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門》實體書作者:天王90

地藏王菩薩肉身成佛的背後,有一個傳說中道不滅佛難消的血願......
風水靈寶門的一個普通弟子為了私人恩怨竟然布下了一個“玄武遁”的奇局,而在這個逆天奇局的背後,更是隱藏著一個巨大而又複雜牽扯重多的秘密,從而一個個傳說中的門派人物法術不斷的出世......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引子
夜色如墨,十幾條仗劍人影沿著蜿蜒狹窄的山道,向上吃力地攀爬著。山道的一側是雲霧縹緲不可見底的深淵,另一側是峭壁徒立的山崖。山風呼嘯,卻掩不住他們粗重的呼吸聲。而在他們身後下方不遠處,一長溜火把形成的火龍,正在不斷地逼近著他們。
“阿房十八鐵衛!大王念你們跟隨他征戰天下平定六國的份上,已經旨告我們,隻要交出龍鳳十八盤燈,可對爾等既往不咎。前方再無去路,還是束手就擒吧,十八鐵衛!”
前麵那蹣跚向上的人影停了下來,十八個人俱是麵容憔悴,盔甲上沾滿了血痕。連番的奔逃和廝殺,早已令他們傷痕累累,精疲力盡。三天三夜中,他們在大秦最精銳的鐵騎追殺下,逃亡了千裏,卻最終還是被堵在了這懸崖之上。
忽然,站在最後的一名鐵衛揮劍嘶聲說道:“若大王還念及功勞,又何必讓我等護送十八盤燈進入他的陵墓之中?入陵者有進無出,大王分明是想讓我阿房十八鐵衛陪葬在驪山之下。若非如此,我等又何必帶著十八盤燈亡命天涯!”
“伴隨大王共入陵寢是何等榮耀之事?!爾等竟生異心攜十八盤出逃,真乃有枉大王一片苦心。”
“苦心?!哼!我等追隨大王伊始,便已將性命交付大王,死有何懼?!況終此一生匍匐大王之畔正是我十八鐵衛心願。不過,夏大師酒後有言,奉大王旨意,他所布下的始皇陵奇局隻為大王留有通天之路,我等一旦進入陵寢,將永無轉世投胎的可能。大王如此良苦用心,我等難以從命!”
“那就留下十八盤,各自奔命去吧!”
“夏大師有言,龍鳳十八盤個個聚有我十八鐵衛之靈氣,若交付爾等,依然能憑十八盤尋蹤追殺,我等亦難逃殉葬之結果。你也追隨大王多年,難道他會讓我等隱身於野嗎?!”
“既然如此,那就引頸受死吧!”隨著話音落下,火龍呈包圍狀慢慢圍攏上前。
“啪啪”聲中,火光閃過,阿房十八鐵衛手中各自亮起了一盞形狀各異的油燈,隨即便見道道光芒衝天而起。光芒之中,九條似龍非龍的怪獸與九隻霞光流轉的彩鳳,在空中嘶吼脆鳴……十八鐵衛相互凝視一眼,縱身躍下懸崖,與那幕龍飛鳳舞的奇景一同消失在了雲霧之中。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一、好友重聚
入夜時分,南門口大排擋一條街上,正是營業的高峰期,數百米長的巷子裏到處擺滿了桌椅,這裏的生意一到晚間便好得出奇。行酒猜拳之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時不時的還有一些推著小攤車,叫賣豆幹花生米的小販經過。
最靠外的“毛記燒烤店”前,有一桌四男一女5個人,啤酒瓶子已經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居中而坐的陳楓笑眯眯的又開了幾瓶,“我這次回來,主要就是看看幾位,麗姐、衛飛,還有縱誌強,還有劉國,我記得那時候放學以後,衛飛總是拉著咱們到後山上,去偷人家的香瓜。”
衛飛的眼神已經有點發直,“你們看,這個家夥不但和從前一樣胖,陰險狡詐也沒有變,看他肚子就知道了,裏麵裝的除了啤酒,估計剩下的都是壞水。”
陳楓依然笑眯眯的,“我家搬走的那年,縱誌強、劉國你們兩個不知道,有次我和衛飛偷偷喝酒,這小子喝多了,然後說一直暗戀麗姐來著。”
一邊的謝麗也是喝得滿臉通紅,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們兩個小滑頭啊,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愛鬧。”她和陳楓、衛飛從小在一個院子裏長大,年齡上大了他倆幾歲。陳楓、衛飛都是獨生子,小時候經常跟在謝麗的身邊,都把她當作親姐姐一樣看待。隻是十二年前,陳楓一家忽然不知道為什麽,舉家搬到了外地,走的時候謝麗和衛飛都不知道,就連兩家的家長也不知情。
那棟院子據說是衛飛祖上傳下來的產業,謝麗、陳楓兩家是租住其中。陳楓一家搬走以後,衛飛的爺爺不久也病逝而去,隨後的數年當中,衛飛的父母也相繼過世,基本是靠謝麗一家的照顧才長大的。現在,那棟老院子由於城市規劃的原因即將要被拆除,謝麗、衛飛的家也分別搬走了,而搬到外地十多年的陳楓卻回來了,三個人在這一刻重新聚在一起,不能不讓謝麗忽然生起了一陣的感慨。
雖然不知道陳楓這些年的生活,但看上去他還保持著少年時的特征:圓圓的臉龐,略顯白皙的膚色……的確還是和小時候一樣,隻是有些發胖的感覺。而衛飛卻顯得更消瘦了,性格上也和陳楓的沉穩不同,更多的是瀟灑飄逸。“這一晃十多年就過去了,你們也都長大成人了。”謝麗喝了一口酒,不知為何,眼圈便紅了起來。
“喝酒,喝酒!”縱誌強滿上酒杯,“你倆還這樣。對了胖子,你也太沒義氣了,早年間你家為什麽搬走?兄弟幾個都不知會一聲,後來就更過分了,別說電話了,連信也沒來一封。”胖子,是幾個人從前對陳楓的昵稱。
劉國也接過話頭,“是啊胖子,不管那時候你家為什麽搬走,也不管搬到什麽地方去了,就算是你沒條件回來看咱們,可至少得有個信啊……”說到這裏,他忽然好奇心起,“你家到底搬到什麽地方去了”
陳楓苦笑,似乎是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我這不是回來了麽!而且屁股還沒坐熱,就先請麗姐、衛飛還有你們哥倆喝酒。至於我家搬走那事,隻能說是曆史遺留問題,不好說,真的不好說,我罰自己一杯好了。”
衛飛哼了一聲,“一杯怎麽能夠?最少三杯。”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老板,老板,上酒!”卻不料腳下一軟,身子後仰,撞在了旁邊桌的一人後背上。
衛飛急忙回身道歉,“不好意思,對不起……”他語聲忽然一頓。那人轉過頭來,一頭灰白的長發及肩,方形臉,額前一縷長長的垂下來,遮住了左眼,但衛飛卻在一瞬間看到,那被頭發遮住的左眼已經萎縮成了一條縫,血紅色的皮肉外翻出來,使得這人看上去充滿了凶狠之色。
衛飛的心裏驀地裏生出一股懼意。那人自己獨占了一桌,但他隻是看了衛飛一眼,並沒有說什麽,慢慢地又回過頭去。衛飛也坐了下來,但心頭之上卻仿佛壓上了一塊巨石,充斥著強烈的不安感。
又開了幾瓶啤酒,話題不知為何轉到了衛飛的身上。縱誌強與陳楓碰了一杯後,忽然問道:“衛飛,你和那個警花楊冰進展的怎麽樣了?”
衛飛還沒說話,陳楓卻已經哈哈大笑起來,“警花?楊冰?是不是那個在班上動不動就扯你耳朵的女孩?你不是最討厭她的嗎?十幾年的時間,你們居然勾搭到了一起,太有意思了。怎麽今天沒把她帶來?”
衛飛瞪了縱誌強一眼,左右環視了一番,忽然故作驚喜地叫了起來,“有臭豆腐幹,胖子,十幾年都沒吃過了吧?”隨即大叫,“豆幹子,這裏來幾片。”
楊冰與衛飛、陳楓、縱誌強和劉國是小學同班,而且她和衛飛在高中也是同班。說起楊冰,那可是在小學、高中一直都是校花。她人長得漂亮,性格也幹練,經常擰著衛飛耳朵的一幕,早成了謝麗他們幾個的笑談。警校畢業後,楊冰被分配到了袁家嶺派出所,而衛飛大學畢業後,到了一家廣告公司作創意策劃。在熟知他們的朋友中,兩個人的關係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
賣腐幹的小販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背略微有些駝,係著條油跡斑斑的圍裙。他將衛飛要的豆幹放到了桌上,然後慢慢轉過身,拍拍衛飛身後那灰白色頭發獨眼之人的肩膀,“這位老板,您也來幾片我老王頭炸的豆幹子吧?”
那人的肩膀抖動了一下,“不需要!”聲音沉悶,木聲木氣的,仿佛是敲擊一段空木發出的聲響。
那小販嗬嗬笑著,自攤車上夾了兩片豆幹子,放到了那人的麵前,“嚐嚐吧,嚐嚐,在南門口一帶,我老王頭的豆幹子,可是幾十年的老字號啦!”說完推起小攤車,順著巷子一路走了出去,隻留下吆喝,“臭幹子……”這一嗓子中氣充沛,嘹亮悠長。
衛飛本來因幾個人拿楊冰開他的玩笑,已經忘記了那獨眼人帶給他的不安,但豆幹小販這一番舉動,又讓他心裏升起莫名的惶恐。想了想,不由得站起來,對身邊的縱誌強說:“來,咱倆換個位置,我要和胖子劃幾拳。”
坐在陳楓身邊,中間與那人隔了縱誌強和劉國。他端起酒杯,連幹了幾杯,暈天蓋地之中才稍稍覺得好過了點。可是接下來他卻忽然覺得手腳一軟,四肢無力,身子晃了一晃,翻身便向後倒去……
自從那小販夾了幾片豆幹子給那人時,陳楓便一直若有所思,當剛才衛飛的身子一晃時,他立刻左手攔在衛飛的後背上,右手拉住他的手腕,食指、中指與無名指正好搭在了脈門上,臉色更加陰沉了。
“他喝多了!”陳楓努力微微一笑,“已經很晚了,今天就喝到這兒吧。”謝麗、縱誌強、劉國早已經昏沉沉的了,幾個人結了賬,陳楓在巷子口攔了輛的士,將縱誌強、劉國送上了車,然後才一手扶著謝麗,一手扶著衛飛,謝麗喃喃地說道:“我這個樣子也回不了家了,咱們都到衛飛那裏去吧,他一個人,咱們就湊合一宿吧。”
剛走了幾步,忽然背後響起兩聲“臭幹子”的叫賣聲。陳楓心中一動,回過頭來,但見牆角處有一輛小攤車,那自稱“老王頭”的小販,正低著頭,用夾子翻滾著油鍋內的臭幹子,蔥花調料的香味順著微風飄了過來。
陳楓怔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架著謝麗、衛飛向前走去,見陳楓似乎並無再停步的意思,那老王頭忽然低歎了一聲,說了幾句很古怪的話:“三月清明,柳靈郎生,月建當頭,東木神君,清溪長流……”
陳楓腳下猛地一頓,再次回過頭來,巷子口已然是冷冷清清,那小販卻是不見了蹤影。衛飛此時動了一下,“胖子,怎麽回事?我好像聽見有人說清明什麽的?”
“沒什麽。明天是清明節,我想到老院子裏去看看。”陳楓淡淡的說道。
三月十二,清明節,甲辰月癸午日。
“清明時節雨紛紛”,雨,果然在早上很配合地絲絲飄了下來。
袁家嶺派出所。楊冰快步走向自己的辦公室,她沒有打傘,穿著一身整齊的警服,眉頭緊鎖,心事重重的樣子,完全沒有聽見身後的呼喚聲。
“楊冰,楊冰!”叫楊冰的是一位40多歲看起來異常精明的中年男人。他見楊冰毫不理會地往前走去,不禁皺皺眉,提高聲音:“楊冰,你過來一下。”
楊冰這才聽見,轉過身楞了一下,“郭政委,您叫我?”
老郭看看她的臉,“怎麽了,不舒服?”
楊冰尷尬地一笑,“可能是昨天晚上沒休息好。”
老郭點點頭,“沒事就好,走,到許所長那去一下。”
跟在老郭身後,楊冰心裏又湧起一種沉重壓抑的感覺。也不知道為什麽,早上一起床,她就覺得心頭很不舒服,“也許,是天氣的原因吧。”她並沒有往這幾天一直在跟衛飛鬧別扭的方麵去想,因為這種事經常發生,不至於太影響到自己的情緒,況且衛飛炒掉老板已經不是一兩次了。
所長辦公室在二樓,老郭也不敲門,推開就進。辦公室裏很簡陋,除了桌上的一部電話一台電腦外,最醒目的就是掛滿了兩邊牆上的錦旗。
楊冰敬了禮,“許所長。”坐在辦公桌後麵的許壯應了一聲,拿起煙盒掏出一支扔給老郭。老郭點上煙,“嗬嗬,我說老許啊,該換個牌子抽了。”
許壯揮揮手,“習慣了,老郭,把事情給楊冰說一遍吧。”
老郭翻開手中的筆記本,“昨晚,你沒在班,咱們轄區接到了非常正死亡的報案。死者叫縱誌強,男,三十歲,單身,住在東茅街三十六號。”
“縱誌強?”楊冰大吃了一驚,縱誌強那是她的小學同學。
老郭並未理會楊兵,繼續說道:“今天早上,家人將其送到醫院,經醫生檢查已經死亡,目前死因不明,不過死者生前曾大量飲酒。另一名死者叫劉國與縱誌強的情況一樣……”
楊冰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
“據初步調查,二個生前,也就是在昨天晚上,曾經一起在南門口大排擋裏喝酒,同桌的還有衛飛、謝麗以及陳楓。當晚11點左右,五人分手;零時左右,縱誌強、劉國分別到家後不久,被家人發現神誌不清……”
聽到這裏,楊冰的身體不禁晃了一下,她定了定神後說:“所長……政委……這幾個人……我都認識。”
老郭又點了根煙,“我們知道這個情況。除了那個謝麗以外,其他四個人都是你的同學,特別是衛飛,對吧?”他在說到“衛飛”時加重了語氣,然後看了一眼楊冰的神情,繼續說道:“按照規定你是要回避的,但是情況有些特殊。首先死者並無外傷,因此所裏並未將其定為刑事案件,隻是作為一般的非正常死亡來對待。再有,你也知道,最近所裏人手緊,你又是那裏的管片民警,所以我和許所長決定先期由你介入處理。當然,是否會轉為刑事案件,還要等法醫的鑒定報告。”
楊冰知道郭政委所說的“法醫的鑒定報告”,即意味著需要排除投毒的可能。她剛要說話,許壯衝她擺了擺手,“謝麗、衛飛、縱誌強、劉國是咱們轄區內的居民,對於他們的情況所裏都是有所了解的,他們是同學朋友的關係,彼此間也沒有發生過什麽衝突。不過,那個陳楓……”
楊冰的心緒平靜了一些,她畢竟是警察,心理素質不是一般人可比的,“陳楓是我的小學同學,可是小學畢業後,也就是十二年前,他家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搬走了,一直沒有任何音訊。”
許壯“哦”了一聲,和老郭對望了一眼,臉色嚴肅起來,“楊冰,情況是這樣的,市西區正在規劃建設之中,常富集團承建的西城花園項目工地最近接連不斷地挖掘出了古墓。考古專家推斷認為,這一帶可能存有一個古墓群。”
其實,關於古墓群,早已經引起了有關部門的高度重視,僅就西城花園工地上發掘的幾個墓穴中,便已經出土了數件價值連城堪稱國寶級的文物。考古專家們經過對墓穴的結構以及周邊環境的勘探,認為在西區後山上可能有一個龐大的古墓群存在,其考古價值無法預知。
許壯接著說道:“據市局通報,有多個文物走私團夥盯上了這個古墓群。據說其中還有幾個所謂專事盜墓的頂尖高手。不過,目前掌握的線索還不是很充分,因此所裏會抽調大部分警力配合市局刑警隊上這個案子,而謝麗、衛飛和陳楓一起長大的那棟老院子,就在古墓群的範圍內,因此你在處理這起非正常死亡事件的過程中,也要多加留意。”
楊冰剛剛有些平穩的心又跳動起來,此時老郭說道:“楊冰,你是警校畢業下來的高才生,不比我和老許都是部隊上轉業來的。你到咱們所也有兩年了,所裏對你的政治覺悟以及業務素質是充分肯定和信任的。在這件事的調查中,你要把握住個度數,輕易不要下結論,有什麽情況要及時向我們匯報,至於其他方麵……我和許所長相信你能把握的,也希望你能利用這個機會,一個小小的派出所可不是你楊冰未來的舞台啊!”
