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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81-85天真不是我的錯2009-07-09 09:08:38

第九十一章

我不知道別的,大多數人聽到這消息會如何。但是從前賈璉得知尤二姐懷了身孕之後,那可是欣喜若狂啊。

相比之下,沈恬隻是眉毛動了動,沒什麽過於激動的表現。

平兒和小丫頭很有眼色的退出去了,沈恬坐到床邊握著我一隻手,輕聲說:“你紳士桑覺得怎麽樣?”

我有點猶豫的文:“你……你不高興?”

當了爹,怎麽連個笑模樣也沒有?

“不是,”他頓了一下,說:“我隻是擔心你的身體……”

“我沒什麽。”我還是覺得他應該是有心事,不過顯然他並不想說。看他的神情,的確象是很擔心。

等了一會兒,他看看我,我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表情也都沒變。

換著別的事,他不說,我也就不會打破沙鍋問到底。可是這件事到底不同。我和他……成了夫妻,那有孩子也是自然的事,而且我現在年紀也算不小,以前又有過兩三次小產……

說起來,孫大夫說我有孕,我卻到這時都沒有真正的定下神來。隻覺得自己有點恍恍惚惚的,一時想笑,一時發呆。可是笑的什麽,又發什麽呆,自己也弄不明白。

“我也不瞞你,先前我娶了淑芳,成婚七載,聚少離多。雖然她也曾經有孕,但是卻沒能保住孩子,此後她也一病不起,拖了兩年,還是沒有好……”

啊,原來是這樣。

先前那位西寧王妃身子素來弱,從來沒人見她出來應酬過。不過這件事是他們家的私隱,外麵當然不知道。

我倒過來安慰他:“你想哪兒去了,我的身體早就養好了,孫郎中不是早早的說過了麽?再說我躺著是因為前幾天弄冬菜累著了,倒不是因為別的。你也不用擔心,從明兒起裁冬衣我就不理不問了,讓平兒和福嫂子她們商量著辦去,我隻管好好保養。有孫郎中時刻盯著看著,我不會有事兒的。”

他緊緊握住我放在被子外的手,眉頭還是皺的緊緊的,似乎現在生死攸關的重大問題已經擺在了他的麵前一樣。

我雖然也緊張,可是暗暗的好笑。

這個人一向穩重如山嶽,很少把七情六欲這麽真實明顯的擺在臉上的。

但是現在他的表情……說明他是真的非常擔憂吧。



“還有一事,師弟讓六子傳話給我,說他和李姑娘一起去大雁山一行。”

“咦?”我意外:“這是幾時的事?”

“他們今早走的。原來李姑娘要來同你道別,但是似乎事情挺急的,而且你身上而已不舒坦,所以李姑娘他沒有來同你說。”

“天都冷起來了,他們去那麽遠的地方做什麽,一來一去三五天恐怕不夠。”

“你放心,這遠遠近近的還沒有誰是啊燮的對手,再說李姑娘心又細,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我想著,許是前幾天有人說的在那裏看到了很稀罕的野馬,所以他們才奔那裏去的。你也知道,啊燮誇下口說給李姑娘找一匹好馬,但是總也遇不著合意的。李姑娘的父母親當年留給她的可是一匹極好的良馬,按她描述的樣子來看,真是萬裏挑一。啊燮這次聽到了有好馬的消息,哪裏還耐得住性子。”

我點點頭,要是為了馬,我倒是理解。

文秀說過,她父母雙亡,靠著白馬背負她逃了一條生路,那馬伴了她這麽多年,感情之深甚至不亞於一個家人。

江燮對文秀的心意,整個王府沒人看不出來。

我也私下裏問過文秀的意思,她隻是低下頭,什麽也不說。

我問她,可是不願意?那就直接告訴人家,別耽誤了人家的大好時光。早早告訴他這條路走不通,天涯何處無芳草,趁早做別的打算。文秀隻是低聲說,她也和江燮說過這樣的話,但是江燮卻一心不變,百折不撓,一直沒有要改變主意的打算。

