未亡人 白羊篇 忘記 作者：繆娟

未亡人 白羊篇 忘記 　作者：繆娟


12gg的未完成愛情


第 1 章

　　又是一夜未眠，拂曉的時候她頭疼的厲害，去洗手間，在鏡子裏看見自己的樣子，雙頰下陷，滿眼血絲，形容枯槁。
　　她想想明天是什麽課呢？
　　周三，古典藝術史，藏文化。
　　不去也罷。
　　那麽今天把窗簾拉嚴，睡上一覺，她想要對自己好一些。至少在睡眠上。
　　刷牙，喝溫熱的牛奶，拿了安眠的藥物坐在床上。
　　藥粒倒在手上，白色的，小顆小顆的，醫生那麽吝嗇，她積攢了半年，才得到這麽一些，每一小顆便可安安穩穩的睡上一宿，那麽她想這些若是一下子吃下去，就至少能睡上30個白天和黑夜，醒過來的時候，會不會忘記他？
　　
　　正要送到嘴裏，手卻被按住了。抬頭看，竟是穆，紫色的眼眸，膚質白淨，修長的手指按在她的手上。
　　這或許是人尋死前的正常反應。尤其是像我這種神經已極度衰弱的人，烙在心底的人浮現出來，成為幻像。
　　還要繼續吃藥，他覆上她的手，撥去藥物，藥片掉在地上，發出聲響，她感到他的手，柔軟的溫度，聽見他的聲音：“南生，南生。“
　　“你答應我，要善待自己啊。”
　　這聲音在她的耳畔，還有他的氣息，溫暖如同初夏的風。
　　她不管是否在欺騙自己，眼淚此時決堤般泛濫，撲在他的懷裏，保住他：“是你嗎？穆。你知道我過得不好，你終於來看我了嗎？”
　　
　　剛上大學的時候，她雖然也是個叛逆的孩子，卻不像現在這樣頹廢。眼睛明亮，麵頰紅潤，喜歡穿黑色的軟皮靴子，氣昂昂地走在校園裏。刺激而有趣的東西總能讓她著迷，譬如當時翹了課去看銀河戰爭。
　　翹的課是古代藝術史，任課的是個年輕的藏學專家，粉色頭發的穆先生。誰知他那堂課竟點了名，她在第二天被勒令拿著檢查去見他。
　　她記得那時初夏的午後，她走進穆的辦公室，看見身著布衣的他，他此時也轉過身，頭發被穿過廳堂的風吹起。
　　年輕的女孩，難測的心情，遇見神祗般溫雅純淨的男子，終於淪為宿命的棋子，被幸福摒棄。
　　
　　她開始吸煙，喝酒，故意在他的課堂上遲到早退，狠狠地用手機打遊戲，按鍵在寂靜的課堂裏發出粗魯的聲音。
　　然而這年輕的老師無動於衷，麵和如水的講述西藏古老的文化，一張接一張的放映神秘圖騰的幻燈。
　　她不久被同學們離棄，因為以極端的方式過火的表達出情緒，因為她仍然癡迷於大學生們認定是大財團炒作的銀河戰爭，因為她孩子般的執拗，她生活在別處。
　　
　　紛爭發生在某日某時，藏文化課的課間。
　　同學男甲高談闊論時聲音刺耳的說道：“你們昨天可看見星矢與紫龍？看星矢的拳速有多快？我告訴你們，現場時二人像美國的拳擊手一樣扭在一起，電視直播加入好萊塢特技大師在賽前就精心製作的特效。”
　　她正在給朋友發短信，聞此言勃然大怒，她並非是那幾個毛頭小夥子的粉絲，但她在心裏相信他們的勇敢，自信和異乎常人的力量，那是信仰，因為他們有信仰，那些少年勇猛矯健，在格鬥場上星子一樣的熠熠發光。
　　那廝還在大放闕詞，她已忍無可忍，抓起書包要丟過去，不知何時被人按住書包，回頭，是從不曾多看她一眼的穆。
　　課間結束，穆回到講台，掃視台下的學生，目光最後落在她的身上。
　　“在神話時代，人們的衣食並不似現在這般富足，然而心境愉悅，生活滿足，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愛著什麽，景仰什麽，有神的庇護，並心甘情願地為自己的神，為維護心中的愛和正義而犧牲。
　　在今天，有人不相信神的存在，有人嗤之以鼻，可是，銀河戰爭中的少年是相信自己的神的，就像神相信他們。這是他們的強大力量的源泉。”
　　她靜靜的趴在桌上，心裏輕輕地說：“我也有信仰，可那不是神。”