“是!”楊冰敬了個禮剛要走出辦公室,又轉身支支吾吾地問:“那謝麗、衛飛、陳風他們呢?”
“接到報案後,便將他們‘請’到了所裏,因為沒有證據證明這是一起凶殺案,而且縱誌強、劉國出現情況時,他們並不在場,因此問了材料就讓他們先回家了。”
楊冰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這時,雨已經停了下來。楊冰在有些清冷的風中站了一會兒,梳理了一下思緒。剛聽到縱誌強、劉國死的時候,她最先想到的可能是酒精中毒致死,因為他們都是見了酒不要命的主,特別是沒有外人參加那就絕對是一醉方休,不過剛才郭政委和許所長布置任務時,雖然看似有些例行公事,但已有兩年警齡的她還是隱約感了與以往的不同。從老郭和許壯的話中,楊冰隱隱聽出似乎是陳楓這次回來,並不止看望童年好友那麽簡單,首先聚會的5個人當中,忽然莫名其妙地死了兩個,最關鍵的是他和衛飛、謝麗一起長大的那個院子,就在西山古墓群範圍內,而此時已經有文物走私團夥正準備對古墓群下手。這麽看來,陳楓的回鄉似乎真有那麽幾分可疑之處。“政委、所長明明知道我和衛飛的關係,那麽為什麽還要安排我執行這項任務呢?當時的解釋明顯的有些牽強。”楊冰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對於陳楓的返鄉,楊冰是知道的,主要是她正在與衛飛鬧別扭,如果再喝酒,不一定會出什麽事呢。可是,沒成想竟出了這麽大的事。那麽接下來衛飛、謝麗還有陳楓會不會也有什麽危險?想到這裏,楊冰急忙拿出手機準備打給衛飛,還沒撥完號,她又掛掉了。如果陳楓真是為了古墓群回來的,那衛飛、謝麗、縱誌強、劉國這些童年的朋友,正是最好的掩護,他又為什麽要對縱誌強和劉國下手,這不是反而會惹起別人的懷疑嘛?楊冰猶豫再三,不知下一步該如何進行,因為衛飛被牽扯到了裏麵,更是不由得亂了方寸。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二、柳靈郎
昨晚的事情搞得衛飛、陳楓的心情很不舒服。從派出所出回來時已經5點多了,謝麗垂頭喪氣地提出要直接去公司,兩人也沒有攔她,回到衛飛的住處隻囫圇地眯了一會兒覺,便不約而同地起了床。想去縱誌強、劉國家去看一看,可是又怕他們的家人怪罪自己不給好臉色看,隻得無所事事地在屋裏一會兒轉來轉去,一會兒坐下來盯著房頂發呆。
“真夠背運的。”衛飛歎了口氣說道,“也不知道得罪哪位大仙了。剛炒了老板的魷魚,竟又碰上了這麽檔子事。”
“最近你去看過你爺爺和父母了嗎?”陳楓猛然抬頭問道。
“唉呦!”衛飛一愣,“前一陣都忙亂了,我有兩年都沒有去看過他們了。”
西區後山的一個小山坡上,衛飛的爺爺和父母都埋在這裏。
陳楓陪著衛飛跪下拜了幾拜,並趁衛飛燒紙的工夫站了起來,向四周打量了一番。這個小山坡是西山延伸過來的一個小斜坡,坡度不高,一溜斜線直下,底端便是一片老式居民區,他們原來所住的那棟老院子也在其中,隻不過居民區大半都已經拆除,那棟老宅子也留不了多久了。看著看著,陳楓的眉毛不禁皺了起來,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麽。
順著山坡往下來到老宅前,隻見門樓高約三米,朱紅色的大門上規則地排列著拳頭大小的銅釘,整個院子背靠山坡,麵對一個半彎的池塘,有著明顯的明清風格。唯一刺眼的是鑲琉璃瓦的圍牆上,寫有大大的一個紅色“拆”字,而呈半月形的池塘裏也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垃圾,一股異味撲鼻而來。
推開院門,跨過高得離譜的門檻,首先看見的是一口井,井口不圓不方,建在左側,右側廂房的邊角有幾棵青竹,此時細雨過後,向外散發著濃鬱的綠色。衛飛走過去,順手摘下一片綠得異常的葉子,“奇怪,我記得這幾棵竹子不是早就枯死了嗎?”
陳楓沒有回頭,“枯木都能逢春的。”他再仔細打量那木質門窗,上麵是顯得非常奇怪的縷空花紋。衛飛歎了口氣,這裏有著他太多關於童年的記憶,小時候和謝麗、陳楓一起嬉鬧的笑聲仿佛又響在耳邊,隻是屬於他的快樂並不長久,因為之後他的爺爺父母都相繼過世,陳楓也不知搬到了什麽地方。幾個月前,因為拆遷,他和謝麗家也先後搬走各踞一方了。
他看了一眼陳楓,隻見陳楓正抬頭看著正房門楣處鑲著的一麵小鏡子出神。這個院子共有正房三間左右廂房各兩間。當年謝麗與衛飛兩家各住左右,陳楓一家居中。後來陳楓全家搬走,正房就成了謝衛兩家的廚房,小時候衛飛沒少在謝麗家偷過吃的。走廊很窄,正房前兩根柱子,左右各一根,形成了一個“弓”字。頗有古典氣息。
兩個人東看看西瞧瞧,時光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都不禁沉浸在往事當中,陳楓更是顯得感慨萬千,一會兒摸著走廊柱子上的雕刻發呆,一會兒又站在那口井前唏噓不止,忽然又在那幾棵竹子前喃喃自語。直到衛飛衣兜裏的手機響起,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天已經擦黑了。
衛飛打開手機,聽筒裏卻隻傳出一陣雜音,隱約的還有幾聲叫喊,似乎是楊冰,“這裏信號不好,你等我一下,先別掛。”也不管那邊能不能聽見,便向院子外疾走。剛走出大門,便傳來他的一聲悶哼,隨即便是“撲通”一聲,摔倒在地的聲音。
陳楓立刻箭一般竄了出去,發胖的身軀竟然顯得矯健無比。大門外,隻見衛飛軟軟地倒在地上,臉上血色全無,蒙蒙的一層青色,好像渾身的精血忽然間都被抽幹一樣。
陳楓伸指一搭衛飛的脈門,臉色瞬間變得沉重起來。他將衛飛抱在懷裏,膝蓋頂住衛飛後背兩腎中間的位置,左右手掐在了衛飛足踝下陷的申脈處。過了一會兒,衛飛慢慢醒轉過來,隻不過很是虛弱的樣子,嘴唇張了張,沒有說出話來。
陳楓背起衛飛,重又走回院子裏,關上院門,閉著眼沉思了片刻,口中低語,“應該是一個四靈護主局,沒錯啊,可是究竟是四靈中的哪一靈呢?不知道是哪一靈,就找不到陣眼,功效便小了很多,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便背起衛飛走到座北朝南正房前麵,猶豫了一下,還是轉到西廂門前。推開門,一股黴濕氣撲麵而來。
屋內漆黑一片,雕空的木窗瀉進幾許微光,慢慢習慣後,可以依稀看見裏麵空無一物,四周牆壁上已經斑駁。見衛飛的呼吸已經逐漸均勻,陳楓便將他放到地上,背靠著牆壁,低聲說道:“衛飛,現在咱們的處境可能很危險,不過你不用害怕,這個人應該是衝我來的。等一下你就在這個房間裏,無論看到什麽聽到什麽,都不要出去。”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衛飛勉強問了一句。
陳楓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答,“如果我猜的沒有錯的話,應該是柳靈郎!”
衛飛一怔,“柳靈郎?那是什麽東西?”
“柳靈郎是民間流傳的一種術法,據說是端午那天在靠東的河邊砍一根柳木,雕刻成一個小木童。如果修煉的方法正確,大約在49天左右可以使這個木童通靈。但是你身上的這個,好像不是正牌貨。剛才你忽然昏過去,就是它在搞鬼。謝天謝地,煉它的人想必未得其法。”
衛飛滿臉的驚訝之色,“胖子,你從哪裏學來的這些?”他突然好像醒悟了什麽似的,“你家當年搬走以後,你該不會都是在……”
陳楓苦笑了一下,“具體的情況,等過了這一關再告訴你吧!你聽我說,咱們這個老院子的格局,是風水中的四靈護主局,你躲在這裏,應該是不會被發現的,但是現在你被柳靈郎吸附,恐怕也並不安全。”他皺著眉頭沉思著,忽然發現衛飛還是神色怪異地看著自己,忍不住又苦笑了一下,“別用那種眼光看著我,沒錯,我家搬走是和這有些關係,不過還不都是我們家老頭子逼的。”
衛飛嘴角邊的笑容越發的怪異,陳楓懶得理他,“這個四靈護主局要是能啟動,即便這個人的柳靈郎煉成了,也威脅不到咱們。可是我到現在還不知道這個局是四靈的哪一靈,所以找不到陣眼,根本無法啟動,效果有限。”
陳楓所說的這些,衛飛聽起來雖然覺得匪夷所思,但看到陳楓慎重的表情,也不禁緊張起來,“那現在怎麽辦?”
陳楓搖搖頭,“你不要擔心,應該是因為咱們倆在一起,所以才波及到了你。現在隻能希望這個院子還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布局能阻擋一下,我倒不相信柳令郎能破了四靈護主局。”
這個時候,忽然院門一響,有一個人走了進來。“終於還是來了。”陳楓一拉衛飛,躲到窗後。
進來的那人身材高大,看不清臉麵。隻見他大模大樣地剛走進院子裏,忽然腳步一停,站在原地再也不動了。過了一會兒,才向前跨了一步,忽然又像踩到蛇一樣猛地後退。
衛飛看得想笑,又覺得奇怪,小聲問:“他在幹什麽?”
陳楓哼了一聲,“應該是他煉的柳靈郎感應到了四靈的靈氣。看來他還沒有完全煉成柳靈郎,而且方法也不對,所以四靈護主雖然沒有啟動,也能壓製他……”說著,他的臉上咪咪地笑了起來,“也就是說,對付他應該不成問題。事情沒有我想象的那麽嚴重,這個白癡,柳靈郎煉成這樣,半桶水而已。”
院子裏的那人似乎並不畏懼,身子左轉右轉地不知怎麽一扭,就到了院子中央,自言自語道:“很奇怪的力量,這就是傳說中的風水四靈護主吧,我竟然不知道身邊還有這樣的寶地。”
房間裏衛飛嘿嘿一笑,“還是傳說中的呢。”
陳楓有點得意,“那是,一般人能知道名字就不錯了,我可是對四靈中的任何一靈都了然於胸,隻要給我辨認出來……”又突然尷尬地住口。
衛飛低笑一聲,“沒關係,太黑,看不見你臉紅。”也不知為什麽,他此時早已褪去恐懼,竟然還有心情開起陳楓的玩笑來。
那人看了四周看,最終把目光鎖定正房,對著裏麵說道:“既然深夜在此,恐怕你也是同道中人,那麽我就拋開外麵的身份,以禮相見。”
這時雲霧慢慢散去,月光水銀一樣地灑下,院子裏大亮起來,隻見那人額頭上一縷灰白的頭發垂下遮住了左眼,黝黑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竟然是昨晚在大排擋喝酒時衛飛撞上的那人,他的那隻右眼緊盯著北麵三間房,“我對你並無敵意,都是道中之人,那就各退一步,你交出衛飛,其他的我不再追究,如何?”
陳楓眉頭一皺,“奇怪,他是衝你來的。”
衛飛更加奇怪,“他要我做什麽?”
不管有沒有人回答,那人繼續說:“我在衛飛身上下了柳靈郎的三魂,居然被你移走了兩道,這也罷了。我再說一遍,你把衛飛給我,這件事就算兩清了。”
這時,衛飛的手機震動起來。是一條短信,隻見屏幕上的一行字在漆黑的夜裏異常的驚心動魄——“縱誌強劉國死了。小心!”號碼卻是陌生的。
衛飛的手一抖,手機便掉了下去。陳楓急忙伸手接住,示意衛飛不要動,然後俯下身在他的耳邊說道:“冷靜,他竟然在你身上下了柳靈郎的三魂,幸虧這幾天你和我寸步不離,否則第一個死的就是你。不過,他怎麽居然會下這麽大的功夫?”想了想,又問衛飛:“你的生日是9月30吧?”
衛飛點點頭,喘了口氣,胸口鬱悶難平,要不是身子還不能正常行動,他早就已經撲了出去。
“9月30,9月30。”陳楓重複了兩句,苦笑一聲:“三陰命局!媽的,你怎麽那麽倒黴,幾千人裏找不到一個的。”
衛飛一頭霧水,“這又什麽亂七八糟的?”