我覺得,其實江燮也不錯,和文秀站在一起堪稱一對璧人。文秀穿男裝灑脫隨意,穿女裝英氣清秀。江燮這個人雖然有時候性子衝了一些,可是他對文秀的癡心和體貼卻不容置疑。

沈恬陪我這麽聊家常,直到我困倦的厲害,沉沉睡去。天氣一冷,睡午覺就讓人覺得不那麽舒坦,人越睡越懶,被窩裏多舒服,誰願意爬起來受累受凍?我看看條案上擺的西洋自鳴鍾,都快下午四點了。外麵天色陰沉,多半晚間還會下雪。

外麵小丫頭聽得我醒了,回話說林姑娘來了好一會兒了,因為不敢吵醒我,所以她一直在那邊屋裏和平兒說話來著。

我急忙挽了挽頭發,說:“拿我的衣裳來。”

“鳳姐姐別急著起,這才剛醒,當心著了涼。”

外麵傳來黛玉清脆的聲音,簾子被掀起來,平兒和黛玉一前一後進了屋。黛玉穿著件白地紅邊的對襟棉服,衣領處繡著梅花,看起來氣色倒是極好,一進來就笑著說:

“鳳姐姐,我這裏給你道喜了。”

我欠欠身,也笑了:“這麽冷的天兒,你怎麽想著過來?這句恭喜不能白受你的,平兒,快拿個紅包來給林姑娘。”



“噯喲喲,我就為了個紅包來的麽?”她在炕邊坐下,微笑著說:“那既然鳳姐姐都這麽說了,平兒你給我包個大大的封包,我就拿著。”

平兒在一旁笑,小丫頭又端茶上來,黛玉接了茶沒喝,問我覺得怎麽樣,吃什麽,大夫怎麽說。我知道她天冷了也是輕易不出門的,今天這天色,又是這會兒時分,一定是有什麽事情說。

“前兒有人央媒去提親來著,想求二姐姐……”

她說了一半,下麵的話沒有直說。

我想了想:“可是姓宋的人?”

“貼上寫的,是姓宋。”

我點點頭:“王爺和我提了一提,我沒理。沒想到他還真的央媒過去了。寶玉是怎麽說?你們是什麽主意?”

“當時話沒有說死……”黛玉說:“因為不知道這人是什麽家世來路,二姐姐自己又是個沒主意的,因此帖子就暫留下了。”

“嗯,穩妥持重是好。”我說:“你們要是想打聽這人為人,我可以幫忙。要是想拒絕又怕礙我的麵子,那倒不必,這事兒我沒插手,二姑娘要是不樂意也就罷了,不必強她。”

“二姐姐倒沒說不願意,可也沒說願意。”黛玉也有點無奈:“現在也沒有長輩在這裏,就是有,象大太太那樣行事,也沒什麽好處落到二姐姐身上,要不在京城就有孫家上門強逼的事了麽?隻是她自己的事,她卻全不上心,一副可有可無的樣,倒教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外麵丫頭說:“巧姑娘來啦?夫人這裏正有客呢?”

黛玉提聲說:“是巧姐麽?快進來。”



第九十二章

巧姐很規矩的向我問了好,又和黛玉見過,規矩禮節一絲不錯。怎麽說呢,我總覺得這年紀的小姑娘不該這麽老成,但是……

盡管我很鴕鳥,可我得承認,巧姐現在這種狀況,有一半原因得歸在我身上。

因為我改嫁,因為她雖然是王府小姐,可是卻不是沈恬的女兒,因為……

唉,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一句話,她現在對我就象寶玉對他爹賈政一樣,有敬有禮,興許還有畏懼。倒是她和平兒似乎更親近一些。

然後看到黛玉她似乎也很高興。總之除了我,人人都是親人好人。

我有時也覺得無奈。

可能,小孩子是最敏感的,或計巧姐能覺察到,我並不是原來的鳳姐麽?也許不是這個原因,但是要說她最不親近什麽人,無論如何我和沈恬都排得一二名,冠亞軍一定在我們之間產生,誰第一誰第二,這個倒不必仔細去研究。反正是誰都一樣。

“林姐姐今天別走了,我也好些天沒見著你了。”