第 2 章

　　是夜，他有遠道的友人來訪，是天蠍座的聖鬥士米羅。自希臘，千裏迢迢。
　　為自己沏茶，給朋友倒酒，出來卻見米羅在露台上眺望遠方，心事重重。黃金中有幾對知己，比如，米羅和卡妙，穆他自己和處女座的沙加，所以，他與眼前的這位是惺惺相惜的戰友，卻並非親密無間的朋友。
　　“你來到這裏，真是為了探望我？”他把酒給米羅，問道。
　　
　　後者淡淡微笑，答非所問：“你可接到教皇的召回令？”
　　“是。”
　　“我不明白，對那幾個小鬼，他為什麽要那樣大動幹戈。聖戰提前開始了嗎？”
　　聖戰，是啊，戰士的責任和，命運。
　　“穆先生，你不在帕米爾修行，來到這裏，是為了什麽？”
　　“中國人說，小隱於野，大隱於市。”
　　“隱得了嗎？請你告訴我。”
　　他無言以對。
　　想起三年前的某次聚首，眾人中最接近於神的沙加預言，在聖戰前，他們會有一次劫難。
　　紅塵劫。
　　“我跟你一樣，自以為是修行的戰士，不該有雜念，直到一天，碰上一個女人。她年輕，又漂亮。
　　我有時看到她，或想起她，會不舒服，身體上的。因為無能為力改變這種情況而怒氣衝衝，對自己是這樣，有時也遷怒於她。
　　直到她終於離開我的身邊。我卻發現自己的這副樣子沒有絲毫的好轉。
　　我想，穆先生，也許，我們能瞬息行走千裏，能用冰封住火，能剝奪五感，讓人生不如死，甚至能與我們不信任的神靈對抗，可是，無論如何，我們都是一個人，一個男人。
　　想送花給心上人，想聽她平凡的抱怨，想占有這個女人，想被她占有，想要溫柔鄉......
　　這是性，是本性。”
　　米羅飲盡杯中酒。
　　“我會盡快回聖域，今夜來此，購銷一筆亂賬。”
　　他送米羅離開，已是深夜，仰望星空，覺得離自己是那麽遙遠。
　　
　　穆在酒吧裏找到她，正在跟男孩子拚酒，高聲叫囂。忽然看見她，鶴立雞群的出現在這烏煙瘴氣的所在，愣了一下，轉身向吧台，扣下臉。
　　這是孤獨特別的女孩，被人碰觸傷痕時的表現。
　　他坐在她的旁邊，她不抬頭。
　　他要了清酒，她繼續不抬頭，隻是揚起手，叫酒保結賬。
　　他問，聲音很低：“你願不願意跟我去一趟帕米爾？”
　　她赫然抬頭：“何時？”
　　“現在。”他握住她的手。
　　隻一眨眼。
　　由城市的燈紅酒綠瞬間看見鮮純的藍天，綠草和炫目的陽光。空氣裏隻有空氣的味道。
　　他指著不遠處的白色塔樓：“那是我的家.\"
　　他們在小溪邊坐下，在對方的眼裏看見自己，他信手從山頂采來雪蓮，翻腕間變成紫色的水晶花朵，送給她，戴在頸上。
　　她說不出話來，明白這個男子並不是跟他一樣的凡人。
　　
　　\"遇見我，讓你一直不快，其實我知道這件事情會發生，很早就已經知道。有人告訴我，有一個女孩會進入我的生命。我離開家，想違抗命運，想逃開，在城市裏找到平凡的職業，卻發現原來這裏是我的網。”
　　“你是誰？”
　　他靜靜看著她：“我叫穆，這是我真正的名字。
　　我是修行的人，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工匠，
　　是一個戰士，
　　是生活在今天的，神話時代的戰士，
　　雅典娜女神的聖鬥士。
　　就像他。”
　　遠處跑來一個人，黑發黑眼，使電視上看見的少年戰士，紫龍，他的身上背著天馬和天龍星座的盔甲。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銀河戰爭，星座少年，雅典娜女神......
　　穆站起來：“你願不願意看我工作？”
　　南生陪著穆修補紫龍帶來的聖衣，看他手起手落，星砂幻化彌補聖衣的傷痕，她看著他，麵色莊嚴凝重，姿態優雅，那麽讓人心折。
　　
　　“這身份，這工作，不是他的秘密嗎？他為什麽會讓我知道？”
　　穆此時停下手裏的工作，回頭看她，她發現他沒有說話，心裏卻有他的聲音：“我讓你不快，也讓自己不快。叫我怎麽說，南生，我向往你的樣子。”他蹲下來，望定她的眼睛：“你是那麽美麗和倔強。”
　　“聖衣修好了，你同星矢一起離開這裏吧。”
　　她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從後麵保住他：“你呢？你不會去嗎？你要我怎麽辦？“
　　“離開這裏，你會忘了我，你不記得我，就不會難過，你會有普通人的生活和，快樂。”
　　她淚如泉湧，知道自己力量的薄弱，不可能悖逆他的意願，若穆讓她忘記，她的心裏連痕跡也不會留下，會被徹底抹去有關於他的所有印象。
　　“我離開。我不該叨擾你的修行。可是，我求你，讓任何人不記得你都可以，隻是要讓我記得你。請你不要讓我太過悲慘了，別讓我連信仰也沒有了。”