陳楓苦笑著說道:“就是說你八字裏的五行幾乎全是水。這種人身上的先天元氣最適合用來修煉柳靈郎了,難怪他會一古腦地將三魂全下你身上了”
衛飛啊了一聲,“前幾天,我一直夢見一棵古怪的大柳樹,醒過來就渾身無力,就是這個東西在吸我的那個什麽元氣吧?”
那人似乎很沉得住氣,“我柳靈郎三魂雖然被你移走兩道,但今天是清明節,日生月建,剩下的那道你是破不了的。換句話說,你要是手段高明,也不必使用將其轉移到別人身上這樣的下流方法了。”
陳楓又是一皺眉,“吸人精血錘煉,你的術法才是真正的下流貨。”
衛飛看著他,“胖子,你真的是把那個什麽鬼東西的魂,給轉移到了縱誌強、劉國身上了?”
陳楓搖搖頭,“那種缺德的方法我雖然知道點,但是不會使。再說了我那個時候還不知道你中了柳靈郎。理論上來說,柳靈郎如果無法吸收你的靈氣,就會自動轉移到與你接近的人身上,而你因為時刻和我在一起,柳靈郎的其中兩魂隻能轉移到與咱們一起喝過酒的他倆身上。”
衛飛突然臉色一變,“那麗姐現在不是也很危險?”
“白癡,沒聽說還有一魂在你身上嗎?”陳楓笑了一笑,“要知道柳靈郎這東西,在完全沒有煉成前是忌見女人的,更別說附到女人身上了。”
外麵的那人抬頭看看天,“我有時間等,越拖對我越有利。月建當頭,即便是你不交出衛飛,他也撐不了多久了。亥時一過,我一樣可以用他的三陰命局煉回三魂來。”
陳楓看了看衛飛,“別擔心,那一道魂已經被我封住了。隻要你不出這個房間就不會有事。”
衛飛點點頭,“月建是個什麽玩意?”
陳楓解釋道:“三月建寅,今天雖然已經是三月十二了,但在節氣上還屬於二月,必須過了今天才算是真正到了三月,柳靈郎五行屬木,三月又是甲辰月建寅,木氣大旺,是柳靈郎最厲害的時候。嘿嘿,我現在就去會會這個半桶水的柳靈郎。”他又回過頭來不放心地叮囑了衛飛一句,“你就在這個房間內,千萬不要出去。”
正對著三間北房自言自語的那人,忽然聽到西邊廂房門響,搭在額角上的那縷灰白頭發隨風飄揚,萎縮成黃豆大小的左眼裏似有光芒一閃。
有點興奮又有點緊張的陳楓剛打開門,就對上他那隻小眼,嚇了一大跳,心髒不爭氣的猛跳,有些發胖的身體很敏捷地跳回屋內,“媽的,沒想到偽劣產品的性能也不錯。”
那人慢慢地走了過來,“沒想到是在西廂房裏。我已經告訴你了,縱然柳靈郎三魂僅存其一,但是月建當頭,七魄就足以應付你了。”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三、鬼門十三針
陳楓衝衛飛擺擺手要他別出聲,自己也小心的走出去,卻隻是靠在門邊上,“人以魂魄為用肉身為體,柳靈郎雖然是個通靈的物體,但三魂不在陰陽不全,獨陰何生?孤陽何生?”
那人思索了一下,“什麽意思?”
陳楓笑眯眯的說:“半路出家的吧?土和尚。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就是說,沒有了三魂的柳靈郎也就沒了靈氣,就算勉強發動,也是塊機械的死木頭,除非……你不要命了,把柳靈郎已經融入自己的本體魂魄,媽的你沒那麽瘋狂吧?”
那人立刻臉色大變,“你怎麽知道我的獨門心法?”
陳楓趕緊退到門口,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心裏逐一和那人所有的女性親人都握了握手,臉上表情不變,“柳靈郎是至靈之物,所謂的修煉就是聚集靈氣幻化成它的魂魄,雖然三魂為引,但失去了也沒什麽大不了,隻不過是重新花費點時間而已,衛飛身上的三陰命局僅僅是能加快點時間,你沒必要和我們耗在這裏,更沒必要使用這樣的極端方法。”
那人黝黑的臉上陰晴不定,“你是哪個門派的?”
陳楓沉穩的說:“我其實並不是什麽修道中人,柳靈郎固然神秘,但卻在民間流傳已久,而你雖然吸人精血煉化柳靈郎,但隻要你放過衛飛,便與我無關。這世上有三陰命局的人,可並非隻有衛飛一個。”
那人沒有說話,抬頭看天。衛飛悄悄湊到門口,“胖子,你怎麽忽然軟了?”陳楓用腳後跟踢了他一下。
月升中天,那人忽然失聲:“怎麽可能,我竟然感應不到衛飛身上的那一魂?”臉上漸漸露出凶光,“說,你到底是什麽人?”
看著他的臉,陳楓心裏一跳,臉上卻絲毫不顯,“你現在已經和柳靈郎成我一體,貿然發動對你沒什麽益處,你想……”
那人冷笑一聲,“苦修數年,我怎麽會就這樣放棄那一魂,不管你是什麽人,我就不信合我一體的柳靈郎對付不了你!”踏前一步,雙手背在身後,不見動作,隻是口中大喝一聲:“日生月建,寅木為首!”
陳楓動作顯得笨拙生疏,但很自信的伸手一點,清冷的月光下,陳楓背靠在西廂房的門上,那人站在院中的天井中,兩人相隔丈許,空氣忽然響起幾聲“吱吱”聲,如小兒夢囈,又似夜鳥驚啼,而那人的黑臉變白,腳上不自禁的後退兩步。
躲在房中的衛飛忍不住探出頭,想看個究竟,卻不料突然間,一個類似年畫上送財童子模樣的孩童,憑空出現在了他的麵前,肥肥胖胖,頭戴一頂瓜皮小帽,憨態可掬,周圍青光閃閃,異常的綠色映的房門前一片大亮。
衛飛渾身一抖,好象傻了一樣,直直的看著那個小木童,伸手就抓。
“別碰它!”陳楓右手拇指搭住食指,期於三指翹起,仿佛手裏捏了根針一般刺了下去。
浮在空中的柳靈郎又是“吱吱”一聲,一跌一升倏忽間回到許壯麵前消失不見,也不知道隱藏到哪裏去了。
那人的身體也是一彎一跌,“鬼門十三針,竟然是鬼門十三針!”他的臉上忽青忽白,半是驚懼半是欣喜,“你是祝由門的麽?否則是不會懂得鬼門十三針的。”
陳楓也有些意外,顯然是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效果,他歎了口氣,“柳靈郎是取端午靈木為本,而後祭壇賦其靈性的法術,其法雖正,但卻長久的流傳於民間,況且你本身修煉便不得當。須知,這世間克製柳靈郎的術法其實乃是不計其數的,鬼門十三針不過其中之一。”
那人說道:“五行之中屬性金克木,據我所知道家的龍遊派有一門法術叫做青雲箭,就很厲害。但是修為上的高低可以決定勝負,而鬼門十三針卻是柳靈郎天生的克星,並且這十三針對修煉柳靈郎可以起著事半功倍的效果。”
陳楓眉頭一皺,沒有說話。站在他身邊的衛飛立刻察覺不對,悄聲問他,“胖子,怎麽了?”
那人說道:“但是可惜,你似乎對鬼門十三針並不很熟悉,否則剛才可以連下三針,直接就控製了柳靈郎。”
陳楓說道:“那是因為我看你刀功不錯,把個小木頭人刻的那麽可愛。”
衛飛又悄悄的問:“是真的嗎?”
陳楓笑眯眯的看著那人,低聲回答:“媽的,我根本就想不起是哪十三針,隻記得前麵六針,前四針封住了你身上柳靈郎的那道魂,剛才逼退它用了一針,現在隻剩一針能用了。”
象是為了配合他的話,那人說道:“看來你能使我感應不到衛飛,應該用了四針,剛才又是一針,據說鬼門十三針的前五針是鬼宮鬼信鬼壘和鬼路。那麽接下來的七針又是什麽呢?”似乎下定了決心,那人踏前一步,背在身後的雙手始終不露,“現在擺在你麵前兩條路,一是交出鬼門十三針的針法,二是我全力殺了你,消除一個懂的十三針的人,再從衛飛身上煉出柳靈郎的三魂,你也說過,我的損失並不大,但卻少了一個天生的威脅,畢竟,知道鬼門十三針的沒有幾個。”
陳楓想了想,“鬼門十三針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就算給你,也不能使柳靈郎再厲害多少,不如我告訴你正確修煉它的方法,大家相安無事……”
正說到這裏,忽然有所感應,他急忙食中二指並立呈劍指狀,再次疾點空中,但見青光一閃一亮間,陳楓與那人的麵前同時各自出現了一個柳靈郎。一樣的瓜皮小帽,一樣的詭異莫名,陳楓楞在了當場,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便在這時,堂屋正門上門楣裏嵌著的那塊鏡子,忽然間射出一道白光來,光聚如柱,清冷中又帶著點柔和,直直的射向了天井中的那口水井。“叮咚”一聲輕響,仿佛古琴悠悠,從井中傳出。隨後東北廂房邊角處的那幾棵青竹,忽然枝葉突立,變得生意盎然起來。而北邊堂屋正房中,卻閃爍起火花,一縷似有似無的煙霧緩緩籠罩住了整個院子。
“四靈護主!”已經緊跟著衝上來的那人,驚呼了一聲,身體好像撞在牆上又反彈回去,飛起來摔在地上。黑臉上全是青色,嘴角邊一絲鮮血溢出。同時一個木頭小人從空中墜落在衛飛麵前,發出“檔”的一聲脆響。
一直躲在西廂房中的衛飛,忍不住又將頭探了出來,抓起地上的那個木刻小人,看了又看,怎麽也無法想像就這麽一根木頭雕成的孩童,剛才居然能同活的一般栩栩如生。
陳楓沒有注意到衛飛的舉動,他呆呆的看著東廂房邊的那幾棵竹子,一個人正慢慢的從後麵走出來,後背微駝,腰間係著圍裙,正式那賣臭豆腐幹子的老王頭。
那人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大口喘著氣,神情緊張的看著老王頭。老王頭走到他麵前,搖搖頭,“精氣渙散,油盡燈枯,柳靈郎煉成你這個樣也真是少見,吸人元氣本就為修道大忌,你居然還將自己的本體融入其中,柳靈郎是用來做什麽的你都不知道……看來,你不知道的還有很多很多。”
那人連左邊黃豆大小的小眼裏也泛出青光。老王頭不加理會,四周看了一會,“好一個四靈護主啊!”他轉過頭來,似是對那人又似是對陳楓說道:“當主人真正遇到危險的時候,這個陣就會自己啟動。這個局啟動的關鍵,並不是找到它屬於四靈中的哪一靈,它的陣眼中心便是這宅院的主人。”
衛飛低著頭翻過翻過去研究著手裏的小木人,但見這小木人如同一個礦泉水瓶子大小,口鼻眼眉均都雕刻的精致無比,並且在色彩上也很真實,如果不是形體太小,衛飛真要懷疑這便是一個真的嬰兒了。正在感慨中,那木人柳靈郎上忽然青光閃爍,雖然不亮,但清晰可見,衛飛下意識的伸手一甩,將那個小木人甩了出去,耳朵中同時聽到陳楓和老王頭的一聲大喝,“別鬆手!”
被衛飛甩在空中的柳靈郎“呼”的一聲,重又變化成那胖乎乎的孩童樣子,直衝向了衛飛。但將將逼近衛飛的身邊之際,忽然一陣搖晃,隨後便是道耀眼的青光閃過,空中飄飄蕩蕩的灑下了如雪般的木屑,而柳靈郎卻已消失不見。
衛飛一陣迷糊,伸手摸摸自己的額頭,一種宿醉未醒的頭疼感,使他覺得頭大如鬥,隨著一聲“頭好漲!”撲通一聲翻身倒在地上。而另一邊,那獨眼之人,也是直挺挺的同時倒下。
老王頭一皺眉,“剛才我還沒說完,在這個院子裏恐怕誰都很難傷害到衛飛,即使你把原神都附在柳靈郎上。”他右手抬起,“對了,你應該還不懂的什麽是原神。”食指伸出,輕輕一點,“嗤”的一聲,一道青色的光芒射出,老王頭平靜的說道:“這就是道家龍遊派的青雲箭,論年齡我大你兩歲,所以修為上也就深了那麽一點。”
陳楓剛要扶起衛飛,卻不想剛一伸手,衛飛已經自己爬了起來,一邊揉頭一邊看老王頭,滿臉的迷惑之色,顯然還沒有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老王頭看到陳楓的擔憂之情,微微一笑,“他沒事,剛才這人勉強發起柳靈郎,但精力不足,又在四靈護主的氣場壓製下,柳靈郎受衛飛身上最後一道魂的牽引,暫時附在了他身上。”
衛飛不自禁的上下前後看了看,他的身體當然不會出現什麽變化,盡管滿腹的疑問,衛飛還是選擇了沉默,將目光盯在了陳楓和老王頭的身上,此間的遭遇,早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範疇。
老王頭的露出欣慰的笑容,“本來我還不能確認,但看到鬼門十三針這樣的奇術,才敢肯定你果然是我故人之後,嗬嗬,旗門有傳,旗門有傳啊,世人皆以為鬼門十三針是出自祝由門,其實唯有我龍遊派才知,鬼門十三針是旗門秘計啊!”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感情。
陳楓卻是臉色一沉,:“什麽故人,我再說一遍,你認錯人了,我也不知道什麽旗門,更不是傳人。”
老王頭笑容不變,“年輕人,也許你還不知道我是誰,我王夕道,真實身份是道家龍遊派的第72代弟子。”他雙手垂在身體兩側,就見四周的月光慢慢的向他身上聚攏過去,似乎他身上有著吸引力一般,頃刻間,他身上就亮起一層銀光,“這個你應該知道是什麽吧?”
