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蟲的風流史
4-1 糾結
糾結啊,糾結!
蟲蟲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毛驢的話,隻挫敗地垂下了頭。
去偷聚妖旗,拆大魔頭的台嗎?絕對不可以!以前在無窮山,就是她破壞了他的好事,他從沒有責怪她,還對她那麽好,她怎麽忍心再去這樣對待他?
可是,如果聚妖旗在大魔頭的手裏,他一旦要控製妖道就會以九命之血祭旗,那時候她要怎麽辦?難道任由九命被殺死嗎?特別還是死在她深愛之人的刀下?那樣,以後他們要如何相處、如何麵對?難道她要在九名血染的地方和大魔頭相愛嗎?
九命雖然還隻是個孩子,但在她落寞的時候,是他陪在她身邊;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是他借給她肩膀;在她苦苦等待的時候,是他噓寒問暖。他不會說話,永遠是聆聽,他甚至都愛得不求回報,純淨無偽,沒有嫉妒的成分,隻要她開心,他就很開心。
這樣的九命,她怎麽能讓他處在冰魔刀的威脅之下?!她寧願自己死,也不能讓大魔頭傷他啊!
一隻手輕輕撫在了蟲蟲的頭發上,她抬頭,正撞進那迷離溫柔的目光,一個從外形上來說比她小了十歲的少年,卻正極力安慰她。
九命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毛驢,搖了搖頭,然後把蟲蟲的手按在自己心髒的部位,很認真、很確定的點頭,意思是說:不用管毛驢提到的事,隻要她心裏想著他就好了,他死了也沒關係。
蟲蟲心頭一熱,淚水衝上了眼眶。
怎麽會沒關係?雖然她一直把他當弟弟看,可弟弟也是重要的人啊。
「你願意跟著我嗎?」她衝口問出,「我知道你不能不當這個妖王,因為那是你的責任,好男人都是負責任的。」
說到這兒,她想起了花四海,他是為了責任而拒絕她嗎?難道他對羅刹女沒有一點愛嗎?她很在意這個,她寧願他抱著別的女人,心裏卻苦想著她,也不願意讓他抱著她,心裏卻想著別的女人。
九命想也沒想就猛點頭,但聽到一邊的毛驢咳嗽不斷,又露出為難的神色。
「不,你不要為難。可是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幫你做穩妖王的王位。在此之前,你就跟著我。妖道沒有正式的妖王已經很久了,不在乎多幾個月。」蟲蟲努力擺出大方而溫柔的笑意,豈不知她才大哭過,眼睛還腫著,這時候微笑,讓九命心疼無比,伸臂抱住她,輕輕「唔」了一聲。
「那你現在和我先回雲夢山。」蟲蟲不著痕跡的掙開了九命的擁抱,「我師父是個心胸寬廣的大好人,他不會因為門戶之見把你拒之門外的。」
九命眨眨眼睛,扭頭去看毛驢,卻被蟲蟲扳回了臉,「記著,你才是妖王,妖道的首領,你做決定時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當然你可以廣泛聽取意見,但決定要你自己做。」她正經的說,決定從現在開始就訓練九命的王者意識。
她不能利用大魔頭對自己的感情去偷回聚妖旗,那對他是一種心靈傷害,他那樣驕傲的男人不能容忍背叛,特別背叛者是他愛著的。但她也不能不管九命,所以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九命跟在自己身邊,她就不信,九命一直跟著她,她也拚命保護這小貓妖的話,大魔頭會對她動手。
其實潛意識中,她有點卑鄙的試探心理和攀比心理,看花四海對她的愛能不能超越要解救羅刹女的願望。假如他非要借助妖道的力量才能打上天道,救出自己前世的未婚妻,但是那樣做就要傷害她,他會如何選擇?
哼,也不能隻讓她一個人為難,這太不公平了!大魔頭也要難一下。居然說不愛她,明明心裏愛嘛,還要用這種辦法來逼走她。她是那麽好騙的嗎?
為什麽她在現代社會,在那個男女關係很容易親近的地方居然能保持二十六年的空白等著他,他卻在前世有未婚妻?這世還有過一大堆一夜情的女人?她為什麽不能留著空白,等著她填滿?
她很想大方,也做到了大方,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又有點不甘心。人心啊,還真是矛盾。
不過,對九命的態度要注意,一定要端正,不要曖昧,也不能經常有肢體上的親昵動作。這帥得沒邊兒的孩子對她一往情深,過兩年長大些,可能更是帥得驚天地、泣鬼神,但她心裏已經有那大魔頭,裝不下別人了。
她不能給他愛情,那就要保持距離,不然隻一味的貪圖他對她的好,等她投入大魔頭懷抱時,九命怎麽辦?雖然她喜歡這種少年的迷戀,這感覺也是足夠虛榮,可是那太自私了。
「決定了沒?」蟲蟲問。
因為九命一直看著她,她忽然有些心悸,連忙打破這漸漸曖昧的氣氛。九命不能說話,凝神看一個人的時候,反而好像有千言萬語蘊含在眼光之中,非常動人心魄。
九命記著蟲蟲的話,不回頭看毛驢,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乖孩子,這樣就對了,我們這就走。」蟲蟲牽起九命的手,「不過到了山下再禦劍吧,我們先散散步,讓我猜猜你有就位大典沒有?還有啊,毛驢大妖醫會不會飛?」她說著,半轉過頭看像驢子。看它雖然一臉悻悻然,嘴裏不知咕噥著什麽,但還是乖乖跟在後麵,略放了點心。
這裏還是修羅微茫的白石山範圍,她是沒問題,但九命最好不要太暴露目標。他能跑到半山來,已經很是冒險了,山路上雖然沒有守衛,但遇到巡山的也夠戧。
她牽著九命的手邊走邊說,拚命壓下心中離花四海越來越遠的揪痛,但她不知道,花四海一直隱在一塊山石後靜靜地望著她,隻是因為他實力太強大,三個人都沒有發現。
雖然決定放棄蟲蟲,但看到她傷心的跑走,他怎麽能放心?因此一路跟了過來,直到看到新妖王出現。
他有的是機會殺掉那個小妖王,順利展開聚妖旗,可是他怎麽能當著蟲蟲的麵這麽做?而且,那小子對蟲蟲如此親昵,兩人間也好像很親密,這讓他心裏好像有一萬把刀在戳。
但是,如今他還有資格嗎?
他從未這麽艱難過,要用盡力氣才管住自己的腳,不至於立即衝上去,把蟲蟲從那小妖王懷裏搶過來。而此刻,看著蟲蟲的身影越來越遠,他感覺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鮮血淋漓,再沒有什麽可以填滿。
4-2 種子?!
蟲蟲帶九命回雲夢山的時候,白沉香還沒有回來。全天門派的人對她帶回來的新妖王都頗感疑慮,就是華顯子顯得比較興奮,逮到機會就從書裏竄出來,圍著九命東瞅西看、仔細觀察,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這孩子天行純良,連妖氣都如此純粹,難得難得,萬年無一。
蟲蟲心中又事,但還是強顏歡笑,領著九命逛了一下雲夢山。一逛之下發現自己對這座山居然很陌生,還要拜托小八當導遊,真是丟人啊!
想想她來到十洲三島那麽久了,事情卻一件接著一件,逼得她不停的向前跑,在現代養成的懶骨頭一根也不剩了,很少悠閑時光,連自己的門派所在地都不熟悉,等將來天下大定,她要好好在十洲三島旅行一番,隻是不知道那時候陪伴自己的是誰?
這個妖氣純淨、無怨無悔愛著他的九命?還是天命應該守護她的西貝柳絲?而那個她深愛著的魔頭,有機會和她在一起,手挽手逛遍十洲三島嗎?就算能,他身邊會不會還有別人?
每天,她都拚命讓自己忙碌起來,找好多事情做,弄得天門山雞飛狗跳。她以為隻有這樣才不會再去顧念心傷、渴望著那個人,可每當午夜夢回,兩個在一起是不多的美好時光還是不斷的重現,讓蟲蟲在夢中也會心酸得淚灑枕頭。
九命陪著她,連睡覺都是坐在重重的房間合衣而眠,每每看到她在夢中哭泣,往往心疼萬分,可又無可奈何。蟲蟲什麽也沒有和他說過,但他知道那一定是魔道魔王的錯,不禁有些憎恨那個人。
他為什麽,要讓蟲姐姐這樣快樂的人哭?
好在人前談笑風生、沒事人一樣,人後卻傷心的日子知過了三天,因為白沉香終於回來,帶著從隱流取回的天門派寶物之一,那個被楊伯裏偷走,卻又掉下來的古怪鐵盒。
當時這鐵盒的東西隻有仙道三大派的掌門才看到,蟲蟲隻是從《始書》上看到雲深師祖拿這個鐵盒收集了玉樹被毀掉後化為的玉粉,所有當包沉香打開鐵盒,她看到裏麵的東西後吃了一驚,心中有點失望,又有點疑惑。
為什麽鐵盒裏裝著的是一顆鐵非鐵、似木非木的豌豆?烏沉沉的毫不起眼,檢查了半天也沒有發現特異之處。
「蝦米東東?」她爆出了現代網絡用語。
「什麽蝦米,明明是豆子。」天門派密室內,隻有蟲蟲、白沉香和非要列席開會的華顯子雙倍師祖三人。
白沉香眨了眨眼,不明白這個「蝦米東東」是什麽東西。
蟲蟲解釋道:「我是說,這是什麽東西?」
「豆子嘛。我剛才說了,你眼睛有問題?」華顯子道。
「你眼睛才有問題!」蟲蟲一點也不尊敬目前天門派輩分最高的人,氣的白沉香再度感歎自己教育失敗,在一邊翻白眼,「如果是一顆豆子,怎麽會這麽鄭重其事的藏起來,還號稱天門密寶,總不至於是鬼穀子師祖開玩笑吧?!」
「那肯定不會。」對於鬼穀子的事,華顯子最有發言權,不過蟲蟲到沒覺得鬼穀子多麽正經,冒充一個慈祥的老人趁她旅行的時候把她誘到山洞中,他不過隨隨便便推了一下石頭擺了,居然掉到這樣一個世界來,愛上一個人,還要為他拯救世界。
當她是超人嗎?那老頭子笑得雖然無辜,骨子裏卻陰險得很。什麽仙道魁首、得到的世外高人,明明是腹黑爺爺!利用人還不給錢!
眼見華顯子邊說邊把那顆豌豆拿起來看,還放在鼻端聞了聞,一點也不見珍惜,心理急得要命。那可是她想要達到目得的唯一線索,弄壞了,再去哪找?
啪!
似乎是故意,華顯子漫不經心的把豆子扔到了鐵盒中:「這豆子大概是玉粉凝成。也就是說,也就是說,經過這一千年,玉粉承襲天地造化,已經重新結成種子了,這一課,八成就是玉樹種子。」
「別八成啊,我要肯定。」蟲蟲劈手搶過鐵盒,看那豆子安全無損,這才小心翼翼的灌上,捧在手裏。
「隻有雲深那小子才能肯定,我師兄一定什麽都告訴了他。」華顯子道:「那小子雖然糊塗,但為人雖然糊塗,但為人剛直,深的我師兄喜愛,必然會把事情交代給了他。要是我猜,混沌兩儀焚心鼎是天下至尊的聚氣之物,這玉粉定時連鐵盒一起放入了鼎中,結果經過千年時光,凝成了玉樹的種子,因為隔著一層鐵器,變成了這種顏色,不然一定清脆可愛。這樣咱們倒省事了,隻要想辦法找到迷蹤地,重新種上就得了。」
4-3 白沉香拂袖而去
「唉,那個吵也沒有用,不如我們去問問雲深吧?他幹嘛連個消息也不給白小子透露啊,害我們大家在這兒瞎猜。話說回來,好多事需要問他,可惜那天信都離難的轉世早來了一步。」華顯子臉皮厚,被蟲蟲一個天門派最低級的弟子數落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蟲蟲深呼吸三次。不氣,不氣,不理人這些冥頑不靈地劍仙,解決事情最要。
「那,師父,看來要麻煩您老人家再跑一趟了。」蟲蟲轉向白沉香。「您要去北山王宮的天影穹頂和雲深師祖溝通,就是談一下,讓他把玉樹地秘密告訴您,不然我沒辦法救他。他隻能永遠當頑石了。而且還是不怎麽管用的頑石,不然滄海島綿延泉的池水也不會流出來。」
白沉香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不到兩天,他回來了,滿麵怒容。因為北山淳借口天影穹頂是北山家族守護之物,北山王宮又在修繕之中,謝絕進入。
「那您不會搬點天下大義給他講。適當情況下再威脅他一下,拿出仙道宗師地氣派,就像平時對我似的?」蟲蟲露出受不了的神色。
白沉香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這回不到一天。他又回來了,看樣子要氣炸了,因為北山淳毫不客氣的對他講。聯盟未成,作為天下的管理者,他不能輕易讓「外人」接近維係百姓生命的絕密之地。
「那您不會捧他一頓?仙道之首啊,除了花四海。我沒看過人有比您法力強呢?難道是徒有其表?平時是唬人的?」蟲蟲覺得白沉香真是沒有主動性。
白沉香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令人難以相信的是,不到半天。白沉香三度回歸,而且還帶了點傷。因為半路遇到北山淳派來地人,他還以為對方是決定合作,所以失了警惕,結果被人暗算了。
「十個字,笨笨笨笨笨笨笨,真是笨。」蟲蟲罵道。
白沉香拍案而起。
「劣徒!到底你是師父還是我是師父?」他額頭的青筋都爆出來了,「支使師父就算了,還這樣辱罵於我,真是囂張到了極點,師門不幸啊!你就不怕給雷公當點心?!」
蟲蟲想想,還真有點怕。別略有點內疚,因為一派宗師給她氣得連這話都出來了,確實有點過份。但她實在討厭見北山淳。才不得不讓師父去啊。別人去,哪有這個麵子。但北山淳既然連白沉香的麵子也不給了。說不得隻好她親自出馬了。
盡管大家都很擔心,她還是決定獨自前往。
一來如果天門派的人去得多了,會讓人誤會為仙、人中兩道開了戰。無論如何,前幾天隻是小規模爭鬥。大戰未起,表麵上的禮節不是要維持一下,她自己去的話,萬一爭執起來,算是她個人的行為。了不起配合白沉香演一出戲。
二來以北山淳之精明。北山王宮一戰後,他知道了天影穹頂地事,必然來加防範。去得人多了,反而礙事。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賊不在多,有她有行!
不過她還帶了阿鬥,這家夥雖然還是小狗崽的模樣。但吐火的本事越來越大了,那天居然噴出一個大火球,燒得毛驢四處跑,非法術不能滅,很是厲害。
而且她地修為在不知不覺中也在增強,從天門派所在的鳳麟洲到北山王宮所在的祖洲,她交替運用流星閃馬和禦劍飛行,居然一天就到了。中間隻休息了兩次。這個距離如果坐飛機,大約兩二個小時就能到達,她的速度雖然趕不上飛機。但也已經超越了人類高空、高速飛行的物理解釋。
到北山王宮的時候,夜已經深了,蟲蟲毫不猶豫趁黑潛入。阿鬥緊跟隨著她,雖然幾度好奇的亂搖尾巴,恨不得找個地方再耍一番。卻始終忍著沒有亂跑,也沒發出任何聲響。
說是北山王宮,其實應該稱北山王宮遺址,因為花四海為了救消失在井中地蟲蟲,已經把這豪華的宮殿夷為了平地,北山淳雖然動作快,王宮的圍牆在幾天內已經初步建成,但圍牆內還是一片廢墟。這種地貌導致的最可怕結果就是,蟲蟲迷失了方向。
作為現代人,她根本不辨東西南北,平時都要靠路標的的建築物來認路,現在王宮內像遭了八級地震似的,隻憑一點斷壁殘垣,在月色不甚明亮的夜晚,實在很難找天影穹頂在哪裏。
努力回憶和花四海看月亮時月亮的方位,蟲蟲咬緊牙關朝著一個方向深入。一路上,她遇到了不少巡邏守衛,每一回都躲避得驚險無比,好不容易看到一塊懸浮在半空的、屋頂一樣的東西。心中一喜,繼而一驚,同時阿鬥咬住了她地裙角,狂吠了數聲。
還是落進陷阱了!
她知道北山淳一定會派重兵把守天影穹頂,特別是白沉香幾次要接近穹頂未果。但她不得不冒這個險。進入北山王宮後,她也非常小心,倘若沒有巡邏守衛,一路平安無事、長驅直入,她是會很戒備地,會考慮到別人挖好了坑等她跳,沒想到北山淳這樣會算計,特意在前麵派了不少重兵,層層設防、步步設卡,害她反而覺得不會有陷阱,一步踏了進來。
「嗖」地一聲。一道凜冽風聲從黑暗中快速襲來。因為無形無影,蟲蟲躲得極其狼狽,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漸漸的無數風刃從四麵八方襲來,就算她祭起防護罩,也有風刃破壁而入,劃傷了她。
「姓姚的,你的王離你千萬裏,我看這回誰來救你。」鳳凰的聲音響起,辨不清方向。
這女人。就那麽恨她,非要治她於死地?!
蟲蟲咬牙支撐,因為一路消耗法力太大。此時防護罩分布不均,她又拚命護住阿鬥,不大地功夫,身上被劃出地口子就有十數道,疼得她差點落淚,哪還有精力回嘴。
「此陣有如絲網,你越掙紮,受地傷越大。越運用法力,蕩漾起的風刃越多。」
她不是發誓忠於花四海嗎?為什麽因得不到他的愛。就立即投靠了北山淳,而且成為這樣賣力的認鷹犬?
「我當你有多大本事,哈哈,不是照樣得不到王的心,到頭來被趕出修羅微芒嗎?鳳凰繼續嘲笑。
蟲蟲心中一寒。
鳳凰怎麽會知道她被花四海拒絕的事?難道她在修羅微芒還有內應?不好,要通知大魔頭才行!
她一分心,金光神氣凝成的防護罩登時消失角。她的半個身子暴露在風刃的傷害之下。
耳邊聽到「嗡嗡「的聲音,兩道極強的風刃各從左右向她襲來。假如躲不過,她一定會被一絞兩段,而她確實是躲不開了。
沒有了花四海,誰還會來救她?!不知道第多少次,她感到死亡臨近,耳邊是鳳凰得意的笑聲。而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條白影突然出現,擋住了蟲蟲麵前,居然是北山淳!
4-4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北山淳是人道中人,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不修煉,特別是他有著長長的生命,西貝不就是魔力高深嗎?
此時,他身著銀甲白衣,纖塵不染,神態淡定高貴,舉止嫻雅,手中握著一對精美的銀錘,身前是那隻牛一樣大的、長相像惡犬,渾身卻長滿了刺蝟尖刺的怪獸窮奇。
漆黑蒼彎下。極美與極醜奇異地混合在一起,強烈地對比更襯得北山淳分外奪目,畫麵漂亮得本應畫中有,人間無處尋。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是個殺弟奪位、陰險狠毒的人,有誰能相信呢!
而那銀錘光華燦爛,一看就知道是極品寶貝,肯定是北山一族代代相傳的法器,窮奇威風凜凜的伴在北山淳左右,一人一獸相輔相成,卷起了一股旋風在四周盤旋,融掉了所有地風刃。
「王,你為什麽救她?!」鳳凰惱怒的聲音響起。
北山淳沒有理會,隻半轉頭對愕然的某蟲道:「蟲蟲,你沒事吧?」
一瞬間,某蟲有點迷糊。懷疑自己的腦袋被門擠過,或者被窮奇踩過。這個人,是北山淳嗎?是她精神分裂了,還是他不正常?為什麽前後差距那麽大?
茫然地搖了搖頭,心裏還是翻騰著不安。北山淳的形象讓她想起,《嶽全傳》中的嶽雲等使錘小將,她記得他是用劍的,再說為什麽一出現就是穿著鎧甲,好像要打仗似的。
而且他叫她「蟲蟲」,前幾天他還要置她於死地,什麽時候變得這樣親近?
「鳳凰,本王和你說過,不能傷她。」他一字一句,不容人有半分反駁。
「王你吩咐過,保護天影穹頂,不能讓任何人靠近半步。這絲網陣由我負責。」鳳凰辯解道。
王?厚,這個女人叫得這樣順嘴,她變得還真快!如果在現代,應該讓這女人看看心理醫生,從最忠實變為最徹底地背叛,明顯表現為偏執人格,時間長了會真變成神經病地。
「本王也說過,你可以殺任何人,卻絕對不能碰蟲蟲。」北山淳道。
耶?怎麽回事?是因為人道要和仙道聯盟,所以北山淳對她地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嗎?不對啊,昨天白沉香還被人道的人暗算來著。不會是他——愛上她了吧?不會吧!老天,讓她死了吧!
這念頭讓她渾身發冷,僵在那兒說不出話。鳳凰也是沉默半晌,之後頹然撤掉了陣,垂首站在一處殘牆上,雖然不說話也不抬頭,但那股對蟲蟲的恨意和對北山淳的不滿還是掩飾不住。
北山淳毫不理會。隻是收回召喚獸窮奇。一手是提錘,另一手拉住蟲蟲地手,把她帶到一處至少屋頂還保留著的殿廳內。
「我的屬下無知,昨天無意中得罪了你的師父,你回去後給美言幾句,可好?」進入殿廳內後,北山淳溫言道,語氣非常之親昵。
蟲蟲對這種情況還沒有反應過來,隻把被北山淳拉過地手在背後的衣擦了擦,機械地問:「你肯,放我走?」
北山淳一笑,俊美的臉上仿佛冰雪消融,語氣溫暖如春。「我為什麽要扣住你?縱然我想留你,也要依著你的意思,不是嗎?」
這個男人真是可以迷倒天下蒼生,男女通殺!蟲蟲歎了口氣。
隻可惜她對男人的外貌要求有自己的分寸,大魔頭那種極品配她剛剛好,太多美麗的東西,她消受不起。所以北山淳雖然俊美無雙,神態溫存,可蟲蟲卻打了個寒戰。總覺得有什麽陰謀要落在自己身上。
「那我走了。」她說,走到門口時又忍不住回頭望,就見北山淳臉上掛著無害的微笑站在那兒。似乎沒有一點惡意。
「你不攔我?」蟲蟲歪過頭問。
「不攔。」北山淳輕輕搖頭,「隻是請貴派不要再硬闖此地了,假如因此而誤會,傷了兩道和氣,於公於私都有害無益。」
「我們有我們地理由,也不想冒犯北山殿下。」蟲蟲借機道,「仙、人兩本來就是盟友。難道我們還會使出什麽陰謀詭計嗎?不過是那穹頂與我派有些淵源,我師父需要證實一下,保證不會傷害人道中地任何一個人。北山殿下不信我,難道信不過我師父?」
北山淳苦笑,「非是我不肯同意,實在因為天帝宣於謹已經下界。他在給我的信中曾經言道,天影穹頂不得讓任何人接近,那是他們天道托由我人道保管之物。實話說,這個地方在被那魔頭掀翻之前,我並不知此外有寶地,隻是北山一族世代相傳。王宮下有為天道守護的東西,既然是承諾了別人,我就應該做到。白掌門倘若真有要事,到時候和宣於帝商議就好。」
蟲蟲大吃一驚。那個宣於謹,那個傷害了花四海前世的惡人出現了嗎?他終於被花四海逼了出來,麵對一切了嗎?
千年,對於這些神仙妖魔來說不過是彈指一揮,那些怨恨和恩仇能化解嗎?
「天帝現在在那兒?」蟲蟲問。對那個天帝又是好奇又是隱有厭惡,很想見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破綻。日後好幫助大魔頭。
「天帝微服到民間。說要看看十洲三島的局勢,不日就會到雲夢山拜訪,蟲蟲若想一見。不必爭於一時。」北山淳緩聲道。
「那你為什麽不明白告訴我師父。害他連跑了三趟北山王宮,還中了暗算。」一想到白沉香受了氣,蟲蟲有點憤怒,「北山殿下,你別忘記,我師父是仙道之首,就算天帝來了又如何,你們這樣不誠懇,我們仙道未必就與你們結盟地。」
北山淳麵現無奈之色,那模樣看得人心軟。
他向上走了幾步,歎息道:「天帝煩請我把他下界之事暫時保密,我如何能說?隻是,以今日之情勢,我不想讓你誤會於我,不得已,隻好——」他眼神濕潤,說這話似乎包含著一絲情誼,不過蟲蟲卻沒有在他身上感覺出任何溫度,心裏又打了一個寒戰。
正尷尬得不知說什麽好,阿鬥忽然對著北山淳連吠了數聲,背上的毛全豎起來了。
蟲蟲皺了皺眉。
阿鬥是很溫順善良的,和誰都能玩到一處。但狗是很敏感的動物,北山淳一定對她沒安好心,不然阿鬥不會這樣排斥他,她必須快點離開才對。
是什麽呢?北山淳要對她做什麽?還是要從她這得到什麽?之前他還要殺她,這會兒突然轉變得那麽快,太古怪了?或者他以為自己魅力無敵。一定會迷惑住她。沒錯,她是喜歡帥可,但她喜歡的是表理如一,壞也不得幹脆的帥哥。而且她準備對花四海從一而終了,身心已經對別人免疫。
這個北山淳,無事殷勤,非奸即盜!
4-5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想到這兒,她立即略施一禮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辭了,事實如果真是如此,天門派也沒什麽好誤會地,北山殿下放心,我師父是心胸寬廣之人。」說著往外就走。
走到門邊,北山淳還是沒有攔她。但她卻感覺背上被盯上了兩股寒意。禁不住不住扭頭八卦道:「北山殿下為何如此裝扮?」
北山淳負手而立,在亂糟糟地殿廳內顯得卓而不群,美男如玉。可惜卻顯得有些森冷,「我不知道魔道幾時會攻過來,為了守護天帝交托之物,為了人道的安危,絲毫鬆懈不得。」
原來是枕戈待旦,隨時準備和大魔頭大打同手!他說得好正義,可大魔頭已經蘇醒,本就天下無敵的他如果想起了自己身為冥王的一切,包括冥功在內,誰還能贏得了他?!
不過她還是要盡快離開這裏,找雲深問重種玉樹的事不得已要暫時延後。反正迷蹤地的事也沒半點線索。知道種樹的方法也沒地方種。當務之急是必須通知大魔頭,鳳凰在修羅微芒有內應,還有天帝宣於謹終於出手了。
他雖強大,卻不能再中暗算了。當年羅刹女沒能保護他。可是她能!
匆匆出了北山王宮,隨便找了個客棧落腳,感覺沒有人監視了,立即寫了一封信入在油布包內,讓阿鬥叨在嘴裏,鄭重地吩咐道:「快去西貝家送信,上回你去過地,一路上不許玩,送了信馬上回雲夢山。如果有敵人要搶信,你就噴火燒掉,自己快跑。聽到沒?千萬千萬要小心,一根狗毛也不要讓人傷到。」說到這兒,忽然有點不忍。
阿鬥還是小狗崽呢,卻一直跟著她東奔西跑,狗的快樂生活一天也沒享受。還在西貝家還被楊伯裏打傷過。可是現在她沒其他辦法,必須要讓狗狗當信鴿用不可。
抱著阿鬥嬉戲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快趕它走。
她不太會寫這邊的字。但她在現代時是網站美工,雖然這裏的筆不趁手,好歹畫兩筆也惟妙惟肖。
第一張紙,她畫了一個男人,。從半空中飛下來,模樣就照從《始書》中看到宣於謹畫的,臉上笑眯眯的,但腰後別著一把刀,想必那魔頭認的出來,也會明白其中之意。
第二張,她畫了鳳凰站在修羅微茫的白石山上,石後有個黑影在向她招手,意義相當明顯,聰明點的豬都持得懂。
後麵,她畫了幾幅四格漫畫,她和花四海第一次在雅仙居相遇、逍遙山上火窯中取真火石、無窮山上的背叛與聯手、死海邊地親吻教程、茱萸鎮中生死與共、古怪山莫嗔澤中的真情流露、死海之下的兩情雙悅、北山王宮中的甜蜜溫馨。
回憶起來,兩人相見的機會並不多,大部分時間都在分別和思念,可這感情卻比日日相見還要濃烈真摯,不經意間就已經生死相許。
畫到後來。淚灑畫紙,模糊了圖畫。但她故意不重畫,想他知道她有多麽思念他,想讓他知道,她的淚水為誰而流,就像最後一頁畫地大河,兩人分隔兩岸,互相凝望,卻仿佛永遠再無法跨越這個距離。
……河漢輕且淺,相去複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她多麽想親自去報信,可是她不能。因為那魔頭不會見她,而她也確實沒有時間。那魔頭隻給了兩月之期,這都過去一周了,不但一點眉目沒有,突發事件還一件接一件竄出來。急得她要命。
十洲三島的局勢好像一輛由瘋馬拉著的車,前方就是懸崖,可馬車仍在狂奔不止,不但攔不住,最近的人還會被拖死、踩死!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她一路上不斷問著自己。直到回到雲夢山還是沒有答案。不過在山腳,她看到幾句巡山的師兄成露喜色,等到了山頂,這種情況更為明顯,幾位師兄弟差不多算興高采烈了。
「這位師弟,山上出了什麽事?」她忍不住拉住蒼天的一名師弟問。
「鈞天七師姐有所不知。天界之門終於打開了,天帝第一個就來拜會掌門師伯,好大麵子啊。」那師弟開心地說:「而且天帝插手十洲三島地事,仙道必勝,花四海那魔頭的末日就到了。」
一語未畢。蟲蟲恨不得打這師弟一個滿天星鬥。好在殘存的一點理智阻止了她。
《始書》上記載的事隻有五個人知道,華顯子、師父、東師叔刀朗、南師叔墨武和她。白沉香認為在十洲三島之危沒有徹底解決之前,不宜過早揭露這件沉年冤案,以免引起六道動蕩,使局麵更難控製。
所以在其他人眼裏,六道大戰還是正義的天、仙、人三道戰勝了邪惡的魔、鬼、妖三道,天帝宣於謹是神一樣的存在,是正道地領袖、正義地化身、是戰勝邪魔的象征。
他來了,大家自然歡欣彭舞,哪想得到那所謂的魔頭前世蒙受了多麽大的冤枉!所有的是非黑白,與人們心中所想的完全相反,所謂的曆史也被勝利的一方粉飾了,這世上若沒有真正客觀反應事實的那本《始書》在,大魔頭地冤枉又找誰方去昭雪?!
她怒火中燒。大步往鈞天撒星殿闖。她要看看那個道貌岸然地天帝,要問問他如何給花四海一個公平!
還沒進門,斜刺裏竄出一道白光,硬生生把她推到一根大石柱後麵。
「又雙倍師祖?」蟲蟲看清那道白光,隨即靈活的轉身,把華顯子地魂魄讓到石柱地陰影中:「您老現在是魂體。拜托您不要在白天亂跑。撒星殿雖然蔭涼,但萬一曬到陽光,您老不是徹底嗚呼哀哉了嗎?」
華顯子形體扭曲,顯然非常難受,「知道我冒死來攔住你就好,至少你不能辜負我一番好意。唉,我就知道你這丫頭聽到宣於謹在這兒,就會殺氣騰騰的衝進來。果然沒被我老人家猜錯。」
「幹嘛攔我?!」蟲蟲柳眉倒豎,大聲道:「他即有臉來,還怕我質問?!我師父太過迂腐。臉皮薄麵子矮,倘若沒有我在他身邊,他被陰險小人裏外裏後擠兌,說不定又上了什麽當。應承下什麽不該應地事。」
「哎喲,這丫頭,蟲蟲,蟲大小姐,小姑奶奶,你小點聲不行嗎?」華顯子急壞了,魂魄化為一根長繩,絆住蟲蟲的腳,「全天門派就數你光棍,真是塊爆炭,就容人勸一句嗎?」
「有什麽好勸的,陷害別人的人,沒有道理和他好講。」蟲蟲是個嫉惡如仇的脾氣,聽到宣於謹來到天門派,早就火頂腦門。心裏不住的替花四海委屈。此時哪兒還忍得住火爆脾氣,拚命向前走,拖得華顯子的魂體像拖把一樣在地上滾。
4-6 宣於謹深不可測
「你不想知道宣於謹為什麽要陷害信都離難了嗎?」 華顯子勉強道。
蟲蟲驟然停下了腳步。
華顯子看到蟲蟲仿佛要殺人一樣的眼神,連忙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你別瞪我,我害怕。但是如果和宣於謹鬧僵了,就什麽也打聽不出來了,而且讓你師父很為難。你知道,好多事不到最後一刻,還是要繃著一股勁的。」
「他明明是姑息養奸。」蟲蟲怒道,但心裏有些沮喪,頹然歎了口氣,倚在石柱上。
剛才她隻是一時發火,但稍微冷靜下來也明白,現在還不是和宣於謹撕破臉的時候。一來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二來為了和平解決十洲三島的事,不能再挑起無謂的爭端了,雖然她很懷疑,花四海是否會饒過宣於謹。
而且她才得知天帝下界的消息,他就跑到天門派來了,還一副人心所向的德行,他究竟意欲何為呢?
「何人在外麵喧嘩?」白沉香的聲音從大殿內傳來。
蟲蟲一愣,隨即答了一聲,然後沒等白沉香說話就闖了進去,當然表麵上還是畢恭畢敬的。
白沉香看她垂著頭,但脊背卻挺著筆直,一副找茬的模樣,心裏一哆嗦,生怕她惹事生非。他最清楚蟲蟲與花四海之間的關係,後來也從《始書》上知道了天帝陷害花四海前世的因果,明白這劣徒心中為那魔頭不平,一定會為他討公道的。
而他雖然嫉惡如仇,也不齒宣於謹之為人,但畢竟肩負仙道大任,不能莽撞行事,少不得要虛以委蛇的應付一番,等和南明大師和竺竹島主商量過後才做決定。
他想讓蟲蟲退下,又怕戳了她的反骨,揭了她的逆麟,讓她當場暴起,那兩個字就是說不出口,想來一個師父要看徒弟臉色的,隻怕全天下就他一個人了。
「白道兄,這是貴徒嗎?」白沉香還沒找到台階下,天帝宣於謹率先開口。
蟲蟲沒有抬頭,隻覺得天帝的聲音非常好聽,對個低級弟子也矜持有禮,擺明是那種騙死人不償命,吃人不吐骨頭的人,和藹得過分。
「正是劣徒,八劍中排行第七,道號螞蟻。」白沉香輕輕一笑,掩飾緊張,「螞蟻,最近多事之秋,你要勤奮修煉,跑到這裏來玩什麽,速去!」
「師父,徒兒聽說天帝大駕光臨,惶恐得很,不知道是否有緣一見?」
因為蟲蟲很有禮貌,白沉香都冒汗了,不知道她要幹什麽。心想這劣徒不是去北山王宮,想辦法麵見雲深師祖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如果在外麵受了氣,這會兒見到天帝,隻怕要鬧翻天了,怎麽辦?
唉,師門不幸啊。
宣於謹嗬嗬一笑,「小道友太客氣了,天、仙兩道即為盟友,咱們就是一家人,自然是有緣的。」
聽他這麽說,蟲蟲還有什麽客氣的,而且在剛才低頭的時候已經調整好了神態和眼神,盡量顯得不那麽敵意。天界一直自封著,宣於謹未必知道她和花四海的關係,現在暫時不鬧翻,且看看他要幹什麽再說。
一抬頭,正對向宣於謹的臉。
雖然在《始書》中見過宣於謹的模樣,但這一刻還是感覺很意外,因為千年來他的容貌沒有變過。四十多歲的樣子,文士打扮,很樸素的一襲白衫,襯得腳下一雙黑布鞋顯得很刺目,寬闊的額頭,慈眉善目的長相,可神色卻感覺文雅得虛偽,總帶著審視和挑刺的態度。
總之他就是一個中年知道分子大叔的皮相,應該會讓人感覺有好感的,可蟲蟲看了卻心中不爽。
就是這個人傷害了她的大魔頭,那麽狠、那麽絕、看著很通情達理的人,卻做出那麽殘忍和無理的事情,他這樣做是為了什麽?妒忌花四海的前世信都離難比他帥、比他強、比他會吸引女人?還是有別的什麽原因?
「螞蟻,休得無理,哪有這樣直視長輩的。」白沉香見蟲蟲眼神變幻,連忙道。
蟲蟲也怕在眼神中暴露出對天帝的厭惡,假裝恭順的低頭,心中卻想,這個姓宣於的偽君子既然裝模作樣,不如她也演一出戲。她大小姐上大學時正經當過導演,指揮戲劇社的同學排演過《歌劇魅影》呢!
「宣於師伯既然下界,可是十洲三島之福了。」她心裏惡心著,嘴頭卻甜甜地說,「有您做主,天下大亂之局必解,想必魔、鬼、妖三道也鬧不起來,真是民之大幸。」
宣於謹嗬嗬笑著,似乎很暢屋,又似乎很謙恭,「螞蟻賢侄過獎了,也多慮了。天地萬物自有定數,自古邪不勝正,賢侄不用擔心,隻要咱們三道齊心,一定會平息紛爭,這天下哪能黑白顛倒呢?」
哼,你顛倒黑白的事可做得好呢!蟲蟲心裏罵著。
隻聽宣於謹又道:「再者,自從老妖王仙去,妖道一直偏安妖界,而新妖王還小,不能服眾,妖道自保尚且勉強,不會攪入戰局。鬼道又在前同日與人道之北山王訂下了盟約,說來魔道獨木難支,花四海再強,也抗不過天下人。」
聽到「花四海」三個字從宣於謹口中說出來,蟲蟲幾乎落淚。這名字是如此溫柔的藏在自己心裏,如今卻被一個卑鄙無恥的人提起,簡直和紮她的心差不多。
可是,聽到宣於謹這番話,她心裏又是一緊。
「天帝果然厲害,閉居天界,居然也對天下事了如指掌。」蟲蟲誇道,心中卻有點嘀咕,怕宣於謹知道她和花四海之間的戀情,怕他有了情報基礎,又想什麽花招對付那個驕傲得不屑卑鄙的魔頭。
宣於謹又是一笑,似乎不笑就不會說話,「六道大戰之時,我受了重傷,足足修養了千年,前幾日才出關,不過天道也是十洲三島的一員,雖說我封了去往天界之路,但自然會派人關注局勢。隻可惜我出關太晚,鬧到天下不太平起來,隻希望能亡羊補牢,還百姓黎民一個安寧。」
「天帝知道魔頭——呃,魔道的事?」她繼續試探,白沉香倒沒攔她,因為他也想知道宣於謹到底知道多少,想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有探馬定期來報我,自然會知道這一號天下絕頂的人物。」宣於謹坦率得讓人不安,「隻可惜沒有畫影圖形,我卻不知原來他是一位故人。」
聽到這兒,蟲蟲心裏「咯登」一聲,沒想到宣於謹居然明目張膽的承認花四海是信都離難的轉世,倒顯得很是光明正大。那他突然掌握多少情報?他一直隱忍不出,現在出現又為了什麽?
這個人,果然深不可測。
4-7 北山王妃
蟲蟲向上瞄了一眼,正看到宣於謹微眯著眼睛看來,目光有如冷電,令她渾身不舒服,特別是他的表情如此溫柔文雅,讓人想攻擊都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花四海、信都離難,前世後世全是大白癡,城府這樣深沉的人是不適合當朋友地,他居然還掏心掏肺的,最後被害得這麽慘。
宣於謹說得好聽。邪不勝正?可惜正邪從來是分不清楚的。也是最容易顛倒的。
「六道大戰年代久遠。知情人甚少。我師尊也沒有留下隻言片語給我。」白沉香及時接過話來,「在我看來,當務之急是平息目前動蕩的局勢,想來宣於帝來到鄙派也是有此目的。螞蟻,為師要和天帝商議要事。你先退下。」
他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讓七禍頭子離開,立即背著宣於謹使了個眼色。蟲蟲見她這行為端方的師父現在撒謊連眼睛也不眨。明明知道六道大戰的細節。還裝得那麽像,滿心煩惱中覺得好笑,倒也沒爭辯,施了個禮就走了出去。
她蹲在離撒星殿不遠處的一個陰影裏。一邊等白沉香出來,一邊和華顯子說起了在北山王宮遇到的事。當她想到北山淳奇奇怪怪的態度,不禁打了個寒戰。仿佛那雙寒星樣的漂亮眼睛還盯在她背後。
「那小子要幹嘛?」華顯子眨了眨眼睛。
「我那知道!就是覺得他忽然對我這麽客氣,總有點不懷好意。實話說吧,我有被算計的感覺。」蟲蟲懊惱地撥起一根草,叼在嘴裏。
「這麽套近乎,不是為了利益,就是為了人。」華顯子咂了咂嘴,「利益你是沒有。畢竟你還不是天門派掌門,那剩下地就是人了,八成那小子看上你了。男人哪,對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辦起事來自然會古怪。」
蟲蟲駭得差點跳起來,「別看你是長輩哦,惹我發了火。我照樣扁你!」她揮了揮拳頭,「他先前還要殺我,一點情麵也不留,哪有可能轉變得這樣快,再說你看看。我算是美人嗎?」
華顯子「唔」了一聲。「你比羅刹女是不如,不過長得可也挺不錯地,尤其是氣色好,讓人看了就心情愉快,覺得喘氣兒都舒坦。比起本派地其他女弟子」
蟲蟲斜過一對丹鳳眼,瞪著華顯子。把他後麵的話嚇了回去。不過華顯子的話讓蟲蟲更加不安了,畢竟愛情是突發的嘛,雖然這情況有點不可理喻。但是北山淳曾經莫明其妙的和她吐露過內心地秘密。難道說~
「不行!」她衝口叫出,嚇了華顯子一跳。
「怎麽了?怎麽了?」華顯子道:「要是他看上你也不錯啊。雖然這小子有點陰狠。但皮相和本事都屬上佳,你嫁過去後可以慢慢修理他。再說仙、人兩道結了親,於天下大局是有好處的。北山淳貴為一道之王,你這小丫頭當個北山王妃可也挺美的嘛。」
「呀?聯姻的事你都想得出?」蟲蟲憤恨恨的,但心裏卻是有點怕,「這麽大個天門派,非要犧牲我來成全嗎?我可沒那麽偉大,誰要逼嫁,我就把雲夢山翻過來!要當北山王妃你去,我可做不到心裏愛著一個人,卻嫁給另一個人。」
「我就是這麽順口一說,你別急,咱們這不是聊閑話嘛。」華顯子連忙解釋。「你是你師父心尖尖上的人,他斷不會迫你。你和信都離難相好,可是,你又不肯做妾。」說到後來看到蟲蟲臉色慘白,趕緊改口道:「我說丫頭,你還是先回去歇著,我瞧你跑一趟北山王宮又累又餓。他們這些當頭兒地說起話來要繞好多彎子。廢半天話才說一句正事,你要想等消息,還有得等。」
蟲蟲心裏七上八下地,正不知如何是好。聽了華顯子的提議。點了點頭。回到自己的住處。她沒有胃口吃東西,隻覺得身上難受。於是燒了些熱水,一邊泡澡一邊想事情,沒想到不知不覺睡著了。
夢中,她看到花四海在前麵走,她大聲叫他,可是他不回頭,永遠給她一個背影。她隻好追下去,但無論怎麽努力也追不上,總是差一步就抓住他地手。就算是夢著,她也感到了心酸和疲憊,而當她就要放棄的時候。他卻突然轉過身來。
隻是,那式樣簡單的黑衣變為了華貴的紅色禮服,散著的長發變成了盤起的發髻。罩著象征王權的金冠,高大強健的身體變為了瘦高優雅,總之花四海變為了北山淳。
「做我的北山王妃。」他伸出手。眼神溫柔,卻充滿算計。
蟲蟲嚇壞了,轉身就跑,可是一張大網從天而降,把她牢牢罩住。她拚命掙紮,卻越掙越緊,向四周一望,見到白沉香和花四海並排站在賀喜地人群中,冷漠的看著她。
「救我!」她哭喊。
「為了天下,為了仙道,為了我天門派。你就和親吧。」白沉香正色道,「這是你為人徒弟的本分。」
她看向花四海,卻見他一回手,從人群中拉出一個絕代佳人來。美麗的容光令她不敢逼視。「我有妻子了,你嫁給別人吧。」他毫無感情地說。
絕望像潮水,把蟲蟲瞬間淹沒,她無法呼吸,隻有徒勞的掙紮。他們怎麽能?怎麽能這麽對她?她不是白沉香寵愛的弟子嗎?她不是花四海心愛的人嗎?為什麽?他們可以那麽冷酷,變得如此陌生!
「走吧,我的王妃。」北山淳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周圍地景物模糊了,蟲蟲看不見人,隻隨便選了個方向。用力一踢!
「嘭」一聲響,伴隨著劇烈的疼痛從腳上傳來。蟲蟲驀然驚醒。發現自己在夢中狠踢了一腳洗澡的木桶。不過她很慶幸。因為肉體的疼痛讓她從噩夢中醒來,這比心痛得要死好受多了。
驚魂未定之中,她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單無助,忍不住痛哭不止。
他怎麽可以那樣對她?就算是在夢中也不可以原諒!她不講理的想著,並不知道這錐心的感覺讓遠在千裏之外的花四海簡直無法呼吸。
他獨自站在黑石王殿中。突如其來的心痛令他站立不穩,想扶住什麽,身邊又空蕩蕩地。隻好單膝跪地,一手撐在地上,一手按住心髒的部位。
那丫頭出了什麽事?
他用魔功幫她疏導過內息,他地魔元被她吞入過腹內,他的心也被她掏空了。所以他能感應到她的心情,隻可惜他不知道她究竟遇到了什麽事,好像心碎了似的,這更讓他牽腸掛肚。
他略側過頭看著石塌,水心絆就靜靜地躺在那兒,可他怎麽能用有婚約之人的法寶去心係所愛之人?
4-8 來生的空白
大門,悄無聲息的開了,一陣清洌的山風吹進了冷寂的黑色王殿,西貝柳絲走了進來。
「小花,你怎麽了?」他看到花四海單膝跪在地上,不禁心中一凜,快走了兩步,「魔功和冥功融合時出了問題嗎?」
花四海一抬手,阻止他走近,慢慢站了起來。剛才那錐心的痛隻有一陣,現在又消失無蹤了,而他不想任何人看出他在想什麽。包括西貝在內。
他的前塵往事,已經全部告訴了西貝。而西貝也告訴了他一個秘密,那就是北山王家族原來是守護南鬥之星的,誰擁有南鬥之氣,他就要為誰效忠,現在很可能蟲蟲就有。
西貝想起小時候曾經落入過井中,一個叫華顯子的魂魄告訴了他這一切。
這樣很好,知道了要救之人的確切地點,隻等兩月之期一到就可行事,又知道蟲蟲本就有自己的守護者,他感覺應該放下心來,可事實卻不是如此。
那麽,蟲蟲是怎麽知道這一切的呢?那天她來找他,他就有疑問,現在想來一定是知情的華顯子說出了事實。難怪當他說不愛她的時候,當他忽然變得冷漠的時候。她不爭辯也不吵鬧,因為她很了解他為什麽要辜負她。
想到這些。他的心又揪了起來。假如蟲蟲像往常一樣吵鬧倒好,可是她忍耐了一切,卻讓他撕心裂肺。
「我覺得,你應該把你的前世是冥王的消息放出去。」西貝感覺花四海的身體狀況並沒有出問題。於是提議道。「據我的眼線傳來的消息,楊伯裏那老混蛋僅憑武力壓人,鬼道中大半人對他不滿。而且他千年來控製傀儡為假王,自己臥底在天門派的消息也泄露了。好多道徒懷疑他本來就不能當冥王。你要救出前世之妻,殺了宣於謹,必須要得到助力。這和往常的爭鬥不同。是真正的戰爭,憑一已之力是不成的。而天、人、人三道早就是盟友,楊伯裏背信投靠了他們,咱們又打不開聚妖旗,所以唯一可以爭取的隻能是鬼道。」
「照你說的辦。」花四海略一沉吟,「倘若不行,本王以冥功服人。」
西貝一喜,「你兩功融合大成了嗎?這可真是好消息。魔冥兩功合二為一,天下誰能勝你?!有了這樣的主帥,我們有勝算多了。隻是真打起來,傾巢之下,焉有完卵」
「放心,我殺北山淳會撿你不在場的時候。」
西貝苦笑一下,「很虛偽是嗎?可是我就是做不到看他死在我麵前,雖然他殺了北山全族的人,甚至可能包括我的雙親。唉。他小時候不是這樣的,自從知道了王位不是他的,自從知道了出現異能就停止生長的詛咒,他就變了。」
西貝住了嘴,想到自己的兄長把他推到井裏,想起那悠長的百日之夢,甚至夢中,還出現了一個絕世美女,愁苦又溫柔的望著他。他現在才知道,那是小花前世的未婚妻。隻是蟲蟲要怎麽辦呢?
「你要怎麽安排蟲蟲?」他看到過那天蟲蟲哭著跑下山,看到小花自從醒來後,雖然愈發強大,但給人感覺眼神中生趣皆無,似乎他的人生在了解了前世之後就成了一口枯井。隻因為一個目標而活著罷了。
「你是她的守護者。」花四海輕輕地說出心中早就計劃好的事,「我有一個地方,你帶她去。就永遠守護著她吧。」
「哈,好大方。」西貝自尊有點受傷,故意道。「你知道我是喜歡她的,你把機會給我。倘若我要娶她為妻呢?」
聽這了這話,花四海站著不動,但身子幾不可見的抖了一下,好半天才咬牙道。「那我就殺了你所有的女人!她說過,她絕不和任何人分享男人,那是對女人的侮辱。她要麽就全要。要麽就不要,所以你若娶她,就要全心全意的對她。別讓她傷心。千萬要對她好一點。
他說話的語氣很冷漠。但語意很癡。
西貝長歎一聲,「你放心她嗎?要不要再見一麵?」
花四海很想說「要」,可是他不能,羅刹女的大恩,他不能不還,那個婚約也不得不守。而他的心緒目前是剪不斷、理還亂。好不容易才能保持拒絕,真要見了。他不能保證自己做出什麽。
於是,他搖搖頭,無比艱難。
「好吧,這是你們的事,犯不著我來慘和。我隻守護她,那是我的職責。也是我的願望。」西貝自嘲一笑,「不過這丫頭派信使來找你了,見是不見?」
花四海一震,一時之間,心中一片空白,還未等做出決定,西貝已經一揮手打開殿門,一個毛茸茸的小東西竄了進來,撲了花四海的腿一下。然後吐出口中叨的東西。
他認得這是逍遙山火窯中的神獸,後來跟了蟲蟲走的,沒想到信使居然是它。隻見那小獸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大概是愛屋及烏,對他的喜愛也毫不作偽。
他心頭一熱。俯身撿起那封信。打開沾滿了口水的油布外皮,拿出中間的信紙來。
一幅幅畫映入了他的眼簾,前麵說的事他一閱即過,心裏有了打算,畫麵幾頁全是他們相處的一點一滴。那甜蜜與心酸,借著這一張一張的紙傳遞了過來。他看了良久,似乎在重溫,然後才仔細的放入懷中,貼心的地方。
來生吧!這一世他要還羅刹女的。來生,他一定會留著空白等著她,一直等著她,在找到她之前,絕不和任何一個女人說話,哪怕是他的母親。
他信都離難起誓!
一邊的西貝看花四海分外珍重的把幾張紙放入懷中,另外的則扔在地上,上前撿來看看著:「這下可熱鬧了。天帝下界。大人物全到齊了,魔道中還有內鬼。不過這正是你所願嗎,宰了這個道貌岸然的小人!不過」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臉色微變,「假如那卑鄙之徒知道你和蟲蟲的關係,以她為人質來威脅你呢?」
花四海聞言一驚,這些日子心亂得很,竟然沒想到這個問題。
宣於謹雖然貴為天帝,但這確是他做得出來的事。但是。如果蟲蟲知道了六道大戰的事,怎麽能不告訴白沉香?華顯子在天門派中地位崇高,他和蟲蟲一起出了井,肯定也會對白沉香講述當年的往事。蟲蟲一直說要去北山王宮尋找天門派的寶貝,會不會就是為了了解六道大戰的事呢?
假如白沉香什麽都了解,怎麽會不保護他心愛的弟子,提防宣於謹?
但不管怎麽說,他開始不安了。於是招來暗處,讓他潛伏在雲夢山,隨時把蟲蟲的消息報告給他。
他想斬斷這感情,可是哪裏做得到?!
4-9 求婚
蟲蟲第一次體會到天下即將大亂的心情:緊張、恐懼、不安、卻又有點莫名其妙的興奮。
不斷有眼線跑上山來稟報十洲三島上各門各派的動向,所以花四海的消息也源源不斷的傳入了她的耳朵。他率領魔兵襲擊鬼道。與手持上古異寶、混沌兩儀焚心鼎的楊伯裏大戰。楊伯裏實力強勁,卻慘敗於冰魔刀下,靠著犧牲手下和寶鼎的威力才勉強保住性命。
至此,他不用宣布他是冥王信者離難地轉世,僅以他施展的冥界失傳已久的神功,以及輕易找到的鬼道秘界的行為就說明了一切。
鬼道開始有人投奔他,楊伯裏以血腥手段鎮壓,但他的作為早就失了人心,因而沒有絲毫效果。此時花四海派馬小甲帶了一小支魔兵前去救援,楊伯裏望風而逃,鬼道盡數歸順。不過三天,仙道這邊還沒做出打算,那邊的花四海已經收服了鬼道。
隻是他遵守承諾,沒有攻打北山王宮。但人道大軍非常緊張,目前全力集結,枕戈待旦,在鳳凰地幫助下,布下了層層陣法,絲毫不敢鬆懈。
據經曆過戰場的人說,這魔頭已經融合了魔功和冥功。冰魔刀一出,萬物皆毀,天下無人可匹敵。
蟲蟲聽到這消息,心中的酸甜苦辣一起湧了上來。
他那樣強大,她該高興。可是又怕他怒火熾烈,無人阻擋,全十洲三島都被他毀了。她不想他成為天地不容的罪人,因為她那麽愛他,知道他最想要的其實是安寧,隻是各種事逼得他不得不如此。
奇怪的是,宣於謹一點也不急,來雲夢山和白沉香密談後,當天晚上就不知所蹤,而他拜訪天門派的目的是要在雲夢山召開「天下衛道大會」,到時候仙道各大派,天道一眾和人道的北山淳都會參加。
蟲蟲很恨,什麽天下衛道大會。明明是殺魔大會,大家研究聯起手來欺侮人的。可是她也知道白沉香的為難,《始書》毀了,他們師徒口說無憑,就算揭穿了宣於謹千年前做的惡事,又有誰會相信呢?
所謂撼山易,撼人心難。天帝正義凜然、為國為民的形象已經被人們堅信了千百年,怎麽能隨便說說就能改變呢?就算《始書》沒毀,別人若是鐵了心不相信,也可以說成是他們師徒以法術迷惑世人。
以前是她想得太簡單了。人們總是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東西,真相是什麽,沒有多少人真正關注,而像白沉香這樣不動聲色,等待機會為花四海翻案才是正確的方法。
隻是宣於謹失蹤,北山王就要來雲夢山的事讓蟲蟲心裏七上八下的,總覺得有什麽在針對她一樣。眼看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兩月之期已經過了快半個月,那些派出去尋找迷蹤地的同門沒有一個回來地,這也讓她寢食難安,人憔悴了不少。
「七師姐,北山王上山了,托我帶話,想見見師姐。」正在屋裏悶坐,小八突然在門外喊道。
蟲蟲一愣,「他來雲夢山開衛道大會,自然要求見師父,找我一個低級弟子幹什麽?」她推開門,看小八跑的滿頭大汗,忍不住扯起衣袖給他擦了擦,「不見。就說我病了。」
小八難為情地笑道:「他說了,如果七師姐不見他,請我把這個交給你。」說著從懷裏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鐵盒,外表極其普通,但花紋和鐵盒邊緣鑲嵌的一小圈珍珠都襯得這普通的東西透露出尊貴和雅致的氣息來,就像北山淳給人的感覺。
蟲蟲想拒絕,可是又怕小八為難,勉強接受了,走到房間打開來看,心中倒有些好奇北山淳會送她什麽。假如是小東西,她隨手丟掉就好,如果是貴重之物,一定要還給他。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她雖然貪財,但卻喜歡自己去賺。
一開盒蓋,突如其來的光芒差點閃了她的眼,細一看,鐵盒內鋪的紫色絲綢內襯上,放著一對色彩斑斕地金鳥,明澄澄的黃,五顏六色的寶石雕成的翎羽。不僅材質價值連城,就是工藝上也堪稱頂級藝術品。
「哇,他北山淳為什麽送這麽貴重的禮物給七師姐?」即使是小八這種久居深山的純真之人,也看出了這對金鳥的價值,不禁懷疑北山淳的目的來。
蟲蟲也很驚訝,因為這對鳥有點麵熟,她不知道它們在十洲三島被稱為什麽,反正在現代,這東西貌似叫鴛鴦。
她不禁打了個寒戰。北山淳放鴛鴦給她幹什麽,再考慮到他奇怪的態度。還有那天在澡盆中做的怪夢。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從心中升起。
那個夢不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吧?
「師姐,還有一封信。」小八眼尖,指了指盒底。
蟲蟲的眼睛被金光晃得發綠,一時沒覺察,這時才發現一張精致的絹帛折疊著,靜靜地躺在鐵盒的一角,隱含著陰謀的味道。
她不太認識十洲三島這些屈裏拐彎的字,但這件恥辱的事隻有很少的人知道,誰能想到堂堂八劍弟子之七居然是個半文盲?所以她拿出絹帛後隻欣賞了一下北山王宮絲製品的精美,順帶著聞了一下這封信上淡雅的花香,就交給小八來念了。
這封信顯得這樣名貴、鄭重其事、還帶著一點粉紅色氣息,很像是求婚信一類的。蟲蟲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可當小八念完這文縐縐的東西,蟲蟲卻不得不麵對現實,因為最壞的預感成為了事實,北山淳向她求婚了,而且承諾她是北山一族唯一的王妃。
她目瞪口呆、小八目瞪口呆、一邊裝作不懂人話的萬事知目瞪口呆、就連打盹的阿鬥也目瞪口呆。這事太突然了。之前沒有過跡象,就好象一個雷劈中了她的頭,使她暈頭轉向外加不知所措。
北山淳要娶她為妃!雖然之前他是有點奇怪,她也胡思亂想過。但絕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為什麽?北山淳要幹什麽?他有什麽目的?她不知道,但卻知道這絕不可能是愛情。
「師姐別怕。我幫你把東西還回去。」小八看蟲蟲緊鎖著秀氣的眉,臉色蒼白著。不用問也知道她是不願意的,因此拍拍胸脯道,「雖然北山淳說會和師父提親,但師姐不同意,師父也不會強迫你。放心放心。」
嘰嘰嘰!一邊的萬事知表示同意小八的觀點。
4-10 心靈美很重要
而事實上,他們一點也沒猜錯,白沉香斷然拒絕了北山淳的求婚,這讓蟲蟲很高興,雖然白沉香同意與否根本左右不了她的決定,但他這個表現證明了他是珍愛她這個弟子的。
不過,這結果似乎在北山淳的預料之中,所以他並沒有表示出被拒絕的尷尬。而是在各大領袖忙著研究「衛道之戰」的時候溜到鈞天,找到了心情鬱悶、在花園中徘徊的蟲蟲。
「蟲蟲,為什麽不能做我的北山王妃呢?」兩人相見,蟲蟲躲閃不及,北山淳則單刀直入。
聽到北山淳直叫她的名字,蟲蟲感覺一陣惡寒。為什麽同樣的兩個字,那魔頭叫的時候,她感覺心都融化了,而北山淳這樣叫,她卻感到渾身發麻,十分不舒服呢?其實北山淳比那魔頭長得還要帥氣,此時穿一襲繡了金龍的白衣,長發束冠。在陽光下溫柔微笑著,大概任何一個女人也無法抵擋吧?
可她,偏偏一點感覺也沒有。或者是因為她知道他曾經屠殺自己的族人,謀殺自己的親弟弟,而且對大魔頭和她使了陰招吧。
誰說心靈美不重要?太重要了!
「你為什麽要娶我為妻?」既然無可回避,蟲蟲也不怕,幹脆挺直了脊背反問道。
北山淳一笑,半俯下身,伸手輕觸了一下花叢中的花朵,「還能有什麽呢?傾慕而已。我隻見過你幾麵,卻如此鄭重其事的向白掌門提親,讓你做我北山王族唯一的王妃,還不說明誠意嗎?」
「何必隱瞞呢?」蟲蟲冷笑一聲,「我雖然不聰明,可也知道自己的斤兩,你王宮中美人眾多,個個是人間極品,我這點姿色怎麽入得了北山殿下的法眼。再說,你鴻鵠之誌,意在天下,又怎麽會為我一個小小的女子而動心?您這樣說,可讓我惶恐了。」
「那,如何呢?」北山淳身子沒動,不疾不徐地問。
「我師父已經回答了北山殿下。」蟲蟲冷冷的。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絕不會嫁給你的!」
「拒絕得還真痛快呢。」北山淳點頭,微笑著的臉高深莫測,也正是因為他這樣的態度,才顯示出他的求婚是有目的的。並非出於真心。
「蒙北山殿下錯愛。就算小女不識抬舉好了。您請回吧。這裏是鈞天內園。外人是不便進入的。」蟲蟲幹脆下了逐客令。
北山淳沒有生氣,也沒有動,微眯著眼睛看了看太陽,似乎是自言自語的道:「真可惜,倘若蟲蟲你肯下嫁於我,北山王宮就是你的家,自然可以隨意走動。我北山王宮別的沒有,有幾處景致還是不錯。你不是一直想去看嗎?」
他居然這樣說!蟲蟲心裏一涼。明白了北山淳話外之意。
她想去天影穹頂找雲深師祖詢問重種玉樹之事,就必須先進入北山王宮。而且雙倍師祖說過,要想和化身為補天頑石的雲深師祖交流,就必須在安靜的環境中以本門心法溝通,那不是短時間內可以辦得到的,也不可能在被打擾的情況下進行。
而她和白沉香師徒二人已經嚐試過很多次了,北山淳諸多阻撓。雖然嘴上說的客氣,實際上擺明不讓他們接近天影穹頂。如果要硬闖,也不是不可以,但卻肯定沒有機會施展通心術,到時候不但見不到師祖,還會徒增仙、人兩道的矛盾,簡直得不償失。
而北山淳求婚不成改逼婚,就是因為抓住了她的弱點。他可能不知道她為什麽要接近天影穹頂,但一定猜得出那意義重大,所以才用這件事作為籌碼。反正就算讓天門派從天影穹頂上得到什麽利益,於他也沒有很大損害。再說蟲蟲一人嫁入北山王宮,勢單力薄。他可以暗中監視,萬一有不利於他的事,臨時阻攔都來得及。
他現在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想到天影穹頂嗎?隻有嫁給我一條路!
「怎麽樣,再考慮一下吧?」看蟲蟲的表情變化萬千,北山淳溫和地道。心中湧上一絲竊喜,「我說過了,你是我唯一的妻,地位崇高,有什麽條件盡管提出,我貴為天下之主,自然一言九鼎,你大可放心。」
蟲蟲先是對北山淳的逼婚或者誘婚又氣又訝,隨即心中明白了一切,傲然一笑,「我有什麽不放心的?我雖然不是什麽仙道高手,但假如別人欺侮到我頭上,我會束手待斃嗎?拆掉個把北山王宮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北山殿下以天影穹頂來誘我嫁你,我可也知道北山殿下為什麽要這麽做。」
「倒說說看。」北山王語氣輕鬆,似乎不信。
「第一,你心高氣傲,自認為天下絕頂,可是卻比不上花四海。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大敗在他手下,這讓你感覺恥辱。你知道那魔頭對我有情,所以就要娶他心愛之人,為的是羞辱他、傷害他、報複他。第二,你知道早晚一天六道大戰會再起。你見識過大魔頭的威力,又聽說他已經將魔功和冥功融為一體,天下無敵,你要給自己找個退身步,所以把我留在身邊當做人質。第三,仙道和人道現在已經失了信任,你為了鞏固聯盟,選擇與仙道結親是最方便的辦法。我師父是仙道之首,對我又寵愛,你娶了我,自然得了助力,真是很劃算。第四,八劍聚齊,威力強大。不僅是妖魔害怕,你也一樣不希望仙道過於強盛,所以你要拆散八劍弟子,縱然我二師兄傷著,你也想找個更保險的辦法。第五,你這人心思縝密,一定還有我所不知道的原因,促使你決定娶我為妻。哪怕做為交換條件,我可以自由接近天影穹頂,你也願意。我說得可對嗎?可惜……」
「可惜什麽?」
蟲蟲搖了搖頭,不回答他。
她想說,可惜大魔頭現在憶起了前世,找到了情深義重又美麗絕倫的前妻,還會為了她一個天門派的弟子拚命嗎?縱然還愛著,那愛又有多少呢?又可惜,她心裏厭惡他,就算做了他的妻也隻可能是搗亂不止,怎麽會搭上整個仙道來幫他?
可是她不能說這些,六道大戰的事對外界而言還是秘密。北山淳知道那口幻井的存在,卻未必進入過,更可能根本不知道花四海挑起天下大戰是為了打碎天影穹頂,救出羅刹女。
除非天帝宣於謹自己告訴他,或者再編一個謊言糊弄他。而在沒確定北山淳是否徹底了解情況之前。她不能泄了花四海的底。
「那麽,你願意考慮嫁入北山王宮的事嗎?」北山淳也不逼問。
4-11 談條件
蟲蟲心中煩亂,感覺整個人都裂開了,想了半晌才做出決定,「你說的不是婚嫁,而是交易。既然是交易,自然要談談條件,假如談得成,我嫁!」說出最後一個字,她感覺心髒都被一隻無形的手血淋淋的挖了出來,疼得她額頭冒出一層細汗。
「不知道愛妃有什麽條件呢?」北山淳連稱謂都變了,似乎料定蟲蟲會答應嫁給他。
事已至此。再繞圈子也沒意義了,蟲蟲幹脆直言,「你要的不過是個人質和籌碼,我會做得很稱職。相應的,在北山王宮內,無論我想去哪裏,想呆多久,你也不能阻攔和幹涉。除你之外,任何人不能命令我。我絕不會讓奴大欺主的事情出現。而且最重要的是,既然是交易,我們本身就沒必要把心思放在對方身上,所以不經我允許,你不能碰我,否則別怪我做出魚死網破的事來!還有,為了確保你會遵守承諾,每隔十天我就要給我師父寫一封信,你不得阻攔,倘若你言而無信,魚死網破之後,相信我師父還會加上一把火。」
「就這些嗎?」北山淳抬頭望天,若有所思的輕聲道,「我後宮佳麗眾多,倒不像魔王殿下眼光獨特,非某人不可。不過,你既然名義上是我的妃子。就要以夫為尊,未經我的允許,不能踏出北山王宮一步。」
蟲蟲冷笑一聲。
真精明啊,如果她答應了這個條件,就算找到了雲深師祖,又怎麽把重種玉樹的消息傳出去?她剛才提的給白沉香寫信雲雲,不過是一種威懾,難道她發出的信,北山淳不會暗地截查嗎?居然還指桑罵槐的說花四海眼光不好,看上她這樣的平凡女子,可惜她的不平凡他還沒資格欣賞呢。
嫁給北山淳,就等於進了監獄。失了自由,隻能在監牢的範圍內放風。可是,除了這個辦法,她實在無法接近天影穹頂,眼看著兩月之期一點點近了,和平解決十洲三島危機的辦法還沒有找到。不是她偉大,實在她舍不得那個男人陷在仇恨中,活得那麽不快樂。
從現在的情況看來,不能扔下羅刹女不管,但救出她,就意味著她再沒有留在花四海身邊的立場。也沒有在他心裏的位置。
愛又如何?好多事應了「無可奈何」四個字,不是人力可以解決的。在這個故事中,沒有反派,隻有輸家。可以預見,她,就是輸家。
可是輸家也要有輸家的風度,她真摯的愛著那個男人,所以她要為他爭取幸福,然後在最高潮的一場戲中,翩然謝幕。
她的心永遠屬於那魔頭。她的身體永遠忠於自己,所以嫁不嫁人,不過是個名份。如果這名份可以帶給她所要的利益,那麽還算有點價值。而既然這是唯一的辦法,她也沒什麽可猶豫的了。
「就這麽說定了。」蟲蟲驕傲的揚起頭,沒有一般情況下答應求婚時的慌張與嬌羞,而是像個充滿鬥誌的戰士。不久後,她就要被這個男人關到籠子裏,可那又如何,生命中隨時需要妥協,隻要忠於自己想要做的事就行了。
「那愛妃,我這就去和白掌門談一下婚事的細節。」北山淳麵容平和,看不出心裏想的什麽。「這次我帶了操辦大臣和聘禮來,兩天後我回祖洲。希望可以帶新婚之妻同行。」
「這麽急?」蟲蟲嚇了一跳。她雖然答應了求婚,但心裏不可能這麽快做好準備。仍然忐忑得很。但隨即想到北山淳這樣誌在必得,似乎知道她一定會答應一樣,不禁有些惱火。
「愛妃不也急嗎?」北山淳意有所指。
蟲蟲一想也對。既然決定犧牲自己的名份,還拖時間幹什麽。早一天聯絡到雲深師祖也是好的。
「好,答應你!不過不用你和我師父說,我自己去。」她走了幾步,但又回轉頭來,「再提醒你,這裏是鈞天後園,『外人』不得入內。」說著堅定的把北山淳甩在身後。
她知道白沉香肯定不會同意她這麽做,所以要自己去說。免得白沉香當場和北山淳撕破臉。她這師父有一樁好處,那就是雖然在大局上經常表現得很隱忍,但原則問題上毫不含糊。
不出她所料。當她才一說出自己的決定,白沉香立即一竄三丈高,額上的青筋都要爆了似的。在他看來,找到雲深,獲得玉樹的重種方法是整個天門派的事,是關係到天下蒼生的,不是為了一個花四海,更不是為了彌補六道大戰的錯誤。
既然如此,就應該他來擔當。不應該讓自己的徒弟拿名節去冒險。雖然他們是修仙的,嫁人不嫁人也沒關係,但這丫頭凡心重,就算隻是名義上做北山淳的妻,隻怕以後再嫁人時總有個汙點。再說她一個小丫頭深入虎狼之穴,讓他如何忍心、放心?!
蟲蟲死拉著處於暴走邊緣的白沉香,苦口婆心的給他講了一番她做北山王妃的意圖和好處、絕對沒有危險的前景、以及她為十洲三島做奉獻的決心,這才感動了白沉香。
「你孤身在外,萬一要是……」他歎了口氣,猶豫不決,不明白為什麽這麽多事都攤在他這個劣徒的頭上。
「師父,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好歹是八劍弟子之一,白掌門您的親授弟子,卻邪雙劍是吃素的嗎?」蟲蟲寬慰他道:「再說,我會帶著阿鬥和那隻通人性的小雞去,咱們師徒兩個再研究寫信的暗語,如果我有危險,內應外應很多,您殺進來救我就是。」
「螞蟻,你不要想得如此簡單。」白沉香還是不放心,皺眉道:「北山淳是個極有城府之人。從某種意義上講,他是另一個宣於謹。他既然敢讓你隨便在北山王宮中行走,就一定做了防範措施。到時候我怕咱們師徒消息隔斷,什麽事也做不成了。」
蟲蟲不是沒想過這一點,於是把自己分析的北山淳的目的講給白沉香聽,然後道:「我答應您,假如我真的感覺有危險,立即跑路。您對我逃之夭夭的天賦應該有了解。北山淳不知道我會流星閃馬,困不住我的。要不然,你暗中把雙倍師祖做了我的陪嫁丫頭,他本事那麽大,又是魂體,不會被人知道的。」
她擺出非要這麽做的決心,白沉香考慮了一夜,白天才眼珠紅紅的答應,也不知道是哭過,還是熬夜造成的。
「我會把玉樹的種子當成你的陪嫁。」他第一次溫柔的撫摸蟲蟲的頭發,「記得。天下在你手中。」
蟲蟲鄭重點頭。心中卻想,倘若北山淳玩花樣,毀約、撒謊、背信棄義,她什麽都做得出!
4-12 暫別了,大魔頭
那魔頭知道她要嫁給北山淳的消息會如何呢?想來想去也隻有暴走一種可能。
搶親嗎?殺掉情敵嗎?好浪漫,也很虛榮,她真的很想來一回,想不顧一切跟那魔頭走。搶了羅刹女在他身邊的位置,不管十洲三島百姓的死活,甚至不管他活在如何地掙紮之中,隻要膩在他身邊就好。
為什麽一切為難的事都要她扛。隻因為她夠小強。就應該忍受折磨?隻因為她是現代來的,就要為這裏的人解決一堆爛事?
可是,要不顧一切地念頭也隻是想想罷了,因為她根本做不到傷害別人來換取自己的幸福。那太自私,所以還是理智點吧。既然妥協了,不如妥協到底,要想辦法阻止那魔頭,要順利嫁入北山王宮,要順利完成自己的願望。
如果她做得到,一切就都解決了。至於結局會如何,順其自然吧!反正目前她不能軟弱,否則那魔頭就再沒有得到幸福和平靜的機會。
瞞是瞞不住的。
魔道肯定偵緝四出,盯著天下各大派了,這其中當然也包括雲夢山天門派,所以無論她多麽低調,甚至偷偷摸摸嫁過去,那魔頭也會得到消息。況且,這是她想保密就能保密的嗎?北山淳一定會大肆宣揚,而且十之八九設下了陷阱,隻等暴怒的花四海自投羅網。
鳳凰已經完全投敵叛變,既精研陣法,又了解那魔頭的事,這樣一來就算那魔頭無敵於天下,也架不住有人暗算,並非全無危險。而且他若搶親,相當於挑起了六道第二次大戰,明明他是無辜的,卻又要被當做罪人嗎?要被天下人一起視為敵人嗎?
不行,一定要阻止他!可是要怎麽辦?簡直愁死人了。
正煩惱地時候,忽然見眼前晃過一條黑影,速度之快好象是雲影掠過天空,蟲蟲想也沒想,大叫道:「暗處回來!」
黑影沒有現身,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但蟲蟲卻從花蔭下跳到院子正中。「暗處,我有一點東西要帶給魔王,勞煩你了。請回!」說完,她站在那兒靜等,因為知道就算使用流星閃馬也追不上這個從來沒有正麵現身的魔道左道首。
鈞天後園地芳草徑寂靜無聲,等了好半晌仍是如此,似乎剛才的黑影隻是她的幻覺,而正當她沮喪的以為暗處沒有停留,已經離開雲夢山時,一團不分前後的黑影卻忽然出現在一棵樹下,「請問蟲小姐,可是要下嫁北山王嗎?」
蟲蟲心裏一揪,並沒有正麵回答,隻問道:「你是監視天門派的暗探嗎?」
「是王派我來看著小姐。」暗處實話實說。
蟲蟲心裏又是一揪,明白那魔頭還惦記著她,放不下她。所以還在這麽緊要的關頭,派了這麽重要的手下來辦「閑事」。
「你是故意讓我看到你的吧?否則以我的能力怎麽會見到你的影子?」
「本人學藝不精。」
「你知道我要嫁給北山淳?」
「很容易看的出來。」
「你要去報告他——我是說魔王殿下?」
「職責所在。」
「好吧,我不為難你,不過請你幫我帶封信給他。我這就去寫,最多一個時辰。好嗎?」
「一個時辰後,此地見。」暗處答得幹脆利落,接著身影淡化消失。
蟲蟲知道他不會食言。於是立即跑回自己的房間去寫信,提起筆來,仍是作畫,卻是千言萬語說不出口,愣了半天,一滴墨跡伴著淚水滴落在紙上。
要說什麽呢?實在此時無言勝有言。心裏愛著一個人,卻要嫁給另一個人,哪怕是名義上的,仍是無比艱難。可是為了他,也隻能狠決而已。哪怕傷了他的心。
畫上兩個人並排站在一起的像。雖然Q版了一點,但仍然活靈活現。冷漠高傲地是他,嬉皮笑臉的是她。從沒想過兩人在一起會是這般模樣。居然很搭調。
不需要第二張了,隻拿起畫紙,從中間撕開。然後又拿了一柄以前在集市上買的工藝匕首,和畫紙一起包在絹帕之中。意思再明顯不過。
當她把這些東西交到暗處手上,感覺心如刀割。一刀又一刀,疼痛綿長。隻能咬著牙道:「還有一句話煩請轉告。就說我說得到就做得到,請魔王殿下不要做出讓大家後悔的事。」說完再也控製不住情緒。快步跑走,生怕在暗處麵前落下淚來。
暫別了,大魔頭!無論是感情還是緣分,都要暫時割斷,都要咬牙挺住。不能回頭。這是為了那能夠扭轉乾坤的將來,如果他們會擁有共同的將來,回頭看今天的時候也許會發現,所有的折磨都是一種必須。
除此之外,再沒有更好的辦法。
暗處看著蟲蟲遠去的背影,歎了一口氣,身形隱沒於空氣中,沒有注意到一個少年就藏在花叢中注視著這一切。隻覺得那包裹著東西的絹帕比山還重。
他速度奇快,堪比風吹雲動,隻兩個時辰就回到了修羅微芒,把蟲蟲就要嫁為北山王妃的消息和她托交的東西交給了他的王,那位集冥王和魔王於一身的強者。
喜怒從來不形於色的花四海先是震驚,之後怒火狂熾,黑石王殿的巨大石門被擊為齏粉。暗處隻得提醒他看看蟲蟲轉交之物。並告知了那句轉達之話。
花四海強壓心中要立即殺了北山淳地暴怒之情,看了一眼絹帕中的東西。瞬間,他感覺自己一切的希望、一切的光明全部棄他遠去。
他揮手讓暗處下去,臉色蒼白如透明,疲憊、心疼和無奈令他軟弱,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她要和他一刀兩斷,假如他去搶親,她就會自盡於他麵前,而且那話說得明白,她會說到做到。他不得不說,她這個威脅很有效,因為他知道這個天門派弟子衝動起來什麽都做得出。而他,承受不了任何傷害她的損失。
這個臭丫頭啊,她想讓這種方式讓他絕望,可是他如何不明白她的一片苦心?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她要阻止六道再戰,要讓他活得沒有負擔,心情舒暢。她甚至要幫他救回他前世的妻。他有什麽好,值得她這樣為他?