平兒笑說:“林姑娘走不了,剛才進來的時候外頭的風也緊了,雪也大了,今晚留林姑娘住一晚上,我已經讓人把客房收拾下了。”

“收拾什麽客房啊,”巧姐小聲說:“林姐姐住我院子裏就挺好。”

“行,那有什麽不行的。”

我一出聲,巧姐又把嘴閉上了。

平兒不失時機的說黛玉帶了些東西來,幾色果子點心,是她們姐妹幾個閑著無事自己做的。還有兩樣繡活兒,分別是送我和巧姐的。

說話的功夫沈恬也回來了,因為黛玉在這裏,他就沒直接過來,結果飯是分三處吃的,我在床上吃,黛玉和巧姐平兒她們一處吃,忱恬自己在外頭吃。這會兒外麵風更大了,就是隔著三層窗子也還能聽見外麵風在呼嘯,簷角的銅鈴咣啷咣啷的拚命搖晃作響,沈恬沒睡實,我也沒有。今天的這個消息來的讓我們都措手不及,很需要時間好好消化吸引一下。

“這麽大的風雪,不知道文秀和師弟兩個怎麽樣。”

“他們也是常出門的,必然早早的尋了宿處避風雪了。”

“可是那荒山野嶺的能尋著什麽下處?”我琢磨一下:“恐怕連個破廟都沒一間,興許有個獵戶安家在上麵,要不就隻能鑽山洞了。”

沈恬忽然說:“等他們回來,就把親事辦了吧?阿燮也不小了。”

“呃?”我時沒反應過來。

“阿燮對文秀的心思誰都看得出來的,他們兩個也都歲數不小了,再拖要拖到哪一年去。”

“可是文秀未必……”

沈恬一笑,帳子外麵的燭光映進來,他的睫毛很長,鼻梁很挺,側麵顯得比正麵更英俊動人:“可我覺得李姑娘應該也是被阿燮磨的動了心的,不然怎麽會答案,就和他兩個人一起去尋野馬呢?”

咦?是啊!沈恬說的對。

文秀要是一點不喜歡江燮,那肯定避之猶恐不及,怎麽就和他兩個人一起去尋馬呢?

有戲啊有戲。

我本來就不困,現在更是炯炯有神起來。和沈恬兩個人頭靠頭在那兒猜想,我肚裏懷的是男是女,將來會長什麽樣子,一直說到口幹舌燥,忱恬堂堂王爺下床去倒茶倒水回來伺候我,看表早過三更,兩個人才熄燈睡了。

結果這一夜銅鈴叮叮當當響個沒完,第二天一早倒不響了。倒不是風雪停了,而是這銅鈴給凍上了。

外麵的雪積了沒有三尺,也有一尺半深了,昨天還是一片烏瓦紅柱綠欄杆,今天全成了一片銀裝素裹。

一片銀雪的世界,倒是美侖美央了,可是……

我看看窗外,小聲嘀咕:“幸好咱們房子結實。要是那住草房子的,可禁不住這雪壓。”

“你這是多慮了。”忱恬說:“這雪並不是今年才有,而且從前日起風,城裏的人也在做準備,想來不會有太大災情。”

“可是這麽大風雪……”我皺著眉頭:“文秀和江燮怎麽回來?”

“他們兩個都有功夫在身,阿燮常在北地,那邊也是他常遊之所,不會有事,你不用擔心。”

這倒也是,文秀也是塞外長大的,對應對風雪天應該也有經驗。

“對了,你那位姓宋的下屬,是副將還是偏將來著,去人家門上求親了,你知道不知道?”