陳楓張張嘴,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龍門派的仙人睡而已……書上看的。”
老王頭嗬嗬笑著,“我龍遊派不傳之秘,哪本書上你能看到?我雖然和你家並無來往,但龍門派的確與旗門有著很深的淵源。”
陳楓說道:“至少在《雲芨七鑒》和《道藏》中就有記載的。”
老王頭忽然歎了口氣,說道:“世俗間的一切都是過眼雲煙,時事變遷,今夕何夕,這個世上還有幾人是真正的修心養性呢?”他說這話的時候,仿佛整個變了一個人,一身油膩膩的衣服,似也已經換成道袍羽衣,還真有那麽幾分仙風道骨的意味。
老王頭接著嗬嗬一笑,說道:“雖然大家都認為旗門是個傳說,但卻不知道越是傳說就越是吸引人,這早就是個公開的秘密了,這個傳說對大家都不公平,我龍門派雖然不如往年,但……”
陳楓搖搖頭,很不客氣的打斷他,“我想你一定是認錯人了。而且誤會很深,你看看我哪裏象個什麽門派的傳人了?我不過是有幸讀了幾本道家的典籍而已。”邊說他邊將衛飛拉了起來。
“不錯,我龍遊派的仙人睡法決,似乎在《雲芨七鑒》上確有記述,不過知道《雲芨七鑒》的人好像並不是很多……”但是陳楓始終無意去接他的話,老王頭隻好話題一轉,“現在衛飛被柳靈郎上了身,雖然鬼門十三針是旗門秘術,但龍遊派青雲箭我卻有近20年的修煉,用起來效果也許會更好。”
衛飛站在陳楓身邊,除了還有些眩暈之外,暫時並無其他的不適之感,他清晰的感覺到陳楓似乎有點緊張,“胖子,那個什麽奇門,就是奇門遁甲吧,這個我都聽說過,這位老王頭這麽熱情,有什麽你就說出來是了。”
“是旗門,紅旗的旗,不是奇怪的奇。”老王頭糾正他說。
衛飛奇道:“什麽旗門?洪門到是知道,還有個青幫呢!”
老王頭雙手一負,“故老相傳,修道之法雖說有十萬八千法門,卻不過是佛、道、醫、儒、武五大流派,其中又以佛道為尊,世間宗派多如牛毛,無不難出兩門,然而傳說中卻有一個旗門隱於其外,不佛不道,自成一家……”
趁他仰首望天故做姿態,陳楓拉了拉衛飛,又一指老王頭,衛飛會意的點點頭,“那又怎麽樣?說不定你家隔壁就有個門派叫防盜門呢!”
老王頭的語氣中有種壓抑不住的興奮,“雖然大家都避而不談旗門,但誰都知道旗門存在的意義,這早就是個公開的秘密,隻是千年來,誰也沒有真正見到過旗門傳人……”說到這裏轉過身來,“沒想到我……幹什麽你們?”迎麵兩隻拳頭飛了過來,隨即眼前一黑。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四、旗門傳承
“幹什麽?當然是扁你了。”陳楓拍拍手,鬆了口氣,“鬥不過你二十年的青雲箭,但兩個二十多的小夥子還打不暈你一個半老頭子。”
衛飛一臉敬佩的神情,“大俠,還是你厲害。臨危不亂,果斷勇猛,以己之長攻敵之短。”
陳楓麵色不改,“過獎。變易之道,變易之道而已。”
衛飛看了看昏倒在地上的老王頭還有旁邊不知死活的獨眼之人,“現在怎麽辦?要不要把他們……”伸手在老王頭的脖子上比畫了一下。
陳楓一怔,“幹什麽?”
衛飛惡狠狠的說道:“殺人滅口啊。標準台詞應該是: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宰了他們免留後患。媽的,什麽找了千年,我聽著都發毛。”
陳楓認真的想了想,“好,動手吧!”
衛飛嚇了一跳,“你來真的啊,胖子。”
陳楓笑眯眯的看著他,“那個所謂的旗門門規裏,還真有這條,必要的時候不惜滅口,也不能泄露旗門傳人的身份。”
衛飛一咬牙,“那你說是掐死好呢,還是直接扔井裏去?”
陳楓搖搖頭,“別再鬧了,我們趕緊離開這,至於這裏麽,老王頭醒過來自己應該會處理的。”
回到衛飛的住出,東方已見微亮。西區的老宅被規劃拆除後,衛飛搬到這裏已經半年多了,謝麗一家住在對麵的一棟樓裏,之所以暫時居住在這裏,自然是因為楊冰的緣故。這裏是楊冰的轄區。而西區的老宅拆除後,將換給衛飛一套常富集團承建的西城花園中的高級住宅,和一筆不菲的金額,畢竟老院子的麵積也有那麽大。
兩個人洗了個澡,誰都沒有睡意,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各自出神。對於衛飛來說,這一夜的經曆,及時是在夢裏,也未必會有那麽離奇。四靈護主的風水布局、柳靈郎、還有自己身上那個什麽所謂的三陰命局,再加上道家龍遊派的老王頭。
“好吧,我們從頭開始。”衛飛說道,“胖子,先說說你那個旗門是怎麽一回事?”他現在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陳楓一家當年忽然搬走,就是為了這個旗門。
“真不知道如何說起才好!”陳楓歎了口氣。魏晉時代的玄學盛起,以及老莊學說的影響,從那時起中華傳統文化中本土的道教,便已經形成問世。作為宗教,道教是依附在以道家文化為基礎的樸素哲學上建立的。如同漢代的佛教東進,佛家文化與佛教的教義彼此關聯,但卻可以同道家文化一樣,從哲學的角度辯證分離。
於是在以道家文化最基本的哲學思想“天人合一”,以及佛家文化中“直指本性”下,眾多的修煉門派應運而生,他們的存在或許是因了某一學派的學說,或許是因了某一思想的傳承,但以佛道文化哲學為基的各類門派,卻不可避免的成為了中華傳統文化組成的一部分。隻是自古至今,這都是一個神秘的禁地,但無論是什麽時候,它從未消失過,不過是隱藏的更深而已,而旗門就是其中的一支。
“那年小學畢業後,我爸忽然對我說,我就是旗門下一代的傳人,為了讓我能全麵的傳承旗門,所以我們家就搬走了。”陳楓苦笑著,“不搬不行啊,可搬了更慘。”
本來還想問一問,陳楓到底搬到了哪裏,待看到陳楓的苦笑後,衛飛改口問道:“那麽說,你確定便是旗門的傳人了,但是你這個旗門到底有什麽秘密啊?是不是和小說裏寫的那樣,你們是江湖上所說的魔教,還是你們足已威脅人家的領導地位?”
陳楓禁不住再次苦笑,“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根據少的可憐的資料記載,隻說旗門是超然於佛道,可使人越金丹大乘而頓悟。什麽意思我也不懂。倒是老頭子把個旗門傳人的身份當成了寶,一提到旗門腰板也直了,腿腳也利索了,比吃蓋中蓋還有效,其實他知道的也就那麽多,教給我的不過是些陰陽五行的小玩意,還千叮萬囑的不能泄露身份,老王頭說的那些,我都還是第一次聽到。”
衛飛大失所望,“就這麽多?還以為10幾年前,你家搬走會有段江湖秘聞呢。看來你這次回來也不是了結什麽因緣。”
陳楓說道:“旗門到我爸那,他自己都不清楚是哪一代了,你還能指望什麽?不過我這次回來,是有點奇怪,老頭就說了一句,該回去看看了,就把我趕出來了。”
衛飛的精神又來了,“高人啊!小說裏的和尚道士都是這樣,話隻說一半。這不一回來了碰到什麽柳靈郎龍遊派,對了,胖子那個柳靈郎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老王頭說在我身上,我怎麽什麽感覺都沒有?”
陳楓說道:“柳靈郎雖說是流傳在民間的一種法術,但理論上應該是源於道家,隻不過沒有門派去認。口訣上說取東方木,刻三寸人,符以髒腑,修三魂煉七魄,開六丁六甲壇,曆七七之數,旗幡自動,柳靈郎成。成了以後怎麽樣,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像那個人那麽玩的。至於你身上……,理論上應該是那個人將自己與柳靈郎相融,他本人一完,失了三魂的柳靈郎也就沒了靈氣,受你身上那一道靈性的感召,暫時附在你身上了,一般來說是居在泥丸。”
衛飛摸摸頭,“媽的,不會像電影裏那樣,使我凶行大發,從此淪落魔道?”
陳楓簡直拿他沒辦法,“你已經進了魔道。靠,那隻不過會讓你隔三差五的頭疼一次,但是鬼門十三針是它的天生客星……”
衛飛噓了他一聲,“媽的,你個死胖子不是隻記得六針嗎?來說說這個鬼門十三針又是啥玩意,老子現在對這些東西越來越他媽的感興趣。”
陳楓難得的臉一紅,“要不是家裏老頭子動不動就搬出祖宗三代來教訓我,否則打死我也不會學這些東西,不過當初要是多下那麽一點工夫,對付那老王頭也不至於……”
衛飛古怪的看著他,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胖子,原來你也真的隻有半瓶子醋啊!”
陳楓哼唧了一聲,陳風哼唧了一聲,“我也喜歡喝酒泡妞。笑什麽笑?”隨即麵色如常的說:“鬼門十三針並不是許壯想的那樣,是十三種針法,而是指十三個特定的穴位,專門用來對治所謂的鬼魂附體,其中的秘訣隻是下針的手法尺度而已,據說是祝由術中的,但在旗門裏麵就不算不入流的。我隻不過是忽然想到柳靈郎五行屬木,金克木,就順手拿了出來,沒想到,嘿嘿!”
衛飛聽得津津有味,“一塊木頭居然可以弄成那樣,我可是親眼看見哪,青光直閃,不過這個十三針鬼什麽的就有點讓人失望。”
陳楓一笑,“萬物皆有靈,哪怕隻是一塊石頭,也有靈性的。世間萬物,不出五行,相生相克,瀉衝之間,天地至理,莫過於此!”
衛飛說:“靠,這就喘上了。這麽說你過了10幾年的山中歲月?”
陳楓得意的說:“我象是個乖寶寶嗎?老頭子一不在,我就看《金瓶梅》。”忽然發現衛飛不懷好意的看著他,“你想幹什麽?”
衛飛仿佛審賊一樣的,從陳楓的頭上一直瞧到了腳下,忽然一伸手,“拿來……”
陳楓一楞,“拿來什麽?”
衛飛認真的說道:“小說上說,我這個情況一般都會有奇遇,你應該拿出什麽法寶或者靈丹妙藥,使我因禍得福,不但治好了身上的柳靈郎,還功力徒升一甲子。”
陳楓幾乎想跳樓,“那你是不是還想要我傳給你多少功力?”
衛飛充滿希望的說道:“那就給我吧!”
陳楓說道:“密宗有灌頂大法,旗門裏好象還真有比那更高一點的方法,可惜我自己都沒有什麽……”話沒說完,衛飛已經伸出手在他脖子裏一陣摸索,掏出一塊玉來,“都說玉能避邪,你們旗門也不免俗啊,這是我的了。”
陳楓眼睜睜的看他把那塊玉套在自己脖子上,不知道說什麽好,楞了半天:“衛飛,那塊玉是旗門……”
衛飛說道:“旗什麽門什麽,人家老王頭都說了,你們仙人講究修身養性,怎麽還在乎這些世俗之物,胖子,老王頭接下來不會玩陰的吧?”
陳楓說道:“應該不會。昨天晚上發生的事,說出去沒幾個人會相信,龍遊派也是道家正宗,怎麽著也得顧及臉麵。再說了,我實在是想不出旗門有什麽稀罕的地方。”
提到老王頭,衛飛忽然想起什麽,“胖子,你好象知道昨晚老王頭渾身冒光那一手,教教我。”
陳楓想了一下,把口訣告訴他,說道:“那叫仙人睡,是龍遊派入門築基的功夫,但龍遊弟子常常修煉一生,據說可使全身毛孔開合間吸收天地真氣。隻是奇怪,他們似乎並不知道這仙人睡還另有妙用,類似的還有環陽宗的環陽睡,如果兩種心法結合到一起……”不禁沉思起來。
衛飛打了個哈欠,“那我就仙人睡去了,胖子你慢慢想,要是等會我身上一不小心也冒光了,記得給拍張照片。”
陳楓說道:“仙人睡何止……,你剛說看見老王頭身上的光了?嘿,沒想到你就這樣開了眼。”
衛飛說道:“廢話,看見這些還不叫開眼界了。”
陳楓說道:“你以為那是人人都能看見的嗎?普通人根本看不到那些光,必須要看眼以後才能的。”
衛飛一驚一乍的說道:“那是什麽開眼?開天眼?我靠,怎麽聽起來那麽熟悉?”
陳楓說道:“你電影看的太多了。佛家有五眼六通之說,天眼通為首,但那不過是對眾多術法的層次和級別上的一種劃分而已。真正的天眼倒是少人修成。大家都知道玄關,卻不知玄關才是關鍵中的關鍵,越是簡單的道理越是接近真理,比如看眼望氣,相在色而風水在氣,這都是天眼的基本功夫啊……”
衛飛迷糊起來:“什麽看相風水的,和開眼有什麽關係?”
陳楓說:“相術一道主要在於望色,所謂氣色,紅為血光之災,金為財運當頭,青為邪魔附體,而風水則是看氣,入門的第一關便是開眼,你雖然被柳靈郎附了身,但禍福所倚,也算是另有得獲吧。”
衛飛搖了搖頭,對於他這樣一個現代青年,又處在一個資訊發達的時代,自然會對這些神秘的事物產生興趣,但這種事如果發生在自己身上,就不是那麽讓人愉快的了。他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在老院子的西廂房內,接到的那個手機短信,當時情況緊急,也沒留意那是誰發來的。他拿出手機,再次打開那條短信,號碼很是陌生,至少不是楊冰的,“奇怪,這是誰是號碼?並且這人好像知道其中的一些內情,否則也不會提醒小心。”
陳楓對此倒並沒怎麽放在心上,“估計還是那個龍遊派的老王頭。”
這座城市背山麵水,雖然不大,但從中橫跨而過的江水卻將其分成東西兩區。東區是繁華的商業中心,步行街各種大型的購物廣場以及體育館等都在這一區,西區則有著千年學府的傳承,在半山坡上有著一座聞名的高校。綿延在西山之上的,便是這座城市的文化中心大學城區了。現在西區已經被納入到城市的重點規劃之內,政府準備依附大學城區的文化背景,投資興建一係列具備人文風格的住宅以及商業區。大片大片的舊住宅區都在拆建當中。
這時的老王頭正靠著他的小攤車,在大學城廣場邊上的一個角落裏。午飯的世界已經過去了,日頭略偏,氣溫有些低。老王頭靠在那裏,微閉著眼,好像在打瞌睡。他右手抵在眼眶上,那裏被衛飛和陳楓打了一拳,現在淤腫已經消失。
大學城廣場再往上,便是雜草叢生的樹林,雖然有一座石亭子在,但已經搖搖欲墜。此刻石亭下麵的幾棵樹上,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線,一名警察站在路邊。透過樹枝,可以看見樹林裏一群警察正在忙碌著。
一名警察從樹林中走了出來。“情況怎麽樣?曾哥。”那出來的警察搖搖頭,“死者的頭臉和全身的百分之八十的肉都不見了,就好像被狼啃過一樣。看樣子應該是個女性,真他媽的受不了,幹這行十幾年了,還沒見過這麽慘的,我出來透透氣。”
那曾哥點根煙,抽了口,忽然忍不住幹瞘一聲,“這要是凶殺,得什麽深仇大恨啊,骨頭上連絲血都沒有留下來,用刀刮也刮不這麽幹淨。”
大學城廣場邊上的老王頭,雙眼忽然睜開一條縫,這兒距離那凶殺現場隔可很遠。但老王頭卻清晰的感覺到,從那裏所發出的一種強烈的怨氣。這股怨氣之猛之劇,憑他龍遊派近二十年的修為,竟然都不禁有點心驚膽戰。而且,道家正宗的修煉心法,告訴他那裏存在著極大的凶險,他從心裏本能的升起想要快離開這裏的念頭。
老王頭驀地裏站了起來,慌忙中撞的他那輛小攤車上的碗碟,發出一陣叮當的響聲。他站在那裏,臉色變換不定,猶豫了又猶豫,終於還是歎了口氣,手腕一翻,亮出一道符紙來,隨手一晃,那一道黃色的符紙化成輕煙,消失在了空中。似乎自從那個旗門的陳楓出現後,一切都在朝著一個傳說發展,而現在就連傳說之外的東西都出現了,旗門就算有天大的秘密存在,現在這個情況也不是自己能處理的了。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五、因果之血願(上)
時值黃昏,三月清明,道兩旁綠樹萌芽,三三兩兩的學子們悠然走過。陳楓和衛飛也夾雜在其中漫步而行。為了徹底解決衛飛身上的柳靈郎,兩人又去了一次老院子,陳楓希望可以借助老院子裏四靈護主局的力量來醫治衛飛,可是最終無功而返。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他真實的水平實在有限,他找不出老院子的四靈護主究竟是四靈中的哪一靈。而老王頭說過,四靈護主的陣眼應該就是院子的主人,隻要主人遇到致命的危險,四靈護主局就會自動開啟,但衛飛還遠沒到有性命之憂的程度,陳楓也隻好暫時做罷,另外再想辦法了。
走在校園之中,陳楓忽然惆悵起來,時間似乎真的如流水一樣,就在那些一成不變的枯燥的打坐中流逝,而這條林蔭路,卻不知為何讓他忽然升起諸多感受。初中高中大學都是成長的關鍵階段,但好像隻有大學時代最能體現青春的概念,即便第一次的牽手是在喉結初長時,可大多數人願意記住的還是那或張揚或頹廢迷茫的四年。
陳楓萬千感慨,隻是一轉頭,目光掃過周圍,忽然被前麵吸引。衛飛正在給楊冰打電話,可是對方的電話卻關著。他收起手機,順著陳楓的目光看去,隻見前麵有一人雙膝一跪,隨即全身匍匐在地,兩手前伸,整個人都伏在地上,站起來又是一跪一拜。
衛飛大是驚奇,“他這是在做什麽?”