這丫頭的計劃一定和北山王宮有關,說不定就是為了那天影穹頂,所以她才采用下嫁的方式。可是他怎麽能忍受她被別的男人抱在懷裏?!那天說起把她讓給西貝,他都心痛欲死,現在她做別人地妻,要他如何不發狂?
可是她以死相逼。他又怎麽才能阻止呢?
4-13 我來守護她
「西貝。」他在心亂如麻中叫了一聲。
黑石王殿的大門已毀,他隻要魔音傳心,西貝就能聽到。果然片刻間,西貝的身影就出現了。此時花四海的心已經讓蟲蟲纏得失去了殺伐決斷於一念之間的狠決,無法做出決定。
「你要去搶親嗎?」聽花四海說了事件的前因後果,西貝也正經起來。
「我不能讓她落到北山淳手裏。」花四海修長的眉緊蹙著,眼中黑色的火焰跳動不止,「我寧願十洲三島盡毀,也不能讓她做了北山王妃!」
「可是你怕她和你玩自盡是嗎?」西貝輕輕一笑,「小花,你亂了。」
花四海沒說話。
亂?他何止是亂!他感覺整顆心都被架起來用烈火烤,如今焚盡成灰。
關心則亂?他對那丫頭又豈止是關心而已。西貝能保持冷靜,那是因為她愛得不夠深,可那丫頭在他心裏種下了無數荒草,拔掉還會重生,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自己的心境已經變了。
他現在甚至懷疑,加入真正的危難來臨,他是會救羅刹還是那丫頭。他的理智會讓他救羅刹,可是他的心呢?那是不受他控製的。
「我說你亂,是因為你一遇到蟲蟲的事就失去了判斷。」西貝繼續說,「那丫頭一怕疼二怕死三怕流血。怎麽會自盡?她就是嚇唬你來著,偏你要上她的當。不過這也說明,她是非要當這個北山王妃的,想必白沉香沒有攔住,你我也是一樣。她若任性起來,那是說出大天也沒用的。」
「點兵。」花四海「蹭」的站起來。
「不要去。」西貝攔住他。「你去了,隻會中了北山淳的圈套。會浪費了蟲蟲一片心。你不要以為她拚命要和平解決十洲三島的事隻是為了你。別忘了還有整個天門派。她是不想將來和你相處的時候有門戶間的爭執,那樣她會很為難。」
「和我相處?」花四海苦笑,還會有那一天嗎?現在他連她也要保不住了,那麽他為她安排的未來也是一場空。
「未來誰知道呢。」西貝若有所思。「生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前塵往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大家混著看吧。」
「可我不能讓蟲蟲呆在虎狼之穴!」花四海斷然道,「不管以後如何,我先阻止了她再說。」
「我會守護她的。」西貝突然蹦出一句話,一轉頭看到花四海懷疑的目光,解釋道,「北山王宮下有一條秘道,連北山淳也不知道,是當年我父王告訴我的。我會從這條秘道潛進去,暗中保護蟲蟲,擔保她不會受到一點傷害。」
「你要離開修羅微芒?」花四海略皺眉頭。
「假如你舍得的話。」西貝開了句玩笑,之後正色道,「你應該了解蟲蟲。明白她對你的心意,她怎麽會隨便嫁人。細想想,她不逼得白沉香跳崖就萬幸了,白沉香還能逼她嗎?再者,她以死來威脅你,可見她多麽想做成這件事。我認為你阻攔無益,不如暗中派人保護,假如那個保護人是我。你有什麽不放心的嗎?好吧我理解。作為一個男人,誰都無法忍受自己心愛的女人嫁作他人婦。哪怕是假鳳虛凰,哪怕隻是個虛名兒,但退一萬步講,你覺得蟲蟲是任人擺布的人嗎?她是天生福將,好多看似不可能的事,她都會辦到的。北山淳未必鬥得過她。」
花四海沉默不語,西貝的話在他心裏滾了好幾個來回。
初聽到蟲蟲要嫁與北山淳的消息時,他頭熱得似要爆裂。想血洗北山王宮來把她搶回來。之後又被她放的狠話震住,不知如何是好?自從有了思想,千年了,他從沒有為一件事這樣煩亂和難以決斷過。一向快刀斬亂麻的作風也徹底變了。
假鳳虛凰?這場婚姻是一場交易?這樣猜測可能是對的,可盡管如此,他還是不能容忍蟲蟲嫁給別的男人。理智上清楚的事,心卻不能釋懷。
但,真的要跑去讓她為難嗎?讓她所有的努力化為烏有?
「你要保證她不會傷到分毫,假使到了最危急的時候,你可以做任何事,後果全由我來承擔。」過了很久,他才一字一句的蹦出話來,感覺已經把蟲蟲交到了西貝手上,自己的心空得沒有底。
「我保證。」西貝鄭重承諾。二人相交多年,彼此一個眼神都可以互相信任,何況如此。
「隻是今後我全心守護蟲蟲,就不能幫你了。」西貝接著說。「六道目前實力對比是四比二,加上一個深不可測的天帝宣於謹,小花,你的局勢並不占優。好在魔道有馬小甲和暗處。他們都是大才,足可以幫你。」
「你呢?不拿回人道之王的位子嗎?」花四海心緒紛亂,但好歹可以正常思考了。
西貝笑了起來,「你如意算盤的得好啊。小花。如果我是人道之王,六道實力對比就是三比三的平手之局。不過北山淳不動蟲蟲,我就不動他。當不當人道之王我無所謂。但這要看你們倆怎麽選。要江山還是要美人?」
「你知道我怎麽選。」花四海沉聲道。
要救出他的前世之妻,隻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可能要打贏一場真正的戰爭才行。基於這一點,他需要很多的助力。可是聽西貝的意思,可以用正統的北山王位來換取蟲蟲的平安。那麽他願意舍棄獲得人道幫助的機會,隻要她沒事就好。其他的,他自己可以解決,就算實力處於下風,他一樣可以贏!
「即刻就啟程,我要你先到北山王宮中埋伏,確保她的安全。」
「我也會說到做到。」西貝站起身來,「我雖不濟,暗中做護花之人還是沒問題的。北山淳沒撞見我最好,倘若不幸遇到,那就是我和他攤牌的時候。蟲蟲也許是北山王妃,但究竟是北山家的哪個男人的妻子還要看我的意思。」
「我派些人跟著你麽?」
「人多容易泄露行跡。」西貝道,「北上王宮外的結界我會破解,如果真到了兵戎相見的那一步,我會用紙鶴通知你,你即刻派兵,咱們先收服了人道再說。」
花四海點了點頭,然後回手一吸一甩,那對一直放在桌上的水心絆立即飛了起來,一半落到了他的掌中,另一半落在了西貝的脖子上,狠狠吸了一大口血,疼得他「啊」了一聲。
「你幹嘛打我?」他漂亮狹長的眼睛瞪了起來。
「這水心絆是一陰一陽兩個部分組成,陰的吸了人的血就可以和陽絆傳音。有了這個,你可以隨時找我,不比你那破紙鶴管用?」花四海看著自己掌中的陽絆說。
當時陰絆吸蟲蟲的血根本就是預料不到的奇怪事,而吸西貝的血則是受他法力所催。他不能拿著前世之妻的法寶去和今世心愛的人聯絡,但是他可以和西貝共用。
4-14 驢心落地
不管多麽不願意,花四海隻能獨立忍耐著,一言不發,在寢食難安中,等待著蟲蟲成為北山王妃那一天,把她的生命和安全都交在了西貝手上。
送走西貝那天,他大醉。
千年來第一次,一個對自己苛刻嚴峻、意誌頑強到冷默狠決的人屈服於情感的控製,可見他的心痛到了什麽程度,雖然他沉默著。
看著他醉後都仍不肯吐露心事、隻喃喃念著蟲蟲名字的模樣,西貝長歎一聲。經過了千年,經過那痛苦的重生,這個男生似乎並不是為了完成前生的約定而存在,而是為了等待蟲蟲的出現,好填滿他的心靈。
可是無能為力的又何止花四海而已,他也一樣。這段仙魔之戀如此真實而堅定,沒有任何一絲容別人插手的餘地。他能做的,隻有守護而已。
當他這邊順利的潛入了北山王宮,蟲蟲那邊卻又出了狀況,就在她嫁人的前一天,毛驢突然跑來對她破口大罵,說她拐帶了純情少男心,利用九命為她鏟除異己。
這指控太嚴重了,蟲蟲上前揪住驢耳朵,大聲道:「別來惹我,正煩著呐!你明知道我叫九命來雲夢山是為他好,是為了幫他,你這麽指責我最好有證據,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讓你後半輩子就在無休無止的拉磨中度過!」
「我當然有證據。」毛驢理直氣壯。「不知道你迫於什麽壓力答應了嫁給北山淳,可是心裏又惦記著那個魔頭,所以利用九命對你的迷戀。讓他為你去刺殺北山淳,來一招釜底抽薪!我怎麽阻攔也不濟事,你要毀了我妖道嗎?你這麽狠毒嗎?這是為你的師父和為你的情人踢去絆腳石?!」
蟲蟲一聽這話,顧不得無端指責,立即跳起來問。「九命他現在在哪兒?」
「還能在哪兒,他去找北山淳了!」
蟲蟲二話不說衝出門,朝著天門派的客居而去。
北山淳提親的舉動很突然,同時還帶來了聘禮和司禮官,顯示出他誌在必得之意和急於即成事實的想法。而蟲蟲也覺得在師父的監控下進行婚禮比較踏實,所以婚期定於明天在雲夢山舉行。天門派大部分不知情的人為此歡呼雀躍,隻有少部分人知道蟲蟲與花四海有情,嫁於北山淳有多少的不情願。
兩天來,蟲蟲為了躲避那些祝賀她的人和力圖勸慰她的人,呆在自己的房間不出來。此時很沒有形象的提著裙子狂奔,遇到的人沒有不詫異的,而且也沒有一個人攔得住。
北山淳就在客居布置結婚禮堂,雖然明知道這場婚姻是一場交易,還表現出很欣喜的模樣。蟲蟲厭惡他的虛偽,從沒踏足這裏一步,現在卻直闖了進來。
「蟲蟲,何事驚慌?」北山淳柔聲問,夕陽映照下的臉俊帥絕倫,炫目地如同天使。
人都說相由心生,為什麽他長得那麽具有欺騙性,七巧玲瓏相。卻潛藏著那樣陰沉狠毒的內心。
「我找我家阿鬥。」蟲蟲隨口道,之後也沒等北山淳同意,在禮堂內外轉了三圈,才在院子角落中的一棵花樹下,看到一隻黑白花的小貓趴臥在那兒。
這傻孩子。化了貓形躲在這兒,看來真是要伺機刺殺北山淳。這讓蟲蟲想起第一次和九命見麵的時候。心中柔情頓起。當時他就是化為貓形,呆在孫二爹的黑店裏,不過那時是與她為敵,現在卻是為她拚命。
九命為什麽喜歡她?她不知道。或者是因為雛鳥心理,對第一次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年輕女性產生純真的初戀;或者因為當時她胡亂用真氣,結果暫時長出了貓須,讓他以為她與他是同類。但不管是什麽,九命對她的好是誰也比不了的。
他是妖性未退的妖,所以感情更純粹執著,不摻雜一點雜質,愛就愛了,且無怨無悔,不求回報。
「蟲蟲,我並沒有看到阿鬥,隻有這隻貓從早上就蹲在這兒睡覺了。」北山淳走上前來道。
妖道的新妖王是一隻貓妖,這種重要的消息,北山淳不可能不知道。但九命一直流落在外,行事又低調,大部分人都隻當他是她不會說話的小跟班,真正知道他身份的人少之又少,北山淳也未必了解。再說自從上次一別,九命不知道經曆了什麽生死修煉,修為大漲,妖氣全部自封,外人絕難察覺,華顯子還著實誇獎過一番。
正因為這些,北山淳並沒有認出九命就是新妖王,但從他的語氣中感覺得出來,他已經在懷疑這隻奇怪的貓了。不過不管他,隻要把九命帶走,他還能來興師問罪嗎?
「這隻貓也是我的。」她答得無比自然,「可是貓狗犯相是天性,我把它和阿鬥隔離開了,誰知道他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她借機走過去,把九命抱在懷裏。
九命試圖掙紮,但讓她以眼神喝止,接著她向北山淳隨便道了個禮,生怕露餡,匆匆忙忙抱著九命跑回自己的住所。
毛驢大概怕自己形跡可疑,所以一直呆在蟲蟲的房間內不出,正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亂轉,看到九命被抱回,一顆驢心終於落了地。
接著白光一閃,九命變回人形。
蟲蟲愕然望著他,實在想像不到這樣高大健康的年輕男人,居然在變成貓的時候也就才一公斤重,毛茸茸的手感非常好。恍惚間,她不能相信這陽光帥氣的男孩子和那隻柔軟溫順的小貓是同一個人。
「九命。」她叫他的名字。
九命「唔」了一聲,眉毛皺起,似乎怪蟲蟲強行抱他回來,轉向又走,嚇蟲蟲一跳,攔在門前,「我不許你刺殺北山淳,這會帶來麻煩的。人道之王被妖王所殺,而且死於天門派中,你還嫌局勢不夠亂嗎?」
「是啊,而且天門派白沉香掌上明珠一樣的徒弟和六道之敵花四海有情,她被鬼王楊伯裏丟進死海時,那魔頭舍命相救,不知道我把這件事說給大家聽會如何?」九命還沒有說話,毛驢插口道。
「你什麽意思?」
4-15 筆談
毛驢一笑,老奸巨滑,「就是蟲大小姐說的,局勢會混亂的意思。哦,我倒忘記了,鬼道已經並入魔道。那白沉香會不會遷怒於鬼道,怪他們幫助楊伯裏傷害自己的弟子,現在又站到對立那一邊去了?還有,他會不會把楊伯裏那個喪家之犬趕盡殺絕呢?特別是考慮到那小鼎中還有您兩位師叔的魂魄。也許現在已經煉化了。而天道和人道、甚至是天門派的弟子,知道蟲小姐和花四海的秘聞,會不會以為您是叛徒呢?如果逼白沉香清理門戶可怎麽辦?若遷怒於鬼道,自然就捎帶上魔道,兩大陣營敵對程度加劇,而楊伯裏那麽厲害。現在又是惡狗被迫入陋巷之局,他氣急敗壞之下,會不會傷害到白沉香?」
蟲蟲瞪著毛驢,以為他發瘋了,不過她倒真沒想到當初楊伯裏把她扔下死海時,被毛驢看見了。假如毛驢真的把這事泄露了,雖然結果不太會像他說得那麽嚴重。但讓局勢亂上加亂是一定的。
越亂,她要完成重種玉樹的可能想越小。她做出那麽多犧牲,不就是為了從根本上解決這件事嗎?現在怎麽能橫生枝節?她隻需要一段很短的平靜時間來執行自己的計劃,不能被破壞。
「你要泄露這事?為什麽這麽做?」她問,有點惱火,這幾天怨氣很深,正無處發泄。
「蟲大小姐,您別瞪我,我說的都是實情,是出於為我妖道考慮之心。我們是勢單力弱、卻又自成一界的小道,最想要的局麵就是六道分裂,不能統一,因為不管讓誰統一了十洲三島六道,下一步就是收服我們,就算想偏安一隅也不成。而我們現在參戰,隻能給人家做了馬前卒,上回的六道大戰不就是如此嗎?這種錯誤妖道不會犯第二次了。」
「你參加過六道大戰?」蟲蟲驚訝萬分。
但毛驢搖了搖頭,「我沒參加過,可是貓後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當年的妖王不就是被宣於謹利用,給人家當了槍使嗎?不過現在說這個也無益。隻要以後妖道重新發展壯大就行了。所以,我希望天下大亂。亂,妖道就是被拉攏的對象,至少不會有人敢來得罪,憑白加大對方的助力;亂,妖道才能做個獨善其身的旁觀者,不損失元氣;亂,我們才能借機壯大起來。」
毛驢直言不諱,對蟲蟲很有些衝擊,但她明白毛驢這樣做,一定有別的用意,於是眯起眼睛,懷疑的盯著它道:「你把你地想法全說出來了,是想得到什麽?」
「這是治道常理,想想並不難明白。」毛驢一笑,露出大板牙,看來狡猾而惡意,「不過今天和蟲小姐講明,實在是想交換。」
「交換?」
「您勸服我王不攪進這場危局,我決不透露看到的一切,包括那魔頭和蟲大小姐……」
還沒說完,就聽「啪」的一聲響。蟲蟲房間內放茶盞的桌子碎成寸段,桌上的茶水點心四散飛濺。從來溫和的九命突然爆發了雷霆之怒,騰地站起來,年輕的臉上初現生殺予奪的王者之氣。
毛驢顯然沒料到一向很好擺布的小妖王會這樣,當場愣住了。
「他是為了妖道。」蟲蟲忍不住為毛驢辯解了一句。
九命大步走到書桌前,正當蟲蟲以為這書桌也要保不住了的時候,他卻提筆蘸墨,在紙上下了一行字,然後一指毛驢。
毛驢「得得」走上幾步,念道:「我才是妖王,妖道以我為尊!」念完低頭稱是。
蟲蟲在一邊看著,又為九命的心靈成長開心,又覺得毛驢有些可憐。它縱然狡猾可惡,但一心為了妖道,確實是大大的忠臣。隻是他有欺主之感,九命發怒,教訓他一下也好。
「您是妖王,我絕對服從於您,可是,您也要為了整個妖道著想啊。」毛驢道,「您想去刺殺北山淳,先不談是否成功,可曾有一分考慮過妖道的利益?」
九命沒有出聲,但神色複雜,似乎頗感內疚,當眼光掠過蟲蟲地臉時,又顯示出深切的痛楚,沉默了會兒才在紙上又寫了一行字。
「我不能讓她傷心。」毛驢自動翻譯道。
蟲蟲鼻子一酸,感念到九命的深情和真心,強笑道,「我哪來傷心?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九命你不要擔心。倒是你,我承諾會幫你渡過初為妖王的難關,可惜不能做到了,你不要怪姐姐言而無信啊。」
九命用力搖了搖頭,看向蟲蟲的眼神愛憐橫溢,迷離目光似乎在說:我跟著你,不是讓你保護,而是想呆在你的身邊,那就夠了。有了你,我不在乎當什麽妖王。
毛驢咳了一聲,提醒九命這不是表白的時候,於是九命提筆繼續寫道:「如果你嫁給魔王,我不阻攔,因為我知道你心裏想著他。可是你嫁給北山淳卻是被迫,所以我要殺了他,阻止這件事發生。那天,我聽到了你和他說話。我不能讓你這樣,有天大的事我都會幫你,隻請你不要委屈自己。我不願意你難過。」
毛驢翻譯過這些話,蟲蟲感動壞了。九命喜歡她,可卻從來未想過占有,隻想讓她快樂,所以不介意她嫁給花四海。她以前從不相信世界上有這樣的愛,沒想到這幸運竟然降臨到自己頭上。
她走上前,撫摸九命的臉,「既然你知道,我也不瞞你,這婚姻是場交易,也正因為如此,我不會受傷。你還不懂,真正的感情才會傷人,不愛的話,他拿什麽傷我?你放心,雙倍師祖會跟我去,他雖然是魂體,可本事大得很。再說了,你蟲姐姐難道是廢物嗎?我向你保證,絕不會受到傷害的。」
九命搖搖頭,固執著不放心。
蟲蟲歎了一口氣,以另一種方式解釋道,「你當上妖王就該知道,人是有責任的,對自己身邊的人,對所有生命中出現的都負有責任。越愛,責任越大。姐姐也一樣,我也有要負責任的人,所以這是我必須做的,你沒辦法替我承擔。假如你不讓我去,我雖然會得到一時的平安,但是今後每當想起,就會愧疚、就會悔恨、就會不安,你想讓我那樣嗎?你想讓我心懷不暢,後半輩子都在遺憾中度過嗎?所以,讓我去吧。你要真想幫姐姐,就把妖道帶得走向強大。這樣如果有誰欺負我,我就指著那人的鼻子罵,你知道我兄弟是誰?妖王九命,你惹得起嗎?你敢得罪我一分,就是整個妖道的敵人。我兄弟會帶領妖道折磨得你恨不得從沒生在這個世上。所以,快給老子消失,我可能會記不太清楚你的德行!」
說到最後幾句,她的表現活靈活現,居然把一直憂愁的九命逗笑了,但隨後他神色一正,又寫道:「我不覺得這是個好辦法,你有為難的事和我說,我一定能幫你辦到。」
4-16 道別
蟲蟲搖頭,「你不懂啊九命,這是我自己的選擇,阻攔隻會讓我感到為難。你也不要想和我去,哪有人嫁人要帶著弟弟的。你那麽帥,回頭北山淳的後宮佳麗全愛上你怎麽辦?到時候為了帥哥美女來一場世界大戰才笑死人。」
她盡量說得輕鬆,但見九命的眉頭還是緊鎖著,才要繼續想辦法說服他,阿鬥突然衝了進來,身上背著萬事知,急急惶惶的。
這兩隻是整個十洲三島最無憂無慮的家夥,阿鬥整天漫山瘋跑,追著一隻蝴蝶都會興趣盎然的玩上半天,而萬事知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再就是曬太陽,比豬還像豬。他們兩個平時沒事是不會來找她的,隻在吃飯睡覺的時候才會出現,現在突然跑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
「我不聽!」最近意外頻發,蟲蟲都怕了,沒等萬事知開口就拒絕到。
「不是找主人你。」萬事知一跳,靠著短小翅膀的滑翔能力,躍下阿鬥的背,落到了九命的腳上,「有一隻狗妖要見妖王。」它大聲道。
「出了什麽事?」蟲蟲忙問,雖然她對如今的亂局已經焦頭爛額了,但事關九命,仍忍不住多管閑事。
一邊的九命哼了一聲,怒視毛驢。
「未經王的同意就泄漏行蹤,請王降罪。」毛驢訕訕地道。
不過它說話總是有轉折,這次當然不例外。「隻是,您身為我們妖道之王,在外遊曆倒是無妨。但萬一本道有事,也要讓手下知道上哪兒找您示下不是嗎?王請放心,老臣事事為我王、為我道著想,這消息自然告知地是知近之人,不會再給其它人知道。」
它沒理的時候還能攪三分。如今有理,哪能讓人回上話來。
「快說是什麽事?」蟲蟲打圓場。
「還不是阿鬥!」萬事知和自己的主人配合極好。不給那毛驢長篇大論、嘰嘰歪歪的機會,「它跑到山腳下去玩,結果碰到一隻鬼鬼祟祟的狗妖正打算偷上雲夢山。阿鬥其實就是一隻狗,因為有神氣,吃火又吐火才被稱為蝸鬥神獸。狗見了狗自然很親,不知狗妖和阿鬥說了什麽。反正最後是兩隻狗一起跑來找我了。山路上的巡衛以為那化為狗形的妖是阿鬥的夥伴,居然沒有阻攔。」
「到底什麽事?」蟲蟲地急脾氣要發作。
萬事知隻得直入主題道,「說是妖界有外敵入侵,那人法力高強,妖道眾人抵擋不住。已經讓出妖界半壁。哦,那人正是楊伯裏,是被魔王、冥王雙料王道迫得無處容身的倒黴前鬼王!」
毛驢聽到這兒,登時大急,一撂蹶子道,「王,我們必須即刻啟程。此時我道群龍無首,互相不服,根本不能團結起來抵禦外敵。」
九命皺緊了眉。迷離的美麗眼睛此刻射出堅定沉著的光芒,一隻小小的貓妖罷了,卻在關鍵時刻比老奸巨滑的毛驢還要冷靜。
他返身坐下,一指阿鬥,蟲蟲知道他的意思。立即問「那狗妖呢?」
「說是地位低下,不敢直接見妖王。本來是要找驢大人的。」萬事知答,「現在外麵侯著聽宣。英明無比的主人,我建議你快讓它進來,不然它妖氣散開,早晚被天門派巡守發現。」
話音未落,蟲蟲已經跳到門邊去,一拉門就看到一隻漂亮神氣的大白狗蹲在門前。
「白耀,進來回話。」毛驢看到九命微點了一下頭,吩咐到。
大白狗進門,瞬間化為人形,因為變化突然,嚇了蟲蟲一跳,見這個叫白耀的長得很是帥氣俊朗,還有份忠誠穩厚的氣質,非常討人喜歡。
都說貓狗犯相,呆在一處就互不相容,可她冷眼旁觀,見白耀對九命非常恭敬,九命隨手把問題寫在紙上,他都一一回答清楚。這是火燒眉毛的大事,可這一貓一狗兩個妖怪卻都不急不燥,倒襯得一邊的毛驢分外沉不住氣。
蟲蟲再度冷耳旁聽,總算明白個大概。
妖界是十洲三島外獨立的存在,如果關了妖界之門,就如同天道閉了天界之門,鬼道閉了冥界之門一樣,任外人有多大的本事也不能進入,也就是說,通往十洲三島的秘道非本道中人是找不到的。
正因為有這一屏障,妖道中人根本沒有防範,沒想到楊伯裏居然帶了一群仍然隨其左右的親兵闖入了妖界,打了妖道眾人一個措手不及,幾萬妖兵,還沒有抵抗就被衝散了。
白耀是留守妖道的一位重臣之後,被派到雲夢山來找妖王回去主持大局。他們的實力本就孱弱,六道大戰後又一直避居妖界不出,妖兵早已經喪失了戰鬥力,如果沒有妖王回去凝聚妖道的信心和力量,取勇鬥狠在行,卻沒有半點組織性、紀律性的妖道很容易被滅掉。或者,被新的強人稱王。
那時,舊妖王的結局就是死,因為身為王者沒有投降和退後的權利!
「速速啟程吧,王。」白耀把事情都說清楚後,毛驢急得耳朵上的毛全倒逆了,蹄子一個勁地刨著地麵,發出亂人心的響聲。
九命看了看蟲蟲,千般情緒、萬般為難全包涵在那一眼中,言語無聲。
蟲蟲二話不說,拉著九命走出房門,眼神威脅其它妖與獸不得跟隨。找到一片蔭涼之處,與這漸漸成長的妖王並肩坐在一起。
「聽我說九命。」她拉著他的手,無比溫柔,「有一句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你也有必須完成的使命。你、我、大魔頭、甚至北山淳都有自己不願意,卻不得不做的事,這就是人的煩惱啊。你有了人形,就有了人的痛苦,可無論多痛,我們也要麵對,是不是?」
九命沒說話,隻是伸臂抱住蟲蟲,撫摸著她永遠長不長,永遠不褪色的酒紅色短發。
「所以,你去吧,為了你的子民和王位。雖然我擔心你,可是卻知道那是你必須做的,就好像嫁給北山淳、混進北山王宮是我必須做的一樣。」說到這兒,她忽然有些鼻酸。
她應該跟九命去的,因為她承諾過要幫他,而她確實也放心不下這單純的、沒有理由沒有原因、莫名其妙就愛著她的小貓妖,可是她根本沒辦法兼顧。
明天她就要成為別人的妻了,哪怕是名義上的。
「我把萬事知和阿鬥給你帶著,不然我……」
沒說完,九命堅決反對,因為他還想把毛驢和白耀留在蟲蟲身邊,替他保護她。兩人比劃著爭論了半天,最後是蟲蟲部分勝利,把萬事知派到了九命身邊出謀劃策,畢竟他也算得上是十洲三島的百科全書。
但阿鬥還是會和她一起嫁過去。
「十萬火急,這就啟程吧,一定要保重。如果是真的……記得魂魄要回到姐姐身邊。」說到這兒,蟲蟲滄然淚下。這一次十分凶險,可惜她不能與他並肩戰鬥,也不能找師父借兵,因為九命的驕傲絕不會允許。
九命背光站著,清俊的臉上滿是柔情。
蟲蟲從不知九命微笑的樣子是這樣動人的,眼睛似乎能包含著千言萬語,看得人心都柔軟了起來。
二人對站良久,九命忽然動了動嘴唇,說出生平第一句話,艱難而生澀、他練習了很久卻一直沒機會說的話。
「蟲姐姐,我喜歡你。」
4-17 佳期如夢
九命走了,蟲蟲連心都哽咽著,全揪了起來。
這年輕的男人承擔著對他來講過重的責任,卻還擁有著那樣的深情,怎麽能不讓人為他心疼。可為什麽她愛的人不是九命?為什麽她一想到那魔頭,還是連呼吸都向著他?
但是她真的很擔心九命,不知道這一去是否再也不能相見,可是她不能阻止他,正像他不能阻止她一樣,他們都身不由己的走進了一個看不清的漩渦,而且不能逃脫。
那,就咬緊牙關走下去吧,誰知道結局會如何?
佳期如夢,在第二天的出嫁之日,她真的感覺像作了個噩夢一般,而且居然麻木的沒有一點感覺,隻是心底好像破了一個洞,漸漸的越來越空,空到慌張得不知所措,深身顫抖了起來。
曾經想深明大義、曾經想做一個大方驕傲的女人,不懷疑不猶豫,可事到臨頭,她發現她根本做不到。是她威脅花四海不能來搶親,可現在她卻覺得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也許聽到她嫁人的消息,大魔頭並沒有想來,說不定還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很高興終於擺脫了她,可她卻巴巴的用生命威脅人家,這多可笑。
這樣虐了自己的心靈一回,又感覺那魔頭不會那麽對她,畢竟,那些生死相許的事太多,他那樣的男人怎麽會輕易改變。
那麽他是怕了她的威脅,不會來的吧?雖然這樣做是明智的,是為他好,但這一刻她卻突然自私地希望他能來。她要嫁的是人道之王,而魔、鬼兩道之主卻來搶親,這實在是很浪漫的橋段,太滿足一個女人的虛榮了。
但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內心深處渴望著他為了她可以不顧一切!每個女人都會這樣吧,理智歸理智,感情歸感情,無論多麽明理,也總是有一絲瘋狂的念頭。
被幾個喜娘圍著,蟲蟲穿上厚重而華麗的宮廷禮服、戴上式樣高貴的鳳冠、臉上的妝容精致無比,攬鏡一照,才發現自己居然也可以做一個宮裝美女,隻是這美女臉上沒一絲開心的神色,一顆心渴想著另一個男人,恨不得立即狂奔而去。
但新娘的心情有誰會介意呢,一塊大紅的蓋頭掩蓋了一切。
「禮成!」司禮官司宏亮的聲音震碎了蟲蟲最後的遐想,她的一滴眼淚,也在苦忍了良久後滑下了麵頰。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是別人的妻了,剛才她像一個傀儡一樣給一群人擺布著,這一刻塵埃落定,她成為了北山王妃,可是還愛著那魔頭,這是她唯一的自由!
姚蟲蟲,堅強起來,你的無間道人生從此開始,振作!要找到雲深師祖,要獲得重新種出玉樹的秘密,要把迷蹤地找回來,要讓十洲三島和平,她所愛的人都不會因為戰爭而死,要讓大魔頭得到心靈的安寧!
這是工作,姚蟲蟲,迎著困難上吧!
她鼓勵著自己,坐上了回北山王宮的喜車,身邊的人是她的夫君,高貴俊秀的天下之主,此時正滿目深情的凝視著他的新婚之妻,而她作為新近的北山王妃也嬌羞著不語。
兩人要一起表演恩愛,但她的懷中揣著師父給的陪嫁——那棵被懷疑為玉樹種子的黑豆,她的手畔是那對被稱為神器的卻邪雙劍,她座位下麵的盒子中是神燈、寶鏡和一冊附了雙倍師祖魂魄的書,腳邊還有一頭神獸蝸鬥。
喜慶下,是隱隱的殺機和徹底的冰冷,蟲蟲的婚姻生活就在這種條件下開始。
北山淳戲演得極好,每個人都說北山王分外喜愛自己的妻子,王妃簡直就是三千寵愛集一身,可真是應了那句話,婚姻如魚飲水,冷暖自知。不過蟲蟲對冷暖本來也沒要求,因此並不感覺失落,倒是很煩北山淳總是跑來。
她不是受氣包的個性,有個別不長眼、但日常照顧北山淳的起居、深得信任的惡奴,曾經想給新王妃來個下馬威,自然被她三、兩招就治得半死不活,必要的時候,她可以不顧王妃的所謂威儀,給討厭的人飽以老拳,所以不過一周多的時間,就成了誰也不敢惹的存在。
可是也沒有人喜歡她,所以她也成了被冷淡、被漠視的所在,雖然北山淳還是每天親親愛愛的住到鳳儀軒——的客房——但除了他來的時候,這邊基本上人跡絕足。
但蟲蟲不會蠢的以為北山淳放鬆了對她的看管,不知道有多少人呆在暗處盯著她呢,那些監視者不僅包括北山淳的手下,還有無數女人。
他的諸多侍妾把蟲蟲當成眼中釘、肉中刺,雖然蟲蟲沒興趣來一場宮鬥,但大把的「情敵」可沒有放鬆對她的警惕,每天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恨不得找到她的錯處,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她們自己好取代她的位子。
豈不知蟲蟲根本不稀罕這個位子,而且因為周圍和敵意陰森的殺氣,她過得極不快樂,再加上每天都要找借口跑去天影穹頂以心法呼喚沉睡了兩百多年的雲深師祖,她迅速變得憔悴了。
「你師父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會以為北山淳那小子不給你飽飯吃。」華顯子咂了咂嘴道。
把雙倍師祖當做陪嫁丫頭帶過來是她做得最正確的決定,他老人家是最好的放哨者,因為死前法力高深,死後又以魂體成為書魂多年,所以一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感應,好多次北山淳安的最秘密的釘子都被他起了出來。
「現在流行骨感美,我省得減肥了。」蟲蟲近日睡不好,小臉青白。
「減肥是什麽?骨感又是什麽」華顯子好奇的問。
蟲蟲甩過一對白眼飛刀,「還讓不讓我以心法呼喚雲深師祖了,要安靜!」
華顯子閉了嘴,感覺有些慚愧,自己不能呼叫雲深就是了,居然還要吵鬧,真是愧對天地。讓這個天門派最低級的弟子承當那麽大責任,還真是難為了這丫頭,可是除了她,別人也隻怕做不到。
眼見都快十天了,還是叫不醒雲深,這丫頭焦躁起來,其實天影穹頂的氣息已經有些毀了,但他不敢說破,因為這丫頭一旦知道快要成功,說不定急切之下更會拚命運用心法,連日來她消耗甚劇,照這樣下去非得受內傷不可。
正想著,就見閉目入定了一會兒的蟲蟲忽然一抖,接著身體上散發出一道柔和的金光。
4-18 雲深師祖
「天影穹頂動了!天影穹頂動了!」華顯字興奮地連喊了兩聲,但隨即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連忙四處探查,確定並沒有人覺察到這裏發生的事才放下心,繼續盯著蟲蟲看。
天影穹頂本來就是一塊懸浮在半空中的屋頂,封著一個不知名的結界,維係著十洲三島的穩定。開始時,天影穹頂被保護在一個古井之中,井毀後,北山淳不顧王宮中的其他地方,先火速蓋起一座大殿,把這天下 命脈置於其內。
大殿是禁地,被嚴加防範,裏三層外三層的守兵盡職盡責,連一隻蒼蠅也別想飛進來,但因為和被山淳約定在先,蟲蟲可以隨便進入,而且不能有人監視和限製。
北山淳還算遵守諾言,或者他也想知道蟲蟲為什麽為了來看穹頂而不惜嫁給他,又或者他覺得蟲蟲逃不出他的掌心,所以故做大方。
總之蟲蟲每天泡在這裏以天門派獨門的通心術試圖喚醒雲深,一連快十天。弄得自己快內傷,今天終於有了一點動靜了。
在華顯子的眼裏,隻見天影穹頂輕微的抖動,有黑沙和小塊碎石落在了地上。被蟲蟲身上散發的金光彈到一邊去,眨眼見成煙消散。
他知道那些是為彌補穹頂漏洞而被困在上麵的其他各道高手,他們也都曾經是叱吒風雲的角色,後來卻化為了補天之沙石,隻是他們中有人是自願的,有人是被宣於謹施法迫入的。但不管是怎麽上去的,此時落下卻化為了一縷青煙,都證明他們是循了道,再也回不來了。
難道被困在穹頂上的痛苦如此非人嗎?難道這些人已經死了?隻有道法高深的人才能有一息存留?那麽承受了最大痛苦的羅刹女還活著嗎?
華顯子緊張之下胡思亂想,根本沒有發覺有一個人在悄悄靠近大殿,並且看到了全部的情況。
而在蟲蟲眼裏,看到的卻是不同的景象。
她的肉身未動,卻感覺魂魄離體,走進了一個四處皆圓的通道。一瞬間,她有點害怕,以為自己耗盡功力,活活累死了,因為她在現代時曾經聽過瀕死體驗的報告,據說通通有隧道感。
她好歹也算有法力的人,應該不會像普通人一樣立即墜入不能自控,不能選擇的輪回,而是進入鬼道吧?而鬼道並入了魔道,那麽她終於是花四海的手下了嗎?和他是一派的,兩人之間應該沒有障礙了吧?
因為魂體很輕,她在半空中飄了一會兒,不知道要起哪裏,但那金光卻溫柔的流動著,似乎指引她往前去。
沒辦法,既然隻有一條路,她隻好依心意而為。也不去思考,慢慢走道通道地深處。
「你是誰?」一個男人突然問。
「你又是誰?」蟲蟲嚇了一跳,還以為是鬧鬼,隨即想起自己也可能是鬼,還有什麽可怕地,於是幹脆反問道。
「你為什麽會本門的心法,還以我師傅的神氣為引?」那人聲音嚴厲起來,「小女子,你到底是誰?是哪一道的高手?是被冥王信都離難的手下派來報仇的嗎?」
「雲深,呃 ,師祖!」蟲蟲驚喜的大叫一聲。
從這聲音的質感來看,是一個中年男人在說話,而且聽來非常虛弱,好象幾百年沒吃飯似的,從說話地語氣中,可以判斷出他是天門派的人,那麽這人一定是她一直想做心靈溝通的雲深了。
「你究竟是誰?為什麽叫我師祖?還知道我的名諱?」他連問了三聲,感覺有點驚。
蟲蟲抬頭四望,見周圍除了緩緩流動的金光,什麽也看不到,這才意識到是她運用心法時,鬼穀子祖師給他的金光神氣架起了和沉睡了快三百年地雲深之間的橋梁。
「我師父叫白沉香,我是他地七弟子姚蟲蟲,道號螞蟻是也。」蟲蟲報上家門,
雲深沒說話,顯然是不太信,蟲蟲幹脆把雲夢山的景致和白沉香特有的怪癖撿幾樣說了,又背了一點天門派心法,雲深才深信不疑。
別的事信不信的還放在一邊,單說白沉香吃飯時喜歡將白米飯平放在盤子中,然後以竹筷分為四等份,一一對應吃掉的怪癖可隻有親近的人才會知道。
「螞蟻,沉香,我是說你師父可好?現在天門派在仙道中位列第幾?」雲深高興的問。
好啊,沒有失憶,這就證明能問出重種玉樹的方法嘍?蟲蟲開心的想,但不好意思直接問,打算先滿足雲深的要求,才好進行正事,畢竟這人被關了二百七十六年了,想想也怪可憐的。
羅刹女是懷著為情之心附上的天影穹頂的,雲深則是因為為民之心而自願補天,兩人為情為義,都是大善,蟲蟲還是很敬佩的。
「說起我師父,那可了不起了,英明神武,俊秀瀟灑,風頭無人出之其右,在他的帶領下,我們天門派還是仙道之首哦。而且八劍聚齊了,嘿嘿,不好意思,本螞蟻就是八劍之第七弟子。」她絲毫沒有禮儀規矩的盤膝坐在地上,為了讓雲深開心,盡撿好的說。
雲深聽她說的這些,果然心懷大慰,好半天才想起問他這活潑可愛的小徒孫為什麽會來這裏。
於是蟲蟲又講了一下十洲三島現在的危局,以及白沉香派她潛伏在北山王宮中,就是為了向他打聽到重種玉樹的事。
「您沒有忘記重種玉樹的方法吧?還有羅刹女,還活著嗎?」她遲疑地問。
「當年我師父,也就是創派祖師鬼穀子告訴了我重種玉樹的方法,我怎麽能忘記?那是刻在心裏的。」雲深道,聲音裏有著深深的憂愁,「羅刹女還活著,但,她沉睡得更久。我們雖同為補天之石,但她從沒與我說過話,也沒有聽過我表達一句歉意。」他歎了口氣。
這話,讓蟲蟲一喜一憂,喜的是終於可以重種玉樹了,假如她能成功,又能找到迷蹤地的話,十洲三島和平的曙光就要到了。
憂的是,羅刹女還活著,天影穹頂一消失,這位有情有意的美女就會回來。
那她,要怎麽辦?
4-19 要血澆灌
「玉樹粉——變化了嗎?」
蟲蟲一胡思亂想,金光神氣就略淡了些,通心之術也微弱了下來,雲深見狀連忙問。
蟲蟲一凜,把心思異導正,但她現在是魂體,無法拿出那顆一直藏在身上的「黑豆子」給雲深看。隻和拚命以意念想像,沒想到雲深居然「看」到了。驚喜道。「果然啊,種子放入混沌兩儀焚心鼎中,千看歲月就會凝為樹種。」
「您確定這是玉樹種子?」蟲蟲的心「呯呯」亂跳,感覺曙光似乎就在前麵。
雲深認真地道。「這就是玉樹的種子沒錯,它是放在一個鐵盒之中,置於混沌兩儀焚心鼎之內。這寶鼎是我師父應四時異氣煉製的法寶。威力無窮,隻要以本門心法念動法咒。天下萬物也能吸附其中。正是因為此鼎如此霸道,我師父才棄之不用,隻是舍不得這番心血,沒有毀去。」
「也就是說。無論想要什麽。這寶鼎都能給吸來,對不對?」蟲蟲心裏一動,問道。
這樣的話,寶鼎能不能吸來迷蹤地呢?
話說這樣想有點神話色彩,畢竟那是一塊能當通天塔地基的活動之地。寶鼎才多大,怎麽吸得進去?
「迷蹤地是天地始分之時留下的異數,寶鼎威力雖大,卻是不能吸入的。」雲深仿佛知道蟲蟲心中所想,解釋道,「不過。玉樹與迷蹤地本為一體,互相吸引,當初就是因為玉樹成粉,失了定力。迷蹤地才消失無蹤。現在玉粉已經借著寶鼎的聚氣之效重新凝成了種子。隻要把種子置於鼎中為餌,就能引得迷蹤地出來,然後慢慢把它引到此處。以裂地石縛住四角,趁機種上玉樹。」
「可是寶鼎受創了啊,有一個大裂口。」楊伯裏使用寶鼎的時候。蟲蟲見到過。而且在《始書》中,她也看到了雲深祭出寶鼎,宣於謹祭出什麽糾連鎖。才打倒的花四海地前世信都離難,當然這兩個法寶也損毀了部分。
而且寶鼎不止是能吸萬物,射出地光線還把好多師兄弟全變成了石頭。回想一下,楊伯裏使用寶鼎顯得力不從心,就是因為寶鼎有損。
再想想。姓楊的潛伏進天門派這麽多年。除了想奪得寶鼎和玉粉。當然還要得到天門派正宗心法,不然如何驅使得動這無上法寶?
「寶鼎是可以修複的。」雲深道。
「對啊。要用魂魄來修,就為這,楊伯裏還把我兩個師叔吸進小鼎。這時候也不知道」
雲深剛才聽蟲蟲講過楊伯裏地事,此時慚愧的歎息一聲,「是我識人不明、引狼入室,沒想到他居然是六道大戰中的人道之王。當初我聽他與人道之王同名,還曾想給他改名字來著。幸好天地大仁,他隻拿走了寶鼎。沒有拿走玉樹樹種,否則我就是天下的罪人。」
蟲蟲心裏一直責怪雲深害過花四海,後來又把天門派搞成這樣,此刻聽他深有悔意,語氣悲涼。倒不好說什麽了。
隻聽雲深繼續說道:「我離開天門派之時曾在鼎邊留有書信一封。告訴後人如何重種玉樹、解救十洲三島之法,如今你說並沒有信。顯然是楊伯裏一起拿走了。他知道了這個秘密。不知又會耍什麽陰謀?」
「鼎在他手,才是最大的威脅。」
蟲蟲皺眉道,想起九命正在妖界對抗楊伯裏。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了,不禁分外擔心。尋思著:原來重種玉樹並不難,隻需要玉樹種子、迷蹤地和寶鼎就行。
現在樹種在她手中。楊伯裏休想拿走,而她隻要搶來那個寶鼎,就可以以這兩樣東西引來迷蹤地。
而裂地石在花四海手裏。她親自去借,那大魔頭不可能不給。
那是。隻需要種上玉樹,十洲三島就可以恢複平安,羅刹女也可以救回來了。
就算有什麽人野心勃勃地相借機亂統一六道,做十洲三島真正的王,隻怕也沒有借口。更失了人心,所以不會輕舉妄動地。
各方矛盾需要緩和的時機、而事情做成,不僅解了九命之危,那魔頭的心也會漸漸平靜,羅刹女被困就是他心頭怒火狂熾地源頭。因此盡管她不希望羅刹女出現,卻不得不拚命要救那絕代佳人出來。
「隻要我搶回寶鼎,一切就可以平息了。」她心中想著,卻不禁輕喃出口。
「還不一定,因為要想七寶瓊玉樹成活,必須要有一男一女各帶生死之氣的人陽血和陰血澆灌。」雲深潑了一盆冷水,「這就是當年我為什麽要把寶貝藏起來,不去想辦法重種玉樹的原因。一來玉粉凝成種子要經過千年的漫長歲月,二來到哪裏去找帶生死二氣的男女?男人還好說,當年的冥王信都離難就身具北鬥死氣。所以他才能強大到無敵,非使陰謀詭計無法勝他,可是具有南鬥生氣的女子根本不存在!」
蟲蟲嚇了一跳,敢情要重種玉樹。要把她和花四海活祭了?難道他們死,玉樹才能生?
不過也好,隻要和他在一起,生死有什麽關係。
重要地是,他守著她、看著她、在她身邊,一切就都是美好的。
這麽想著,她竟然高興起來,可雲深的話卻殘忍打破了她這一點小小的願望,想要和那魔頭死在一處的卑微願望,「玉樹是聖潔之樹,不會要了人命的。不過是取一些血,但那二人身體受到影響卻是肯定的。」
是嗎?原來就算是死,也不能和他在一起!
「我就是具南鬥之氣的人。」蟲蟲心痛得像被一刀一刀的剮著,這麽多日子來忙碌著,少想了他的時刻突然全湧上心頭。「要是隻需要南鬥之血就好了,我可以一個人出兩份。」她知嘲地笑著。
如果那樣死了多好啊,不用活著忍受著零敲碎打的痛苦。
她很累了。最近經常想要放棄,若不是想要給那魔頭一份安寧,她早就找個山崖跳下去,看能不能穿越回現代去。
雲深聽她這麽說,驚呼一聲。他在穹頂上被困良久。才被喚醒時。腦筋不太清楚,一時忘記了很多事情。現在才慢慢想起。
4-20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我記起了!」他再度驚喜,「前不久我夢到了師父,說在一個我們所不知的界中找到了身具南鬥神氣的女子,難道就是你?!是了是了。如果不是你,你又如何能找得到始書,尋到這裏?天意啊,這一切都是天意。我師父說,他為了尋找有南鬥生氣之人踏遍諸界,當他來到一個沒有絲毫仙氣,靈氣,反而濁氣衝天的地方,恰逢南鬥星火爆發,那時繼八把神劍鑄造之時第二次爆發星火。他親眼看到一群人拿著一種叫什麽望遠鏡的東西觀看天上無數被南鬥之氣催生的流星劃過,其中有一個大肚子女人,因為站得太靠近一顆高大古木,被星火擊中了腹部。當時師父以為此婦必死,但沒想到正是因為她有孕在身,兩陰之體居然承受下了這南鬥星火,而且不久即臨盆,把南鬥生氣傳於那女嬰身上。「
蟲蟲瞪大了眼睛。
原來是這麽回事嗎?是她那個什麽都將浪漫的媽接受了南鬥之氣,然後遺傳給了她?!
她父母沒有去世之前確實說過,當初是夫妻倆一起去看流星雨,結果媽媽突然肚子疼,早產下了她這個女兒。
隻聽雲深又道:」身有南鬥之氣且沒有修為的凡人,一定會招惹邪穢覬覦此神氣,照理活不過百日。且因南鬥之氣與凡人血脈相斥,很容易自爆而亡。所以我師父就一直隱在那女嬰身邊暗中保護。還時時為其梳理氣脈。當女嬰漸漸長大,遺自母親身上的南鬥之氣完全與其自身相融時,才引領她來到十洲三島,還把自己的金光神氣給了她。師父對我言道。他本是跳出三界之人,本不該插手俗事,擾亂天地間自然的枯容繁敗。可是當初六道大戰,我天門派畢竟,哎,他老人家為此總要做些彌補。當年那女嬰的父母已經去世,他把她引到十洲三島,希望她可以過一個新的人生,並且能對十洲三島有益。為天下帶來和平,我想,螞蟻你就是那個女嬰。「
這就是她被選中,並卻被帶到這個世界的原因嗎?隻因為她的母親在懷著她的時候去看了一場流星雨,還不幸為南鬥星火擊中了肚子?
這是她的幸還是不幸?怪不得她總做一個怪夢,夢見自己躺在一片白雲裏,渾身熱乎乎地舒服,原來是鬼穀子先生一直照顧著她,那麽她現在沒什麽不甘心的了。
她本該是夭折的,祖師救了她的命,讓她可以過一場燦爛的人生,那麽她為十洲三島犧牲也是應該地,何況她還有幸遇到了花四海。
作為一個女人來說,在一生中能遇到,愛上,並且被那個男人愛過,死了也值得了吧?
還有西貝,九命,白沉香,哈大叔,師兄師弟們——對於一般人而言,她已經有太多人的疼愛,她的人生也已經太精彩了。
那麽,還怕什麽,勇往直前的衝吧,什麽也不要顧慮!
「我要去妖界,搶回寶鼎。」她忽然大叫一聲。
瞬間,眼前地一切幻象都消失了,沒有流動的金光,也沒有雲深說話的聲音,睜開眼就是華顯子尺來高的身子飄著,急切的問,「怎麽樣?聯絡到雲深了嗎?」
蟲蟲很疲倦,喉嚨一甜,感覺就要吐血一樣,連忙忍住,好半天才長出一口氣,點了點頭,慢慢把她和雲深對話的情況說了一遍。
「可是,這麽去妖界太危險了。要不要通知你師父?反正你約定好寫信的日子也到了。」華顯子出主意道,「我看你氣色不太好,肯定最近耗費功力過劇,休息幾天最好。」
蟲蟲也想歇著,可是哪有時間,和白沉香寫信聯絡倒沒有關係,因為他們師徒之間研究過暗語,就算被北山淳截留,他也看不出子醜寅卯來,問題是要怎麽出北山王宮呢?
當初和北山淳有言在先,未經他許可不能踏出北山王宮一步,雖然她在約定時就已經打算撒謊,違背誓言了,但現在就翻臉,貌似快了一點,她還有事情非要在此地不能解決的。如果要偷跑,北山王宮守衛森嚴,她就算能通過人防,天道留在北山王宮的姐姐她也突破不了。
難道要打出去?
正發愁著,華顯子臉色一變,突然一竄到了屋頂,對著一個角落掃出一陣風道:「是誰?誰藏在那裏?」
蟲蟲一驚,這裏的事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假如被北山淳的探子得知了,還不知要生出什麽樣的阻礙來,華顯子一向機警,怎麽會有人接近也沒發現呢?
也許是太關注她了,疏忽了外圍。要不是因為阿鬥太過活潑,會影響她入靜,竟把它也帶來了,保證可以示警的。
「再不出來,我用三味真火燒你了!」華顯子繼續沒什麽底氣地恐嚇。
隨著話音,人影一閃,從殿門口施施然走進一個人來。修長的身材,略卷的長發鬆鬆的綁在腦後。身著素色的錦繡長衫,俊秀的臉上總掛著似有似無的溫柔笑意。
「西貝!」蟲蟲的驚訝無法用語言形容,立即走上幾步,把他擋在自己身後,警惕的往外望,「北山淳對你沒安好心,你還要到這裏來逛,找死啊,快回去!」
她保護小雞一樣的舉動令西貝感到好笑,同時又有些感動。他是十洲三島的首富,魔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任務,北山王族正宗的繼承人,哪想到有一天會有一個小女人試圖保護他。
而他,才是對她有著天降的使命。注定要保護她的,也因為要守護的人是她,才讓他對所謂天命不那麽排斥。
「北山淳不發現我是他的造化,否則我自有計較。」他微笑,滿室皆春。「你覺得,還有什麽事是我解決不了的嗎?」
蟲蟲認真想了想,還真沒有。
「可是你怎麽到這裏來了?」蟲蟲問,心裏又緊張又痛楚。盯著西貝漂亮的嘴唇,生怕他說出,又盼著他說出「花四海」三個字。
但西貝並沒有說。隻指了指華顯子道,「這個多嘴的老家夥大概和你說過我的事了,所以你該知道我是你的守護者,所以從今以後,由我來守著你,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4-21 留存著就好
「那你聽到我們說的話了?也知道我們要幹什麽了?」華顯子嘴道,「原來你就是蟲蟲嘴裏的西貝死狐狸,當年的小北山意,老子還保護過你呢。沒想到你長大了,長得還真是不賴。」他飄過來對西貝曖昧地擠擠眼睛,「怎麽樣,你如果要『貼身』保護蟲丫頭,我老人家很支持。」
「我很想永遠『貼身』保護她。」西貝半真半假地說。伸臂環住蟲蟲的肩。
看著他眼中水波流動,蘊涵著說不出的情緒,蟲蟲臉上一紅,輕輕推開他道。「別開玩笑了,煩著呢。」
「想逃出北山王宮,去妖界找你的小妖王嗎?」西貝略一側頭,眼中奇怪的感情淡了,卻似乎更加悠遠深沉。
「我是要找楊伯裏取寶鼎,當然九命我也要救。」蟲蟲正色道。「你有辦法嗎?對了,你是怎麽進來的?」
「別忘記,這可是我的家啊。」西貝回身四望,微歎了一口氣,「再說了,打從你一嫁到我們北山家,我就一直暗中盯著你,你想要做什麽,我早就知道,也早有安排。」
啊?從她嫁過來那天,西貝就潛藏在北山王宮中嗎?為什麽雙倍師祖沒有感覺到,阿鬥也沒有感覺到?
那麽他看到她因相思落淚了嗎?那她心意在他麵前不是無所遁形嗎?也許他裝作不知,不過是避免她尷尬罷了。
「什麽安排,說來聽聽?」華顯子再度插嘴。
西貝微微一笑,卻沒有說話。隻是圍著華顯子轉了三圈。眼光爍爍。讓華顯子心中產生了很不好的預感,不禁瑟縮著閃開了些。
他老人家年紀一大把了,不會讓這小子給耍了吧?
「蟲蟲,你有把握讓華顯子老前輩聽你的吩咐嗎?」他眼睛看著華顯子,嘴裏卻問蟲蟲。
「放心,雙倍師祖附身在我的金尾羽裏,為了提防北山淳發現,還把自己給束縛了起來。所以,隻要他不支持我,我就把金尾羽丟到太陽底下去曬。」蟲蟲不知道西貝要幹什麽,但料想必是威脅華顯子地,因此分外配合。
「你不會吧。蟲丫頭!」華顯子急速飄了過來,「我目前是魂體,曬不得陽光的。」
「雙倍師祖如果乖乖的,我當然不會害你。」蟲蟲把纏在手腕上的金尾羽一扭,附有封印地一環靠近內手腕,讓華顯子不能突然襲擊,解除自我封印。
「我們也不可能傷害您老人家。」西貝笑咪咪的接過話來。「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蟲蟲的師門之長。欺師滅族,傷天害理的事我們是不做的,不過是請您幫個小忙而已。」
「什麽忙?隻怕不小!」華顯子戒備地望著西貝。
「真地隻是個小忙,就是暫時做下蟲蟲的替身。」西貝正經地道,「蟲蟲要去妖界,我可以領她從秘道出去,那也正是我能進來,並且容身的地方,別人找不到地。所以她離開,並不需要北山淳的同意放行。問題是北山淳每天要假裝恩愛,住到鳳儀軒的客房去,少不得要和王妃見上一麵。這個時候,我們就需要一個人來假扮了。否則沒走出五裏,他就追了來,豈不大煞風景?」
「倒是好主意,但是誰來假扮?難道是我?」華顯子循著西貝的話想了一想,之後大叫了一聲,頗為淒厲。
「可以信任的,就隻有您了。而且法力夠水準的,也隻有您了。」西貝鄭重地說。不過怎麽聽怎麽像忍住了笑,像捧殺。
華顯子向後飄了幾步,總覺得這主意不大妥,為難道「我是個糟老頭子,人家北山淳娶的是如花美眷。這叫我怎麽裝?就算我能變化,哪能瞞得住北山淳的眼睛。北山淳萬一想摸摸小手,結果摸到兩隻幹癟的雞爪子,我恐瞞不是也瞞不住嗎?」
西貝似乎就知道華顯子要這樣拒絕,胸有成竹的一笑道,「這個還請前輩放心,我修有一個法術叫『花枝美人』。本來是飲酒賞月時所創。用各色花木造出一個美女來,能夠歌舞彈唱。就算真人也不如這些花枝媚惑眾生。為了瞞過北山淳,我今天就施法造出另一個蟲蟲,隻要您老人家的魂魄附在其中,保證她不會顯了原型就可以了。」
「讓我裝女人?不幹不幹!」華顯子猛的搖頭,「我老人家也是仙界江湖中成名的人物,怎麽能做這種事,扭捏作態的裝個小姑娘,還要和那北山淳眉來眼去。不幹!」
蟲蟲一聽華顯子反抗,立即一臉以下犯上,目無尊長的神色道,「我什麽時候和北山淳眉來眼去了,您明明知道在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我和他一句話也不說的。好啊,我拚命要和平解決天下危機,您居然一點忙也不肯幫!」
「其實,不必爭吵。」西貝溫柔善良的說,臉上也掛著溫柔善良的表情,「直接扔金尾羽到院子中就好,現在是晌午,陽光可好著呢!」
「行啦行啦,我答應就是,我就知道你們兩個小的肯定要聯手折騰我!」華顯子討饒的話比蟲蟲的行動還要快,也就意思意思反抗一下,「不過我話說在前頭,如果北山淳對我動手動腳,露出破綻可不能怪我。」
蟲蟲和西貝異口同聲說「不怪」,之後三人又商議了一番,西貝去找花枝來給華顯子施法變身,蟲蟲則感覺還有事情要請問雲深,所以雖然身體不適,卻還是勉力進入了入定狀態。
她要問如何收回寶鼎,如何修複寶鼎,並且如何解救師叔和師兄弟們的事。
雲深傳了她收回寶鼎的口訣,但修鼎,救人之術分外複雜,種種一時也學不會。隻好和雲深商定把寶鼎拿到這裏來,到時候讓華顯子現學現賣,經由這曾經的煉器高手才能修好。
做完這些,已近黃昏,冒牌蟲蟲一扭一扭的回鳳儀軒去了,其走路的姿態差點令蟲蟲嘔吐,心想自己一世英明全要喪在這位雙倍師祖之手,氣得差點跳腳,西貝卻笑個不停。
「不知道前輩要怎麽應付阿鬥。」他笑著說,「別人尚且可以瞞過,阿鬥卻是會認主人的,幹嗎不帶他同去妖界?」
「雖然雙北師祖說要托病少見北山淳。但還是有阿鬥在身邊才不容易被懷疑。」蟲蟲歎了口氣道,「阿鬥很有靈性,跟它好好說,它一定會配合的。可是,你為什麽笑那麽開心,捉弄雙倍師祖和你兄長就那麽可笑?」
西貝微微搖頭,抬頭望著穹頂上不言不動的絕代佳人,「我高興的是終於可以和你獨行一遭了,哪怕隻有一趟旅程,對我而言已經足夠。知道嗎蟲蟲,愛一個人是在這裏的。」他指指自己的心窩。「就在深不見底的地方,留存著就好,不需要在一起。」
4-22 十七、八刀
雖然和北山淳隻是名義上的夫妻,但當蟲蟲隨著西貝由秘道出來,還是感覺像出籠的鳥兒一樣,可見心靈的禁錮也是分外淩虐人的。
而西貝和她說的那番話令她動容卻又不知所措,生怕和西貝相處尷尬,但西貝一路上談笑風生,讓她很快放下心防,取而代之的是輕鬆自由之感,隻想快速到達妖界,打倒楊伯裏,取回混沌兩儀焚心鼎。
同時,離妖界越近,她心中的擔心也在加劇,生怕見到九命受傷甚至死亡的場麵。
妖道自居一界,不是誰都能隨便找到出入口的。
楊伯裏是六道大戰之時的人道之王,以前曾經與妖道結盟過,所以可以輕易潛入,蟲蟲他們則是從華顯子那裏打聽到妖界入口就在萬妖山,進山後要再尋找。
之前西貝已經用具有錄音和信鴿雙重功能的紙鶴通知白沉香了,可是蟲蟲等不及會合師門中人,拉著西貝先進山探路。
「那塊青石,好像是結界的樣子。」蟲蟲站在山口望了半天,隻覺得旁邊一塊青石比較可疑,但西貝伸指彈出一縷勁風後搖了搖頭。
「不要失望,再找就好了,妖界入口一定不會那麽容易被發現,說不定就在最不顯眼的地方。」他安慰道,整個人依然儀容整潔,舉止瀟灑,不像蟲蟲,經過一路不眠不休的飛奔,已經到了蓬頭垢麵的境地。
蟲蟲撓了撓頭。
這座萬妖山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站著看是光禿禿一座石山,坐下來就會發現那些不起眼的石頭全是天然的妖形石,數量多到數不清,而且模樣都很可怖。
要在這些所謂的尋常中找出不尋常來,如果沒有提示,隻怕白沉香來了也找不到。
兩人漫山遍野地又走了半天,蟲蟲的耐心終於宣告消失,打算提議直接把山炸平算了,就不信震不出一個半個妖怪來領路。
正想和西貝商議這種可能性,突然聽到一個又驚又喜的聲音叫,「魔女主人!美女主人!」
萬事知?!
聽到第一個音節入耳,蟲蟲立即就知道了來者是誰。隻是,這小雞不是被她派去跟著九命了嗎?為什麽會突然跑出來?是感應到了主人的到來,還是九命出了什麽事?
慌忙回顧而望,就見眼前「啪」的一下冒出了個巴掌大的汽泡,接著一隻紅毛小雞憑空出現。見了蟲蟲即撲過來,大叫道:「主人,我可見到你了,我差點以為我們主仆二人天人永隔了!」
蟲蟲一聽這個心裏一慌,一抄手把萬事知抓起來,「怎麽啦,快說!啊,你的毛怎麽變成紅色的了?」
「不是變紅的,是血,九命的血染紅的!」萬事知黑豆一樣的眼睛擠出兩滴淚來。
蟲蟲心裏「咯噔」一下,眼淚差點落下來,怎麽?難道她一語成讖,九命他……
「不過他並沒有死,不過挨了十七、八刀罷了。」萬事知這話的前半句讓蟲蟲鬆了口氣,後半句卻又讓她提起心來,十七、八刀?!那和死了有什麽區別。
「啊,主人。你要把我壓成雞肉餅啦!」蟲蟲無意中攥緊了萬事知,疼得它大叫。
西貝見狀忙上前,輕輕掰開蟲蟲的手道,「雞大人,請你說話完整一些好嗎?不要東一句、西一句,會嚇到蟲蟲的,再這樣,免不得我要教你主人怎麽教訓你。」
萬事知向旁邊跳了一步,「我天生就是這樣說話的,又不是故意。」不過嘴巴雖硬,但一想到西貝這小子說到做到,還是用力想想道,「這事說來話長,首先說九命妖王和他的大軍師毛驢頭目並沒有死,就是他們派我出來找援兵的。」
蟲蟲聽萬事知確定說九命沒有死,心中焦急緩解,稍稍穩定了下情緒道,「是來找我師父的嗎?放心吧,我離山時師父說了,妖道有事,仙道是會援手的。」
萬事知搖了搖腦袋,「不是找白沉香,是找花四海,楊伯裏現在的樣子,隻怕除了花四海,誰也製不住他。他帶的人雖少,卻一舉偷襲得手,而他的寶鼎射出的光線,無論誰碰到就會馬上變成石頭,妖兵為此損失慘重,一半兵力都折損了,後來九命趕到,組織眾妖結起妖霧,趁楊伯裏視線受阻偷襲。哪想到那老家夥的法力如此之高,僅憑一把陰刀便傷人無數,而妖兵離得近了,他又再度使用寶鼎,若不是九命豁出性命為手下左擋右攔,隻怕此時妖道已經滅了。」
蟲蟲驚叫了聲,想像不到溫柔沉默的小九命居然可以勇猛如斯,可是為什麽他不怕那寶鼎寒光,又為什麽被砍了這麽多刀?
「不是九命不怕寶鼎,是楊伯裏不肯以寶鼎對付他。」萬事知明白蟲蟲心中疑問,解釋道,「這倒不是楊伯裏好心,而是他想要活捉九命,以取他身上之血,至少也要砍得他血流遍地,他好收集了妖王之血去!」
「這混蛋為什麽這麽對我小九?」蟲蟲急了,心中隱約有個答案,卻不敢這樣想。
哪想到刀事知的答案正是她心中所想,「楊伯裏得了聚妖旗,想以九命之血展旗,他想失之桑榆,收之東隅,做不成鬼王,卻要做新妖王!」
「聚妖旗怎麽在他那兒?」蟲蟲追問,說話都帶了哭音了。
這些日子來,她一直呆在北山王宮中,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麽,從秘道出來也是直奔萬妖山,中間沒有停下來聽聽時事八卦。
想那聚妖旗是在那魔頭手裏,怎麽會讓楊伯裏得到?
難道楊伯裏也去偷襲修羅微芒了?難道大魔頭出事了嗎?
「別急別急,聽它慢慢說。」西貝拍拍蟲蟲的肩,雖然心中也忐忑,但強逼著自己鎮靜。
他離開修羅微芒時,內奸還沒有抓出,魔道是有隱憂的,若在平時,以魔王之冷之酷之清醒,以馬小甲之精明,暗處之謹慎,沒有人可以造反。
可他離開那天,小花大醉,似乎魂都丟了,讓他分外不放心。
如果小花日日大醉,魔道群龍無首,眾人又懾於魔王平日之威,無人敢僭越,此時楊伯裏偷襲修羅微芒是可能成功的。
如若不然,聚妖旗在黑石王殿密藏,怎麽會落到楊伯裏之手?!
修羅微芒,出了什麽事?
4-23 執念
「其實九命也很奇怪,因為他說聚妖旗本在花四海手裏。他是絕頂於天下的人物,東西到了他手,還能有人拿得出來就怪了。「萬事知繼續道,「可是楊伯裏在見到九命後確實拿出了一麵旗子,砍了九命一刀,沾了些他的血,不過那旗子隻抖了抖,並沒有展開。於是那老楊頭明白非要九命全身之血不可,所以一邊以寶鼎繼續攻擊妖道其他人,一邊向九命下黑手。」
蟲蟲「啊」了一聲,捂住了嘴。想象不到那樣溫柔善良的九命要被這樣對待,恨不得立即殺進去。可又知道不能魯莽,要聽萬事知講完。她的心想離開,身體卻要理智的留下。兩力相斥,帶得她身子都抖了起來。
「老楊頭是個傲慢卻又愚蠢的人,在屠殺妖道中人的時候,也不忘記廢話連篇,得意洋洋,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多厲害,所以我們才知道了事情始末。」萬事知繼續道,「他說,是天道的宣於謹提醒了他,隻要得到聚妖旗就可以坐上妖王的寶座。而聚妖旗就在花四海手中,於是他想到了鳳凰。」
這回輪到西北驚呼了。
鳳凰投靠了北山淳,就住在北山王宮中,但這麽多天以來,他從沒有見過她。蟲蟲當然也不會找北山淳詢問。所以鳳凰似乎是消失了一樣。
如果楊伯裏真的找到了鳳凰,那麽聚妖旗丟失一事就可以解釋了,因為隻有她才能從黑石王殿自由出入。整個修羅微芒都是她一手苦心興建,除了後山的迷霧林,哪裏她不了若指掌?
她若乘魔王不在時潛入,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對小花的愛居然執念如此嗎?得不到的就要徹底背叛嗎?她自以為愛了千年,無比高尚,但這是多麽自私的愛啊!
「她為什麽要這樣對大魔頭?」蟲蟲的眼淚落了下來,「她幹什麽要為了別人去傷害他?」
「如果你說的是花四海大魔王,我可以告訴你,他沒事。」萬事知道,「聽楊伯裏說,鳳凰妒恨所有的男人都對你好,花四海如此,西貝柳絲如此,就連她新投靠的北山淳也是如此。其實她不是恨男人,而是恨你。她聽了楊伯裏的話去偷聚妖旗,是因為宣於謹說九命和你關係不一般,她要殺了九命讓你難過,然後引你追來,一起殺了。所以她並不是幫楊伯裏,而是兩個人互相利用,各自心懷鬼胎。」
「她現在在哪兒?」西貝神色如常,可臉都白了。
萬事知聳了聳肩,「據說是死了,在拿旗的時候被右道首馬小甲劍斃。」
西貝閉上了眼睛,心中刺痛陣陣。他是個重情的人,對一個千年的朋友,青梅竹馬的朋友,就算她再壞,就算她曾經傷害他,他也做不到沒有一絲感情。
而如今鳳凰就這麽死了,沒有征兆,如此突然,以往做朋友時的種種回憶,就如同鏡花水月,似乎從來沒有真實過。
鳳凰啊鳳凰。這是何苦!為什麽不懂得學會放手?為什麽不懂得別人的東西永遠不會屬於自己?
他沒能送她最後一程,沒能親手以黃土掩蓋住她的身軀,沒能盡了最後一絲義氣。也許哪天要清酒素宴,在她墳上喝上一杯,算作道別。不妄相識千年一場。
「聽說近日來,魔王日日大醉,一切事務均交給馬小甲來處理。」萬事知的話打碎了西貝的哀思,卻又刺痛了蟲蟲的心,「鳳凰去偷聚妖旗,魔王醉中追出修羅微芒。差點中了楊伯裏的埋伏,幸好馬小甲帶人趕到,與蒙麵的鳳凰對戰,結果,唉,不提了,隻是最後便宜了老楊頭那個壞東西,他用鳳凰和手下的命為自己贏得了逃跑的時間。」
「他怎麽樣?他為什麽不追?」蟲蟲想起一向清醒得可怕的魔頭酒醉的樣子,心疼得扭到了一起。
「他要遵守對你的承諾。約定之期未到之前,不會攻擊任何一道的人,哪怕是人家挑釁在先。」西貝語氣沉重的接過話來,「你不知道他的驕傲嗎?哪怕隻剩下他一個人,他會為了拉攏助力而違背諾言嗎?再說,鳳凰死了,他還要安葬她。他雖以冷酷無情著稱,可他並非草木,無法漠視一個追隨了千年之人的生死。可惜,鳳凰永遠不明白這一點。」
蟲蟲一時無語。
她討厭鳳凰。因為那瘋女人一直想方設法的要殺她。這女人死了,她該高興的,可是此刻她的心都麻木了。愛是這樣沒有尊嚴的,鳳凰算是極致的例子了。聰明美貌與智慧,抵不過一個執念。那麽她呢?她對大魔頭的愛有自尊嗎?為了這份愛,要放棄女性尊嚴嗎?
而現在局勢那麽複雜,又是宣於謹做的。他神出鬼沒,難道就是背後暗算人去了嗎?他就不能和花四海正大光明地戰一場嗎?聽師父說,他法力很高,可一個沒有勇氣的人,是不配當王的。
「現在裏麵情況如何?」還是西貝率先理好情緒,回到現實中來。
「因為老楊頭想活捉小妖王,而九命為了部下搏命一樣使用同歸於盡的打法,所以一時是僵局。但再這樣下去,九命必會堅持不住,如果讓姓楊的得了手,我和毛驢也活不成。要知道為了不讓老楊頭取到妖王之血,九命每挨一刀,就由變成毛球的我和毛驢在地上一滾,把血吸走,所以現在世間有一隻紅雞和一隻紅驢。」
「那還等什麽。救人要緊。」蟲蟲斷然道,「萬事知帶路,我和西貝這就和你去。」
萬事知嚇了一跳,「魔女主人,您勇氣可嘉。我是很佩服和崇拜的,但是以您的功力,就算進去一百個也是白搭。」它說著看了西貝一眼,「這個男的倒可以頂一下,不然咱們去找花四海,讓西貝大官人先幫著緩解一下危局?」
西貝一聽,非常讚成。
他看得出來。最近蟲蟲法力損耗過劇,身體很脆弱,實在不能勞累了。偏她這一路上還瘋狂趕路,他怕她再這樣下去會吃不消的。
可是蟲蟲卻堅決要立即進入,理由是她有收回寶鼎的口訣。隻要西貝拖住楊伯裏的陰刀,這一戰就能速戰速決。假如耽誤的時間長了,萬一楊伯裏有奸細在監視妖界內外,他有了防備,小鼎就再難取回來。
而且,她很擔心九命能不能頂那麽久,也不知道大魔頭有沒有立場前來救援。因此唯有她親自來辦了。
4-24 不!