沈恬也有些意外:“是麽?這個他倒是沒有說。”

我想了想,搖頭說:“算了,我覺得我不插手是最好,不過昨天黛玉來的時候說起這事,所所以我問你一聲。”

這場雪下了足足三天,不誇張的說,下的我都快忘記窗外原來是什麽景什麽色了,眼裏腦子裏隻記得一片茫茫的白。雪是停了,可是化雪更冷,我根本一步也不出門,孫郎中開的藥膳單子送來了,我開始了痛苦的進補生涯。

按說,文秀他們已經去了幾日,天又這麽不好,野馬是肯定沒處找的,應該早早的折返回來。可是一直到了第六天早上,還是沒有兩個人的消息,我就焦急起來了,沈恬一邊安慰我,一邊立刻打發人出去尋找。可是雪凍路滑,又不知道他們的確切方位,找起來困難重重。


第九十三章

黛玉因為大雪的關係也沒有回去,安慰我說:“鳳姐不必擔心,文秀姑娘身上是有功夫的,這點雪對常人來說極不方便,對他們來說應無大礙。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的身子了,憂思過重可是傷神傷身的。”

我點頭,一笑:“你還勁我,這天底下要說憂思重,別人我不敢說,你肯定是比我要重要的多,百倍沒有,十倍是一定有的。”

“說起來……原來我還以為離京城千裏奔波,自己未必熬得住。誰知道一路上竟然也支撐下來了,這些日子來我也睡的著,日常吃的東西都多了些。”

“你今年這冷起來,不是還沒咳嗽過嗎?”我說:“或許你的病就要好了。”

“興許吧。”她輕聲問:“有京裏的消息嗎?”

“這兩天應該就會有一次消息傳遞過來的,可能是因為下雪所以延遲。”

下人在院子裏鏟雪掃雪,黛玉說:“北地就暗和京城不同,和江南更是不能比。我記得我小時候住的地方,從來沒有下過雪,湖水冬日也不結冰。這裏卻生生能凍掉人的鼻子耳朵,城外的江水都凍的那麽結實。”

“誰說不是,”我也經曆這麽冷的天氣,好在我總在屋子裏不出去,倒也不覺得太難熬。

黛玉捧著茶盞,細白如蘭花瓣的手指和那薄胎細瓷淡彩描花的茶杯一襯,手指顯的更精致,杯子也似乎沾了她身上那種不染凡塵的氣質,一下子清雅矜貴起來了。

用過了午飯,道路也清出來了,黛玉便告辭了,我囑人好好送她回去,可不要讓她著涼受寒。她前腳走,沈恬便回來了,還帶來了京裏的消息。

“什麽,和親?”

關鍵不是和親這件事,而是和親的人。

沈恬手裏拿著那張折起來的信箋,有些不悅:“你要是這麽驚一乍,這消息就別看了。”

“沒有沒有。”我坐到炕沿上來,從他手中抽走那張剛從京城傳遞來的消息。

朝遷和南夷戰了一場,說是不分勝敗,握手言和。可是傻子也知道,要是朝遷占了上風,那還和那門子的親?分明就是戰敗了,卻粉飾太平說是言和。

關鍵是,我和親的人選,南安太妃當然是不舍得嫁獨生女兒,南安王府就這麽一位嫡郡主,自然和我看的書裏一樣,從那些世家小姐裏麵挑選。如果是人家家世也不錯的,嫡出嬌養的姑娘,自然也不能答案這和親的事。可要是隨便找貧家的,那進行和南夷還不答應呢。所以在原來我所知道的書裏,挑上了探春,她是庶出,但是品貌才學都十分出挑。

但是現在這時候,探春也不在京城了,這和親的差事沒輪上她,卻落到了寶姐姐,薛寶釵的頭上。

著實讓我意外啊。

我呆了半響,繼續向下看。

南安王府和薛家達成了台麵下的交易,因為薛大傻子又和人爭風打傷了人命,那家不依不饒,現在賈家也敗了無人給他撐腰,薛家破了大財了,還是救不了他。

所以,薛寶釵解南安王府的急,而南安王府則把薛蟠從牢裏弄出來,當然,祖宗的蔭封是丟了,家財也敗了不少。以後怎麽樣,誰也說不準。

可是……

和親的人選從探春變成寶釵,實在讓我目瞪口呆。

“南安王打敗仗,卻……”我沒多說,四郡王府之間的關係,說親近也不親近,說疏離也不疏離。就像賈王史薛四家,也稱得上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你以為他是真吃了敗仗麽?要是他平了南夷,他也就得回京城榮養了。嘿,那可就……”