陳楓也是有些驚訝,“這是發了宏願的大禮,隻是……”
那人平頂灰發,麵容平靜無色,讓人看不出實際的年齡,他上身穿著一件對襟的排扣大褂,下身則是一條燈籠褲,但由於沾滿了泥土,早已看不出顏色,隻依稀能辨認出那應該是套僧服。他似乎在做著一件極為平常的事,但舉手投足間卻有一種令人感動的虔誠,周圍雖然圍了一些人,並沒有人出言譏笑。
陳楓說道:“這種大禮就叫五體投地,是佛家最為至上的禮節。但像這樣行五體投地禮的卻是宏願寺的獨門修法。”
衛飛看著那人一跪一拜的前移,“宏願寺是何寶地?”
陳楓說道:“宏願寺是九華山供奉地藏王菩薩金身的法場。當年地藏王菩薩就是在那裏修持,發下“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宏願,肉身千年不滅,保存至今。宏願寺因此得名,而地藏王的修持法門也在寺裏傳承。”
“就是這個五體投地?”衛飛問。
陳楓搖搖頭,“‘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是何等的宏願,地藏王菩薩誓要度盡地獄萬鬼,五體投地是他的門人由此宏願演悟而來,說白了,不過是為了表示對什麽事的決心而已。”
衛飛點點頭,“明白了,可能和上初中那會,隔壁三班的二毛子給他們班花寫血書一樣。”
陳楓又是哭笑不得,“佛門有許願還願之說。當願成後,都要完成當日的承諾,否則因果纏身。這五體投地也算是了解因果的一種方法,隻是落了下乘。”
說話間,那人在路人的圍觀中漸行漸遠,衛飛驚歎:“他就這麽一直拜下去?”
陳楓說道:“要看他許下了什麽願,五體投地行千裏的不是沒有。”
衛飛難以置信,“這樣一跪一拜的走個幾千裏?”
陳楓說道:“其實也沒什麽,如果到了西藏密宗那兒,逢有朝聖或是活佛祈福的時候,隨處都可見這樣五體投地的人。”
衛飛搓搓手,“真想知道他行這種大禮是想幹什麽。”
陳楓嚴肅的說道:“別惹事了,肯行這種五體投地禮,背後一定有個××煩,還是想想你自己應該怎麽辦吧。”
衛飛一泄氣,“媽的,你們這些修道求仙的怎麽也……”話沒說完,忽然身子一歪,搖搖晃晃的就要摔倒。陳楓急忙一把扶住他,“怎麽了?”
衛飛喘了口氣,“不知道,頭暈得厲害。”
陳楓仔細看了看他眉心,“可能還是柳靈郎的問題,畢竟月建剛過,又封早春,木氣正旺。”隨後架著衛飛向後山走去,“既然這樣,不如到樹林裏去,幹脆使柳靈郎重生三魂,也好徹底消除它。”
衛飛掙紮了一下,“胖子,別去那兒,我感覺不對。”
陳楓說道:“柳靈郎已經附在你的身上,不讓它重生,我這點水平更沒辦法治住它了。”
天色已晚,路燈亮起,道路上除了夾著書本匆匆而過的學生,就是成雙成對的情侶。衛飛被陳楓攙著,“胖子,你手往上一點好不好,我可不想別人誤會咱們的關係。”
陳楓扶他在條石凳上坐下,“少說兩句吧,留點精神應付柳靈郎,我可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
衛飛呻吟著往後一躺,沒有說話。陳楓皺眉看著他,思索著用哪種方法。
這時背後的一片樹叢後,傳來一男一女的對話,先是女聲說道:“不要問原因了。不適合就是不適合。”
男的怯怯地說道:“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女聲不耐煩的說道:“給你很多次機會了,可是你始終沒有把握,我不想什麽事都給你說的那麽明白。”
男的說道:“可是我……”
女的哼了一聲,“你像個男人好不好?!”
陳楓聽的啞然失笑,拍拍衛飛剛想調侃幾句,忽然間衛飛一聲低吼,軟軟躺在石凳上的身體忽地一僵,也不見什麽動作,箭一般地飄了出去。隨後,樹叢後那個女聲尖叫起來,“你幹什麽……救命啊!”
陳楓不及細想,急忙撲過去,隻見衛飛滿臉凶像,雙手死死卡住那個女孩的脖子,旁邊一個似乎嚇傻了的男孩雙手顫抖不停,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陳楓急忙伸手在衛飛頭頂一拍,然後扶住他,對那男女說道:“對不起,對不起,他喝多了。”
女孩臉色蒼白顯然被嚇住了,張張嘴想說什麽,看看衛飛忽忽的喘氣,終於沒敢開口,卻轉身對那男孩說道:“你看看,我怎麽能接受你,剛才我有危險,你竟然一動不動。”男孩漲紅了臉,“我我”了半天,沒憋出一個字。
剛剛被陳楓一掌拍在頭頂又軟軟下來的衛飛,忽然又是咆哮一聲,兩眼血紅一片,又要衝過去。陳楓一手按住他,口中輕喝:“鬼宮、鬼信、鬼壘、鬼心、鬼路、鬼枕……”依次在衛飛身上不斷地點過。
老王頭仍舊靠在他的小攤車上,怔怔地出神,依然感到山上除了衝天的怨氣外,還有一種讓人嘔吐的血腥之氣。繼而想起一個傳說,一個由於過度飄渺和殘忍的傳說,如同旗門一樣,這個傳說同樣是虛無的,師兄弟間也避而不談,不是因為敏感,而是它其中隱藏的瘋狂。
老王頭定定神,雖然相隔較遠,但以他的功力修為,還是可以聽到那邊的對話。隻聽有人說道:“法醫再鑒定一下。大家先回局裏,我先把目前的情況向市局匯報一下。西區這塊可正在進行重點規劃建設呢,不要再出什麽案子了。”
接著有人說道:“大家不要有太大的壓力。現在撤隊,今天晚上先開個案情討論會。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下裏透露和討論這個案子。”一揮手,率先離去。
這時,老王頭隻感到一股更強烈的畏懼感伴著無邊的衝天怨氣漫天蓋地的侵來,他實在忍不住左右手同時掐決,心頭默念道家的清音普心咒,身體周圍亮起一層幾乎肉眼可見的銀光。好在天色還亮,沒有人注意到他身上的異樣。
估計等到辦案的警察都已經撤離,老王頭也不顧他的小攤車,立刻走向旁邊的樹林之中,找了一塊石頭,雙膝盤坐,左手拇指搭在食指上,其餘三指翹起,呈蓮花狀,豎在顎下,右手以同樣的姿勢橫放在下腹丹田處。不一會兒,身體迅速溶於黑暗之中。
那種蔓延在整個山坡上的氣息,普通人雖然感應不到,但對老王頭來說,卻猶如麵對真刀實槍一般,使他不得不全神以赴。龍遊派固然是道家正宗,但由於時代不同,為了吸收更多的教徒,弟子們大都拋去了道家最為正統的金丹大道,轉而煉些華而不實的小術。他也是如此,近五十年的功夫都花在了青雲箭上,而這不過是龍遊派裏眾多術法中的一門而已,雖有五十年之久,可正統龍遊派的心法他仍然未結元嬰,與返先天之境還差了不少的距離。
剛剛坐定,老王頭隻調息數下,半山坡上的樹林裏忽然群鳥驚林,撲撲拉拉聲中,老王頭猛地站起,“來了!”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六、因果之血願(中)
陳楓半背著衛飛,拖拖拉拉的快步向後山走去,找了個無人處放下昏沉的衛飛,皺眉苦思。
他從小在父親的督導下接受訓練,但隨著年齡的增長,開始如正常的同齡人一樣,經曆青春叛逆,現代社會的種種根本不能使一個正值青春的少年,做到所謂的心若止水的去修煉,再加上陳楓的父親固守著一條旗門的古老門規,據說旗門雖然是一代代單傳下來的,但旗門一直講究率性而為的修煉方式,從不會要求傳人去走怎樣的一條修煉之路,百日築基或者十月懷胎,調息觀想又或者什麽,所以陳楓也就專挑那些自己感興趣的希奇古怪的玩意去學,各門派的秘法知道的不少,但是自身的根基幾乎沒有。
半天過去,陳楓眉頭越皺越緊,對治柳靈郎的方法他至少知道十種,雖然有能力施展的也有那麽兩三手,但剛剛衛飛忽然間的心神失控,讓他有點摸不著頭腦,按說柳靈郎是種純粹的吸收天地靈氣的法術,即使那獨眼之人的煉法失正,但僅存一魂的柳靈郎現在隻不過一道充滿自然之力的靈氣而已,就算會在周邊事物生化製克的感應下有所反映,那也隻會讓衛飛生出相應的不適之感,怎麽樣也不會像剛才那樣失控,難道……
陳楓心頭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麽。偏偏這時衛飛醒轉過來,“難道什麽?”
被他嚇了一跳,陳楓脫口而出,“你怎麽醒過來了?”衛飛咧咧嘴,沒有說出話來。
這話問的!陳楓也覺得好笑,搖搖頭問衛飛:“剛才你怎麽了?”
衛飛詫異的反問:“剛才?我怎麽了?”想了一下,“啊!剛才我好象看什麽都不順眼,覺得很委屈特憤怒那種……”
“委屈憤怒,怎麽會這樣呢?”陳楓坐在衛飛身邊的草地上,“難道是血……”忽然跳起來,“天呐,這個世上真有那麽瘋狂的傳說……”說話間呼吸都有點急促。
衛飛好象習慣了這樣的突發,等著說不出興奮還是緊張的陳楓繼續說下去。
陳楓激動了一陣,“哈,有好戲看了,我漸漸的開始以旗門為榮了,不過等下會非常的危險,是真正的危險,既然你拿了旗門那塊信玉,為了安全起見,我就再加點料,應該足以保你,別擔心我,我旗門傳人啊……”
不管衛飛聽不聽的懂,口中說著,伸出手來點向衛飛胸口,不知道什麽原因,點了幾下沒點中,“你別動,旗門的信玉,沒有我的靈力貫入,根本起不了作用。”
衛飛終於忍不住了,“他媽的,我哪裏有動啊,我還能動嗎?”
陳楓嘿嘿了一聲,收斂心神,口中默念,右手食指在衛飛胸口一繞一點,衛飛立刻覺得全身一暖,雖然暫時還不能自如,但精神大振,“那塊玉果然是寶啊。”
陳楓喘了口氣,“除了我,那塊玉誰帶了也沒用,剛才我隻不過是……”
就在這時,四周忽然一靜。其實位於半山的樹林裏本來就沒什麽聲音,但帶給兩人的感覺卻是周圍的一切都沒了生氣,被一種恐怖的怨氣所籠罩,死寂裏,還有人輕喝一聲,隨即青光隱閃。
新枝枯葉紛紛飄落,老王頭剛剛站起,在漫天的血腥怨氣裏立刻察覺到前方黑暗處有點異動,完全是本能的反應,雙腳一前一後弓字步站定,右手由身後一揮,青光閃爍中幾道光芒射出。
而後沒有任何的動靜,但伏在旁邊的陳楓衛飛以及老王頭本人耳中都似乎聽到一聲悶吼,聲音不大,但卻仿佛有驚天動地的之威。
老王頭沉聲說道:“龍遊派第七十二代弟子王夕道拜見同道。”
黑暗中沉默了會兒,有人歎了口氣回應道:“九華山宏願寺百度有禮。”
老王頭一震,掐訣的雙手禁不住停頓下來,“什麽?竟然是九華山宏願寺?”
自稱宏願寺百度的身影出現在空擋中,正是陳楓衛飛先前所見行五體投地禮的那人,他輕輕一歎,“自重陽真人傳道邱處機,龍遊派是為道家正傳,今日與道友在此相逢,也是緣分呢!”
老王頭驚疑不定,雙手背在身後,暗捏手決,“此時此地結緣,真不知竟是何緣!”
百度雙手合十,宣聲佛號,“阿彌陀佛!眾生之相皆虛幻,因果使然……”
血腥之中夾雜著恨天怨地的感覺又在當頭壓下,老王頭看著百度也是臉色沉重無比,心中一動,宏願寺……宏願……忽然失聲大叫出口,“血願!原來是血願!”
百度連宣佛號,“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老王頭連聲音也顫抖起來,“血願,真的是血願!宏願,難怪九華山宏願寺門人竟遠隔千裏突然現身於此,難道……這等傳聞裏逆天反道的凶物,竟與你宏願寺有關?”