事已至此,兩人一雞立即行動。
蟲蟲和西貝找了許久的妖界入口都沒找到,有了萬事知帶路,很快就從一堆妖形石中找到唯一一塊斧頭的石頭,萬事知用尖嘴在那石頭上畫了個繁瑣的咒文,眼前就出現了一個像風洞的東西。
「跟我來!」萬事知喊了一聲。揮動短小的翅膀,圓胖的身體奮力一躍,從結界口中跳了過去。
蟲蟲也不猶豫,跟著進入,西貝斷後。
兩人一雞一進入。身後的妖界之門就關閉了。
「把這個含在舌根下。」萬事知翅膀一抖,落在地麵上一顆黃豆大小的黑色藥丸,因為它太矮小。腿又短,初看去,還以為是它生的蛋。
「什麽東西?」蟲蟲皺緊了眉,「髒兮兮的,我不吃。」
「我不是說了嗎?妖道的眾妖凝起了妖障,那是有毒的,以主人您的法力,隻怕支撐不住。這藥丸我存了好久,要不是因為您是我的主人,還不給呢。」萬事知有些氣憤,心想這死丫頭主人真是惡劣,居然不相信它一片忠心,還露出厭惡的神色。
「我忘記和你說了,我吃了龍老大的玄黃珠,百毒不侵。謝謝你一片好意,不過還是給西貝吧。」
「我也謝謝你一片好意了。」西貝一笑,「我種百草,自然包括毒物,也是身有屏障的。」
「都不吃我還省了。」萬事知冷哼著一揮翅膀,那藥丸又回到原位。
蟲蟲不理它賭氣,舉目四望,就見整個妖界不見景物,倒不是沒有景物,而是到處彌漫著一股淡紅的霧氣,從結界的邊緣至裏,越來越深。最裏麵是一片血樣的深紅。
「九命他們在哪裏?」她問。
一轉身。哪還有小雞的影子,它一到了危險地帶,早就隱了形。
「跟我來就是了。毛驢給了我一根他尾巴上的毛,綁在我腳上了,這樣我能輕易感受到它在哪裏。」地上出現一串清晰的雞爪子印,表明了萬事知所在的方位,「現在是混戰,是僵局,雙方是移動著的。唉。我一個人倒沒什麽。如果你們撞到了楊伯裏才有好瞧的。美女主人,你是他見了就要殺的,大概不會給你施展陰謀詭計的時間。」
「正是要撞見他。」蟲蟲摸了摸卻邪雙劍,心裏算計著,見了楊伯裏要先用神劍之光防禦。而後立即施出雲深教的咒語,收回寶鼎。
那時,憑妖道眾人和西貝。收拾這老家夥就有勝算了。
二人一雞就這樣慢慢走進妖霧之中。憑借萬事知和毛驢的感應。尋找著九命所在的方向。
蟲蟲是想先找到九命,確定他安然無恙後再去找楊伯裏的晦氣。
甚至,她不用主動去找他,隻要以逸待勞,那老家夥會自動送上門來。
他想要九命的血。而她想拿回天門派的寶鼎。有了寶鼎。找迷蹤地就容易了、也可以重種玉樹、師叔們會平安回來、師兄弟會從石頭再度變回為人、十洲三島安定、羅刹女會被救出、大魔頭得到心靈地安寧,那麽她呢?
但。現在她顧不得自己了。
小心又小心著,也不知走了多久,一路上,看到無數石雕像,顯然是被寶鼎射中而石化的妖兵。
他們還遇到過幾次敵人。都是三、兩結夥的鬼道中人。兩方一照麵,沒等敵人說話或者示警同道。西貝就快速讓這些鬼們再死了一次。
這是蟲蟲第一次見到西貝正正經經對敵的場麵。那是她見過最美、最慈悲的殺人手法,被殺者會在花香中失去生命,沒有絲毫的痛苦。
但無論西貝多麽善良,這終究是殺人,隻是蟲蟲了解到了,西貝並不隻是花花公子和十洲三島的首富那麽簡單,他也是一個有王者風範,在關鍵時刻可以依靠的人!
終於,萬事知翅膀一伸,表明毛驢就在前方,也就是說九命在不遠處。蟲蟲激動之下就要衝過去,卻被西貝攔住了。
「慢來。」他冷靜地說,臉色凝重。「那邊有殺氣和血腥氣。」
蟲蟲心裏一緊,抬頭望了一眼西貝,生怕現在九命正和楊伯裏拚命,那樣她不好動手。
因為怕誤傷九命就不好了。畢竟卻邪劍是斬妖除魔之劍,對妖道和魔道中人比較有殺傷力,早知道要來對付楊伯裏,應該叫六師兄溫道乙來才對。
「別擔心。」西貝微微一笑,「那邊雖然有殺氣和血腥氣,卻並沒有異動,證明還沒有開戰。你想救小妖王,一定來得及!」
說著他前跨一步,擋在蟲蟲身前,率先像那團血一樣的紅霧走了過去,蟲蟲和萬事知緊緊跟在他身後。
走出不到百米,就聽到楊伯裏令人厭惡的笑聲,「九命。我勸你立即投降,讓我取了你身上之血,這樣你的手下還能活命。畢竟我是未來的妖王,怎麽會為難自己的屬下。你負隅頑抗,不過是舍不得妖王的寶座,哪裏是為了手下著想。」
「不!」隻一個音節,蟲蟲的眼淚就差點落了下來。
九命這個傻孩子,終於學會了說話,雖然隻有一個字,卻表明了他驕傲堅定的心。
這才是她心中地九命,不會被所謂大義蒙蔽和動搖。知道什麽是自己最重要地守護。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楊伯裏冷笑。「我先石化了你所有手下,然後再殺掉你。那時,我展開聚妖旗,就是新的妖王,再施法讓他們複生。還怕他們不順服嗎?」
「想得美。你會使石化之人恢複嗎?」蟲蟲一聽楊伯裏要下黑手了,再也忍耐不住,循聲跑了幾步。
一瞬間,眼有豁然開朗,好像那紅霧是一個簾子。挑開後就是大片戰場。
右邊,楊伯裏手舉寶鼎,似乎就要攻擊,身後有百來個不長眼的陰兵跟隨。
左邊,九命一馬當先站在正中,雙手拿了一對鋼爪,臉上身上到處是刀痕和幹了的血跡,身體挺的筆直,顯示著他的不屈,宛如浴血奮戰的天兵天將。
他這副模樣,一定會讓無數少女為他尖叫,但他此刻卻麵臨生死危機,因為他身後是一片斷崖和絕壁,顯然是他帶領妖兵且戰且退,現在給堵在了絕路上。
「蟲姐姐。」九命僵硬的叫出三個字,顯然為自己臨死時還能見蟲蟲一麵而開心。但他隨即意識到了危險的局勢,大叫一聲,「走!」
「這老鬼拿了我們天門派的東西,今天我要取回來!」蟲蟲不理會九命,對楊伯裏叫道,「這寶物不是你這齷齪的人駕駛得了的,你根本不會用,還在這裏胡吹什麽大氣!」說著撥出卻邪雙劍,激出美麗的紫青光芒。
4-25 勝利在望
楊伯裏哈哈大笑,「臭丫頭,找的就是你,現在老子就把你化成石粉,看你那魔頭和師父能奈我何?」說著單手一抖,混沌兩儀焚心鼎立即被祭上了半空。
隨著尖銳的破空之聲,小鼎旋轉起來,赤碧兩道光芒交替掃向全場,赤光短小,碧光悠長,如一篷細雨,很快籠罩了全場。
被綠光射中的花草樹木立即枯萎,眾人紛紛或躲避在巨石之後,或禦起法寶,以寶光抵禦。
隻是有些人的法寶威力不大,很快就被碧綠幽光穿透防護,化為石像,有的巨石也禁不住打擊,粉碎後再不能成為屏障。
唯有九命,雙手持鋼爪向前,不顧死活的攻擊楊伯裏,結果被一擁而上的鬼道眾人圍攻。
但他年紀雖輕卻毫無懼色,浴血奮戰。毛驢緊隨著他,揚起四蹄飛踢,因為楊伯裏不敢以鼎光攻擊九命,也不能傷了自己為數不多的手下,他們竟能保持安危無恙。
蟲蟲以卻邪雙劍的光芒抵擋鼎光襲擊,雖然和楊伯裏功力相差很遠,但仗著神劍的威力和體內金光神氣的幫助,沒有受到鼎光的傷害,但她一時也隻能自保,沒辦法分心誦念咒語,收回寶鼎。
她沒有豐富的戰鬥經驗,因此設想的雖然完善,但一動起手來,那凶險不是她能預料的。
耳邊隻聽到「嘭嘭」聲作響,無數的碧光打在防護罩上。似乎是要把她擊飛,震得她胸口刺痛陣陣。
她知道這是最近消耗法力太大所造成,再這麽下去非受了內傷不可。
但別說是內傷。今天就算死在這兒,她也要把寶鼎收回。
就見半空中那寶鼎有些歪斜,這證明它根本沒被修好,蒼穹和桃花兩位師叔非常有可能還活著。
換句話說,楊伯裏真地不能完全駕馭寶鼎。就算他潛伏天門派多年,就算他探知了部分心法,終究不是正宗。
要有人攻擊楊伯裏,對抗他的陰刀,這樣他對寶鼎的駕馭就難以兼顧,隻要寶鼎旋轉地慢些,碧光射得緩些,她就有機會收鼎了。
轉頭一看西貝,就見他仍然優雅的站著。舉止從容,數道彩光從他身上溢出,圍繞他流動不止,那寶鼎催命的碧光射來,在他身外三尺就化為綠霧。
而就在蟲蟲看向他的一瞬間。他輕輕一抖衣袖,那玫瑰花樣的武器出現在他手中。
「穩住。」他沉著地說,然後一步一步向楊伯裏走去,場內的強風吹得他衣衫長發飄揚,卻阻不住他的腳步。
蟲蟲緊張的注視著亂成一團的戰鬥中心,身邊不斷有妖兵為鼎光擊中,瞬間化為石頭號。在楊伯裏眼中,她是被嚇傻了。實際上她是在等,等一擊就能得手的機會!
眼見西貝走到離楊伯裏不到三丈處,掌中花朵一拂,漫天花雨即落,他的落英繽紛和楊花風弄在美麗中蘊含著殺機。把楊伯裏包圍起來,每一片花瓣都是最淩厲的暗器。
楊伯裏也算了得。以人道之王之身進入鬼道重修,加之又熟知天門派心法,其法力之高,隻有花天酒地四海和深藏不露的宣於謹才能戰勝,所以雖然被攻擊,卻暫時沒有落了下風,一柄陰刀泛著死灰之光,和西貝纏鬥在一起。
「西貝大官人,你何時成了天門派的走狗?」他口出譏諷。
西貝淡淡一笑,「楊伯裏,人算不如天算,你處心積慮這麽多年,到頭號來仍不過是雞鳴狗盜之輩。我雖不濟,總好過你這喪家之犬。」
隻一句話。楊伯裏大怒。
他苦心經營這麽多年的事情,到頭號來卻一場空,就好像隨便堆壘起來的高樓大廈,看著雄偉氣派,一點小小的外力就使它轟然倒塌,這是他心中的刺,一碰就會失去理智。
怒火攻心之下,他把自身法力集中在了陰刀之下,恨不得一刀把西貝砍為飛灰。但他攻得雖猛,西貝卻守了個滴水不漏,看似危險,實際上是牽製住了他的大部分力量,使他再無法完全控製寶鼎。
「小心!」西貝喊了一聲,似乎是給自己加油,但蟲蟲知道他是在囑咐她,眼見半空上地小鼎旋轉得慢了起來,赤碧兩光的交替出現了明顯的間隔。
她心髒狂跳,因為她等待的機會終於來了。
心中默背了一遍那生澀的咒語,握住卻邪雙劍的手冒出冷汗,身體也緊張起來。
姚蟲蟲,別那麽沒出息,加油,成敗就在此一舉,成功,會收回寶鼎,萬事大吉,楊伯裏也再難活命,失敗,不過是變成石頭而已!
沒什麽好怕的!
她鼓勵著自己,看準碧光轉到戰場後側,立即撤掉防護,卻邪雙劍虛空比劃著符咒,口中大聲誦念法訣。
她本來是很緊張的,但真正到了收回寶鼎地這一刻,反而心無旁鶩,腦子中全無雜念,進行的過程中一點錯誤也沒出。
法訣念畢,隻聽楊伯裏大叫一聲,接著四周驚呼不斷。蟲蟲一抬頭,正看那小鼎呼嘯著向她衝了過來。
她是想收寶鼎,可是不想讓寶鼎砸死她!
一瞬間,蟲蟲嚇了一大跳,本能的趴在地上,當然姿勢非常狼狽,感覺那寶鼎擦著她的腦袋飛了過去,落在十丈外處。
這哪裏是收鼎,明明是隕石掉落,打到誰都是一個死!
匆忙著回身四望,就見所有人全驚呆了,沒想到這厲害法寶居然給蟲蟲就這麽輕鬆收了。
而楊伯裏反應最快,大概知道他所仰仗的唯有這偷來的寶貝,所以拚著挨了西貝一掌,也急速飛撲過來,想奪回寶鼎。
勝利在望,蟲蟲哪能讓他得手,大叫著一躍而起,搶在楊伯裏之前把寶鼎抓在手中。
她從沒想過自己的行動可以如此迅速地,可見人在危急關頭可以迸發出驚人的力量。但她也沒想到楊伯裏會那麽快,本距她和寶鼎很遠,但一眨眼就已經欺進了,她身後的大片空檔都暴露給了這個卑鄙的惡徒。
「閃開!」
「蟲姐姐!」
身後傳來西貝和九命的同聲驚呼,同時這二人一起出手,一對鋼爪和一隻由花瓣凝成的利劍毫不留情的衝著楊伯裏的腦後和後心而來。
楊伯裏本想連蟲蟲帶寶鼎一起抓到手,但那意味著他自己會死在西貝和九命手裏。他一貫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什麽都重要,因此不敢冒險,急速反應,身子騰空三丈,躲開了這致命一擊。
在場的人見狀都鬆了一口氣,然而在這千鈞一發之刻,他們還沒想到怎麽圍堵楊伯裏,立斃他於此處,楊伯裏忽然雙臂一抖,爆漲的手臂如兩條黑蛇從半空中伸下,對著蟲蟲的背奮力一抓。
危險到來,金光神氣自動護體,但蟲蟲和楊伯裏法力相差太遠,又無法真正全部運用真氣,所以楊伯裏這滿含憤怒的凶猛攻擊還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沒來得及叫,隻聽到衣服撕破的聲音,刺骨的疼和滾燙的熱令她立即昏倒在地。
但盡管如此,她雙手仍然死死抱著寶鼎,因為那是她、那是整個十洲三島的希望。
4-26 九命的悲傷
蟲蟲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趴在一張床上,因為背後火辣辣地疼,她幾乎一瞬間就清醒了,想起自己為楊伯裏所傷。
勉強抬起頭一看,發現自己是呆在一間屋子裏,比不上北山王宮的豪華,也比不上西貝家的寶貴,卻幹淨整潔,有一股清雅純樸的味道。
她立即判斷出,這裏不是客棧,是妖道的房子,很可能是九命的房間。
「蟲姐姐。」果然,略一轉頭就撞進九命迷離的眼神裏,那雙眼睛因為悲傷而顯得憂鬱,很讓人動心。
「我沒事,別擔心。」她虛弱的微笑,很想撫摸他的臉,就像平時安慰他一樣,可奇怪的是,她隻是臉部肌肉運動罷了,居然也會扯得背疼,看來傷得不清啊。
「還說沒事,低昏了七天了,差點嚇死我。」西貝的聲音傳來,再把轉頭的角度加大一點,正看到他掛滿了自責的清俊麵龐,「我這個守護者可真失職。」
唉,能在昏迷中醒來的第一時間就看到大小兩名極品帥哥,心情還真是舒暢,對養傷大有好處。
如果能回現代,她要建議女性重症病房招收帥哥男護士做心理疏導。
「跟你有什麽關係,事情總會出意外嘛,如果不是你,我也拿不到。」蟲蟲安慰完小的,又來哄大的,不明白到底誰是病號啊。
可是話才說到這兒,她卻大驚,因為她終於感覺出情裏隻抱了個枕頭,「寶鼎呢?我的寶鼎呢?哎喲!」她試圖坐起,但背部仿佛裂開了,疼得她冷汗直冒。
九命反應迅速,一把摟住她的身子,然後慢慢放下來,其動作之輕,好像她是易碎品似的,同時麵紅耳赤,眼睛一直飄啊飄的,不敢正眼看蟲蟲。
蟲蟲這才發現她上身隻穿了一件肚兜趴在床上,背部蓋了一塊極柔軟的絲綢,剛才掙紮坐起,絲綢飄落,所以目前她很清涼的繼續趴著。
如果是在現代社會的夏天,別說是在房間裏,滿大街都是吊帶裝、超短熱褲,所以蟲蟲並不尷尬,而一邊的西貝早就妻妾成群,女人於他而言一點不神秘,此時借機讓自己的眼睛好好地吃了一頓冰激淩。
可憐的隻是妖王殿下,純情可愛的小九命。
「寶鼎就在你床頭放著,唉,永遠馬虎莽撞,天長日久可怎麽得了。」西貝微笑著,把落在地上的絲綢重給蟲蟲蓋好。
蟲蟲向另一邊一歪頭,一眼就見到寶鼎好好擺在那兒,心立即安了下來,那寶鼎看來那麽普通,誰會知道那是天下至寶,還是十洲三島的希望呢。
「誰給我換的衣服?不是你吧!」寶鼎安全,蟲蟲才開始考慮自身問題,問西貝道。
看九命的樣子,絕對不會是他,而知道是西貝做的,那她不是被他看光了?!
她身材屬於豐滿型,這個世界的肚兜不太適合她,所以她一直穿她穿越過來時的內衣,現在變成紅肚兜了,說明在她昏迷的時候,有人幫她換過衣服。
西貝邪惡一笑,本想逗逗蟲蟲的,畢竟她從昏迷中醒來使他提著的心終於落下了,但九命卻搶先道,「手下,女人。」
他雖然會說話了,但還不很順暢,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蟲蟲聞言長出了一口氣。
她雖然來自現代,可卻是保守人士,這身體除了大魔頭看過冰山一角,還沒被人瀏覽過呢。
可是,她沒想到居然昏倒了七天,她的時間相當緊迫,兩月之期快過去一半了,哪耽誤得起。
想到這兒,她又動了一直,可那刺骨的疼又來了。
「安心養一陣子傷吧,你雖然沒有受內傷,但皮肉傷嚴重,幾乎透骨,且被陰毒侵入肌理。」西貝解釋道,「毛驢說了,如果你亂動,不能保證不落下醜陋的疤痕,他可是拿出妖道的道寶來醫你,否則你就算能保住小命,背上也會永遠留下可怕的爪子印。」
蟲蟲一聽立即不敢移動分毫。
女人的背也是很美麗的,她還想以後穿了露背裝誘惑大魔頭呢,如果上麵有十條扭曲的、像蛇一樣的疤痕算怎麽回事?
可是,還有那個機會嗎?
為什麽越是接近勝利,她就越是感覺離那魔頭遠了呢?
西貝看她先是緊張,接著神色黯然,心中明鏡似的,但卻不說破,隻道,「放心,這裏是安全的,楊伯裏再也不會來騷擾了。」
「殺了他了嗎?」蟲蟲把情緒拉回到現實中,「他的手下呢?」
西貝和九命對望一眼,咬牙道,「他傷了你就遁了,我們擔心你的傷勢,哪顧得上追他,但毛驢領著妖道中人把他的手下全剿了,現在他真的是孤家寡人,喪家之犬。」
「我殺。」九命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讓蟲蟲放心,他一定會殺掉楊伯裏給蟲蟲、給死傷的妖道子民報仇。
蟲蟲摸了摸九命的手,「姐姐相信你,但目前這不是最重要的,你要吩咐手下把那些變成石像的妖兵全部好好看管,不要破碎,等我把寶鼎拿回去,我師祖會有辦法讓他們複活的。」
九命本來為自己成為新妖王的第一役就損失慘重而傷心,聽到蟲蟲這麽說真是大喜過望,情不自禁的舔了蟲蟲的鼻尖一下,似乎回到了從前的時光。
那時候,他還是小貓一隻,蟲姐姐是自由的,十洲三島是和平的,可是如今,一切都變了。
蟲蟲沒有意識到九命心中的悲傷,全付心思都放在了小鼎的身上,她想知道兩師師叔的魂魄還在不在其中,可是折騰半天也不行,最後還是決定帶回北山王宮找雲深來解決。
她想盡快回去,可九命不肯放行,怕她的傷有反複,西貝也提出回他府裏養傷,三人正僵持不下的時候,有人來報,北山淳就在妖界入口處,說來接北山王妃了。
「雙倍師祖還是被發現了。」蟲蟲歎了口氣,雖然很想回北山王宮,但不想在這種被拆穿的情況下回去,不知道北山淳會做什麽反應。
西貝苦笑一聲,「華顯子前輩的表現已經超出了我的預期,北山淳為人謹慎,早晚會發現的,不過不怕,你想要做什麽,隻要一句話,我會無條件的幫你,永遠是這樣。記著,你是我的承諾,北山家族對南鬥家族的承諾!」
4-27 花四海還是知道了
蟲蟲感動了西貝的話,但是在名義上,她仍然是北山王妃,重要的是她必須回到北山王宮去完成最後的事情,所以她決定和北山淳離開。
九命想強留她,可惜沒有立場,而且他麵臨著妖道的重建,也不能離開妖道的重建。也不能離開妖界。
他為了保護妖兵而不顧性命的和楊伯裏對戰,已經贏得妖道大部分人心,這是他坐穩王位的最好時機。看著他的兩難。看著他不得不痛苦的選擇。蟲蟲感覺能夠體會花四海的心了。
他,麵臨的選擇隻怕更艱難吧?一想到他的割舍、他的為難,她的心都抽痛了。
至於西貝。蟲蟲認為他不應該過早暴露,作為一個隱形人秘密行事更加方便,所以她把寶鼎托付給了西貝。讓他去代她完成剩下的事。
因為她明白的很,現在輪到她在前台做幌子。以掩護其他人做事了。
而西貝盡管很擔心蟲蟲,但卻沒反對蟲蟲的決定。
要對付北山淳,他有一個籌碼,隻是這籌碼極其寶貴。並且隻能用一次。當然要用在最需要的時刻,現在顯然還不是。
「你是怎麽逃出北山王宮的?」當蟲蟲回到鳳儀軒,北山淳臉色陰沉的問。
「我不會說的,省點力氣吧,不要問我。」蟲蟲艱難的趴在床上,冷汗把衣服全浸濕了。
北山淳從來沒有派過待女給她,而她背上的傷經過這一路顛簸,已經疼得好像撕裂了她的身體一樣。現在她還在發愁,毛驢雖然給了她一堆藥膏。可是誰來幫換藥呢?
「為什麽要離開?當初我們約定。未經我允許,你不得踏出北山王宮一步。」
「因為楊伯裏去找妖道的麻煩, 我不能讓九命傷在他手下。這事如果我來請求你,你會答應才怪。所以是你逼我先斬後奏的。」蟲蟲強辯道。
北山淳冷笑陣陣。「姚蟲蟲。你真本事,普普通通一個丫頭。居然迷惑了魔王和冥王,嫁給了人王。現在又和妖王說不清道不明的。那魔頭鍾情於你這種水性楊花的女子真是可笑。他可曾想到你為了別個男人去拚命?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想著你,但他絕對想不到頭頂上已經有點綠油油了。」
蟲蟲聞言立即大怒,「北山淳。我真高看了你。還以為你好歹有點為王的風度。告訴你,我可不是好惹的,我心裏就隻有那魔頭一個人。你倘若再侮辱我。我馬上跑到那魔頭那兒去。先讓你戴上綠帽子。別忘記。我現在可是你的王妃!」
蟲蟲跑出王宮已經讓他怒火攻心,而且對王宮地防衛嚴生了疑慮。若不是還要維護平日精心偽裝的高貴模樣,差點暴跳如雷。
此時蟲蟲這樣頂撞他。一腔怒火無處發泄,反手一揮,臥房的大門被擊得粉碎。
「姚蟲蟲,你別逼我把人打入冷宮。」他額上青筋暴起。
「你敢嗎?」蟲蟲冷笑以對,「這就是與大家族聯姻的壞處,你即要仰仗執言師父的助力。就算再討厭我。欲殺我而後快,也不能把我怎麽樣!假如我隻是個無足輕重的角色。要殺要剮還不是隨你。現在,我勸你忍了吧,至於你冷落我,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免得還要和你表演卿卿我我的。惡心死了。」
「好啊。我不能殺你、傷你,可是我可以關你。因你不守承諾在先。我不許人走出鳳儀軒一步!」北山淳被蟲蟲氣得完全破功。優雅貴氣得無與倫比地臉因怒火而扭曲。
蟲蟲早料到這一步了,所以才決定返回王宮。
雲深已經蘇醒,華顯子隨便學兩下通心術就可以和他溝通。
而她就呆在鳳儀軒和北山淳鬥。再搞出點事來吸引北山淳的注意力,那麽,另一邊西貝就可以暗中完成她托付的事了。
她要修複寶鼎。救出師叔,然後等她傷好點就再度逃跑,帶著安放了玉樹的寶鼎去吸引迷蹤地。
如果運氣好。說不定可以在兩月之期內找到和平的希望。
當然,之前她還是要見大魔頭一麵,找他借來裂地石。
一想到和他見麵,她感覺心都要從胸腔中跳出來了。
從沒想過,分別得越久,思念居然越強烈,沒有一絲淡化地跡象。
不過。她目前不能表現得順從,這樣北山淳會懷疑。所以她立即激烈反對,但她說什麽也沒用。最後都掉下了眼淚,其實是疼痛造成的。
但她的痛苦給了北山淳快感。「你當我不知道你怎麽逃的嗎?」他欣賞蟲蟲含淚地表情,「你居然用巫蠱之術來冒充本體,想必能離開王宮也是和了邪術,可惜你的法術破綻百出,能瞞得了一時,如何瞞得了長久。到頭來,你還不是要回到這裏?姚蟲蟲,你跑不掉地,就算我不能得到仙道的助力,可是我能讓花四海痛苦!」
他嘲諷地笑,之後拂袖而去。加派重兵,把鳳儀軒圍了個水泄不通,真地把蟲蟲軟禁了起來,也顧不得在別人麵前維護恩愛場景了。
「出來吧。」他前腳離開,蟲蟲就疲憊的喊了一聲,叫那兩個隱藏得很好的「奸細」現身。
北山淳防得了人,卻怎麽防得住早就躲藏在床下的華顯子和阿鬥?她趴在床上,剛了能看見沒有躲藏好的阿鬥的小尾巴尖。
阿鬥「蹭」的衝出來,對著蟲蟲垂在床邊的手舔了又舔,尾巴都要搖掉了,不過它雖然興奮,卻怕被別人發現房內有動靜,拚命隱忍著不叫。隻發出細微的哼哼聲,看來有些可憐。
華顯子卻歎一聲,浮在半空中俯視著蟲蟲,「可憐的丫頭。全天下的事,為什麽全壓在你一個人肩上?看看傷的這麽嚴重,小臉兒都憔悴了,連點血色也沒有,看得我老人家心疼死了,你師父如果知道也會心疼死。倘或那信都離難——唉——」
蟲蟲聽華顯子提到花四海,心裏一疼。連忙岔開話題道,確定沒人監聽後,就把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然後又教華顯子通心術。
因為受傷,她愈發想念那魔頭,可是又不希望他知道她受傷的消息。她怕他會衝動,做出什麽使局勢更加混亂的事來。
但是,花四海還是知道了。
4-28 這不是夢
縱然他相信西貝會保護蟲蟲,但仍然忍不住想要知道她的消息,所以還放了暗哨出去。
不過當他知道蟲蟲在跑到妖界,並在受了重傷後被北山淳接回北山王宮的消息時,已經是七天之後了。
他狂怒,恨不得把楊伯裏碎屍萬段。
這老家夥以前把蟲蟲扔到過死海中,這回又重創於她,實在不可原諒。
可在他追殺楊伯裏之前,想要見蟲蟲的願望卻不可製止,一直隱忍著,一直深埋在心裏的思念在一瞬間暴發,如山洪泄地。無法阻擋。
他要看看她!要親眼看到她平安。
他信任了西貝,可西貝卻讓她在眼皮子底下傷了!
隻小半夜,他便趕到了北山王宮之外,那天道遺石結成的天然結界、北山王嘔心瀝血布下的防禦陣法、還有一層一層把守的重兵、半空中無數能人異二織就的符網。於此刻融冥王、魔王兩道絕世神功於一體的他而言不過小兒之物,根本不值一提。
而他和蟲蟲間強烈的心聯。使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她的所在地。
那些防守的崗哨隻覺得一陣頭暈,根本沒注意到有人闖進了鳳儀軒。進了他們北山王妃的寢宮。
蟲蟲的臥室非常大。但卻很空寂,沒有人待候、在這微涼之夜也沒有火盆取暖、四壁皆冷。在裏側的巨大雕床上,繡帳低垂,憑借著窗邊明亮的月光,隱約可以看到一個人形。
花四海胸口劇震。感覺心髒像被猛抓了一下。隨即就柔軟得無力跳動,千山萬水的趕來了,心中的火燒得他無法思考,此刻卻忽然膽怯,不敢再向前一步。
她過的不好。這鳳儀軒是王妃的宮宇。可是卻有如冷宮,連一絲煙火氣也沒有。北山淳這樣對待她倒也罷了,為什麽西貝不來照顧她?如果她留在自己身邊,他怎麽會讓她如此寂寞?
一聲輕微的呻吟聲傳來。還伴隨著模糊的夢囈。花四海聽到那日思夜想的聲音,心由無力跳卻轉為突突狂跳,艱難地拔步。慢慢走到床邊去。
掀開華麗卻冰冷地流蘇帷帳,他看到他的紅毛丫頭趴伏在床上,因為床大,顯得她格外妖小脆弱。一床簿被蓋住她腰部以下,上身隻穿了件肚兜。裸背上覆著一塊絲綢。
他緩緩伸出手,手掌在半空中停留了半天,最終落在她的紅色短發上,那柔軟的觸感令他心如融化了一般溫熱著。
以前也愛她。但這次長久的分別讓那份情阻梗在胸口。最後強烈到整顆心都被她占據了。再容不下別地。
「大魔頭。」她夢中模糊的叫了一聲,喚起了他滿腔柔情。
輕輕坐在床邊。伸手揭開了她背上的絲綢,突入眼簾地傷口從雪白的左肩一直斜劃到右腰,駭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麽嚴重嗎?力道再大一點,就可以把她整個人斜著劈開。
再細看,傷口處隱約黑,似乎她並沒有得到很好的治療,輕觸那雪背,指尖傳來火燙之感。
沒有人照顧她嗎?隻怕再這樣下去。她要活不成了。
他不敢想那樣的結果,可心卻為這凶險的傷處疼得死去活來。
不能了,再不能把她放在任何人身邊。必須要親眼看著她。他才能安寧!本想隻看到她平安就好,可是看到她傷成這樣,他忽然決定要把她帶走。
撫摸她地手加大了力度,同時輕輕呼喚她的名子。趴在床上的人在恍惚中聽到有人叫自己。迷蒙的睜開了眼睛。
月光如雪,遍灑在床前,一個高大的男子就坐在床邊,玄衣散發,剛毅的臉上滿是痛惜和柔情。一隻手還在撫摸自己火燙地額頭。輸來些微的舒服涼氣,不是自己相思入骨地人又是誰?!
她瞪大眼睛再用力看,然後一躍而起,顧不得背上萬刀淩剮般的疼痛,抱著他的脖子。眼淚奪眶而出。
「這是夢,一定是夢!可是作夢也沒關係,隻要看到你就好。」她胡亂說著。像一隻小狗一樣在他頸間拱蹭著,要把他所有的味道全記在心裏,「抱我!抱我!千萬別醒!不要醒來!別醒!」
她死死勒著花四海的脖子,恨不得把自己揉進他的身體裏,哭泣不止。
而花四海心中又熱又痛。卻不敢抱緊她,生怕碰到她背上的傷,隻小心的攬著她腰,全部的思緒都在她身上,連呼吸都亂了。
「大魔頭,我好想你!」蟲蟲的淚流入他的頸窩。
「蟲蟲!蟲蟲!」他的心漲著滿著,說不出話。隻呢喃著叫她的名字,灼熱的吻貼在她的紅色亂發上。然後不受控製的吻向她的耳朵、她的額頭、她的鼻尖,她的嘴唇。
他一隻手小心的固定著她的腰,另一手托在她的腦後,多日來刻骨的相思、無盡的想念、硬要割舍的淋漓傷痛。全化在這一吻之中,和他的法力一樣霸道、強勢。不容許她有一點的猶豫,不給她一點的空間。連呼吸也要剝奪!
而當花四海熱烈的吻向她,蟲蟲恍然明白這不是夢,是他真的來看她了。
她躲避不開,隻有努力回應,卻刺激得他更加熱烈,似乎下一秒十洲三島就要毀滅。他要用這個吻說明天長地久。
這幾天,她打發西貝和雙倍師祖日夜和雲深一起修複寶鼎,連阿鬥都打發了去,她自己在這邊時時鬧點事出來,吸引北山淳來專門對付她。
冷落是必然的,刻薄也是早就預料的,沒有人侍候,沒有人換藥。甚至兩天才送來一點冰冷食水的事也沒什麽了不起。北山淳不敢虐死她,隻是以傷害她來泄憤而已。
她不愛北山淳,因此並沒有什麽難過。可是傷痛、生病、沒人照料、沒有吃的、一個人被扔在這孤寂的宮殿中,那委屈卻積鬱在胸口,想要樂觀的,心中卻淒慘。
午夜夢回,哪個夢裏沒有他?
可那隻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甚至連那個入夢的法術都是奢求,怎麽會料到他會突然到來?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什麽都不重要,兩人緊貼著胸膛裏,狂亂的心跳融成一體就是整個世界!
追逐著他的熱力,她想要更多。卻在最動情的時候被用力拉開了。
抬頭一望。見他的眼神努力克製著,已經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你的傷。」他嗓音嘶啞,咬著牙輕輕把她放下,讓她側躺著,不要碰到傷口。
4-29 我要帶你走
蟲蟲拉著花四海的手不放。生怕一眨眼就是虛幻。花四海隻得坐在床邊不動。強自忍耐著欲望,如果不是蟲蟲背上的傷這麽嚴重,他今晚就要和她洞房花燭,馬上讓她成為自己的,再不容別人染指。哪怕隻是名義上的。
「我要帶你走。」他說出這五個字,內心最深處的渴望。
好甜蜜啊,他愛她,要帶她走。
可是等等,現在的事情還沒解決,他不是要強搶吧?而且還是搶一個名義上的已婚婦女做妾!
和他走,和他在一起,當然很幸福。也是最輕鬆的,隻要抱著他就好。但是她不能忽略其他外部條件啊。找不到迷蹤地,種不了玉樹就解救不了羅刹女。
那麽他還是要掀起腥風血雨。甚至打破穹頂,逆轉十州三島,最後鬧得生靈塗炭。
那是她作為八劍弟子之一,該如何自處?
現在她對天門派已經有了很深的認同感,那是她的家,她怎麽能讓自己的情郎和自己的兄弟姐妹,父親叔叔們大打出手,甚至互傷性命呢?
還有就算能和平解決這個矛盾,那羅刹女呢?被救出後,羅刹女一定會回到大魔頭身邊的,那時候她算什麽?要如何麵對?
這些問題全部都絞在胸中。仿佛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結,堵住了她無條件投入那魔頭懷中的路。
她眨了兩下眼睛。努力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來,但那為難和猶豫全寫在了臉上。
花四海心疼蟲蟲的兩難。可心中卻已經有了決然之意。他俯下身,柔軟的嘴唇印在滾燙的額上。就這麽決定了,寧願關著她,寧願她恨他。也要帶她在身邊。
「不用多說,我意已決」他輕聲道,聲音溫柔似水,語意卻有著不容反駁的霸道,「從今以後,我再不和你談判,再不對你妥協。再不允許你亂跑。從這一刻起,你是我的。」他低聲宣布。深黑的眼眸如此的堅定,任天大地大的力量也無法阻撓。
「可是,大魔頭」
「沒有可是。」蟲蟲掙紮著想起身,卻被花四海輕輕按住,「你好好養病,三天內我必來接你,我不會偷偷摸摸帶你走。我要鬧得天下皆知,要全十洲三島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從北山淳手中搶回,永遠是我的。倘若有人敢對你動一點念頭,本王就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蟲蟲傻了,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麽。
這是愛她的承諾嗎?這是他的誓言嗎?從來都是她主動,調戲他,撲他,賴他,表達愛意,今晚是他第一次主動吻她,然後還說出這麽多讓人心髒狂跳的話。她多麽想就這樣放任感情肆意奔放,可是此刻卻慌亂著不知所措,心亂如麻。
想答應他,但那句「我跟你走」就是梗在喉嚨,說不出口。
而花四海也沒有給她機會回答,伸掌一拂,一股舒適的涼氣立即包裹著她因高燒而滾燙的身子。
她想和他談談,叫他別那麽衝動,畢竟和平的希望已經出現,她知道相思苦,因為她正在苦相思,但隻要忍耐一陣子,也許隻有一個月,好多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
以後,再慢慢商量羅刹女的事。
這好不容易漸漸清晰的局勢,不能再亂了。
她愛著他,心裏的火熱讓她恨不得貼在他身上不離開,不顧一切的相愛,但這男人瘋了,至少她得保留點理智啊
如果她的幸福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那這幸福永遠都會有陰影。
不過她還來不及說,這冷酷無情的男人一直對她很容忍,差不多……但這次卻霸道的不容一點違逆,在她還沒吐出一個字的時候就已經在蔭涼中安穩睡去。看著她的睡顏。花四海凝望片刻。然後猝然轉身離去,再不敢回頭看一眼,生怕會被她拖住腳步。
一口氣奔離北山王宮外百餘裏,他拿出懷中那半個水心絆。「西貝聽好,三天內我來帶蟲蟲走,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即刻回鳳儀軒,保護她周全。她現在病著,要有人照料。至於你的失職,我回頭和你算。」
說完,他即刻回修羅微芒。連夜點兵,要轟轟烈烈的把蟲蟲搶回來。
他不要理智了,隻隨著自己的心,隻按著自己的方法走。所有的是非曲直到最後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而當他這邊為了搶親而動用了魔兵和鬼兵。忙碌不已的時候,那邊的西貝聽到水心絆說話嚇了一大跳。
他正和雲深、華顯子配合著修複混沌兩儀焚心鼎,因為沒有魂魄煉為鼎氣,他們要耗費數倍的功夫才行。鼎裏的蒼穹和桃花的魂魄雖然還沒有被煉化,但是意識不清,無法蘇醒,被雲深招致在蒼穹頂上,要用痛感喚醒他們。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沒想到出了這麽一檔事。急速趕到鳳儀軒,果然見蟲蟲因病而憔悴不少。忽然明白了小花的心。
小花對這丫頭愛若珍寶,重逾性命,聽到她嫁人已經受不了了,現在看到她受了這麽重的傷,還被冷落。不心疼死才怪,這才做出了這麽驚世駭俗,不顧一切的決定。
魔王、冥王雙料殿下即做了決定,就沒有人能違背。
隻恨他分身乏術,不能兩全。隻得招了華顯子還守護蟲蟲。自己拚了老命去完成修鼎的重任。
她仔細看過蟲蟲的傷勢,完全是因為疏於照料而惡化,再加上前些日子勞心勞力,法力消耗過大,身體本來就脆弱,所以這一病來勢洶洶,看來非常險惡。
幸好小花以冰魔氣鎮住了鬼爪陰毒,使其沒有侵入經脈,而蟲蟲也被魔氣和冥氣所迷,三天內不會蘇醒,這會對她的傷有幫助,但她要好好修養一陣子才會完全康複是肯定的了。
從另一方麵,這也反應了小花此次的決心,他甚至不給蟲蟲反對的機會!
當她醒來,已經身在修羅微芒的黑石王殿中了。相信小花就算用綁的,也不會允許她再離開一步。那家夥平日裏冷冷淡淡的,霸道起來卻誰也攔不住。
三天對於修鼎的他隻是一閉眼的時間,當大功告成的一刻,那有靈性的小鼎也興奮的在空中轉了數圈。最後落入西貝的手中,跳躍不止。
完好的小鼎在非戰狀態下隻有鈴鐺大小。寶氣瑩動內斂,外人不見其光,持有者卻知道這是絕世奇珍。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高興,門外就已經傳來地動山搖的殺伐之聲。小花終是來了。來搶北山王妃作他的老婆、而作為北山後裔的他,卻麵臨著不得不和自己的兄長攤派的窘境。
4-30 放下我的王妃
「雲前輩,恕小子不能久留,今日告辭,請您再忍耐些時日,您的徒孫一定會解了十洲三島之危,迎您重回天們派。」他站起什麽,施了一禮,隻感覺眼前一黑,差點跌倒。
看起來他的法力消耗過劇,隻怕一會兒要裝模做樣一番才能過關。
但無論如何,他本就應該守護蟲蟲的,她傷於楊伯裏手下。他曾經內疚萬分,幸好能幫她修了寶鼎,總算有個交代。
但作為守護者,不止是保護她的安全這麽簡單。有能力的話,還要顧全她的願望。他明白蟲蟲不想讓十洲三島過早陷入混戰。而小花這種行為相當挑釁,他必須動用他的籌碼,讓北山淳暫時忍下這件事。
至於以後如何,就不在他控製範圍內了。
匆匆趕到鳳儀軒,就看到華顯子正急得團團亂轉,阿鬥更是亂轉團團,一魂一狗見了他,都立即撲過來。
「情況如何?」他問。
「那丫頭倒睡得香,可是外麵已經打成一鍋粥了,阿鬥出去看過,那個魔頭帶了大隊人馬來攻北山王宮,說是要搶了北山王妃做他的冥王妃。不過那魔頭還沒出手,雙方手下正大戰呢。」華顯子急道,「這事要快解決,不然其餘幾道聽了消息就會趕來,到時候真成了混戰,四野震動,隻怕天影穹頂不保,蟲丫頭的心血也就白廢了!」
「小花是在等我把蟲蟲帶出去。」西貝不急不徐地說,「把蟲蟲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他和花四海千年的朋友,彼此心意相通,明白小花是不想殺了北山淳讓他難做。
但他這樣大大鬧上一場,也是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對蟲蟲的珍愛到可以不惜天下,並不是為了羞辱北山淳而隨意搶來。
「三天前就收拾好了。」華顯子看了一眼阿鬥。
它脖子上掛著一個玉墜,是前世因果鏡,外麵有什麽情況,隻要它跑一趟就了解了。而在戰場上,沒有人會注意一隻小狗。
床邊有一個竹匣,裏麵是蟲蟲全部的東西和毛驢給的藥品。而床上的蟲蟲卻還未醒,也正是因為她一直沉睡,所以雖然沒人幫她換藥,她卻還是在緩慢的好轉。
「那我們走吧。」西貝望了望整個房間。歎了口氣道。
他並不留戀這本屬於他的王宮。他從來隻愛自由自在的生活。他更曾恨北山淳屠殺了北山一族。但是北山淳終究是他的兄長。一奶同胞的兄長。這世上他唯一的親人,雖然這兄長曾經為了王位想害死他。
每個人都有軟弱,鳳凰的軟弱是小花,小花的軟弱是蟲蟲,而他的軟弱就是北山淳了。
華顯子也不多話,哧溜一下鑽進了竹匣中。
西貝給蟲蟲披好外衣,看著她憔悴而清秀的臉,忍不住吻了吻她地額頭。
外麵在激烈打鬥,可是他卻感覺像送嫁一樣,隻要把她送到小花手上,她就永遠屬於那個冷漠霸道的人了。
而他,隻能是守護者。
忽然又想起了三人初次見麵,蟲蟲的那串鏈子雖然被他以雅仙居換得,卻終被小花搶走了。
他不禁有些自嘲。從小到大。他欠了小花數千條命,一直償還不清,也許他應該以蟲蟲抵了這筆債。
忽略心頭一抹撕裂的痛。西貝苦笑一下,輕輕把蟲蟲背負在肩頭。大步走出了鳳儀軒。
此時的北山王宮外,兩道對立,殺聲震天,大片桃紅柳綠的平原已成焦土,散落的屍體和血跡點染其中。
魔道中人法力高強,馬小甲指揮下的陣法調度有序,而人道雖然沒有異能法術,但武器精良。
多年來精心培育的各類召喚獸在空中橫行,整個局勢上雖然,卻一時未敗。
而這,是在魔、鬼兩道的王尚未出手的情況下。
他腳踏冰魔刀,在半空中負手而立,仍然是玄衣散發,不著盔甲,但漫天法器及寶光,距他身外一丈便紛紛隕落。
整個戰場上,隻有他沉默不動,但就連草叢中的一隻螻蟻也無法忽略他的存在。
那邊的北山淳雖然也壓在陣後不動,指揮若定。但他神色憤然,目光中有些氣急敗壞。和花四海一比,高下立分,強弱立辯。
「住手。」西貝清清朗朗喝了一聲。
戰場上每個人都凶神惡煞,又是鎧甲,又是戰馬,又是兵器的。惟有他,身著絲縷長袍,身背一名女子,手提一隻竹匣,身邊還跟著一隻小狗崽,像是帶著妻子回娘家的富貴公子,和這充滿凶戾之氣地地方格格不入。
但盡管如此,當他施施然走進眾人視線,也沒有高聲喝罵,更沒有施出厲害法術,雙方都被他瀟灑地神色所震懾,居然停了手。
「北山意,放下我的王妃!」北山淳大吃一驚,高聲喝道。
對此一戰,他完全處於下風,此時自己地弟弟前來攪局,私下裏,他倒有幾分竊喜。
雖然他派有無數眼線盯著魔道的一舉一動。當花四海調兵時他就已經提防,但沒有其他幾道的幫助,麵對實力超群地魔道,鬼道眾兵,人道之防形同虛設。根本擋不住。讓花四海的兵三天就打到了祖洲的北山王宮。
隻是他沒想到,花四海這樣大張旗鼓,不是為了爭天下,不是為了報前世之仇,居然是為了搶他的妻子。天門派的姚蟲蟲。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想象到花四海居然是這樣的大情聖,為了一個女人,不惜兩道交戰。冒上被其他幾道圍攻的風險。
「皇兄,你我雖然是同胞兄弟,但兩道交戰,唯王命是從。恕罪了。」西貝說著一抬步,騰身而起,把眾多守兵甩在地麵上。
「放下我的王妃!」北山淳怒火上升,右手往半空中一指。隨著他的手勢,無數弩劍向半空射來,密如飛蝗。
西貝沒那個力氣再來防守了,但他明白小花絕不會袖手旁觀。所以理也不理,姿態優雅的騰空,一個魔道中人卻比神仙還要神仙。
果然,花四海身形微動,鎖麟龍橫甩,泄地銀光呈圓形暴漲,把那些弩劍全擋了回去,無一支傷到西貝及他背著的女人,身邊的狗崽兒。
4-31沒他媽的修仙真可惜
「做得好。」花四海麵無表情,隻在看到蟲蟲是眼神瞬間一柔。
「記功嗎?」西北輕笑,看著蟲蟲被花四海橫抱在懷裏,不過尺許的距離,卻天涯路遠,是永遠無法靠近的位置。
「將功折過,因為你讓她傷了。」花四海冷冷地道,「我先走,後麵交給你了。」
西貝感激的一點頭,知道這是小花給他機會,不然以人道今天的防守,北山淳必死無疑。魔王一向冷酷無情,這麽天大的麵子,是為了他們千年的友情。
望著花四海揚長而去,西貝跳下空中,直落北山淳馬前。
北山淳怒極,本想率兵策馬去追,但魔道、鬼道眾兵還攔在前麵,很明顯是突不過去的,而他求得天道援兵還沒有來,現在自己的弟弟,魔道的軍師又擋在前麵,他更加動彈不得。
之前天道宣於謹曾經密來見他,告訴了他天影穹頂的秘密,雖然娶姚蟲蟲為妻是他的主意,但宣於謹卻表明此計甚妙,以姚蟲蟲當人質來牽製花四海。
宣於謹說過,花四海,也就是前世的信都離難雖然以冷酷無情著稱,但若一旦與誰為喜,重情就是他最大的弱點。
宣於謹曾經承諾,若花四海來搶親,天道必會援手,雖然他不認為花四海會為這個女人大動幹戈,卻沒想到那魔頭居然一蠢至斯,大婚時沒有動手,害他和宣於謹空布置了一場密局,現在卻突然做出此事羞辱於他。
而宣於謹的人還沒來,花四海就搶了他的老婆離開,他就算知道不敵。又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他好歹也是一道之主,被人家搶了妻子去,還有何麵目坐在這個寶座上?!
「閃開!」他怒喝。
西貝不動,揮手布下一個結界,阻隔住他們說話的聲音。「皇兄,請賜一紙休書,這樣於你、於蟲蟲都是最好的解脫。」
「你說什麽?!」北山淳額頭青筋暴起,嫻雅淡然之氣已經沒有一分。倒是他這個年紀看來比他大。投身為魔的弟弟自有一派尊貴優越的王者之風。
「皇兄,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魔王、或者說是冥王殿下了。」西貝麵色不變,侃侃而談,「他對蟲蟲相思入骨,你大婚時沒有搶親是蟲蟲以命相脅,如今他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來搶北山王妃,那是打定主意,寧願與天、仙、人三道死戰,也不會把蟲蟲還給你,不管你覺得多麽羞辱,事情已成定局。不如亡羊補牢為好。一紙休書,能讓天下人唾罵魔王和蟲蟲,而同情之心盡付於你。豈不是能挽回點損失嗎?」
北山淳心頭一動,知道西貝說的是正確的,但他從來不相信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於是冷哼道,「你倒說得好,可惜魔道的軍師怎麽會為我著想呢?難道想重回北山王族嗎?」
西貝傲然一笑,「我名為西貝柳絲,哪兒來的北山意?倒是皇兄錯了,如若你不說出,天下還有誰知道北山王族還有一位王子在世?」
北山淳心下一驚,悔恨自己太過情急,居然泄露了他還有一個皇弟的事實。
他的皇位不正,必須要作唯一的擁有北山血統的人才不會被質疑,所以就算不能殺了北山意,至少也不能讓他出現在眾人麵前。
「你也知道自己是北山王族的嗎?」他壓下心中的懊惱與驚懼,強辯道,「我這邊苦苦對付花四海,那邊自己的皇弟在我後院放了一把火,天下哪有這般道理?閃開,再遲些,就追不上那魔頭了。」
「一紙休書換一個體麵,皇兄,你是聰明人,知道該如何選。」西北知道北山淳不過是做做樣子,因此並沒有閃開,「如果皇兄真得不肯,那蟲蟲就還是北山王妃,隻是她雖是我北山家的媳婦,卻未必是你的妻子了,因為王未必是你。」
北山勒馬側身,臉孔雪白,俊美絕倫的臉有如一張精致的麵具,隻是眼神中滿是驚恐,一時之間居然沒有質問出來。
他最怕的事就是這個,難道今天要出現了嗎?
西貝搖頭歎息。
果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弱,對於他這個處心積慮,隱忍狠辣的兄長來說,王位的非正統、擔心別人隨時奪取的隱憂,就是他心中致命的軟弱。
「你要篡位嗎?」停頓數秒,背山淳才緩過神來,「隻可惜本王江山已穩,有誰會擁戴你呢?難道是魔道和鬼道的宵小之輩?」
從西貝幼年離開北山王宮之時,北山淳雖然明白皇弟既然選擇放棄,就應該不會再搶奪他的王位,況且他為人道之王這麽多年,早已經建立鞏固了自己的地位。
但王位本不是他的這件事,是他心中永遠的刺,總會讓他寢食難安。
多少年了,他遍尋皇弟不到,不是為了親情,就是為了斬草除根,可沒想到皇弟居然混在魔道,還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了天下首富。
這是他的失誤,如今他要承擔此致命失誤的後果了。
隻見西貝胸有成竹的一笑道,「皇兄,或者你以為你當人道之王日久,鐵軍就是你的,大臣就是你的,百姓就是你的,我就算亮出身分也不能奪回王位。可是皇兄你要明白,治國之道民心為血肉,錢糧為肢幹,這兩樣你可有嗎?」
「撼我北山王族者死。」北山淳手握劍柄,色厲內荏。
西貝根本不防禦,繼續道,「你多年來實行苛政,每天沉迷於要壓倒其餘五道的野心中,訓鐵軍、育妖獸、煉神兵利器,卻忘記了養民利本,以致民怨沸騰,國庫空虛。而我為天下首富,名譽上佳,沒有我的財政支持,你的鐵軍連軍糧也無,花花江山半壁灰暗,還有得打嗎?我再亮出北山王子的招牌,難道真會輸於你嗎?
你大概以為北山一族人全被滅了口,就沒人在擁護我,豈不知這麽多年來我苦心經營,早就掌握了十洲三島的命脈,背後又有強大魔兵支持,如果要使江山易主,不過數年征戰而已。就算我不成功,你的王位還穩嗎?當年我北山家族搶了楊氏江山,難道就沒人搶我們嗎?」
這一番話,說的北山淳心膽驚震,他一直以為這個弟弟軟弱、不夠狠,沒想到心思如此縝密,早就暗中布置了一切,對他牽製。
現在怎麽辦?皇弟在逼宮,又以結界圍住了二人。
拚法力,他是拚不過的,想圍攻,魔道和鬼道的人還沒有離開。
不過皇弟似乎不是真的想爭位,隻想以此為籌碼交換什麽。
「你待如何? 」他斜眸,厲聲問。
「一紙休書和一個承諾。休了蟲蟲的北山王妃,承諾在七七之日內不挑起戰火。」西貝提出條件,暗鬆了一口氣。
他知道北山淳一定會同意的。
這樣他對小花和蟲蟲的責任都已經盡到,而且再一次保住了自己兄長的命。
他這樣舍己為人,苦心為他,沒他媽的修仙可真是可惜啊!
4-32快好起來
蟲蟲被休掉的消息從西貝處傳來時,她正好從昏迷中醒來。
一睜眼就感覺到了不對,她雖然睡迷糊了,但感覺仍在,記憶也還好。
想起在那天夜裏,花四海闖入北山王宮說三天內必帶走她的話,再看周圍,冷而空曠,唯自己身下是高床軟枕,床邊還放著一個火盆。
黑石王殿一向淒清孤寂,想必那魔頭的床也不會這麽舒服,肯定是為了她而布置的。想到這兒,心裏甜甜的。不過嗓子卻幹幹的,絕對是被那火盆烤的。
花四海關心過度,弄得她要上火了。他一個古代男人不明白女人保濕的重要。
「給點水喝,俘虜也有人權。」她喊了一聲,發現聲音並不大,還很虛弱的樣子,這可是自她出生後的第一遭。
身邊黑影一閃,接著一雙穩定的大手輕輕抓住她的肩膀,從側麵抱起伏臥著的她,然後妥當的安放在懷裏,然後有一隻玉碗遞到了她的唇邊。
她知道那人是誰,因為愛著,一點點感覺就能確認彼此。所以她安心的窩在他懷中,把一碗水一飲而盡。感覺水很甘甜。果然沒有被汙染過的水是非常好喝的。
感覺那魔頭要放下她,她扭動了一下表示拒絕。背上傳來絲絲的痛,不過這痛中含著一絲涼意,不很凶狠,似乎是上過藥了。
「我趴累了。要坐會兒。」她往他懷裏紮,找到最舒服的角落。
他不動,生怕扯到她的傷口。
「這裏又幹又熱。」她抱怨。
他揮手,火盆中的火滅,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冰霧。慢慢彌散在空氣中,濕度剛好。
「嘴唇裂了,有潤唇油沒有?沒有的話親一下也能將就。」她索吻。
他微歎了口氣,無奈地叫了一聲:「蟲蟲,別胡鬧。」
他忍得很辛苦了,這丫頭還來引誘他。
「哪有胡鬧,這是病人的需要。再說,你幫我換過藥了吧?也就是說,你看過我的身體。這時候難道要說不負責任了啊。」蟲蟲揚起頭,撞入他深不見底地眸光,隻感覺忽然渾身一熱,連忙錯開眼神,繼續窩在他懷了,舒服的歎了口氣。
外麵的天沒有變,依然是陰雲密布、危機四伏,她的問題也沒有解決。要做的事更是隻做了一半,不可能就這麽放棄的。
但是,現在她在自己心上人的懷裏,這就是全部天地吧。
偶爾,她也有權利任性一下、放縱一下,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能過多久,就把每一天都當成末日來想愛就好了。
何況,她現在是個病號,有權利為所欲為。幹脆拋開一切,好好過養傷的日子。
「要吻。」她任性地說,伸出一隻手臂,勾住花四海的脖子,才要色他一下,肚子就發出可怕的「咕咕」聲。
她是劍仙,不過幾天沒吃飯的話,饑餓一點不比平常人少。
花四海被她磨著,卻並無厭煩,隻覺得心中柔情溢滿,還略有些好笑,一手繼續擁著她,另一手打開放置在床頭地一個石匣。
立即,濃鬱的香氣撲鼻而來。
「啊,好吃地!」蟲蟲的肚子加速了催促,兩眼放光,「沒想到修羅微茫還有這麽好的廚師。」
「從你地快活林請來的。」花四海低聲道,抱著她向石匣靠近了些,方便她伸手取食。
這時候的蟲蟲哪還有客氣的。被北山淳虐待,她似乎好久沒吃過東西了。現在和蝗蟲一樣,若不是花四海怕她撐著,緊攔著她,石匣內的食物會被她一掃而光。
而這石匣不知道是什麽材料製成地,居然可以保溫,食物的色澤和味道也沒變。
「這個給我吧!放吃的東西挺好。」她指了指石匣。
見花四海點頭答應,又把房間內為數不多的東西指了一遍,每一樣都開口索要,最後手指落在花四海胸前點了點,「這人是我最想要的,給了我吧。」
花四海沒說話,但抱著蟲蟲的手臂緊了緊。
接著兩人就沉默了,仿佛這是最和平的時光。所有一切恩怨情仇都與他們無關,天地間隻有二人的存在。不需要言語和行動,就這樣依偎著坐在一起就是全部。
直到傍晚的時候,兩人都沒有分開。也沒有人打擾,晚飯後花四海幫蟲蟲換了藥。
蟲蟲本以為要赤裸相見,還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建設。因為太多古裝電視劇的療傷橋段,最後都演變為大嘿咻。何況他們在古怪山、莫嗔澤還差點大功告成過。
她很擔心背上的傷勢,而且也很慌張,不知道是否要拒絕。
她覺得兩個相愛的人,但了愛得沒法兒的時候,做愛是很正常的。不過她平時嘴裏雖然說得囂張,但事到臨頭確是非常害怕,沒有出息到手腳冰涼的地步。
可最後的結果並沒有照她預想的發展。花四海隻是把她抱在懷裏,麵對麵。手從她肋下穿過,然後解開她肚兜的係帶,極其輕柔的把涼絲絲的藥抹在她的傷口上,輕易就完成了她一直想像得很難的動作。
不過她裸露的背、猙獰的傷、腰部以下的優美曲線、溫柔的指尖隔著冰涼的藥擦到她的背上、還有兩人間貼著的胸口、糾纏的心跳、皮膚上泛起的小疙瘩,都有催情的功效。到後來兩人都有些動情,連空氣也變得曖昧灼熱起來。
花四海艱難拉開蟲蟲,「快好起來。」
他啞聲說,眼神中有異樣的火焰在燃燒,「快好起來。」他重複。
做他的側妃嗎?
可是她恨「側妃」這兩個字,那意味著她要和別人分享老公,她寧死也不會這麽做的,那樣的愛沒有尊嚴。可是他現在的眼神如此溫柔深情,她不忍拒絕他,隻是皺皺鼻子。
「我傷好之日就跑回雲夢山去。」她調皮中帶點惡劣,「雖然你強搶於我,但我絕不會落入你這色魔之手。要落也是你這花大帥哥落入我這色魔之手,這可是有程序的。不能亂,你給我記住。」她賴在他身上。
放縱一下吧,等羅刹女被救出,這問題終究要解決,否則她就會離開,到這魔頭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4-33 第一次逃跑
蟲蟲就這麽住在了修羅微茫,一連好幾天,身體恢複的速度超過了她的想像,簡直稱得上是神速,也不知道是毛驢的傷藥好,還是花四海照顧的好,或者是她的心情好。
反正她的傷口已經愈合,結了痂,長出新肉。
但她偶爾活動量大一點。還總覺得渾身無力。花四海告訴她,那是楊伯裏的鬼爪陰毒侵入肌體的緣故,要每天打坐。再配合藥物,百日才能去除。
百日?十洲三島都變成渣了!她哪能等這麽久?
可是她又舍不得離開花四海,想在羅刹女還沒有被解救之前,單獨和他在一起,哪怕隻有一天時光。
之前西貝來過一趟,帶來了能變化形狀,現在隻有鈴鐺大小的寶鼎,然後帶著華顯子和阿鬥去住他家了,隻留了南明大師的燈在蟲蟲身邊。
神燈目前和前世因果鏡。也就是藍藍相處非常融洽,用它的話講是心心相印,一方看到的情況,另一方事無巨細都會感應到。
也正因為如此。它們才被分開,西貝帶走了藍藍。把神燈留給蟲蟲,這樣雙方可以對話,就好像是視頻電話一樣。
不過為了防止神燈嘮叨不止,也為了防止她和花四海在卿卿我我、眉來眼去的時候總有人在一邊礙眼,然後現場直播給西貝一家,蟲蟲安排神燈在黑石王殿的另一端「閉關」。
幾天裏。她隻寫一封信給白沉香,表示她一切都好,叫白沉香不要找到修羅微芒來,否則會耽誤她的「大事業」。
她不大會寫字。這信由花四海代筆。寫到「大事業」三個字時,花四海的臉上露出了一點調笑的樣子。害得蟲蟲大窘,因為知道他心中想的「大事業」是什麽。
但要完成真正純潔意義上地和平事業,就必須得到四塊裂地石才行。
那四塊神奇的石頭雖然有塊受了損傷。但除了它們。再沒有可以製得住迷蹤地的東西。
為了防止可恥地失敗,蟲蟲沒有直接找花四海要裂地石,而是采取循序漸進法,先是索取各種各樣的東西,半山上一塊像小馬駒的石頭、一株看來特別碧綠的草,甚至他地舊衣服。
就這麽著,莊嚴神聖的黑石王殿不久便像雜貨市場一樣,還伴隨著雞飛狗跳。
奇怪的是,花四海安之若素。每天在一堆雜貨中穿行,仍然片塵不染。高貴威嚴,似乎隻要他用,垃圾場也是皇宮。那好得冒泡的氣質令蟲蟲都有點妒忌了。
不過他的脾氣倒是好了很多。似乎蟲蟲的活潑柔和化解他身上的戾氣,魔道上下再不戰戰兢兢的,所以蟲蟲在魔道中口碑上佳。好評如潮。
而正當蟲蟲覺得花四海已經習慣了她索要各種東西。準備把黑手伸向裂地石時。花四海失蹤了,什麽話也沒留下,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害蟲蟲心中一直憤憤。
哼,不給就不給,跑什麽呢?難道擔心她會偷嗎?
再說走就走吧。卻還在上麵布下了結界,蟲蟲根本不能走不出黑石王殿半步。
她被囚禁,想出去溜噠一下也不行,迫不得已天天研究結界如何突破,好在魔道中人對她很不錯,每天人來人往、端茶送水的,雖然進不了大殿,蹲在門口陪她說話還是可以地。
這讓她產生了大逆不道的想法,魔道中人比仙道的人更直率、親切,長得凶神惡煞,實際上很好相處。
她每天胡思亂想,想盡辦法讓自己開心,其實隻是不敢猜測花四海動向而已。
她怕他是去了天影穹頂去看羅刹女,從他能輕易把她帶出北山山王宮就能明白,那裏於他如平地,他可以來去自如。
又等了兩天。花四海還是沒有出現,蟲蟲有些坐不住了,他真去看羅刹女的想法在腦海中越來越清晰。她不是醋壇子。並不介意男人去看望、甚到幫助前妻,但問題必須有個「前」字。
她無法容忍的是男人同時擁有兩個女人,現在她感覺好像是花四海穿梭兩地,飛享齊人之福。
要知道愛是排他的、唯一的,那種後宮和睦地傳說完全是睜眼說瞎話!
她早就說過。她要麽就全要,要麽就不要,現在她雖然不能確定花四海就是去看羅刹女了,但這種可能性不小。而她還有事情沒有完成,不如先離開吧。
她這麽做的時候有點賭氣的意味,實際上也是一種不知所措的慌亂,她雖然天生樂觀。但遇到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事。也忍不住學駝鳥,想逃避。
走之前,她也沒忘記偷裂地石的使命,大搖大擺的走進花四海的、而現在已經易主為她的臥室,打開了一隻木箱。
她不確定裂地石那種級別的寶貝會不會放在這裏,但黑石王殿沒有人敢隨意進入,那魔頭又很少到修羅微芒的其他地方去,除了這兒,也想不出他能去哪兒存放東西。
他的房間內很空,除了一個衣箱,就是這隻箱子,即沒有上鎖。也沒有法術禁製。
她一直對箱子裏的東西好奇得很。但為了裝得有風度,盡管心癢癢的,也沒有打開看過,現在氣急敗壞。哪還顧得這些。
隻是一找開箱子,蟲蟲愣了。然後心也變得軟軟的。
箱子裏很整潔,除了幾件衣服。就隻得一隻鞋子了。
這鞋子絕對不是十洲三島的東西,是她從現代穿來的球鞋,後來在取真火石時丟了一隻,沒想到這魔頭撿到了。還這麽鄭重其事的擺放在衣服上麵,似乎很寶貝似的,反而那四塊本應寶貝得不得了的裂地石卻一點不被重視的被扔在箱子的角落中。
他是愛她的吧,所以才私藏著她的東西,一想到相思時,他會拿著自己的球鞋撫摸、低語,她不禁微笑起來。
但是,笑歸笑,隨即還是硬起心腸,把四塊裂地石包在一件他的舊衣服中,匆匆走到門口。
為了能有一分天長地久的機會,還是先辦「大事業」要緊。
那魔頭設了結界困她,但被她發現了漏洞。大概是為了讓手下人給她送吃送喝方便,結界最下層的地方有點薄弱,施展法術就可以突破,大小相當一個狗洞。
哼,以為她不會爬嗎?她姚蟲蟲能屈能伸,爬狗算什麽?
眾生平等,阿鬥可以爬。她也可以。
4-34 你是我的
費盡了力氣爬了出來。見左右無人,立即逃下山去。
修羅微芒是依山而建,黑石王殿在最高處。要徹底逃離魔道總壇,還有不少路要走。
之前她雖然來過一次,但卻是有人帶領。此時獨自「逃生」,很快就不辨東西南北了。
「從上麵看的時候,這裏的布局明明很工整嘛。」她扶著腰喘著氣,被大太陽曬得臉蛋兒紅撲撲的,蒙上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而且才走這麽點路,就開始頭昏無力了,心中愈發恨楊伯裏把她折磨成了林黛玉。
她哪裏知道修羅微芒是鳳凰按照最強的防守陣法所建,並利用了此處的山川地氣,當年興建的時候耗費了無數心血,修建的時間也有百年,所以看著雖然簡單,但走進去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就算魔道各支的人,也隻是知道自己地盤上的路,不清楚別人的,要互相聯絡辦事,都是來半山的白石殿。
而半空中布有隱殺網,除殘花敗柳二位大人外,其他人無法飛行。各道高手來求見魔王,也必是由專門的領路人帶領,一步步走上來,否則定會被困死其中。
此時的蟲蟲就是網中之魚,在一個方方正正的土堡附近亂跑,從驕陽當頭一直走到皓月當空也沒走出去,還一個人沒有遇到,想問個路都是奢望,後來她幹脆找個地方躺了下來,等著人來抓她。
迷迷糊糊的淺眠著,混亂的夢境令她莫名其妙的落淚,甚至不知道夢到了什麽,隻是感覺身體搖搖晃晃地,還有涼風吹過,像是坐在一條船中。
不對,是被人抱在懷裏。
可是一夢到船,就立即聯想到了渡海人,不是他抱著自己吧?
在亂夢中,蟲蟲都嚇醒了。被那樣地猥瑣大叔抱,她還不如直接跳死海!
「放開我。否則我把你碎屍萬段!」她叫了一聲,奮力掙紮,「你膽子太大了,我可是你們魔王殿下的心上人!」
「你還知道麽?」冷冷的聲音傳來,卻有絲寵溺的味道,「放開你?想摔死嗎?居然給我逃跑!」
一聽這聲音,蟲蟲的眼神立即聚焦,正看到花四海有些微惱的臉。他正抱著她在半空中飛。
他回來了。本該質問他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為什麽丟下她地,卻不知為什麽心裏一痛,突然就哭了起來。
花四海有點慌,抱她回到了黑石王殿,卻千哄萬哄也哄不好。
其實蟲蟲隻是心酸,隻是想哭。也許是累,也是是撒嬌,也許是感到了安全。畢竟修羅微芒不是她的家,畢竟她是被搶來的,畢竟還有羅刹女的陰影在,他就這麽不說一聲就消失,她的心慌得無處著落。雖然表麵上還能胡鬧、任性。但所有的悲觀全被她強壓在心裏,那滋味並不好受。
「好啦,我不是丟下你,隻是去幫你報仇。」花四海吻吻蟲蟲地淚眼,柔聲道,「那混蛋把你扔下死海時就該死,這次又把你打成重傷,我豈能饒他?」
「你是去殺楊伯裏?」蟲蟲很意外。
她一直給自己心理暗示,以為花四海是去看羅刹女,卻原來他是為了她而出行,心酸之中忽然又有些悸動。
「殺了。」花四海就兩個字,但蟲蟲卻明白其中的過程一定不那麽簡單的。
略一抬頭,看到一條血痕從花四海的脖子處劃過,傷口已經止血,看來卻仍然猙獰,如果再偏點、再深些就有可能割斷他的頸動脈。
他試圖以衣領掩蓋,此時暴露了出來,讓蟲蟲不禁感到後怕。
每個人都覺得花四海強大到無敵,好像他隻要出手就一定會輕鬆取勝。連她也是這樣想。但是他也是會受傷、也是會麵臨危險的。
而這是為了她!因為楊伯裏傷害了她,他才千裏追蹤,隻為了給她報仇。
因為她,他似乎受過不少傷了,但這是第一次讓她感覺得這麽直接,所以也格外心疼。
兩人是並肩坐在床上的,蟲蟲半轉過身,攀住花四海的脖子。輕輕吻了那傷口一下,然後又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她不是不明白這動作對男人會有刺激,她隻是在感動之下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她隻感覺花四海哆嗦了一下,接著就嚐到了做事不經大腦,行動快於心動的惡劣後果,那魔頭沒有像平時一樣假裝冷漠或者強行忍耐,更沒有無動於衷,而是向後仰倒,帶得蟲蟲伏在他身上。
「傷好了嗎?」他問,嗓音異常低沉,聲音像從胸膛中發出來,聽得人心裏麻酥酥的。人體一定是由磁場那類的東西,因為蟲蟲感覺自己受到了影響,不能正常思考,反應比平常慢了十拍不止,而且嗓子發幹,心跳加速,茫然的點了點頭。
花四海一笑。眸中有著看不懂,卻又十分激烈萬分的東西。
他很少笑的,偶爾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好看,但這回的笑容卻讓蟲蟲感到了一絲害怕,但她從來都是紙老虎,表麵上絕對不會退縮的,此刻甚至還有點挑釁的望著這個看來有危險的男人。
她是要吃掉他的,蓄謀已久,但從來沒有成功過,現在是好機會嗎?
不過她有點點沒準備好,氣氛似乎也不太對,要伸出邪惡的黑手,染指這個魔道、鬼道的雙料大王嗎?