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上次我問沈恬我們這邊是不是也有邊患,住在這城裏是不是安全。他隻是微笑著讓我不用擔心,而我看城裏也很安定,不象是總打仗的樣子。

但是在京城的時候,他們說西北並不很太平,塞外總有蠻族來侵擾,可我見著並不是這樣……

我想起一個詞,養賊自重……

俗話說,兔死狗烹,鳥盡弓藏。要是狗不想死,弓不想藏,那就不能讓兔子和狗絕了。

沈恬的手指在我額上輕輕撫摸了一下:“真聰明。”

這又不難猜。

寶釵和探春一樣精明,而且她更加油更善於明哲保身。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答應去和親,也許是薛姨媽願意的,畢竟可以換得兒子活命。也許是她自己願意的,有那樣一個哥哥,家道也中落了,將來她大概也沒有什麽好人家嫁。

記得詠柳絮作詞時,別人做的都或傷感或隨波逐流,隻有她做的是,好風頻借力,送我上青雲。

也許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去番邦做王妃,雖然背鄉萬裏,但是……也不失為一條青雲路吧?

以寶釵的稟性,也許,這更適合她。

我把那張紙掩了,算了,天高京城無遠的,我也實在管不著這事國。而且我覺得寶姑娘是最不用人替她操心的,要說精明世故她比我還強呢。我問沈恬:“文秀他們還沒回來?”

“你就是個操心的命。”沈恬在我旁邊的大靠枕上靠著,伸手過來輕輕按在我的小腹上:“今天覺得怎麽樣?”

“哪有怎麽樣,還不到三個月呢,沒什麽別的感覺,就是容易累。”

“困就睡會兒。”

我靠著他的肩膀,眯著眼小聲說:“吃了睡睡了吃,跟豬一樣……”

外麵平兒驚喜的喊:“文秀!你回來了!”

我也是一驚,就要起身。沈恬伸手按住我,說:“你別急,既然回來了,就不必擔心了。”

“快讓她進來。真是,這麽冷的天出去找什麽馬,偏又遇著風雪。”

文秀笑嘻嘻的掀簾子進來,沈恬已經站了起來,問她:“阿燮也回來了?”

“來了,他在西邊屋裏呢。”

沈恬就說:“你陪你姐姐說話吧,她這兩天可擔心壞了。”

文秀看起來已經換了衣裳,穿著件煙紫色的緞襖,看起來是洗過臉了,居然還擦了些粉。她平時都不擦粉的,北地幹冷,頂多塗點護膚脂。我一細看就看出來了。

“你這臉上是怎麽了?凍的?”

“啊……”她一笑:“你眼真利。凍了兩小塊兒,不礙事。”

“手我看看。”

她沒辦法,把手伸過來。果然手上也有。

“還有哪裏?”

她老老實實說:“腳上也凍了。”

我真想掐她一把,這姑娘平時多文靜穩重,怎麽一聽到馬字就管不住自己了。

“你和江燮這幾天怎麽過的,跟我說說。”

文秀坐在我身邊兒,沒答我的話,反說:“我可要給你道啦,鳳姐,恭喜你。”

我摸摸她的臉頰:“唉……現在高興未免太早,誰知道……”

“你看你,你的身體現在保養的不錯了,我教你的功法早晚可還練?”

“練呢,王爺也說這功法養身極好,所以我一直沒忘。”

“嗯,那就行。”

可我還沒忘我的問題:“喂,你老實和我說,江燮那二楞子是不是又和你提親事了?”

文秀並沒躲閃,坦然的說:“提了。”

“怎麽說的?”

文秀說起來,他們在半山的一幢獵戶的小屋落腳時,在外麵尋馬的時候,看天變了,於是向回趕,但是雪落得緊,天色黑的又快,過一道澗的時候,因為雪虛蓋在上麵,我沒留心,一腳踏空,幸好江燮救的我,但是我們人雖然沒跌下去,他也受傷了,風雪一大起來,方向也辨不清,隻好臨時尋了個山穴躲起來。

“就是那時候凍傷的?”

“嗯……”

“那他怎麽和你說的?你又怎麽想?”