百度合十默然,“有因有有果,有果必有因,循環……”
聽到從老王頭口中說出“血願”二字,陳楓雖然早已猜到幾分,仍然忍不住吸了口氣,“真的是血願!”
衛飛看他似乎想站起來一樣,“血願是什麽東西?你幹什麽?”
陳楓苦笑,“地藏王菩薩以宏願竟成佛,這個血願可想而知,躲不下去了,碰到這個玩意,旗門的規矩也算不上什麽了。”想了又想,終於下定決心,一咬牙,站起身來,一本正經的說道:“旗門傳人陳楓拜見。”
看到老王頭與百度同時動容轉向與他,陳楓心裏禁不住有點得意,全然沒有想到自從旗門宗師後,千百年來,第一個旗門的傳人就這樣出現了,更沒想到由此而來的震蕩。
老王頭心中一寬,仿佛第一次見到陳楓般,單掌立胸行了個禮,“龍遊派第七十二代弟子王夕道。”
百度也是神情肅然的一禮,“九華山宏願寺百度和尚。”
“聽到血願,你這旗門傳人也終於沉不住氣了?”
老王頭退後一步靠近陳楓,自他入門後不久,就知道了血願的傳說,傳聞裏血願逆天而行,至凶至殺,但它到底是個什麽,卻少有人知,不論師長還是門中典籍,提到血願時都是隻字片語,隻說血願非神通能敵,若不得避,唯因果了之。
而因果對於修道中人來說,是個極其敏感而又重若泰山的詞,可以毀滅一切,也可以絕處逢生。但不管怎樣,陷身其中,隨之帶來的都是另外一個讓人很不舒服的詞——“報應”。
陳楓雙手一攤,“正如百度大師所言,世事皆在因果,適逢其中,必有機緣,不如趁此了斷。”
老王頭顯然心情上輕鬆了些,陳楓以旗門傳人的身份出現了,誰也保不準這個比血願還要神秘的旗門,會忽然亮出什麽奇法秘術來。
“傳說裏血願非神通能敵,道不消佛不滅,在當年似乎掀起極大的震動,但記載卻是少之又少,我剛剛有所覺悟,好象與地藏王菩薩……”
陳楓苦笑,“別那樣看著我,此旗非彼門。我知道的也有限,據說地藏王菩薩願力無邊,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此等宏願裏有著神通不比的無上願力。血願本身並沒什麽,其中因果才是關鍵。”
老王頭無奈的搖搖頭,轉身看向百度,他畢竟是道家弟子,雖然佛道早已互有借鑒,他龍遊派、純陽宗、紫陽門等都有引入佛家“空無”之說以度劫,但因果這樣佛家玄之又玄的道理還是難明其意。
百度自陳楓出現後,臉上神色始終變幻不定,剛剛陳楓的幾句話又讓他眉毛不住的挑動。陳楓也不說話,隻是看著他,老王頭卻仍然是掐訣以待,四處觀望。
這時臥在草叢中的衛飛忽然沒來由的一陣煩悶,不知道為什麽,他又生出委屈憤怒之感,種種悲苦之情,怨煞之氣潮水般的湧上心頭,渾身不自禁的顫抖起來。
百度終於長長的歎了口氣,說道:“眾生之欲而成業力,業力循環又成因果,凡事既有因果,便有始終,今日有幸得遇龍遊弟子,更有旗門傳人,也許這樁糾纏了我宏願寺千年的血願該到了斷之時了吧!”
他轉過身,遙望九華方向,雙手合十,跪倒在地,接連三拜,又叩九頭,最後兩臂前伸,全身伏在地上。
老王頭和陳楓都是一臉的鄭重,百度這是三跪九叩五體投地的大禮,可以說是不論俗世還是佛道,都為天地間至高無上的禮願,樹林裏一片寂靜,就連那股逼人心魄的血腥怨殺之氣,仿佛也收斂了幾分。
百度站起來,麵色又歸於沉靜,如古井不波,說道:“這血願的確出自九華山宏願寺,隻不過事牽我祖地藏王菩薩的一段秘史,千百年來,道中人皆為我祖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之悲天宏願所感,再加上當年血願留下的血腥怨憤,於是那樁曾震驚於世的公案得以遮掩至今。”
也許是因為長年誦經念佛的原因,他的嗓音裏有種獨特的韻味,隻是在陰暗的樹林裏,顯得異常怪異。
“世人都以為我祖地藏王菩薩,立下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宏願,卻因此反招佛法之應,從而肉身成佛。其實不然,我祖早於億萬劫前便以榮等果位,之所以還化身停留凡塵,那是想度化世人,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固然是我祖之願,切金身不滅,但其中卻有我祖頓悟之秘啊!”
老王頭隻覺得太陽穴突突跳個不停,內心裏似乎抓住了什麽要決,卻又無跡可尋。陳楓也皺著眉。
百度繼續說道:“我祖立下度盡地獄萬鬼方成佛,而肉身坐化之事傳遍四野,一時間萬眾朝佛,以為神通。其間之妙,果然被有緣之人得悟……”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七、因果之血願(下)
草叢後。衛飛隻覺胸口鬱悶堵塞至極,直想大吼一聲,但不知剛才陳楓在他身上做了什麽,拚盡全力四肢仍然無法動彈,一口氣憋到極點,想動動不了,想喊喊不出,忽然腦子裏“嗡”的一聲,眼前星光點點,恍恍惚惚中,一個頭帶瓜皮小帽的小人兒一閃而過,口中還發出“吱吱”的聲音,緊接著胸口一暖,暴蘖之氣忽減,眼前似乎有人衝他一笑,隻是這人太過普通,普通到衛飛雖然看清了他的麵目,卻仍然記不住,隨後,幻象陡生——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輕輕的一句話,卻響徹遍野……鍾聲梵唱間,地藏王菩薩輕輕閉上眼,頭上升起七色光芒,那光繞山一周消失不見……坐化後的地藏王菩薩肉身,麵容如常,服色紅潤……宏願寺眾僧齊宣佛號,不喜不悲,滿山遍野朝聖的人群齊齊伏拜在地……
山風呼嘯,衛飛端坐在石塊之上,一動不動,回憶如山穀裏變幻的雲霧一樣片段片段地閃過。他似乎回憶起……當時他親眼目睹了地藏王菩薩化身成佛,那一刻除了七彩霞光,天地間還有異香撲鼻……當時他對地藏王臨坐化前的那句話裏忽然有所領悟……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地獄不空,誓不成佛……雖然在此枯坐了已有半年之久,每日裏看那日升月落,漫天雲霞都花成佛光萬道,可是此刻大腦裏又再迷茫起來:願力是非神通可比,可究竟如何立願才能感召佛法之妙呢……他越想越覺得煩躁,仿佛手持一個百寶箱,卻無力打開一樣,胸中鬱悶之極……
一旁。百度的臉上神色複雜,說道:“佛渡有緣之人,隻是沒想到那日領悟地藏王菩薩無上願力心法之人,竟隻是個山門下的居士。唉!實不知是幾世修來這樣的慧根。”說到這裏,連旁邊靜聽的陳楓都忍不住想替他歎口氣。
百度果然歎了口氣,說道:“這位居士親眼得見地藏王菩薩坐化成佛的異像,又悟得願力之秘,受佛法感召,竟然一個人在後山辟關苦修。隻是佛法精深,合天地之理,又怎是憑一句‘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便可大徹大悟?況且,他平日砍柴為生以養妻兒,且大字識不得半個,雖然慧根深種,可是他既無良師引導,又有家室牽絆,一旦陷入需大智慧方能頓悟的佛法之境,就顯出弊端,又加上直性心腸,因此最易走入死角。”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百度搖搖頭繼續說道,“佛門修行講究四大皆空,清心寡欲,故有戒律,以絕凡塵俗世的牽繞,使之能夠更快進入定境。由靜入定,定能生慧,故定力實乃佛門修行之根基。所謂斬斷塵緣,隻是為了後麵的種種劫數。那位居士雖已感受地藏王菩薩的頓悟心法,但卻少了靜定的基本,唉!就算他層層修起,心智上既有了魔障,恐怕難在定中過劫。果不其然,他竟然認為煩惱之源是因塵緣未了,也就是因心有家室牽掛而無法靜下心來立那無上之願,竟然……”
老王頭忽然歎了口氣,說道:“塵緣未了,是為緣法未盡。我也是這樣啊!雖然現今門派之觀大有改進,早已沒了正傳之分,但我雖然入世風塵,卻臨道家金丹大道而滯留不前,屢次錯失火候,隻空耗了五十餘年的光陰。”
陳楓一笑,說道:“得道未必是福,無道也難說無福。”
老王頭不以為然,說道:“修道之人莫不以得道為果,否則如此苦修為了什麽?”
百度深深看了陳楓一眼,心想,看來神秘飄渺的旗門果然不虛,那麽也要當真如本門中所言,想辦法留住這個旗門傳人了。
可是他不知道,這個旗門的傳人其實對修行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不過,在他眼中,陳楓充滿了玄機的話語,根本就是陳楓的真實想法。
百度禁不住合十,說道:“佛法果然微妙,佛心亦萬千。”
陳楓又冒出一句:“何為佛心?”
百度一楞,想了想,小心回答:“悟三界之秘,徹人世苦痛,登極樂之境。”
陳楓又問:“何為佛境?”
老王頭在一邊不耐煩地說道:“別在這個時候打玄機了。後來發生了什麽?那人既然悟到了本源,隻是他要怎麽做才能不受紅塵煩擾?”
老王頭的幾句問話讓百度臉上的肌肉抖動了幾下,“那居士原本隻是山中樵夫,過著普通人陪妻伴子的生活,他於後山苦修半載,忽然察覺阻礙他成佛的就是他以前最為注重的家人,於是他……”
“於是他終於正式剃度皈依了。”陳楓不以為然地插嘴道。
“倘若如此那就好了。”百度的聲音顫抖起來,“那這世間便就不會有了血願”
草叢中。這時的衛飛渾身發抖,兩隻手抓住草叢,眼前諸般幻象如同親臨感受曆曆在目,幸虧先前陳楓以鬼門十三針封住他,否則恐怕已經狂暴——
他依然坐在那石塊上,遙望著西方。
“一擔柴是十個銅板,苦些累些,用不了多久就能給你買個鐲子呢!”
“不要不要,還是給兒子攢些讀書錢,他那麽聰明,將來可不止是個秀才,算命先生都說了,兒子有官運。”
他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斷斷續續的對話。
此時,在他眼中西方如萬道佛光一樣的雲霞,都變成妻兒的模樣。
但這種溫馨隻持續了片刻,他“呸”了一聲,咬牙切齒的說:“原來都是你們,礙我成佛。”
此時,天空中忽然霹靂聲起,他的臉上顯出崢嶸之色,“好吧!就讓我徹底了結這些凡塵俗事。”
電閃雷鳴中,他衝下山去。
簡陋的木屋,同樣簡陋的家具,女人還有孩子正縮在破舊的棉被裏發抖。他熟門熟路推門而進,伸手摘下掛在牆上的斧頭,心頭不住閃過“地獄不空,誓不成佛”這句話。
高高舉起的斧頭沒有半點猶豫掛動風聲落下,如同平日裏砍斷一根枯木一般。
鮮血飛濺中,他的心裏忽然湧起一股狂暴的力量,隨之一種無法言說的情緒從魂魄深處翻騰上來,刹那間,天際似有電光掠過,他禁不住仰天狂嚎,眼中竟流出血色的淚來。“地獄不空,誓不成佛!”這一刻,他終於徹悟願力之所在,濃濃的血淚劃過他的眼角,跪在自己妻兒的鮮血裏,他立下了血願……
一旁。“什麽?”老王頭與陳楓張大了嘴巴,心中狂跳,若不是經過修煉,恐怕早已站立不穩,盡管如此,兩個人仍然覺得四肢發抖。
好半天,老王頭結結巴巴地問道:“他……他竟然,殺了自己的妻兒?”
陳楓大口喘氣,“媽的,他瘋了,瘋了!”
百度口唇蠕動,默念經文。佛家修煉以煉心為主,入門功夫就是入靜入定,俗語中所說的“到了一定階段”,其實就是佛家的修行術語,“一定”方能生慧,定力深淺往往直接決定一個人所能達到的層次。這其中禪宗雖然另辟頓悟為徑,講究隨心而至,見地為上,以悟理為先,所謂理法自明,修煉上的層次也就隨之上升,但禪宗卻不注重定力的修煉,所以於術法神通上少有顯現,以至於到了現今,禪宗竟然日漸衰落,少有傳人。
此時,百度的心裏也是浮沉不定,忽然大亂。為了求佛,竟然親手殺死自己的妻兒,的確太過瘋狂,向佛之心本無錯,可如此逆天的行為,於天於佛都無法容忍,有情無情?究竟是誰之過呢?地藏王菩薩顯現神通,以渡化世人,本是慈悲心,但引發這樣的慘烈之事,如此佛法又有何意呢?
心裏一陣翻騰,百度忽然警覺起來,抬頭一看,隻見老王頭臉上漲得通紅,陳楓也是恍恍惚惚,他急忙收斂心神,一串經文脫口而出,正是《地藏經》:“願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濟三塗苦,若有見聞者,悉發菩提心,盡此一報身,同生極樂國……”
舒緩悅耳的誦經聲響起,老王頭回過神來,剛剛他在極度震驚之下,又被樹林裏血願的怨氣牽製,竟然差點入魔。相比之下,陳楓略略好些,他本身就沒怎麽用心修煉過,就那麽點道行,感應之力自然比不上老王頭。
百度鬆了口氣。樹林裏不知何時升起一片淡淡的霧氣。後麵的衛飛也恢複了正常,隻是身體仍然無法移動,想想剛才腦中不可思議的幻覺,“什麽瘋狂?!簡直就是變態!”
老王頭暗自掐訣,說道:“好險好險,這就是傳說中的血願?不知地藏王菩薩如若有知……”察覺失口,急忙停住。
百度沒有注意到他這句話,“誰也不知那天他究竟發生了什麽變故。其時,宏願寺眾僧正在做功課,忽感血腥凶殺之氣漫天而來。宏願寺雖然是地藏王菩薩成佛的法場,也難抗這股暴孽的氣息,修為略淺的竟抵擋不住。等到眾人趕到山門口時,正好見他滿身鮮血殺氣騰騰地衝上來,石階上伏滿了上山朝拜人的屍體。”
仿佛如親身經曆一般,百度的聲音都有些沙啞,“他衝向山門,手持利斧,見人就砍,誰也無法阻攔。宏願寺以地藏王菩薩‘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宏願得名,沒有神通顯現,如何渡化地獄萬鬼?所以在十萬八千法門裏,惟獨宏願寺最重神通,然而諸般神通用在他身上,全然無效,一時間,宏願寺山門前血流成河,大半的宏願寺僧人都被他一斧斃命,死了那麽多人啊!”