第 3 章

　　她醒過來，躺在自己家的床上，額角有淚痕，心裏有小小的聲音說，穆。
　　放下心來，原來自己並沒有忘記他，原來他最終讓她保留了對他的記憶。
　　但是，學校裏，再不曾有一個穆先生了，人們的記憶裏，教藏文化的一直是一位垂垂老者。
　　此人從來沒存在過，除了在她的記憶裏。
　　銀河戰爭結束不久，世界風雲突變，雲蔽日月，六月飛雪，飛蝗成災，天空中總有閃亮的星子驟然墜落，接著是洪水滔天。
　　是災難。人們此時赫然發現自己力量的渺小，所謂科學，在神的麵前蒼白無力，荒謬無理。是的，神的力量，被他們忽視，否定了數千年的神的力量。
　　可是南生安之若素。不看各地古怪災情的新聞，不參與恐慌的討論。吃飯，喝水，寫論文。是被心愛的男人所保護的女人的淡定。
　　隻是，有時無眠，在夜裏看星空，思念便不可抑製，跟眼淚流淌在一起，而總會有一顆流星在此時劃過白羊座的天空。
　　
　　她以為再也見不到他，直到有一天，他來跟她道別。
　　那時洪水剛過，地麵有暫時的平靜，難得的一個豔陽天。她走出教室，在陽光下看見粉色頭發的男子，向她微微笑，挺拔優雅。
　　她對穆說：“我戒了煙，再也不去酒吧，我的論文得了優。新學期，優選了許多門的功課，我很忙碌。
　　可是我想念你，時時刻刻。”
　　他擁她入懷：“我知道，我怎麽能不知道.\"
　　
　　他是神的戰士，遇見了自己即將經曆艱苦卓絕的戰爭，目睹師長，兄弟，戰友的死亡，麵臨信仰與恩情的兩難抉擇，最終必然在戰鬥中結束自己的生命。
　　但正如米羅所說，他們也是人，是男人，血肉之軀下有著脆弱的，讓自己無能為力的情感和欲望。
　　所以每當她想念他的時候，白羊座落下的流星也是他的心情。
　　她隱約覺得這是訣別，便有想擁有他的欲望。因為對時間的恐懼，在這漫長無涯的荒野裏，怕隨著年華的老去，淡去對他的情感，便想要抓住最切實的東西，要用□把這個男人烙在生命裏。
　　他說你會後悔。
　　我心甘情願。
　　
　　糾纏在一起的時候，她被他溫暖的氣息包圍，身體席卷著疼痛和快感，她覺得自己被他舉過天空，在他的發絲中看見帕米爾的陽光。
　　他的眼眶潮濕，吻她的嘴唇，低聲含著她的名字：“南生，南生......”
　　
　　為什麽當他不在她身邊時，她的心是安定的。而此刻水□融的時候，靈魂卻是惶恐的？