她還在猶豫,可是花四海沒有給她機會,一反身把她壓到床上。灼熱的吻迅速貼上了她的唇。
她想好好談判,但略一張嘴,立即被那魔頭侵占了領地。
他絞著她的唇,一會兒輕柔,一會兒凶猛,好像她是一種美味,要好好的肆意品嚐。在這樣的進攻下,蟲蟲所有的抵抗都化為了軟弱的輕哼聲。
「蟲蟲。」他呢喃著叫著她的名字,「記著,你是我的。」
曾經顧念著她的想法。多少次忍耐著不去碰她,但現在心中的火讓他不顧一些的投身在這情欲和愛戀之中。
感覺懷裏的柔軟身體試圖掙脫,他以膝蓋頂開了她不住掙紮的雙腿,溫柔而堅定的擠了進來,同時捉住她兩手的手腕置於頭頂,另一手扳過她的臉,強迫她與他對視。
眼見她臉蛋兒微紅,平時很囂張的神態變得有些驚恐和惶急,卻還是倔強勇敢的回望著他,很是刺激了他的欲望。
「你是我的,永遠跑不掉,無論多久、何時、何地、隻要我活著,你就是我的!」花四海目光爍爍,啞聲說道。那說出的話霸道又多情,讓蟲蟲的心猛地一跳,心先於身體融化。
她想擁抱他,緊緊地抱著他。皮膚緊貼皮膚,心跳融合心跳。可是她被禁錮著,動彈不得,隻抬頭咬了一口他堅實的手臂。
「我會報仇的。」她奇怪的放了一句狠話,因為知道下麵會發生什麽。
以前她試圖推倒這魔頭的,不過都是她主動。雖然也很羞澀,但總有點咬牙切齒的勁頭,感覺和這次完全不同。
這一次,她強烈渴望著,卻又嚇得想逃。
「啊……」她輕叫了一聲,因為那魔頭毫無征兆的俯下頭,輕咬著她敏感的頸窩,接著他近乎狂熱的再度吻上了她。
冰與火的相逢,無法抵製的呻吟,蟲蟲感覺花四海溫鬱的舌尖攪動著、纏繞著她,所有的理智、驚恐和無意識的抗拒逐漸消失無蹤。
她隻感覺渾身熱得難受,恨不得澆點冷水才舒服,而且身體裏空蕩蕩的,急需要什麽來填滿。
但她被困在他的懷裏,動彈不得,隻得任由他略帶粗暴的撕扯開她的衣服。
他微涼的大手每滑過一處,就引起她不可抑製的顫栗。
不多時,兩人就已經赤裸相見。
他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健美的身軀如神隻一般,眼眸中那黑色地火焰更是使房間內的空氣都燃燒了起來,以至於灼燙了蟲蟲的皮膚。
她焦急的翹起身子,試圖埋進他的懷裏,不讓他再這樣望著她,可他的大手卻牢牢的按住她的腰部,讓她的所有努力化為無形。
這個魔頭此刻的眼神中滿是欲火,灼灼的巡視著自己的獵物。那目光又若有實質,從她的眼睛、嘴唇、經過脖子、胸膛,直到她羞澀的團成一團的裸體。
她所有被注視過的地方都像著了火一樣,火焰雀躍著、歡呼著、想融化在他的海洋裏。她驚恐,期盼,顫抖,卻又不可遏製,「啊……不要……求你……大魔頭……」
話到嘴邊,已然化作嬌吟,愈發刺激了對方的欲望。
「你是我的。」他再度堅定的重複,布滿汗水的身子俯了下來,直到她隆起的豐滿乳峰與他堅硬的胸膛緊密貼在一起,兩人也以一種最為親密的姿勢結合。
天與地、生與死、光明與黑暗、活力與冷酷,就那麽水乳交融,再也無法分清彼此。
蟲蟲疼得叫了一聲,但立即咬牙忍住。這是她從女孩到女人的裂變,這是她對他無聲承諾。
或者她無法得到名分,或者她終究要遠離,但她所放棄的並不是愛情。
「大魔頭!」她夾雜著呻吟呼喚他,像小貓一樣喵嗚著,和他的粗喘交織在一起。
兩人在對方溫柔又熱情的愛撫下,再痛苦和幸福兩種扭曲的感覺中,釋放了所有的愛意,得到了極致的解脫。
一波又一波、一遍又一遍的,迎接這歡樂熱潮的來臨。
4-35不困難?困難!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蟲蟲動彈不得。
倒不是運動過量,那魔頭貌似冷酷,但在床弟之間體貼極了。知道她是第一次,一直克製自己的欲望,溫柔款款的對她。
她之所以不能動彈,是因為那魔頭的手腳一直纏著她,似乎用這種方式把她綁在了身邊,並發誓絕不放手。
她很甜蜜,也很羞澀,不過感覺皮膚緊緊貼著他,很舒服,就又躺了會兒,然後悄悄掙脫了一步。爬上他的胸口。
這個魔頭長得還真是帥啊,五官如同雕刻出來,窗外的晨曦在他臉上打下了淡淡的陰影,眉峰、唇角、鼻翼,還有那圈濃密的睫毛。
再看裸露在被子外的身體,強健的臂膀、堅實的胸肌、平滑的腹肌、下麵——呃——光天化日之下不能看,會長針眼的。
「本王有什麽好看的嗎?」他閉著眼,突然說話,嚇了她一跳。
「本女王想看什麽就看什麽。」她不示弱的說,「知道什麽是女王嗎?不急,我以後慢慢調教你。
他沒說話,手臂一緊,她沒有提防,直接趴下,柔軟的胸撞在堅硬的胸膛上,身上又不自禁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好像是打寒戰,又覺得心裏麻酥酥的。
「你這樣對待俘虜是不道德的。「她感覺出這男人身體有些變化,從前也聽已婚的姐姐們進過,男人早上都有些生理現象,不過她還是有點驚訝,連忙岔開話題。
不過想起俘虜的事,突然記起她是攜物潛逃的,物品中還有一個會現場直播的燈。嚇得她立即從床上坐起,直著嗓子叫:「我的燈呢?我地燈呢?」
「被我扔在門外了。」花四海還是不睜眼。語氣中含著笑意。「你這丫頭。難道以為我會不知道你和西貝搞的什麽名堂嗎?還是你以為我會不知道你為什麽平常要東要西?那盞燈和裂地石都是你的,無論你要什麽,隻要我有。一定會給你。」
他說得平常,但寵溺蘊含其中。隻是他說話有定語,隻要我有地比如說他沒有自由之身,所以他就不能承諾她。
唉唉。想這些幹什麽,這可是她成為女人的第一天早上,不是應該「絲發披兩肩」,還什麽「腕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嗎」?還好他清醒,不然她的第一次就被西貝全家看了活春宮。再說昨晚她叫得那樣淫靡,實在很丟人。
「為什麽臉紅?」他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深黑的眼眸巡視著蟲蟲。
蟲蟲隻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一低頭,才發現自己剛才竄得急了。被子滑落,此刻正光裸著身體坐在床上。身上地吻痕還在,證明著昨夜的火熱溫柔。
她驚叫一聲,立即躺倒。縮回在被子裏,因為坐了一會兒,身子凍得微涼,貼在花四海溫熱的皮膚上時。兩人都顫抖了。感覺很刺激。
「放心,我設了結界,除了我,沒人看得到你,聽得到你。」花四海聲音有些低沉暗啞,但閉上了眼睛,顯然在克製著。
這男人還真疼她,這樣為女人著想,而不是隻顧自己的男人才是一等一。但、其實、也許沒必要克製嘛。蟲蟲色色地想,雖然她還是有點不適應。不過,經常練習應該很快就青出於藍了。
早晚有一天,她一定會報這一推之仇,不然她的麵子往哪擱。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中國。居然輸給一個古代男人,成何體統。
「為什麽要跑?」沉默了半晌後,他突然問。
「因為你一聲不響的走開。」蟲蟲直言而答。「愛情是兩個人的事,你不能突然消失,這樣我可能會胡思亂想。然後造成誤會,然後會爭吵。然後會一發不可收拾,然後葬送我們地感情。愛是很脆弱的,你我有緣,就應該珍惜,這份愛情地EQ,一定要有。」
花四海聽不懂她的很多語言,但大體的意思是明白地。他獨來獨處往慣了,從沒注意過這些,但蟲蟲一說,他忽然體會到她一個人呆在修羅微芒,除了他,不認識任何人。姑娘家家的,也許是會怕的。他覺得這是他的疏忽,所以「嗯」了一聲。
他心裏卻被她占得滿滿當當的。容不下別人,可是卻有很多東西不能給她。當知道她做了北山淳地妻子,他的心每天都感覺有一萬條毒蛇在咬噬,所以他從冷清隱忍到了不顧一切,這一步的跨躍實在巨大而突然,可是他不後悔。
但,對她還是有愧疚的,心疼感不禁使他擁她入懷。
蟲蟲還以為花四海又要「那個」。情不自禁的繃緊了身體。當發現他隻是擁抱她,大窘。隨便找個話題道,「你殺了楊伯裏?怎麽殺的?」
花四海神色不變,仿佛在說撚死一隻螞蟻。「自從他把你丟進死海,我就一直派人追尋他的蹤跡了。前幾天聽說他在炎洲出現,我就追了去。沒想到這混蛋狡猾得很,好幾次都避開了我,好不容易逮到他。當然就大戰一場。不得不說,他的千年法力不是白饒的,所以我費了點時間。」說著他輕撫一下蟲蟲的頭發,「讓你等急了,不過我一切是值得的,因為我得回了聚妖旗。」
蟲蟲「啊」了一聲。
花四海微動嘴角。似乎是在微笑,「放心,那旗子我不要了,會找人還給九命。」
「為什麽?」這結論太讓蟲蟲意外了,本以為花四海為了得到妖道的助力是不會放過九命的,她為這事還發愁得不得了。沒想到矛盾就這麽化解了。看來她以前看過的一份心理報告說得對:好多人對好多事感到恐懼。不敢去做,其實事情遠沒有想像中的困難。
「九命照顧過你,我要還他的情。」花四海輕描淡寫的說,蟲蟲卻心甜之極。
他這樣說,是把她當成自己人,所以會從這個角度考慮問題。再說,他肯以這麽重要的東西交換一份人情,不是證明她很重要嗎?
果然好多事情並不困難嘛,比如——推倒?
想到這兒,她輕咬了花四海胸前兩點之一,滿意地聽到他壓抑的呻吟。接著她得到了一個教訓。好多事情確實挺難的。比如——推倒!
現在她就被反推倒了,在他的熱情中融化成水。
4-36 物流公司
好啦,預謀推倒別人不成,反倒遭人推倒,姚蟲蟲失敗卻就甜蜜的人生階段就此展開。
大概怕再關著蟲蟲,引來更大的反彈,花四海撤掉了結界,允許她出去,但是派了四個親信手下跟著她。
這四個人都是大男人,長得還都不錯,如果在現代,也勉強可以組成個魔道F4了,可是居然起了四個女人的名子,好像四個丫環,實在太搞笑了。
三紅、愛愛、秀秀和水汪汪,就是他們的名。
要說十洲三島和二十一世紀中國真的是很像的,中國國土廣闊,曆史悠久,各地方言相差巨大。十洲三島也不差不多,除了能用的官話。類似於中國的普通話外,各地方的人說話也是南腔北調的。好在如果用心聽,還是聽得懂的。
相處了兩天,蟲蟲把魔道F4的口音同中國的方言做了大概的對比。
三紅——祖籍炎洲,聽起來像陝甘那邊的人,嗓門也大。
愛愛——祖籍瀛洲,聽起來像福建或者廣西的,最難聽懂。
秀秀——祖籍元洲,聽直心不煩像江浙一帶的人,聲音柔軟好聽。
水汪汪——祖籍生洲,聽起來有湖南口音,語氣詞多,幹脆利落。
基本上她一出門,就有這四位在身邊保護,看似保鏢,實際上的作用是看守,提防蟲蟲逃跑的,就算蟲蟲找個茅廁方便一下。這四位也分守四角,除非蟲蟲從糞坑裏爬出去,不然永遠沒機會。
其實蟲蟲倒並不介意。因為和那魔頭有了更親密的關係後。她有些舍不得離開他了,至少現在狠不下心。她目前正立誌學習某些技術。為將來反推倒報仇做準備,怎麽會逃跑?!
再說了,冒充年輕的花花大少,帶著四個相貌英俊。貌似虎狼的惡仆上街,還是很有點成就感的。人群自動避開,少女們又是害怕,又是傾慕,後來她幹脆天天著男裝。偶爾無傷大雅地勾搭一下美人兒。
不久,快活林一帶就盛傳有五個惡少常常出現。為首的是一個粉嫩嫩的小子,整天笑咪咪地。看到什麽都新鮮,花錢如流水。
那四個年輕後生似乎是家中隨從。動作敏捷。皮相身板都生得好,好像還都有些法術的,也許是富人家的子弟聘了魔道中人做保鏢。
所有的商戶、行人、甚至官府地巡差都不敢招惹他們,好在他們隻是看著凶惡,在街上恨不得橫著走才爽利。常常高聲談笑,縱馬前行,其他的倒沒什麽,沒真正欺侮過人,也沒真的調戲過女人,吃飯買東西也是付錢的。
偶爾看到有行乞之人。或者遭了難的,那個粉嫩嫩的小子還會接濟一番,慷慨解囊。不過人家要謝他,有賣身葬父的要以身相許,全被她嚴詞拒絕,大加喝斥。
要知道聚窯洲本是苦寒之地,地廣人稀,是一個很貧困落後的地方,隻是因為魔道地部壇設在這裏。名氣才很大。
到後來蟲蟲建起了快活林,死海的渡口邊又多了一間有間客棧,還一條專門地商道,能把貨物從死海邊拉到這裏,再把本洲物產運到外洲。
商業環境這樣好,聚窟洲的商旅很快集中在了這裏,白石山腳下也熱鬧了起來,隱隱有了點商業中心的味道。
當初蟲蟲投資建街後,就一直忙東忙西,沒有時間實現她地宏傳商業計劃,所有的事務都是托那個上雲夢山收稅的倒黴稅官馬有喜來辦,言膽不許欺壓百姓和商戶。否則就要他的狗命。
其實蟲蟲每天從白石山的修羅微芒跑到快活林來,不隻是為了玩。也是為了考察一番。
結果十幾天逛下來。蟲蟲不得不說,隻要是人就有優點,馬有喜就是一例。盡管他人品低劣,貪財黑心,是個標準地貪官汙吏,但是他怕死。以生命威脅他,並許以一定的利益,他就能發揮最大潛能。
快活林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條,雖然他私自又加了一點稅,中飽私囊,但因為各商家生意興隆,也沒有造成很大的影響,所以大家就息事寧人的忍了。
加上蟲蟲之前言明,從快樂林和有間客棧賺回的錢中提取了一部分利潤給馬有喜,所以他現在富得流油,又因為擔心有命賺沒命花,居然很老實規矩,沒有像披皮一橛搜刮民脂民膏。
「我有個新的計劃,還是你幫我管。我分你兩成利潤。」蟲蟲找到馬有喜後說道,「我看各商戶運送貨物很麻煩,忙的時候會影響做生意,不如你在街上騰出個門麵。替我開個物流公司。」
「五流公私?」馬有喜非常意外,從來沒聽過這「公私」是個什麽東西。不過這位仙道大小姐好主意多多。都是他想不到,但做起來卻特別賺錢的,實在讓他佩服。
這位大小姐從建直敢快活林就一直沒有出現過,可這地方托給了他管,他又怕被這位姑奶奶殺了,一直不敢怠慢。但盡管如此,姑奶奶突然出現,他還是嚇了一大跳,到現在心肝還沒有回位。
「這是我的商號名了。」蟲蟲亂編一氣,「就是你找上幾個人,商戶們想要進貨和出貨都在物流公司做個記錄,立個書據,然後交付貨物,你弄上馬車、驢車、牛車,不管你什麽車。幫助他們運送貨物,收取一定的費用。這樣的話。商戶們雖然多花點錢,但不必把時間浪費在路上,而我的物流公司賺了錢,提供高效高質量的服務。雙方何樂而不為呢?」
馬有喜瞪大眼睛。心裏搖錢樹的小樹破土成長,怪癢癢的,仿佛眼前出現了大堆的金銀。看來他老實一點沒有錯,這位仙道姑奶奶確實會給他帶來最大的好處。
她是仙道的劍仙時,他就已經不敢惹了,何況現在還帶著四個魔道的保鏢,他更是連屁也不敢放一個。好歹仙道的人還講理。惹了魔道的人,那可是隨時沒命的。
聚窯洲有人道官司府,可是哪個人敢對魔道說一個不字呢?
「讓有有錢莊的老板來做這事吧?他一直在幫我,不,是幫您做事。也是您介紹來的,信得過。」他諂媚的笑。
蟲蟲點了點頭,然後就東拉西扯的打聽官府的事。
這是她出來玩的第二個目的,那就是側麵了解六道有沒有打起來。
她和花四海海約定的兩月之期還沒有到,而白沉香那邊也沒有迷蹤地的消息,她外傷痊愈,可內傷未好,暫時不能親自動手,目前在想著怎麽拖時間。
而這些情況從那魔頭和他手下人的嘴裏是打聽不出的。
聚窯洲是魔道盤踞之地。又有死海天嵌,要說真的打起仗來,戰炎也燒不到這兒。不過從民間,以及官府的態度上,是能夠看出蛛絲馬跡的。
唉,她姚蟲蟲真是歹命,養個傷、逛逛街都要擔心天下大事。依她看,她來當十洲三島的女王好了。
又威逼利誘了一下馬有喜,蟲蟲帶著魔道F4走出了搬到快活林的官衙。不過才一上街。就聽到一陣吵吵聲,一個女人的聲音清亮的叫,「我找西貝大官人!」
咦?!
4-37 西貝的糗事
「誰找西貝大官人哪?」蟲蟲「嗖」的一下竄了過去,魔道F4緊緊跟上。
人群中一個大姑娘轉過頭來,圓圓臉,氣色紅潤,五官生動又靈活,身上穿的是粗布衣服,但看起來比穿了綾羅綢緞還神氣。中午的大太陽曬得她臉蛋微紅,看著像鮮嫩可口的蘋果,看著想讓人咬一口。
「我找。」
「你是誰?」
「我叫賊小心,以前是做賊的,不過現在不了。現在改做生意了。」大姑娘認真地說,「你又是誰?」
蟲蟲差點笑出來,一下就對這位賊小心姑娘有了強烈的好感,做過賊還敢光天化日地說出來,可見心胸坦蕩,大概以為做賊隻是一種職業,無關乎道德。
這也可以看出,她肯定沒偷過窮人家,不然一定會體味到那種美女苦的窮困。她這樣純真的姑娘就不會有這種再所當然的態度了。
不過,這樣大大咧咧的人,她還是第一次遇到,不禁大為好奇和喜歡。不明白這樣的人為什麽和西貝有牽扯,難道是那家夥到處留情時認識的?還對這麽可愛的少女始亂終棄?!
「我叫姚——那個公子。」她走進人群,左手搭在賊小心的肩上,右手的折扇區輕佻的點了點賊小心姑娘飽滿光潔的額頭,「西貝那死人是我的朋友,你找他有事?」
賊小心沒有掙脫蟲蟲,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眨了眨,覺得眼前這位細皮嫩肉的公了很好心,身上軟軟香香,雖然整個身子都掛在她身上了,她也沒覺得很不舒服。
她生於村野。長於山林、村裏的人都待她很好。除了偷偷幾個員外大戶,上回替西貝送信是唯一一次出遠門。所以些男女之防,為人處事之道不太明白,除非對方輕薄得太明顯,不然她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大概是因為蟲蟲本身就是個女人。正常的、本能地生理排斥感。她也沒有。因此就這麽讓蟲蟲摟著也不以為意。
旁觀圍觀的人都不禁暗自搖頭,心道這惡少也太輕浮,這麽當街調戲人家黃花大閏女,成何體統,簡直是惡霸的行為。
不過看著雖然不滿,可也沒人感惹他。有人多看他兩眼,那四個隨人立即就凶狠地瞪過來。生生用目光就逼退了一群人。
蟲蟲沒注意到這些,伸手摟住賊小心地腰,感覺這姑娘腰身也不錯。心中暗歎,這樣可愛而純樸的女孩怎麽也被西貝給迷惑了呢?實在太可惜了!
這樣天真純良的姑娘如果介紹給暗處,讓他因愛而停留,她媽順便研究一下暗處的身體構造,為什麽長年以一種迷霧地狀態出現。該有多好。
「西貝欺侮你了?放心。你和我說。我來給你作主。」蟲蟲豪氣地拍拍胸口。「你運氣好,遇到我。要知道西貝家的門檻有多高哪。等閑人是進不去的,他也不會隨便理人。如果、萬一、不幸撞到壞人,你這樣沒有心機,就算被賣了,還會幫人家數錢。唉,你家怎麽放心讓你出來呢?」
魔道F4交換了一下眼神,均想:你就像壞人,而且還是笑麵虎型的陰險壞人。賊小心姑娘可真是福大命大。為人處事像她這般,她能囫圇個兒的活到現在,老天還真是偏心。
賊小心被蟲蟲勾肩搭背的拉著向前走,半條街的人都瞧見也,不過兩名當事人卻還是光高采烈的走著,各自開心。
賊小心是為終於找到了知道西貝大官人消息地人而高興,她以前來過這裏一次,不過她腦子笨,做過的事很快就會忘記,而且這裏變化又那麽大。她早暈頭轉向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西貝地店鋪吧,沒有人肯透露他們大老板的行蹤。更不用說帶她去找了。所以,這個姚公子是好人,居然肯聽她說話,不像別人,隻是聽她問路就不耐煩了。
「我沒有家。」她直說,沒覺得有什麽悲傷。「是大牛哥讓我來找西貝大官人的。」
大牛?難道是青梅竹馬地戀人?蟲蟲腦海裏浮現出一幅圖畫
純樸的鄉間姑娘在山上放羊,一個浪蕩子正好從天上飛過,被那綠的草、白的羊,花的姑娘吸引了目光,於是油頭粉麵,花言巧語,騙取了姑娘地芳心,甚至來一場草地——那個,就不詳細描述了。
反正是這姑娘愛上了他,姑娘青梅竹馬的戀人雖然憤怒。即又挽救不回純潔的愛情。偏巧,這個浪蕩子還是正宗的人道之王,如果萬一珠胎暗結
不能想了!蟲蟲甩了下頭。
她最近太閑了,自從來到十洲三島。隻要呆在大魔頭身邊的這些日子是慷散而舒適的。不過她可能是天生受累的命,這一沒事做。居然把在現代看的肥皂劇回憶了起來,現在再想下去,就成了十洲三島版式的還珠格格了。
還是直接問吧。
「大牛是誰?」
「我們村的醫生,人和牲畜生了病都是他來看。」賊小心很自然的回答,似乎這樣沒什麽不對。
蟲蟲卻大吃一驚,醫生能人、畜混用,她還是第一次聽說。從這點也可以判斷,賊小心所呆的村子也是與世隔絕型,不然不可能把愚昧當成如此正常的事。
「他幹嘛叫你出來?」她越來越好奇,繼續追問。
「以前西貝大官人從城牆上掉下來過,摔得差點死了。當時我從張員外溜彎兒回來,看到他半死不活,就拖回去給大牛哥醫一下。沒想到他命好硬,居然活過來了。」
蟲蟲聽到這兒,差點噴了。
西貝!賊小心說的可是西貝!衣著講究、飲食精美、到哪兒都纖塵不染、舉止優雅的西貝。居然從城牆掉下來過?
???!!!
這個,細想起來。不大可能,一定是他和什麽人爭鬥,受了重傷。
不過被獸醫治傷——哈哈——這可是大新聞,這事如果傳出去。西貝的麵子就全丟了。想想就可笑!
這可是個把柄,以後可有得威脅西貝的了!
賊小心見蟲蟲停下腳步。臉上笑得詭異莫名。不禁也停下腳步解釋道:「後來他要我送一封信給渡海人,然後說給我十間鋪子做謝禮,我一想生意不錯,就做了。」
「不錯?!」蟲蟲還忍不住笑,「簡直太不錯了,以後我也幫幫西貝,他居然如此大手笑。這才有天下首富的氣派,嘿嘿,以後我要學習。」
「可是他說。這十間鋪子夠瞧我們全村人生活一輩子的啊。」賊小心姑娘有些氣惱地說,「但我們還沒怎麽花費呢,鋪子就讓人家買去了,找官府也沒有理講。現在我們村還是很窮,所以大牛哥讓我來找他想辦法,他一定給我們的是本來就是要被收回的鋪子。」
「不會!這點我可以擔保,西貝那人風度極好,絕做不出這事。」蟲蟲心中了然,知道一定是山裏人不懂生意。讓人騙了,「不過咱們可以找他,讓他幫忙解決這事,他可是大行家哪!」
「真的?姚公子你幫我?西貝大官人也會幫我?!」賊小心大喜過望。
她在聚窟洲晃當一個月了,從沒人樂意幫她,現在終於有人肯伸出援手了,她開心之下決定和姚公子做朋友。
朋友嘛。互相拍拍肩,打打頭是正常的,於是她也這麽做了。但是蟲蟲外傷雖好。內傷纏綿難愈,她是山裏姑娘,手勁又大。一拍之下,蟲蟲居然踉蹌兩步,差點摔倒。
魔道F4因為覺得沒有危險,距離有點遠,想阻攔來有及,這時隻見半空中一條黑影驀地出現,一手把蟲蟲攪在懷裏。另一手掐住賊小心的喉嚨,一把舉了起來。
4-38 男人和男人也可以相愛
「我朋友我朋友!快放下。」蟲蟲急忙大叫,生怕再晚一秒鍾,賊小姑娘就會死得連渣也不剩。
花四海冷冷無語,隻一鬆手,賊小心砰然落地,摔了個實著。不過她顧不得屁股疼痛,雙手按在喉嚨上,拚命的喘氣,拚命的咳嗽。
「沒事吧?賊姑娘,小心,小心。」蟲蟲掙開花四海的摟抱,蹲下身去看賊小心的情況。
不過這姑娘的名子雖然聽來好玩,叫起來卻古怪。叫她賊姑娘吧,不好聽,隻好叫她的名子。所以蟲蟲的第一個「小心」是叫她的名子,後一個「小心」。是一種囑咐性的語言。
「誰要殺我!」賊小心才能喘過氣兒,就擺出一幅找人報仇的模樣。
她手腳利落的跳起來四處觀望。連是誰掐著她的脖子,把她舉上半空也不知道,而且看來也沒傷得太嚴重。
此時目光一晃。正見到一個高大冷峻的男人站在姚公子的身後,冷冷的目光刀一樣掠過來,她呆愣的與花四海對視半晌,隨後驚叫一聲,再度軟倒,臉色通紅。
「怎麽啦?」姚蟲蟲轉頭望去,看到花四海有點生氣的樣子,連忙燦然一笑安撫,然後轉過頭來,輕撫賊小心那一把烏光水滑的長道:「小心不怕,這個人雖然看著凶惡,其實好得不得了。」
賊小心又瞄了一眼花四海,旋即收回眼神,低聲道:「姚公子什麽眼神啊,這位公子哪裏凶惡了,長得好俊、好威風。你說他好得不得了?那正好。我盤纏用沒了。可不可以先到他家去做工?」
公——公子?!蟲蟲愕然。
她來十洲三島也有些日子了,從沒聽人叫過花四海為公子,都是惡狠狠又有點恐懼的稱他為「那個魔頭」。要不就是魔道人戰戰兢兢又尊敬無比的叫他魔王殿下。
公子?!公子應該是她這樣的瀟灑翩翩、見了女人就把笑容全含在麵部肌肉中,不管春夏秋冬,永遠拿著一把折扇。還會吟兩句「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地樣子好不好?
那魔頭哪點像濁世佳公子,明明是個令人聞風喪膽地魔王。應該是站在鮮血中獰笑的POEE啊!可是等等,為什麽賊小心不害怕他,還一臉崇拜和欣賞的樣子。
不好!她眼神還水汪汪地。好像是對這魔頭一見鍾情了。
天哪!這世界上哪有這麽粗線條的姑娘,人家差點掐死她。她居然還產生了好感和愛慕。她不是被西貝始亂終棄嗎?難道她猜錯了,是賊小心對西貝始亂終棄?!
想起當年初見花四海,她也是想當人家秘書來著。為什麽賊姑娘和她用一樣地招數?早就知道不能讓這魔頭隨便進入民間,不引起騷亂也要招來無數桃花。
想到這兒。她連忙跳起來,擋在花四海身前。恐怕人家搶了她的。
看來像她這種不做善事的人是不能隨便行善地。這不,馬上遭到了報應,有人要搶她的男人哪,而且搶奪者還很可愛的樣子。
「他家仆人多地是,這四個就是。」蟲蟲胡亂指向後一指,目光所到之處,魔道F4蹤跡全無,眼神向下掠,才發現這四位已經單膝跪倒,誠惶誠恐。
「王,屬下保護不周,還請降罪。」有一個人說。
因為他們都低著頭。不知道是誰說的,但聽口音好像是三紅。
花四海「嗯」了一聲,還沒說話,蟲蟲就道,「不幹他們的事。呃不,他們的確有罪,但不用重罰,就罰他們,帶賊小心姑娘去找西貝。嗯,這個好。快去快去!」
要把危險阻攔在大門外,要把情苗殺死在搖籃裏,雖然知道這魔頭專一,但有賊姑娘這樣喜歡偷拿且不以為意的人惦記上她的人,她沒來由的有些緊張。
「我不找西貝大官人,我想請問這位公子,貴府有什麽工作要我做嗎?」賊小心一下跳了出來,「我從鄉下來。盤纏用盡,找不朋友,流落街頭。還請公子有好生之德,賜與一粥一飯。」她盡量把自己形容得可憐,一路順手從別人家拿東西地事根本不提。
不過她眼神亮閃閃的,沒有一點可憐樣子。
「我給你錢,你快回去找你大牛哥。」蟲蟲攔下話來。
好生之德?那是形容老天的話,敢情賊小心把花四海當成老天了嗎?難道要對她負全責?
「不,無功不受碌,我不能白拿公子的錢,還是自食其力的好。」賊小心邊說邊向花四海海和蟲蟲靠近了一步,好像他是她盯了好久的一件寶物,隻等著從蟲蟲手中「順」出來。
「走開。」花四海皺著眉,冷冷的吐出兩個字。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安全距離,有人的自我安全距離是兩尺,就是說隻要相隔兩尺左右。他就不會覺得難受,如果不是兩尺,就會不自在,並自動後退。形成這樣距離。有的人的安全距離是一米。有的人的安全距離是一尺,這個因人而異。
花四海的安全距離比較大,他不喜歡別人靠近,當然蟲蟲例外,這從他在兩個人獨處時,他總要抱著她看得出來。
現在賊小心走近了,他開始不耐煩。
不過也不知道賊小心的大腦是什麽構造,她不但沒有被拒絕的尷尬,似乎更喜歡花四海的「高貴氣質」了,堅定信心要接近這個冷漠的男人。
為此,她眼神中散發出堅定的、必勝的光芒,並且又向前走了步。
在花四海就要發怒前,姚蟲蟲大聲道,「賊姑娘,這個男人可不許你偷,他是我的,你不會偷我的東西吧?萍水相逢,我對你那麽好!」
賊小心有點發愣,「你不是男人嗎?」
「男人和男人也可以相愛。」蟲蟲現在跟她解釋不清,隻好順口答音,「不信嗎?我給你證明。」說著轉過了身,在花四海還沒有反應時候。當著一大街的人,她攀住了花四海的脖子,對著他的嘴唇,使勁親了過去。
而且,她不是輕輕一吻,而是舔開他的嘴唇,伸出舌頭一陣攪動。來了個極其熱烈的濕吻。
從早上到現在,好幾個時辰沒有吻過他,真是想念啊。就算他們的關係已經哪樣親密了,他的吻還是令她渾身震顫、酥麻,很是沉醉。
花四海根本沒有預料會發生這種事情,也不知道蟲蟲居然膽大到如此地步。他一愣之下,本能的想抗拒這種光天化日之下的不雅行為。但更本能的東西則隨著蟲蟲的吮吻迸發了出來,後像平常一樣,變被動為主動。把蟲蟲扼在懷裏,熱烈回吻。
一大街的人、四名手下、賊小心姑娘,就這麽吃驚的兩個男人抱在一起。吻了個死去活來。
「回去。」他放開他,啞聲道,這番示威性的行為讓他動了真情。
「等不及了。開房吧。」蟲蟲把頭埋在他懷裏,咬緊他胸前的衣服。
4-39 柴房春色
花四海不懂「開房」的意思是什麽,但卻明白蟲蟲要幹什麽,因為他們所站的地方旁邊就是快活林最大的一間客棧,蟲蟲拉著他就往裏走。
她隨手扔了一個小金元給掌櫃,吩咐道:「要一間最隱蔽的房間,好不好的無所謂,重要的是清靜,未經許可,不許任何人打擾!有嗎?」
「有有有!」掌櫃愣了幾秒,之後急忙搶過元寶,塞入懷裏,生怕眼前這粉嫩的小公子、豪氣的大金主反悔,「小店服務一流,包您滿意。倘若怠慢了您,我割下頭來謝罪。您二位這邊請。小心著。」他連夥計也沒叫,親自跑出櫃台。
「我最不喜歡『小心』二字,不許說!」蟲蟲怒喝。
「好——那您二位留神腳下!」掌櫃順溜著改口。
蟲蟲心裏舒服了點。心想還是古代人的商業態度好,服務夠專業,真正拿人當玉皇大帝了。這個時代、這個地方也不是一無是處。
隨著掌櫃的繞過樓梯後的一個小門,拐進了後院,轉過一口水井,踏過幾級台階,穿過詭異的、黑暗狹窄的短卷,走了差不多三分鍾。才來到一間破爛的木房前。
據目測,這木房也就十幾個平方大,不足兩米高。花四海要進門時還得低頭。從外觀上看黑乎乎一片,像是快塌了。木門是用爛木條拚起來的,中間的縫隙有巴掌大,一股股混合著塵土氣息的怪味兒撲鼻而來。
「這裏——」蟲蟲瞪大了眼睛。
難道這裏是打家劫舍開的黑店?!誰這麽大膽,敢劫持魔王殿下,而且還是在白石山的修羅微腳下?
「這裏是小店地柴房。」掌櫃地大言不慚。神色正經的道:「完全符合客官的要求。是本店最安靜隱蔽之所在。因為離店麵太遠,已經棄用很久。沒人會來。所以客官放心,絕對絕對不會有人打擾您二位地。」
「我看出來了!」蟲蟲氣得柳眉倒豎。
這不明擺著嗎?門前屋角是灰塵,屋角房簷結了厚厚的蛛網。肯定很久沒人來過。連結網的蜘蛛都不留守了。
從與店麵地距離看,也肯定是最安靜且沒人打擾的。
「其實這裏很幹淨的。連老鼠也沒有。」掌櫃地睜眼說瞎話。
「當然,這裏除了爛木頭,什麽也沒有。老鼠來幹嘛,喝西北風?」蟲蟲憤恨著。
真會做生意啊!這不是明顯的欺詐嗎?她花了一個金元寶,按理說應該好吃好喝。在香噴噴的上房上房上上房住上一個月,還會有餘額。怎麽,就給她住柴房?!
收回!收回剛才誇獎古代生意人地話。真是無商不奸,至少現代的生意人不會那麽無厘頭。逮著她話裏的漏洞,居然給她這種待遇。
頭一次和男人出來開房。不說住超五星的酒店。至少也是個標準間、有個熱水供應吧。現在呢?不過她目前「性致」很高。雖然恨得咬牙切齒,卻不想不再走上五到十分鍾,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客官司可還滿意?」老板諂媚的笑,那張臉看來真的很欠抽。
「滿意。」蟲蟲從牙齒縫擠出了兩個字,「還不快滾!」她衣袖甩,差點摔了那掌櫃一個跟頭。
她法術低微,但好歹是八劍弟子。對付凡人還是有把握地。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她先忍了,過後好好找這掌櫃的晦氣。
所以老人們常說吃虧是福,占便宜是當!隻要等她騰出時間,一定要這掌櫃深刻理解這名民間哲理的真正含義。
一個小小的掌櫃算什麽。渡海人、孫二爹、桃花師叔。哪個不是最後栽在她手上!哼,現在忙著卸了妝幹大事業,小事先放一邊。
這麽想著。她一腳踹向木門,不過沒有想象中朽木斷裂的聲音,反倒是她腳上傳來一陣微疼,不禁跳了起來。
她這番折騰,花四海都看在眼裏,此時不禁好笑。揮掌輕輕一劈,木門上的大鐵鎖立即斷裂落地,門也隨之而開。
蟲蟲拉著花四海進了柴房。嗆得咳嗽了兩聲,見裏麵昏暗破舊,還好有限的一些雜物堆在了牆角。中間是一大片空地。而房子的四麵板壁和房頂都沒有漏洞和縫隙,射下來一道道光線。
柴房內部沒有想像中那麽氣味難聞,隻是灰塵味重些。
花四海又一揮手,木門再度關閉。
與此同時,蟲蟲一跳,摟住了他的脖子,因為身高有差距,腳已經離地,但她緊緊攀在他身上,對著他的脖子和耳朵又是親又是咬,熱呼吸拱動著。像一隻小獸。
花四海本就因為那眾目睽睽之下的一吻,鬧得心頭火起,此時更是覺得欲火在全身燃燒,而且此時蟲蟲穿的是男裝。臉紅撲撲。蒙著一層細汗,別有一番韻味,更動他心。
不過相比較起來,似乎蟲蟲更急,因為隨著嘶啦一聲,他的衣袖被她扯破了。
「你的衣服。」她有點不好意思。
「別理衣服,我多的是。」他對低沉著聲音,一手甩年星期衫,鋪在地上,之後輕輕把蟲蟲壓倒在地。
男裝沒有那麽多絲絛、扭伴,在花四海的大手忙碌下,蟲蟲豐滿圓潤的身段很快呈現了出來,因為光線昏暗,泛著淡淡的瑩白,美得令花四海幾乎窒息。
他有過許多絕代佳人,但隻有她動他的心魂,不知道她會什麽迷惑人的法術,讓他沉溺其中,從沒對房事這樣不可自拔過。也許,這就是靈與肉的結合,心裏愛著,又怎麽能不迷戀?
「蟲蟲。」他低喃。雖然身體堅硬似火。卻依然溫柔款款。
他慢慢咬著她的唇。細致溫存。不給她熱情的纏綿,隻以手去撫弄她頸間的脈動。
蟲蟲緊緊抓住他的手臂顫抖著,想要變被動為主動,但仍然做不到,身體化為早就在花四海的掌與吻間化為一池春水。
而她的緘默給花四海以信息,證明她可以接受了,於是轉而親吻她的頸窩,輕舔她的鎖骨。當他的手觸及她的酥胸。他感到她的心在急速狂跳。
還是被反倒!
一聲屈服的輕歎。蟲蟲顫抖的手順著那強健的手臂而上,勾住他的頸,深長麵徹底地回吻他。花四海緊緊壓著她,輕吻變得狂熱,而後抱起她的身子,變化最親密的姿勢。給她另量波絕對的衝擊。
昏暗的光線。破舊的房間,躺在地板上。隨進有人能偷竊。灰塵在陽光下飛舞,在這種情況下做愛,本來讓蟲蟲感到憤怒的。但在此刻卻去都變成了一種格外的刺激,放大了她的感受。
仿佛世界在他們周圍轉動。但所有人都被隔絕之外,隻有他們兩個在一起,永遠。
「啊——大魔頭——你——我會報複的。」她破碎的呻吟,在他的進攻中說不成話,和他高亢的喘息一起,匯成歡樂的河,奔流了許久也沒有停息。
4-40 兩個人的不安
「回去嗎?」花四海吻了吻蟲蟲的額頭問。
「沒力氣了,衣服也穿不上。」蟲蟲膩聲道,汗濕的頭發已經幹了,可還是渾身曖哄哄的無力。
「天黑了。」
「哇,從這裏可以看到星星。」蟲蟲驚歎的望著屋頂,沒理會花四海。
幸福就是這感覺吧,懶洋洋的無力,心裏很滿足,似乎動一下就會溢出淚來。可是卻總感覺這幸福是夢境似的,當現實來臨,一切都是虛妄。所以。蟲蟲從內心深處很抵觸思考很多緊迫的問題,很鴕鳥的希望糊裏糊塗的過日子。]
花四海沒回話,隨她去。
此時兩個躺在柴房的地上,他鋪在地上的衣服早就不知道被剛才纏綿的翻滾甩到哪裏去了。他怕蟲蟲著涼,讓她趴在自己的胸口,手臂也墊在她的腰下,讓她肉乎乎的小腿放在他強健的大腿上。
或者他不該這樣纏她。畢竟她的外傷雖然好了。可內傷還沒好,需要慢慢調養。可是她總是在誘惑他,不出現是誘惑,出現了也是誘惑;對著他笑是誘惑,低頭不語也是誘惑;何況這丫頭色得很,總是主動考驗他的定力。
他不得不說,自從兩人間有了肌膚之親。他的定力等同於無。其實從見她第一天起不就是如此嗎?
她會讓他生氣、讓他笑,有時候根本不得把她關起來,又有時候覺得她滑稽。但她卻是唯一讓他的內心不斷掀起波瀾的人,讓他情緒有變化的人。讓他覺得自己是活著地人。
以前對羅刹女,從沒有過這番心思。
那時。兩人地師父為了魔、鬼兩道的勢力結了親。他同意或者拒絕的表示,一切從了師父。因為他覺得女人就是這麽一回事,玩物而已。再者他當時沉迷於修煉,無暇他顧。
初見羅刹女時,也震懾於她地絕世容光。相處下來,更是驚異於她有如此美貌、有如此高的地位,卻還能如此的善良。在他以前地經驗裏。一個女人如果有其中的一點就算不錯了,何況羅刹女三者同時具備。
而且,她那樣溫柔順從。對他一往情深,從未違逆他。她雖然是魔女。卻比仙女還要美好。
作為一個男人,不得不說,他是得意的,久而久之,也生出些滿足地感覺。可是當他遇到蟲蟲。對她不是恨得咬牙切齒。就是一心掛念,每天都要自覺或者不自覺的想上好幾回,被她攪亂了心,影響了判斷。
這時,他才明白什麽是喜歡一個人。什麽叫卻了真情,什麽叫不可抑止的迷戀。
幾乎是無法預料地。他好像是一隻夜獸,孤獨的走在黑暗的山間,所有的生物都是退避三舍,他習慣了孤獨、習慣了一個人。隻為一個目標而生存。
他如此堅定,可就在這時,樹叢中突然竄出來一隻小白兔。莫明其妙的,也不知道她從哪裏來,就那麽打破了他的平靜。
她本該是他的獵物,一口吞掉,讓其屍骨無存,可是大概因為她毛茸茸地可愛。他想放過她。更沒想到的是,她不僅不躲,還一頭撞過來。咬住了他的腿。
他甩,她死纏爛打;他怒,她嬉皮笑臉;他要屠殺,她立即一鑽到草坑中。然後趁他不備又跑了來。當山間危機四伏時,她更是不知死活的左衝右突。試圖要把滿天風雨消彌於無形。
她的好多想法,在他看來都傻得很。可就這麽著,他的心不知不覺中柔軟了,還被她裝得滿滿的,再容不下什麽,當她離開時,心裏又空得什麽似的,沒有東西可以填滿。
想得到她。把她據為已有,一時一刻也不離開自己的視線。這時候。 這女人於他不再是玩物,而是心坎裏溫存著的,比生命還寶貴。
這樣的心意,不僅是羅刹女,對誰也沒有過,就算是他成年那天,師父送給他的媚人女妖也是一樣。後來那女妖死掉,他一絲眷戀也無。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冷麵冷心冷情的人,可對蟲蟲卻完全顛覆了他以往的看法。一時看不到也會想念,就算看她,還是想得厲害。任何一個男人對她多說一句話,他都想暴跳如雷,結果忍得無比辛苦。
所以,他從隱忍著,到最後的不顧一切。
所以,除了殺掉宣於謹為羅刹女的報仇外,他還要殺掉北山淳,因為他居然敢娶蟲蟲!
動這個念頭的人都該死!
隻是這場征戰要如何瞞過蟲蟲,如何才能在她還沒有瞎摻和之前就結束呢?當她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他已經凱旋,然後就帶她回四海之濱,隱居起來,再不問俗事。
但是,羅刹女要怎麽辦?
盡管不愛她,可她如此犧牲如何能令他不動容?如果能令他安心?所謂明難消受美人恩,是她以自己的生命為賭注,給了他新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命是羅刹女的,他沒有權利選擇和作主,他必須償還一切。
他的生命都不屬於自己,他又有什麽權利想帶著蟲蟲離開呢?
可是他也不能失去她,否則他不朽的生命,高深的法力還有什麽意義?這從她嫁給北山淳那天,他就深刻的明白了。也因此,他搶她回來。看來以後,他還是要先關著她,隻要她能留下。以後的事慢慢解決。
想到這兒,他抱緊懷中溫軟的身體,把心中的不安感忽視掉,享受著這難得的溫存。
如果能像她這般快樂和直接該有多好,十洲三島的局勢於她如亂麻。沒有什麽恩怨和利益,她可以快刀斬之。而他不行。他必須經由血腥之路才能平息怒火,清洗那些人的罪孽。
「哎呀,我的衣服呢?」蟲蟲在花四海懷裏動了動,「你的衣服沾了這麽多灰,別人一看就知道我們做了什麽,怎麽見人啊?」
「現在才來想這個問題,不嫌太晚嗎?」隻要和她說話,他就感覺輕鬆愉快。
這好色的丫頭。這會兒又裝起害羞了!不過,好可愛。
「完了。我的一世英名啊。」某色蟲哀歎。
「你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抱著我親。早就沒有名聲了。」花四海惡劣地道,「凡人很少見過我,可是有人認得秀秀、三紅、愛愛和水汪汪他們。這四個剛才在街上對我那麽恭敬,還口呼我王。市集中人哪能猜不出我的身份。所以。魔王殿下好男色,而且目前最寵愛的小倌姓名為姚蟲蟲的事明天會傳遍聚窟洲。」
「不會那麽嚴重吧?」蟲蟲吃了一驚。
她剛才——不——應該說中午確實是衝動了一點,誰讓賊小心對這魔頭有意思,害她急於宣布主權呢。可是——可是這事不能傳出去啊,否則師父是會知道的,以他那脾氣。結果是很難預料的。
「不行,我們得立刻走,先把掌櫃的殺人滅口。」蟲蟲掙紮著想坐起。胡亂說道。
她知道柴房不是安全的地方,所以雖然感覺非常刺激,卻一直忍著不呻吟出聲。不過如果有人在一邊偷聽,隻要不是白癡,大概一聽就知道她和花四海在幹什麽,況且他們急著開房,已經說明了一切。
「先補償我的名聲損失吧,我可是堂堂魔王和冥王。」花四海抱著蟲蟲不鬆開。
「這個——名聲這個東西,還是女人比較吃虧。」蟲蟲感覺出了花四海身上某些可疑的堅硬,不過卻躲閃不及了,他綿密的吻落在她身上各處。
這死魔頭,熱情起來都不像他了,居然也有點西貝的影子,果然殘花敗柳、名不虛傳。
「會——懷孕的——會有喜的。」她嚶嚀著,明白這個頻率和強度,這是很快的事。畢竟這裏沒有先進的避孕措施。
實際上她已經提心吊膽好多天了,她現在不能懷孕,一是名不正、言不順,她倒不在乎,保怕白沉香要氣死。二來,她有好多事情做。現在她對自己的放縱,不過是因為養傷。
傷好,終究有許多事不容回避,有許多事也要解決。未來,還不確定。
「你要孩子——我才會給你。」他咬著牙,陷入她的溫軟甜美之中。
啊,原來自身的避孕方法更高級!蟲蟲想著。既然如此,她就沒有顧慮了,立即熱烈回應。
兩個人,兩種略帶點絕望的不安,全藉由著最原始的律動宣泄出來。那些不可抑的呻吟告訴彼此,這一刻,他們如此相愛!
4-41 未來的相公
蟲蟲和花四海是半夜離開的客棧柴房。
她的衣服在激情時分。不知道扔哪裏去了。隻好用花四海那件沾滿了灰塵的的外衣包在身上,外表像個粽子般。被裸著上半身的花四海抱著回修羅微芒。
這就是修煉的好處啊。可以在夜半無人時,也不走大門、二門和後門。直接騰身飛起,以花四海這樣超強絕倫的實力,還可以在兩人身外照上一層黑霧,誰也看不到兩人的走光不雅相。
不過蟲蟲第一次發現花四海施出的黑霧與眾不同,黑暗卻不陰沉,很幹脆利落。中間還夾雜著一絲銀光,繼而想到他在最危急的時候,胸口就會出現的那條黑銀相間的龍,真是漂亮啊。
帥哥就是有優勢,連施展的法術都那麽可愛。
她窩在花四海懷裏,仰視著那張她愛著的麵龐,真希望時間就此停止。
「要不要淨個身?」他們直接到了黑石王殿,花四海問。
當然想洗個澡的,但是她隻想單純洗澡。不像某魔,惦記著鴛鴦浴,她已經累個半死,沒他那好體力繼續奉陪了。
「我先。」她拖著長長的衣擺。艱難地走到側殿去。
那裏原本什麽也沒有,隻是空蕩冷清偏殿。後來因為她住進這裏,才添加了好多日常用品。
她一直好奇花四海常年住在這裏是如何洗澡的,反正他身上總是很幹淨,不像西貝那樣有雅致的花香,身上卻有一股淡淡的幹爽味道,很好聞。
無需燒水,花四海施展法力就使水溫長升高。直到蟲蟲滿意的程度。她費了半天力氣才趕走想幫她「擦背」的魔王殿下,在浴桶裏泡了一會兒。忽然懷念起現代的淋浴設備來。琢磨了半天要怎麽弄個簡易的沐浴器。然後不知不覺中就睡著了。
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日上三竿,發現自己是躺在床上的。身上蓋著柔軟的絲綿錦繡被,可身邊卻空蕩蕩的,那魔頭不在她身邊。
忽然有點驚慌和心酸。怕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個美夢,怕他終於是選了羅刹女,怕他們根本沒有相愛過。甚至怕她根本沒有來過這個世界。
轉動著脖子四處看看,確定這裏是黑石王殿,這才放下了心。然而又想起不確定的未來,想起她希望每天在他懷裏醒來的願望隻怕會是一場空。
眼眶一濕,才要落下淚。就聽一個聲音道:「蟲姐姐,你還會騙人哦。」那聲音從她頭頂傳來。清亮亮的,嗓門奇大,不是賊小心又是誰?
蟲蟲嚇了一跳,她剛才轉動脖子就是沒看床頭那邊,不知道什麽時候賊小心摸進來了。
她本身就是個行竊為生的小賊,摸進別人家本來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問題這裏是修羅微芒的黑石王殿,六道高手也無法進來,賊小心怎麽做到的?難道她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不能吧!這也太大智若愚了。
「你怎麽進來的?」蟲蟲翻身坐起。
「西貝大官人領我來的。」賊小心無所謂地說,「他和我未來的相公有急事要做,說是先離開,叫我在這兒等你醒了,一起吃飯,還說要你帶我四處轉轉。」
原來是西貝死狐狸!
想必是昨天她和花四海單獨「談話」之後,魔道F4就奉命帶賊小心去見西貝了。西貝不知道是真有正事找花四海,還是為了擺脫賊小心,於是把她送到這裏來了。
但那魔頭好奇怪哦,為什麽會允許賊小心進入黑石王殿?就算賊小心是西貝帶來了。也不至於會這麽破例啊。
可是……等等!賊小心說「未來的相公」?她說的是誰?不會才一晚上不見,就和西貝訂了親吧!如果是這樣,那魔頭倒是可能允許賊小心來這裏參觀一下的。
「你和西貝……進展這麽快。」蟲蟲忍不住好奇地問,不知道為什麽鼻尖有點冒汗。
「什麽叫進展?」賊小心瞪大烏溜圓的眼睛。
「就是你和西貝……你們……你未來的老公……不是,你未來的相公。」蟲蟲說話從未這樣吞吞吐吐過,實在沒辦法給這位純真到強大的賊姑娘解釋。
不過賊姑娘雖然天真,但腦子卻不笨,明白了蟲蟲的意思。大大方方地道:「和西貝大官人沒關係,我打算以魔王殿下當我未來的相公,本姑娘看中他了。」
蟲蟲這一驚非同小可。心裏有火又急,恨道:「本姑娘早就看中他了,而且也吃了,也訂下他了,這怎麽說?」
「姐姐在我之前。當然你做大,我做小了。」賊小心幹脆利落地說,一點也不扭捏的。「這有什麽關係,最多我處處讓著你就是了。」
蟲蟲啞口無言。
為什麽?為什麽?她好不容易。跨越了千山萬水,頂著世俗偏見,終於能名正言順的呆在那魔頭的身邊,事實上還有一個非常不安定的因素懸在頭頂上,隨時能阻礙了幸福。而就這短暫的甜蜜也有人來打擾,也有人來橫刀奪愛呢。
「幹嘛非和我搶他,西貝不是挺好的嗎?」她無力的說,相信花四海不會為賊小心動情,但是總有人在一邊虎視耽耽。還一幅很自然很應該的樣子,實在是不舒服,仿佛心裏長了一個疙瘩,不疼,可是總硌得慌。
「西貝大官人笑起來太好看了,比女人還美。」
這也是理由?!好吧。告訴她,魔王殿下也很帥的,迷倒過無數萬千少女。這是明擺著的事。
「但魔王殿下很英雄的樣子,我從小的立場嫁一個天下的英雄,那天看到魔王殿下。很確定天下英雄舍他其誰。」賊小心一握拳頭。「所謂能給好漢牽馬墜蹬,不給賴汗當祖宗。所以我認定了。此生一定追隨在魔王殿下身邊。除非殺了我,不然我絕不離開!」
看著賊小心排除萬難。不怕犧牲的樣子,蟲蟲才明白死纏爛打真是一件很另人困擾的事情,但願她以前沒有給那魔頭這種感覺過,不然真是現世報,來得快了。
但是死纏爛打也有前提好不好?那就是人家要喜歡你,至少要有好感,不然就討厭了。偏偏她還不能讓花四海殺了賊小心,因為她和西貝有交情,而且很可愛的女孩子,隻是有點無知者無畏罷了。
不過,花四海對賊小心有好感嗎?不然,為什麽會放她進來?他那樣冷硬的性子,西貝說情也是沒有用的吧?那他為什麽——
4-42 偷聽
正當蟲蟲苦口婆心的給賊小心講解愛情的排他性、唯一性、女人的尊嚴、不能幾女共侍一夫、以及人道主義宣言的時候,花四海卻和西貝柳絲在魔道議事的白石殿中觀看現場直播。
蟲蟲見到賊小心時太吃驚了,沒有注意那盞神燈正被安裝在一個不容易被她發現,但卻可以俯瞰全局的角落中。而前世因果鏡還塞在西貝手中沒有還回來,所以她這邊的一舉一動,全落入了兩名魔道的兩位大人物、名動天下的兩大高手的眼睛裏。
說白了,聽來讓人聞風喪膽的一對魔頭「殘花敗柳」此時正表麵上嚴肅的研究天下大事,實際上卻在很沒有品格的偷聽兼偷窺,而且還都一臉開心的樣子。
西貝是看到蟲蟲氣急敗壞的樣子感到有趣,花四海則是因為蟲蟲如此緊張他而感到得意、窩心、感動。
「怎麽樣,這下高興了吧?蟲蟲那麽在意你。」西貝開玩笑道,雖然心中有些酸澀,但整體上還是為朋友感到值得,為蟲蟲感到安慰。
「無聊。」花四海照舊惜字如金,不過他盡管努力壓抑情緒地。但被蟲蟲破功的冰山外表還是透露出了情緒。
「小花,你什麽時候開始不敢承認某些事情了?」西貝以手中折扇輕打了一下坐在身邊的花四海的手臂。「要不你想看蟲蟲在別人麵前對你是一種什麽態度,怎麽會準許賊姑娘進了黑石殿?那可是除了少數人外。絕對禁止進入的。你這麽破例,不是為了你的惡劣趣味。難道是為了我?」
「是你把這女人帶來的。」
「哈。我不過是找蟲蟲來理論,問問她幹嘛害我?」西貝笑道,「這丫頭沒安好心。一定是想把賊小心姑娘塞給我,好看我笑話地。你也沒安好心,想試探蟲蟲卻借了我地機會。於魔道,你是假公濟私。於蟲蟲,你是患得患失。哈哈。情之一物真是可怕。就算偉大的魔王殿下陷入情網之中,也會感覺不安定。為一個小女人費這番心思。」
「誰你自動滾來讓本王利用。」花四海也不分辯。
他當然知道蟲蟲有多愛他,為他做了多少事。而他有多虧欠她。但是看到她為自己吃醋。努力要和那個什麽賊姑娘表明絕不會放棄他,一定要和他相愛到底。讓他感覺很甜蜜。
不得不說,他很喜歡看她為他而緊張。為他吃醋,這也許是惡趣味,但他的心都漲滿了。覺得全天下地事也不及這一刻的別樣溫柔。
隻是她說,她絕不和另一個女人共待一夫。將來,要把她怎麽辦呢?放棄她?那是絕不可能的!
他除了正妃地名分,什麽都可以給她,他的心、他最真的情、他地生命、他所有的一切。而不管用什麽方法,他也絕不可能放棄她。
西貝在一邊看到花四海忽然變得陰沉的臉色,明白是為了什麽。知道這是小花和蟲蟲必須麵對地最大難關。但是身為一個男人。對著羅刹女那樣的犧牲,很難不去償還,他明白小花的為難。
「知道我為什麽發誓不傷害一個女人嗎?」他打岔道,「因為我小時候被北山淳推進那口枯井裏,當時很沒出息,怕得要死,但是看到穹頂上的美人,心裏就安慰好多。她不說話,像個石雕,可是我感覺她特別溫柔。還夢見她抱著我,輕吻我的額頭,叫我別怕。你說她會入夢術,說不定當時她有殘留意識,入夢哄我來著。那時我就對自己發誓,將來長大了絕不傷害一個女人,就算她有多該死也是一樣。唉。不瞞你說,那時——我把她當成娘親——媽的——羅刹美女和你是平輩,我卻拿她當娘親。這不是憑白無故矮了一輩,成了你的子侄嗎?吃虧死了!」
花四海注視著牆壁上,由前世因果鏡反應出來地景物。但聽到西貝這話,也不禁莞爾。
西貝冷眼旁觀,不禁暗歎口氣。魔王以冷漠無情著稱。千年來從未見他笑過,僅有的幾次都是因為蟲蟲,或者是談到她的時候。
他隻為她展顏。這足以說明一切了。羅刹女如果聰明,就應該明白,得到一個整顆心都係在別的女人身上的男人,會有幸福嗎?
「我們已經很親密很親密了,不信你看,我有證據。」景象中傳出蟲蟲的聲音,同時好掀開了些身上的被子,露出肩膀和小半酥胸,「瞧,這些都是他親的。」她展示著歡愛的痕跡和白皙身體上香豔的吻痕。
花四海一回手,西貝隻覺得一陣勁風襲來,連忙躲閃,因為這一招毫不容情,他躲得極其狼狽。從椅子上摔倒在地上,所以錯過了讓眼睛大吃冰淇淋的機會。
不過他耳朵不聾,聽到了蟲蟲的話,不禁哈哈大笑,「小花啊,我當你是多冷情的人呢,原來遇到自己心愛的女人,也勢如猛虎嘛。哎喲」
西貝話沒說完,因為花四海又是一掌打來,然後他一甩袖收回前世因果鏡,大踏步走向白石殿的大門,同時扔一句話,「滾過去英雄救美,不然就直接收屍。」
「重色輕友。」西貝嘖道。
「我是救你,否則你看到一絲半點,我會挖掉你的眼珠子。」伴隨著話音,花四海已經走遠。
蟲蟲是他的,從頭到腳都是,不允許任何人分享。北山淳娶過她。代價就是死,有人看到過她的身子,隻損失眼睛已經是客氣了。而他隻是想看她為他吃醋。可不想讓她難過、焦慮的。
剛才他在景象中看到,蟲蟲已經展示那種證據了,那個賊小心還是固執要做他的女人,簡直是榆木腦袋,山野村姑。一點禮數也不懂。眼見蟲蟲急得要掉淚了。他心疼不已。所以開始遷怒。
西貝見他快速離開。連忙跳起來跟上。
小花可是說得出做得到的,賊小心是個一根筋的丫頭,未必有惡意,隻是見到小花這樣冠絕天下的男子,一時產生了迷戀。而且她那種成長經曆,總覺得別人的東西想要就可以拿到,自己的東西也可以隨便給人,從沒有人與我的界限罷了。
隻要小花堅決拒絕。不久她就會明白過來。不再糾纏。話說天下女子見到他們「殘花敗柳」而不仰慕的,還真是不多。但現在賊小心惹得蟲蟲發急,小花就會發火,那結局是不可預料的。
雖然他這番英雄救美可能讓那個賊丫頭對他產生些莫名的感情,繼而纏著他,但她救過他,這些花花草草的事他應付起來很有經驗,就算一命抵一命,從此兩清了。
向前一看,就見花四海的身影已經進入了黑石殿,他急忙跟緊。生怕晚了一步,賊小心被冰魔刀打得魂魄無存。
可是不會吧?對付這種小角色,小花是不會動用冰魔刀的。但——他上沾蟲蟲的事就亂,誰知道
4-43 肉麻
「魔王殿下!」看到花四海大步走進來,賊小心眉開眼笑地迎上去,卻被花四海袍袖一卷,差點甩了個跟頭。
她驚愕的一抬頭,正見到那個冠絕天下的清峻男子快步走到蟲姐姐知邊,溫柔憐愛的抱住。柔情款款,哪有剛才半分的冷酷絕然。
她有些疑惑,心裏沒覺得什麽。但不知道為什麽委屈的淚水卻落了下來。
在她們村,夫妻之間大吵大嚷、甚至動手打架是常事,在她看來那是男人和女人相處時理所當然的事,所以她對魔王殿下甩脫並沒有特別感覺。隻是殿下對蟲姐姐的眼神與動作都讓她很心酸,似乎明白這一切都不會是她的。
就算她重新投胎十次,也換不來那樣一個目光吧。其實也沒什麽傷心,隻是又失望又渴望。
「你去哪裏了?」蟲蟲有點委屈、有點責怪,雖然眼神濕潤,卻沒有哭。
「西貝找我有要事,一直拉著我嘮叨半天。」花四海麵不改色的撒謊,「如果不是他辦事不力,我一早就回來了。」
正踏入黑石王殿的西貝剛好聽到這話,才要開口辯解,卻見一道淩厲的、帶有殺意和警告意味的目光掃來,幹脆閉了嘴。
他倒不是怕,主要是小花這人從小到大沒有過童年,也從沒有做過這麽幼稚的事。現在讓他一步,當行善好了。
不過小花裝得有點過分了,居然皺著眉、冷著臉看著賊小心道:「這個女人是誰?」
誰?你的感情試金石呀!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嘛。再說在快活林不是見過嗎?難道要以這種方式表明他眼裏隻有蟲蟲,別的女人相配視而不見?
「是我的救命恩人,賊小心姑娘。」西貝心裏憤恨恨地罵,臉上和嘴上卻還是忠誠勤懇、虛懷若穀的德行。
想起幾個時辰前,當他把賊小心帶到修羅微芒外,並沒有違背魔王令,直接帶她進來,而是靜靜等在外麵。想在蟲蟲和小花出來時,再來個突然襲擊。
他知道蟲蟲叫人把賊小心帶到他府上去,一來是想幫助賊小心,二為是想看他鬧笑話,所以他幹脆來一招將計就計。因為這位賊丫頭不擅於掩飾心思,到了他府上後,一個勁追問小花的情況。雙目放光,顯然對魔道的魔王殿下起了愛慕之心。
話說,小花的樣子是專門迷惑無知少女的……強大、俊帥、有王者之風、冷酷無情的樣子,大概女人們內心深處都想征服他而滿足自己的虛榮。反倒是他這樣的好男人總是被第二眼注意到,當然是和小花在一起的時候。
所以他利用了這一點,特意帶賊小心來到修羅微芒,一方麵給自己解了圍,另一方麵是想看賊小心天天纏著小花轉,蟲蟲那丫頭大吃飛醋的樣子。最重要的是在這種情況下,蟲蟲會放過他,不會再想辦法來折騰他了。
哪想到正在修羅微芒門口轉悠,就被小花招到半空中的結界裏,也不知道他怎麽沒有軟玉溫香抱滿懷,大早上跑到外麵來幹什麽。當時花四海問起賊姑娘的事,他失策了。因為他把賊小心對小花的心意對小花說了,讓這家夥來了一招反向將計就計,用賊小心去試探他地心上人了。
現在,連他也搭進去了,還要配合他演戲,不然那家夥就以地位來壓他。他這叫什麽,聰明反被聰明誤?!一會兒英雄救美,隻怕賊小心會移情於他,糾纏得更緊了。
不是賊姑娘不可愛,也不是他不能再多娶一個老婆,實在是這樣純真無邪又一根筋的姑娘應該找個忠厚老實的好男人,安安穩穩這一生,江湖是不適合她的。
「我是賊小心,和西貝大官人來的。」西貝還沒有回話,賊小心答道,偷眼一看花四海,見他麵沉如水,冷冷一雙眼眸,雖然並不猙獰,但寒得令人害怕,不禁瑟縮了下。
一邊的蟲蟲看得可憐,加上花四海對她的溫柔表示,心下安定後同情心泛濫,輕聲道:「你別那麽凶嘛!」
「非本王許可,外人是不得進入修羅微芒的。」花四海冷冷的道,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明明是你自己批準地啊!
西貝心裏罵,嘴上卻不得不接下話茬,「王,是我帶她來的,想遊覽一下咱們白石山地名勝。」這裏哪來名勝,機關還差不多,這謊說得自己都不信。
「西貝,你越來越不成話了。」花四海「怒」道,「念你平日對本道其功勞甚巨,這次不追究,但下不為例。現在速帶此女離開,否則別怪本王出手無情。」
「得令。」西貝演戲演得盡職盡責。
但他雖然明白,卻忘記還有一位糊塗執著的人在現場,所以他才走近幾步,想去拉那位錯愛了人地大姑娘,賊小心卻忽然上前一步,很仗義的昂首正色道:「魔王殿下不要怪西貝大人。是我逼著他來的。因為……因為我看上了你,是來提親的。」
黑石王殿內,除了賊小心外還有三個人,但那三個人都愣了。
這也太直接了吧?就算蟲蟲來自現代,也覺得這實在是太……那個冒昧了。這個賊小心姑娘明明是個小偷,可為什麽心思那麽光明正大呢!
「跟本王提親?」還是花四海率先反應過來,冷笑道,「無知女子,快退下,否則本王……」
「小心姑娘,你這叫強買強賣知道嗎?這不是小偷,是強盜行為。那不是你的專業。」蟲蟲怕鬧得不可收拾,插嘴道,「你要嫁給人家,至少也要人家喜歡你,不能一廂情願的。要追男人,死纏爛打,也一定要明白這男人對你有沒有好感。你不分青紅皂白就直接提出要求,不但不會讓人覺得你率真,還會讓別人煩惱。你要弄清楚再行動呀,我建議你和西貝大官人學學,怎樣先得到人家的心。」
從沒有人和賊小心說過這些,這不是她這種直來直去的人的理論。她眨了兩下眼睛,覺得蟲姐姐說的似乎有幾分道理,但一時又分辨不清,憋了半天才問出一句:「你喜歡我嗎?」當然是問花四海。
「我有心愛的女人了。」花四海不惜肉麻,說了一句。同時,摟著蟲蟲的手臂緊了一緊。
他不是說甜言蜜語的人。這話早在心裏刻著,永世不滅。但讓他說出來卻是絕不可能的。可現在為了安撫不安的蟲蟲,逼退這位夾纏不清的女人,隻好咬著牙說了出來,感覺比施展魔功還要困難。
說完之後,自己渾身發冷,好象受了重傷。
不過這肉麻話,兩個男人聽著雖然都發寒,西貝更是差點軟倒。但兩個女人卻都聽到了耳朵裏,一個感覺不知所措,一個開心得不得了。
大魔頭表白了耶,而且是當著別人的麵。活不了了!活不了了!
蟲蟲抓起花四海的手,情不自禁的親了他的手心一下,發出大大的一聲:Mua。
4-44 名聲全毀了
一時之間,賊小心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花四海和蟲蟲間無需言表的情義,她心裏隱隱約約有些明白,可是又抓不住心中的想法。疑惑之間,她向前走了一步,似乎還有話要說。
「止步。」兩個威嚴而冰冷的字傳來。
哦,不,她隻是要和蟲姐姐表示歉意,似乎她要找個大英雄做自己的良人的事讓蟲姐姐傷心了。這個姐姐對自己很好,雖然曾經扮了男裝來騙她,但是她也要道個謝的。
而原來。天下間的夫妻吧都像他們村的一樣,也可以像蟲姐姐和魔王殿下。男人這麽愛護著女人,滿眼疼愛,並且再不看其他女人一眼。男人也不是都像鎮上的大戶人家一樣,非要三妻四妾,也可以隻娶一個女人,然後真心真意的相對。
她一邊想一邊往前走,花四海見她執意向前,心中怒火頓起,眼光掃了西貝一眼,之後一掌揮出。
他沒有用他的法寶,但是這對於凡夫俗子的賊小心來說已經是非常致命的打擊了,何況他雖然看在賊小心是西貝救命恩人的這件事似乎出手留了情,可也沒故意打偏。掌風推進到賊小心的麵前,她若止步就不會有事。如果非要靠近,就隻有死路一條。
西貝。這女人是死是活就看你的了。他心中暗念一聲。
賊小心對這樣的危險卻茫然不知,腦子裏一直想著要怎麽和蟲蟲解釋,又對那冷峻霸道的男人又幾分不舍,不明白自己好不容易遇到的英雄人物為什麽有了心上人。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命已經到了鬼門關口。隻是在蟲蟲地驚叫聲中。身子飛了起來。也不感覺疼,隻有愕然。然後落在一個軟軟地東西上,接著有溫熱的液體落入了她的後頸之中。
「西貝!」蟲蟲再度驚叫。
賊小心眨巴了兩下眼睛,這才聚焦眼神。發現自己轉了向,臉是朝外的。而且是砸在了西貝身上。西貝兩隻手正纏著她的腰,似乎是吧她從什麽地方拉回來。身後的地麵上一條觸目驚心的深溝,碎石屑像鋒利地匕首一樣四散迸落。顯然剛才那一擊有多麽可怕。
伸手摸了摸,入手全是鮮血。原來是西貝大官人為救她,背上挨了魔王殿下一記,已經受了內傷。現在還吐了血,落在她的脖子後。
「別動,你想讓我挖西貝的眼珠子嗎?」那邊傳來溫柔地嗬斥聲。是魔王大人抱住掙紮著要下床的蟲姐姐。
「可是西貝受了傷啊。」蟲蟲急道,「從某種程度上,他也算我的人,你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什麽?你的人!」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西貝在生出更大誤會之閑事之前,插嘴道。還配合著呻吟了兩聲,其實感覺傷的也不是很重,隻是被掌風催得吐了血。
他真地真的真的錯了,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就叫惡有惡報。向他所有女人發誓,他再也不會這樣了,因為是在太蠢。
他想利用賊小心來擾亂蟲蟲的心。繼而讓混蛋小花混亂,而他在一邊看有趣的戲,結果翻倍利用,現在更是陷在了蛛網,吧是,是蛛花網裏。
小花的這一掌看似威猛。實際上挨到他身子時勁道變了,好像就是為了讓他吐血,表現得慘烈,其實根本沒有大礙。小花平時冷漠淡然。沒想到如果願意,也可以有這番花花心思,不愧是姓花。
再說了,蟲蟲說的什麽話,還打狗看主人?!這死丫頭!
另一方麵,小花這樣一來,不僅解除了蟲蟲的不安,讓蟲蟲知道他是死心塌地的哎她,還能把賊小心推給他。剛才的情勢太急迫了,他如果不出手,賊姑娘必死無疑,小花絕不會手下容情,他如果出手。賊姑娘肯定會發現新的「英雄」,況且這英雄還為她受了「重傷」。
老天!要不說怎麽不要存了害人之心呢,這不,報應來了。
想到這兒,他勉強抬起身子怒瞪千年損友,而後者根本沒有注意到他,一顆心都在蟲蟲身上,對蟲蟲那句「他也算我的人」耿耿於懷。
不過他抬起身子比較勉強並不是因為重傷,而是那位賊姑娘還倒在他身上,一雙眼睛淚汪汪的凝視著他,讓他心底發寒。
因為他從那對大而靈動的雙眸重看到了感激和感動,那之後。很快就變為情義的,畢竟他「英雄」救美了。畢竟他其實是非常吸引女人是。
「那個——賊姑娘,可否讓我——站起來。」他問。
賊小心愣了一下,而後一下躍起,然後又殷勤的把他攙扶起來。
他的傷哪裏有那麽重,看無論怎麽解釋,賊小心都堅持要扶著他,或者說是半扶半抱和他走出來黑石王殿,之後保持這個狀態出了修羅微茫,再之後還是這個姿勢回到了西貝府。
結果可想而知。他不重的傷情,因為這樣可怕的回家過程而加重了,所以賊小心不能放心離開,天天衣不解帶的照顧他,自然而然的逗留在了西貝府。
相應的,修羅微茫就清靜多了。
除了花四海還對那句「他也算我的人」念念不忘,天天陰沉著臉。害蟲蟲要換各種方法哄他,講笑話,溫柔以對,擁抱親吻。還有做少兒不宜的事,不過那魔頭還是好一陣壞一陣,吃起醋來的水準真的非常之高。
日子就這麽一天一天過了,好像十洲三島的危機從來沒有過似的,蟲蟲的身體也漸漸好轉。隻是她心裏總有些不安。七上八下的。甚至期望身體不要好,這樣,也許不確定的未來就不會到來。
不過,花四海還是漸漸忙碌了起來。陪伴蟲蟲的時候少了很多。
而蟲蟲一閑下來就心慌,所以這天又帶著魔道f4跑到快活林去了。她怕被人認出來,改穿了女裝,逼迫魔道f4也易容成女人。
但是這教了她一個乖——漂亮男人化了妝,未必就是漂亮女人,也可能是奇醜無比的。
所以。他們五個一出現,快活林依然沒有受到未來戰爭影響的繁華大街上,行人照樣像避惡鬼一樣紛紛躲避,指指點點,很偶爾的,她聽到一些閑言碎語,知道她的名聲全毀了。
「聽說沒有?魔道的魔王殿下好男色,最近正寵愛一個叫姚蟲蟲的小倌。嘖嘖,聽這名字,就知道不是正經之輩。」當蟲蟲悄悄摸進一家茶樓的時候,一個八卦男沒有注意到其他人對他使眼色。下眉飛色舞的講著,「前幾天居然白晝宣淫,把客棧的柴房都要掀了。唉,真是世風日下,居然出了妖孽魅惑魔主,這魔道隻怕要——」
「啪」的一聲響,八卦男身後的一張桌子碎成寸寸段。嚇了所有人一跳,包括蟲蟲在內。接著一個人怒氣衝衝走了過來,一把揪起八卦男的衣領,「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4-45師徒對話
「師——師父!」蟲蟲看到那人瘦長飄逸的身材,美貌大叔的長相,不禁脫口叫出來。
白沉香一轉頭,看到蟲蟲鬼鬼祟祟地站在角落,二話不說,上前拉著她手腕就走。
走出門,見快活林的大街上人來人往,沒有個能安靜說話的地方,當下也顧不得別的。抽出腰間長劍一甩,拉蟲蟲一起禦劍而飛了。
魔道F4緊緊跟上。
「哇,有神仙!」在普通民眾的驚呼和豔羨聲中,在大家呼喝著、興奮著的奔走相告聲中。蟲蟲第一次接受到萬人景仰的膜拜,居然還有幾分虛榮感。暫時沒顧及到白沉香怒火中燒的情緒。
飛了不知多遠,反正在魔道F4就要幹預的時候,白沉香落到了地麵上,蟲蟲一看。居然是以前取真火石的逍遙山。不過因為那異寶之石被取走,這熱得像火焰山的荒山居然有了幾分綠意。
「劣徒!」白沉香怒喝。
「好師父,徒兒好想你啊。」蟲蟲眉花眼笑,根本無視白沉香氣得沒有血色的臉,跑過去拉住他的袍袖,還把臉在他手臂上蹭了蹭。
她表現得極度友好親切,和師父久別重逢的喜悅溢於言表,白沉香本就是外硬內軟之人,現在雖然氣惱,卻發作不起來了。
「好師父。你怎麽來啦?」她拉著白沉香坐到一塊石頭上,還狗腿的用衣袖把石麵抹得幹淨些。看得躲在不遠處偷窺的魔道F4直起雞皮疙瘩。總覺得這幅師慈徒孝的場麵有些不協調。
難道他們入魔太久。已經忘記人間溫情?不然。為什麽看得他們心底發寒哪!
「你被那魔頭擄去。難道身為人師能不聞不問嗎?」白沉香怒氣還浮在表麵,但心裏的怒火在見到蟲蟲略顯瘦削地身體和她眉間一縷若有若無地黑氣後已經徹底熄滅。
是聽說她在去妖道收回本派寶鼎時受傷了,但。怎麽這麽嚴重嗎?這麽多日子也沒好,似乎中了毒似的。剛才拉她禦劍而飛。感覺她法力也阻滯不少。
最近仙道為結盟一事紛亂異常。他一直忙於在各門派之間協調。還要注意宣於謹的動向,所以聽到蟲蟲受傷。之後被擄,再之後被休地事已經是一個月後了。
不管這劣徒是不是為了那魔頭,畢竟她也為天門派做了很多犧牲。而且老實的講。沒有她這樣的一等福將拚命努力,局勢可能更加危急,現在雖然山雨欲來。總好過沒有準備就迎來第二次六道大戰。
而且時間久了,他因為修道而變得冷凝地心居然對這丫頭產生了父女般的感情,雖然常被氣得暴跳如雷。但聽說她一出事後,心疼得不得了。心急火燎就趕了來。
「我就知道師父關心我。」蟲蟲嘴頭甜甜的說,臉上還掛著仰慕,甚至有點諂媚地笑。雖然這乖巧的樣子有些做作,畢竟心裏也是高興的,「不過師父放心,我沒什麽事,傷也快好。」
「為什麽不給為師一封書信?如此也好,你這就和我回雲夢山去,不得胡鬧。」
「呃——那個——我暫時不能回去。」蟲蟲支吾道,有些為難。
她心裏恨自己,為什麽天天沉浸在與那魔頭相處地幸福時光中。卻忘記向師門通報她情況了呢?那些人中有相當一部分好像自己的家人。得知她被「強擄」,當然會擔心啊。
可是和那魔頭在一起的時光如此難得。而且還不知道有沒有以後,她的心全拴在這事上,實際上下意識的忽略了很多東西。
「怎麽,那魔並沒有軟禁你?」白沉香皺緊眉頭道,「哼。太也欺人。今天為師就帶你走。看魔道門人能奈我何?」他說著瞄了一眼遠處的四個奇醜的婦裝男子,見他們似乎並無惡意。見他怒瞪,其中有一個還對他笑了笑。
蟲蟲被北山淳休掉,他視為天門派地奇恥大辱,本想追究。可是畢竟是那魔頭搶人在先,而且已經被宣於謹善加利用這一點。
在宣於謹嘴裏,北山淳如此無辜、蟲蟲如此不幸、花四海如此無恥和可惡,簡直是公然挑釁天下公義,道德人倫,是對其他四道宣戰的行為,激起群情憤憤。加速了幾道聯手,都想盡快營救可憐的蟲蟲。
而他自從得知六道大戰的真相後,已經不信任並不齒於宣於謹的為人了,可是宣於謹就是能被眾人深信不疑,千年來的印象也已經無法改變,就連南明大師和竺竹島主都有不能完全接受宣於謹是卑鄙之徒的事。
他對雖然知道事實。卻和不知道一樣,為了不被宣於謹陷害,他隻好假裝不知情。隱忍不發,表麵上做個軟弱的一派之長,而暗中分流天門派的人做自己該做之事,打算以後再找機會再揭穿宣於謹的惡行。
在蟲蟲的事上,他知道自己的劣徒和那魔頭有情,可再有情也不能這樣做事,這不是毀了他徒兒的清譽嗎?而且這樣不管不顧,是給宣於謹機會把魔道宣揚成惡魔的存在,不消滅不足以安定天下。
「他們不會和您打的。」蟲蟲循著白沉香望去,見魔道F4始終保持闃距離。似乎不知道如何對待白沉香,連忙道。「他們是那魔頭派來保護我的。他沒有軟禁我。真的師父。你不知道,北山淳對我才壞,要不是我受傷後,他不給我飯吃。也不給藥吃。我怎麽會中毒那麽深?那魔頭是為了救我。」說著,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少兒不宜的畫麵,那魔頭的溫柔與熱情,不禁紅了臉,低下頭去。
白沉香本來聽到北山淳虐待自己徒兒的事,怒得頭上青筋暴起,但見蟲蟲的神態,心中一驚,繼而一涼。「茶樓那人所說之事——不是真的吧?」
「不是不是。」蟲蟲雙手亂搖,很沒有品格的撒謊道,「那魔頭對我以禮相待,我們很清白的。」
是啊,確實以禮相待,不過是周公之禮。咦,不過這樣想想果然就沒那麽羞愧了,嘿嘿,居然全上沒有燒盤。
白沉香看著蟲蟲臉色,見她說得這樣溜兒,一顆心放了下來,沉吟道,「為師也明白,花四海雖然是魔道之主,不過為人磊落,斷不是雞嗚狗盜之輩。但是,你呆在這裏也是於禮不合,快跟我回雲夢山。」
那種事,也算不上雞鳴狗盜吧?愛到了那一步。心火在胸中燒,不那樣的話就會被燒死了。
蟲蟲心裏反駁著,嘴裏卻道。「師父,我留在這裏是有理由的。一來我要養傷,隻有那魔頭有撥毒之藥。要知道楊伯裏的鬼毒已經深入我骨髓,說來是那魔頭救了我一命。二來——」她故意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道:「師父,想必您知道玉樹種子和寶鼎都已盡歸我天門派之手,可是要定住迷蹤地是需要裂地石的。小徒留在這裏,就是為了那四塊石頭。您現在帶走我是疼我,可是我如果現在走,之前的努力可白費了。何不忍耐一陣,讓我為天門派立下這曠世奇功呢?」
4-46你能保證不離開嗎?