文秀低下頭,我以為她是有些害羞。就算是爽利的江湖兒女,說到這些事也是難為情的。

可是文秀的語氣並不是我以為的那含羞帶怯,倒是很清冷傷感。

“我小時候的事,記得不太清楚了。不過,我家中遭變,爹娘被仇人所殺,白馬馱著我越逃越遠,逃到哈薩克人的地方。在那裏我長大了,我遇到了喜歡的,可是他喜歡的並不是我。還有……還有一個喜歡我的人,但是他為我而死了。我離開那裏,回中原來。有時候我覺得很彷徨,我不知道我是漢人,還是外族人。好象都是,又好象都不是。我也不知道哪裏才算我的家,中原不象,塞外也不象。”

我握著她的手,沒有出聲。

“那時候我覺得我這輩子不會再喜歡什麽人了……可是,我現在覺得,人總是在向前走,會遇到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我原來沒有親人了,現在卻又有了鳳姐你。我覺得我再也不會再喜歡什麽人了,可是江燮救了我幾次,命都不要了。他和我知道的其他漢人不一樣……他很真,有時候象個孩子,沒那麽多鬼心眼兒。我們在山洞裏的時候,他說他要是沒法兒活著出山去,就讓我把他忘了,忘的幹幹淨淨一點兒也不剩才好,然後再好好的快活的過下去……

“他發起燒來,迷迷糊糊拉著我的手,跟我說他喜歡我,他要是能娶我一定會對我好的。我那時候跟他說,要是我們一起出了這山,我就答應他。”

我沒有出聲,文秀說話的聲音很輕。

“我不知道我什麽時候能象他喜歡我一樣喜歡上他。但是我覺得,這世上不快活的人這麽多……要是我們一塊兒之後,至少有一個人能過得快活,那也很好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文秀的頭靠過來枕在我肩膀上。

“那你呢?你自己的心裏,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她哭了。

愛這種事情,最沒有道理。

也許,文秀也會在將來,慢慢地愛上江燮。

即使沒有也不要緊。

這世上不相愛的夫妻有許多,但都可以白頭到老。

隻是,我也為她心疼。

文秀她如此善良美好,最應該得到幸福。


第九十四章

西寧王府喜事連連。

先是文秀與江燮的親事,這二位都是不講究的人,喜事打算一切從簡,擺桌酒請大家喝過就完了,不過我不答應,沈恬也不答應。於是這件事正式操辦起來,文秀連喜服都想隨便了事,可惜以平兒為首,連黛玉和賈家的幾位姑娘以及我們王府裏裏外外的針線上的人全不答應。她的吉服七天內就趕了出來,那質料,那款式,那針腳那刺繡……

總之,那婚事辦的是極隆重熱鬧,我給文秀蓋上蓋頭的時候,忽然覺得很心酸,有種嫁女兒的感覺。

好吧,真正的嫁女兒的心情,我以後還有機會體會。

這二位非常不含糊,成親半個月,就一起跑路了。我不知道他們是去度蜜月呢,還是去闖蕩江湖,也許是二合一,兩種性質都有。文秀說,想去他爹的老家看看,不知道還有沒有什麽人。江燮呢,雖然父母不在了,可是得帶媳婦去看師傅,那他們就定了路線,先去哪裏再去哪裏,兩人就趁著開春雪化的時候上了路。

然後,第二樁喜事,賈迎春姑娘下嫁給那位姓宋的,到底是偏將還是副將我依舊沒弄清楚。不過在我知道這個人絕對不會打女人之後,我也沒有對這樁婚事發表過多意見。於是迎春在春的尾聲出嫁了。我幫著陪送了一整套好家具。

平兒也嫁人了,嫁了那個劉讓,木匠。

我總覺得他是個木匠,不過沈恬說他家祖父和父親也是武將,劉讓本人也是能上馬扛槍殺敵的。不過他似乎總是對木頭有興趣。說實在的,平兒他們新房的家俱就是劉讓自己打的,這個人還真是,呃,怎麽說呢……

總之一句話,很簡單,同時也很複雜。

不過平兒出嫁後,依然還是每天到我這裏來上班,內管事。我實在是離不開她,不管是從生活上還是從感情上。

寶玉不是做買賣的料,但是探春比他精明的多,買了地蓋了莊子,他們在這裏紮下根正經的過起日子來了,探春還開了其他鋪子,據說生意都不錯,這位三姑娘真該和寶玉換一換性別,寶玉當女孩兒,她當男人。她比寶玉精明,世故,有探當有野心,以上特質寶玉完全沒有。鴛鴦在我身邊,是個好幫手,能把賈母伺候的舒舒服一時離不了的人,水平怎麽可能差?