霧氣彌漫的樹林裏百度的歎聲劃過,“數千級的石階上布滿了屍體,他的衣衫早已被鮮血染紅,滴滴匯流當真成河。無奈之下,方丈請動地藏王菩薩的金身,集合剩餘的宏願寺僧人,以金身為眼,擺下了十方光明伏魔陣,才算暫時阻他於山門之外。
當日,前來朝聖的人數足有千人,全被他殺死了,地藏王菩薩的法場竟然……唉!罪過罪過!”
“方丈實在無法可施,隻好遍約各門各宗,齊集九華山,共商如何除去這個絕世大孽。也許是血願之氣太過逆殺,佛、道、醫、儒、武都有高手前來助陣,然而……”
百度似乎實在不願敘述下去,“然而各等術法,伏魔、降妖、誅仙等等用在他身上都隻能暫阻他一時,即便是斷其四肢,可過不了多久,他又殺來。直至最後,怨氣集合衝天,終於引發天劫,晴天霹靂中,他才化為無有,可是那一戰,各門各宗也傷亡過大,有的宗派竟從此消跡。”
老王頭長長地出了口氣,臉上不知是霧氣露水還是冷汗,“難怪提及血願,門中列為大患,此中竟有如此曲折血腥。”
陳楓也抹了把臉,想了想問百度,“可是這個血願究竟為何願?”
百度無奈地搖了搖頭,“唉,若參悟得法,就不至於對之如此苦無良計了。”
“血願不是已遭天遣了嗎?”陳楓險些驚叫起來。
“是啊,血願不是已遭天譴了嗎?”老王頭剛剛鬆下的又提了上來,“不過,今天下午這樹林裏慘死一人,周邊血腥怨氣圍繞不散,我都無法近前……”
百度宣了聲佛號,“唉!他挾地藏王菩薩‘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無上願力心法,以至立下血願,可是因果輪回,他那血願怎麽就會這樣輕易消散呢?對此,宏願寺早已料到,隻是當時各門派精英幾乎滅盡,也無力再查再戰,況且天譴之威應該可以壓製他一段時日。不過宏願寺並未掉以輕心,千百年來,代代相傳,都有弟子專悟血願之禪,以防血願重生。果不其然,九華山下不久前忽然出現這般血腥怨氣,我一路行五體投地之禮循氣息追來,就是為了隨時提防這股氣息化為傳說中的血願。”
說到這裏,他轉頭看向陳楓,“不知旗門有何見解?”
陳楓搖搖頭,“沒有。據我所知,當日九華山的血殺中,沒有旗門的人出現,我能知道什麽?”
一聽這話,百度立刻沉思起來,“不錯,當時果然沒有旗門的人參與其中。”他是這一代專事參悟血願的弟子,宏願寺關於當年那段血願血殺,都是這樣一代一代口口傳下來的,絕不會遺漏片段,“可是,血願逆天而行,屠殺無辜,從道義而言,旗門不應該隱身事外呀?!”
老王頭想了想說道:“傳說中旗門一向飄渺,也許是當日旗門傳人並沒有報出門號來吧。”
百度釋然,點點頭,“大概如此了,否則旗門也就不是旗門了。”
陳楓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剛要說話,忽然間,三個人的心頭上同時響起“咚”的一聲,聲音不大,但瞬間傳遞到百度、陳楓、老王頭的耳中,卻如天雷轟鳴般,而那令人窒息的血腥怨氣以及一種無形壓力,如同籠罩在樹林裏的白霧一樣,從四周湧聚了過來。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八、因果之神通
“去!”,老王頭終於堅持不住,摔先出手,掐就法決揮出,愈加濃厚的霧氣中亮起十二道青雲箭氣,分散開來,射向四周。
百度的一聲“小心”還沒出口,正對著老王頭麵前的濃霧忽然聚成一道似有似無的影子。兩道青雲箭氣射在上麵,發出“滋滋”聲響,霧氣凝聚成的影子分裂了一下,又聚在一起。
老王頭“哼”了一聲,身子一晃,接連後退。他實在受不了那種無形的血腥怨氣,雖然明顯感覺到那巨大的壓力,卻感應不到具體的來源,隻好將十二道青雲箭分散,但即便是隻有兩道青雲箭的反彈力仍使他站立不穩。
站在他後麵的陳楓急忙向旁邊一閃,避開老王頭撞過來的身體,那道霧氣聚成的影子就在這個空擋衝向老王頭。老王頭拚命將右手捏成箭狀,用力前點,同時身子迅速後仰。
那道霧影劃過老王頭的身體,再次凝聚成形,向他衝回來。
老王頭麵色如金,強忍片刻,最終噴出一口鮮血,氣急敗壞地看向陳楓,“你……”他當時全力使出自己苦修了五十年的青雲箭,原本並不抱有希望能對那道霧氣產生什麽作用,但總能為陳楓和百度爭取點兒出手的時間,但沒想到的是,陳楓不但沒有出好手,這個旗門的傳人居然連擋都沒擋,直接就選擇了躲閃。
陳楓一邊飛快地後退,一邊苦笑,“我早說過,此旗門非彼旗門。”
霧影穿過老王頭,衝向了百度。百度自入宏願寺就傳承著血願血殺的苦修,再加上一路從九華山行五體投地大禮而來,所以並不驚慌,合十的雙手一分,口中喝道:“破!”
霧影受阻散開,但在瞬間重合,轉而又衝向陳楓。
陳楓狼狽地就地一滾,騰身剛剛站起,忽然發現眼前白霧漂浮,腦子裏不知怎的,閃出一句話來,“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喊出這八個字後,那道霧影閃晃了一下,轉而飄向衛飛躲身的方向。
衛飛看著那道似有若無飄飄散散又如有實體的霧氣撲來,嚇得尖叫一聲,但偏偏全身又動彈不得,“完了完了……”
忽然“吱”的一聲,瓜皮小帽的柳靈郎憑空出現,與次同時,衛飛隻覺胸口暖流湧過,先前他從陳楓那裏搶過的那塊玉,忽然碎裂,一麵玄色的三角令旗閃著金光出現在空中。
霧影一淡,猛然間血腥之氣如有形般地狂暴起來,百度陳楓老王頭都被衝擊得連連後退,心中不由得升起要嘔吐的感覺。
而那麵似乎應該有點兒作為的玄色令旗,如它出現的一樣,閃了閃,突然消失不見,化做幾塊碎玉掉在地上。
霧影中隱約顯出淡淡的血色,夾著幾欲讓人魂飛魄散的血腥之氣依然撲向衛飛。
老王頭的臉上青光大盛,拇指搭住食指雙手相扣成環,“氣凝結,轉太虛,五行換化……”百度也是口中默念經文,蓮花狀的法訣閃出金色的光芒,陳楓站在一邊手忙腳亂的,嘴裏還不住地說道,“那塊玉,可惜了可惜。”
還沒等老王頭與百度發動,衛飛身後的霧裏有人輕喝一聲:“蠢材。”隨即,那道霧影像是被人吹了一口氣一樣,呼地四散開來,消失得無影無蹤。
霧氣散去,東方亮起,微弱的陽光透過樹枝灑了進來。一夜,竟然不知不覺地如此度過。
衛飛的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身材高大與百度一樣看不出年齡的道士。
老王頭大喜,上前躬身行禮道:“行遊師叔!”
那名道士冷哼一聲,大步走了過來,“蠢材,青雲箭是肺氣所化,你全力施為,是不是不想要這條小命了。”
老王頭恭敬地說道:“剛才情況危急……”
行遊掃了一眼衛飛,仿佛看著一隻螻蟻一般,“什麽危急?值得麽?青雲箭雖然是龍門派的小術,可要煉成也是不容易的。”
百度行了一禮,“宏願寺百度多謝……”
行遊看都不看他,“蠢材,都是蠢材。就憑青雲箭、破日咒就能對付得了血願嗎?空負修道之名,竟不知神通之意。”
老王頭不敢抬頭,“師叔教訓的是。幸虧師叔及時出手,逼退血願。”
行遊的臉色好轉,又罵了聲“蠢材”,然後麵色凝重地說:“不用給我戴帽子,真正的血願,誰也無法可施。之前那不過是血願的形體而已,他被天譴壓製那麽多年,如今行事全是本能而為,所以我才能暫時逼退他。”
百度一驚,“什麽,這是怎麽回事?”
行遊略有自得,“蠢材,天譴之威是何等之威,亦難滅血願,不過是震散了他的意識,如今他不知道受到什麽感召,又再蘇醒,但意識未複,還憶不起當初立下了什麽願,一旦他悟過來,天地間還有什麽人能阻攔?!唉,即使是釋迦在世。蠢材,你們居然不知死活出手攻擊他,恐怕隻會使他受到刺激過早醒來。”
看他的樣子,似乎忍不住就想甩幾人一個耳光。
百度額上冷汗直流,“阿彌陀佛!罪過!因果因果!。”
行遊毫不客氣,“你還知道因果嗎?真沒想到千百年過去,宏願寺也淪落到這等田地,當年宏願寺以神通著世,現在也和我這個不爭氣的師侄一樣。”
老王頭少說也有六十歲了,卻被他訓得沒有脾氣,隻好尷尬地看了看百度。百度自幼修行,自然不會在意。
“神通神通,無形為上,神念動處自顯,生死之間,哪還容你掐訣念咒。”說到這裏,行遊似乎還不過癮,看了看衛飛身前的那塊玉的碎片,又轉向陳楓,“蠢材,那玉分明是護主之物,佩在他人身上,十分功用發揮不了一二。”皺皺眉,他有點兒懷疑地問,“你就是旗門傳人?”
陳楓苦笑,他隻有苦笑,“旗門傳人並沒有什麽了不起的,至少我自己就不知道旗門稀奇在哪裏,旗門究竟有什麽秘密。”
一直躺在旁邊草叢地上的衛飛實在憋不住了,叫了起來,“媽的,胖子,你先把我給弄起來……啊……”
話沒說完,剛剛殺氣臨頭都動不了的他,忽然閃電般地跳了起來,“蛇啊!”
其他幾人都不禁一笑。行遊忽然“咦”了一聲,看看衛飛,“好強的靈力。”又看看陳楓,問老王頭,“究竟他倆誰才是旗門傳人?”
老王頭急忙解釋,“先前他中了柳靈郎。”
“柳靈郎?”行遊皺起眉,“蠢材,有工夫煉這個費時費力的柳靈郎,不去修正道。”看了一眼老王頭,“隻是這柳靈郎是至靈之物,怎麽會……?”
老王頭說道:“這修它之人不知從哪裏得來殘缺不全的方法,為求速成,竟然找三陰命局的人吸取靈氣,不但如此,他還祭出柳靈郎的三魂。”
聽完老王頭的敘述,“鬼門十三針、四靈護主……”行遊看了看衛飛,又看了看陳楓,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衛飛不敢惹那三個奇怪的老頭,卻對陳楓罵道:“媽的,你個死胖子,差點被你害死。”忽然想起剛才的幻象,“不過話說回來,還真不知道我的形象思維有那麽好。”
陳楓奇怪的問道:“什麽形象思維?”
衛飛得意的說道:“就是你們剛剛說的什麽血願,我在那邊聽你們說著,腦子裏好像能看見當時的景象,連人長的什麽樣都能想出來。”
陳楓不以為然地笑道,“嗬嗬,形象思維?你那是腦子受了刺激走火入魔了。”
“不對!”衛飛想起幻覺裏那種想毀天滅地的感覺,腦子又是一陣眩暈,趕緊吸了口氣,“奇怪的是,他心裏在想什麽,我好像都能知道。”
他剛剛所說的形象思維,其實就是佛家的觀想法,道家叫存想或者存照。各門派的功法不管所傳多秘,基本上都是假借天地萬物而存照觀想,得已靜定,或吸取天地靈氣,俗世間所說“關照”一詞即來自於此。隻不過各門各宗的觀想對象以及在體內的借用不同而已。一般來說,觀想之力越強,也就是形象思維能力越強的人,修煉起來就會事半功倍,尤其是神通方麵,更是得天獨厚,佛家有五眼六通之說,是對神通術法的劃分概括,其修煉運用之法,都是以觀想為基本。但是,在觀想中有衛飛這樣真切感受的,卻還是少有,聯想起之前衛飛的失控行為,陳楓心中一動,“莫非是……”
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麽,行遊哼了一聲,“蠢材,雖然柳靈郎也算作是集天地靈氣之物,可是即便是附在了他的身體之上,融入了他的靈性之中,也不過是因此有了些許通靈之能而已。哼,五眼六通倘若如此易得,我輩還用一生苦修麽?”
陳楓知道他說的在理,卻仍忍不住說道:“五眼六通,無論天眼、天耳、神足、漏盡、宿命還是他心通,無不以觀想為用,根本就是借觀想而以假修真,真中有假,假亦可真,其運用之妙,不過是借、催、掌、控……嘿嘿,你龍遊派又知道多少呢!”
衛飛也早就對行遊一口一個蠢材的看不順眼,見行遊皺眉思索,馬上跟著起哄,“對,胖子鎮鎮他們。”
“借假修真,借假修真……”行遊默念了幾句,竟然出口問道:“道家主修金丹大道,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百日築基,得白雪黃芽,其後產藥溫養,天眼隨之而生,隻是何謂借、催、掌、控呢?”
陳楓一笑,隨口說道:“借勢而布局,催局而造勢,掌勢而控局……”
行遊猛然抬頭,“神通五訣!世間果然有此妙論。”神色變幻間,忽然向陳楓施一禮,“小友是否有意赴我龍門派一敘?”
態度如此一百八十度的轉彎,令陳楓不由一愣。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百度此時插嘴道:“血願當前,宏願寺與諸位在此結緣,看來因果早有定數,不如……”
“蠢材!”行遊又罵了一句,“天譴之威都隻能暫時消散他的意識,憑我們幾個怎能對付得了?你還是自己回到九華參悟血願因果去吧。”
陳楓覺得不論是百度,還是行遊、王老頭,這就算是與血願結了仇,跟誰走都不安全,便一拉衛飛,“龍遊在西,九華在東,去哪邊都太遠,最近的地方就是回家。”
百度不死心,說道:“阿彌陀佛!血願複生,人世間不知要有何變故,旗門能置之度外?”
陳楓打了個哈欠,“神通人力難為,一切自有因果,是不是,百度大師?”
百度合掌,“善哉!善哉!”不再說話。
行遊卻麵色一變,他是龍遊派現今掌門的師弟,自幼天賦過人,入道僅三十載不到,便於金丹大道上突破常人難過的瓶頸,此時元嬰初成,神通正顯,其實大多數修道之人都和他一樣,神通隻是修行途中的副產品,但一旦嚐試後,就會不自覺地陷入其中。剛才他無形中手不動足不抬,就令霧影消散,旁人看來沒有出奇之處,他自己卻知道,動念之間威力所在,而陳楓含糊的幾句話,又正是他目前苦思不解神通運用的訣竅,一向自傲的他,也不禁對陳楓客氣起來,然而他平時何嚐如此過,龍門派是道家正傳,無論輩分還是功力,都隻有罵人蠢材的份,見陳楓轉身要走,閃身攔住,“慢著!”