白沉香有些猶豫。
一方麵,蟲蟲說的話有些道理,眼見十洲三島有和平的機會,不能前功盡棄。另一方麵,讓他這劣徒單獨呆在魔道的老巢又不放心。倒不是擔心那魔頭虐待這丫頭,而是怕——咳咳——
「這樣吧,為師在這裏等你,你盡快找到裂地石。有為師在,也好有個照應。」他本想說可以裏應外合的,又感覺這詞義讓他不舒服。他身有要事。忙得不可開交,可是也不能這麽扔下這劣徒不管哪。
蟲蟲聽了這話,心底吃了一驚。
想要取來裂地石非常容易,那魔頭如此寵愛她。隻怕她要天上的月亮也會給她摘了來,所以她這樣和白沉香說是為了再和那魔頭相處段時間,畢竟她體內的毒還沒有完全拔除。
不否認,她有私心。可是任誰和自己相愛的人在一起後了就舍不得分開。
就縱容自己一段時間吧!
反正從快活林的情況看。戰爭還沒有有開始,這裏的普通百姓甚至沒有感覺,而她的傷不能痊愈,也確實無法去找迷蹤地。目前隻能讓師兄弟們先找找看,將來她也好有個大致的方向和目標。
「師父,這個事——不是一朝一夕的就能辦得到的,要等機會。我當然會盡快,但裂地石是寶貝,那魔頭看得緊,總要慢慢打聽才行——」她再度撒謊,看著白沉香關心她的眼神,自我譴責得相當厲害。
做人不要欺心。否則自己難受。這道理她現在深深體會得到了。
「但是——」白沉香很為難。
他修仙多年。當然明白一物降一物的道理。任他法力再高。遇到這種相生相克的事也是枉然。沒有裂地石就沒有迷蹤地,這事是肯定地。
「不然這樣吧。」蟲蟲迅速想出緩兵之計,「您先住在快活林幾天。如果我能得了手,咱們師徒自然一起離開,萬一失敗。您隻能先回了。好在您在這幾天能看到我地生活狀態。好歹放一下心。師父。我知道您疼我。可是仙道一大堆事,您不能因我這小,而失了大啊。」
她說得誠懇。但心裏卻虛著,生怕白沉香執拗,堅決反對。
不過讓她高興的事。白沉香沒有斷然拒絕,而是想了半晌,歎氣道,「也隻好如此。隻是那四個魔徒知道我來找你。要不要打傷他們,讓他們暫時不能回去稟報那魔頭。」說著,手掌伸向了腰中之劍。
蟲蟲嚇了一跳,連忙攔住,心想幸好他沒帶著無雙杖,否則可能立即就會動手。
那魔道F4對她挺好的,是很稱職地跟班,平時她大包小包的買東西。都是他們拿著,她欺侮人,他們幫她打人。人家欺侮她。他們也幫她打人,實在不好意思讓他們受傷啊。
「說來,這快活林是我的,師父您享用這些成果是應該地,因為您教導我有方。」蟲蟲連忙轉移話題,拍拍馬屁。「所以您住在這兒期間,所以費用全是我出,師父您好想幹什麽都行。」
「胡鬧!」白沉香板著臉,「修仙之人不貪圖口腹之欲,給我個隱蔽安靜的住處就好,一日一餐,清茶蔬果即可。」嘴裏這麽說,心裏還是隱約有些高興,徒弟想孝敬,任誰也不會感到生氣的。
這師父是仙道楷模,真是節省啊!要是讓他看到她瘋狂購物以及上飯館吃飯動不動就點十幾、二十個菜,每個菜隻嚐一口地揮霍勁,隻怕又要關她去昆吾連天洞了。
蟲蟲想著。對白沉香提出的要求有些為難。
快活林儼然已經成了聚窟洲的商業中心,每天吃得清爽些倒是不難辦到,但想找個隱蔽安靜地住處就比較難了。
哪裏好呢?哪裏好呢?
她瞄了一眼魔道F4,突然靈機一動,想起她和花四海激情難捺時住過的那間柴房了。當時她被那個奸詐的老板擺了一道,足足花了一個金元寶,後來她去找過那老板。聲明柴房在三個月內不得外租。其實她就算不說,那柴房也租不出去,不過她要擺個姿態。因為這樣才值回房價。
現在白沉香要找個隱蔽安靜的地方,不如去那裏得了,回頭讓店老板把那裏打掃一下。再擺上一個蒲團(當然要高級貨)什麽的,好歹也算挽回一點財產損失。
「普通的客棧是很吵的,您又不肯住豪華大屋,那就隻有一個地方了。」她為難地說,「可是那也太怠慢師父了,隻是一間柴房,那個還漏雨漏風,不過確實是很安靜。
「如此甚好。」白沉香心中為裂地石的事而煩亂,根本不介意這個。
蟲蟲見白沉香自己同意了,內疚之情稍減,立即打發魔道F4去打前站,她和白沉香隨後趕到。不過她多少還是有點不忍心,所以白沉香盡管要求吃點水果就行,蟲蟲還是置辦了非常精美的素齋。
白沉香本不在意這些。但見她這樣前所未有的乖巧,也忍不住心喜。之後師徒二人又說了半天天門派和仙道的動向、情況,白沉香又講了當前的局勢。
蟲蟲這才知道,外麵的世界並不像聚窟洲這樣平靜。在她沉浸在這短暫的幸福之中時。十洲三島早就暗流湧動了。
怪不得那魔頭越來越忙碌呢,原來六道都在備戰,看來這一戰是不可避免的。所謂和平的機會,也不過打到一半時有條件可以停火談判,使大家都不至於損失慘重,或者不至於真的破壞了十洲三島的平衡。
不過從她平常對那大魔頭的觀察來看,讓他停止是不可能的。除非宣於謹死,而羅刹女活。
她回到修羅微芒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一進入黑石王殿的大門,就見到花四海僵坐在黑暗中,一言不發。
「怎麽了?」她問。
他不回答,隻是抱緊她,叫了幾聲她的名子。她應著。他又拉開她看,然後一回手,以魔火點亮了火盆,拉她到比較光亮的地方繼續看她。
「究竟怎麽了?出了什麽事?」她被看得心跳且心慌。
「我以為你跑了。」他的聲音像是從胸腔中發出,低沉著,溫柔著,還有一點悲傷。
蟲蟲的心瞬間軟了,本來還想找機會勸他放棄打仗的打算。這一刻卻說不出。
「你天天派四個人盯著我。我哪跑得了。」她妖嗔的回答他。「不過。我今天看到我師父了。」
語畢,覺得他身子一僵,連忙補充道,「我不和他走,他隻是來看看我。」
「那你能保證不離開嗎?」他追問。
蟲蟲沉默了,因為她不能保證,因為她有太多要顧及的東西,因為她們也是不被確定的存在,倘若羅刹女回來。她算什麽呢?所以她無法騙他。
「不能保證嗎?」他抱她緊緊的,溫柔之極,可說出的話卻霸道惡劣,「那我會把你關起來的。無論如何,我絕對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就算天塌下來也一樣!」
4-47 真的被囚禁了
那魔頭說到做到,真的限製了蟲蟲的自由。
不過他還算給蟲蟲留了點麵子,在白沉香逗留在窟洲期間並沒有把她關起來,隻是讓魔道F4看得更緊了。
「你要是敢跑,我就把白沉香一起抓回來。」說這話的時候,他們正很親密很親密,親密得沒辦法再親密的擁抱著躺在床上。
蟲蟲麵色潮紅,短發散亂,正處在激情還未消退的時候,突然聽到這煞風景的話。恨得在花四海的手臂上狠咬一口。
他明知道她為了防止白沉香和他起衝突,一直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咽,什麽事都忍耐的。卻偏偏利用這個來欺侮她。還有天理嗎?為什麽好多事都要女人顧全大局,男人們就那麽任性!
花四海不叫疼也躲開,任她咬。隻眼光爍爍的望著她,看得她心跳加速,「你是我的,所以哪兒也不許去。」他不知多少次的宣布,然後再度俯下身子吻她,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纏綿。
蟲蟲沉浸在他的愛中,無法自拔。
自從兩人的關係有了實質性的進展。幾乎夜夜春宵。而那魔頭對蟲蟲也是極盡溫柔寵愛,讓她幾乎忘記了十洲三島還是即倒的危局。
不過自從白沉香來「救」她,她腦子清醒了些。或者說她的駝鳥狀態維護不下去了,明白天下並不會因為她的快樂而平安。這從花四海每天分外的忙碌感覺得出來。而幾天後白沉香被蟲蟲哄走,花四海就更忙了,雖然他每天晚上都擁她入眠,但每天醒來。身邊都沒有人,而且一整天不見他的蹤影。
最要命的是,那山雨欲來感覺越來越清晰了。
蟲蟲想出去看看。可是卻辦不到。因為那魔頭布下了一個大結界,讓她可以在黑石王殿附近地山間活動,卻不能再再遠一步了。
也就是說。他囚禁了她,隻不過大監牢更大了一些而已。但是她這囚徒的待遇很好,錦衣玉食不說,花四海還顧及到了她的精神生活。把阿鬥弄了回來,在他不在地時候陪伴她。
可憐地魔道F4也被連帶囚禁。陪蟲蟲在一個小山頭範圍出沒,最後閑到捉了蟋蟀打架。賭輸贏,輸的人要圍著黑石王殿倒爬三圈。一邊爬還要一邊叫:我是豬!我是豬!
這麽過了幾天。蟲蟲可恥的發現,她並不覺得這樣是自由被限製、人格被侮辱。因為她感受到那魔頭的愛,被自己的心上人真摯而深深的愛,就算呆在狹小的枯井中永世不出,大概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每一夜。他都要與她纏綿,食髓知味、無法饜足。在這種情況下,蟲蟲的身心都融化了,突然很理解三國中初娶孫尚香的劉備——人在溫柔鄉,實在很難提得起鬥誌。
不過她還是個有社會責任心的有為青年,所以在白沉香走後,通過神燈又解了一下外麵地情況。這才知道,當她的世界隻有一個花四海地時候,十洲三島已經翻天覆地了。
因為寶鼎和玉樹種子在她之手,而她又一直呆在修羅微芒,迷蹤地沒有找到。但各方好像根本沒考慮過和平地機會,紛紛積極備戰。
原來,她拚命努力尋找的機會,除了她地師父外。從沒有人在意。而她與花四海約定的兩月之期,根本成了其他各道從容備戰的時機。她想要和平,實際上卻讓那魔頭失去了速戰速決的時機。
那魔頭不是不明白這一點。卻同意了她的要求。這說明他寧願自己陷入苦戰之局,也要縱容一下她的希望。他雖然什麽也不說,可是為她做了很多犧牲。
如果花四海敗了,再過千八百年,將來十洲三島的曆史會怎麽說呢?說魔王為個女人而誤了魔道和自己的性命?在魔道後人眼中,她是禍國殃民的妖女,大概和蘇妲已是一類人!
不過這都沒關係,重要的是那魔頭不能有事。這更讓她堅定了必須找到迷蹤地的決心,隻有那樣,那魔頭給予她的希望,他寧願處於危險也讓她開心的行為才會得到報償。
而她,絕不能讓那些狼子野心的人利用這份愛意。
目前的情況是:北山淳妻子被搶。雖然頒下一紙休書,結離了這樁勉強的婚姻。但他的羞辱感還在,而他利用這種受害人的姿態,表現得異常積極。
宣於謹是另一個上竄下跳的人物,不過雖然蟲蟲極度討厭他,卻了也不得不承認他太厲害了,居然能把已成一盤散沙的天、仙、人三道團結起來,他自己也儼然成就了一個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為了天下和平不惜拋棄了天道舒適生活的形象,簡直是十洲三島的觀世音,如果生在現代是天生搞公關的人才。
而她的師父白沉香,盡管也率領仙道加入了三道聯盟,但行事比較低調,絕口不擔見過蟲蟲的事,也不發表任何要搶回徒弟的言論。
這讓蟲蟲很是感動。因為白沉香雖然也等待得到裂地石,繼而找到迷蹤地。但心中還有另一個打算。他知道徒弟愛的是誰,寧願天門派出了一個「叛徒」,寧願他苦心培養的八劍弟子失去一個。也不想讓她為難。
他大概覺得這個徒弟已經做得足夠多的了,如果尋不到迷蹤地,不如想讓她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他縱容她。就像當年縱容了蝶翼和老黑一樣。
至於九命,妖道暫時保持了中立。
之前花四海把聚妖旗還給了他,那是他在殺死楊伯裏的時候得到的。之所以還給九命,是因為九命照顧蟲蟲的恩情。那魔頭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但他以這麽貴重的東西做為答謝,可見對蟲蟲的珍視了。
當蟲蟲清楚的分析了天下局勢後。開始坐立不安起來。
她很想就這麽呆在花四海身邊,但卻明白這樣下去,結局會不可收拾。她有修複的寶鼎,有玉樹種子,隻要有一點時間,給一個機會,她就能引來迷蹤地。最困難的階段已經過去了,現在隻是個程序問題。
目前她的傷已經好了,隻要那魔頭再依著她一回。讓她暫時離開一下,她一定找到迷蹤地。這不是分析出的結論,也不是她擁有必要法寶的信心,而是直覺。
她知道她一定能。隻要她能離開修羅微芒。
4-48 箭在弦上
找到個機會,蟲蟲把她的想法和花四海說了一遍。
她從不認為他會輕意同意,但也沒想到他會斷然拒絕。他似乎心中認定了這事要以戰爭收場,就好像他認定要打上天道一樣,那是任誰也無法改變的。他像是中了邪一樣,態度極其強硬,一點轉彎的餘地也沒有。
他平時非常非常愛她,對她千依百順。但唯獨絕對不允許她離開,也不允許她介入這些事。到現在蟲蟲才徹底明白他的心意,他不僅是要打碎天影穹頂,救出羅刹女,還要殺了宣於謹,為羅刹女的千年痛苦討個公道,更要為他的被侮辱、被傷害、被誣陷而產生的狂怒之氣找個宣泄的出口!
這一戰從來就是無法避免的,他以前答應給她期限,真的隻是不想讓她難過,所以給她一個虛無飄渺的希望。
不過蟲蟲還是不能袖手旁觀,至少要做出努力,因為她覺得那希望是無法實現的。而且就算那魔頭能憑一已之力強行救出羅刹女,天影穹頂打碎後要怎麽辦?
沒有迷蹤地,沒有七寶瓊玉樹定住乾坤,十洲三島照樣會倒轉,有修為的人還可以支持。但她能眼睜睜地看著普通百姓大批死亡而無動於衷嗎?
她是個自私任性的小女人,但人類基本的同情心她絕對絕對具有,而且有時候還很泛濫。
「神燈神燈,呼叫西貝。」這天趁花四海離開,蟲蟲以神燈和前世因果鏡的關係來聯絡西貝。
花四海知道她這樣與西貝交流。但他根本不管。他自信自己的實力了。覺得隻要關著她,她就是使出渾身解數也跑不出他的掌心。
所以隻要在結界地範圍。她要做什麽。他都隨她去。她要什麽,他都替給她,除了離開修羅微芒這件事。
「什麽事啊,蟲丫頭,不要吵我。忙著哪!」神燈照亮的牆壁上。出現了西貝的身影。
他此時正坐在一個房間內地桌邊,周圍沒有人,桌上滿滿地全是卷宗類的東西。麵帶倦容不得,頭發整齊的挽在腦後。不像平時那樣鬆鬆的,華麗繡袍的袖子和衣擺也都束起。顯然是一派認真工作的模樣。
看環境。似乎是修羅微芒的白石殿。
在蟲蟲心中。魔道和黑社會差不多。六道大戰也不過是不同社團之間的大決鬥,沒想到他們備戰也和國與國之間戰鬥一樣。要排兵布陣,要運籌帷幄,下屬各負責人也要呈奏折類的東西上來,等著相當於丞相位置地西貝來處理。
「要打起來了嗎?」蟲蟲沒來由的緊張。
「是啊。這一仗無可避免。」西貝率直地說,「蟲蟲,不要試圖阻攔,因為就算小花為你而放棄。別人卻未必放下屠刀,到時候魔道隻有被動挨打,你還要小花再被折辱傷害一次嗎?」
蟲蟲打了個寒戰,這話像針一樣刺到她的心頭最柔軟地部位。
從來,她隻是要救他,但如果她的一廂情願害了他,她又要怎麽辦呢?現在她明白,不僅是那魔頭非打不可,宣於謹和北山淳也要打。他們一個是為了恐懼。怕花四海報那千年之仇,於是想先下手為強,另一個野心勃勃。妄圖讓能力最低微地人道成為十洲三島之主。
這兩個人是絕對不會看著花四海在平靜中越來越大地。那對他們的生命和他們地野心都是巨大的威脅。所以,他們會趁著魔道和鬼道沒有強大到無敵,趁著花四海沒有迎接回法力同樣強大的羅刹女歸來,趁著仙道還能被他們所蒙蔽、妖道還自顧不暇的時候。打贏這場第二次六道大戰。
戰爭,果然是人的私心所致,根本不是某些外部原因的根本必要!
「你知道我寧願自己倒黴。也不會傷害他的。」蟲蟲心痛地道:「我也不會傷害你,你是我的朋友、兄長。所以,我不阻止你們了。我雖然是好意。但卻會絆了你們的腳,讓你陷於被動挨打的境地。現在既然已經無法避免。也隻好這樣了。但是,我有我的考慮,隻希望你能勸大魔頭放我走,也許我能給你們一個機會,給十洲三島一個機會。」
她這招勉強可以算做釜底抽薪吧。
宣於謹和北山淳力主攻打魔道的借口就是十洲三島的安危。因為戰爭總是有個冠冕的理由,假如這個借口不存在,她師父白沉香就可以勸解仙道罷手。民心也不再傾向於戰爭,那兩個壞蛋如果聰明。就知道這是無法勝利的一仗,不停止就是死路一條。
也許他們還是賊心不死,想盡辦法、使盡陰謀詭計卷土重來,但至少暫時。十洲三島會平靜的。現在天下的局勢好像是已經發動的大型機器,雖然剛開始動,但運轉的速度會越來越快,已經強行阻止不得。隻有找到電源並且拔掉,然後等機器慢慢停下來。
西貝靜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想蟲蟲的話,然後為難的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是去找迷蹤地,我也認為這目標並非無法實現,但是小花、白道長、還有其他人是不會相信的。而小花絕不會冒著失去你的風險放你走,你死了心吧。事實上,我也不讚成你離開修羅微芒,戰爭隨時可能爆發。而毫不客氣的講,修羅微芒是唯一的淨土。我們也許贏不了三道聯盟,但是他們也絕打不到聚窟洲來。」
「你一直幫我,現在要拋棄我啊。」蟲蟲扣了頂大帽子給西貝。
西貝輕輕一笑,漂亮的臉好像天使,「如果你以守護之名命令我,那麽我會追隨你,因為這是我的天命。但是你要想好哦,這樣一來,就沒人幫小花了。宣於謹和北山淳如果來陰的——」
「不要不要!你跟著他!」還沒等西貝說完,蟲蟲連忙道。
這世界上的人都是極剛極斷,花四海就是這樣的人。他太驕傲、太高貴、不屑於一切陰暗的東西,如果沒有一個懂得妥協和刺探的人在身邊,她真是不放心。
「所以啊蟲蟲。你要明白。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相信你能找得到迷蹤地。徹底解決十洲三島的危機。不過小花等不得,宣於謹等不得,羅刹女也等不得,那也隻好你等了。等這一戰結束,我自會陪你去,哪怕天涯海角呢。」
4-49 一萬光年的愛情
聽西貝的意思是說,花四海是不會放她走的,而西貝也不會幫她。
不過現在她對於被囚禁已經沒什麽怨念,因為她明白那魔頭為什麽要關她了,縱然有要把她綁在身邊的目的,也是為了她的安全和地位考慮。
六道大戰一觸即發。魔道與歸順過來的鬼道結合,實力強大,放眼十洲三島,也隻有聚窟洲的修羅微芒附近不會被波及戰火,沒有什麽地方比這裏更安全。
而且,如果她不是做為一個「囚徒」被困在魔道,當魔道和天門派對上,她又要以什麽立場和身份自處?如何麵對自己所愛的人和所親近的人自相殘殺?
他關著她,實際上是讓她遠離一切為難和選擇,一切責備和憤怒。
他是在保護她,自己頂下了一切,可是為什麽他不說出來?他就是這點讓人又心疼又生氣,什麽都悶在心裏,什麽都自己扛。
不過,縱然知道他一心為的是她,她又如何能呆得住呢?萬一羅刹女回來,她要怎麽辦?那是比麵對天下危局難以應對的局麵。
就算這些兒女情長的事可以忽略,她也不能放棄十洲三島和平的機會啊。
西貝說要戰爭後再重建和平。這雖然是比較理智和省力的想法,但各方的損失太大了,如果天門派在此役中損失慘重,或者那魔頭受了什麽算計,那樣就算和平,對她而言也是無法承受的結局。
每個人的立場不同,決定也就不同,沒有誰對誰錯。哪個更理智正確的說法。既然如此,她還是自己想辦法吧。就算暫時和他對立,將來地結果也會說明一切。
愛是信任。如果他不諒解她。她就算白愛他一場罷了。
「他一定會勝是嗎?」她歎了口氣,幽幽地問。
「千年前他會輸,是因為沒有我。」西貝慷散嫻適的漂亮臉上,流露出一絲傲然的神色,「所以,他一定會贏,變數在於要花多少時間,承受多大地傷亡,還有羅刹女能否救出。」
「如果他救出羅刹女。十洲三島就會倒轉,到時候——如果強大地你們控製不了自然之力。又如何呢?」
蟲蟲的問話讓西貝沉吟半晌,當蟲蟲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卻輕聲道。「這問題,我問過小花。我問他:十洲三島若有大災臨頭。有修為的人也未必善終,你這樣做。就不擔心會影響到蟲蟲吧?畢竟她法力還低。」
「他怎麽說?」蟲蟲有點緊張花四海的答案。
「他說:四海之濱是世外桃源,除非是天劫,否則就算是大災也不會侵擾,再者還有其他小結界可以躲避,隻要把蟲蟲安置其中就沒有危險。十洲三島雖倒轉,也有轉完的時候,到時自然會平衡,至於生靈塗炭。萬物俱枯,與本王有什麽相幹!」
聽到這兒,蟲蟲什麽都明白了。
他決定了的事情就不會改變,若不是顧念到她,說不定十洲三島早已經血流成河。他承受了那樣的痛苦、那樣的冤枉、他那樣驕傲高貴地人怎麽能忍受如此的折辱和背叛?!現在他陷入了自己地局。除了他自己,沒人能解開他心裏的死結。
所以。她更堅定地要離開。不舍,也要鮮血淋漓地割斷,因為她要救已經走火入魔的他,在他真正成魔前,她要拉回他!
而這次試探地結論就是——她要偷跑,這麽做一方麵是為尋找迷蹤地,重種七寶瓊玉樹。給十洲三島一個和平的機會,讓那些狼子野心的人沒有借口舉仁義之師。另一方麵也是要看看羅刹女的回歸和她的離開,能不能刺激得花四海平靜一點。平息心中的怨恨和憤怒,得到真正的重生。
既然下定了決心,蟲蟲就開始仔細研究逃跑的可能。
突破花四海的結界是不用想了,西貝也不用指望。他現在正為了魔道、鬼道的備戰而忙得沒時間,就連說說話也很困難。隻偶爾通過「視頻電話」聊兩句話。順便告訴她外麵的情況。
又過了十幾天,蟲蟲身上的毒傷徹底好了。她恢複了生龍活虎和狀態。但卻仍然無法逃走,隻能困坐愁城。而那魔頭有時能連續兩、三天不回黑石王殿,盡管他派了魔道F4陪著她,還弄來好多奇珍異獸,試圖安慰她的寂寞,但又有什麽代替他呢?
就連阿鬥。也一味的發呆,對追逐蝴蝶、虐待花草的興趣漸漸喪失了,直到——花四海突然回來,雖然未著戎裝,但大戰的氣息卻彌漫在他周圍。
兩人對坐著吃晚飯。沉默著。
本來花四海對飲食不甚講究,但蟲蟲愛好美食,所以有十幾個名廚被捉上山。每天都有美味珍饈送到她麵前。加之她被困在一個地方,沒有多少運動,人已經胖了一些。氣色在徹底傷愈後更是很好,那種鮮嫩可口的蘋果般麵色和活潑清新的氣息重又回到了她身上。
花四海就這麽看著她,吃得很慢。似乎吃過這一餐就要分別一樣。
「你這樣看我,我吃不下啦。」最終還是蟲蟲先繃不住,實際上兩人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蟲蟲先打破沉默的。
她伸手蒙住花四海的臉,他卻不動,也不拉她的手,直到他眨眼的動作使他濃密的睫毛刷過她的手心。她癢得笑起來,收回了手。
「我要離開幾天。」他突然說。
蟲蟲心頭一疼。自以為準備得很好的心裏卻如狂風吹過草原。裸露出本來看不見的悲傷,無法掩蓋。
「要開戰了?」她低下頭,怕紅了的眼圈讓他看見。
終於,命運不會為她而駐足,駝鳥那能當一輩子。該麵對的,終將要麵對。
他沒說話,隻是拉過她,坐在他腿上。他的手臂在背後緊緊環著她,臉也貼在她的臉上,靜靜的磨蹭。一句話也不說。除了愛意,一點情緒也不表達。
不過沉默就是一種回答。
「那至少,你要允許西貝和通話,告訴我戰場上的情況。否則我不放心。」她聰明的不去阻止。
花四海點了點頭。嘴唇動了兩下,終於還是重複著他一直說的話。「記著,你是我的,所以我絕不會放你離開。」
這回輪到蟲蟲不說話。
悶聲大發誰不會啊,可是就要分別了呢。他們甜蜜的單獨相處不過是一百天的時間,但這對她已經是一萬光年的愛情。
現在她要好好愛他一次。如果以後不能在一起,她要他永遠記得她,永遠記得這一夜。
她搜尋到他的唇,學著他平時對會她的手段,先是淺嚐輒止,細細的、若即若離的、耐心的磨蹭,然後不斷深入,最後糾纏不清,分不清彼此。
「我是個好學生。你教的我都學會了。」當他的喘息越來越重,當他的大手滑進她的衣襟,蟲蟲阻止了他,神色迷迷地道:「我決定今天做畢業考試日。先生不用說話。由我來做題目。」
4-50 史上最搞笑、失敗的SM
「哢」的一聲,花四海的一隻手被銬在了石塌的邊柱上。
「這是什麽?」他啞聲道,想掙開手上的鐵環,但發現那上麵居然有法術禁咒。這些小法術於他而言不過是兒戲,不過他全副心思都在蟲蟲身上,一時竟沒有掙開。
「這叫手銬,我們那個世界裏的玩意兒,現在很多邪惡的人用來SM。」蟲蟲答,趁花四海不備,把他另一隻手也銬上了,然後後退一步。
這可是她從快活林最棒的打鐵匠那兒訂做的,圖樣當然是她畫的,而在法術禁製上,則參考了白沉香以前鎖她用的「連連看」。
魔道F4曾經對她訂製這樣奇怪的東西感受到意外,被她以煉製法寶搪塞了過去。不過這也確實是她的法寶,自從推倒不成反被推倒,她一直期待「報仇」的一天,想來想去。隻有用SM才能翻身。
吼吼,古代男人,可能研究過春宮三十六圖,但這種邪惡的、輕微的虐戀,在這個世界大概是沒有的。
「愛死愛母?」花四海嗓音低沉地重複。眼光爍爍的盯著站在床邊一尺外的蟲蟲,感覺單手被困還容易掙脫,雙手被困後就好像鎖力加倍了。不過這對他仍然是容易的,他隻要想看看這丫頭要做什麽。
但是她這樣不緊不慢的脫衣服,實在讓他有點難耐。
而且她今天穿得衣服有很多層,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一層紗衣、又一層紗衣,然後綢衣,布衣,中衣,每一件上都係著無數的帶子。釘著無數的紐絆。她眼神嫵媚的看著他,蕩漾著水一般地柔情,閃爍著一波一波的誘惑,臉蛋微紅,盡管裝得很鎮定,但四肢的微抖泄露了她的緊張。
「你不要管那些。看著就好,不許動我,否則不理你了。」她怕法術無效。於是加言語威脅。
事實上她是緊張的。因為她在現代時沒有研究過SM。隻是聽說過部分「精髓」。總之是打幾鞭子。滴點蠟油。理解得非常淺薄。她覺得SM就是折磨為主,從心理到生理。
為此她還到快活林的頂尖裁縫店。縫製了一套類似於歐洲中世紀束身衣那樣的情趣內衣。沒有皮革就用黑絲綢代替,沒有丫環使用,自己費盡了力氣才穿上。
幾乎一寸一寸的,她脫下最後一層衣服,滿意地聽到花國海深吸了一口氣。於是露出自認為如魔似幻。風中淩亂的笑容。那件束身衣勾勒得她的腰肢更加纖細,胸和臀部更加豐滿,白而圓潤的四肢全暴露在外麵,那誘惑力不是一般的強啊。
她還故意跑去桌邊滅了火盆中的魔火。點燃了一對巨大地牛油蠟燭。以性感身姿在他麵前轉悠了三個來回。
「快過來。」他啞聲命令,蟲蟲看到他的額頭冒出了熱汗,感覺自己第一步做得還不錯。
她,加油姚蟲蟲,今天不在床上翻了身。人生就是失敗的。
她走過去,卻沒有像往常那樣迅速撲進他懷裏,而是騎坐在他腿上。慢慢扯住他的腰帶,用以比剛才還要慢地速度幫他寬衣。她跟他肢體接觸,卻又不實在,讓他對她地渴望更深。
不過這死男人的衣服太簡單,就算她以得過半身不遂的老龜的龜速進行。還是很快就見到他健美的、沒有一絲贅肉的赤裸上身。
哎呀姚蟲蟲,別流口水,那樣實在破壞SM的折磨精神。這個時候,誰妥協誰就是M,而她要做S!
但是下麵該什麽環節了?她有點忘記了程序,愣一秒才繼續,可笑的在花四海身上又親又咬。
花四海被挑逗得欲火焚身,可是卻不明白蟲蟲在幹什麽,看她好像很專注的樣子,不像是做床笫之間的事,倒像是看他哪裏好下口。
才進行到他的腹部,蟲蟲就累得停下了,打算把這一程序打折。
看來做什麽事也不簡單哪,就算SM也需要好體力,不是正常人能習慣的,特別是這魔頭這麽高大,現在她腮幫子都要掉了,工程才進行了一半不到。幹脆馬虎跳過這一關,直接進行下麵的。
她挫敗地喘了口氣,進行第三步的磨蹭法。拿花四海當一棵躺倒的大樹。在他身上爬來爬去,極盡纏綿地吻他,身體的柔軟貼著他最敏感的部位。感覺他的變化,卻又突然離開,挑逗他,但就是不給。
如果能這麽折磨他三天三夜,一定能掌握SM的精髓,可惜時間不夠。她體力也不夠,因為她又累了,四肢酸軟。自認為很淫蕩,實際上四肢齊動,很笨拙的爬行時,手收得慢了,還絆了自己一下,頭磕在塌邊的牆上,疼得她眼淚快掉下來了。
不行。還得加快步驟,她顯然不適合事無巨細版,而應該選擇精簡版虐戀。
哢的一聲響,隨後有一隻手掌攬住了她的脖子,熱吻隨之而來。從他瘋狂的程度,還有某些地方的巨大變化,可以證明她的行為雖然SM差點,但挑逗極其成功。
但是等等,她還沒有完成呢,不能馬上怎樣怎樣。
「說了你不許動的。」她用盡最後的體力掙紮開,抽出枕頭下的備用手銬,動作熟練的再度銬上那隻亂動的魔爪。
「我受不了了。」那魔頭的語氣有點討饒,聽在蟲蟲耳朵裏如聞仙樂,看為這種調教真是必須。
「你別急,今天全聽我的。」她咬著唇,拋了個媚眼,然後跳下床去拿蠟燭和準備的鞭子。不過剛才折騰了半天,她好像是在做裝卸工。累得膝蓋發軟,所以一下床就和石板地發生了極為親密的接觸,傳來很在大的一聲呯響。
「小心啊。」花四海被蟲蟲威脅著不能動,隻得勉強欠起上半身,雖然難耐著。但更關心她是否受傷。
就見蟲蟲一骨碌就跳起來,像被狗咬火燒了一樣。穿著那樣的小衣服滿屋亂跑。明明是摔得七葷八素。一瞬間神智不清。居然連鞭子放在哪也記不起了。
她額頭被散亂紅發擋著的地方有一處撞傷地痕跡。已經冒出血筋兒,可是心中有個意識叫她不要跌份,所以肢體動作還是迅速活潑。其實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跑來跑去在幹什麽。
好不容易,她的大腦可以思考了,連忙從衣櫃中取出鞭子。然後又費力的去搬兩根牛油蠟燭中地一根,心裏憎恨為什麽這邊的蠟燭這麽大。連一根小小的、可愛的紅蠟燭也沒有,據說死海航運緊張。最後缺貨。
床上的花四海疑惑的看著蟲蟲,始終無法理解她要做的事。但不得不說。她穿成這樣在他眼前晃,剛才還一番肌膚相親。再不進入正題他可能會發瘋。
「現在是SM的精髓,疼了也不許掙脫哦。」蟲蟲站在床前,被花四海的有色目光看得想躲,不過革命尚未成功,何以逃避?!
她揮出手。隻打算輕輕打一下花四海的前胸,沒想才一出手,眼前就銀光一閃,那條鎖麟龍。一直像一條軟布條一樣貼在花四海衣服內側地法寶突然現形。
這靈物是非不分,把人家的情趣當成是威脅。「嗖」地竄出來,一下絞住了蟲蟲好不容易買的,還消毒了許久的馬夫鞭子。
爆豆一樣地響過一陣後,在蟲蟲的眼神還沒有聚焦之前,那鞭子碎成寸段,落了一地。作為罪魁禍首的法寶看危機解除,也明白不能傷了拿鞭的女人,迅速又退回到衣服中,繼續裝軟布帶。
蟲蟲愕然站在那兒,花四海愕然躺在那兒,蟲蟲是連氣帶嚇。花四海是疑問重重。
「哼。我還有最後一招。」蟲蟲指了指牛油蠟燭,在她看來滴蠟可是SM的最高境界。不過——那個——這蠟燭太大了,燭淚也好大,看來滋滋冒著熱氣,會不會弄疼了他?
蟲蟲想著,但沒有注意腳下擺放的雜物,於是人先倒,蠟燭隨後壓向了她的裸背。
她驚叫一聲。以為自己就要燙死了,一直關注局勢的花四海口一張,一團魔火帶著勁力把孩子手臂一樣粗、加上燭台足有一人多高的蠟燭擊飛,落在臥室的門口。
但是,還有一大滴燭淚落在了蟲蟲的背上,她慘叫一聲,疼得手指腳指都彎曲了起來,如一條被爆曬的小蟲一樣在地上扭動了半天。
「唉。你怎麽了,究竟要幹什麽?我可以動了嗎?」花四海探頭,問。
蟲蟲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SM不成,惱羞成怒。
為什麽?為什麽她想做個野獸派女生就那麽難。不管了,SM不成,改強奸好了。
她顧不得疼,咬牙切齒的奮力跳起,帶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的勁頭,撲去!
(此處省略XXXXOOOO,XOXOXOXO那麽多的字)
第二天早上。連床都下不了的蟲蟲邪笑著目送清新氣爽的花四海離開。
那魔頭走到門邊時又轉回身來,「昨天的事如果你敢說出去——我滅了天門派滿門。」
蟲蟲得意的大笑。
至於嘛,不就是魔王殿下被個女人吃幹抹淨,強奸了嘛。至於她,這可是成功的一晚,不是為了上床作愛的事,而是她成功的把傷感的離別演變成了熱鬧的場麵。
人哪,高興也是一天,悲傷也是一天,為什麽不快快樂樂的過呢?如果注定要分開,她要他記得,在最後一天中她的笑臉。
蟲蟲笑著抹去眼角的淚,等著第二次六道大戰的打響,盤算著要如何離開。
4-51 千萬不能是她!
幾天後,六道大戰果然開始了。
前方的消息源源不斷的傳來,通過西貝帶在身上的前世因果鏡和蟲蟲身邊的南明大師的燈,信息傳遞得極為快速和全麵。就好象有一個戰地記者帶著最先進的海事衛星電話在前方報道一樣,而且這電話還是可視的。
在整個十洲三島的戰局上,魔、鬼兩道,力抗三道聯盟。雖然他們的士兵在訓練和人數上處於絕對的劣勢,天道的神秘草木兵陣又很強大,但西貝和馬小甲調度有方,加上融合了魔道、冥道兩道神功的花四海強大到無可匹敵,一人能頂百萬兵,所以反倒是魔、鬼聯盟占了上風,隨著每天消息的傳來,那魔頭的大軍正一步步推進到了人道的王城——祖洲。
戰火越燒越大,蟲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可就是突破不了那魔頭設下的結界,隻能坐在黑石王殿中幹著急。
期間,她三次試圖逃跑,每一次都有理由和計劃,甚至為了順利逃出修羅微芒,她連專門的領路人都確定好了。
她裝病、假自殘、試圖拆掉黑石王殿、外麵負責看守結界的魔道F4雖然被她蒙騙和恐嚇,三次放了她出來,然後被她或迷暈、或使用暴力限製自由。但每次她都被花四海親自抓了回來。
這魔頭在前方和三道聯盟大打出手。可是一有時間就跑回來,反正他法力高強,從祖洲到聚窯洲不過小半天光景。有時候他隻是來看看她,抱抱她,連衣服也來不及換就又離開;有時候他在半夜站到她的床頭,靜靜凝視著她平穩的呼吸;有時候他很火熱的和她纏綿,緩解那欲望的相思。
在這種狀態下,蟲蟲逃跑地空間是非常小的。但她無法怪他,因為感受到他對她強烈的愛意。所以就算總是被他抓回來非常懊惱,心卻溫柔著,在無奈和堅定之間搖擺,人好象被分裂成了兩半。
這情況直到魔、鬼大軍長驅直入地打到祖洲。三道聯盟退守到三島之下的方丈島。而那魔頭憑一己之力打碎天影穹頂,救出了羅刹女!
那天,遠在修羅微芒的蟲蟲也感覺到了天地的變化。她站在白石山的山頂,見到天空低沉著,似乎要壓在人的頭頂,顏色變成陰暗的微紅,仿佛天出血,滲出了雲層。不知從哪裏卷出的黃霧慢慢籠罩了整個世界,隱約透露出不祥的黑黃色。讓她還以為是回到現代,遇到了特強的沙塵暴。
在這種天象下,所有的飛禽走獸都惶惶不安,因找不到可以逃命的地方而發出哀鳴。山邊,到處是因為迷失方向而撞死、累死的鳥獸,就連最遲鈍的草蟲也驚慌著鑽出了泥土,在地上亂竄。
之後,腳下的大地傳來「哢哢」的聲音。好象有一列火車從地下通過。白石山到處都有巨石滾下,若不是修羅微芒上方有強力結界,隻怕早就夷為平地了。
總之,天影穹頂的破碎使得天地震動,萬物皆哀,本就因為戰亂而流離失所的百姓更被這天降大災逼得走投無路。最可怕的是,不知名的氣息感染了人類,使他們喪失心智,或者失去生命。
對於蟲蟲而言,最慌亂、最害怕的還不是這個,而是羅刹女要被送回到修羅微芒了。
那魔頭還在外征戰,誓要把宣於謹和北山淳致於死地,但羅刹女從穹頂上被解放下來,身體虛弱,所以要先行回到魔道總壇休養。
當蟲蟲通過「海事衛星電話」聽到這個消息,完全不知所措,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可以讓她遁走。
其實不止是她,整個留守磨道總壇的人都完全慌張了。
隨著六道開戰,花四海前世今生的秘密由眾人猜測,變為了明擺著的事實。誰不知道羅刹女是魔道的正主,又是魔王、或者又應該稱呼為冥王殿下立有婚約的未婚妻?
整個魔道都是人家羅刹女的,魔道中人除非改入鬼道。否則全是羅刹女的手下。而冥王得勝歸來,羅刹女還會是正妻的。
可是經過一段時間的偷偷觀察,冥王殿下對天門派的小劍仙愛之入骨,就算是正妻,也未必會受到這般寵愛。
從道理上講,魔道眾人應該與羅刹女更為親近,最還巴結一點,畢竟都是魔道一家,她還是本來的魔女。但是從感情上講,大家和蟲蟲相處日久,而且因為她的緣故,冥王殿下溫和了不少,大家得利良多。
尤其是歸順的七十二地煞中人,如果不是蟲蟲的一聲呼喚,他們早就屍骨無存了,哪還有今天。
是對羅刹女好點呢?還是忠於蟲蟲?一個地位高,一個是有感情,真是讓很多人難以抉擇。
蟲蟲沒有這個煩惱,她隻是害怕、愧疚,生怕羅刹女來找她,質問她為什麽搶她的老公?她感覺自己好象是被捉奸在床似的,但其實她從不想搶奪羅刹女什麽。她隻是在不知情的情況和那魔頭相愛了,而且控製不住自己的心,這愛情無法收回。
三個人中,沒有人做錯,花四海是重複了相逢的時間,羅刹女是在正確的時間錯愛上了人,她是在錯誤的時間愛上了正確的人,而整件事是命運的轉輪發生了故障,隻是必須有人付出代價。
現在這情況讓她更想盡快離開,再度表現出逃避人格,可是她出不了那個結界,那魔頭也好久沒有回來了。
她氣苦,覺得他也是無法麵對羅刹女,或者當著未婚妻的麵不敢對她寵愛和親熱。那麽,她賴在這裏還有什麽意思,不如給他輕鬆,而她獲得自由。
要想讓別人愛和尊重,必要自由;若要自由,必須自我;若要自我,必須自立。沒有獨立的人格,哪配得到真正的愛,也得不到那魔頭的心。
所以,她非要離開!
這天,她正叮叮當當的以卻邪雙劍做工具,跪在黑石王殿裏敲敲打打,打算從地下挖出通道逃走,恍然間感覺眼前模糊了一下。知道那是有人破界而入造成的。
看守結界的魔道F4是不能隨意出入結界內外的,他們送東西給蟲蟲時有一個專門的通道。那通道每時每刻都在變幻方位,蟲蟲在裏麵找不到具體位置,前三次逃跑都是使用陰謀詭計,脅迫外麵的人引她出去。
魔道F4進不來,而破界需要與殘花敗柳兩位先生的法力等級才可以,也就是說,除非花四海和西貝前來,否則沒有人可以進入結界。
但現在的這位破界而入者聽腳步聲非常輕盈、優雅,還帶著三分怯生生,絕不是那兩個男人,那麽有法力可以隨意出入這裏的。難道是……
她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倒真有點罪人的姿態,握著卻邪雙劍的雙手發抖,心髒緊張得都停止了跳動。
不是她!不是她!千萬不能是她!
4-52 麵對麵(上)
越來越近,一條湖水藍裙子的裙擺飄到了蟲蟲的視線裏,有一雙秀氣到無法形容的纖足,裹在白色繡著素色小花的鞋子裏,踏著優雅輕溫的步子,慢慢走到了她的麵前。
蟲蟲的心從來沒有跳得那麽快速過,不僅是要衝出喉嚨這種程度,簡直似乎要在胸腔內爆炸了。她蹲在地上,緊縮成一團,不斷祈禱自己不會被看到。
可是這怎麽可能?!這種表失理智的願望注定是不會實現的。她現在是一個大活人,而且沒有以法術加以掩蓋。剛才她太緊張了,忘記立即玩她的拿手好戲,女人變大石。
「請問?」一個聲音怯生生、遲疑地問。
蟲蟲差點昏倒,並不是因為那聲音美得好像天籟一樣,而是她明白,她最不想麵對的事發生了。這時候她真希望自己是一隻鴕鳥,這樣她就可以藏起來,不必和眼前的女人說話。
要不,石頭也行!反正那是她唯一會變的!
可是不行啊,人家已經到了麵前,如果這時候變化,不是「欲蓋彌彰」四個字可以形容的,簡直是睜眼說瞎話的性質。
唰!
正焦慮地想著,意外發生了。
因為她的意念太集中。希望自己是一塊石頭的願望也太強烈,所以她根本無法自控,身體外瞬間騰起一股蘑菇狀的白煙,接著人影消失。石頭出現。
她變形了!生平第一次,情不自禁、身隨意轉、輕鬆且完美的變了!
這在法術和修為上是一種突破性的進展,白沉香看到肯定會老懷大慰。可對於目前的狀況,這簡直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事,好比一個人偷錢包被抓住了手,小偷卻假裝掏錯了自己的口袋一樣。
白癡果然沒有盡頭啊!
一根微涼而柔軟的手指輕輕點在蟲蟲的額頭上,「這個時間修煉會損陽氣的,而且你地頭發沒變下去」天籟之音再度說著,語氣中充滿了溫柔的同情。
如果地上有個縫隙。蟲蟲很想立即鑽進去,然後一直土遁到地心,穿過火熱的地地底熔岩,最後到達美洲大陸,才能洗刷今天因白癡而造成的恥辱。
要不,時間倒流也行!她會,她會提前變化好的。
這是和情敵的第一次見麵啊,就算樣樣比不過人家,也不應該可笑成這個樣子。姚蟲蟲,大笨蛋,這下好了,在人家正妻的眼裏,她這個侍寢地女人簡直一無是處!
「變不回來了嗎?」天籟再響起。
三角方塊叉的,不知道為什麽,法術和咒語全忘記了,還真是變不回來了。
「我來幫你好不好?你不要介意,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修煉有時候會卡住氣息流動的。」天籟之聲似乎怕蟲蟲尷尬,很體貼、很善解人意地說著。
當然要幫助了,雖然對方是情敵,但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她已經做出這麽沒有腦蛋的事了,如果還是以石頭姿態存在,不是連標本也落下了嗎?
「那我來了,你小心哦,會有點麻。」
麻?解穴嗎?哼,不承情!
蟲蟲羞憤地想,隻聽又是「唰」的一聲,一條白色小型磨菇雲第二度迸現,然後很快消失。石頭也唉呀一聲伏在地上,終於變回了人形。
一雙柔軟得讓人感覺好像是天上白雲的手扶起了蟲蟲,見蟲蟲仍然不抬頭,保持跪姿,於是輕柔地問道:「能告訴我你是誰嗎?我聽說黑石殿是冥王殿下地寢宮,你怎麽在這兒?」
細細品味,感覺這聲音好柔和,蟲蟲第一次知道什麽叫說話像唱歌,原來就是這樣的,為什麽她說起話來像爆豆子,劈哩啪啦的,沒有一點美感。
「我是姚蟲蟲,小螞蟻,我是侍女……打掃房間的。」她無力地說,想撒謊,可是一時編不出來好的,難道說她是通房大丫頭?
「哦,那你起來說話,我隻是來看看。」說著,又一道柔和地力道飄了過來,讓蟲蟲想跪也跪不成,當然連低頭也無法做到了,隻得動抬起頭來,然後感到如雷擊一般地震驚。
羅刹女化為石像的時候已經美得風華絕代,哪想到真人更是傾城傾國、動人心魄。
蟲蟲愣了,繼而感到悲哀。
一直以為造物主是公平地,一個人擁有一項優點,就必然會損失其它,但為什麽眼前的女人卻沒有一點電瑕疵?居然能美成這樣,從外貌到內心,羅刹女都完美無缺。
第一次,她感到悲哀和絕望。還有深深地自卑,沒有對比之前,她覺得自己也有很多優點,可是比較之下產生鑒別。這樣地女人才應該得到全世界,這樣的女人才配得上大魔頭。
還爭什麽呢?她沒有籌碼,應該像灰塵一樣飄走。
可是心好疼啊,離開算不得什麽,但一想到那魔頭不再愛她,她就感覺心被千刀萬剮,零碎地疼,每一絲的綿延痛楚都無限擴大。
外表粗疏,但實際易感的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和黑石王殿如此格格不入,雙眼不禁蒙上了一層霧氣。
羅刹女本來有點好奇地偷偷觀察蟲蟲,隻覺得這姑娘氣質開朗,雖然看起來心事重重,便掩不住她眉宇間的大方與爽快,讓人很容易喜歡和相信,絕不像個普通的侍女,但說是敵方派來的奸細吧,她舉手投足又很光明磊落似的,怎麽看也不像。
才要多問點事情,忽然見到她眼圈紅紅,不禁有點慌,忙道:「你別哭呀,我雖然是冥王大人的未婚之妻,可目前在這裏也是客,並沒有責備你的意思,嚇到你了嗎?對不住,我走就好了。」
「不不。」蟲蟲連忙抹掉眼淚,「應該走的是我,你……這本來就是你的地方,魔女大人請隨意吧。」
說著,蟲蟲隨便施了個禮就往外衝,恨不得快點離開此地,解除她心理上的緊張,可是,她走了幾步又停了,因為她沒辦法突破結界離開。
也許羅刹女可以幫她?畢竟她剛才很輕鬆就進來的。根據傳說來推測,她好歹是一代魔主,法力雖然比不上那魔關,但是卻一定比西貝和白沉香高。
「我……那個,忘記通道在哪裏了,這才耽誤了時間。請問,可以送我出去嗎?如果出不去,呆會兒秀秀總管會罵我的。」她借機尋找逃走的辦法,雖然一想到離開那魔頭就心如刀割。
4-53麵對麵(中)
原來,修羅微芒的人什麽也沒告訴過羅刹女,所以羅刹女不知道她是誰?也沒有一絲敵意。
蟲蟲想著,根本沒考慮羅刹女也許是假裝不知情,因為這美人實在太純潔了,這麽揣測她一下都感覺是罪惡。
羅刹女有點猶豫。
眼前這個姑娘舉止有些奇怪,雖然看來沒有惡意,但畢竟不知來路。而且她是否相信這姑娘無關緊要,因為她不是修羅微芒的主人,所以不應該隨意處理道中事務。
冥王殿下倘若因此而生氣該怎麽辦?不知道為什麽,她從心底不願意那男人不開心,想完全順從他。
但看到蟲蟲的眼神,似科有點悲苦。看樣子是想跑到一個無人的角落哭泣假的。
她不禁有些不忍,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道,「好吧,我幫你,但是你不能走遠哦。」
「羅刹姐姐,修羅微芒的路是由陣法和結界組成,我要出去,非得秀秀總管派專人帶領才行。」蟲蟲見這美人很好糊弄,連忙趁熱打鐵道,「再說了,愛愛、三紅和水汪汪都在,我就算想跑,又跑得了嗎?」
她這樣說,弄得羅刹女有點不好意思,她像自己懷疑別人是一種罪過似的,但她馬上又好奇道:「姑娘知道我的名字?」
蟲蟲苦笑,「誰不知道您是魔王……不是冥王王殿下的正妻,能呆在修羅微芒的,除了您還有誰?再者,您的美貌舉世無雙,瞎子也猜得出您是誰了。」這話聽來像吹捧,可卻是事實,另她悲哀的事實。
羅刹女的美貌無法用言語形容。而且從交談這幾句話來看,她還有一顆天使的心,她哪裏是魔女,就算仙女也配不上她,明明是聖仙女!
羅刹女聽到誇獎,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過獎了,不過既然姑娘叫我姐姐,我就叫你一聲蟲妹妹可好?我不是懷疑你的身份,是因為在此處我也是客,不好擅自行事,不過如果你不出修羅微芒也就沒什麽關係。」
「早晚會成為這裏的女主人的,而且是唯一的一個。」蟲蟲犯著酸,低聲咭嚕。
看人家這教育水平,果然是淑女,而她是俗女,到哪兒都胡作非為,如果她是大魔頭,也要拋棄她這樣地低級劍仙,全心全意地愛著聖仙女!
她故意這樣想,故意刺痛自己的心,故意虐待自己的心靈,似科這樣她會好過些,可以為自己的離開添上最大的理由。
「但是蟲妹妹才貧了氣息,施法變化不暢,這時候不宜多動。」羅刹女繼續道,伸手一搭蟲蟲脈博。皺眉道,「蟲妹妹似乎身中奇毒,目前才大病初愈,現在最好兩個時辰後再走動。」
呀,中毒也能從脈博中摸出來,中華醫術果然博大精深,蟲蟲略一動,確實感覺渾身酸麻感,心想這時候跑,確實跑不遠,但是她還是連忙抽回了胳膊,生怕羅刹女連她和大魔頭很激烈、很熱情地XXOO也從脈相中摸出來。
天底下做賊心虛的,姚蟲蟲的反應為最了。
「那你不忙地話,不如我們隨便聊聊如何?唉,來這裏許久了,連一個年輕姑娘也沒遇到,想打人說說話也是不行呢。」羅刹女見蟲蟲神色,知道她是願意留下,不禁微微有些高興地道。
蟲蟲對這要求很意外,抬頭看了一眼,見羅刹女示意她坐下,心知現在離開是不明智的,回頭再讓羅刹女產生了懷疑,她唯一跑路的機會就沒了,於是,她隻得佃硬地坐在羅刹女不遠的石凳上。
話說麵對這樣地軟語請求,又有誰會拒絕?
「冥王大人是怎樣的一個人呢?你知道嗎?」過了足有一分鍾,羅刹女突然問。
一瞬間,蟲蟲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
他們千年的相識,卻來問她一個闖入這個世界才一年左右的份屬新進的低級劍仙?可是等等,感覺有什麽不對,羅刹女宛如秋水含炬的眼神裏滿是茫然和緊張,似乎真的不知道。
呀,她地眼神是那種溫柔的灰色,連眼角和睫毛都那麽漂亮,可是她她她……難道失憶了嗎?被那天影穹頂上無法形容地無盡痛楚,折磨得忘記了前塵往事,忘記了自己曾戲以生命去捍衛和保護的愛情了嗎?
「你……」她震驚得說不出話。
羅刹女苦笑一下,但依然美豔絕化,「是啊,我忘記了很多事,不過你不要說出去,我一直裝著什麽事都沒有。我怕他傷心,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不能傷害他。」
「他?」蟲蟲繼續震驚中。
「是啊,一個很俊秀的男人,冥王殿下。」羅刹女毫無戒心的說著,大概因為來修羅微芒日久,卻沒有遇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心中的疑問和謎團像山一樣壓著,因為裝假而忙亂不寧,這會兒見了蟲蟲,全釋放了出來。
「我隻記得,一直呆在一個地方,很黑,什麽也看不見,隻覺得風像刀子一樣割著我,我覺得我要碎成一片一片的了,痛得已經感覺不出疼痛,我隻想睡,希望睡著了就不疼了,可是後來,在我清醒後的幾天,雖然還是呆在黑暗裏,可卻是清楚明白的,或者比幾天還要長,我感覺不出日夜交替,所以說不清,隻是有一天突然有一道亮光出現在我麵前,刺得我眼睛也睜不開,然後有個男人把我從瓦礫中抱出來說:我是冥王信都離難,跟我回修羅微芒,那本來就應該是你的,本王千年的承諾是算數的,你將是我的妻。」她說得有點語無論次,顯然這一切對她也是突然的,讓人感覺似乎痛苦她仿佛更適應一些似的。
不過這話聽到蟲蟲耳裏,卻讓她感覺心像被透了天窗,也不知道是什麽刺穿的,疼得發涼。
原來他現在是信都離難了,再不是她的花四海,他說羅刹女是他的妻,那她是什麽?真的要當什麽側妃,當他的妾嗎?她他置她的尊嚴於何地?
她早說過,選了羅刹女,她就會離開。
不是她不愛他了,她還是愛他愛得不得了,也不是責怪他。畢竟他們相愛時並不知道會有這樣的局麵出現。在這份感情中沒有人是錯的,錯隻在她在不合適的時間遇到一個深深愛著的人。
但是她能離得開嗎?那些一起渡過的危難,那睦心動卻壓抑的時刻,那些火熱纏綿的夜晚,經曆了這一切,她真的可以離開她嗎?真的可以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可是不離開,在這裏。在美麗善良的羅刹女麵前,還有她生存的地方嗎?
4-54 麵對麵(下)
「都……忘記了嗎?」 蟲蟲搜腸刮肚,才說出這幾個字。
「有些記得。比如我知道我是誰,知道六道大戰,知道我是魔道的魔女。不過我記不得為什麽要打仗,記不起我為什麽會被困在那兒,也記不得他是誰了。隻覺得他熟悉,明白他是為了我好,覺得應該跟他走,不想違背他的願望。」羅刹女繼續說著讓人震驚的話,可蟲蟲心亂如麻,沒有注意羅刹女說她是在醒過來幾天後。花四海才救出她,更沒有注意她說這話時神色中的溫柔和眷戀。
顯然在羅刹女醒來後和花四海救出她以前,有幾天的空白時間,並且可能發生過什麽。
「早晚會想起來的。」蟲蟲機械地說,腦子完全不能思考,「他,我是說冥王殿下是個很好很好的男人,全十洲三島出類拔萃的英雄、長得那麽帥、為人驕傲、人品高尚、強大專一、遵守承諾,嫁給他是世間最幸福的事。可惜,能嫁給他得女人隻有一個。」說到這兒,她的眼淚滴落。可自己她毫無知覺。
從來,她都覺得自己是上天的寵兒,做什麽事情都隻需要別人一半的努力。而這一刻她卻覺得老天對她是殘忍的。讓她和花四海這樣的人相遇、相愛,卻注定是場錯,但她愛過他了,哪還能愛上別人?這世界上,再沒有人比他好了。
羅刹女看她落淚,再度嚇了一跳。
她隻是忘記了前塵往事,可不是白癡。聽這陌生的姑娘說起冥王的時候語氣這麽溫柔憂傷,又想起她的種種行為。出現在黑石神殿這麽奇怪,不禁有些懷疑。
但奇怪地,她內心中又有一點輕鬆感。似乎冥王殿下如果有了其他女人。她就可以不遵守承諾,不用嫁給他了。
在她殘存的意識中,覺得嫁給冥王殿下應該是正確的選擇,也是她一直等待地,可是在她的心裏卻有一種力量讓她去違背。隻因為她更渴望上雲夢山,去找那個人!
可是那個人從來沒表示過什麽,她這樣不是太冒失了嗎?不過,內心的渴望是很強烈的。似乎是一團火,一天比一天燃燒得熱烈。到現在,她終於明白。不是從心底願意做得事,可真是為難痛苦。
「蟲妹妹,你喜歡冥王殿下?」她鼓足了勇氣,試探著問。
她以為這是女兒家心中最深的事情。應該很難講出口得,所以才一發問就有點後悔。
但蟲蟲卻站起身來,大方地用力點頭。然後酸澀地微笑道,「是啊,我暗中傾慕冥王很久了,這很自然不是嗎?他那樣得男子。有哪個女人會不愛?不過,我隻是個無足輕重的人,冥王殿下不會記得我地。現在我得走了,羅刹姐姐說可以幫我出去,那麽現在可以嗎?我會和這兒的管事說的。叫他派侍女給你。她們全是魔道的粗人,不懂這些貼心的事。」
羅刹女沒想到蟲蟲這樣直率,先是一愣,之後心中大生好感,很想留蟲蟲再打聽一些冥王的事,但看她似乎急於離開,也不好阻攔。
一起身,忽然注意到蟲蟲手中的卻邪雙劍,驚訝道。「你真地不是魔道中人。你是天門派的。你的劍不凡,我感覺到上麵有天門派的法力氣息!」
撒謊被人逮個正著。再裝下去就白癡了,於是蟲蟲幹脆承認自己不是侍女,點頭道:「我是天門派的姚蟲蟲。剛才騙你不好意思了,因為我怕你以為我是奸細。其實,我隻是仰慕魔王殿下,想拿點他的東西留再身邊,安慰一番相思之意,哪怕隻有他的一件衣服呢?羅刹姐姐,你不會告發我吧。一件衣服,並沒有幾個錢。我真的什麽也沒帶,不信你可以搜我的身。」
她又騙了這位純良地美人。因為不僅帶了冥王同學的東西,而且還帶了不少,包括四塊地裂石在內。她就知道羅刹女不會搜她的身,所以說來大方,不過石便宜便宜嘴。
不出所料。羅刹女搖了搖頭,表示相信蟲蟲。她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似乎根本不在意這些,神色間有些興奮。又有些遲疑,最後不知想到什麽。眼睛都潮濕了,吞吞吐吐地道:「蒼穹,是你什麽人?」
蟲蟲張大了嘴。被打擊得夠嗆,這可是羅刹女今天第二次說出出人意料的話了。
她這個意外啊。假如是魚嫂問起蒼穹還情有可原,沒想到羅刹女說出這話,神色間好像還有點不正常。
「蒼穹是我西師叔。」她疑惑地答,忽然又想起天影穹頂上還困了本派中很多人,忙問,「大魔……我是說冥王殿下打碎了天影穹頂,其他人如何了?」
羅刹女輕搖臻首,歎了口起道,「我不知道,我沒來得及說話。但是聽說除了因為呆在穹頂上時間過久而化為石粉的人外。其餘人都獲救了。蒼穹,我聽他說,他好久沒有飲酒了,如果脫困,一定要到鳳麟洲的大小酒鋪痛飲一番。」
這倒確實是蒼穹師叔能說出得話,但蟲蟲冷眼旁觀,見羅刹女每次提到蒼穹師叔得名字。都要停頓一下。神色間有些不自然,羞澀中夾雜著好奇,還有些奇怪得想念似的,讓蟲蟲越看越奇怪,忽然有了很逆天的想法。
蒼穹和桃花師叔是在楊伯裏偷襲天門派一役中被收於寶鼎之中的。由於受困太久,當蟲蟲收回寶鼎後也不能恢複意識,於是雲深師祖還把他們兩的魂魄放到了穹頂上,以痛苦刺激意識來著。
難道那個時候,他們和羅刹女認識了?甚至蒼穹師叔和羅刹女還……,對呀。仔細想想,剛才羅刹女說起自己的事時,好像時間上不太對頭,在她醒來和被救之間有一段時間的空白。她說不知道有多久。難道人在逆境中比較脆弱,於是彼此間產生了某些……不會吧?!羅刹女那麽愛大魔頭,為了他舍棄了生命,寧願承受無盡的痛苦,難道就這麽煙消雲散了?
不不,她隻是喪失記憶而已,一旦恢複了記憶,立即會重回那魔頭身邊的。
不搖期望!不要期望!
蟲蟲用力甩了兩下頭,把羅刹女不再愛花四海,移情蒼穹的可能性從腦海中趕走。
這是不可能的,雖然蒼穹師叔狂放野性、藐視禮教、身上有一股瀟灑不羈的帥氣。很是吸引溫柔內斂的女人。但畢竟羅刹女和花四海有千年的感情在,那樣深刻的愛情怎麽能說變就變?!
4-55 欲語還休
「你怎麽了?」看蟲蟲猛甩頭,羅刹女關切的問,那隻扶上蟲蟲手臂手,白嫩完美得如同玉雕。
「我不同,隻是有急事要辦。羅刹姐姐,快幫我離開吧。」蟲蟲白著臉,心裏亂得很。
不過既然沒辦法解開這團亂麻,她就應該先去辦正事,解救了天下危難再說。現在十洲三島的情況隻怕越來越厲害,這好比救災,早一秒鍾,就多一分希望。
蟲蟲出現在冥王的寢宮,神色慌張而古怪,羅刹女本不應該放她走的,因為她有可能是奸細,或者暗害冥王的。羅刹女雖然忘記了不少事,但基本的情況和警覺心還在。
不過,她對蟲蟲有一種沒來由的好感。或者因為她是蒼穹的師侄,而且直率得要命。敢於說好暗中傾慕冥王,一臉光明正大的神色。
所以,她決定幫助蟲蟲離開,直覺的認為自己並沒有做錯。
「蟲妹妹是雲夢山嗎?」她問。
蟲蟲略搖了下頭,「我暫時有事做。要到別處去。但完成任務後就回。羅刹姐姐有事?」
羅刹女心中心裏「砰砰」亂跳,忽然想起在黑暗的天影穹頂中,蒼穹對她說的那些話,講的那些故事,還有在天影穹頂破碎的一瞬間,他以魂體護住她。
魂魄應該是涼的,可是她卻感覺溫熱,可惜她沒能說一句話就被帶走了。如今,好後悔,不知道他是否暢飲了所有的美酒,可否有一點懷念穹頂上的日子。
至少,她是懷念的。
黑怕什麽?我陪你講笑話不得了。痛也不怕。我喜歡疼痛,那證明我還活著。
他是那樣說地,讓她覺得被困在那穹頂上也沒什麽了不起。痛苦和折磨都是小事。不管什麽事到了他口中,似乎都很容易。他說這世界本質就是簡單,是人把事情搞複雜的,還原就好。
真的是這樣嗎?那她現在要如何還原心情?如今,又要托這個很投緣地蟲妹妹帶什麽話給他呢?
說謝謝?說想念?說她幾乎是被供奉在特意為她準備的豪華大屋裏,白天陽光明媚,夜裏的時候,無數夜明珠的柔和光芒照亮她的臥房,可是為什麽她覺得還如呆在穹頂上的黑暗裏更平安靜心?為什麽覺得天下無匹的冥王殿下能給她最好的一切。甚至他的生命,但他真切地心和溫柔的憐憫卻都不在她身上呢?
要不,還是問問蒼穹,他們還會不會再見麵?
柔腸百轉千回,不知道何處著落。一抬頭,羅刹女看到蟲蟲目光奇異的望著她,不禁臉上一紅。伸指一劃。輕扯下半幅衣袖低聲道:「煩勞蟲妹妹,把這個帶給你蒼穹師叔。」
「有什麽話要帶嗎?」
羅刹女輕輕搖頭,目光瞄向遠處,「不必說什麽,給他這個。他會明白的。」
她到底明不明白這舉動意味著什麽啊!蟲蟲微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這是情人最私密的行為。有著千言萬語不言自明的味道,浪漫而纏綿,欲語還休。如果是她,一定是從身上脫下來肚兜。熱乎乎的帶著體香送給大魔頭,那才夠香豔。
可是她拿不準羅刹女是什麽意思?難不成她以為朋友、或者難友間也可以這樣?真是被她打敗了,看來和過度純潔地人相處實在是很累。
兩個女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一個是一臉茫然和羞澀,另一個是一臉挫敗和震驚。好半天,還是羅刹女先開口,「很麻煩你嗎?要不,還是不要送給他——我是說你西師叔了。」
蟲蟲連忙收起那半幅最上等的絲綢製成的衣袖。「不麻煩。不麻煩。我本以為姐姐會在衣袖上題詩。」
「題詩?非要這樣嗎?」羅刹女瞪大眼睛,三個字,還是美。
「不要,這樣更好,一切盡在不言中,值得回味。」蟲蟲阻止道,怕她再題詩,折騰完了就要到晚飯時間了。
想起來,羅刹女回來的時間不短了,卻在今天才找上門來,想必是那魔頭怕二人見麵,她心裏不好過,因此安排得兩相隔絕。哪想到女人天生是好奇的,羅刹女居然找了過來。
如果到了晚餐時間,魔道F4來送飯,發現羅刹女和她見了麵,說不定立即通知那魔頭,他大概要連夜就會趕回來。前幾次她逃跑未遂,就是因為魔道F4通風報信,讓她少了時間緩衝。
而且。十洲三島倒轉之勢也已經啟動,那魔頭滯留在外未歸。想必正在戰,若分了神——那可怕的結局,蟲蟲不敢想。
羅刹女聽蟲蟲這樣說。又是一陣羞澀。於是蟲蟲趁機再再度提出幫助她出結界的事。羅刹女答應了,把她帶出黑石王殿,然後分手,羅刹女回了白石山另一端的住處,蟲蟲假裝去找秀秀,其實是偷溜了。
當然,蟲蟲沒有忘記阿鬥和她放著神燈籠等物地包裹。還有幾件花四海的衣服。
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在一起,還是提前做準備的好。倘若咫尺天涯,那每當想他的時候,就穿上他地衣服。就好像他抱著她一樣。
而阿鬥,是她的領路人。
平時她出門,是由魔道F4領路,除了他們和其它幾名領路人,別人無法自由出入修羅微芒,就算多走幾次。記住路徑也一樣,因為這是法術和結界,總是不停變幻。
可是狗嘛 ,就不受這個限製了。他們天生就能識路,因為它是靠聞的,還有自己獨特的感官。前幾次逃路,每一回都帶著阿鬥,最後一次硬是出了修羅微芒的範圍,不過馬上又被抓回去就是了。但阿鬥已經認識了路,陣裏的各種法術迷惑不了它。
這個感情的迷局看來有新發展,不過她還是決定暫時先撤離。所謂退一步海闊天空。而且她很生那魔頭的氣,讓羅刹女住宮殿,把她關在空蕩蕩,好吧,現在是滿滿當當的黑石殿裏。
還對羅刹女說,她是妻?!
哼,和她商量過嗎?
兩人親密成那樣了。不是應該溝通一下嗎?魔道和鬼道雙料大王了不起啊,她就離開他,看他上火不上火?看他還要不要殺宣於謹?看是他的仇恨重要還是她重要?
她從來不逼他,大方得很,現在她要出手了,看來對男人還是要虐的!
再說。她辦的可是拯救天下蒼生的大事,沒有天下太平的環境,那魔頭就算選擇了她。她過得也不會舒心。所謂飽暖思淫欲,時局動蕩,哪來的平安「性」福?
而且。如果因為羅刹女忘記了前塵往事,想獲得真正的新生,那大魔頭才在這種情況下選了她,她會拒絕這種被動選擇。
她要他在兩難的情況下做出決定,因為那樣才是愛的選擇,是背棄了自己的信仰而臣服於真情的主動選擇。
4-56可憐蟲的態度
這是蟲蟲第四次逃跑了,有了三次失敗的經驗,現在又有羅刹女和阿鬥幫忙,她不知道有多順利就跑了出來。
一入聚窟洲,蟲蟲才深刻體會到十洲三島給普通百姓帶來的影響。
民不聊生不足以形容民間的慘狀,戰亂和莫名其妙的天時改變,令百姓流離失所、動物張皇失措,雖然還沒到餓殍千裏,焦土連天的境況,但本就貧瘠的聚窟洲現在更是荒涼。死去的人魂魄飄蕩,找不到輪回地獄的入口。活著的人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會如何。
其實恐懼並不是最可怕的情況,可怕的是連恐懼也麻木了,完全放棄了希望。所有的人都沉默著、所有的店鋪都關閉著、雞犬不聞、炊煙不起,偶爾走在街上的人也神情呆滯。問話也不回,整條街像死去了一樣。彌漫著絕望而陰沉的氣息。
蟲蟲看得心裏難受,更加下定決心解救十洲三島的危難。她不能眼看這麽多無辜的人死去而無動於衷。她不能讓那魔頭犯下這樣的罪孽,雖然這不是他一個人造成的,但她不想他再背負心靈的重擔了。
她有寶鼎和玉樹種子,隻差一步,僅僅隻是一步,就可以成功了!
坐在死海邊上,她以神燈為媒,送了個口信給西貝。她希望當花四海發現她又逃了時。西貝告訴他不要到雲夢山去找她,因為她是去找迷蹤地了。她怕那魔頭焦急之找天門派的麻煩,還是提前說清楚比較好。至於羅刹女的囑托,她回山後再轉給蒼穹師叔不遲。
死海,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了。滔天的黑水變成淡淡的紅,像是清洗過傷口的血水,泛著難聞的腥味,與暗紅低沉地天空對應著。
從心理學角度講。這種顏色和氣氛本來就容易讓人感到壓抑和悲傷,這也才造成了普通百姓情緒的異常,以一種等死的心態苟延殘喘。反正天地之大卻無處可逃。
好在死海可怕的威力也因為十洲三島的倒轉而減弱了,雖然沒有渡海人的船仍不能過海,但從半空中禦器飛行卻是可以。
這也是讓聚窯洲地百姓才更感到絕望的原因吧!他們。仿佛是被關在一個孤島上,沒有法力的話,想逃到其他地方去也不行。再想想,祖洲也許更慘。因為戰火是在祖洲蔓延,而其它州府隻是守勢。
在目前這種情況下,蟲蟲爬被花四海發現她逃跑,因此不敢停留,顧不得才傷愈不久,禦卻邪劍一路飛行,渡過死海後。直奔無窮山。
她不知道迷蹤地在哪。更不知該如何找起,但因為考慮到迷蹤地最後一次出現是在無窮山,所以她決定去那裏試試。
才一入鳳麟洲,感覺那兒的狀況也不樂觀,於是她加快禦器飛行地速度,再搭配上流行閃馬之術,差點累吐了血。才到無窮山腳下。
才落下地麵想休息會兒,迎麵見一個人走了過來。腳步穩當,舉止灑脫。可惜他那張臉讓蟲蟲望而生厭,心中又對他的出現充滿了懷疑和不安。
「蟲姑娘。一向可好?」宣於謹溫和地問好,好像是鄰居在買菜的路上互相遇到。
阿鬥的喉嚨中,發出嗚嗚的威脅聲,可見宣於謹外表雖然善意,但一定有惡意,不然阿鬥不會這反應。
「戰事危急,宣於帝要事纏身,怎麽會來這裏?」蟲蟲悄悄後退一步,拉開安全的距離。
這地方人跡罕至,如果宣於謹要對她下毒手,她將處於非常危險的境地,而且看宣於謹眼中令人發寒的笑意,這種可能性很大。
直覺上,感覺他恨那魔頭。那麽殺了她來泄憤,然後亂了那魔頭的心,是宣於謹非常樂意做的事。
「聽說蟲姑娘被信都離難擄去做禁臠。又怎麽會來這裏?」宣於謹反唇相譏,以前在白沉香麵前虛懷若穀的樣子全沒了。
蟲蟲恨死那魔頭了。
什麽眼神啊,居然掏心掏肺的和這種人做朋友。還被這偽君子害成這樣。以後如果能和他再一起,一定要好好訓練。赤子之心也分跟誰,活了幾千歲了,連什麽鳥喂什麽食的道理也不懂。看來這些仙魔如果生活在現代,那才叫身在險惡江湖呢!