還有惜春四姑娘,她還是和尼姑常來常往,參禪打坐,除了沒剃光頭發沒住到庵裏,她和尼姑也沒有什麽區別了。

我想……人各有誌。

也許將來她會改變想法,也許不會。

京城的消息還是一個月來一回,賈家現在依舊過的不和睦。

當時家大業大的時候,大房和二房已經不睦。現在家小業小,依舊不和睦。不事生產,糟蹋東西窩裏鬥倒是挺在行……

總之一句話,都是些讓人看著就心煩的事情。

不過左右這也是寶玉心煩,輪不到我心煩。他爹賈不戰不和關起門來不知道是參禪還是讀書,他娘王夫人天天臥床不起,也不知道是真病假病。趙姨娘和賈環據說現在很是揚眉吐氣,賈寶玉不在,賈環是賈政這房的鐵定法定繼承人了。老實說,我覺得每個孩子生下來都是一樣的,沒什麽先天善惡之分,但是在這個時代卻有嫡庶之別,妾生的,丫頭生的,這都是低人一等的身份。

賈寶玉擁有一切,所以他不在乎。而賈環什麽也沒有,所以他樣樣都想伸手去拿。

看京城來的消息上說的,趙姨娘和賈環的心態,很有些奇怪。似乎是老鼠做久了,突然間得見天日,還是不能把自己堂堂正正的擺出來見人。他們把為數不多的公中的錢,或是能謀取到的其他東西,都往自己口袋裏塞。

其實,賈寶玉是肯定不會回去的,京城裏現在賈政擁有的,將來都是賈環的的。你說賈環做為法定的唯一的繼承人,為什麽非要在自己家裏做賊?他是不是沒辦法養成主人的心態,還以為自己隨時會失去這一切呢?

好吧,反正那些事和我無關……我對王家,王夫人,我的前夫賈璉等人,關切程度不比對西寧王府牆外賣麵餅的小販要強多少。嗯,當然,還是要強一點的,不過也強不到哪裏去。

這一看擾擾攘攘,我的孩子在八月份降生了,是個男孩兒。這孩子臉型嘴巴象我,但那方額濃眉,眼睛鼻子都象沈恬。

對於這個孩子的降生,當然整個西寧王府甚至整個府城都翻了天似的慶賀起來。我一直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看著那個紅通通的小麵團,真是不相信他就是狠狠折磨了我十個月,外加經過兩天一夜的漫長分娩過程才生出來的。

他是我真正活在這時代的證明。

看著他的時候,我真真切切的體會到,我不是活在別人的故事中。

我是活在自己的生活裏。

石頭記裏的人,石頭記裏的事,都已經留在了昨日。

今天,要麵對的是一個新的生命。

一段新旅程的開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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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死我了,亂了一點兒,大家將就一下,金子真討厭 -天真不是我的錯- 給 天真不是我的錯 發送悄悄話 天真不是我的錯 的博客首頁 (47 bytes) () 07/09/2009 postreply 09:13:06

辛苦了,金子如果不是在貼文的時候出現,還是蠻熱人愛滴,哈哈。以後 -意隨風行- 給 意隨風行 發送悄悄話 (124 bytes) () 07/09/2009 postreply 18:34:34

非常好看啊,感謝MM辛苦貼出來。喜歡衛風的文啊 -ireneirene- 給 ireneirene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7/11/2009 postreply 08:17:00

好看好看,謝謝樓主 -亂世桃花- 給 亂世桃花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7/29/2009 postreply 09:0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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