　　他離開她的身體，仍緊緊抱著她，他說：“我要你知道，我為了人類戰鬥，可若是我離去了，我的眼裏是你的樣子。”
　　原來如此，他在道別。
　　
　　不久，天空混沌，九星連珠，日月無光。
　　她瑟縮在家裏，跟所有人一樣，等待漫長的日食過去，在最黑暗的時候，她恐懼而絕望的心裏突然一片寧靜，聽見穆的聲音：“南生，再見，南生......\"
　　然後宇宙間強光突現，太陽般絢爛，隻一瞬，她在那一刻花了眼，又看見帕米爾藍色的天空，仿佛嗅到純淨的空氣，感到埋在她的身體裏的他溫暖的氣息。
　　隻是那一刹那的陽光，是他和他的戰友用自己的身體燃成的太陽的光。雖然之後，被恐懼為永久的日食終於結束，但她知道已有無數的戰士為此犧牲，她的愛人。穆。
　　世界又恢複了彌足珍貴的平淡。時過境遷，她之後要努力忘記穆，忘記曾去過他的家，忘記曾跟他□。於是她又回到了從前的日子裏去，吸煙，喝酒，過放蕩而荒唐的生活，積攢安眠藥片。
　　經曆漫長的等待，終於又見到他，她不管是不是夢，隻要在他的懷裏哭得淋漓盡致。
　　他抱住她，親吻她的額頭，讓她漸漸平息，在疲勞和夢幻裏睡去。
　　
　　再醒來，是一個清晨。有同學找她來一起上學，起得晚了，手忙腳亂一陣，隻見一地是散落的白色藥片，拾起來，嗅一嗅，嚐一嚐，極酸，維生素C，怎麽回事？
　　酸味的刺激讓她突然想起來，畢業論文的提綱尚未擬出來，拍自己的頭，這個糊塗蛋。
　　走的時候，想要拿煙，她遲疑，好像已經戒掉了。還有紀事本上記著晚上要跟男朋友某甲去打保齡，不去bar了，酒還是留到畢業時再喝吧。
　　一陣風的跑出去。
　　忙碌，平凡，除了學業，再沒有別的顧慮。
　　
　　穆向神請求，暫時重返人間，讓她終於忘記他。
　　
　　全文完。

所有跟帖： 

• 拉法蘭總理 作者：繆娟 -畫眉深淺- ♀ (8675 bytes) () 08/21/2009 postreply 08:09:25

• 真有意思，喜歡繆娟。謝謝畫眉！ -miniminnie- ♀ (0 bytes) () 08/21/2009 postreply 10:17:30

• 謝謝畫眉！ -rlsrls08- ♀ (0 bytes) () 08/21/2009 postreply 11:00: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