「那是謠傳,明明是私奔。」蟲蟲昂起了頭,尋思著這會兒示弱也於事無補,不如撕下對方偽裝的麵具,看能不能在他心虛之下,找到逃生的機會。
為什麽她這麽多災多難啊!她一心為了十洲三島地和平,費盡千辛萬苦才到這一步,眼看就要成功了,隻差一步而已,而且是最簡單的一步,卻多出這樣一個絕大的阻礙來。
怪不得人家說行百裏者半九十,三十六拜都拜了,就這一哆嗦卻那麽難辦到。
「一個女子說出這等話來,羞是不羞?」宣於謹向前一步,殺氣漸漸隱含不住了,透過他溫和的笑臉,傳達了出來。
「愛是最光明正大的。有什麽好羞?」蟲蟲大聲道,「你和北山淳想拿我做人質,比我嫁給北山淳,可我心裏隻愛那魔頭一個,這些卑鄙的小伎倆怎麽能阻攔得了我們的真心!」
「什麽是真心?信都離難有未婚之妻,你們不過是無媒苟合。信都離難拚了命也要挑起六道之爭,不就是為了救羅刹女嗎?到時候你又算什麽,不過是一條可憐蟲。」宣於謹哈哈大笑,也不顧忌風度了。這也證明他確實起了殺害蟲蟲之心。所以不怕真實嘴臉暴露。
「那又如何?可憐蟲也要有可憐蟲的態度,至少我的心總來不曾遲到過,即使他不愛我也是一樣,誰規定可憐蟲不能愛一個人,不能為他做一切事?」
蟲蟲理直氣壯,「倒是你,做盡了壞事,費盡了心機。表麵裝得像個聖人,實際上卑鄙下流、無惡不作,這才是可憐蟲呢,因為隻敢躲在你虛偽的外殼裏過活!你當我不知道六道大戰的內情嗎?我知道,而且很快所有人都會知道了。你身為天帝,卻不懂邪不勝正這句話。死了心吧,你永遠也殺不掉他,永遠也不能超越他做天下第一強者,永遠也得不到羅刹女的愛!」後麵幾句她純屬按普通邏輯猜測,沒想到宣於謹麵具一樣標準、慈祥的臉驀地的變色。
顯然,蟲蟲猜對了。
4-57壞蛋也有往事(上)
蟲蟲的話,讓宣於謹的思緒倒退了一千年。
本來以為忘記了的,但不過是一個誘因。所以的一切就又都清晰的浮現在腦海中。
那時候,他看來並沒有那麽老,外貌甚至比信都離難還要年輕些。現今的容貌是他重傷後,再無法控製自己的容顏,成了今天這幅中年人的相貌。
他恨,因為這一切都是信都離難造成的。
千年之前,他初為天帝,師父傳位於他,而後仙去不知所蹤。他意氣風發,誌得意滿,想要天道成為六道之首,效果要製訂十洲三島的規則,哪怕是螻蟻都要按這規則行事。再他心目中,世界大統、萬物有序才是天地應有之氣象,而天道、而他,自然是引領這一切之首領。
他天資絕佳,修煉刻苦。放眼整個天下,誰不知道他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在他看來,他奪得天下第一的名頭指日可待。到時候江山美人,應有盡有,雖然他並不在意這些俗事、俗物,但是他是如此驕傲,想要身居絕頂,一覽群山,不能容許除了蒼天之外的任何一物踩在他的頭頂。
可是上天既然孕育了他這樣的奇才,又為什麽出了個信都離難?!
那一年,他帶著天道的優越之感進入鬼道,想拯救萬千在地獄理掙紮的靈魂,想指點渡化無數錯入鬼道修煉的孤鬼。
然而,他發現他錯了。
鬼道雖然地處九幽深穀,但卻一派繁榮昌盛之景象,比人道統轄的十洲三島還要律法嚴明、秩序井然,防禦堅強。鬼道中人個個勤奮修煉。武力強悍,普通的鬼卒也比其他五道有名位的人的法力更為精深。
當時他大為驚訝。帶著七分疑惑、三分意外求見了當時的冥王,也是才被師父傳位地信都離難。隻一麵,他便忍不住自慚形穢,心中更是起了比較爭勝之心。
信都離難的相貌是如此俊美,舉止高貴驕傲。像一位真正的天下君主。比他更像是統領天下萬物之神。況且,在他略有不屑,又帶有幾分試探的比試中,他居然敗了。
生平第一次敗了!一敗塗地。
之前,他以為天道的修為之法是世上最高。天道中人也比其他五道高貴。他自己更是絕頂高手,沒想到不過十招就敗在信都離難手下。
這震驚和顛覆感給他地打擊是無法形容的,好在他從來喜怒不形於色,當時很“誠懇”的對信都離難表示了欽佩也惺惺相惜之意。
在他看來。和敵人叫朋友是打敗敵人的最好方式,隻是他從前沒有敵手,現在有了。而且是強勁的敵人。
幾天相處、幾天相談下來,他發現信都離難雖然法力精深,並且仍然在突飛猛進之中,但性子過於剛硬耿直,而且沉迷於法術修煉,對外界之事有些漠不關心,也不慣於合縱連橫之術。所以雖然他為人威嚴,頗能服眾,但鬼道中隱有暗流,他王位不穩。
重要的是,他發現了信都離難的弱點,足以徹底擊敗這勁敵的弱點。
信都離難重情!雖然他外表冷漠如冰。可一旦進入他的內心,博得他的好感。他就會對人毫無防備,很容易對付。
力敵不逮,可以智取。攻體不成,可以攻心。
他從不覺得這有多卑鄙。他隻是要搬掉所有前進路上的絆腳石,一切,也隻是他的策略。他不能養虎遺患,更不能讓任何人阻擋他治理十洲三島,實現天下太平的大業。
而本來,他可以不必對信都離難下這麽的狠手的,但誰讓這天底下除了他們兩個英雄。還出現了一位傾城傾國、風華絕代的佳人!
自從遇到羅刹女,他就想得到她。他不知道是否真的愛憐、鍾情於那美人,但他知道她是這世上最完美、最好的女人,他傾慕她的絕世芳華,欣賞她高超的魔功,這樣的女人就應該是他的,就好像天下人就應該臣服於他。所有人都應該仰視天道的存在。
然而。就像他無論如何努力也在修為法力上贏不了信都離難一樣,他憤怒的發現他根本無法贏得羅刹女的芳心。
他誠心誠意,派人以天道的奇珍寶屢次求親,均遭到拒絕,而當魔、鬼兩道上輩的兩個老不死為信都離難和羅刹女定了親,這美人就一心一意對待未婚夫君,就算信都離難沉迷修煉,冷落羅刹女,對羅刹女隻有婚約之義,而無愛慕之情,她也還是死心踏地地愛著渺小的冥王,棄高貴的天帝於不顧。
所有這一切的事,讓他心如沸水,煎熬著所有的不滿,也讓他疼痛不堪。繼而憤怒不止。
為什麽?為什麽信都離難要占盡了天下的好處。事事都壓他一頭?!如果這是天意,他就要打翻,因為沒有人可以比他更適合統治這個世界,製定一切的規則。
所以,他決定除掉冥王信都離難。
這太容易了。因為信都離難實力太強。旁人難免忌憚,甚至害怕,而鬼道日益強大,更是有些驕傲情緒。他隻要派人做一些惡事,然後栽贓在鬼道身上。再打著公正之名。進行挑撥之實,讓其他四道之人對信都離難和鬼道產生怨恨和不滿。直至所有人都覺得鬼道和冥王是個威脅,會威脅十洲三島的和平,會使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會侵占其他幾道的利益和權利,造成了人人欲除之而後快的局麵。
他這樣做了,而信都離難的所作所為,無意中極大的配合了他。
信都離難是個極驕傲的人,外表冷酷、但內心寬容,可他雖然從不仗勢欺人,卻也不能容忍他人的刻意冒犯,尤其事關他的尊嚴,男人的尊嚴。
於是就有了那場在婚禮上的偷襲。
之前他就聯合其他四道,布下了這個陷阱,甚至連信都離難和羅刹女的手下,他也成功策反。他借由好友的身份遊走於這兩人身邊,沒有受到任何懷疑和注意。
對於老妖王和人道之主楊伯裏。他許以重利,許諾平分鬼道地盤;對仙道和天道,他曉以大義,讓他明白為了天下蒼生,他宣於謹都可以背棄朋友他們還有什麽不可以做的。
隻是他太低估了信都離難的實力和憤怒。他幾乎憑借一己之力,打得其他四道隻有招架之功,四野震動之際,玉樹倒、迷蹤地失,十洲三島大難來臨。
4-58 壞蛋也有往事
可這大難於他卻是反敗為勝的良機,在他看來,天下可以毀滅。而他必須勝利,這樣天下就還有重生的機會,他就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隻有他才能讓十洲三島和平幸福。
而以信都離難的脾氣,他所做的,不僅冒犯的是他的尊嚴,還有被背叛的憤怒,因此這是你死我活之局,輸的一方無法善終。
於是他取了天道至寶,製成天影蒼穹,對應著迷蹤地失後的空洞結界,提出以法力高強的信都離難堵住天洞,以阻止十洲三島倒轉之危。
沒有人反對這提議,就算仙道的雲深非常猶豫,可為了所謂蒼生黎民,他選擇了舍棄自身的信義,盡管這讓那傻瓜很難受。
而他也不的不知道信都離難去尋找迷蹤地了,因為留在祖洲的羅刹女得知了這個消息。親自找到他說明了情況。那美人天真的以為,尋回迷蹤地才是徹底的解救十洲三島的辦法。而她更是堅信以自己未婚夫君之能,什麽都可以辦到。
他就是討厭這個態度,好像信都離難是十洲三島的天,其實那隻是個武夫,他才是真正的天!
羅刹女是個愚蠢之人。不過當他沉吟不語時卻好像醍醐灌頂,明白他是非要置信都離難死地不可,居然想跑去通風報信。
他當然不能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幹脆將計就計。以羅刹女為餌,以水心絆為媒,引信都離難速速趕回。他知道信都離難對羅刹女並無情義,但那是個重承諾甚於生命地人。就算知道他設下了陷阱,也會一頭栽進來!
隻是。他似乎永遠對信都離難的強大估計不足,沒想到各道高手幾乎死傷大半也攔不住他的衝天之怒。不過信都離難再強,也敵不過他這邊的人多勢眾。久戰之下遭到重創。何況還有他早就安排下地鬼道中人臨陣倒戈一招。
所以連戰數日、各道高手僅剩下重傷的他和雲深、混沌兩儀焚心鼎和糾邊鎖兩大法寶受創後,終於擒下了他生平最大地。也是無法力勝的敵人。
他以為終於結束了。他終於是天下第一了,但此時出現了又一個沒料到——看似軟弱無智的魔女羅刹,雖然被困於天影蒼穹下,但暗中已經做了最壞了打算,如連環局一般。為信都離難留下了一絲生路!
他費盡心機,卻不能斬草除根。全部的恨意全發泄在羅刹女身上,於是以她和鬼道被策反眾一起定在了天影穹頂上,為這一戰寫上了接近完美地結局。
有轉生的機會又如何?信都離難連靈識都滅了,就算能轉生也不可能再度強大無匹,也不可能記得前塵往事。
而他,成功地借他人之手。除掉了自己地生平大敵,成為了天下第一高手、神一般的存在,天道也成為了六道之首,羅刹女則成為了他的雕像,縱然不能愛他,卻永遠無言的停留在那裏,永遠屬於他!
隻是——隻是——隻是——
他真的不能相信死局也會逆轉,信都離難居然轉生成功,成為了魔王,而且愈發強大。
當年他為了消滅信都離難而重傷,在天道修養了千年。還毀了容顏,天道也失去了一統天下的第一次機會,而他手下那群廢物每天監視十洲三島。居然沒注意到花四海這一號人物就是信都離難的轉世。結果釀成現在地惡果,讓他以前努力化為烏有。
信都離難經過痛苦的轉生變得愈發強悍,魔、鬼兩道經過整合也隱有奪去天下之勢。另一方麵,仙道已經與天道離心,妖道退縮自保,北山淳自高自大,不堪其用,羅刹女又沒有死,很可能重回信都離難懷抱。
再加上眼前這個女人、仙道首領白沉香的愛徒也一心一意愛著信都離難。這千年輪回居然是這個結局。
千年苦修又如何?縱然他法力較之千年前精純數倍,卻還是打不過信都離難的轉世!他還是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短短幾秒鍾,千年往事在宣於謹腦海中流過,沮喪、恐懼、不甘一起籠罩在心頭。再想想,仙道和妖道的不合作,都是因為眼前的女人、天門派的低級劍仙姚蟲蟲而起,他不禁怒火中燒,動了絕然殺機。
「你太多話了。」他陰森地說。
「怎麽?被我說中了嗎?」既然討饒也沒用,蟲蟲幹脆針尖對麥芒,冷笑著說,同時悄悄把體內金光神氣聚集於心脈,「知道你這叫什麽嗎?這叫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你說什麽,敢再說一次麽?」宣於謹一貫的偽裝已經達到了崩潰的邊緣。
「一次?一百次也可以!我還打算把你的事印成小書,讓十洲三島的百姓人手一冊,讓大家好好理解一下什麽叫陰險毒辣、什麽叫假公濟私、讓天下人以你為戒呢!」
蟲蟲大聲道。心中感覺無比痛快,因為她終於為那個魔頭罵了這個萬惡的天帝。出了一口惡氣,「你覺得自己很重要嗎?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真真好笑。你這實在是一種心理疾病,叫做自我狂妄自大精神分裂症。」
蟲蟲胡亂編造精神病學的名字。「告訴你。你太偏執了,這世上沒有誰都可以正常運轉,自然有自然自己的法則,不是你可以左右的。你這叫夜郎自大你知道嗎?妄想世界服從於你,可笑死我了。你嘲笑那魔頭重情,可這世上生死富貴全是假的,唯有感情最真。唉唉,我和你說這個幹什麽。你永遠無法理解的,因為你腦子進了水,而且是開水。你已經沒有腦蛋白,全是豆腐腦了。你這種行為叫什麽,說好聽點叫一葉障目。說白了就是被豬油蒙了心。」
宣於謹不明白蟲蟲嘴裏的好多名詞,但這番話的意思卻是再明白不過了,不禁大怒,「庸俗之輩的小人之心!」他本能的辯解,永遠不會光明正大地坦露心胸。「你懂得什麽?信都離難雖然是我朋友,但他威脅了天下。為了百姓安寧,我不得不出手。為大愛而舍小愛,正是我道中人之所為。」
這回輪到蟲蟲哈哈大笑了,「你快饒了我吧。我會笑死的。你連做人都不配,還談什麽天下大義!你是妒忌那魔頭。你是愛羅刹女而不得,你是怕冥王和魔女聯姻,勢力過大,你是控製狂,想俺自己的意誌建立秩序。可是人民自有自己的主張!天下難,自有天下人救,傷害自己的朋友成全你所謂的大我,你不配做一天之帝!我鄙視你!」
4-59 有大部隊!
蟲蟲的神態、蟲蟲的話、那樣的輕視和厭惡,和當年的羅刹女一模一樣,隻是羅刹女沒有蟲蟲這麽咄咄逼人、有理有據、沒有蟲蟲這樣暢快淋漓、沒有蟲蟲這樣勇於揭開宣於謹精心打造的麵具,深深打擊了他信念和支撐他自己的理由,讓他最陰暗的心理暴露在陽光之下。
於是宣於謹惱羞成怒、再也忍耐不住。冷不防一掌拍來。其勢之猛,完全是要把蟲蟲打為灰燼。
蟲蟲早有準備,奮力把阿鬥和身上的包裹全扔到另一邊,自己則猛往後躍。
從沒有人看到過宣於謹出手,料想應該是不弱的,如今蟲蟲體會到,他的法力不是不弱,而是非常非常滴不弱,絕對和從前的花四海在伯促之間。不過現在那魔頭融合了魔、鬼兩道神功,宣於謹大概要落下風了。
但盡管如此,宣於謹打她這樣的仙道低級弟子。大概一百個捆在一起也不是對手。
而她雖然有鬼穀子祖師的金光神氣抗體,但不能完全運用也是白搭。所以金光神氣雖然護住她沒有受傷,卻阻止不了她像被打爆的汽球一樣,飛出很遠,兩柄神劍一左一右,好像護駕一樣。帶著「嗖嗖」的風聲。兩劍一人直落入無窮山腳下。
完了,摔成肉餅的危險永遠存在,可是現在又有誰救她?但想想也很驕傲,因為她還從未被拍飛過這麽遠,飛行的弧度這麽優美呢!
「砰」的一震,有點疼,但感覺身下柔軟,似乎肉餅落在了托盤裏。托盤裏還墊著厚厚的絲絨似地。
抬頭一看。眼前一張熟悉的臉,帶著些狷狂不羈的模樣,還有點驚喜的神色,她不禁訝然叫道:「蒼穹師叔!」其實不看臉也應該知道是誰了,因為他身上永遠飄著淡淡的酒香。
但她還沒來得及繼續驚喜。就又想起那些寶貝還遺落在外,立即叫道:「我的東西!」
話音未落,一條長索靈蛇一樣從蒼穹身後飛出,把她地包裹卷了回來,而阿鬥逃命的本事得自蟲蟲的真傳,隨口吐了一團火阻著宣於謹。自己竄回密林。追蟲蟲而來。
「刀朗師叔!」落地的蟲蟲抱著興奮得渾身發抖的阿鬥,再度驚喜的叫。
「沒事嗎?螞蟻?」刀朗問,目光注視著蟲蟲飛來的方向,神色雖然平靜,但聲音中帶著久別重逢地喜悅。
蟲蟲想回答,可是放眼上看四周。眼都花了,人也傻了,接著就高興得差點跳起來。
有大部隊哪!還怕宣於謹何來?
就在她麵前一塊足球場大的空地上。站了好多好多人。密密麻麻,有幾百人之多。蟲蟲以前聽人說過一句諺語,人上一千,無邊無沿,人上一萬,徹地連天。人如果集中在一起。那場麵非常之壯觀,當然也非常之壯膽。
隻見四大師叔站在前麵。後麵是幾十個天門派的師兄弟、以草草為首十幾個隱流姐妹們、禮佛寺的幾位師兄、還有許多不認識到人。大家都用一種很奇特、很意外、但也很友好的目光看著她,似乎她是天外來客,在這個時代隻怕叫天外飛仙才合適。
不過她沒有精力去體會這些,因為她眼尖地看到八劍弟子也來了一位。那就是久違了的二師兄燕小乙。
二師兄較之以往有些瘦,眉目間有些寂寞和沉穩,但因為經曆過生死,所以其清峻之氣不減,還似乎更加帥了。
一瞬間,蟲蟲有點暈。這就好像一個戲台拉開了大幕。本來空空如也的地方突然冒出好多人來,又好像有在現代時,朋友幫她開生日會,給她個大大的驚喜。
果然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啊!
她一步竄到燕小乙身邊,沒大沒小的抬手就捏了二師兄的臉一下。「你活了?」三個字。淚水湧上眼眶。
二師兄是為她受傷的,她一直內疚不已,現在二師兄雖然蒼白又憔悴,但身體看似正常了。而且他的臉部肌肉光滑有彈性,手感不錯的樣子。
「當然活了,本姑娘日夜不停的在身邊呼喚他,加上每天輸真氣、喂我們滄海島地靈藥,保著他身體強健,隻等桃花師兄一回來就把他醫好了。」草草硬擠在蟲蟲和燕小乙身邊,阻隔開師兄妹二人過於親密的距離,「他還沒給我孩子呢,怎麽能死?蟲蟲,你最好給我離他遠一點,他屬於我了,你別一見麵就流口水。」
蟲蟲大樂。笑眯眯地和二師兄擠了一眼睛,沒想到這草草師姐還是如此直率。看二師兄的樣子似乎默認了命運,她一番胡鬧能成就一樁姻緣,也是大善哪!
一扭頭。桃花師叔撞入眼簾,看似在閉目養神,但他一對耳朵一直豎著,根本沒聽漏一個字。而一邊的刀朗師叔和墨師叔也是一臉欣喜的樣子,顯然看到她非常開心。
這簡直是大團圓嘛!
可是等等,還沒到結局,那現在是怎麽回事?
「我們在這兒找到了迷蹤地地蹤跡,而師父說你一定會拿了寶鼎和玉樹種子趕來,所以我們就在這邊等你了,順便探實了邊蹤地的方位。」刀朗看蟲蟲都樂瘋了,一副不辨東西南北的樣子,溫言解釋道。
「師祖呢?」沒想到雲深老頭子才見了幾麵,還挺相信她的嘛。
「他老人家和眾位長輩在穹頂上為民受苦,法力耗盡,如今正在一隱密之處修養。」刀朗解釋道。
「可是,不都是去打仗了嗎?」
「隻有掌門師兄和八劍北子率隊前去了,我和你刀朗師叔本來是守山。」墨武師叔接過話來,「不過聽說有迷蹤地的消息,大家都想來幫忙,所以我們隻留些入門弟子看家,其餘全跑來了。師父說得好,如果找不到邊蹤地,就解救不了十洲三島這危,守住了雲夢山有什麽用,我們是為了天下蒼生,又不是為了占地盤。後來其他各派的留守人員聽到這個消息,也都跑來了。」
「怎麽會想到在這裏找迷蹤地的?」一下子看到這麽多人,蟲蟲樂和嘴都合不上。一時還是無法適應。
「笨丫頭,你怎麽想到的,我們就怎麽想到的。」蒼穹輕拍了一下蟲蟲的頭。「迷蹤地隻在這裏出現過,是人都會想到這兒來看看的。偏巧我們回來不久,一名巡山弟子無意間踩到一片泥漿上。還以為會陷進去,卻沒想到腳下很實在,正是迷蹤地。這怪地受了驚動,再度消失了,但你也知道,無窮山高不見頂。它大概還沒走遠,隻要有東西吸引它,我們很快就能大功告成了。」
蟲蟲一聽別提多開心了。
她千辛萬苦,就是為了這一刻,現在希望就在前方,幸福總是突然降臨,似乎都不真實一樣。
4-60 果然不要臉
「那你們不早出來,害我差點被打死。」她取下刀郎師叔的逍遙連環索上的包裹,望了一眼一路跟進山裏,卻被眾人晾到一邊的宣於謹。
宣於謹一直呆站在那兒,說不出話來,他這一生都在偽裝中渡過,已經不會真實麵對他人了。本想把蟲蟲殺了滅口,哪想得到密林中有這麽多人。
那麽,剛才他們說的話,這些人都知道了嗎?
他精心維持了千年的美好形象毀於一旦,這打擊是無法想像的,而且他不可能把這些人全都趕盡殺絕,所以盡管他應付過無數大風大浪,卻在這邊的小河溝翻了船,生平第一次不知所措。
「原來天帝在這兒,我還當要打死我家螞蟻的是哪個不要臉的魔道邪徒呢,卻原來是宣於帝要代我天門派管教這屢犯門規的劣徒。」蒼穹嘲諷道。
聽到「劣徒」二字,蟲蟲不禁東張西望,還以為是白沉香回來了。
「果然不要臉。」桃花嘖嘖有聲,還是保持著閉目養神的德行。
「魔、鬼二道不顧百姓安危,肆意而戰,我道聯盟仁慈,所以戰局吃緊,我是來搬援兵的,沒想到雲夢山隻餘老弱病殘,原來都在這裏啊。」宣於謹勉強答道,不過他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鎮定的說話,蟲蟲還真佩服。
就這臉皮,核彈也無法突破!
「倒怪了,戰局吃緊,做為我方的主帥,宣於帝居然親自來搬援兵嗎?沒有盟主坐陣,前方隻所是不妥當。」墨武師叔雖然厚道,但不齒宣於謹作為一天之帝,卻要在無人之處對蟲蟲這樣的天門派低級劍仙下狠手,也不禁來了一句。
「那是因為三道互不信任,非我不能說服各方。」宣於謹麵孔雪白,語氣雖然客氣,但意思已經很勉強。
他眼中流露出殺意,想把這些人全部殺死,讓剛才那一幕無人得知,但隨即又明白這是不可能的,如果都是各派的小輩倒罷了,這四大師叔在,他不可能一網打盡。
倘若漏網一個,他就再也挽不回千年聲譽,如今,必須要想辦法戰勝信都離難,勝利之下,或還有挽回的局麵。
「即如此,還請天帝自便,我們不敢強留,若耽誤了正事就不好了。至於我師侄的不是,我自然會和我掌門師兄提起,以後嚴加管教,不勞天帝費心了。」刀朗師叔不卑不亢地道,和其他三人對視一眼。
另三位師叔心領神會,用心戒備。
宣於謹知道此事一時是無法解決的,殺人滅口做不到,阻止他們尋找迷蹤地也是不行,隻有先離開再做計較,於是袍袖一甩道,「那就先告辭了,看樣子各位是不會增援的,我隻好先回祖洲,保護十洲三島的安全。」
走出兩步,又回過身來,見在場眾人都眼神鄙夷的望著他,心頭又涼又怒,壓抑著嗓音道,「提醒各位一句,此女與信都離難戀奸情熱,說不定做出不宜於聯盟之事,若真如此,我下手再不容情。」
聽到這話,蟲蟲差點給宣於謹跪下。
佩服啊!小女佩服死宣於大人了,她心裏高叫,在這樣的情況下,相當於偷東西被抓住手,還能鎮定自若,最後還倒打一耙,實在非常人所為。
怎麽著?剛才這位偉大而仁慈,大義滅親,忍辱負重,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天帝老爺,原來不是因為被揭穿內心的陰暗與心機而惱羞成怒,之後想殺人滅口,而是為了教訓為奸情背叛大義的惡女,最後忍不住出手,又忍不住手下留情的,實在是讓人備受感動。
她不是該感謝天帝嗎?這樣舍己為人的偉人,神一樣的存在,特別是,他竟然不知道羞恥二字怎麽寫!
悲哀啊,十洲三島,六道之首的天道首領,原來是這樣的人!
「天帝不必擔心,這丫頭做了什麽,我們可是都看到了。」墨武師叔這麽厚道的人也忍不住譏諷道,「不過此一去,說不定天帝不用再為天下蒼生而奔波勞碌了,倘若找到迷蹤地,這仗也打不成,至於各人恩怨,與天下人無關,能和平解決這件事總比屍橫遍野強。」
「隻怕是一廂情願,到頭來竹籃打水。」宣於謹冷哼一聲,「做得到才算,天下紛亂,想得簡單了,鑄成大錯就追悔莫及。」
哇,看人家說話,全是四個字四個字的,好有學問哪!
蟲蟲怒從心頭起,上前一步想進行單人辯論PK宣於謹,沒想到刀朗師叔不著痕跡地攔下她,自己走上前去,抱拳道:「各有要事,多逞口舌之便無宜,天帝請慢走,我還要布防陣法,好提防有人搗亂,破壞尋找迷蹤地之事,而且各派援兵還在趕來,事不宜遲,露了消息可不好。」
他一語雙關,明確告訴宣於謹,不要想破壞尋找迷蹤地之事,不要輕舉妄動,而且這消息也捂不住。
宣於謹心亂如麻,外表卻還冷靜,他怕再有人來反駁他,狂怒之下說多錯多,因此也不多話,連忙急匆匆離開。
看著宣於謹的身影騰空而起,轉瞬不見,蟲蟲不甘心的道,「就這麽放他走啊,他差點打死我,你們這幫不負責任的師叔,居然到最後關頭才來救我!」
「他這麽壞,又偽裝得那麽好,當然要讓其他門派的人看看他的嘴臉,我們才好救你,不然錯過了這好機會,永遠不能揭穿他了,不能隻有我們天門派看到,因為別派之人對這偽君子有了千年的印象,隻怕不會輕易扭轉,所以讓大家看到才是正途。」桃花道。
「那你們就犧牲我?」蟲蟲惱得鼻子都皺成了一團。
墨武連忙溫言道,「我們也沒料到宣於謹這樣無恥的,居然對一個小輩突施冷箭,實在嚇我出了一身冷汗,還好你這丫頭機靈。」
「掌門師兄說你是福將,當真不假。」刀朗麵不改色地拍自己師侄的馬屁,「就算沒有我們,相信你也能讓那個宣於謹吃不了兜著走。」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幾個師叔都哈著她,哄著她,蟲蟲本來也沒什麽氣,因此立即眉花眼笑,「再有福氣也有失手的時候嘛,這也太驚臉了,嚇得我小心肝撲通撲通的。」
「要不?師叔給你揉揉?」桃花眼睛一亮,狼爪子伸了出來,卻停在半空,因為蟲蟲的殺人眼神已如無數把利刃,毫不留情的、銳利的刺入他的胸口。
4-61 自主的選擇
「北師弟,別鬧。快讓蟲蟲說說受傷沒有。」蒼穹難得說了一句正經話。
蟲蟲把包裹一拉,「沒事沒事,鬼穀子祖師師爺爺的金光神氣可不是蓋的,但是呢,你們其實不必如此尋求證據,也用不著拿我冒險呀,要知道我早安排下南明大師的燈把所看到的一切全記錄了下來,你們不知道,神燈和前世因果鏡相處已久,已經變成攝錄播三用的了,這裏無論發生什麽,它都會記錄,在別處的前世因果鏡也會全盤接收,實在方便快捷。」
「這個回頭再說,還是辦正事要緊。」刀朗聽蟲蟲又爆出好多聽不懂的詞匯,深怕夜長夢多,讓宣於謹想出辦法來就壞了,所以連忙攔住她。「螞蟻,你看這個地方用來吸引迷蹤地可好?平整,安靜,而且是在山腳,氣候不那麽惡劣,施展法術也方便。」
蟲蟲心中充滿著重逢的喜悅,根本不介意剛才師叔們援救未及,聽刀朗問起此事,連忙點頭稱是,從包裹中拿出寶鼎,施法使其增大到尺許,然後把一直貼身帶著的玉樹種放在其中。
現在,就隻剩下等了。
刀朗師叔顯然是這一群臨時組合的頭兒,他把人分為六組,其中四組各守空地一角,從東西南北四方圍住寶鼎,四大師叔各任一方的領頭人。
另兩組人則守住入山口的地麵與天空,層層布防,擺下天門派看家的防禦大陣,提防宣於謹半路折回或者派人來破壞。雖然聚在這裏的人各派都有,對陣法的理解和合作都不完美,但眾人都知道事情多麽重要,因此個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時之間,無窮山外的防守可算是固若金湯。
當然為了防止驚動那敏感的怪地,刀郎師叔還吩咐個人布下自身結界,堵住人身及法寶的氣息。
蟲蟲也服從命令聽指揮,被派與蒼穹師叔守在西方,在等待的時間裏,她心裏一直盤算著羅刹女托她辦的事,本想找到迷蹤地再說,但最後仍然忍不住,在夜色降臨之後,找了個機會跑到蒼穹師叔身邊,遲疑地問道,「西師叔啊……那個……我認識一個人……美人……她……托我送點東西給你。」
蒼穹神色一窒,拿起乾坤碎玉壺,長飲一口,似乎心中猶豫,半晌才道,「螞蟻,你說我該收嗎?」語畢,又搖著頭苦笑道:「我怎麽問起一個小丫頭來,嗬嗬,拿來,天下間人心最真,怕什麽來?」
蟲蟲觀察蒼穹師叔的臉色,卻看不出什麽,隻好小心翼翼從懷中拿出那半幅衣袖,又偷眼望了一下這位性格狂放的西師叔。見他凝視衣袖半晌,似乎有無數心事滾過心頭,又似乎有天大的事難以決斷。好半天後才把衣袖鄭重地放入懷中,神色釋然,顯然有了答案。
蒼穹師叔本就是個瀟灑不羈,視禮法於無物之人,為此挨過多少處罰,但他這樣真性情的男人,不會虧欠自己的心,什麽名利地位、前世今生,都不會放在眼裏。
那麽,就是說。
「師叔,你在天影穹頂的時候,和羅刹女做了朋友?」她小心地問,心裏砰砰亂跳,真想得到她所期望的答案。
蒼穹點了點頭,「作為一個男人,遇到了這樣的絕代佳人,就算我隻是魂魄,當然也要勾搭一下。」他故意說得粗俗,但眼神閃動,語氣溫柔,表明他很是動了真情。
「雲深師祖沒有勾搭,桃花師叔也沒有。」這答案像一陣狂風,掃清了蟲蟲心中所有的陰霾,陽光似乎一下湧入她的心中,讓她心中敞亮,不禁開起玩笑來。
曾經,以為那麽困難的事,居然以這種方式解決了,實在太神奇。以前,她在現代的時候看過一本心理學的書,大致的意思是說,大部分人麵對困難的時候,都想得很嚴重,但事實上百分八十幾以上的事情並沒有想像中那麽可怕。
她一直對這理論半信半疑,現在徹底相信了,每件事都有解決的辦法,原來這句話是真的。
「我師父不是男人。」蒼穹衝口而出,但隨即解釋道,「他是道中之人,一切凡塵種種,於他而言都是平常。至於說桃花師弟嘛,他動作慢了,讓我搶了先,現在隻怕他還在後悔,哈哈。」
「那——你們——」蟲蟲壞心眼的試探。
「小丫頭,你是問我們是否有情?」蒼穹一笑,神色中有些悲苦,「一個女人呆在黑暗中千年,受了無盡的苦楚,你說在這種情況下,有個男人安慰她、保護她,她會不會有情呢?而對於你師叔我而言,覺得天底下沒有一個女人比她好了,你說我有情嗎?」
「師叔!」蟲蟲叫了一聲,又驚又喜,隨即又想起失憶隻是暫時的,就好像她和花四海,當他回想起前世,她還不是要麵對他的過去?!騙自己是沒有用的。
「我的魂魄放入穹頂的時候,師父已經告訴了我一切,我知道她和花四海的事。」
「可是她失憶了,但早晚她還是會想起來的。」
蟲蟲最擔心這個,那樣強烈而無私的愛,不可能有第二回,也不可能忘得掉!
「丫頭,你為什麽想不通呢?前世也好,後世也罷,已經是兩個人的兩段人生了,還有什麽流連,有什麽放不下?也難怪你,很多世人看不穿這一點。」蒼穹又飲了一口酒,「但你沒有想過,在她被逼入天天影穹頂的一刻就已經死了,為她上一世的愛死去了,現在的她是重生的人,為什麽不能讓她有新的選擇?她成全了上一世的恩情,這一世不必再為任何人而活,包括我在內,我希望在這一世,她隻是她自己,隻為自己而活。所以,如果你是想問,我們能不能成就?你和那魔頭能不能成就?要看羅刹女自己的選擇,任何人也沒有權利替她決定。」
「可是上一世的記憶?」蟲蟲還是擔心。
蒼穹眼望星空,臉上又浮現出那種又溫柔又悲苦的微笑,居然分外迷人。「丫頭,好多事你不懂,但以後會明白的,無論一個人有多少前塵往事,也禁不起風刀霜劍日夜欺淩,男歡女愛實際上是極其贏弱的東西,若非男女雙方不斷執著想念,就禁不住一世又一世的折磨。羅殺女她是知道那魔頭並不愛她的,你覺得一廂情願的情,經過千年的痛楚,還會留存多少?或者她會記起以往,隻是再不是當初了。」
聽了蒼穹的話,蟲蟲突然想出一句非常悲傷的詩,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可憐的是,這種悲傷隻是羅刹女的,那魔頭隻是深深地愧疚感,而且這樣一來,連蟲蟲也覺得內疚了。
也許隻有羅刹女得到幸福,她和那個魔頭也才有幸福吧。
前世今生,羅刹女做出的偉大犧牲,一直困擾著蟲蟲,也壓在花四海的心頭,好像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結,可為什麽經蒼穹師叔一說就那麽簡單呢?是啊,大家為這件事麻煩,可從來沒有人想過羅刹女的意見,這本來是她應該做主的事啊。
蒼穹話不多,可這一記席話卻讓蟲蟲驀然想通了,隻覺得心下一片豁然開朗,連腦子也靈活起來,搖了一下蒼穹的手臂道:「師叔,你要加油哦,我見過羅刹姐姐了,美得連我都要流口水,你一定要把她娶來做我的師嬸,可是你們才認識幾天?」
「你這丫頭,明明是讓師叔給你掃清嫁給那魔頭的道路,再說,兩情相悅可不是以時間來衡量的,有的人認識了一生,也互相厭惡,有人萍水相逢卻引為知己。」蒼穹以酒壺敲了一下蟲蟲的額頭,「不過我戀慕她可不是為了她的容貌,而是除了她之外,我沒見過更堅強、更溫柔、更值得尊敬的女人,難得的是她話也不多,知道什麽時候沉默。不像你!我都同情那個魔頭了,怎麽能忍受你這樣每天嘰嘰喳喳。」
雖然前途未知,不過總算有了另一個可能,蟲蟲心情愉快,靈機一動道:「師叔你去找羅刹姐姐吧,我倒不是讓你們談情說愛,而是讓你施展我天門派釜底抽薪之計。你想,那魔頭拚命要打,非要置宣於謹於死地不可,有很大的原因是要為羅刹姐姐報仇,假如你勸服羅刹姐姐放棄,那魔頭還有什麽動力,至於尋找迷蹤地,我不相信沒有師叔就不行,說到底,這事我才是主力嘛。」
蒼穹一愣,覺得蟲蟲說得有理,其實他很思念羅刹女,不過他為人雖然奔放,卻終究在此事上情怯了,此時經提醒,忽然有了去相見的理由,而且這也確實可以改變這件危局的根本。
「但她記不起以前的事了,這樣硬要她想起,似乎於她有害,而且她未必做得到,何苦逼迫她。」他有疑慮。
「笨師叔,羅刹姐姐會入夢術,你帶她悄悄去找花四海,入他的夢,一定可以使她回想起來!」
「好主意!」
「不過不管羅刹姐姐做了什麽決定,也請不要告訴花四海,我也要讓他自己做出主動的選擇。」蟲蟲撅起了嘴,「在承諾和感情之間,他必須選擇,否則他將永遠找不到我!」
蒼穹沒說話,但是卻更同情花四海了。
這個丫頭,真難馴服!
4-62 攝政女王
和刀朗師叔商量後,蒼穹師叔連夜走了。
這樣一來,蟲蟲他們守的那方沒有了領頭人,需要一個法力相當的人來彌補。本來隱流的草草師姐可以頂替的,可是裂地石有一塊碎裂了,勉強維持的形狀隻怕不足以定住迷蹤地,所以蟲蟲考慮是不烏龍可以幫點忙。
因為那塊裂地石是烏龍的角撞裂的,而後又被天雷轟擊而碎的。
可是到哪裏找那條真的很烏龍的烏龍的呢?
第二天早上的「例行通報會議」上,她提出了這個問題,大家都沒有辦法,因為這條龍的來曆、身世都不清楚,更不用說去向了。雖然以前萬事知和蟲蟲說過。他似乎是天道的天龍一支,但這個種族隻是聽說過,天門派中可沒人知道具體的情況。
正愁眉不展的時候,早上非押著燕二師兄去附近的幽穀吸靈氣以補身的草草師姐回來了,聽了蟲蟲他們的話,大笑三聲,嚇了在場的人一跳。
「難道你認識烏龍?」蟲蟲又驚又喜。
「誰認識這種低等的龍!」草草以鼻孔出氣,表示不屑地道:「不過他的大名,我倒是聽我朋友常提起,還很煩惱的樣子,看來很是為這條烏龍頭疼。偏偏我朋友還不能不管他,常常氣得暴跳如雷。聽說哦,這條龍好男色,愛上了一個絕色男妖,這樣會影響天龍一脈的繁衍,龍子恨不得讓他一切浮雲。可惜又下不了手。」
聽到這兒,蟲蟲確定草草說的和她所想的是一條龍。
當初在無窮山上。孔雀包藏禍心。被花四海斷去一臂。而蟲蟲冷眼旁觀,烏龍確實是愛上了妖道的孔雀。後來在茱萸鎮,蟲蟲看到孔雀。烏龍並不在他身邊,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
還有,以前和烏龍相遇的時候。確實聽他說過他們天龍族的老大叫龍子。生氣的時候喜歡喊浮雲的。
「草草師姐認識天龍族地龍子嗎?」蟲蟲問,雖然照理說草草的輩份比較大。但誰讓她愛上燕二師兄呢,隻好給降格為師姐。
目前這種情況,有點風雲際會的感覺。雖然比喻可能不太恰當,可是蟲蟲確實有各種力量慢慢聚集在無窮山。大家一起來挽救十洲三島的感覺。
這些條件少一分都不行,偏偏陰差陽錯。總有人跳出來幫忙,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我草草從不騙人,龍子也不是高不可攀的。為什麽不能和我是朋友?」草草揚眉道,「難道蟲師妹因為我們隱流中人體質特殊而看不起我們嗎?」
蟲蟲連忙雙手亂搖,「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感覺奇怪。龍子是天龍一支的首領啊,應該屬於天道,不常出現在十洲三島,而草草師姐呆在隱流島上,這個——好像沒有什麽交集。」
「哦,這個啊。說來也是有緣的。」草草一笑,陽光燦爛。「百多年前我到元洲辦事,看到一家戲樓上演一出很好看的戲。嘿嘿。說來慚愧,本草一時貪玩,就在那戲樓連看了十幾天,越看越迷,之後就結識了寫這出戲文的人。我見她是女的,但寫的戲那麽好看,就連戲中的戲服和操琴都是她一手做起,不禁佩服,起了惺惺相惜之意。就做了朋友。她性子爽朗、口硬心軟,是戲曲的票友,很對我的脾胃,一來二去就成了知交了。再後來,隻要我出門辦事,或者她來十洲三島有要務,一直互通信息。一起出來相聚幾日。」
「這麽說,你們關係很好?」蟲蟲忍住興奮,看到困擾她的問題有解決的機會,開心不已。
「那是自然。」草草有些得意。
「也說是說,如果你請她幫忙,她十之八九會幫的。對吧?」蟲蟲再問。
「什麽十之八九,明明是十足十。」草草一拍胸脯,「你是想讓我走一趟。把龍子請來嗎?包在我身上好了。
蟲蟲咳了兩聲,「龍子大人倒不必請來,人家畢竟是天道的,不能逼她違抗宣於謹這個混賬王八蛋。但是——我是說——能不能請龍子高抬貴手,把烏龍給派來呢?當然啊,這要是在烏龍沒有隨天道出征的情況下。」
「這個你就不懂了。」草草做了個「被你打敗了」地表情,「天龍族雖然是隸屬天道,但卻是獨立存在,不受宣於謹指揮。族中的事都是龍子做主的。這一趟事,他們沒摻和。」
「哦,原來是天道中的小朝廷。」蟲蟲了然的點點頭,「了啦。不過你覺得天龍族的頭兒龍子,可否會對咱們伸出援手呢?」
「什麽亂七八糟的。」草草對蟲蟲地詢問有些不耐煩了,「我直接去找人好了。告訴你說,龍子不是天龍族的首領,是攝政女王,等他們地龍王可堪大任的時候,她就會隱退,到我們滄海島逍遙一番的。」
「這個——人家的事咱不管,重要地是烏龍,草草師姐能做到嗎?」
「找一條小龍幫忙還不容易!」草草想也不想,可見很有把握。之後不久她就動身去天龍族了。而在人員這麽緊張的情況下,居然把燕小乙也帶走了。
「免得你們師兄妹勾三搭四。帶壞我家小乙。」她哪是說,「你這丫頭怪可愛的。我可不放心,非要把男人拴在身邊不可,等他離不開我時才會放手。」
蟲蟲啼笑皆非,不過草草一走,雖然解決了一件棘手的事,但另一件棘手的事又出現了——那就是人員分配的困難,雖然有各派的低級弟子陸續增援,但刀朗師叔找不到合適的人做為首領鎮守四方之一。
而且迷蹤地隨時可能到來,假如在草草回來之前,迷蹤地出現了,四塊裂地石中有一塊是傷殘的,隻怕困不住這塊能活動的、很敏感的、也算是罪魁禍首的怪地。
在這種情況下就更需要絕頂高手,想當初花四海就是憑借一已之力,代替裂地石。雖然沒有人具備他那樣強悍的實力,但是大家團結一起,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也許還有百分之一的機會。
正在為難著不知怎麽辦才好,哪想到意外之喜又來了,預示著最後的尋找迷蹤地地活動的好運還在持續。
「西貝!」蟲蟲大喜過望,望著一個人從草叢中鑽了出來,枯草敗葉,遍地泥水仍然不沾染他的潔淨和優雅,他唇邊的笑,他舉手投足間的輕緩也一點沒變。
「你幹什麽來了?不是讓你呆在魔頭身邊的嗎?」蟲蟲大喜之後又能是大驚,生怕花四海發起瘋來,連最後一個可以勸阻他的人也不在身邊。
西貝聳聳肩,「我天命是守護你的,管他幹什麽?再說是他讓我來找你的。」
「什麽?他知道我逃跑了?」蟲蟲繼續驚。
4-63 女人隻會傷害愛她的男人
西貝一笑,沒有說話,蟲蟲最恨這種「天機不可泄露」的模樣,立即毫不留情的一記龍爪手,掐在他的手臂上。
西貝疼得吸了一口氣道,「你在擔心什麽呢?跑都跑了,還怕他作甚?」
「我不怕他。」
「那你緊張什麽。」
「我怕他知道我跑掉。會——發瘋。」蟲蟲低下了頭。
聽說那魔頭和羅刹女說:你是我的妻。蟲蟲心裏又痛又怒,打定主意要虐待他,讓他也知道失去的滋味,讓他也體會下不能確定的痛苦。
可是一想到他找不到她進的情形,又有點不忍心了,為他心疼。
他會感到傷心的吧?
細細想來,這一條情路,雖然一直是她在追,她在努力,可是他雖然被動,一直在躲,卻也為了她放棄了許多,放棄了他最看重的承諾,放棄了對天門派的厭惡。放棄了一慣的冷漠。
她賴上他三個救命之恩,實際上,是他救過她太多次,茱萸鎮、古怪山莫嗔澤、西貝告訴她的。在滄海島星雲之中、死海。每一次都是以命相搏,但他從來沒有猶豫過。
這樣一個以冷酷無情著稱的男人,強大到無可匹敵的人卻能對她這種低級劍仙性命以待,還有那些如火的激情,不經意和不刻意的溫柔,都足以證明他是多麽愛她。
對她這樣的平凡女孩而言,得到了這些,這就夠了吧?還需要什麽呢?如果她還生活在她的世界。怎麽會遇到這樣的男人,經曆這樣一份愛情?
她應該感恩,然後順從的接受,可人是貪心的,而她的愛情也無比高貴。這不關乎外形、能力、地位。隻要是真情就是最高貴的。所以她不要做他最愛的女人,她要做他唯一愛地女人。
否則,她寧願離開,帶著對他無盡的愛,義無反顧的離開。然後,終其一生。連綿不斷的思念。
也所以,現在她要逼他選擇,盡管這會顯得她很不懂事、不大方、也會讓他麵對最艱難的局麵。但是愛是排他的、自私地、容不下三個人。
「唉。既然知道他會發瘋,為什麽還要離開?」西貝微歎了口氣問,線條優美的側臉看來有些憂傷和寂寞,「現在他還不知道,沒人敢告訴他。不管誰說。都會被遷怒。隻看誰更倒黴罷了。而現在戰局到了最後關頭。三道聯盟就要敗了,他不能像往常那樣,前方打著仗,他卻相思難耐到三天兩頭跑回家看望自己的女人。偏偏那女人不能諒解他的兩難,還經常在後院放火,害他不得安寧。這樣地女人他還寶貝得不得了,愛到心坎裏去了。真是奇之怪哉。」
蟲蟲打了西貝一下,「別鬧了。我這急得要撞牆,也不知道我師父怎麽樣了。我又倍師祖呢?」
「華顯子前輩回雲夢山了。說是要幫助令祖師雲深救治石化的弟子。而令師不滿宣於謹。可又無力說服仙道其他門派,也不能違背仙道門派的全體意願,在這種情況下上戰場自然出工不出力,一直防守,所以貴派傷亡不大。不過這回天道和人道賣了大力氣,可惜早晚還是會輸的,隻不過拖時間而已。」
「那你就來了啊。不是守護我的嗎?為什麽不滿足我願望,留下來做我們之間的信使?」
西貝側頭一笑,迷倒所在場的仙道少女,接著他翻起衣襟。指了指縫在裏側地水心絆道,「這個可以通話,你和他不是試過嗎?這下放也了吧?蟲蟲你要知道。小花一直是想著的你的,每天每時每刻都在想,他之所以在戰場未回。就是要速戰速決。」
「速戰速決?」蟲蟲有些疑惑,第一回聽到花四海的戰爭策略。
西貝耐心的解釋道,「你要知道,宣於謹不是好對付的。盡管這次因為你的攪局,他很倉皇,可隻要給他一點喘息地機會,局勢就會轉變,到那時雖然小花還是會贏,但戰爭的時間可能持續很久。小花對這一切時厭倦地,他喜歡安靜的隱居生活,無意爭霸,你很了解不是嗎?」
「為什麽一定要打?我可以解決十洲三島之危。」蟲蟲地心揪成一團,煩惱地說,「而我師父可以拖時間,隻要找到迷蹤地——」
「那是他的執念,無法排解地執念。而我們不是他,沒有經曆過他那可怕、黑暗的千年。所以不能感同身受,但要試著以他的角度想問題,是不是?況且事情不是那麽簡單的,即使能解決。十洲三島的平安也是暫時。宣於謹不死,這事就根本無法徹底解決。」
蟲蟲垂下頭,明白西貝說得對。而慢慢的,一絲絲的疼慢慢從心底湧上來,最後漲痛到整個胸口。
是啊,那一千年沒有人陪他走過,那是什麽樣的痛苦也沒有人可以理解。放下一切?說的容易!事情不到自己身上都會覺得很輕鬆。
可理解他是一回事,卻不能放任著他鑽牛角尖而不管哪!她沒有絕對的力量可以阻止他,但是她卻可以逼他自己放棄。如果他不肯,就證明她在他心中的分量比不上千年的仇恨和千年的承諾。
眼望著水心絆,蟲蟲靈機一動,同時想起西貝表麵上雖然裝得滿不在乎,但心裏也有自己的為難,不禁心疼起他來,沉默著肩並肩坐了半天,才幽幽地道:「我做了逼迫他放棄的事,要麽是我,要麽是仇恨。」
「原來不止是逃跑那麽簡單。」西貝彈了一下蟲蟲飽滿的額頭,「你又做了什麽?」
蟲蟲把蒼穹師叔和羅刹女的事毫無保留地講給西貝聽,然後說出她的釜底抽薪之計,想讓羅刹女勸服那魔頭放棄。假如羅刹女成功,而她也找到了迷蹤地,那麽這場戰爭就會消彌於無形。
西貝沒想到羅刹女那邊發生了這種「情變」的事,驚訝中略帶驚喜,可表麵上卻裝做懊惱的道:「哎呀,我真失誤了,這美人自從被救下來,就迷得我神魂顛倒。還打算以後收歸我有,你師叔怎麽手腳這樣快呢?」
蟲蟲本來心中有事,卻不禁被他逗得笑起來,「羅刹姐姐的仇恨減去一半。他的憤怒也會減半吧。等蒼穹師叔那邊開始勸解那魔頭,你這邊就傳音給他,說我跑掉了,然後迷蹤地也找到了,他還會怎麽選呢?」
「想的美啊,哪有這麽湊巧?」
「就有那麽巧,我是天生福將!」蟲蟲揚了揚下巴,哼了一聲,「不過他讓我住寒冷的黑石王殿。卻給羅刹姐姐住豪華大屋。這也太區別對待,太偏心了吧。」
「可不是!」西貝輕笑,「豪華大屋人人可住,隻要有錢就行。那黑石王殿可是他的地方,隻有最心愛的人才能進入呢。想來小花還真是偏心。不過偏的是哪一邊。很值得思慮思慮。不過,你可知他叫我回來是為什麽嗎?「
「還不是要困著我!」
西貝點頭道,「隻對了一半,更大的原因是這次他的出門時間長,心裏記掛著你,放不下你。又怕羅刹女和你碰麵,你會難過和不舒服,所以叫我回來陪著你。另一方麵,他也是怕我在北山淳麵前會兩難。既然硬逼我回來,那我還不趁機躲清靜?你看,他默默保護著每一個身邊的人,隻是他什麽都悶在心裏,不說出來。你大概在怪罪他讓你獨自麵對羅刹女,可他在戰場上無法脫身,而那美人被救出後。沒有其他地方可去。麵對這樣有恩有義的女人,換做是你,能任她自生自來滅嗎?其實,他已經盡力阻隔你們了,但他還是不放心。這也才派我回來。你要知道。我不在他身邊,對付三道聯盟大軍,他會付出更大的辛苦呀。」
這話讓蟲蟲心裏忽然柔軟了起來,然後酸酸的,甜甜的。苦苦的,總之是打翻了了五味瓶。
原來。他不是不顧念她,隻是沒有說出來。那麽還要折磨他嗎?可是如果原諒他,他就又會退回到不主動選擇的情況了。
所以——還是虐吧!
「親愛的貝貝,還是照我說的做吧。」蟲蟲磨著牙道,「雖然你女人多,本蟲還是以實際行動來警告你,千萬不要惹女人,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女人能傷害的。隻是愛她的男人。」西貝突然冒了一句。
蟲蟲一驚,心想這話可是一本古龍的書中說的,西貝怎麽會知道。難道,這是真理?!
她心裏七上八下的,不過對於西貝的到來,刀郎倒是很高興。要知道西貝可是極大的助力。有了西貝大官人,蒼穹離開的缺口就可以填補了。
就這樣,一行人守著寶鼎,死等迷蹤地上勾,同時那些被石化的師兄北們被雲深解救後也紛紛趕來幫忙,再加上前來支援的其他隱流姐妹、禮佛寺的留守僧侶們,小小的無窮山簡直一派團結一致,共抗天災的架式。
蟲蟲在忐忑的同時,心底一片光明,感覺這麽多人同心協力,那塊迷蹤地絕對跑不了。十洲三島如果早這樣,也不地打成一團亂,被卑鄙小人所利用。
隻是不知,花四海那邊怎麽樣了?
4-64 圍困
魔道和鬼道大軍把三道聯盟逼入了死角。
這個時候。花四海卻停手了,放棄了凶猛的進攻,轉為圍困。阻隔了三道聯盟與外界的一切聯係,讓他們困在北山王宮。
他希望這場戰事速戰速決,可是天道與人道的防守極其堅固,利用地勢、法寶和陣法布下了無數結界。他硬要突破的話是可以的,但那很可能會影響十洲三島的倒轉速度。
他已經看到普通百姓受到了影響。死亡和瘋狂像瘟疫一樣不斷蠶食著每一寸土地。傷害到很多人,雖然有修為的人暫時還沒事,但如果加速著這種倒轉的進程。某位低級的劍仙可能會承受不住。
她雖然被關在修羅微芒,但難保她不跑出來溜達,而且十洲三島倒轉的話。除了四海之濱,沒有其他地方可以躲開這天地自然之力的威脅。
而他不在她身邊,誰來護著她呢?就算白沉香會保護自己的弟子,他也不能放心,何況現在白沉香也在三道聯盟之中,目前與他敵對。
所以。他隻好采取圍困這種策略。但他也相信,宣於謹和北山淳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支撐起那樣多數量的、巨大、能夠阻得住他無上法力的防守結界,是相當消耗功力的,他隻要切斷三道聯盟與外界的一切聯係就可以了。
三道聯盟已經是強弩之末,盯緊宣於謹。不讓他又實施陰謀詭計,不讓天龍族來增援,勝利早晚屬於他。當然,他必親自和宣於謹大戰一場,以洗雪千年的沉冤和屈辱。
但在這麽緊要的時候,他發現他仍然顧忌著蟲蟲、相念著她,不能忘卻和放鬆一分。這就叫冤孽和克星吧,仿佛他天生就欠了她的。注定是要用一切來償還。
這麽想著。他情不自禁的伸手入懷,拿出包在上好絲緞中的那串古怪的鏈子,看了又看,之後放在麵頰上輕輕摩梭。
沒有這串鏈子,他們就不會相遇吧?說起來。這鏈子是他們的定情之物,雖然這鏈子換走了西貝一間雅仙居,不過鏈子地主人可是永遠屬於他。
等這一切結束,他也要給那丫頭一個定之物。回想起來,他似乎沒送過她什麽東西。也許就在鎖麟龍上截取一環,給她做個手鐲什麽的。鎖麟龍是他的法寶,能感就他的心意,如果這樣的飾物戴在她身上。她就算上天入地,他也找得到她。
想到這兒,他嘴角微扯。冷漠的臉上有了一絲溫柔地笑意,感覺自己很有些惡毒,居然想出這種方法綁住她。
不過從上回她的夢中,還有從她自己的描述中。他知道她不是十洲三島的人。從那天起。他就一直擔心某天她會消失不見。這不安是從心底湧出地。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
他把她困在修羅微芒。固然是要保護她。不讓她卷入這場戰爭,但另一方麵。也是怕她會突然消失。
那麽現在,她如何了呢?
照理說。她應該還平安的呆在修羅微芒,但不知為什麽,幾天前他開始莫明其妙的心慌,感覺她的心意又感覺不到,想回去看看卻又不能,不禁心煩意亂,不知道她又玩了什麽花樣。
「王,有人求見。」正疑惑著,門外傳來通報聲。
魔道、鬼道大軍圍困三道聯盟,他和暗處、馬小甲、魔道三人組各守在北山王宮外的四個小鎮中。
花四海略一蹙眉。不知道這個時候有誰會來求見。感覺一下房間外的氣息,他的眉頭蹙得更緊。因為他知道了,羅刹女來了。
也因為是她,鎮外的守衛才會放行吧。
「請。」他應了一聲,把蟲蟲地鏈子妥貼的貼心放好。
門開處,羅刹女娉娉婷婷地走了進來。
麵對著這絕代佳人。看著她略顯憔悴和風塵的麵色,花四海內心一陣愧疚,恨不得立即為她死了。好報答她千年的恩情。
隻是,心中那百轉千回的柔情卻一分也沒有起伏。似乎被冰封起來。
羅刹女初見花四海也有些愕然,那天被救之時匆忙。除了聽到他一句:「你仍是我的妻」外,也沒說過什麽話,這些天想來想去,隻有內心中一個聲音反複想起:不要違背他。不要讓他受傷害,一切順從於他!
除此之外,仍然是一片空白。
此時麵對麵,感覺眼前之人是如此熟悉,可是又如此陌生。她甚至有些怕他,不明白蟲妹妹為什麽在談起他時一臉的溫柔、羞澀與深情。
這男人,目光如此之冷,渾身上下都犯著殺意和煞氣,讓她情不自禁想遠離。回到等在鎮外地蒼穹身邊。
有蒼穹在,她才感到安全,他就像蒼天大海一樣廣博,溫暖而自由。沒有任何束縛和限製。那是她從沒感受過的世界。
花四海咳了一聲,打破兩人間尷尬地沉默。
為什麽和那丫頭在一起時就沒有這樣的局促之感呢?和她在一起,雖然她總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有時有些鬧騰,但他卻感覺很自然、很舒服、很平靜,似乎還很——幸福?
「不在修羅微芒修養,來這裏做什麽?」他想了半天。才勉強問出一句。
羅刹女低下頭,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她不知道說什麽好,難道說她是想來入他的夢,好想起自己的前塵往事嗎?事實上她是有些怕地,假如想起的事是讓她厭惡的,怎麽辦?如果想起來的事會讓選擇離開蒼穹又怎麽辦?隻是想想,她已經舍不得了,為什麽非要想起來?
「我——沒事,就是來看看。」她忘記了蒼穹教她的話,慌亂之下隨口亂講,「我見到蟲妹妹,她很想你,她——我是說——我不想呆在修羅微芒。」
花四海一呆,最不想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他不想讓蟲蟲獨自麵對羅刹女,那樣她會誤會很多事情,說不定還要和他大鬧一聲。他對羅刹女是承諾,是恩情,但他一定要還。可是蟲蟲——
「西貝到了嗎?」他問。隨即想起羅刹女可能不知道他的軍師。解釋道。「就是那個很漂亮、衣著很講究、很喜歡裝腔作勢的人,」
羅刹女茫然搖了搖頭,花四海看在眼裏,心頭沒來由的亂跳。
這個時候,西貝應該到了修羅微芒了,為什麽羅刹女沒有看見?是他們錯過了,還是出了什麽事?也許應該再派個人去看看。
他想開口叫外麵的魔道守衛,可羅刹女卻開口了,說話很快,似乎要下定什麽決心。晚一步就說不出來了似的。「我能留下來幾天嗎?就幾天。保證不會亂跑,不會麻煩你的。」
花四海再度愣了,但隨即點了點頭。
也好,他可以趁機打聽一下羅刹女和那丫頭見麵的情景,然後以水心絆呼喚西貝,看他跑到哪裏去了。
4-65 我愛過你
以水心絆聯絡過西貝,得知蟲蟲還呆在修羅微芒,花四海心下稍安,從沒想過做為蟲蟲守護者的西貝有可能會為蟲蟲打掩護,對他撒謊。
而魔道和鬼道大軍對三道聯盟的圍困還在持續,包圍圈在不斷縮小,三道聯盟生存的空間也越來越狹小。結界更有有虛弱的趨勢。他們派人突圍過很多次,但都被魔道和鬼道大軍擋了回去,這樣一來,優勢彼消我長。形勢對三道聯盟極為不利。
在這大大小小的戰鬥中,花四海一直沒有出手。
他在等。等宣於謹和北山淳現身。
等待,對他而言已經不是什麽困難的事了,一千年了,他堅信很快的,他千年前的失敗,千年的恥辱和仇恨,會盡數得到償還。但不知為什麽,,他心中卻並沒有暢快之感,或者因為對那丫頭,他總有一份懸心,不能把全部精力集中在戰事上。
西貝曾經說過,經過了這千年,經過了那無法形容的痛苦轉生,他似乎為的不是要救羅刹女,不是為了報仇,更不是為了平息衝天的怒火,而是為了等待蟲蟲的出現,好讓她填滿他的心靈。
她做到了。
她把他的心滿滿占據,再容不下別人,就算他幾番試探自己的心,也沒有發現對羅刹女哪怕有一點情人間的感覺,對羅刹女的憔悴,他隻有愧疚和不忍,不像蟲蟲受傷時,他的心都扭痛不已,恨不得以身相代。
所以。他兩難,千年來從未這樣為難過。承諾,他必須遵守,可是心卻約束不住。但意外的是,他發現羅刹女很可能忘記了他是誰。
在救她出來時。他有過懷疑,但總以為那是她暫時的茫然,沒想到直到現在她還是沒有記起他,這讓他不知是喜是憂。
不過。這對亂麻一樣的局麵並沒有幫助,就算羅刹女記不起他。他對也還是要照顧她。事隔千年,滄海桑田,物是人非,這一切對羅刹女而言都是陌生。她宛若初生的嬰兒,他怎麽能丟下她不管!
還有承諾!承諾!身為一個男人必須遵守的承諾。如果他是個失信之人,也不配蟲蟲這樣的挖心挖肺的愛他了。她愛他,絕不會是一個卑鄙小人。
其實在他眼中,羅刹女何嚐不是變了呢?變得就像另一個人。前世,她大自然溫婉嫻靜,但她畢竟是魔道的魔女,一道之主。堅強和獨立一樣不缺,是個外柔內剛的女人。
而如今的她,根本簡直不諳世事,柔弱純真,我見尤憐,不再是原來的魔女羅刹了。
他一肚子的疑惑,而羅刹女也是一樣。兩個人。在這幾天裏每天麵對。試圖記起對方。感受對方,但卻感覺熟悉漸漸遠去。陌生感卻越來越濃了。心裏心都想著另一個人。
原來。相處並非會讓人親近,也有可能會越隔越遠,這一切取決於心靈貼近地是誰,那是不受理智控製和自我約束的。
這感覺讓羅刹女想盡快離開,可是當她想不告而別,試圖悄悄繞過守夜的魔兵和鬼兵,跑到會鎮外去見蒼穹之時,卻又停下了。
她來,就是為了入這冷酷男人的夢。從他的記憶中回想起自己的前生。可是她怕這個男人,好幾天也未敢進行,但她能這樣逃避嗎?假如不明白自己曾是誰,曾經做過什麽,怎麽能有一段新的人生。就像蒼穹說的,不回頭去看,也不會辨別前方的路。
這男人一向少眠,她不清楚自己為什麽知道他的作息習慣,有時候還莫明其妙的知道他要做什麽,可這些事就是很自然的湧上她地心頭。
這也讓她害怕。因為這證明他們曾經很熟悉,很親近。假如她真是他的妻子,那她要怎麽辦?
帶著這種忐忑的心情,她悄悄來到花四海獨住的一處大宅之外。抹去自己的一切聲息。
此時,夜已經深了,但即便房間內的男人睡著了也能保持著警惕,他天生極其敏銳。拒絕任何東西的靠近,隻要距離他近了,他就會立即醒來,哪怕是一陣風。
所以,她沒有敢進宅門,隻站在高高地院牆之外,謹慎的、遲疑地、萬分小心靠近一口水井,先以一層結界隱藏和保護自己,也防止被打擾,然後施展入夢術。
不管被施術者有沒有夢,她都能潛時對方內心中最深的地方,看到邊他自己也看不清楚地東西。
在做這些的時候,她的腦海裏忽然閃回一些模糊的畫麵。她看不清楚,但是奇怪的明白,能夠接近他的內心而不會遇到危險的,大概隻有她了。
不是他向她敞開心扉。而是因為她是一個絕頂高手。而他不會傷害她。她的前世,居然是一個法力強大的人!魔女羅刹!雖然比不上冥王信都離難和天帝宣於謹,卻也是一道之主。
這兩個名字和一點其他信息竄入她腦海的時候,羅刹女吃了一驚,還沒有入花四海的夢,就已經感覺記憶的潮水洶湧而來,似乎要把她淹沒。
她再度遲疑,但最後還是咬牙進行,決定麵對自己的從前。
月光下,冥王殿下所獨居的大宅之外,水井邊上,路過的巡夜守衛什麽也沒看到。但隻要他們走近一些,就能看到那口水井中倒映的月亮奇異的變成了淡紅之色,好像有傷心花在盛開。
隱身的羅刹女有如一尊雕像,還原了她在天影穹頂上的模樣,一動不動,因為她的靈魂已經進入了花四海的內心世界,把所有的一切窺探幹淨。
她會入夢術,這個術法可以使她能讀懂所有人的內心,但她很少用,就算信都離難那麽沉迷於術法修煉,她也隻教了他一點皮毛,因為她覺得每個人的內心都屬於自己是不能任人自由來去。可是今天她不得不做。
四野寂靜,月色清幽,沒有人知道羅刹女正在經曆的一切。而當她被迫收回法術。宅門突然大開,信都離難,或者說是花四海闖了出來。
他太強大了,又會一點入夢術,所以不過片刻就被驚動了。這一點時間,隻夠羅刹女淺淺一探,但這已足夠。
而假如,她還在夢中時。他以意念殺她。或者她不會有這樣錐心的痛了。
「我想起來了——我愛過你。」她微笑著看這天下絕頂的男人,略帶著不知所措的走了過來,隻感覺痛徹心扉。臉上淚水奔流,而身體內卻空蕩蕩的,好像這一千年的風霜把她吞食了個幹淨。
「我等了你一千年,可是你為什麽愛上了別人?」她仍然笑,卻如泣血,「那麽愛那麽愛,夢裏心裏全是她。連一個站立的位置也不給我。為什麽?!」
4-66 背叛到底
花四海無言以對。
對羅刹女,他的心意從來都很平靜,沒有對蟲蟲的那份在意,好像有一團火在胸中燒。可是既然千年前他答應了婚事,做出了承諾,那麽無論如何,他愛上了蟲蟲,都是對羅刹女的背叛,盡管他從未預料到蟲蟲會出現在他的生命裏。然後毫不客氣的占滿。
那是天地間比自然之力還要大的力量,他拚命掙紮過、努力過、排斥過,拒絕過,但他法力不夠,無法抗衡,也不能挽回自己的心。
當蟲蟲嫁給北山淳的時候,他根本受不了,不能容任何一個男人對她染指,哪怕隻是名義上的。
在這件事上,兩個女人都沒有錯,錯在他。
而背叛,對於他而言是雙重的。娶了羅刹女,他背叛了蟲蟲的心,背叛了對蟲蟲那份濃得化不開,斬也斬不斷情;娶了蟲蟲,就背叛了羅刹女千年的犧牲和山海一樣的恩義。
一個是他心坎裏的人,一個是給他重生的人,要他怎麽選?而他雖然困著蟲蟲,說要讓她當他的側妃。但他其實心裏明白,這樣的安排,兩個女人都不會接受。
蟲蟲早就說過,她不和別人分享丈夫(她稱之為老公),她寧願遠走他鄉,默默愛著一個人,也絕不要放棄尊嚴的、不平等的愛。
她的話有些驚世駭俗,讓他不甚明白,但那丫頭從來都是嘻嘻哈哈的,唯有說這個話時分外嚴肅,所以他明白,這是她的堅持,是無法改變的。
對羅刹女而言,曆盡了千年痛苦,如果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麵對丈夫有了第二個女人。而且對那側妃有著無盡的寵愛和溫柔。她又要如何自處呢?就算再大方、再有氣度胸襟的女人,犧牲後的收獲是如此,也是很傷人的。
所以,天大的錯都在他。他不該把蟲蟲放在心裏,雖然他情非得已,雖然愛上她時,他忘記了自己的前生。可就是因為他的情不自禁、他的無法把持,結果傷害了兩個女人。
現在怎麽辦?
他沒有給過蟲蟲三媒六禮的正式婚約,但卻是心裏無言地承諾,是什麽也無法改變的。而羅刹女是他天下見證的發妻。對他又有重恩,做為堂堂男人,絕不能背信棄義。
難道要背叛到底?!
這想法令他一驚,目光一掃,就見羅刹女痛楚的眼神一直定在他的身上,在兩人目光相對的一刻。他突然做出了決定。
這不是個好辦法。甚至是個最差的方法。但如果他不能放棄對蟲蟲和羅刹女任何一個的承諾。如果選擇一方都對另一方是巨大的傷害,那麽就讓他能保持公平。如果這陰差陽錯是懲罰。就讓所有的罪責就讓他來承受!
從來,他都是天下的第一惡人!那麽繼續做下去吧!
想到這兒,他目光沉澱了下來。靜靜的望著羅刹女。
見到他的神色,羅刹女心中一驚。卻沒有前生見到他時心跳欣喜的感覺,隻感覺要撕扯掉心頭一塊腐肉一樣。不疼,但是被牽拉得難受。
「你要——休掉我嗎?」她問。
在她看來。信都離難,或者說這一世的花四海一定會這樣選擇的。因為在他夢中,她看得太清楚了。他心裏除了蟲妹妹,沒有別人。她不在意男人三妻四妾,反正男人都是如此,但是她所他隻想著別人,根本沒有她的立足之地。
花四海沒有說話,隻是一掀衣擺,屈下了他尊貴的膝蓋,跪在了羅刹女腳下。
他是如此高貴和強硬,對天地也沒有低過頭,可是他欠眼前人太多,麵對著讓他重生的人,他是卑微的奴隸。
羅刹女沒想到他這樣,嚇得向後連退了幾步。上一世所具有的外柔內剛的性格迅速退去,變幻成這一世溫柔順從的脾性。
或者,她已經不再是羅刹女,而是新的一個人了,所有的憤怒和悲傷,都是上一世的記憶而已。
「隻要你活著,你就在我的保護之下。」花四海緩緩開口,一字一頓,「不管是千年萬年,而我再也不會允許自己忘記。你記著,我的命是你的,你讓我生就生,讓我死就死;讓我滅絕人性,蕩平天下;讓我毀天滅地,殺上九霄,我也會照辦。我屬於你,隻要我活著,就聽從你的差遣。可是我不能娶你,因為這裏——」他摸摸自己的胸口,感覺說出這番話,胸腔裏空白一片,「我的心已經讓人拿去了,就算她還給我。我也收不回了。」
羅刹女震驚的望著他,心中還是沒有痛楚感。隻喃喃地道:「那蟲妹妹呢?」
花四海沒說話,但眼神痛楚。
羅刹女苦笑一聲。不必說了,她全都明白。這男人不肯娶自己,已經證明了對蟲蟲的一份情。
「如果我要你殺了蟲蟲呢?」她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絲惡念。前世今生兩個女人的靈魂在她身體裏搖擺,還摻雜了一份不熟悉的非善之意。
「我照做。」花四海咬牙道,「可是我會隨她而去。」
要被殺?那丫頭不會抗拒的,隻會嚷嚷著怕疼。他太了解她的個性,如果這能使兩人在一起。她跑過來殺了他也很有可能。
「一起修鬼還是一起轉生?」她的惡念擴大,成了諷刺。
花四海沒有回答,心中卻回憶起對蟲蟲說的話:來生,我將留著空白等著你,在遇到你之前,不和任何一個女人說一句話,哪怕是我的母親。
原來還是無法抓住今生啊!他從沒有像現在一樣期望死亡,長長的生命有什麽意思,假如你不能留那個讓你平靜和安寧的人在身邊。
「那好,早上到鎮外的小山來,我來告訴你要如何殺了蟲妹妹!」羅刹女心頭酸澀,卻沒有了淚,轉身大步跑開。
花四海沒有追。
羅刹女蘇醒了,那麽這個世界上能傷害她的人就沒有幾個,宣於謹又被困著,所以他不必為她的安全擔心。
但他的心很混亂,不知道自己又重背叛是對還是錯。
他生來就是個絕烈的性子,做什麽就是什麽,從來沒有這樣猶豫過,人家說英雄難過美人關,還說最難消受美人恩,如今他要麵對兩個,那為難比之征戰還要困難。
他站起身,慢慢回到宅內。
一抬眼,正看到那串紅色的鏈子在枕頭下露出一角,仿佛那個丫頭就坐在那兒對他微笑,讓他的心瞬間柔軟下來。
不管是對是錯,已經做了,慢慢償還吧。
4-67 情之一吻,無法強求
羅刹女狂奔到鎮外,一路上的巡夜守衛隻有驚愕,卻沒有阻攔。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大家都知道她是未來的冥王妃,也是魔道的首領,哪有人敢問她一聲要去哪裏?
她胸中亂成一團,又酸又熱,根本不能思考,隻是想找到蒼穹。似乎在他身邊,她就會很輕鬆,這些沉重的過往就會如煙雲,風吹便散。她甚至沒想過為什麽要找他,向他靠近隻是一種本能。
遠遠的,就見山腳下的大青石邊,有一個人半仰半臥著,衣衫也是半敞,正對花飲酒,舉頭賞月,那份悠閑與嫻雅,讓人恍然覺得天下根本沒有什麽戰事。十洲三島也沒有災難,讓人覺得人生種種煩惱有如鏡花水月,一切皆空,唯有花月酒風、快樂逍遙才是生命真諦。
她停下腳步。不忍打擾這副月夜美景。隻這麽看看,就覺得心情輕鬆了不少。
「不過來嗎?我等你好久了。」蒼穹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朵,因為運用了法術,聲音不大,卻尤如就在她耳邊,親切而溫柔。
「我——」她吐出一個字,後麵卻說不下去,好像有什麽梗在她的喉嚨。
「你記起來,對嗎?所有的一切,因此你很氣憤,很傷心,感覺經曆了一場噩夢。」他再問,似乎什麽都明白,之後把酒壺收了起來,人也站起。
「你怎麽知道?」她驚愕。
難道,他看見了嗎?看到她那樣可恥的行為,簡直像個小人!
蒼穹輕輕一笑,「你的腳步滯澀,你甚至忘記了可以禦器而飛,居然用跑的,可見你的心早就亂了。」他說著騰空而起,輕輕巧巧落在羅刹女身邊。然後,出其不意的,輕柔的抱住了她。
羅刹女身子一僵,下意識的想推開他。卻終於沒有,反而沉默地抓緊了他的衣服。
從天影穹頂之上。她初初蘇醒之時,在那無盡地黑暗之中,第一天和她說話,就是這個男人。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氣。似乎一輩子都泡在酒缸裏,但是很好聞,有一股微甜的醺意。
那時候。她一點事情也記不起,甚至連自己是誰也不知道,所以很害怕。
可是他說,名字身份不重要,是誰也沒關係。現在認識了誰才是關鍵。我叫蒼穹,有事你就叫我好了。
從那天起。她總是蒼穹蒼穹的叫,像一個初生的嬰兒。對一切好奇和恐懼時,都要問他。慢慢地,她記起了自己的身世、名字、法術。卻記不起其他。
她很焦急,他卻說不用努力想。順其自然好了,我們仙道追求的就是這些。強求反而易損。從那天起,她知道他是仙道天門派的人。而他似乎很高興有人和她說話,講了好多有趣的事情給她聽。有很多是她從來沒聽說過地,他還總說萬一皆無謂,順從心意和善意。就是追求的極道。
她很欣喜,確信這些經曆是她從沒有過的,她第一次明白,人原來可以這樣活著。現在想來,和蒼穹相處的那些黑暗的日子,居然是她所有記憶中最快樂的。
那日子雖然短暫,可她心意悸動不止。對他有了情意。感覺他似乎也有回饋。後來,他們突如其來的分離,連一句道別也來不及。信都離難像個掠奪者,沒有預兆的出現。沒有預兆的把她丟在修羅微芒華麗又寂寞的宮殿中。
思念很長。可是時間不久,她認識了蟲妹妹,並由這個搶了她夫婿的姑娘帶來了蒼穹的消息。最後更是帶來了他。
修羅微芒所在的白石山下,一縷法術化為酒氣彌漫,她呆在深宮之中也發覺了,於是火速下山,無人敢攔。而相見,如此開懷,相處,甜蜜自然,發也甚至覺得他們是天下間的有情人。生命本應該如此。
隻是一直以來。他們發乎情、止乎禮,彼此間連指尖發尾也沒有碰過。此刻他突然抱她,讓她覺得意外又緊張,可是他身上的酒氣如此好聞,他地臂膀如此溫柔。讓她不想抗拒。仿佛又能回到了那溫暖的黑暗之中。
那個男人、她的前世夫君、冥王信都離難,這一世的魔王花四海,從沒有這樣對過她。縱然她曾經那麽愛他,他也沒有哪怕一絲的溫柔,隻有溫和與信任、有禮而孤淡。
她明白他是不愛她的。但是她迷戀他那樣高貴沉著的男子,所以答應了親事。她以為她可以用盡溫柔,慢慢使他愛上她,真正把她當做妻子。可是她沒算計到,神魔的生命雖然很長,但意外卻是很快,一場由妒恨而起的災難。分隔開了這場她強求的緣份。
縱然她甘願為他犧牲又如何?縱然他在死前做出了那樣讓她幸福承諾又如何?他會遵守承諾,可是她得不到他的心,那是承諾也無法辦到的事。
這世上,唯有情之一物無法強求。
不得不說。她妒忌蟲蟲。為什麽她可以讓這千年不動的冰山融化?為什麽她可以進入他心中最柔軟的角落。
除此之外,她驚異的發現她並不傷心,隻是又羞又憤,想為自己的千年黑暗討個公道。
「你沒發現我變了嗎?」舒服的偎在蒼穹懷中,她沒有罪惡感。既然信都離難能愛上別人,為什麽她不能?!
「變的隻是心緒罷了。」蒼穹淡淡地道,「一個人沒那麽容易改變。」
「我不想瞞你,我沒有你想像的那般好,因為剛才我才想讓信都離難殺了姚蟲蟲,是真的這樣想。我起了最惡毒的心思,我想讓他們愛不成。讓他們也痛苦一千年。就好像我承受的一樣!」
說著這話,她試圖掙開這擁抱。以蒼穹這樣瀟灑狂放的性子,隻怕聽了這話會厭惡她吧。但是她不能騙他,也許她就是一個壞女人。
可是蒼穹沒有放手,「正常啊,沒有反應才奇怪呢。千年的記憶一下湧進心房,當然會受不了。沒有人規定你一定要大方,喜怒哀樂你也應該有。所以你不必自責。」他依舊淡淡的,還笑了一下,似乎天塌下來也沒什麽大不了。「如果說你惡毒,天下就沒有好人了,其實你隻是需要平靜一下。」
聽他這樣說,羅刹女感覺到了平靜,心情變得妥貼舒服,對自己冒出狠毒念頭的憎恨,對以前犧牲不甘,似乎有些覺得無所謂了。
於是她哽咽了一聲,「那——我怎麽辦?他——很愛你的師侄女。」她歎了口氣,心裏終究有個死結解不開。
4-68 不要為記憶而活
「那要看你怎麽看待這件事了。」蒼穹這時才放開懷抱,聲音變得冷靜而理智,不再是那種帶著情誼的溫柔調子。
羅刹女隻覺得身子一空,繼而一冷,突然感覺很慌張,比知道信都離難深深的愛著蟲妹妹時還要慌張和恐懼,似乎要失去什麽。
如果他不理會她了。要怎麽辦?信都離難說不娶她時,她也沒有這樣的害怕感覺。
「你厭惡我?」
「不。 」蒼穹搖頭,非常堅決,「知道嗎?一直以來,我覺得你太完美了。這樣就缺了一份可愛和可親。而現在我倒比以前更喜歡你。但是這件事,你必須自己選擇,沒人能幫得了你。你要學著為自己而活。比如,在你麵前擺了兩瓶酒,一瓶是陳年美酒。一瓶是新出窯的佳釀,看你要拿哪一瓶回家。如果選了陳年烈酒,你做好宿醉頭痛的準備,如果選項了新窯佳釀。就要放棄你為那瓶烈酒付出的所有心血。」
是這樣嗎?
「我——不知道怎麽選。」羅刹女苦笑一聲,之後把頭垂得很低,「我比較喜歡新窯佳釀,可是我為那壇烈酒付出了一切——我不甘盡。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我的心意要被輕賤?」
「覺得自己無怨無悔愛著一個人,為他付出了一切,不求回報的為他。結果卻被背叛了。是嗎?」蒼穹歎了口氣,「你啊,如果真的無怨無悔,真的不求回報,現在又為什麽不甘呢?」
羅刹女愣了。從沒想到這個問題。
隻聽蒼穹繼續道,「你不能要求自己這麽偉大,付出後要求到回報是應當的。但既然如此,就沒必要為自己感到委屈,隻當花了錢。結果卻沒買到東西不就好了。你看,這事情多簡單。我早說過,萬事問心、萬事求心、不要耿耿耿於懷以前、不必計較得失、這樣最是快樂。」
這番話有如醍醐灌頂,讓羅刹女混沌不明的心下一片雪亮,雖然還在混亂中,但心底所有隱藏的東西已經被照得清清楚楚。她愣了。隻覺得明白了一些事情,卻又抓不住,隻茫然的呆望著蒼穹。
蒼穹伸手撫摸了一下她的臉,神色寵溺。這是信都離難從沒有對她有過的表情。
「人要往前看。當然你想陷在過去的泥潭裏也由得你。」他的掌停留在她的臉上,「你可以放棄神仙的日子,懲罰別人也懲罰自己,也可以活在記憶之中。但你記著,強求的東西是永遠得不到的東西,你要確定這種強求值得你放棄幸福。失去當然痛苦,但假如那是你心上的腐肉。留著隻能徒增痛苦,不如快刀斬掉,血盡了,就會有新肌肉長出。再記著。這是你的命,你的路,不必為任何人做出決定。隻為你自己。而我——」
他忽然一笑,「當然希望你拋棄信都離難。這樣我就可以抱得美人歸了。瞧瞧,我也有私心。這樣我才是個人。你自己想想吧,不要想別人。不要想得失,隻想著自己地心就好。」
羅刹女茫然點頭。其實心裏什麽反應也沒有,隻有腦海中蒼穹的話不停回響。
她需要安靜一下。
是啊,她需要安靜一下。剛才在入夢和出夢的一瞬間,她幾乎什麽也沒想,隻想別人的罪,隻想為自己的痛苦得到報償。
緩緩的,不知道為什麽,她把剛才和信都離難所說的一番對答全告訴了蒼穹。
「看吧,信都離難並沒有背叛你。」蒼穹溫言道,「他愛上我那師侄女的時候,已經忘記了前生,而當他記起。他選擇了遵守承諾,放棄蟲丫頭。也許你會覺得他這是雙重背叛,可是從另一方麵考慮,他是雙重遵守承諾,既守著自己的心,也成全了照顧你的諾言。
你呢?其實要選的隻是要前生還是今生的問題,夜還長,慢慢想吧。我相信到天明時分,足夠你想通的了。」
說著,他一彎身,把羅刹女攔腰抱起,看著她的局促,他笑道:「我這是再為自己努力呢,如果你喜歡這溫存,很可能會選我哦。」他半真半假地說,之後騰身而起。把羅刹女放在那塊青石之上。
他想離開,讓羅刹女靜靜。可她卻抓著他袍袖,他隻得立在一邊,看她陷入沉思。
羅刹女從來都是凡事悶在心裏。不想讓人知道她,但在蒼穹麵前,不知道為什麽,她什麽也不願意隱瞞,隻想放鬆自己,喜怒哀樂都表現出來。
所以,當她細細回憶一切,當她在感情中糾結。當她在前生與今生之間掙紮。當她衡量她的愛意,她臉上的表情變化萬千,各種複雜的情緒都表露了出來。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但說來容易,做來卻難,縱然那前生地過往沒有一絲的兩情相悅地歡樂和幸福,但是掏心掏肺的付出了,怎麽能輕易拋卻?
眼看著天色快亮了,她還是猶豫不決。舍下蒼穹,她想想都心疼,可是放棄信都離難,她千年的情又算什麽?難道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嗎?
蒼穹說的話,她都明白,隻是決心難下。
「他來了。」正當她柔腸百轉之時,蒼穹輕輕地道,似乎還歎了口氣。
羅刹女抬眼望去,就見信都離難(花四海)穩步走來,高大挺拔的身姿偉岸如山,宛如戰神,俊美的臉上,表情一如往昔,平靜而冷漠,昨夜那一點感情波動完全消失了,至少表麵上如此。
這個高貴的、天下間絕頂的男子,也許,隻對蟲妹妹時才會失態吧?
她感到莫名的悲哀。而花四海則在十丈外停住了腳步,因為他看到了蒼穹,看到了他和羅刹女之間的親昵模樣。這給他的震驚非同小可。
羅刹女來的這幾天,他感覺出她總想跑到鎮外去,但沒想到這裏等著個人,還是男人。震驚之餘,他隱約有些驚喜。
羅刹女是個高貴矜持的女子,能和一個男子這般親昵,關係自然是不同。
可是這太意外了。完全預想不到。
「羅刹——」他叫了一聲。
羅刹女像被電到一樣,騰地彈起來,不知道為什麽。有些被人捉奸的慌張,情不自禁的向蒼穹身後躲。
蒼穹本想讓她自己決定,讓這一對千年的婚約夫妻好好談談,見羅刹女這樣,知道她自己不行,隻好開口道:「魔王殿下,或者我該叫你冥王殿下,我打算娶你的老婆。
他說得如此直接,如此驚世駭俗,把花四海和羅刹女都嚇了一跳。
釋然中有些不安,生怕這是對羅刹女的傷害,花四海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也難以決定。
他看向羅刹女,見她小鳥依人一般偎在蒼穹身邊。似乎頗有情意,不禁感到奇怪,不明白他們兩個是怎麽認識的。又是怎麽有情的。
是情意吧?應該是,自從愛上蟲蟲,他明白麵前兩人的眼神意味著什麽。
「羅刹——你的意思呢?假如你不願意,我當場宰了這個人!」半晌,他才問出這句話。
4-69 蓋世英雄
所有的問題都拋到了羅刹女手中,她害怕做決定,可是當花四海問起的一瞬,她心裏突然明確了,就好像一陣風吹散所有的陰霾。
「我不想活在記憶中,我想重新活一遍。」她忽然說出話來,聲音堅決得連自己也意外。
看著羅刹女從拉著蒼穹的袍袖改為挽著他的手,花四海終於看明白了,雖然他很疑惑這突然轉變是怎麽發生的,但昨放還是困局、死局,如今情勢急轉直下,他除了驚訝。就是驚喜和放鬆。
對羅刹女,他仍然是一生負疚,隻要她有要求,他一定會為她做到。但是,終於,他可以坦然麵對蟲蟲了,他終於堂堂正正的娶她為妻。
「昨夜的誓言還算數,我一生聽任你的差遣。」他鄭重承諾。
羅刹女心中空蕩蕩的。似乎拋棄了一切,留下空白等著新的日子來填充,那感覺雖然難受,可又充滿希望,「現在為我做一件事,我們就兩清了。」她從沒有這樣確定過。
「講。」
「停止這場征戰,隻等在這兒,困著宣於謹就行。」羅刹女道,「實話對你說,我心中已經無恨,而蟲蟲已經離開了修羅微芒。是我放走的她。她去無窮山找迷蹤地了,目前也有了眉目。她不願意你殺孽過重,等找到迷蹤地,宣於謹和北山淳就失了所謂正義的理由。那時,我們就能用其他方法讓他們受到懲罰。」
花四海才震驚了一下,現在又來了一次,不過後一個比前一個強烈多了。他差點衝上去,拉著羅刹女詢問,但卻隻能死死站在當地,因為用力過大,腳已經深陷地麵之下。
那丫頭跑了嗎?尋找迷蹤地是太危險的事。況且十洲三島的倒轉已經開始。普通百姓早就受了影響,不出幾日就輪到法力低微的人了。沒有修羅微芒的結界保護。她會受到傷害!
為什麽她總是要有自己的主張?為什麽她不能等他幾日?要知道宣開謹堅持不了多久了。
或者,她也是這樣想他的,或者她覺得等他殺了宣於謹,再找迷蹤地會死傷更多百姓,時間也會來不及,從而加重他的殺孽。可為什麽她不明白,為什麽所有的人都不明白。有時候以殺止殺是一種必須!
現在要怎麽辦?如果立即去找她。自然可以保護她。但他一走,宣開謹必定跑出來,以後還不知道要想出什麽辦法來對付他。
針對他也就罷了,假如宣於謹又對他身邊地人下手怎麽辦?比如蟲蟲!
「不殺宣於謹、北山淳之流,有了迷蹤地,天下也未必太平。」他鎖緊眉頭,憤然轉身,「我立即就去無窮山。幫我盯著宣於謹,捉了蟲蟲回來,我再去殺這卑鄙小人!」
「你不明白嗎?」在他抬步之前,蒼穹搶道。「上次的十洲三島大難。皆因征戰而起,你法力無邊,但與那兩個卑鄙小人大戰,可能驚動遠在無窮山的迷蹤地。若真如此,誰有把握沃土變焦土之前拯救萬民?蟲丫頭一心隻是為了減輕你的罪孽,難道她不知道此時止戰,會給那兩個敗類喘息之機麽?兩害相權取其輕。你縱然是兩道霸主,卻不如一個胡鬧的丫頭明白事理。」
花四海身子僵住了。
是這樣嗎?他沒想過那麽多,在他冰冷黑暗的心中,隻有蟲蟲那一道光而已。而她。卻為他著想那麽長遠。殺孽算什麽?他從不在乎,可是她為他想到了。
「事已到此,即使隻圍不打,也未必就是上策。」他思慮片刻就做出決定。因為蟲蟲比一切都重要。他要去保護她,可是又怕放過宣於謹,給蟲蟲留下以後的危機,「我一走,宣於謹必動。那時,如果他來破壞尋找迷蹤地之事又能如何?」
「我師兄師弟盡在無窮山,你當他們吃素的嗎?」蒼穹傲然道,「隻要大家一同用力,還怕天下不太平?天下太平了,幾隻宵小又能折騰出什麽?惡人做事,必利用亂字罷了。」
「再說,我和他——蒼穹可以幫你守陣。」羅刹女接口道,「別忘了,我的法力雖不及你一半。但和蒼穹聯手,加上與白沉香裏應外合,還是可以和那宣於謹還是抗衡的。你去找蟲妹妹吧,我們一定可以等到你回來。到時候。事情一並解決,隻要不再失去迷蹤地。隻要不讓百姓為神魔間的爭鬥而受苦就好!孰輕孰重,你心裏應該明白。」
花四海北對著蒼穹和羅刹女。本來想也不想,立即要拋棄下一切去保護蟲蟲的,可是卻站著不動。
「怎麽了?」羅刹女問。
「晚了。」花四海吐出兩個字,聲音中有些遇到強敵的興奮,又有些不能去立即救人的焦慮,「宣於謹破界而出了。哼,這是他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我!」
他冷笑數聲,「我會速戰速決,然後就去無窮山。等我殺了宣於謹,其餘就交給你們,你們一定護住北山王宮中那塊天影穹頂之地,蟲蟲找到迷蹤地,就是要定它在那個地方。」
羅刹女和蒼穹吃了一驚,同時抬頭望去,隻見天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異像。以小鎮的上方為界,一半是天色時輕淺幹爽的淡藍色,令人心曠神怡,另一邊卻是灰蒙蒙的,隱隱散發數道黯淡赤絲,一個個風渦把雲朵集中在了好幾處。好像前空中有好幾張模糊的臉,在不懷好意地俯視下方,看來令人煩心欲嘔。
「宣開謹的結界支撐不住了,他隻得鋌而走險。」蒼穹冷笑一聲,「機關算盡的人,卻不得不出力來拚,真是笑斷人肚腸。假如有一分辦法。以他之性格也不會出此下策,可見已經到是強弩之末,哈,這一戰輸贏之分,高下立辨。我們瞧熱鬧去,順便幫我掌門師兄一把。」
他握緊羅刹女之手,隻覺得生平從來沒有這樣暢快過。
乾坤碎玉壺中尚有餘酒、天下間第一美人決定了跟在他身邊、馬上能親眼目睹一場兩大絕頂高手間的對決、還能讓掌門師兄愕然,甚至生一點氣,人生如此,夫複何求啊。
眼見此時的花四海已經沒有了蹤影,他拉著羅刹女快速趕上。
心裏念著:蟲丫頭啊蟲丫頭,螞蟻啊螞蟻,你可知你未來地夫婿是蓋世英雄,可惜你看不到他手刃仇人的這一場痛快之戰。
4-70 高手對決(上)
小鎮距北山王宮很近,從鎮子的西麵出去就能看到被無數草木兵和巨大結界保護著的北山王宮。
因為被困日久,結界出現了無數道裂縫,本來無形之物,卻在晨光中隱陷透出形狀,有如一把巨傘籠罩在北山王宮上空,那些裂縫就像傘骨一樣。
看到這個情形,蒼穹不禁心中冷笑。
宣於謹一生都在別人麵前展示完美之姿、優雅之態,從容不迫的舉止,麵麵麵俱到的為人處世,可如今被花四海逼得狠了。居然可以以如此狼狽的模樣示人。
這可真是強勢敵不過情理,如何的機關算計。陷害他人,到頭來終究是要償還的。
地麵上,魔兵和鬼兵橫向列隊,把北山王宮的東出口團團圍住;半空中,風去滾滾,灰中夾紅的雲氣四散翻卷;雲層之上,有兩群人禦器淩於雲端,彼此對峙著。
一側,是單人成群的花四海,他手持冰魔刀,黑色身影不動如山,強大的氣質震懾得那些雲霧片縷不近他身,隻在外側形成氣旋。
他的手中,冰魔刀嗡嗡鳴響,顫抖不已。幾欲脫手而出,濃烈的殺意和狂野性散發了出來。這無尚的法定不駐和主人心靈相通,更知道眼前一戰是主人的千年之願,它自己也強烈的渴望著敵人的心頭熱血。
他的肩上,鎖麟龍散發出迷霧般的淡銀光芒。盤繞在他周身。起伏扭轉如遊蛇一般,鎖環之間發出清脆的撞擊之聲,穿透風雲雷動之聲,遍灑到地麵上。
而另一側。則真真正正的站著一排人,有十幾個之多。為首的是宣於謹。後麵跟隨著北山淳和仙道的幾派首領。各人手中也拿著自己地法寶,可是這麽多人站在一起卻給人落了下風之感。因為他們身邊的徘徊雲霧不能被逼退,隨著狂風四處飄散。使這些人的身影若隱若現,虛浮軟弱。
「哈,他連臉麵都不要了,居然和別人聯手對敵,勝負已定啊。」蒼穹喃喃自語,「還好,我那掌門師兄見機聰明,沒有摻和這檔子事。不然一世英名一朝喪。眾人襲魔而大敗。說出來可是不好聽。」
「他——能贏嗎?」羅刹女有些擔心。
蒼穹伸手握住她地柔荑。笑道,「花四海必勝,倘若沒有意外,宣於謹也要去經曆重生了。來,我們在一邊看著,這樣的高手對仗可是千年難得一見地。」
羅刹女相信蒼穹,但總有些不安似的。柔順的和蒼穹退遠了些。找到最好的角度仰望天空。
隻見天空中的氣流越吹越強。從花四海身邊形成的強大氣旋,慢慢向敵對的側卷去。氣旋每前進一分。另一側的人就難受一分,似乎被頂得喘不了氣似的,當氣旋推進到兩隊人中間的地方,有的人連法寶也拿不住了,衣衫手臂皆向後揚起。
到此時,對峙地雙方誰先動,就是誰輸了一分,可是宣於謹支撐半天。終於還是一抖手,一對紫色手形的武器出現在他掌中,中間以若有若無的韌絲相連。正是他的法寶糾連鎖。
他一動,其他人也動了。
北山淳雙手結著法印,大喝一聲「窮奇!」之後劍指花四海。
眨眼間。一股強力旋風帶著濃烈的腥氣吹了起來,接著一頭異獸出現在北山淳身後的半空中,外形就像一頭巨牛。卻長著一身刺蝟似的毛,出現在半空後仰天嚎叫,聲音就像是凶犯的獒犬,震得地麵上地人都耳鼓發疼。
緊隨其後地是各色寶光掠過天際,每個人都凝法力於器,對著在他們心目中最強大的敵人,黑暗的勢力,讓十洲三島不得安寧的大惡人!
花四海冷哼一聲,極之輕蔑,一手握住肩頭鎖麟龍的一端,另一手緩緩抽出冰魔刀,指著宣於謹,「是非對錯、榮辱功過,於千年歲月不過是一曬,今天一起了斷個幹淨,從此兩不相欠,相忘於心。來吧!」
話音未落,宣於謹一語不發,突然不告而戰,單掌聲雷動一揮。
他一邊的人好像合先商量好了似的。手中法寶盡數祭向半空,十數道彩光從懸在空中的寶器中迸射而出。形成或長或短、或強或弱的光束,一圈一圈地圍住了花四海身邊蕩起的銀光。前端緊緊收在一起。尾部張開,就像一隻豎起了長刺、準備要攻擊敵人的刺蝟。
「今天我要除魔衛道。」宣於謹高喊一聲,那刺蝟光球向花四海猛然撞擊。
不過他們攻的雖然突然,但花四海早有準備,鎖麟龍一甩,在身外一丈豎起緊實的銀光之壁,把那刺蝟狀的彩光擋在了外麵。
不過雙方這一攻一守全都催動了法力,所以半空中出現震耳欲聾的鏗鏘之聲,伴隨著猛烈撞擊的火花、火星,四散飛濺,對決之戰正式開始。
接連幾次,刺蝟光球和銀光之壁從各個角度互相撞擊,一個想突破,另一個絕不給機會。攻守激烈無比。地麵上的人隻覺得被空氣中撲麵而來冰冷的氣流噎得差點喘不過氣,而四野震動,發出轟隆隆的聲音,好像天空中滾過一邊串的悶雷似的。
幾招一過,花四海轉守為攻。左手迅速拈訣撤下銀色光罩。鎖麟龍也不知道被他收到了哪時,而他右手之刀幻出刀光,硬橋硬馬的直接對上彩光組成的光圈。
「嘭」的一聲巨響,看似堅實的光圈居然抗不住花四海一擊,雖然沒有破碎。但已經由光圈變為了光束,而且像是受傷似的,漸漸變為了黑色。
花四海的刀光銀亮美麗,與黑光相撞後驟然亮了似的,似是銀白之色,牽著黑光左右遊走,很快,半空中被激蕩出一層簿簿的混沌之氣,一黑一白兩道光纏在其中,宛哪兩條遊龍在雲海之中翻騰追逐。
兩光相鬥,開始時還勢均力敵,但不久後。冰魔刀上的白光即越漲越大。光芒中隱現出一縷縷冰藍色細絲,像血液一樣緩緩在白光中閃動,而黑光明顯滯澀了些,也縮小了,似乎在慢慢被白光吞噬。
宣於謹一看情形不對,立即對北山淳使了個眼色。
北山淳向前大躍一步,一邊招喚窮奇。一邊以劍上慘白之光刺入混沌絞纏的黑白二氣,意圖借力打力,傷害花四海。
與此同時,宣於謹再抖手中糾連鎖,那兩隻紫紅色鉸手,幻化成兩隻閃紫巨掌,分左右兩側向花四海襲來,中間看似無形的細絲化為冰晶碎片一樣的鋒利暗器,也向花四海疾射。
一時之間,本來占盡上風的花四海好像被重兵包圍,站在雲浪之上的他,有了些在狂濤怒海中風雨飄搖之感。
4-71 高手對決(下)
花四海沉著應對,絲毫不亂。
他一抖鎖麟龍,銀鎖散發的美麗光芒突然暴漲。凝成的銀色光球護住了他的周身,冰晶樣的暗器襲來時,遇到他的銀光就立即融化。
但對方仗著人多勢眾,攻擊非常集中,暗器過後。那條已變成黑色光束的刺蝟光球遊蛇一樣襲到,雖然攻不進鎖麟龍形成的保護結界,卻化為一條巨大長繩,把銀色結界捆紮了起來。
一層又一層,一道又一道,密密麻麻的,光束片刻間形成一張網,把銀色光球牢牢網住,直到連一絲銀光也透不出來了。接著,那對閃紫巨掌左右合攏,似乎是血盆大口,把一切吞沒。
不過眨眼的功夫,天空中除了那對巨掌,就再沒有什麽,仿佛剛才的劇鬥隻是夢幻。
雲淡風輕,灰紅相間的霧氣像是夕陽下的豔雲,靜靜地掛在天空。
這變故太快了,羅刹女驚呼一聲,向前踏了一步,想要去幫忙,卻被蒼穹拉住。
「不必插手,信都離難並沒有敗。」他抬頭望著天空,難得的嚴肅,「你該知道,他是多麽心高氣傲之人,千年的背叛與屈辱,他要自己親手討回來,你去幫忙,徒惹他不快。」
「可是」
「沉住氣。」蒼穹一笑,「雖然女人能沉住氣的沒有幾個,但我希望你能不同。」
羅刹女還想說什麽,但終於沒有出手,不過看天空仿佛是一幅靜止的畫一樣,她還是很擔心。而地麵上,兩派的人反應也不同。
大門緊閉的北山王宮。城牆上站著不少三道聯盟的人,見到此情景都露出興奮之色,因花四海久未有動靜。甚至有人開始歡呼。而魔、鬼聯盟這邊,士兵們麵麵相覷,露出不可置信又焦急地神色。
他們的魔王、冥王,十洲三島的第一強者,怎麽會敗?!
但不管地麵上的人如何反應,在半空中戰鬥的人卻還是神情凝重,因為看不見的較量仍在進行,不置身其中是無法明白的。
哢!
正當地麵上的人正各懷心事之時,半空中突然傳來刺耳的聲響。就好像又什麽東西破裂了。再看那對巨掌,閃紫之色驟然變淡,並且開始顫抖。周圍的雲霧在靜止後再度瘋狂聚散,這變化和剛才靜止時發生的一樣突然。
隻見巨掌奮力保持合攏之勢。不過它雖然很快又染上一點紫色,但隨即淡化得更加厲害,轉眼間已如透明一般。而且抖得更加厲害,似乎再也撐不住了。
羅刹女麵帶驚喜地跳起來,向前跑了幾步,一直仰頭望天,隻見一道銀光芒如利刃一樣穿透巨掌的手背,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刹那間銀光萬丈。
宣於謹大叫一聲,再也支撐不住,身子踉蹌著向後退了數步,麵色慘白,而那對巨掌又變成人手大小,跌回到他的掌中。
宣於謹支撐不住,眾人合力凝成的黑色光束就更加不能。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那黑色光束好像被絞爛的破布一樣碎成無數塊,「嗖嗖嗖」地竄回到各自的法寶之中,因為反擊之力太大,功力弱的人還受到了反噬,竟然被自傷了。
一陣歡呼起,卻是魔、鬼兩道這邊,伴隨著喝彩之聲,花四海身子向上飛高十數丈。之後居高臨下地穩穩立住,手中冰魔刀高舉過頂。冷然道,「宣於謹,你欠了羅刹女的,今天一並還了吧!」說著。疾衝下來,刀光凜然鋒利,鎖麟龍帶起的銀光更是還向外疾長,像月光照射大地一樣,快速蔓延。
「開城門,除魔衛道!」宣於謹大喊一聲,語氣中已見驚惶。
聽到他的命令,北山王宮大門打開,無數無知覺的草木兵和三道聯盟的人衝了出來。
花四海的強大法力雖然讓三道門人驚駭恐懼。但他們堅信了宣於謹要為道為民而犧牲的論調,因此並不顧惜性命。而魔、鬼兩道這邊根本不用命令,見三道聯盟的人一出,立即迎了上去。
蒼穹遠遠看到白沉香等三大掌門也在連盟軍中,吩咐羅刹女待在原地,禦器而飛,去和師兄會合。
羅刹女則已經完全被半空中的戰鬥所吸引,根本注意不到地麵上的事,隻見花四海速疾地衝下來,神色堅定絕然,殺氣騰騰。
那十幾個敵對者被他氣勢所震,驚慌之下感覺到了可怕的威脅,拚命控製自己的法寶對抗這強大的壓力,奈何這憤怒的力量太強大了,他們法寶上的寶光如狂風吹過微弱火苗,驟然熄滅,麵對已經襲來的花四海,隻得以劍來抵抗。
一時之間,半空中劍氣縱橫,其中還夾雜著翻飛的掌形鏈鎖和巨獸窮奇的撲跳撕咬。
而花四海黑色的身影和亮銀刀光就在這劍氣之間穿梭閃躲,其速度之快,讓人之見影,不見形,隻聽半空中嗆朗之聲不絕於耳,很快的,那十幾名仙道及天道幫手的掌中之劍被冰魔刀盡數斬斷,人也被鎖麟龍的銀光掃中,重傷倒地。
宣於謹見勢不妙,再顧不得千年來精心維持的光輝形象,手指拈決,意圖趁亂遁逃,但花四海一直盯著他,怎麽肯放過,冰魔刀向下一揮,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刀,卻帶著千鈞之勢,直劈宣於謹。
北山淳就站在宣於謹身邊,一直指揮窮奇攻擊花四海。自己手中之劍也借機偷襲,此時被花四海的威勢驚得呆住了,還沒有反應,就被宣於謹一把抓過,擋在身前。
眼看刀光像閃電一樣擊下,他無力動彈,隻在駭然和悔恨中閉上雙眼。知道自己終要為野心、心機和錯信他人付出代價。聽聞冰魔刀下,魂魄無存,他一心要北山一族自他而滅,沒想到隻剩下了弟弟北山意。
而花四海見到宣於謹卑鄙的以自己的盟友為盾牌,鄙視不已。他本心下剛硬,不惜任何人的生命,但就在刀氣斬向北山淳的一刹那,西貝的臉突然出現在他腦海。
這個人,千年來對自己忠心耿耿,為自己排憂解難,還是蟲蟲的天命守護者。而現在在刀下的,是他唯一的親人……
下意識的,花四海收回刀氣,但因為他攻擊太過猛烈,所以回擊之力也大,刀勢根本收不住。恰巧窮奇還在撲咬他,他一窒之下被咬中小腿,於是他顧不得徹骨疼痛,幹脆借回刀之力,一下斬下這怪獸的頭,卸了這石破天驚的一擊之力。
盡管如此,他也感覺胸腹間一陣劇痛,嘴角有血跡緩緩流下。
慘叫聲中,一捧腥血伴隨著窮奇的屍體落下地麵。而他的刀光卻還是掠過了北山淳的頭頂。就劍北山淳俊美無雙的臉上流露出悔恨、驚疑和茫然之色,接著落下雲端。
他傷了腦子,隻怕也和再生為人一樣了。花四海心想,一抖鎖麟龍,卷著北山淳的身體,丟落在羅刹女腳下。
再回頭,宣於謹已經倉皇逃刀遠處,急急如喪家之犬。這個人,自以為高貴,但內心中充滿陰暗,從沒有受到過如此的打擊,一遇敗勢,連一分定力都沒了。
冷笑聲中,花四海並不追趕,而是閉目拈決,狂風怒卷之中,他的胸口竄出一條銀黑相間的龍,張牙舞爪地飛了出去,眨眼間就趕上了宣於謹,伸爪扯住他的肩膀,在他的尖叫聲中,把他也甩到羅刹女的腳下。
羅刹女後退數步,厭惡地看著伏在地麵上的人。
北山淳掉落時,她明白花四海之意,因為蒼穹早對她講過西貝與北山淳的關係,所以她把北山淳拉到了一塊大石後,免得這位被饒了一命的人道之王再遭大戰的荼毒。而當宣於謹落在她腳下,她卻看也不想看一眼。
這一幕,令所有人都停止了打鬥,除了無知無覺的草木兵和對抗草木兵的鬼兵。
所謂擒賊先擒王,他們的領袖都被打敗,三道聯盟的氣勢早就沒了,何況著首領居然以盟友做擋箭牌,行為實在令人不齒,反倒是那所謂的惡人放了人道之王一馬。
一瞬間,所有的人開始懷疑這一戰是否如宣於謹所說的一樣正義,畢竟他人品如此低劣,所說之話能完全相信嗎?
而在此之前,白沉香等人根本沒有力戰,而是站在兩派人的中間,除了草木兵外,阻止雙方士兵接觸,所以傷亡不大,這會更是連劍也棄了。
隻見花四海也從空中落了下來,鎮定地、穩穩地、一步一步地走到宣於謹麵前。
宣於謹淚流滿麵,卻說不出話,隻躺在地上抽搐,眼中露出乞憐的神色。
其實他還可以抵抗,因為他受傷不重,但他的心理防線已經完全崩潰,連一根手指也不敢抬。一邊的天道門人羞愧地扭過頭去,不願意再看。
不管這一戰是為了什麽,輸也不能如此沒有骨氣。
「天理循環,報應不爽。」花四海慢慢走近,宛如死神降臨,「現在你也嚐嚐魂魄無存的滋味,隻是不知道有沒有朋友為你留存一個重生的機會。」
「他這種人,怎麽會有真心的朋友。」羅刹女冷冷地道。
受了千年非人的折磨,她現在卻無恨,但她知道,這個人留在世上,以後還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風浪,不知道又多少人為他受苦難,也不知道他曾經傷害了多少人。
血債血償,何嚐不是天理呢?
花四海俯視著宣於謹,沒有絲毫憐憫,他舉起冰魔刀,也不曾猶豫半分。
冰魔刀下,魂魄無存,手起刀落,一代天道之王就此消失,由他所控的草木兵也重變為枯草。
四周一片驚呼聲,因為這一切來得太快,可這對花四海和羅刹女而言,足足等了一千年。
看著眼前的屍體,花四海感覺心中暢快無比,之後就是疲憊的空虛,急於找什麽東西填滿他的心。
蟲蟲!蟲蟲!
「魔道、鬼道眾下聽令。」他挺直身軀,王者威嚴,「通知另三路人馬,速回修羅微芒鎮守,非王命不得出。」
說完,又半轉過身,迅速找到蒼穹的身影,「剩下的就交給你了。」他說,深深看了羅刹女一眼,飽含著祝福與安慰,之後毅然騰身而去,再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蟲蟲,等我!
4-72 九命來了
花四海在祖洲和宣於謹劇鬥的時候,蟲蟲正於眾位師兄弟在無窮山苦守。
西貝當然陪著她,順道和仙道中可愛的小女弟子們談談人生啊,理想啊,溝通一下彼此的道法,以消彌仙、魔兩道之間的誤會啊。總之,他付出了很大的努力,而且效果顯著,有幾位小仙女都打算到魔道去參觀一下,以仙渡魔,功能圓滿,西貝簡直算得上是和平之星。
而蟲蟲在一邊卻心中忐忑,因為草草師姐去找天龍族,至今沒有回音,倘若找不來烏龍,四塊裂地石中有一塊有傷殘,定不住迷蹤地可怎麽辦?
一塊地而已,卻是整個十洲三島和平的關鍵,而且絕不容有失。
在似乎無窮無盡等待的時候,她每天都要想起花四海很多次,盡管她努力去克製,卻仍然管不住自己的心。每天每天渴望不已,想被他抱在懷裏,想嘰嘰喳喳對他說個不停,想她那未遂的強奸計劃,還有那場失敗的SM。
但同時,她卻又非常煩惱,怕見到他,因為不知道以後要如何麵對他,也擔心他會怎麽選擇。
她該體諒他的難處的,因為她愛的本就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重情重義,一諾千金。假如他是個隨便毀諾的小人,是個為色失義的男人,她會鄙視他的。
這也是她矛盾心理之所在,因為想當個偉大的女人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不信換任何一個女人處在她的位置試試,如果能輕易解開心緒,她就服了。
知道羅刹女可能愛上了蒼穹師叔。她本應該鬆一口氣的,因為那意味著她和花四海之間的難題可能比較容易解決,可是她又有點暗中不爽,不想做那個退而求其次,不想花四海做被動地選擇。她知道她這樣做是不對地,但無論她怎麽勸自己,卻始終別不過這股勁兒。
想來想去,確定自己心裏還是放不下那魔頭,還是想呆在他身邊,一想到放棄他,心就像被生生摘走一樣疼。於是這一口氣,也隻好忍了,不過好歹也得給他點折磨,讓他遭點罪,或者說給他一點考驗,讓他證明自己無論如何都要等到她。
也許這也是一種不安全感吧,想要證明自己於他有多麽重要。證明自己那樣愛他是值得的。
因此,在等待迷蹤地的時間裏。她做出了決定,而恰巧,此時的無窮山有人闖入,步下的三層守衛與結界居然沒有攔住他,因為經驗不足的年輕弟子們,總會忽略一隻小貓和一頭驢子。
「九命!」蟲蟲喜出望外。撲過去拉著九命的手。又是捏臉,又是扯耳朵,顯然高興壞了。九命則抱著她,不顧周圍愕然的目光,舔舔她的臉,雖然樣子高大英武了好多,但對她還是一如從前般天真。
蟲蟲當然也不在意這些,隻是哈哈大笑。
而西貝卻大為惱火,隻因為當九命化為人形,仙道少女的偶像立即變為了兩個,西貝大官人的粉絲當場少了一半。本來就因為仙道中也有不少帥哥,他對仙女們無法一網打盡,現在又多了個少年明星,明顯搶了他的風頭。
「這事得告訴小花,瞧那妖道之王有幾個腦袋夠砍,居然對你這樣親熱。」他兩眼有點冒煙。
蟲蟲哈哈一笑,「你認了吧。」她惡劣地說,「咱們西貝大官人頭一遭在女人麵前失了先手,哈哈,這就是年輕的優勢啊,何況九命帥得冒泡呢。」
所完,她欣賞著西貝萬年不變的優雅笑臉漸漸發青,再一次覺得男人其實是非常幼稚的動物。
問起九命為什麽來這裏,才知道妖道雖然偏安一隅,兩不相幫,但九命實在掛念蟲蟲,派出探子四處打聽她的消息。得知她從妖界回到北山王宮後不久即被魔王花四海搶走,心中又是替她高興,又是心酸和不安。
九命知道蟲蟲愛的是誰,雖然心底有著隱約的難受,但隻要她快樂,他也就無所謂。
他隻想和蟲蟲獨處一段時光,當以後在漫長地歲月中想起這些時候就會了無遺憾,也會有無數美好的回憶。這段時光哪怕隻有一天也好,於是他忍耐了許久之後,決定動身到修羅微芒,見上蟲蟲一麵。
另外,他也是不放心,想知道蟲蟲過得好嗎?假如花四海待她不好,那麽不管那魔頭強大到什麽地步,他拚了命也要帶蟲蟲走。
毛驢對九命的決定當然是反對的,但九命成長得很快,已經有了一道之王的威儀,妖道中人對他也開始真心臣服,九命再不是當初的小貓妖,所以他不敢違逆,隻是死氣白賴地跟上。
沒想到在路過北山王宮的時候,他們遇到了坐在山腳下喝酒的蒼穹,於是打聽到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還得知蟲蟲現在在無窮山,所以急忙趕來。
「你來幹什麽呀?」蟲蟲拉九命到一個隱蔽處,並排坐在一根樹下,開開心心的問,似乎看著他,心頭的壓力一掃而空,隻有雲淡風清的清爽甜蜜。
「我-和-你-在一起。」九命艱難地說出幾個字。
蟲蟲更是喜出望外,因為從不說話的九命,現在詞匯量明顯增多不少,而且正是因為他不說話,一旦說出話來,就非常動人心魄,每一句都特別珍貴。
於是她輕輕摸了摸九命的頭,溫言道,「好啊,我也正要找你。我是想——等找到迷蹤地後,我獻上我的南鬥生氣之血,然後就和你結伴暢遊十洲三島,好不好?說實話,我被我師父收為弟子後,連雲夢山都沒有好好遊玩過,更別提十洲三島了。誒,我也累了,想放鬆一下,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九命當然願意,就差當場撲倒蟲蟲,把她像小魚幹一樣叼在嘴裏以慶祝。
而蟲蟲說出這句話,心中有些報複的快感,又有些不安。假如那魔頭不找她怎麽辦?她還有什麽臉回到他身邊。可是假如他不找她,那也就是說明不怎麽愛她,她賴著他也沒意思吧?
所以,還是決定這麽做。暫時離開他!
因為愛情有時候也需要距離,也需要呼吸!
心裏有了準主意,蟲蟲雖然還是無時無刻不想著那魔頭,卻感覺有了人生方向似的。和刀郎師叔報備後,九命也加入了「守地一族」。其實刀郎師叔很高興九命能在,因為他的妖力已經完全被激發了出來,實在是一個非常好的助手。
就這麽著,大家耐下心來,對迷蹤地繼續等了下去,前幾天一點動靜也沒有,但不久就有人聽到地麵下有嗖嗖的聲音,好象風吹過枯草,又好象有小老鼠在黑暗中跑過。再過兩天,大家都感受到了地麵的震顫,那種有無數草葉從腳下滑過的感覺。
所有人都即興奮又緊張,因為迷蹤地就要出現了,而草草師姐卻還沒有回來。
4-73 烏龍啊,大救星!
這一天早上,地麵突然又沒有動靜了。
但那種死寂和安靜才是最不正常的,因為連風吹葉動,草蟲低鳴聲也沒有了。
刀朗師叔命令所有人都各就各位,不能發出丁點聲響和動靜,埋伏在一邊,做最後的等待。
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太陽升起了又落下,落下又升起,正當蟲蟲以為自己就要石化了的時候。突然感覺腳下地震一樣的抖動,接著南方的樹木野草開始東倒西歪,邊空氣似乎也開始變化,劇烈的溫熱了起來。
迷蹤地,終於出現了!
每個人都這樣在心裏喊著,即緊張又興奮,全力掩蓋自己的氣息,慢慢等著這動靜越來越近,越來越大,直到最後一塊紅色的、冒著汽泡的、像泥漿一樣的地麵拱動著野草,進入了大家的視野,平鋪在了場地中央的寶鼎下麵。
蟲蟲向來沉不住氣,此時更是差點竄去,幸好西貝和九命一左一右拉著她手臂,才讓她保持了鎮靜。再看其他人,每人人都是屏著息,連大氣兒也不敢出,緊張得汗珠掛滿臉。
十洲三島的和平希望啊!
這不是蟲蟲第一次在這麽近的距離看到迷蹤地。但卻是她第一次這麽注意它。就見這地還真是有靈性的,因為它雖然停住了,卻給人虛浮之感,似乎還在警惕著周圍,萬一有個風吹草動。它就會立即消失。
不過再有靈性的東西也沒有人的心機,所以在大家強忍著埋伏不動了半天之後。迷蹤地終於徹底安靜了下來,似乎要沉睡在這個地方一會兒。
蟲蟲腦袋不敢動,但是斜著眼睛看向刀朗師叔的方向,隻等他一聲令下。
「出裂地石!」在最沒有料到的時機,刀朗師叔大喝一聲。聲震四野。
四個字。四方皆動。
蟲蟲緊張得手心出汗,若不是西貝和九命押著,可能拿捏不住力道。從這個角度看來,領袖可不是人人當得的。那要非常沉得住氣,做事又穩又狠的人才行。
而且看來武力修練也很重要。因為別的人都動作敏捷,命令一下就衝了出去。唯有她,因為身體僵了太久,關節全鎖死了一樣,差點摔了個跟頭。或者太緊張,還手腳發軟。
她從沒有這樣過,在與那魔頭初相見時,有生命的威脅,她也沒有這樣過。因為她太在乎在塊地了,這塊四處亂跳、不守土地之本分的地,關係萬千百姓的死活,關係天魔王頭的救贖,也關係到她的幸福。
所謂無欲則剛,問題是她現在對這石頭很有欲。所以剛不起來,全身發軟。
不過事已至此。她也豁出去了,立即把全身的法力全集中在雙手,對準自己守護的地方,拋出了裂地石。幾乎是在同時,其他三方也投出了裂地石。而後大家都還跳到場中。各施法力。協助這石頭困住迷蹤地。
他們不是花四海那魔頭。沒有絕對實力可駕禦裂地石,也沒有無上法力可以鎮得住迷蹤地的力量。隻有大家攜手而已。
「咕隆」一聲,迷蹤地向東一斜,似乎要逃走,而這一方正是蟲蟲、西貝、九命和少數幾個師兄北守地,也是裂地石有問題的一方。
眼看迷蹤地感受到這方力最軟弱,要從這裏逃走。所有人都奮不顧身地撲了過去,學著花四海當時的樣子,把自己的武器、法寶,盡數插入地麵之中,人也死命伏在刀劍之上,邊人帶器,全部當了破殘了的裂地石一部分。
蟲蟲也是一樣。
她隻感覺一股大力撕扯著她,似乎要把她攪成十七八段,而後吸入地麵。她咬牙堅持,想到當天花四海以冰魔刀為石,以一己之力代替扭轉危局,心中一熱,感覺力量都大了些。
而西貝在她之左,九命在她之右,三人緊緊挨著,連成一線,因為這兩個男人的強大,蟲蟲雖然難受,卻不像其他師兄弟一樣受了傷。
「草草師姐還不來!」一個師弟眼看支持不住了,哀叫道。
「堅持!迷蹤地衝的越凶,就證明越是強弩之末了,和馴馬一樣,千萬不能鬆動。」西貝大聲道,在這種時刻也不見惶急,這份定力讓人佩服。
「它往西了!」
「啊,又往南了!」
「不好。又回到西邊,蟲丫頭注意!」前世因果和神燈飄在半空,給全力施法、無暇四顧的人們通報圍困裂地石地情況。
蟲蟲沒時間、也沒能力說話,感覺身體被放到一個絞刀裏,平地驟起的風流從不同方向拉扯著她,周圍什麽也看不見了,樹葉野草像小刀子,擁擠著從她身邊掠過,劃破衣服和皮膚。
好疼啊。想起當天花四海一力承擔這樣的苦楚,從沒有叫過一聲,也沒有說過一個字,他為什麽對自己這樣狠決,也就是這一點讓人心疼吧。
「啊,它要拔高,注意!」神燈叫了一聲,聲音惶急,顯然形勢不容樂觀。而其他三處人馬隻能勉強守得住自己的一方,根本沒辦法幫他們,就連出聲也不能。
就在這時候。九命突然一躍而起,淳厚的妖氣形成螺旋狀的氣流,如千鈞之力壓在翹起的迷蹤地上,把它壓服了回來。
但九命落地時卻嘴角帶血,顯然受了內傷。
蟲蟲望向他,他卻微微一笑。在這緊要關頭雖然無暇說話,但眼神表明的了一切——隻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會幫你。
蟲蟲一陣感動,更是拚了命要守住自己的位置,眼看堅持不住的師兄弟們被卷到了風暴中心,不知是生是死。而人員一少,他們這邊的壓力就更大。西貝怕蟲蟲抵受不住,立在她身前,擋住了大部分的迷蹤地生出的反噬力,情況也不容樂觀。
真的比死還難受啊。可是不能放鬆,一切的結局就要看這一次!
堅持,再堅持!
「啊,我來遲了嗎?還好,正好趕到。」
「烏龍你個死家夥,還不快點!」
當蟲蟲感覺自己地全身都被絞碎,體內金光神氣再也無法提起的時候,半空中傳來草草的聲音。
這對於大家來說,簡直是天籟之音。
接著,一條黑影從天麵降,速度之快,宛如流星墜地,當他猛地砸在地麵上,別說蟲蟲,連迷蹤地都嚇了一跳。
蟲蟲被迷蹤地最後掙紮的力量壓得抬不起頭。感覺和死了一樣難受,但這聲音卻讓她感覺到了一絲光明。
不用抬頭,草草的綠色裙已經出現在了眼前,被砸在地上的人顯然落地的技術不好,直接摔了個嘴泥,或者他是被人踹下來的。反正姿態極為不美。
不過就算他再醜,蟲蟲這一刻也好喜歡他啊。因為他那烏黑的麵皮。那笨拙憨厚的神情,那有些討好又些羞澀的眼睛都證明了一件事,這人不是烏龍又是誰?
烏龍啊,大救星!
4-74 終於
「啊,這不是老熟人嗎?蟲小姐!」烏龍大叫了一聲,在現場的一片狼藉中,居然還有些驚喜之意。
「烏龍你個死家夥,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那麽多廢話,快想辦法!」草草師姐暴喝。
對嘛!對嘛!有什麽事等定住迷蹤地再說。蟲蟲心裏叫著,卻發不出聲音,全部的力量都用於與地麵下隱藏的力量對抗,而且快堅持不住了。
「嗚嗚嗚,我的角才長出來,掉的時候好疼哪。」烏龍雙手捧角,臉上露出非常害怕地神色。
草草上去就是一腳,「你一個角換得天下的和平,怎麽著也劃算,又沒讓你犧牲。快點,我仙道一門快支持不住了。你要再婆婆媽媽,當心我宰了你!」
說得好!蟲蟲暗自喝采,雖然不能抬頭,卻可以想像烏龍可憐的樣子。正想著,忽然感覺身邊黑影一閃,接著感覺輕鬆了一些,熟悉感接踵而至,想必再堅持個五分鍾不成問題。
隻聽草草師姐道,「現在我的心上人去幫他地師妹了,你立即給我想辦法。否則那兩個人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扒了你的龍皮、抽了你的龍筋、剁掉你的龍爪——呃,龍子,我是替你教訓這個不成器的。」她說到一半,突然換了語氣,證明天龍族的攝政女王也到了無窮山。
烏龍顯然很怕攝政女王。顫抖地哼哧了一聲,雙腳離地。
蟲蟲隻能看得到地麵,隻見烏龍雙腳離地後。地麵出現一團陰影,麵積很龐大,符合烏龍胖乎乎的外表特征,但隨著一陣翻卷著水腥氣的風,陰影卻慢慢縮小,一點一點的,直到慢慢淡化得無影無蹤。
迷蹤地還在掙紮,這靈地帶起的土地之力、造成的自然暴風也繼續肆虐。
蟲蟲看不到半空中的情況,隻能幹著急,而就在這時,半空中傳來烏龍的哀歎:「這會很疼的,真的會很疼的。」他還在猶豫。
「別廢話,如果你的疼痛換來天龍族的光榮,一切都值得,來吧!」草草師姐說著一跳,裙擺落到了蟲蟲身側,顯然看護愛郎去了。
「這真的很疼的!」烏龍嘮叨了最後一句,蟲蟲似乎都聽到半空中的他咬牙切齒的聲音。
接著,空中傳來一聲尖嘯。不是意氣風發,也不是慌張求助,而是重物盤旋。繼而落地,因為速度奇快,摩擦空氣時產生的尖利聲音。
地麵上。消失的黑影又變大了,並且極為快速,眨眼間落到了蟲蟲眼前,也就是殘破的裂地石所在之處。重物落地的速度和力量之大,激起大片泥沙和汙濁空氣,迫得蟲蟲差點閉過氣去。
瞬間,風暴未退,反而加強了,驚叫聲四處可辨。
蟲蟲都麻木了。隻憑借心中一個強烈的願望,把自己和卻邪雙劍融為一體。死死釘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其實隻有幾秒。風暴又掙紮了一陣。然後驟然停止。
過了半晌,蟲蟲才喘息著抬頭,手中卻邪雙劍還僵硬的插入地麵,過力和緊張讓她不能動彈。
隻見周圍一片狼籍,好像才遭台風似的,所有的人都帶著劫後餘生的樣子。衣服破爛著,頭發披散著,或站或躺,或趴或跪,麵麵相覷。大家的大腦似乎也遲鈍了,沒有人能立即判斷出發生了什麽事。
「成功了嗎?」不知道有誰問了一句。
神燈的大嗓門興奮地在半空中喊道:「大功告成。十洲三島又找回迷蹤地啦!」
靜默數秒,然後是一片歡呼。蟲蟲望著那片紅色泥漿地,不知說些什麽。隻覺得心裏很空,有完成一件大事後的空虛和疲憊感。
這就結束了嗎?一切平安了嗎?百姓不會被邪氣侵蝕變瘋,十洲三島再不會出現莫明天災了嗎?不管是那魔頭,還是那些狼子野心的人,都暫時沒有理由打仗了嗎?和平會暫時延續下去了嗎?
她想動,卻不能動,全身脫力到坐都坐不穩,手臂哆嗦著,卻邪劍也是。不過那有靈性的神劍是因為興奮而顫抖,她則是因為極度的疲憊,不僅是身體,還有心靈。
她,終於做到了。
終於!
一個穿越而來的普通女子,一個天門派的低級弟子,一隻小蟲子,小螞蟻,最渺小的小人物,卻完成了十洲三島眾多神魔也沒有做到的事。
果真是小人物改變大世界啊!
感覺九命溫柔地拉著她的手臂,讓她倚著他。輕輕坐在地上,蟲蟲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還沒完哪,得把迷蹤地趕到天影穹頂那裏去。」西貝輕聲道,雖然也很狼狽,卻不損他的美貌和優雅。
「那個事,別人去就行了吧?難道還要我?!」蟲蟲吃了一驚。
她太累了,為了十洲三島。為了天下百姓,當然也是為了那魔頭,為自己。已經做了一切。以前還不覺得,當她看到迷蹤地定住,那些說不清的疲倦全湧了上來。
現在她連話也懶得說,更不用說再風塵仆仆的跑一趟了。而且她再不想回到北山王宮去,因為她忽然不想見到花四海。盡管她想念他。可是卻不想,或者說不敢見麵。
給彼此一點空間為好,不要迫得太緊。
現在她要帶著九命、帶著萬事知和阿鬥、也許還有神燈與藍藍,好好去遊覽一下十洲三島。自從她來到這個世界還沒好好見識一下此地風光呢。
她要給那魔頭時間,同時也是逼他選擇。她不要做退而求其次地人,她要他在萬難中也選她,她要他忠於自己的真心。哪怕還是娶羅刹女,哪怕還是要遵守諾言,但他的心必須明確。她全心全意愛著他,為了他做了一切事情。她不需要他其它的回報,但要他全部的真心。
所以,她選擇離開,如果那魔頭有心,天涯海角也會找到她的。
「蟲丫頭累壞了,一直奔波。」墨武師叔微笑,看起來非常高興,「放心吧,迷蹤地已經馴服,我們可以把它趕到天影穹頂,堵住天洞。這下十洲三島可安穩了,你想幹什麽事都行。」
「還是南師叔疼我。」蟲蟲嘴甜甜地說。
「不過我聽師父說,要埋上玉樹種子,澆上身負生死之氣之人的陰陽血,迷蹤地才不容易跑掉。現在顯然沒有陽血,聽說那是天生負有北鬥之陽血的花四海才有。而你,天生具有南鬥生氣,所以先來點陰血澆著樹。」桃花插嘴,一臉惡劣地快樂,「蟲蟲,我來幫你取一『大』碗血,保證不疼。」
一聽這話,蟲蟲瑟縮了一下,似乎感覺出自己要遭受多大的肉體痛苦。她禁不住顧左右而言他,就見不遠處一個胖胖的身子還以倒栽蔥的姿勢紮在迷蹤地邊緣。正是可愛的烏龍。
他保持著人形,可大概用力過猛,龍尾顯形了。繃得筆直,龍鱗全紮了起來,顯然疼得夠嗆。
4-75 我愛他時的滋味
「西貝,快救出烏龍,他那個獨角以前斷過,現在隻怕斷得不能現斷了。」蟲蟲好心提醒,暫時轉移了自己要被取血,以澆灌玉樹的可怕想像。
「是啊,快救我出來,我好可憐。」烏龍頭埋在地裏,說得嗡聲嗡氣,「蟲小姐,你最好心,將來一定可以覓得如意郎君的。」他說著掙紮了兩下,頭還是沒有拔出來,尾巴上的龍麟都快張成蜜蜂翅膀樣了,看來非常非常的疼。
「你是什麽意思?難道我不能找到如意郎君嗎?」草草罵道,「我雖然對你比較那個嚴厲,可是玉不琢、不成器,你總這麽磨磨嘰嘰的,非得人對你狠一點不可。假如剛才不逼你,你怎麽敢衝下來,以獨角幫助裂地石,定住迷蹤地?又怎麽立下這蓋世奇功?」
「這是蓋世奇功?」烏龍的人還像胡蘿卜一樣倒栽在地麵上,倒對草草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當然啊。」草草道,「如果後世之人問起——當年十洲三島大危,是誰最後力挽狂瀾,救危難於即倒,拯救萬民於水火,為天下而獻身,答案不就是烏龍你嘛。而且你這樣做,給天龍族掙了天大的麵子,你說龍子會不會對你另眼相看?」
「真的?!那很劃算啊。」烏龍喜道,又不知碰到了哪裏,疼得直哎喲。
每個人都正為重得迷蹤地而開心,又有劫後餘生之感,再看那塊紅色的泥地安安穩穩的呆在原地,似乎已經沒有了脾氣,失去了野性,所以大家全部心情愉快。此時見烏龍耍寶一樣的說話,都不禁莞爾而笑。
蟲蟲聽到這番對答。也覺得好笑,但她畢竟和烏龍有一點點交情,看他難受地倒窩在地上,輕輕以手肘碰了碰西貝道,「幫幫他吧,這樣怪難受的。」
西貝微笑,美形的臉上沒有一點灰塵,不像蟲蟲其他的師兄弟似的,好像丐幫的不入流弟子一樣,「人家有老大。為什麽我救?這不是喧賓奪主嗎?」西貝說著,一指半空。
蟲蟲抬頭望去,看到半空中有一朵彩雲,雲上站著一個高挑女子,身著七彩戰甲,頭上烏發挽頂。英姿颯爽,皮膚卻嫩得好像能掐出水來。此時正威嚴的看著伏在地上的烏龍,眼睛有如黑色瑪瑙一般炯炯有神,自有一番高貴氣派。
「是龍子大人嗎?」蟲蟲張品便叫,「快救救烏龍。」
「是啊是啊,龍子快救我!」烏龍這時候才想起自己有老大跟來。大叫了一聲,末了又補了一句,「我聽話,我聽話還不行嗎?快救我啊。你是疼我的吧!」
半空中傳來一聲冷哼,聲音異常嬌嫩。
「你會救我吧?」烏龍見龍子沒動,有點發急。
「先說說,你以後會不會聽話,還要發誓不離開天龍族的領地,好好修行。」那嬌嫩如十五歲少女的聲音再問。
蟲蟲在一邊聽到這兩條龍的對話,差點笑噴。沒想到,報攝政女王居然在這個時候教訓都手下來。
「我保證哪也不去,直到你覺得我夠資格當龍。這總行了吧?」烏龍的聲音有些聽不清,可見大頭朝下時間長了,血液上腦,已經影響了部分說話的功能。
「但是——但是——孔雀已經被你打死,留我一根他的尾翎做紀念總可以吧!」他最後提出要求。
蟲蟲一愣,沒想到那個麵目美到令人發指,可心腸卻壞到徹底通天的孔雀妖已經死了,聽烏龍的口氣,還是龍子打死的。
想當初在無窮山,孔雀生了不該有的貪念,想吃掉花四海地魔元以加強自己的功力,結果被花四海斷去一臂。像他那樣美貌的人,隻怕會以這殘疾為痛苦吧,也可能為此,他離開了真心待他的烏龍。
後來在茱萸鎮,孔雀幫助龍老大陷害那魔頭和她,她受傷後,那魔頭親自背負她,一路追擊龍老大,在半路上,龍老大和孔雀妖、兔妖失散,之後就再沒聽過孔雀的消息,卻原來已經死了。
想必他走投無路之下來的烏龍重敘舊情,被龍子發現。以前聽草草師姐的意思,龍子對烏龍好男色極為反感,見了孔雀也必看出了他心術不正,因而使用鐵腕手段,把他殺掉,除了後患。
這雖然有點殘忍,但仔細想想也確實是唯一徹底解決地辦法,真是快刀斬亂麻啊。
可是想到這兒,那魔頭對她的好又一點一滴湧上心頭,事事就如同昨天。這讓她的心酸楚個不停,但一想到目前的局麵,想到要給彼此空間和時間的決定,隻好咬緊牙關,逼自己不去想。
隻聽烏龍絮絮叨叨又道。「雖然我認人不清,畢竟……畢竟……」
他大概想說畢竟愛過孔雀,卻沒有說出口。蟲蟲卻又聯想起花四海,想起他與羅刹女也有畢竟。再想想孔雀,那樣的男人美得如此妖孽,也許這是害得他心術不正的原因。
「好啊。」過了半晌,半空中居然響起龍子答應的聲音,不過烏龍還沒來得及驚喜,龍子的聲音就又傳來,「可以滿足你的願望,但是你所有的龍族待遇、祭典上的獎懲全部浮雲了!你聽到沒有!」說到最後,語音轉厲。
烏龍嚇了一跳,連忙討饒,「不要啊,我順服你還不行嘛。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快救我!」他哀叫,顯然堅持不住了。
「看到了嗎?這不是真情,隻是一時的迷惑。」西貝一直在看戲,此時不禁感歎,「小花與你才是真情,無論你到天涯海角,他都不會放棄你。」
蟲蟲抬頭看著西貝,「天涯海角是嗎?我就要去天涯海角,看他能不能找到我。」
西貝略側過頭,臉上全是吃驚的神色,「別和我說你動了這歪主意!你非得折磨他不可嗎?」說著,他瞄到了一邊的九命,於是更加驚,「你不是要和九命一起去吧?那樣小花會掉進醋缸,淹死的。」
「他滿世界的跑時,我不是一直天涯海角的追嗎?他受冤枉的時候,是誰寧願被關起來,也要為他說話?他陷進自己的執念中,是誰四處奔波救他?是誰為了他,卻嫁給別人?難道他對羅刹女說『你是我的妻』時,難道我不會妒忌嗎?」蟲蟲想生氣,卻隻有苦笑,「我知道那是男人要遵守的承諾,可是我也有傷心離去的權利。你以為我隻想折磨他嗎?不是的,我想讓了知道我曾經怎樣去愛他。」
這一番話,一直放在她的心底,今天說出來隻覺和得無比痛快。
西貝也沒想到她這樣說,沉吟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摸摸她的紅色短發,「就是說,你要離開。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是誰的守護者?」
隻一句話,問得西貝啞口無言。半天才想到一句話,「我和你去!」
「不,你留下,替我守著他。」這一刻,蟲蟲突然堅定了,「我雖然想讓他知道,我愛他時的滋味,但是不想讓他發瘋。我想,能做到這件事的,隻有你。」
4-76 取血
在烏龍的苦苦哀求並再三保證下,龍子終於出手,把他給挖了出來。
他的獨角完全斷掉了,被挖出後就一直抱著他曾經的角痛哭,龍子隻得又哄他。剛才還很嚴厲,這會兒又像個大姐姐似的,又是撫摸烏龍的頭,又是輕拍烏龍的背,一個勁地勸,「乖。角還會長出來的,別哭別哭,姐姐疼你。」
而蟲蟲這邊,雖然做了決定要和九命同遊十洲三島去,但卻麵臨被取血的命運。她怕打針,從小就怕,生病的時候寧願挨著,也不打針,所以當她在第二天早上,看到桃花師叔拿了一隻類似於蘆葦杆一樣又細又尖且中空的東西,不禁心裏發寒,直往西貝身後縮。
「直接放血不行嗎?」她哀求,「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刺我一劍,反正我也不是沒受過傷。可是用這個紮,那種疼會一直一直一直往心裏鑽。太難受了。」
「小丫頭懂什麽,因傷而出血。血就不潔了,哪比得上從血管中取血,直接流入我的藥葫蘆之中。完全不會被汙染到。」桃花一本正經的道。但是蟲蟲看來,總覺得他是伺機報複。
在雲夢山上有限的自由時間裏,蟲蟲可沒少折磨桃花。知道他最注意自己的形象,喜歡慢條斯理地走路辦事,特別注重身為仙人衣袂飄飄的嫻雅風度。蟲蟲卻偏偏想出各種辦法來讓他心急火燎的跑,有一次還讓他在睡夢中。衣衫不整的竄出臥房,好像被火燒了尾巴的小狗。
那真是千年道行一朝喪,世界上最可悲的事莫過於此。
「來,螞蟻,師叔不會弄疼你。來嘛,隻一下,抽出血來,拯救十洲三島的重任才算完成。你也算功德圓滿哪。來吧,輕輕就紮一下就好了,比蚊子咬一下還輕。」
桃花說話的模樣活像小紅帽遇到的大灰狼,所以蟲蟲堅決搖頭。
九命在一旁看到,嗖的一個竄過來,伸出頭,艱難地道:「割我的。」
桃花以手指頂開九命地頭,「要想千年萬載的定住迷蹤地,給十洲三島和平,就需要把玉樹種在迷蹤地上,而玉樹成活的唯一根本,就是以身懷生死二氣之人身上的陰陽二血。請問你這小貓妖,是有陰血還是陽血?這也能頂替的嗎?你別當你成了妖王就了不起,沒血就沒和平。還有,你倒說說看。你把頭伸過來做什麽,我取的是腕上之血,難道叫我殺了你的頭?」
他們這番對答,全被正在林間空地休息的仙道同門們看了個滿眼,不禁都笑了起來。
前一天。為了定住迷蹤地,差不多所有人都脫了力,所以刀朗師叔命令就地休息一夜,整裝待發,養精蓄銳後,好把迷蹤地趕到北山王宮中的天影穹頂下。
那時候,假如找得到花四海,取一些陽血,拯救十洲三島於危難地事才算真的完成。
「桃師兄。何必逼蟲姑娘呢?她不獻陰血,也隻好帶她一起上北山王宮。」西貝忽然說。
「西貝。你這個叛徒!」蟲蟲怒得柳眉倒豎。
西貝攤開雙手。姿態和神色都極美,引得一眾女仙心醉神迷,拜倒在他的長袍之下。
「你別生氣啊,你不願意去北山王宮也行,反正我昨天晚上得到了消息。」他對蟲蟲說,同時拍拍衣襟,縫著半個水心絆的衣襟,「那邊的戰事已經結束。我王花四海已宰了宣於謹,之後兩下罷戰了,一場誤會終於消彌於無形。現在,天門派的蒼穹師兄和白師兄正在善後,至於我王嘛——」他意味深長的瞄了蟲蟲一眼,「他從蒼穹師叔口中知道大家在無窮山尋找迷蹤地,已經連夜往這邊趕,期望可以幫上忙,彌補我魔道由於行事不當,帶給天下之損失。大家等他來就好了,到時候陰血陽血一起取,直接澆在玉樹種子上,省得還要先放那麽麻煩。」
此言一出,四下沸騰。
如果這事是幾天前說出來,大概全仙道的人都非要圍剿花四海,給天帝報仇不可。但是那天,這些仙道弟子,都親眼目睹了宣於謹的嘴臉。現在不管是哪一派的人,沒有一個不鄙視宣於謹的為人的。覺得這場征戰是本門上了他當,受了他的騙了。
後來在等待迷蹤地出現的空閑時間裏,已經獲悉事情真相的刀朗師叔又把千年前六道大戰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於是在大家心中,善與惡完全顛倒了過來,大家即為被宣於謹利用而惱怒,又為花四海的前世信都離難地遭遇而唏噓。雖然還有些疑慮,但心中的天平已經傾倒到魔道這一邊。
這些事如果換做以前。絕沒有人會相信的,就算是仙道的首領白沉香說的也是一樣。好多事,必須要親眼所見,大家才能麵對自己被欺騙地事實。
此時聽說宣於謹已死,大戰也及時終止,所有人都非常開心。
隻除了蟲蟲。
聽了西貝地話,她大吃一驚。她是想躲開花四海的,哪想到他就快到了。以他的腳程,很快就能出現在她麵前。
怎麽辦?怎麽辦?她還沒有想好,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要如何麵對他?還有,蒼穹師叔和羅刹女找過他了嗎?不知道他們相互間談得如何,也不知道那魔頭究竟要怎麽選。
在這種情況下,她不願意相見,不如說她不敢相見。想念他,可是卻又害怕。假如這段情的結局不是她所想的那樣呢?不如根本不知道結局。那樣,至少還有期待。
「他什麽時候動身的?」她急問。
「哪個他?」
「西貝!」
「好吧,昨晚。」西貝以折扇敲了敲下巴,「差不多他一上路就告訴我了。現在他拚命往這裏趕,以他的腳程,再加上焦急,我猜不出兩個時辰就能到。」
「你為什麽不早和我說?」蟲蟲差不多是吼了。
「唉,魔王殿下是誰啊。他的行蹤,你一個低級劍仙為什麽要知道?」桃花突然插嘴。
蟲蟲和魔王有情,彼此深愛,到現在已經不是秘密了。想那魔王不惜挑戰天下,也要把當時是北山王妃的她搶去為妻,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
「好吧,為了十洲三島——」蟲蟲猶豫了片刻,在心中衡量兩種痛的程度,最後還是決定接受肉的痛苦,因為心裏的痛更加嚴重。
她挽起衣袖。「桃花師叔,來,取我的陰血去澆花。我不怕疼。」她看到桃花臉上那溫柔卻又可怕的笑意,心中責怪自己從沒有想過,原來桃花師叔是腹黑型的人。
桃花笑著走上前,蟲蟲根本不敢看。卻沒想到真的不怎麽疼,等她還在咬牙切齒的準備時,血已經抽完了。
「我就說像蚊子咬吧?」桃花師叔晃晃手中那奇怪的,有些透明的葫蘆。
原來他隻是想嚇自己。蟲蟲心裏恨哪,恨自己上當了,可是當她上眼看到葫蘆中自己的血,恐怕比400CC還要多,不禁嚇了一跳。
她從沒見過自己的血這樣集中地出現在一個容器裏,於是驚恐之下。心慌和疲勞一起襲來。
於是,她昏倒了。
4-77 關心則亂
花四海趕到無窮山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那塊紅色泥漿土地。
一瞬間,許多往事湧上心頭。這塊有靈性的土地,他本想蓋上通天塔,直殺到天界。如果不是天門派來搗亂,如今也不至於生出這樣一場戰事,他的仇也早就報了。
可是,如果沒有天門派的力阻,沒有這些陰差陽錯,也許他和蟲蟲也不過是陌路人。一想到這些,他並不怨怪這些波折,反而生怕這一切是一場上虛幻,醒來後還是無盡的黑暗。
蟲蟲!蟲蟲!等我!
他心裏有著莫名其妙的不安,所以日夜兼程,但一腳踏入無窮山,他的感覺糟糕極了,因為他覺得這裏並沒有她的氣息。
她在的時候,就算沒有說話,也讓人感覺連空氣都是熱鬧的,很活潑輕鬆。現在這情況讓他心裏一緊,站在原地回目四顧。
這是一片空地,周圍散站著仙道眾位門人,他的到來顯然使他們緊張。不過他們的目中沒有敵意,隻有好奇和試探,顯然他們已經知道宣於謹被殺,六道第二次大戰在崩潰的邊緣被阻止和挽救,更顯然他們知道了上一次六道大戰的秘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世人如何看他、是否理解這一切,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重要的隻是那個丫頭而已,可是她在哪兒?為什麽連那隻多事的、有點風吹草動就會竄出來看熱鬧的小狗也不見了呢?
「小花……呃……魔王……不是……是冥王殿下。你比我預計得還要早到,看來您這一路趕得急啊。」
他眼神一掃,正看到西貝身處一群小女仙中間,因為都是些女人,他又沒感覺到蟲蟲的氣息,所以剛才根本沒注意。再旁邊是蟲蟲的三位師叔,那個叫桃花的人手裏,還拿著一隻半透明的奇怪葫蘆。
幾個人表情都很嚴肅。
他略一點頭,算是對那三位師叔施禮,然後轉過頭,認真的瞪著西貝,「你過來一下。」他停一停。
西貝本來是坐在劍道女弟子中間的,聽花四海召喚,微歎了口氣,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慢慢騰騰地走到花四海的身邊。
看著他不緊不慢的態度,花四海恨不得拿鎖麟龍把他卷過來。
「蟲蟲呢?在哪裏?我沒有看到她。」
西貝半側過身,一指桃花,「看到他手裏拿的葫蘆沒?蟲蟲的血#¥就&*@那裏。」他說得含含糊糊,像嘴裏含著一塊熱豆腐似的,末了,還咳嗽了兩聲,似乎掩飾沉痛之色。
花四海本就心急,耳朵裏隻是注意到了西貝刻意說得清楚的「血」字,一聽之下大驚,瞪大了眼睛,心裏感覺像被無數利爪劃過,說不出的感覺,疼痛隻是一瞬,剩下的全是空白。
「欺騙我會有什麽下場,你知道。不用我再提醒了吧?」他威脅,喉嚨幹澀,這是他唯一還能運用的東西。
「我幹嘛騙你?」西貝表現出愕然的樣子,肚子裏卻在暗暗好笑。
「你不傷心?」花四海也有些懷疑,看著西貝,想找出一些破綻,但是心已亂。
「這裏的人不是仙就是魔,早就看開了,你難道看不出大家的臉色?」是啊是啊,所有人連一絲笑意都沒有,不過不是因為蟲蟲,是對這傳說中的惡魔有些忌憚罷了。不過,這足以讓小花上當了吧。
果然花四海僵在那兒,半晌不語,同時眼睛盯著那個葫蘆,看得桃花直發毛,把葫蘆擋在了身後。但是花四海的目光卻收不回,隻一字一字地問,「怎麽會這樣?你不是他的守護者嗎?」
「是啊,不過那我也攔不住……」
話音未落,花四海人已經到了桃花身邊,速度快如閃電,嚇了桃花一跳,「冥王殿下,有何指教?」他問,是真的愕然,不像西貝那樣是裝出來的。
「給我。」花四海伸出了手。
桃花莫名其妙,「這是蟲蟲的血,你要來何用?」
這個「血」字顯然刺激了花四海,他克製著雙手不去掐桃花的脖子,但身上嗶嗶剝剝亂響,鎖麟龍和冰魔刀感受到了他的激動,也嗡嗡鳴叫,他胸口更是驀然發亮,那條黑銀相間的龍也呼之欲出!
「給我!」他再說。
桃花嚇壞了,不明白他為什麽發瘋,不過那陽血是重種玉樹的根本,就算死也不能把這血給別人。所以雖然怕,卻站著不動,雙手在背後緊緊握住葫蘆。
「冥王殿下,不知道有什麽誤會?你要蟲蟲的血幹什麽?」墨武同樣奇怪,心裏想著,莫不是冥王在與宣於謹大戰時傷了腦子吧?怎麽看來這麽不對勁?
話說,他實力如此之強大,如果真發起瘋來,隻怕在場的人聯手也壓製不住。這不會是他們的又一磨難吧?為什麽想讓十洲三島和平就那麽難呢!
這麽想著,他渾身都開始戒備,卻不知他們屢次提及「血」字,刺激得花四海已經無法思考。
「給我!」花四海執拗地說。
「問題是你拿去沒用啊。」桃花氣不打一處來,大聲道,「這是澆玉樹的,是蟲蟲自願貢獻,你以為是我強迫了我那師侄女嗎?我不怕我掌門師兄回來扒我的皮啊。話說我也得抽你一點血,陰陽之血互融,澆灌玉樹,方可成功。」
這回輪到花四海吃驚了,因為桃花說的和西貝說的不一樣。
「蟲蟲沒死?」他疑惑的低語,「這不是她的血肉?」
一邊的刀朗瞪大眼睛,「誰說蟲丫頭死了?那丫頭是一員福將,逢凶化吉、遇難呈祥的。」
「這裏隻有一點她的血,哪來的肉?冥王殿下貴人多事忙,糊塗了吧?」桃花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西貝,似乎明白了點什麽。
「……」
花四海分外尷尬,隻回頭掃了西貝一眼,知道自己關心則亂,著了他的道。西貝故意說得含糊,臉上還有沉痛之色,原來是為耍他的。
不過他並不憤怒,隻是懊惱和欣喜,惱的是西貝居然而他,喜的是蟲蟲沒事。可是她在哪兒?
他不知道要如何和蟲蟲的師叔們解釋,隻得抱抱拳,又退回到空地邊緣去。西貝聰明的後退一步,和他保持距離。
「我提醒過你欺騙我的後果了。」他努力保持冷漠,但終於還是破功,「除非你告訴我,蟲蟲在哪兒?」
「剛才我暗示蟲蟲為民犧牲的時候,你什麽感覺?」西貝答非所問,「是不是半信半疑,又很不安?不相信我的話卻又怕事實真的如此,是嗎?那——感覺失去她的滋味如何?」
「你是要試探我嗎?」
「試探你的不是我。」西貝道,「我隻是讓你體會一下永遠失去她的感覺,這樣,當你再得知她跑掉的消息,比較不太受刺激,也比較容易接受。畢竟,她跑掉了,有可能還會回來。可是如果死了,就永遠回不來了。讓你先受點大刺激,小傷就不那麽疼了。」
怎麽會不疼呢?花四海隻覺得心全垮了下來,很無力,「她又跑掉了?」
「是啊,和九命去遊山玩水了。她說要靜一靜,讓你好好考慮一下兩人的感情。我知道你不需要,可是你需要幫著把迷蹤地趕回原來的樹穴中,這樣十洲三島已經倒轉的部分就會恢複,她在外麵也會比較安全一點,是不是?」
花四海在短時間內接受了太多關於蟲蟲的信息,一時無法判斷。但他知道西貝是有意這樣做的,他是怕他失去理智。可是自從喜歡上那丫頭,哪一天他不是失去理智的。
4-78 責任
花四海決定先幫助仙道門人護送迷蹤地回祖洲。
他拚盡全力才克製住要去尋找蟲蟲的願望,因為雖然他的感情很熱很亂,在胸中似火球一樣橫衝直撞,燒得全身難愛,但他明白西貝說得對。
第二次六道大戰消彌於無形,並不意味著十洲三島的災難過去,隻有倒轉的局勢好轉才算真正的太平。那丫頭古靈精怪,可能跑到任何一個地方,他未必立即就能找到她。在這種情況下,還是先給她一個安全地環境比較好。
十洲島倒轉,民間已經瘟疫橫行,說不表的霧氣隻要沾染到普通百姓的身體,使他們變得瘋狂而可怕,外表還看不出。她在這個時候四處亂逛,實在是很危險的。
所以,縱然他不喜歡妖王九命和她在一起,但是從她的安全考慮,這卻是最好的局麵。
而得知從前的魔王,現如今的冥王要和大家一起把迷蹤地趕回到原來的地穴之中,仙道眾人大喜過望。並且接觸下來,大家都覺得花四海為人雖然冷漠,但並非卑鄙狡詐之徒,有些仙道小仙女迷戀於他的相貌和英雄氣概,表示好奇和好感,但三、兩下就讓他冷酷的眼神嚇回去了。
永生永世,他隻為一個人展顏。
在花四海到來地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上路了,之前,桃花還抽了花四海的陽血。桃花對他可沒有那麽愛惜,下手狠且準,不過花四海一顆心掛在蟲蟲身上,倒沒覺得有多麽疼痛。
當陽血和陰血融合在一處,倒在埋入迷蹤地中的玉樹種子上,每個人都看得到一縷漂亮地青灰色煙氣在迷蹤地上方盤繞。然後不過片刻時光。紅色的泥漿地上,冒出了翠綠的小芽。
大家一陣歡呼,這證明玉樹成活了,以後隻要精心培育。就可以讓它茁壯成長,等它長成,邊蹤地就再也跑不了了,假如沒有人再把它震倒的話。
剩下來的事,就是把已經變得溫順的迷蹤地趕回祖洲北山王宮中的原樹穴。這件事已經相對容易做了,隻不過以往迷蹤地有相當不良的紀錄,所以眾人不敢掉以輕心,再說,它畢竟是一塊地,所到之處,附近的房屋倒塌,草木移位,因此許多路要繞道而行,而且不能禦器而飛,走得相當慢。
花四海心急如焚,可硬是沒有辦法。照西貝所說,就當成磨煉心智好了,但是這真是煎熬。因為明明可以兩天就到的地方,卻足足走了兩個月。
他無時無刻不想念蟲蟲,不知道她怎麽樣了,又怕十洲三島尚未恢複,怕她傻乎乎的不知道提防普通人,如果受到傷害可怎麽辦?
他心緒不寧,這看在三大師叔的眼裏卻有些喜歡。這證明他對蟲蟲是真心實意,等掌門師兄把蟲蟲交到他手上,大家也會放心。
不過,蟲蟲那丫頭是聽人安排的嗎?掌門師兄除了被她氣得暴跳如雷,似乎也沒什麽權威。
但這心思隻是想想罷了,當見到白沉香的那一刻,誰也沒多說一個字,隻是白沉香發現蟲蟲不見了,知道她放下天下大任,自己跑出去遊山玩水,免不了又再發雷霆一番。
在他們趕迷蹤地回去之前,早就派會流星閃馬之術的草草去通知了還逗留在北山王宮的人。大家本來商量著要訂立一個六道和平協議,得知迷蹤地即回的消息後,幹脆都沒走,人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整修北山王宮,把宮外的天道結界撤掉,掩埋了因宣於謹死亡後而重變為枯木的草木兵,還把天影穹頂下的地麵清理得幹幹淨淨。
而那已經破碎的穹頂形成了一個看不見的漩渦,各方派了四名守衛,專門負責提醒北山王宮中的人不要被卷進去。
萬事俱備,隻等迷蹤地回來。
“這塊地犯下這麽可怕的罪行,這麽任性的說跑就跑,傷害了多少人命,現在居然還一大堆人當它英雄凱旋一樣的歡迎,這世道,真是他媽的古怪。”看著這陣式,西貝不禁感歎,“我決定做一輩子壞事,臨死前做一件大善事,就做這一件,我相信所有人都會歡迎浪子回頭的,而我也將成為傳奇一樣的存在,神一樣活在後輩人的心中。”
花四海沒理會他,眼看著那塊冒著泥泡的紅色土地像一條紅色的河流一樣緩緩流入了地穴,顫抖了半天終於靜止,變為黑色堅實的土地,而其上的玉樹雖然稚嫩,卻也長成小兒手臂般粗細,暗暗舒了一口氣。
終於太平了,終於償還清了一切前世之所為,今世的他隻是他自己了,可以快意恩仇,重歸山林,隻要找到蟲蟲。
“我說的不對嗎?”西貝不允許他沉默,追問。
“那你得先死了才行。”花四海冷冷地看他一眼,“那樣才能成為傳奇。”
“你不是要殺我吧?”
“除非你告訴我蟲蟲在哪兒?”
西貝苦惱地皺緊眉頭,“我真不知道,她什麽也沒和我說。你想,她既料到你會來問我,又知道我們是這麽好的朋友,會和我說嗎?依我說,你不要四處找她,安心等著就好,她自己想通了就自會回來。其實我倒讚成她到各處轉轉,她鑽了牛角尖,繞不過彎來,隻有江山美景才能開闊她的心胸,相信我,她一定會回來的。”
花四海明白西貝說得對,可是明白是一回事,說服自己的心是另一回事。於是他搖搖頭,“我決定此間的事情一結束,就去找她。現在羅刹已經歸來,也已經清醒,魔道就當重歸她麾下。而我……想放任山林,不理這些凡間俗事了。隻要一找到蟲蟲,就帶她去四海之濱,不問世事,做神仙眷屬。”
“她那麽鬧騰……好吧,讓她折磨你一個人好了。”西貝以折扇敲擊下巴,“但是你不可能脫身,那些鬼道的弟兄怎麽辦?他們為投奔你而來,為了擺脫楊伯裏,損失慘重,你怎麽能扔下他們不管。就算你真的歸隱山林,也是要培養出一個繼承人再說。”
想到這一層,花四海皺緊眉頭,心下煩惱。
略一抬眼,正看到一個人蹲在花叢中往這邊看,俊美無雙的臉上掛著又好奇又驚恐的樣子,那曾經陰鷙的雙眼,第一次露出最純真的神色。
“西貝,找你的。”他一指。
西貝回身望去,笑容登時凝結在他臉上。
“你沒殺了他,可他失了心。”他望著北山淳的模樣,心中充盈著不知是喜是悲的情緒。
“至少他保住了命。”花四海毫無感情地說,“至少北山王族不是隻剩下你孤單一人。所以鬼道是我的責任,而他是你的責任。”
4-79 新人道之王
「你——還記得我嗎?」西貝慢慢踱到北山淳身邊,遲疑的問。
「你是小意嘛。」北山淳沒有心機的笑。
他居然還認得變成成年人的弟弟嗎?看到他的眼神。西貝心頭一酸,差點落淚。
這是當年那個才幾歲的哥哥所擁有的眼神啊!曾經以為,自從哥哥把他推落到井下後,就再看不到這眼神了。如今重獲,不知道是喜是憂。或者對哥哥是喜,至少他不再想到那些不應得的東西,無欲無求讓他的眼神如此澄澈。
盡管他殺了全北山一族,盡管也可能包括父母與兄弟,可北山淳仍然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了。人都說魔道之徒殘忍,可他修魔行千年,卻仍然放不下骨肉親情。
忘記是誰說的了,骨肉親情是上天對凡人的恩賜,但也是上天給予人類的負擔。
「還記得他嗎?」西貝回身一指。
就見花四海站在不遠處,不知何時。幾名鬼道門人和魔道門人出現了,跪在他腳下。
本來在戰後,魔道和鬼道的門人已經奉命回修羅微芒或者冥道等候。此時冒然出現,一定是要求他重掌冥道的,魔道中人也定是希望棄魔入鬼,追隨他而去。
想來小花想輕鬆也是不得的,人生在世,好多責任。就算他盡量瀟灑,也有好多無法回避的擺脫的事。
而羅刹女呢?那美人也麵臨艱苦的困境。
魔道雖然重歸她手,但是如今的魔道是小花一手帶起,雖然他來嚴厲冷酷卻並不殘酷無情。每回征戰都是身先士卒,所以步卒盡管怕他,卻都是死忠,隻怕自左右道首以下。大半人要歸入鬼道,誓做冥王部下。
對羅刹女而言,難題是如何重振魔道,對小花而言,則是如何讓原部眾與現部眾和睦相處。而他還要找出一個好的繼承人來接替他,否則他就要一直坐在那不舒服的高位上。不能實現歸隱山林的夢想。
其實他很懷疑小花根本就做不到這一點,要找到魔道、鬼兩道門人全部都信服的人是不可能的。至少千年內不可能,而小花不僅要調和屬下內部的矛盾,還要惦記著蟲蟲那丫頭,實在是苦啊。
他就輕鬆了,什麽道也不入,就做他十洲三島的首富、妻妾成群的寶貴閑人。但是,這是可能的吧?為什麽在見到哥哥的一瞬,他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方向已經扭轉?照顧自己唯一的親人是義不容辭的事。但是如果要擔負起他留下的爛攤子,他可就不願意了。
六道之中,唯人道人數眾多,還是十洲三島的管理者。那些州府衙門、芸芸眾生、官吏軍隊,簡直不是正常人能適應的和應付得來的。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麽哥哥這麽愛這個讓人坐臥不安的高位,他隻是想想。就覺得渾身發寒了。
可是,哥哥明顯管不了事了,那他們——那些老臣、將軍,不會——不會找到他頭上吧!
想到這兒。西貝打了個寒戰。
在送回迷蹤地的時候。他從沒想過這些。他自問一向心裏縝密。可是獨獨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其實也不能怪他,因為他得到的情報不準確。他隻聽說小花對北山淳手下留情,沒有殺掉他,隻是打傷了,哪知道傷的是腦子和心智呢!
現在他漢要背負照顧哥哥的責任,難道還要背負起整個十洲三島嗎?那樣他會比小花還慘,一想到要麵對一大堆卷宗,要每天很早就上朝,他感覺生命都失去了意義。
還是——快溜吧。人道中有太多能人了,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隻要他跑到夠快,夠隱蔽,他們找不到他。自然會再立新王,到時候他就安全了,再回來就好。
好,說做就做!
西貝做了決定。又回頭憐憫地看了一臉無奈和焦慮的花四海一眼,伸臂拉住北山淳的手,「跟我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玩。」
北山淳顯得很高興,但是並沒有像其他白癡一樣又跳又叫,他一直比較沉靜,甚至略帶些羞澀的看著北山王宮中人來人往。對人們不友好、甚至敵視的目光也可以坦然麵對。
不過這會兒當西貝拉他,他卻忽然縮回手,指了指旁邊的大片花叢道。「我不認識那個人。可是我知道他。」隨著他的話音,花叢鑽出一個腦袋光亮的老者,一臉老奸巨猾,最可怕的是,身上穿著朝服。
他雖然身在魔道,但因為生意上的事,對十洲三島的官吏及製度了如指掌,知道眼前的人正是當朝宰相。後麵跟出來那幾個灰頭土臉的人都是朝中重臣。最後那像個將軍打扮的,以前在小花搶走蟲蟲的事件中,陪在北山淳身邊和他打過照麵,親耳聽到過北山淳叫他「王弟」。
這幾個人一走出來,就跪到他麵前。
完了!
西貝的額頭開始冒汗,回身第三度看了花四海一眼。這回,花四海也看向他,跪在他麵前的人已經站起來,顯然小花已經屈服和妥協,肯定會把冥王當下去,不然對不起和他出生入死的部下。
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換,意思是說——
「小花,救我!」
「誰理你!」
「看在我們千年朋友的份上。」
「剛才是誰幸災樂禍來著,現世報,來得快啊。」
「小花——你——」
「哼!」
「你不能讓我受罪。」
「要受罪一起受。」
「好啊。活該蟲蟲離開你。」
「再廢話,當心我把你也打成你哥哥一樣的白癡!」
「小花~~~」撒嬌的顫音中。
「滾開。」冰冷如利刃的回絕。
「我王陛下。」這時候,為首的宰相說話了,光頭上的閃亮晃得西貝倒退了一步,也打斷了殘花敗柳間的神交。
西貝一拉北山淳,掩耳盜鈴地道,「北山王受傷,需要好好調理,為人臣者,應該為他分憂,國事你們暫時辦理,我帶他去療傷,一定可以醫好的。」說著就要走。
哪想到那老頭突然放聲大哭,抱住他腿,他還沒反應,其他幾個人也圍過來抱他,害得北山王宮中的人都放下手中的事,向這邊望過來。
西貝從沒有這麽窘迫過,也從來沒被這麽多人同時抱過,當然除了女人,任他一向機智過人,此時也隻有胡亂推擋,口中連連討饒。
「北山王族是我們的天定之王,而您是除陛下外,唯一具有北山王族血統的人。而且您是天下首富,還曾是魔道的軍師,治國之道必定高明。萬民福祉全擔在您一人之刻肩,千萬不能棄萬民於不顧啊。天地仁慈,蒼生隻等吾皇之雨露,否則民不聊生、生靈塗炭啊!」
這老頭子說的漂亮話,全然不顧西貝的感受。西貝無奈之下,再請求花四海的幫助,哪知道他卻沒義氣的消失了,隻留西貝一人苦戰,周圍則是一眾看熱鬧的仙道和天道中人,就差一人一盞茶,一把瓜子了。
幾番推辭和較量,曆時四個時辰之久。他沒想到這幫老臣有如此體力,還有如此的詞鋒,最後他敗下陣來。內心哭泣著,哀歎著,成了為人道之王。
4-80抓徒大計
天下大定,六道之首坐下來商量十洲三島的大事,除了妖道之王外,其他各道首領均已到場。
人道之王是前魔道軍師西貝柳絲,魔道之王是千年前被封印的魔女羅刹,鬼道之王是冥王花四海,天道之王的王位空缺,暫由天龍族的攝政女王龍子代替,仙道曆來沒有王者之說,以仙道聯盟之首白沉香為代表,妖道之王九命與蟲蟲遊山玩水雲了,最後隻有兩名妖道策劃者匆匆趕來列席。
據說九命離開的前一天晚上就已經命人急召他們來祖洲的北山王宮,與其他五道共商大事,可見他雖然縱情山水去了,但終究還有點責任感。
不像某人,這樣任性的說走就走,也不管冥王為她牽腸掛肚,人王經常被逼問她的行蹤,而仙道之首更是每天處於情緒的火山口,有人一提她的名字,就立即暴跳如雷,幾百年的好風度一下子全毀了。
而花四海和羅刹女的見麵則顯得有些尷尬,雖然花四海對羅刹女無情,但這份情誼卻在,而當白沉香看到蒼穹與羅刹女站在一起,而且顯示出關係與眾不同時,不禁又是大怒。
「蒼穹,你給我過來。」在「休會」期間,白沉香對蒼穹怒目而視。
蒼穹就知道是這個後果,因此早有心理準備,慢慢走過來,行了一禮,「掌門師兄,最近可好啊?」
「我不好!」白沉香見左右無人,幹脆也不掩飾,「你氣了我幾百年不夠,後來又有個螞蟻,現在你們兩個一起不懂事,我能好得了嗎?說,你和魔道的女魔頭是怎麽回事?」
蒼穹一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師兄說的女魔頭是誰。畢竟隻要和羅刹女接觸過的人,誰會說她是魔頭呢?雖然她出身魔道,但除了修為以外,哪有一分魔性?說她是仙女都有人信。
「就是和你在一起的女人,魔道的首領。」白沉香見蒼穹的神色不似作偽,憤然提醒道。
蒼穹這才明白是怎麽回事,幹脆直言道:「師兄,現在我與她有情,待時機成熟,要娶她為妻。」
白沉香倒吸了一口冷氣,人也晃了兩晃,好像遭了雷劈一般。
自從在雲夢山一戰後,他和蒼穹師兄弟倆就匆匆見了一麵,都沒來得及說話就又分開了。蒼穹留在雲夢山養傷,他則率八大弟子之六前往祖洲,做為仙道聯盟與魔、鬼兩道作戰。不過——這這這——發展得也太快了,他怎麽會和羅刹女扯上的關係?
這個師弟一向胡來,但胡來到這個程度,還是大大出乎他的預料。而且這兩個人居然扯在一起,實在無法想像。
再說了,他天門派就這麽好?門下之人全是天下俊才?為什麽魔道的魔手總伸到雲夢山來,非要挖他的牆角不可?為什麽不去找其他仙道的人,要不找天道、妖道、鬼道、人道也行啊,他天門派風水不好嗎?
老黑愛上蝶翼,花四海愛上蟲蟲,現在羅刹女和蒼穹——
誰都知道仙魔戀沒有好下場,那是會引來天劫的,為什麽這幾個人非要飛蛾撲火呢?而且非要捎上天門派?
老黑和蝶翼不信邪,結果一個形神俱滅,一個萬古哀愁。螞蟻那丫頭行事任性胡為,現在還不知道她的結果如何。沒想到自己的師弟又重蹈覆轍。難道他們嫌十洲三島才太平,非要惹點事出來嗎?
「師兄,你不同意嗎?」蒼穹在一邊看到白沉香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綠、一會兒灰一會兒白、一會兒青一會兒紫。也不知道他心裏想的什麽,但看得出情緒起伏很大,不禁弱弱地問。
他們師兄弟這麽多年,就算犯了天大的錯,他也從未這樣過,可見這次的事他多麽情怯。
「我同意不同意有個屁用!」白沉香氣得爆粗口,「你們兩情相悅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天劫的事?雖然我到今天也不知道天劫為什麽會應仙魔之戀而生,可是它確實存在,那種天地自然之力,你們都想過沒有要如何應對?是不是為了情之一字,寧願灰飛煙滅?」
「這個嘛——」蒼穹一愣,因為他真沒有想過。話說在男女二人兩情相悅之時,誰會想那些煞風景的事。
「如果按時間順序,不是應該先輪到冥王殿下和咱們家螞蟻嗎?」他忽然想起什麽似地說。
白沉香離他很近,上去就是一巴掌,「有你這樣當師叔的嗎?居然盼著自己的師侄女幫你破了天劫嗎?你打算她如果能渡過天劫,這個奇異而生的劫數就會破解,就降臨不到你頭上?可是她一個天門派低級弟子,潛力低微到和她的道號螞蟻類似,又怎麽有辦法?偏偏她還跑走了,我真怕她在四處亂跑時天劫生成。當年老黑和蝶翼費盡心機也沒有渡過的劫數,她一個才入門不久的丫頭怎麽能渡過?」
「我說師兄怎麽天天逼問人王,打聽螞蟻的行蹤呢。」蒼穹恍然,「不過掌門師兄,我不是要蟲蟲幫我破解天劫,假如天劫真的要到我頭上,我絕不後悔。隻是——我在想那丫頭古靈精怪的,說不定真的有什麽辦法——」
「那是天劫,不是玩笑。她怎麽可能有辦法!」白沉香道,不過說這句話時,心裏又忽然沒什麽把握。
想想,這一年多來,好多不可能的事,不都被她折騰成了嗎?說不定——她真能想出什麽古怪法子。
再想想,那魔頭,不,是如今的冥王對她一往情深,比當初的老黑之於蝶翼有過之而無不及,那丫頭又是有名的亂來分子,想必他們是不可能分開的。既然分不開,不如想想怎麽渡劫的好。
冥王法力無邊,也許他們真能破解了這之於仙魔戀的可怕預言。可是,能有什麽好法子呢?什麽呢?什麽呢?
他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亂轉,過了半天才道,「這邊的事結束後,馬上派出本門弟子,你讓你那心上人也派出手下,再加上冥王和人王的人,先把那丫頭抓回來再說。」白沉香皺緊眉頭,掂量著他的「抓徒大計」,「我就不相信逮不回那個丫頭,怕隻怕她在外頭遇到天劫,因為誰也不知道天劫何時生成。」
蒼穹連連點頭,覺得師兄一輩子也沒這麽英明過,不過他又歎了口氣道,「我就是怕抓不住她,她那腦子總比我們提前好幾步。」
白沉香愣愣站在當地,真的感覺被雷劈。
唉,這劣徒啊!
4-81 最意想不到的人
六道達成了和平共識後,簽訂了永不再戰的盟約。之後,仙道、魔道、人道、鬼道都撒出大批人馬,滿世界尋找姚蟲蟲姚大小姐。
而此時的蟲蟲正在元洲的一個小鎮子裏,學習南丁格爾外加白求恩,在救死扶傷。
直到逃離無窮山,她才明白自己做了一個多麽愚蠢的決定。雖然迷蹤地已經找到,但在它重回以前的地穴之前。玉樹重種之前,十洲三島倒轉的局勢隻是停止。而沒有恢複,民間到處都是受到影響的人。
很多人表麵正常,但實際已經瘋狂,會在最出奇不意的時候襲擊你。幸好九命是妖,天生有著對危險的感覺和預警,所以她才沒有出事。更何況,各地都有不知名的瘟疫流行。
蟲蟲考慮過很久。什麽叫十洲三島倒轉?又為什麽會倒轉?倒轉後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可惜她在現代的時候不怎麽太喜歡學習。科學知識相當匱乏,隻模模糊糊的記得有這樣一個學說——在人類的曆史上,地球曾經有過一次瞬間失磁,南北極互換,造成了好多熱帶的動物在瞬間被凍死。據說長毛象就是這樣滅絕的。
具體是不是這樣,她記不太清楚了,但感覺和十洲三島倒轉有些類似吧,隻不過沒那麽神秘和有奇幻感就是了。而且在蟲蟲的記憶中,長毛象隻在動畫片《冰河時期》才看到地。
身在十洲三島就不同了,她親眼看到百姓受到折磨和痛苦,而自然景色雖美,卻籠罩上了層死氣似的。在這種情況下,她哪有心情遊山玩水,結果和一名雲遊醫生似的,投身到救死扶傷地偉大事業中來,希望可以為那些遠離民間、卻貼近他的人贖一些罪孽。
想想,六道的那些首領們都應該遭雷劈,他們為自己的欲望和哀傷而爭鬥,為自己的正義和權位而殺伐。哪有人想過百姓的死活呢?就算是仙道,也經常為門派和所謂天下大義蒙蔽了眼睛,有誰真正為百姓想過,為他們服務過呢?
不過盡管她一腔熱血,卻沒有醫療技能,隻能以她的仙道修為,維持幾個民間醫生神智清醒,然後以醫之手幫助更多受苦受難的人。
九命,則一直在她身邊,負責把發狂並攻擊人類的動物治服,堆在附近的秘密山洞中,等十洲三島的倒轉形勢恢複。這些動物或者妖也會正常起來的。
他們一路走走停停,也沒有具體的目地。就連毛驢、阿鬥、萬事知、前世因果鏡和南明大師的燈也要幫點小忙,奇怪的是他們居然沒有怨言,讓蟲蟲準備了好久的一番慷慨陳詞沒有用上。
然後。在一個月後,他們遇到了一個最意想不到的人——哈大叔。
這簡直是意外之喜,蟲蟲高興死了。自從上次哈大叔離開雲夢山,叔侄兩個就再沒見過。蟲蟲一直掛念哈大叔,因為哈大叔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個真心待她的人。她很有些雛鳥心理,對進入這世界後第一個看到的人感覺特別親切。
哈大叔也很高興和意外,而蟲蟲和他談起六道大戰的事,他竟全然不知。他隻知道十洲三島一定已經倒轉。做為他而言,隻能盡力不讓百姓忍受太大的痛苦,因此從隱憂的山間出來,在民間行醫。
在雲夢山那麽久,他除了隱瞞身份種花種菜外,還和桃花學了些醫術,這時候全派上了用場。
就這麽著,又過了一個月。天忽然明朗起來。惡疾在消失,人們逐漸恢複神智,他們這一行人都明白,這一次大難已經解除了。在遙遠的祖洲,所有的一切都圓滿解決了。
「現在要回去了吧?」哈大叔看著忙忙碌碌的蟲蟲。此時她正在幫助慢慢恢複病情的人們。
這些日子來,她清瘦了不少,以前陽光燦爛的臉龐上有了些成熟之色。這一場大難的解決,她是最大的功臣,而她自己也成長了許多。
「才不要哩。他都沒來找我。哼!」蟲蟲頭也不抬,連哄帶嚇唬的,讓一個小童喝下苦藥。
「不是說,不希望被他找到嗎?還故意東躲西藏。設下好多專門讓人迷路的陷阱。」哈大叔微笑,隻看著這丫頭,心情就會好起來。
「他要有心,就一定找得到我。」
「不講理的丫頭。」
「濫好人的大叔。」
叔侄兩個相視而笑。
「你上回說——蒼穹和羅刹女有情是嗎?」哈大叔問。
蟲蟲點點頭,奇怪地看看哈大叔。
哈大叔一笑,笑容中有著淡淡的哀愁,看得蟲蟲心裏一緊,繼而為哈大叔心疼。
他們都有機會。她和花四海,蒼穹師叔和羅刹女,唯有哈大叔,他失去了一切,而且這輩子不能愈合心中的傷口。
記起他那句:早知道我就不愛她了,那樣她就不會死。
蟲蟲突然心酸。
也許她太計較得失和名位了,能夠遇到自己所愛的人,而那個人也真摯地愛著自己,是多麽難得的緣份啊。她不珍惜這幸福就算了,幹嘛要折磨他,也折磨自己呢。
兩個人在一起,誰愛誰更多一點,真的那麽重要嗎?
「丫頭啊,你們——我是說,你和蒼穹想沒想過一件事。」哈大叔突然開口,卻不是傷懷的話,而是很正經很嚴肅的話題,「仙魔之戀會召來天劫,你們要如何渡過。真的寧願像我一樣,也不放手嗎?」
哇勒?蟲蟲愣了。
這些日子總想著和那魔頭——或者說是冥王,不,她叫習慣了,就是那魔頭——和他鬥氣了,沒想過他們之間最大的問題是那個可怕的天劫。此時哈大叔一提,登時嚇了一跳。
「那個——他現在是鬼道的冥王,而我這德行怎麽也算不上仙,我們倆頂多是人鬼情未了,算不上仙魔戀了。也許——就沒事了吧?反正這麽多日子。我也沒看到什麽天劫。說不定沒事吧?
哈大叔搖搖頭。「天劫是應情而生,魔道與鬼道本就是一途,至於你,不管你是不是一腦子凡法雜念,修了仙的就是仙,這劫數怕是避不過。而且天劫的形成沒有一定之規,不知道何時開始。我和蝶翼劫數算成生得快的,以前聽人說,也有仙魔戀是在雙方產下幾名孩子之後。天劫才天,一家幾口全部應劫。」
「哇,這老天也太狠了。」蟲蟲驚呼,繼而有些憤怒,「十洲三島就這樣不好,總有些神神秘秘、古古怪怪的東西,一點不科學和理論,也沒有規則,實在是個太任性的世界。」
哈大叔早習慣了她的奇怪言論,因此也沒有反駁,隻道,「不是哈大叔要棒打鴛鴦,也不是危言聳聽,或者要拆散你們,隻是天劫之事,不得不防。而且你要明白,盡管花四海法力無邊,也抵抗不了那種天劫。」
說不怕,是不可能的。蟲蟲咽了咽了口水。但是讓她放棄花四海是更不可能的。唯一辦法就是積極想辦法對付天劫。
不是有句話說。人定勝天嘛。
在她看來。所謂天劫不過是雷劈。好多好多伏高壓電擊在人頭頂上,就算有修為,這麽硬扛也受不了,能渡得過才怪。
所以,一定要想其他辦法。
4-82 雷來了
想了半天,蟲蟲也想不出渡劫的辦法。
人定勝天,說來容易,做來卻不是那麽回事。也許正因為人定勝天的情況極少,這才成為格言吧。
白沉香說她是道術上的天才,不過她不務正業,修為不勤,所以能力上不是一個「差」字可以形容的。在這種情況下,哪能在技術上找到好辦法。
不過她向來是個事到臨頭再著急、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性格,於是幹脆也不管了,眼看十洲三島恢複原樣,民間也憶經顯露出勃勃生機。好像森林大火後的山野,廢墟中到處有新的綠芽破土而出,一幅劫後餘生,太平盛世即將來臨的樣子,她覺得她神聖的白衣天使使命終於結束了,於是決定繼續原來的計劃。
去旅行!
呃,實際上是躲貓貓,因為萬事知、毛驢和神燈他們發現四處有尋找蟲蟲的人,除了天道和妖道,哪道的人都有。可見,目前尋找她的人是全民總動員。
說不清為什麽。也許隻是害怕,她本能的想逃跑,臨走時也沒忘記軟磨硬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纏著哈大叔答應回雲夢山,依舊照顧那片花田,重歸天門派門下。
而九命是什麽事都依從她的,又想多與她相處些時日,自然隨她任性而為。一個月不到時間,她和尋找她的人鬥智鬥勇,最終大獲全勝。直到那天他們正躲在一個深得不能現深地深山裏烤蘑菇吃,一隻像紙鳥樣的帶翅膀書信鑽出密林,懸浮在半空中。
蟲蟲愕然,知道這是西貝的傳音鳥,但不知道它是怎麽找到她的。
「蟲姑娘。」紙鳥叫。
蟲蟲隻得應了一聲。那紙鳥聽到她的回應,慢慢展開成一張無字信紙,紙中一滴血液。蟲蟲這才想起好留了血給桃花師叔。西貝如果想弄一滴半滴當然沒題。用血蹤術就能追蹤到她。
「蟲蟲姑娘,見字如麵。」同樣的開場白,一本正經地念著。
「首先我要說的是。我雖然能輕易找到你。但卻沒有背叛你,麵對著生死的威脅,我也沒泄露半個字。順便說一句,威脅我的是你的師父和你的心上人。」他發了一篇很欠扁的開場白,若不是蟲蟲想知道後麵的內容,差點燒了那張紙泄憤,「然後我要和你說說現在的情況。想必你感覺得到迷蹤地已經完全定住。十洲三島的大難已經過去了,但是天下六道的整體局勢有些改變。貴師當然還是仙道魁首,九命當然也是妖王,便其餘四道都有變化。宣於謹死後,天道群龍無首,你絕想不到第一順位繼承天道的人會是誰。」說著他停住了。
蟲蟲知道西貝在賣關子,本想不理會,但那封信沉默的時間有點長,最終還是她忍不住道。「到底是誰?就算你說話大喘氣,這時間也太長了吧?」
信紙嘩啦啦地響了兩聲,似乎是在嘲笑,「是烏龍。原來他居然是天龍龍王之子,龍王是宣於謹的師叔,第二位順位繼承人,宣於謹一死,烏龍就第一位的了。但是鑒於他著三不著兩的二百五脾氣,由龍了做了攝政王來輔佐,實際上管著他。」
蟲蟲驚得嘴巴張開。半天沒緩過神來。
等她稍微從驚訝中走出來,西貝又告訴了她魔王為羅刹、冥王花四海。而他自己被逼做了人王。
「我非常煩惱。貴師還來和我道賀。說很高興我做了人王。這樣十洲三島起衝突的可能性不太。還有我那些老婆,從富人家的小妾變成了人道之王的三宮六院,都快樂瘋了。總這,這次大難過後,所有人都開心,唯有我。」西貝訴苦,然後話題一轉,「當然還有小花。」
聽到冥王之名時,雖然知道那是他,可還是心頭一跳,這時候聽西貝直接提起,蟲蟲心裏更是起伏不定。以為遠離他會平靜些的,現在看來根本不可能。他在她心底固執著守著她,怎麽能忘卻分毫呢?
「他和羅刹女已經徹底結束了。」西貝借那個傳音鳥法術繼續道,「因為你離開,羅刹女以為是因為她的緣故,所以來找過我。她說和小花之間已經恩怨兩清。如今她想和你那西師叔重新開始新的人生。說起來,你蒼穹師叔現在長駐修羅微芒,雖然貴師表麵上很生氣,但隻怕暗暗喜歡。因為有你蒼穹師叔在,仙魔兩道就不會起衝突。羅刹女還說,在她並沒有決定和蒼穹在一起的時候。小花找她談過,具體說了什麽,人家沒有和我詳說,你以後可以自己逼問小花,當夫妻情趣好了。但大概的意思是:他的命是羅刹女的,可心卻永遠是你的。」
聽到這話,蟲蟲心裏砰砰亂跳,之後立即被甜蜜所漲滿,恨不得立即回到他身邊,那種被愛著,被那樣的男人當做獨一無二的珍寶般愛著的感覺是極致的幸福。
她甚至可以不得到魔頭。從此兩相斷絕,但是她卻執拗的想獨占他的心。所謂愛情,在她看來不過是兩心的貼近和纏綿而已,當然靈與肉結合是更好的。
現在她恨不得立即回到他身邊。可是說好了和九命上蓬萊島。怎麽能說離開就離開。九命對她那麽好,從來沒有要求過什麽,那天就說了一句想和她去蓬萊一遊,她無論如何也要完成他地願望。她虧欠九命太多,無法給他愛情,就把他像弟弟一樣疼愛,然後稍稍彌補他一下。
等將來她和那魔頭安穩了,再給他介紹個小仙女也行啊。美貌可愛地姑娘,這世上多的是,就隻是滄海島隱流就有不少,小雨、藍天、某某、某某、
或者幹脆和那魔頭生個小蟲蟲出來,讓小蟲蟲去折磨九命好了。
反正,已經相思苦了多日,不在乎這十天半個月的;反正,她和那魔頭已經彼此知道了心意。時間又算得了什麽呢?
「十天後我就回去,叫找我的人都撤了吧。」她不知道這封信能不能返回,但卻還是大聲說道。
上回西貝借著飛鳥般的信傳音,讓燕小乙給毀了,而這一次,她說過話後。信紙慢慢又折了。信地邊緣照舊生出兩個小翅膀。好像飛鳥一樣,搖搖擺擺的飛走。
看來西貝的血蹤之術,飛鳥傳信還真是了不起哪。
得到了那邊的消息,她雖然牽掛那魔頭,心下卻也安定不少,高高興興和九命一起去蓬萊。人家說蓬萊是仙境,沒想到十洲三島也有這個地方。
這天。她欣賞人間美景,忽然天上打了一個雷,一道猙獰的閃電差點劈中她。如果是陰天倒還罷了,明明是晴天,萬裏碧空中,卻有一片烏雲一直跟著她,連劈了她三次才散掉。
真沒天理,她做了這麽大的善事,拯救了十洲三島,到現在居然要被雷劈。蟲蟲憤恨的指天怒罵。
4-83 碼人助拳
以蟲蟲為首的一小隊人站在門邊向外偷窺。
或者說隻有她是正常的人類,她身邊的是一隻妖九命、一頭毛驢、一隻外形像狗的神獸、一隻雞、一盞燈,燈上放著一塊玉。
自從那天天上有第一個雷劈下,現在隻她出現,雷就會跟著出現,咕嚕嚕的在天上響著,嚇得她抱頭鼠竄,如今出個門和打仗一樣,先觀察地形地勢、再觀察天空有無異相,然後一溜煙跑出去。衝進有頂的東西下。轎子、屋子、小販的攤位下底下、美姑娘的雨傘、豬圈、馬廄、等等、等等……
「是你和花四海的仙魔戀引來了天劫。」毛驢判斷道。
「你猜錯了,這隻是個惡作劇的雷而已。不然為什麽咱們一躲到有頂的東西下麵,它就不劈了?」蟲蟲的逃避性人格開始自我催眠。
不是天劫!不是天劫!不是天劫!
可是毛驢的話打碎了她虛偽的心理建設,「那是因為天劫尚未成熟,如今隻是初初形成,劈你是練練手的。等天劫真正成熟,你瞧著吧。就算你躲進深山穴,照樣劈開了,讓你在眾人麵前灰飛煙滅。」
它說得這樣惡劣,還忍著笑,一幅幸災樂禍的態度,好像買了票,然後很開心地欣賞她抱頭鼠竄的狼狽樣子,等她形神俱滅,那就是好戲結束,它就後拍拍屁股走人。
蟲蟲二話不說。拿出卻邪劍中的短劍,對著驢屁股先割一刀。
伴隨著毛驢的慘叫和驢血四濺,蟲蟲咬著牙,笑眯眯的道:「你先笑個夠好了。這一劍不知道比天劫如何?再惹我,你就會明白我就是你的劫數,天沒劫我之前,我先劫了你再說。」
「主人, 不要這麽野蠻。其實,毛驢說得也對。這天劫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既然找上了你,隻怕你要屍骨無存了。再者,不是『咱們』應對天劫。而是『你』。」萬事知忘記自己歸屬權是誰了,得意忘形之下大放厥詞,結果被一腳踢飛,哼唧半天也爬不起來。
「這是應天而生的,很奇怪的東西,說不清。」神燈從沒經曆過這麽熱門的事,心裏一直很興奮,這時候不長眼的道:「要不你和花四海分手得了,這樣就不會——」它沒說完,已經被大頭朝下塞到床下。
當然,前世因果鏡藍藍好端端被蟲蟲抓在手裏。
「他已經不是魔了,是冥王。再說我是來自另一個世界,也不能算純正的仙,哪有這樣不講理的。」蟲蟲不服。
不過,也有點怕。畢竟被雷四處追著劈,不是什麽好事。而且,她身邊的這些人好像很高興她被雷追得到處跑,最後死於非命。
她人緣那麽差嗎?為什麽她以為很多人喜歡她?現在是這個局麵,其沮喪的感覺和天劫就要來到的感覺差不多。
「渡劫!」身邊的九命斬釘截鐵地說出兩個字。發音無比清楚。
「汪汪!」(表示讚成地吠叫)
還是九命和阿鬥有良心。提出了有建設性的建議。對嘛。不過是個天劫,既然躲不過。想辦法渡過就好了。
可是怎麽渡劫呢?那魔頭雖然法力超高。不過她實在很差勁,這些日子來回奔波。疏於修煉,以前學的也忘記了大半。如果靠花四海來保護她,就會分散他的力量,再說他再強大,又怎麽能對付天地之間的自然之力?而且她也不要站在男人身後,她要和他一起並肩戰鬥。
可是那所謂渡劫,就是被雷劈。而且要被劈中後還安危無恙,這太難了。
「我幫你!」看到蟲蟲的臉色變幻,九命神色堅定的說。
蟲蟲很感動。大力拍了九命的肩膀兩下,以示嘉許,繼而靈機一動。
對啊,大家團結起來啊,一定可以渡過難關的,人多力量大嘛。再說了,好歹她拯救了十洲三島,每個人都欠她情。她又不是善人,當然有權利要他們還。他們不還,就找一百個說書的,到處散布他們背信棄義、卸磨殺「驢」的可惡行徑。
六道的首領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絕不會做這麽丟臉的事,寧可身處危險,也不想讓人說他們沒有道義,所以這招絕對行得通。
再說了,沒有她姚蟲蟲,大家還不知道是生是死呢。衝這一份恩情,他們就要鼎力相助。她不做英雄,她是小女子,施了恩就要回報。
而且——這樣的大恩,以死相報是應該的。哇卡卡卡,果然好人有好報!
雷擊,好多好多伏的高壓電,僅憑兩個人當然不行。雖然不知道所謂天雷的成因,但她也不費那個腦子了,反正這個劍仙的世界就是古古怪怪的。
有了這個想法。她立即變得高興起來。一咬牙衝出房間。看雷還會不會劈她,結果是肯定的、令人氣憤的。之後她又試驗了好多次,依舊。
那麽,不要存在僥幸心理了,積極準備渡劫吧。
不過準備歸準備,她還是覺得不公平,不由得指著天怒罵:「相愛是兩個人的事,你為什麽總劈我!柿子撿軟的捏啊!」她暴跳如「雷」,可她畢竟不是「雷」,是被「雷劈」的那個。
而且這時她聽到西貝的消息——得到她十天後就開始返程的消息,花四海回到四海之濱搞自閉去了。
這下壞了,聽那魔頭的意思,有點心灰意冷之感。她考驗愛情過了頭,現在必須要挽回,正好利用渡劫之事找個台階下。可見壞事也有好的一麵,要科學和辯證看待問題。
「現在,你們大家聽好。」她躲在客棧的客房內,給大家開了個小會,「首先,你們不要以為可以置身事外,聲明,這話不針對九命、阿鬥和藍藍,因為他們很夠義氣,開始就決定幫我。至於這話針對誰,我也就不點名了,你們心裏有數就好。」說著,她狠狠掃了毛驢、萬事知和南明大師的燈一眼。
「你是要——」毛驢遲疑的問。
蟲蟲重重點頭,「我已經把你們看成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現在大難臨頭,我看我們真的要『綁』在一起了。」蟲蟲加重念了某字,示意這是個動詞而不是形容詞。
她的意思很明顯,要麽她安全渡劫,要麽大家抱著團一起成灰。她這麽惡劣的心思聽得毛驢、萬事知和神燈目瞪口呆,而且知道她說得出就做得到。
爭論是沒有意義的,因為毛驢不可能離開九命。萬事知是蟲蟲的奴隸,有神之契約的,而神燈不靠別人攜帶就走不遠。也就是說,如果蟲蟲下決定心要『綁』,他們一個也跑不了。唯今之計,非得想辦法幫她不可,不然大家就一起死。
這條蟲。夠狠!
「不知道你要怎麽做呢?」三位惡劣分子異口同聲的問。
「汪!」阿鬥吠叫一聲,表示加重語氣。
蟲蟲露出修道之人特有的微笑,就是那種天機不可泄露的欠扁模樣。「很簡單啊,我在十洲三島遍灑英雄貼,碼人來助拳。」
4-84 收集所有的力量
「好主意!」惡劣三人組再度異口同聲的表示讚成,但心裏卻都覺得碼人助拳這事未必牢靠,可是目前看也隻有這個方法了。
話說,自從有十洲三島以來,雖然應對天劫時,有人是會請護法的,但像蟲蟲這樣大規模的找人助拳還真是少見。
況且這麽危險的事,人家會來嗎?
但蟲蟲卻一點也不擔心,人到哪兒都一樣,要看人氣旺不旺。人緣好不好,還要看認識什麽人,這種東西就叫做關係網,普通人和妖魔神仙是一樣的。
要不怎麽說。神仙也有江湖呢。
現在想一想,蟲蟲覺得自己其實是全十洲三島最有人氣和最有辦法的人,這一切其實都不是她故意營造。但是陰差陽錯的,就是認識到一些人,推動了一些事情,然後就到了現在的局麵。
仙道的聯盟之首是他的師父。而且貌似比較寵愛她;人道的人王是她的天命守護者,以生命保護她是他的職責所在;天道的天帝是她的老相識,其攝政王龍子是她師嫂的好朋友;妖道的妖王九命是她的仰慕者,她一句話,水裏水裏去,火裏火裏去;魔道的魔女羅刹女以前雖然是情敵,但現在是她的師嬸,外加兩人還有點惺惺相惜之意;鬼道的冥王就更不用說,那關係,怎麽是一個「親密」了得。
更何況要應付天雷、遭雷劈,他也有一份,而且是很大的一份。
天下六道,六道之王都跟她非親即故。放眼十洲三島,還有誰能比她更有人脈?而且她敢肯定這些人都不會對她的災難袖手旁觀。
首先身邊的妖王九命就表了態,他會誓死保護蟲蟲。但蟲蟲絕不會忍心讓他死的,隻是派了他先回妖道,然後帶齊妖道中的能人異士,到四海之濱地結界外集合。
九命不放心蟲蟲留下,生怕他不在的時候天劫到了,蟲蟲一人應付不了。
「放心。這個雷還小得很。」蟲蟲裝得滿不在乎,胸有成竹,「它現在連屋頂都劈不了,幼齒得很,我還能應付。」似乎為了驗證她的話,一個雷劈在窗外,把窗戶都打爛了。
「你看,它還進不了屋吧。」她控製著發抖的聲音,「但是不得不承認它成長很快。所以你要速速辦理此事,早一天到達四海之濱,我們的勝算就多一份。你要知道,小九,隻有六道之王幫助我是渡不了天劫的,人越多對我們越有利。雷電的電壓有好多好多萬伏,我們就找好多好多人。數量上能夠抗衡。能量拚搏上才能讓人滿意。」
九命聽不太懂她地話,什麽電壓啊,萬伏啊,但卻明白她說的意思,所以雖然心中萬分不舍,卻還是照做。
臨走時,他輕吻了蟲蟲的額頭,因為知道天劫之後,蟲蟲就屬於花四海了,從此以後他們彼此間隻能是姐弟,也可能會很少見麵。但是他陪遊曆了十洲三島,雖然是在救死扶傷中進行的。而她陪他到了他最向往的蓬萊仙境,雖然是在躲雷中渡過。
這對他,已經足夠了。足夠他在妖怪悠長的生命中,慢慢回憶和回味,滋潤他身為妖王的孤寂日子。
「記得照我的地圖,等在四海之濱。」蟲蟲不放心的囑咐,有即將見到大魔頭的幸福,也有要遠離九命的傷感。
那地圖是西貝捎來的。因為上麵有蟲蟲的血氣,也差點被雷劈。這證明這天劫不太理智而且分外執著,雷劈信紙簡直比茉莉花喂牛還要可笑。
她決定讓所有人都在四海之濱外集合,然後跟著羅刹女一起進入四海結界。在那個地方渡劫,相信會削弱天劫的力量,畢竟它也不熟悉那裏。
至於毛驢,蟲蟲沒有放它和九命在一起走。因為它有自己的任務,所以九命命令它留下,要知道神燈沒有人攜帶就不能走出多遠,必須讓毛驢帶著才能到達聚窟洲的修羅微芒,把蟲蟲請求幫助的話告知羅刹女和蒼穹師叔。
「一定別忘記告訴羅刹女姐姐和蒼穹師叔,要多帶道中好手來。道法不深的就算了,犯不著白白送死。」蟲蟲再三強調。
魔道前左右道首雖然隨花四海歸入了鬼道,但魔道三人組,魔道F4還在,他們都受過她的恩惠,能力也很高,當然一個不能少,有一個算一個,都要來助她渡過天劫。
「你這是排的什麽輩分。蒼穹和羅刹是情侶,你卻一個叫姐姐,一個叫叔叔。」萬事知在一邊廢話,蟲蟲不理它,因為也有任務派給它。
再看毛驢和神燈,一個憤憤不平,一個個依依不舍。
毛驢還是不放心少主,怪蟲蟲分開他們,而神燈舍不得前世因果鏡藍藍。好在蟲蟲答應神燈,一定會讓白沉香收它入門,做她的燈師弟,這樣就能和藍藍長相廝守了。
「現在輪到你。」蟲蟲看了看萬事知,「你去天道找龍子,把我的情況和要求說明了。龍子那樣颯爽的人一定會答應的。」
「為什麽我去天道?」萬事知道,「雖說宣於謹死後,天道之路打開了,但是誰都知道那邊路遠,主人不如叫阿鬥去,反正它就喜歡跑來跑去。」
「汪!」看來它願意。
但是——
「阿鬥有其他任務。」蟲蟲道,「天道在天上,你有翅膀,還是你比較方便。」
「可我這是雞翅啊!」萬事知伸開膀子,可憐兮兮的說。
蟲蟲忍住笑,「我知道你那是雞翅,但是你那對雞翅是用來飛上天道呢,還是讓我紅燒?」
「天下間的主人數你最殘忍。」萬事知嚇得連忙收緊雞翅,哀歎一聲,隱了形,轉身而去。
它一走,阿鬥就擠上前來,使勁搖尾巴。
「小乖乖,你當然幫得到我。現在隻剩下人道和鬼道沒有通知了。」蟲蟲摸措阿鬥毛茸茸的頭,「我會把藍藍包裹在那封飛鳥信裏,你就跟著那封會飛的信跑。不要貪玩哦,要一直跟著,不要跟丟。飛信會帶你到北山王宮。在那兒,北山王,我是說西貝,會找人給你帶路到鬼道。現在鬼道是馬小甲代理冥王,真正的冥王跑到四海之濱去閉關了。你讓馬小甲取下你脖子上的信,然後一直跟著他就能找到我。我承諾等這事過了,給你逮一百隻小貓,讓你抓著玩,隻要你不傷害它們。好不好?」
阿鬥懂事地點頭,隨即又興奮的吠叫,舔了蟲蟲的手兩下,這才跟著早等得不耐煩的飛信離開。
到了北山王宮,藍藍會留在西貝身邊,告訴西貝這裏的情況。而阿鬥去聯絡鬼道,不會耽誤西貝組織高手和以前北山淳馴養的聖獸的時間。
她要收集所有的力量。而且還要快。
4-85 天雷滾滾夏雨雪
現在隻剩下仙道沒通知了,蟲蟲決定自己親自去,順便收拾東西,管白沉香要點嫁妝什麽的。如果渡了劫,還沒死沒殘沒重傷,直接就嫁給魔頭,當夜就洞房。
這麽折騰,她也累了。而且,她好想他。
好在她雖然路癡,鳳麟洲的方向倒還認得準,於是日夜兼程,禦劍飛行搭上流星閃馬之術混合使用,直奔自己的「娘家」,雲夢山而去。
一路上的情況隻能有一句蟲蟲胡亂篡改過的詩來形容——天雷滾滾夏雨雪,天地將合,蟲命要斷絕。
天上總有一片烏雲和一串雷,不停追著蟲蟲,無論她使用什麽陰謀詭計都躲不開。
真是的,天劫了不起嗎?哪有這樣的,走一路,劈一路,連喘口氣兒的功夫都沒有。就是殺人放火的惡人,也會在被砍頭前吃頓好的,給點安寧,而她連一丟丟放鬆的時間都沒有。
對於普通百姓而言,看到天上「旱雷」頻頻,時時「哢哢」作響。天上一朵烏雲飄來飄去,銀白色電光時常穿透雲層,擊下大地,伴隨石屑橫飛,草木斷折,還以為預示著不好的年景或者十洲三島又要大難臨頭,心中難免恐慌。
於是鄉鄰間奔走相告,大家囤積糧食、挖掘地窯、沒嫁娶地忙著的媒婆、已經結婚的則勤快從事人口生產,因為聽說孕婦可以熬過天災。總之,民間開始了轟轟烈烈地準備渡過第二次十洲三島大難的活動。
其實隻要細心一點,就會發現所謂地「旱雷」不會擊向有頂的地方。就是擊中,威力也不大。而且這雷隻是路過,一路滾啊滾的向著鳳麟洲的方向而去,遠離了一個一個鄉村和市鎮。這其中,隻有極少數有緣人才會看到旱雷總是追著一個紅毛丫頭,而她抱頭鼠竄,每回都險險避過。
好不容易,蟲蟲到了雲夢山腳下。
才一露麵,就有又欣喜又能驚慌的師弟飛奔去稟報掌門人。等蟲蟲到達撒星殿門外,正看到白沉香大步走出來。寬袍大袖,風流瀟灑,她這個師父,還真是帥哪!
不過,他一怒色,離老遠都看到他額頭上那自從收了七弟子後,就時常會迸現的青筋。
「孽徒,居然敢給我大搖大擺的回來。」白沉香暴喝,沒注意天上滾過一個雷。細而遊移的閃電堅定地擊了下來。
「師父小心。」蟲蟲奮力一路。把白沉香撲倒在地,巨大的衝力和滑溜的地麵使兩人滑到了殿簷的底下,避開了這一擊,但殿簷就沒那麽幸運了,嘩啦啦掉了一大塊下來。
「快閃快閃,都躲到有頂的地方下麵。」蟲蟲奮力躍起,完全沒看到腳下正踩著師父大人那雙優雅修長的手,「這是天劫,但它還不能擊透屋頂,動作快!」說著還跳了兩跳。
「呼啦」一聲,本來想一睹十洲三島拯救者英姿的師兄弟姐妹們全都散開了。如果白沉香見到這一幕一定會感到驕傲,因為這證明他對門下弟子教導有方。可是他站不起來。手還被那孽徒踩著。
真是造孽。收了這樣一個徒弟,雖說是解救十洲三島的大功臣,可是總有辦法讓人氣到暴跳如雷。
不好,不要說雷字。
可是她奮不顧身救師父,也算有點良心。但——他收了這樣的弟子,又沒調教好,反而被她氣得風度盡失,是否就應該遭雷劈呢?這說不定不是螞蟻引來的天劫,而是他的劫數。
唉,劫數啊劫數。
白沉香躺在地上,劇痛自手上傳來卻還在思考。
蟲蟲卻在此時發現她對師父雙手的荼毒,連忙跳開,生怕被數落,趕緊進行感情攻勢。「師父,徒弟好想您。一離開您,我才知道師父對我多麽重要。這些日子來,我一直嚐試沒有師父教導的日子,所以我不回來,我要鍛煉自己獨立,順便在民間救死扶傷,樹立天門派的美名。可是我真忍不住了,很想師父哪!師父,您原諒小徒的軟弱吧。」
白沉香姿態優美的一躍而起,故意忽略自己被踩得黑黑的雙手,明知道這孽徒是為逃避責罰才嘴頭甜甜,可是卻被她氣得哭笑不得,胸中本來就不太盛的怒火更是消失無蹤。
「少來花言巧語,哄騙為師。」他力圖嚴厲,可是不成功,「看來天劫已經形成。你要如何應對呢?唉,你的事,老黑已經全告訴我了。為師也想過。不如你就到昆吾連天洞去。別怕,不是要關你,而是要你下到第九重看看。人呆在那裏麵雖然有些苦痛要受,也不知你是否抵抗得住,但是總好過被——不然,我把蒼穹招回來,他經常被關在那裏,有應付的經驗,讓他陪你下去好了。」他為了徒弟,不惜師弟。
「師父,您對我真好。」蟲蟲眉花眼笑,擺出最乖巧的樣子,「但是我已經想到了渡劫的辦法,您隻要助我一臂之力不行了。」
「你能有這個本事?」白沉香根本不信。
於是蟲蟲把她的計劃說了一遍,白沉香拈須沉思,半晌才說,「這個——也許行得通。但是萬一不成功的話——」
「不成功便成仁。」蟲蟲咬牙切齒,「我可不想一輩子躲在山洞裏,像個地老鼠一樣不見天日。再看不到陽光、花朵和河流,見不到那個魔頭——呃——那個還有師父,那比死了還難受。既然是仙魔之戀引來的天劫,就勇敢麵對得了。」
她說得慷慨激昂,白沉香頗為讚許。覺得這徒弟就算一無是處,至少膽量還是有的。他並不知道蟲蟲心裏在打顫,隻是被逼的沒有辦法,但凡有一點機會,她就會能逃就逃。
「不過師父,時間緊急,您不要再沉思了。」蟲蟲搖了搖白沉香的袍袖。「趕緊的把咱們天門派中高手集中起來,跟我去四海之濱。記得啊師父,留下一、兩個——不,留一個高手好了,萬一出點事,天門派還可以延續下去。對了,別忘記用千裏傳間鼓,把仙道其他派高手也叫來,尤其柱子島主和南明大師。」
「還要召集別派高手嗎?」白沉香一愣。
「那當然,天下仙道是一家嘛。」蟲蟲一點不覺得難為情,「再說了,他們有事,不是每回都叫您去?」
白沉香一聽也對,立即去辦理碼人助拳事宜。
而蟲蟲則跑回自己的住處,把所有的東西都打包,打算帶到婆家去。不過不整理不知道,她居然還存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最後包了一個平方米大小的大包裹。
做完這些事,她又等了兩天,等仙道的高手聚齊,才一起向四海之濱而去。
期間天上的雷聲一直沒斷,而且越來越響,還擊毀了一處較脆弱的房子。
4-86 積極考試
天雷勾動地火。
終於,到了四海之濱。
在一片小小樹林外,聚集著大隊人馬,蟲蟲邀請來助拳的人,差不多都到齊了,而且都自發的打起了大旗,有的上麵還繡著字。
九命打著紅色的妖旗,旁邊是一杆附旗,上麵寫著六個黑漆漆的大字:誓要渡劫成功!
蟲蟲一眼望過去,九命穿著妖衣戰甲,威風凜凜,帥氣年輕的臉在旌旗下顯得有一種異族的美,能迷死天下已婚和未婚女人的三分之一,隻有她才看得到他眼中那一抹少年人的羞澀和愛意。
旁邊,就是人道的大軍,象牙白地旗子上繡著守護二字。旗下西貝居然騎著一匹棗紅馬,一身錦繡白衣,卷曲長發以一頂小巧的金絲冠束在頭頂上。完全王者之氣,帶著點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的感覺,那慣有的慵散性感之態奇異的混合在其中,又迷死三分之一。
再旁邊就是天道的龍子,帶著烏龍和一眾天道強手,綠旗飄揚,陣容鼎盛。
再然後是魔道,聚在藍旗下的魔道,雖然因為花四海和左右道首以及西貝柳絲的離去而略實力不足,但魔女風華絕代,豔冠群芳,魔下魔道F4個個英俊不凡,雖然魔道三人組的渡海人、魚嫂和孫老板外形差點,但好歹也是成名人物,壓個陣還是可以。
再加上他們身邊黑旗下的鬼道眾人,尤其為首的馬小甲和暗處也是英姿勃發、英俊逼人,又迷死最後三分之一的少女加少婦,而且看來強勢得很,天劫是什麽,根本不值一提。
現在蟲蟲心裏有了底氣了,這些人已經能把十洲三島翻個底兒朝天了。何況她身後還有眾多仙道高手。如師父、南明大師和柱子島主等人,當然還包括飛奔向她地神獸們。
可是她現在更想飛奔到某人身邊,雖然她根本飛奔不起來,背在身上的包裹壓得她連腰都挺不直,負重之大比驢子還驢子。不過這些都不能丟,這可是她的嫁妝哪。
「蟲妹妹,我們現在進入四海結界嗎?」羅刹女問她。
這地方,隻有她和花四海知道如何進入。再看天空上,一朵烏雲正慢慢變大,那天劫不死心的追蟲蟲到了此處,染得天際也變灰了。
蟲蟲點了點頭,因為重心向前,差點被背上重物壓得趴在地上,幸好她腿上有功夫,奮力支撐,然後緊跟著羅刹女走進這片奇怪的樹林。
隻見羅刹女東突西拐,來到一片林間空地上。之後微閉雙眼,默念心訣,半空中旋即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門,四周景物模糊。隻有門那邊清晰無比,而且透著寧靜和安詳。
這就是四海之濱,花四海的重生之地!
蟲蟲心下一陣激動,覺得那魔頭是為了她而重生,而她今後一定會好好珍惜,再不會發生試探和不信任的事情了。
她想縱身躍過結界之門,怎奈嫁妝太重了,躍了三次也沒得躍起。最後她幹脆把一路上都沒舍得讓別人替她背的包裹棄下,對著師父大喊,「幫我拿!」然後衝進了結界內。
他在那邊,還有什麽舍不下的!
而終於,終於,她到了那個一直想和花四海來的地方。
雙腳踏著四海之濱的土地,遠遠就看到一個高大身影立於海邊,雙手負於背後,玄衣散發,身體偉岸如山。卻也有著說不盡、道不清的蒼涼和孤寂。
他似乎地在傾聽水波之聲,身影寂寞寥落,似乎天地間隻有他一個人,沒有人陪伴他、安慰他、愛他。他就是岸邊的岩石,永遠是孤伶伶的,千年萬年。內心如火卻不動也不說。讓人看了心疼。
幾乎一瞬間,蟲蟲後悔這樣折磨他了,淚水模糊了視線。可她用力眨眼。要把他看個清清楚楚。
他從來是無辜的,錯的隻是他的背負,錯的隻是他不由自主的選擇。她不該,讓他再背負新的債。她也不該,為了他無法控製的事去懲罰他。她更不該,逼迫他背棄男人的承諾。
她錯了,真的錯了!好在他們有明天,所以她會慢慢償還他的債,彌補她的錯,一點一滴的愛他,直到天荒地老,就算是變成石頭,也要兩顆挨在一起。
兩人能相守,還有什麽可要求地呢?
「大魔頭。」她輕輕呼喚。
那身影看水看得入神,大概也沒想到有人會進來,聽到這呼喚,身體劇震,回過身來後,一臉的難以置信,似乎覺得這隻是夢境,自己哪裏會有這樣的幸福。
「是我。而且我不會再逃了,不過你要敢娶小老婆。那就另當別論。」深情地話,頑皮地說著,伴隨著熱淚。
他沒說話,目光在她身上巡視。似乎要確定她是真實的。然後,他伸出手,眼神中的墨焰炎熱得要把這天地都燃燒了。
這一刻,所有的誤會都消散了,也沒有責備,隻想天長地久的在一起,而且不需要說一個字。
蟲蟲再顧不得別的,狂奔過去,直撞進他懷裏,死死抱住,恨不得揉進他身體裏,再也不分開。
他沒有抱她,兩手垂在身邊,過了會兒才開始輕輕撫摸她的背,呼出的熱氣穿過她的發間。心髒砰砰的狂跳著。
「想我了嗎?」
蟲蟲胡亂地「嗯」著,在他懷裏扭來扭去,不知道怎樣才能把身體與他緊貼在一起,不留一絲縫隙。
「我也想你。」他的聲音在她頸側熱哄哄的響起,「想得要命。你再不來,說不定我就化成石頭。」
「別變成石頭,太硌得慌。快抱我抱我抱我!」
在外麵的時候,每天都想他。可是見了麵,才知道那想念是多麽強烈。在擁抱的一瞬,心如野火般燃燒,如果不能藉由某些事情,就會立即化為灰燼。
花四海抱緊她,感覺她雙手攀著他的脖子,還在他胸前咬來咬去。不禁情動非常。
「蟲蟲——」他的聲音被她鬧得發抖。
「我們考試吧!」她忽然說,聲音甜得讓人心癢癢。
「考試?」他迷迷糊糊的問,胡亂吻著她的頭發。
「上回你教我吻。好像沒怎麽考過試,現在就考吧。」蟲蟲略拉開了些兩人的距離,完全不等考試的預備鈴響起。就使勁親上考官的嘴唇。她夢裏想了好久的唇哪。
天雷勾動地火大概就是這個意思,當她頑皮的小舌擠入他的嘴裏,四處撩撥,他立即本能地反應,近乎凶猛的回吻,似乎要把她吞到肚子裏,再也不放出來。
他抱緊她的腰,舉起了她,掠奪著她的一切。也應由她崩潰他的理智,直到兩人地粗喘已經分不清彼此,蟲蟲更是溢出了細弱的呻吟。
沒想過吻也能吻得那麽衝動狂亂的,考官似乎非常滿意學生的成績,捉著她不放,雙手更是不老實起來,某些部位也出現了可疑的劇烈變化。
「這是……畢業……這是……啊……畢業考試。」蟲蟲在有限的呼吸時間裏斷斷續續地說,「升學考試……比較重要,現在立即考吧。啊你咬牙……房間在那裏?」不用表白,不用說話,身體遠遠比心靈更忠實。他們的愛已經說了太多,等了太多,現在重要的是做。
「沒有。」他的聲音變得格外低沉,飽含著最深切的渴望。
「沒有?那怎麽——」蟲蟲驚叫一聲,不知道是對沒有房子感覺意外,還是因為被輕咬到耳朵,「好吧,結界,外人看不見的結界也行。」好吧,席地幕天、放浪形骸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她也沒什麽好名聲。「
她也想淑女來著,可是她又忍不住,BLABLABLA
她要他,也感覺出他要她,這就是愛情的最高境,靈與肉的結合,仙與魔合二為一!
不過——
剛才不應該說什麽天雷勾動地火的。她和「雷「字有仇,這不——
哢!雷響了。
這就好像一盆冰水潑在一團熱火上,下麵的火可能還在燒。上麵的卻全滅了,隻剩下滋滋的白煙。而且被滅火的那個確實是在上麵,且被氣得吐著白煙。
「怎麽了?」下麵的人急切的搜尋著上方的身體,沒想到上方的人不但沒有貼近,反而跳了起來。
「雷來了,快渡劫啊!」蟲蟲停止八爪蜘蛛一樣的糾纏動作,大叫一聲,把一直蒙在鼓裏的花四海嚇了一跳。
4-87 大結局之十洲三島的傳說
隻見無數個人從四麵八方冒出來,認識的、不認識的、有肉身的、沒肉身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如雨後春筍般湧現。
哢!又是一聲響,地動山搖。
「怎麽回事?」他皺眉,那種驕傲與沉著混雜的神色又出現了,看得蟲蟲在這樣危險的時候也不禁心神搖蕩,口水橫流。
「是天劫嗎?傳說中仙魔之戀會引發的天劫?」他輕喃,顯然已經明白了是怎麽回事。這些日子來他一直在四海之濱困守,做著有她會來的夢,沒想到夢想成真的一天,劫難也隨之而至。
而從這裏的人員狀況來看,顯然這丫頭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這是什麽陣勢?
「這麽多人?」他眉頭皺之再皺,當然樣子也帥之又帥。於是某蟲踮起腳,在曾經的魔王、現在的冥王,總之是能讓人聞風喪膽的人物麵前,當著差不多全十洲三島所有有修為的人的麵,在他唇上用力親了一下,發出「叭噠」一聲脆響,比之天雷之聲更震撼人心。
「我們的口號是:大家一起來渡劫,否則全體死光光。」她給心上人解釋她惡劣的本意。
她的行為再度讓花四海意外,但更意外的是那個吻,「蟲蟲,這裏很多人」
「很多人怎麽了?你是我的,這事十洲三島誰不知道?既然屬於我。我自然想什麽時候抱就什麽時候抱,想什麽時候親就什麽時候親,誰管得著?」蟲蟲聳聳肩,然後衝著天,很大聲地加了句,「就算老天也管不著人家夫妻間的事!事~事~事~事~事……」(空穀回音中。)
花四海輕咳了一聲,臉上有些可疑的紅暈。
真是好卡哇依(日語可愛的意思)啊!從沒見過這魔頭紅臉。原來一個冷漠的男人羞澀起來是這樣可愛的。天哪天哪。我的心髒,受不了了!快結束這壓在人心頭,讓人不能安寧的天劫吧。
我要和他進行升學考試!
哢!天上的累不示弱的炸響,似乎打定主意不給蟲蟲好日子過。
花四海走上前。伸出手,蟲蟲一陣目眩,還以為他要來個熱烈的,哪想到他突然整理了一下她的衣服,她這才注意到剛才的激情之吻使她的衣衫散亂,上衣都從裙子中扯了出來。
那魔頭也好不到哪裏去。衣襟敞開,整個胸膛都露在外麵。不過他不管自己,先提防她走光。其實她又何嚐不是呢。
於是她也伸手給他把衣服拉上,不管天雷怎麽滾滾,嘴裏卻還說,「以後不要在人前這麽暴露。你這樣,我很吃虧的。」
所有來助拳渡劫的人都不自在又好奇的看著這一幕,有的比較色情的就怪羅刹女一直不讓他們進入結界之內,非要等蟲蟲的信號。看這兩人的意思,剛才一定有極香豔的場麵。
這魔頭,還真色。一點也不分時候!殘花敗柳的名聲果然不是空穴來風。
「天劫已經形成。大家請準備。」眾人可疑的沉默中,白沉香勇敢的跳了出來。讓大家的注意力別總集中在不該集中的地方。
隻見半空中濃雲翻滾,像煮沸了的水,天空已經全部被那朵烏雲染成了灰黑色,而一道道銀亮閃電張牙舞爪地穿透雲層,傾泄到蒼茫大地上,發出耀目而可怕的光芒,帶著雷霆萬鈞之勢,震得人心慌。
「大家散開。按我事先說的方位,分別站好!」哈大叔從人群中躍出。有經驗的他,指揮眾人循著天雷的軌跡布下方陣。
看來在蟲蟲和花四海重逢敘舊的時候。四海結界外的人已經簡單商量了應對的舉措,不像蟲蟲一樣隻是亂來。
哢哢哢!連響三聲,看來正在試雷刀,馬上就要劈了。
蟲蟲看老天就是不讓她安寧,不禁血氣上湧,往前竄了兩步,以卻邪劍指天怒叫:「老子就是要和這魔頭在一起,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就是變成泥也和在一塊兒。哼,老子不怕你。」蟲蟲居然對老天自稱老子,「老子的名言是:人定勝天!」
花四海見蟲蟲站在空地中央,最容易成為雷擊的目標,連忙上前,抓住還不住往前竄的蟲蟲,「我要如何?」他雖然驕傲,卻知道這陣式不是自己一個人能應付得了的,也沒有經驗,因此問哈大叔。
「你帶著蟲蟲站在中央,隻怕要承受最大的壓力,但我們會把天雷引一部分到自己這裏來,分散這天地萬鈞之力,或許有勝算。」哈大叔說出打算,心中卻想,這道理雖然簡單,但多年來從沒有人想過這種可能,也沒有人能有蟲蟲的人緣。也隻有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丫頭,能有這樣渡劫的機會。
「你要小心!也要保護蟲蟲,不能分開。」他再囑咐,知道如果蟲蟲離開花四海身邊,天雷一分為二來個雙劈,花四海的壓力是小了一點,但蟲蟲一定會變為劫灰。
不管別人如何幫忙,這對情人還是要麵對最大的一部分力量,這也是他們最大的考驗,但願冥王冠絕天下的實力能有作用。
天劫、情劫。他沒有渡過,但他希望蟲丫頭可以。
再望天,現在的天雷已經不是哢哢響了。而是變成了咕嚕嚕的一串,而且一個一個亮得可怕的光球正從雲朵中擠了出來。仿佛瞬間天有九日。每一個太陽都要砸在冥王和蟲蟲的身上,帶去致命的烈焰打擊。
「注意,要來了!」哈大叔高叫一聲,眼見所有的人都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雖然緊張,卻都仰望天際,祭出自己的法寶。沒有一個人退縮。還互相幫襯,十洲三島從來沒這樣團結過。
各色法寶上的一道道光華直衝天際,這個天空好像一塊黑布。而法寶之光則是亮麗的彩色圖案。美則美矣,也分外凶險。
花四海站在場地正中,把全部法力凝於雙掌,鎖麟龍和冰魔刀也配合地發出龍吟之聲,他所有的力量形成了一個堅強的防護罩。把他和蟲蟲籠罩其中。
來吧!有什麽盡管來。有了懷中的女子,他可以戰勝一切!
這時候蟲蟲也是緊張的,但有了花四海在身邊,她有著無比的勇氣。也調動身體內能調動的所有金光神氣,運於卻邪雙劍上,凝望著劍尖上隱隱的紫青光芒,其中有金星點綴閃爍。
共患難生死是情侶的最高境界,如果她就要和這魔頭來上一回。
手心全是冷汗,不是不怕,就算變為劫灰。終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最好,一定不要變成劫灰,她還有太多事要做,就連升學考試還沒有進行。
回頭看看自己深愛的男子,一臉沉著冷靜的麵對天劫,這一刻她突然生出無比的信心,他們一定會沒事,然後會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就像所有的童話故事。王子和公主從此過著快樂幸福的生活!
陰沉的天空驟然變亮。甚至有些刺目。接著是震耳欲聾的巨響,好像天地都被劈開了,在藍得發白的大小光球從天空擊下的一瞬間,數不清的光芒在半空飛竄,引走了一道道力量。
而其中一金一銀兩色光纏繞著交相輝映。最為耀眼。那是蟲蟲和花四海的生死二氣,結合的時候居然形成了巨大的力量,想天地間,也不過生死二字而已。
什麽聲音也聽不到,什麽景色也看不到,雷聲和耀眼的光彩掩蓋了一切。天空中、地麵上,各色光相互撞擊,火星四濺。美麗平靜的四海之濱。好像人間地獄一樣。
不知道有多久。或者隻有一分鍾,也許更短。但在渡劫的這群仙人的眼裏,好像是在嚴酷的環境中修煉了一萬年。就在力量快要耗盡,已經支撐不住的時候,天空卻突然歸於平靜,黑色漸退,碧空重現。
一切如來時般突然,也迅速退卻了,仿佛有巨浪被風卷向岸邊,要吞沒一切,卻擊在一塊大石頭上。威勢可怕,最後卻化為萬千水滴,消弭於無形。又像是夢境,醒來不過是一個愣神,一秒鍾,兩重天。
普通百姓在十洲三島的任何一個位置都看到了天空中這奇異的一幕。不禁歡呼雀躍,奔走相告,說是天空中放煙花。燦爛之極,是祥瑞之兆!
而四海之濱,地上趴了一群人,個個衣衫破爛,麵色焦黑,喘息著,互相問著,「都沒事吧?法寶毀了沒關係,重要的是人沒事。」
「沒事沒事,渡劫成功。嘿嘿,我那小乖孫果然說得對,人定勝天。」華顯子第一個跳起來,「老子是天下第一煉器高手,法寶壞了的,來排隊,老子重給你們製造。一定比原來的強百倍。」
呼啦一下,小小的魂體老頭被埋沒在人海之中,叫救命也晚了。就連神獸、小雞和神燈、寶鏡也撲了上去。
這好機會,錯過的是傻瓜!混十洲三島,誰不知道加持法力的重要。
根本沒人注意空地中心躺著的兩個人。他們的頭發和衣服都有焦黑,但人還平安。卻邪雙劍和鎖麟龍、冰魔刀躺在他們身邊哀鳴,看來疼得夠嗆。
「大魔頭,我愛你。」黑漆漆的小臉中,露出兩排小白牙,似乎在咧嘴笑。
「我知道。」聲音幸福得要死。
「我這算嫁給你了吧?」賴過去。
「你跑不了。」握緊她的手,一天不見她都受不了。
「那我要個溫馨的婚禮,我不喜歡熱鬧,但一定要浪漫。」開始持寵而驕。
「答應你。」雖然不知道浪漫是什麽。還是先答應,免得她又跑。
「不能娶小老婆。」開始提條件。
「答應。」應付她一個已經很累了,還小老婆,省省吧。
「要每天說愛我。」不合理要求。
「答應。」太愛她了,想來說出口,也不會比渡劫更難。
「一切以我為尊,違背我就是違背天意。」太不合理了。
「呃,答應。」寵著她好了。
「那我們現在洞房吧!」她要升學考試。
「啊?好吧。答應。」反正求之不得。
「你不會讓我真的席地幕天吧?」高級客棧總要找一家。
「……」不廢話了,直接抓走了事!想她想得要死,被她折騰得也要死,現在要好好和她「談談」。
後來……
都傳說原來的魔王,現在的冥王非常色情。才渡過了天劫,就把天門派的低級小劍仙抓到不知名的山洞中,好久沒出來,對幫他們渡劫的人,一個謝字也沒說過。
唉,這世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