陳楓苦笑,“又幹什麽?”
行遊毫不掩飾,“神通五訣,借、催、掌、控,敢問第五訣是什麽?”
陳楓猶豫了一下,想了想,“借勢而布局,催局而生勢,掌勢而控局,控局而分寸……”
老王頭百度都跟著凝神思索,行遊直接問:“何謂分寸?”
“不知道,你看我全身上下,哪裏像有神通之力?此等妙境,不入其中,怎得其意。”
行遊果真上下仔細掃視了一遍他,“你全身經絡似通非通,且陰陽失衡,丹田空虛,與常人無異,但眉宇間神光閃耀,竟有慧力。”
陳楓疑惑地摸摸自己額頭,“神光慧力?我有這麽牛嗎?”
行遊麵色又是一變,“小朋友,我自幼入道,修行近百年,若不是血願,這一生恐怕也難得下山,你竟這樣戲弄於我?!”
衛飛在一邊嘟囔了一句,“有什麽了不起,人家可是旗門傳人。”
“旗門?”行遊冷笑一聲,“重性而不修命,可見虛無的旗門不過是大乘頓悟,傳聞果然是傳聞。”
衛飛也冷笑一聲,“那你為何就不知道什麽神通五訣,有本事自己說出那個什麽什麽分寸來。”
行遊的道袍無風自動,一股逼人的氣勢讓衛飛不自禁打了個寒戰,急忙後退一步,站在陳楓身後。
“師叔!”老王頭在一邊叫了聲,他也被行遊發出的氣勢嚇了一跳,按說行遊此時已到了極其高深的警戒,應該不會這樣容易動怒,但此時晨光淡霧中,行遊的臉上竟有些猙獰之色。
行遊瞪了老王頭一眼,“蠢材!”眉毛挑了挑,“旗門,旗門!嘿嘿。”忽然一伸手,抓向陳楓的肩膀。陳楓早就感覺不對,急忙向後退去,行遊身子不動,但退後幾步的陳楓不知怎的仍然被他一把抓住,“神光再足,不過是增添些許慧力而已。”他一隻手看似隨便搭在陳楓身上,但陳楓就是全身軟軟地動彈不得。
百度剛宣了聲佛號,行遊頭也不回,哼了一聲,百度立刻覺得一股壓力如山,禁不住雙膝一軟,盤做在地。行遊說道:“哼,宏願寺固然最重神通,佛門修行不外定、念、慧、願力,即便你是地藏王門下,我就不信你能抵住我近百年性命雙修的功力。”
行遊在陳楓肩上拍了一下,“小朋友,跟我到龍門派走一趟吧!”說完,也不管老王頭、百度,轉身就走。陳楓大腦清醒如常,可卻控製不住自己的兩腿,身不由己地跟著走。
“放開他!”衛飛忽然冷冰冰地說,聲音低沉平穩,但卻有種讓人莫名膽顫的殺氣。
行遊猛地回頭,垂在道袍的雙手竟然拇指一掐食指,“天地無極……”陳楓驚呼:“無極訣!”
衛飛悶哼一聲,身體倒飛出去,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陳楓破口大罵,“老雜毛,他隻是個普通人……”
“普通?”行遊看著衛飛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臉上驚疑不定,“哼,你沒感覺到嗎,他身上殺氣衝天,竟然是血殺之氣。”
衛飛雙眼發紅,仿佛能滴出血來,“這就是無極法訣嗎?”
此時天色早已大亮,這片樹林在高校區後山坡上,不知何時,樹林裏已經出現了一些晨讀的學生,有幾人遠遠地觀望這邊,竊竊私語,“幹什麽呢,和尚道士的,拍電影嗎?”
老王頭叫了一聲:“師叔!”行遊看看四周,收起雙手,陳楓、百度立刻覺得身上一輕,恢複正常。陳楓拉住衛飛,剛要說話,衛飛身子一軟又昏了過去,暗中嘀咕一句,“老雜毛,跟你沒完。”陳楓也不敢再做停留,背著衛飛就走。
看著兩人漸漸遠去,百度這才雙手合十,“好強的殺氣!”
行遊心念百轉,“分寸……分寸……,究竟是何解?”看了百度一眼,然後對老王頭說道:“啟龍遊天符,傳我號令,血願重生,我龍遊派應順天道,號令天下共滅血願血殺。”他想了想,“旗門現世的消息,暫不外傳,但我龍遊派的弟子,見此二人卻不可以輕易放過。這兩人,似與那血願有些關聯。”
老王頭一楞,“師叔!您說什麽?陳楓、衛飛和血願有什麽關係?”
“蠢材!都說旗門源於何時,無據可查。想當年九華山血願血殺之時,旗門中人竟無現身,小和尚,你說為什麽?”
百度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麽,歎口氣,仍然說道:“前輩請賜教!”
行遊冷笑一聲,“隻因那時旗門尚未存世,以我所見,旗門是此後而生,隨血願而來。傳聞裏,旗門不但擁有超越我道家金丹大道、佛家大乘心法的頓悟之秘,還有各門失傳心法,他為何知曉?血願有不死之身,又得地藏王願力,當年九華山一戰,可謂世間各宗齊集,施用到他身上的術法,也隻有他可以領悟。”
老王頭隻覺得手腳發軟,“師叔,您是說……”
行遊點點頭,淡淡的說道:“不錯,貧道懷疑旗門便源於血願,惟有抓住陳楓,才能破解血願,你沒看到嗎,陳楓周天未通,可剛才血願沾他即退,其中定有前緣。不過,這隻是貧道一人的妄斷,將來若是錯了,也由貧道一人承當。”
老王頭手捏符紙,心中大亂,不知道怎麽才好,行遊是他師叔,又是龍遊派近代難見的天才,但這時行遊明顯因神通五訣而蒙蔽心智,雖然他說的似乎有理,但衛飛的舉動也有可能是柳靈郎的靈力溶入他自身的靈性,從而有了通靈之能,因而感應到血願的血殺之氣,若說關聯這應該也是一解。
老王頭猶豫中,百度卻禁不住輕歎,“無而不空,是為頑空;空而不無,是為空無。前輩你元神已陽,何苦……”
行遊瞪了他一眼,百度隻覺得胸口一堵,張不開嘴。行遊一揮道袍,身影消失不見,百度看著陳楓、衛飛的背影,長歎一聲,“罪過,罪過!旗門,血願,天下將要大亂了!”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九、通靈
漫山遍野的屍體,手中斧頭的刃已經卷了起來,他全身上下都被鮮血染紅,但是心中積壓的怨氣仍然無法宣泄。“殺!”隻有無休止的揮動斧頭,他才能暫時忘記那種心膽俱裂的悲憤。狂吼了一聲,他竟然舉起斧頭砍向自己的手臂,喀嚓一聲,左手枯枝般斷下,他咧嘴笑了一下,又再劈下。
空氣中忽然響起空靈悅耳的柳笛聲,畫麵一變,一條蜿蜒在河岸上的小路,一棵粗大的柳樹,一個紅衣長發的女人,熟悉的感覺湧起,衛飛發出模糊的一聲:“爺爺!”
慢慢睜開眼,安靜祥和的一片白色裏,還有種特別的氣味,“醫院?”
坐在旁邊似乎早就知道他要醒過來的陳楓噓了一聲,“噓!說話小聲點,這可是特護病房。”
“我怎麽在這裏?”衛飛壓低聲音問,忽然想起昏倒之前發生的事,“啊!對了,我好象和行遊過了一招……”
陳楓似笑非笑的說道:“嚴格來說,是你被行遊狠狠的扁了一頓,無極決是龍門乃至整個道家始終貫穿一生的基本功,行遊積百年之功發出的一擊,嘿嘿,你的小心肝要不是有柳靈郎的靈力,這會恐怕就真的是沒心沒肺了。”
衛飛立刻反過來嘲笑說:“媽的,你不是旗門傳人嗎?這點小傷都不行?還把我送到醫院來。”
陳楓不緊不慢的說道:“肝髒破裂出血,可不是什麽小傷,你要是手指頭破了出血,我倒是有辦法的。”
衛飛活動了一下,肋下略有些悶痛的感覺,其他倒沒有太大的不適,“是不是肝屬木,柳靈郎也是五行為木,反倒護住了我?”
陳楓點點頭,剛要說話,忽然間房間的門被推開,一個小護士圓忽忽的臉伸了進來,“啊,你醒了?我去叫醫生來……”
陳楓搖搖頭,“叫什麽醫生,我早說過他沒事的,你們就是不信。”
一聽這話,小護士又推門進來,“你說沒事,你是什麽人?要是你說的準,還要醫生幹什麽?我可告訴你們了,他雖然醒了,但是肝髒出血,需要好好的休養幾天才可以說沒事的。”
“小潔,小潔。醫生,你來看,你來看看,小潔她醒了。”旁邊忽然響起一個女人的尖叫聲。
轉過頭去,衛飛這才發現,這間所謂的特護病房裏還有另外一張病床。一個女人背坐在床頭,床上躺著的依稀是個八、九歲的女孩。
小護士走過去,“你還不能動……”她回頭又警告了衛飛一句。衛飛饒有興趣的看著小護士圓忽忽的臉蛋,“小辣椒啊!我怎麽看覺得透著親切。”陳楓懶得理他,自己剝了個橘子吃。
“劉太太,你放鬆點,我們專家會診都說了,您的女兒是受外來因素刺激而暫時昏迷,早晚會醒過來的……”
那女人再次尖叫起來,“暫時?都半個月了,你們還說暫時?”衛飛看了她一眼,忽然心裏一跳,這個劉太太三十多歲的樣子,穿了件紅色的上衣,由於激動頭發都披散下來。
衛飛呼的一下坐起來,“這是怎麽回事?”陳楓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是很清楚,好象這孩子忽然昏迷不醒,已經躺半個月了,又查不出有什麽毛病。”
躺在床上的女孩臉色蠟黃,呼吸微弱,此刻眼睫毛不住的眨動,劉太太發瘋一樣的拉著小護士,“你看看,你看看,醫生她就要醒了……”
小護士被她搖的前仰後合,“劉太太,劉太太。”
看到這情景陳楓無奈的走過去,“咳”了一聲,“劉太太是吧?”
“你也看見了……”劉太太又一把抓住陳楓的肩膀,“我家小潔她馬上要醒了,這是真的啊……”
陳楓伸手在她後背劃了個圈,當中一繞成太極圖的手勢,“別擔心,她會沒事的。”
劉太太一陣恍惚,忽然趴在陳楓肩上抽泣起來。陳楓臉一紅,條件反射的看向衛飛。衛飛嚴肅的衝他點點頭,轉身強忍住笑,問小護士,“這劉太太……”
“啊,劉太太,她好可憐,她老公很壞,在外麵喝酒回家就打她,離婚了好容易把女兒要回來,可是小潔不知道怎麽回事,忽然就昏迷不醒了,我們院裏專家會診也查不出原因。呀!你怎麽坐起來了?”
衛飛不禁仔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女孩小潔,忽然心中一動,猶豫了一下,“胖子,我感覺……”
陳楓尷尬的扶著劉太太靠在床頭,“什麽?”
衛飛想了想,“我感覺,隻是感覺而已,這個小女孩身上好象少了點什麽東西。”
陳楓詫異的看向衛飛,“少了什麽?”
衛飛搖頭,“說不出來,反正和正常人不一樣。”
病床上的小潔忽然動了動,小護士驚呼一聲,“真的有動了,我去叫醫生。”慌慌張張的跑了出去。
陳楓皺起眉頭,衛飛難得不好意思起來,“是不是我說錯什麽?”
“沒有。”陳楓認真的說:“一般來說,像這樣忽然昏迷又查不出病因的,都有點邪,你現在有了通靈的能力,這方麵的事,比我看的透徹,看來這個小孩不是普通的病兆反應。”
“慢著,胖子,我忍很久了。到底什麽叫通靈?”不出陳楓所料,衛飛果然問道。
看了一下表,陳楓一把將他拉下床來,“通靈就是說你以後可以經常和鬼打交道了,走拉,否則醫生一來,說不清楚。”
衛飛手忙腳亂的套上衣服鞋子,“那是不是也能請個黃大仙什麽的?”
陳楓拉開門探頭看了看,“請神容易送神難,我可警告你了,別學行遊那個雜毛,拿旗門當百科全書。”
“你還沒教我怎麽通這個靈呢,等會我第一個請的就是你祖師爺。”回頭又看了一眼小女孩,忍不住叫了出來,“我看家她了,胖子,我看見了。”
陳楓一楞,“什麽看見她了。”
衛飛興奮的不知怎麽說才好,“媽的,我是說,我忽然好象看見,這個小女孩一個人縮在一個黑漆漆的地方,不過很模糊。”
“為什麽這樣?”陳楓一時也想不起什麽。
這時靠在床頭的劉太太忽然撲了過來,“救救我女兒……”她一直在看著自己的女兒出神,陳楓和衛飛的話落入到她的耳中。她本名叫劉曉紅,和名字一樣,她也是個普通的婦女,人不算漂亮,但也還端莊,屬於那種典型的居家女人。所經曆的遭遇也很普通,丈夫有了外遇,然後離婚,好在她丈夫並不在乎已經8歲的女兒,故做姿態後大方的將女兒留給了她。
但不久前,寄托了她全部情感和希望的女兒小潔,既然就昏迷不醒,連換了幾家醫院,都查不出病因。都說有病亂透醫,劉曉紅也不例外,在醫院暫時無法的情況下,她私下裏也找過不少巫醫之類的,但還是沒用,此時聽到陳楓和衛飛的話,她立刻意識到,眼前的這兩個年輕人,有可能會是自己的救星。
看到劉曉紅的樣子,衛飛有點不太忍心,“胖子,如果你有什麽辦法,就幫幫她吧!”
陳楓歎了口氣,問劉曉紅,“你家住在哪裏?”
劉曉紅聽到陳楓這麽一問,便知道自己的女兒有希望了,她神情激動的說道:“新開鋪巷。”
陳楓飛快的的說道:“想辦法帶你女兒出院,我們會去找你的。”說完拉著衛飛逃一樣的下樓而去,連出院手續都懶得辦理,反正住院的時候,陳楓是交夠了押金的。
出了醫院,沒有了那種刺鼻的味道,呼吸上幾口新鮮的空氣,衛飛立刻精神大振,不管自己肝傷初愈,竟然拉著陳楓進了一家飯店,點了幾個菜,又喝了幾瓶啤酒,果然是肝髒已經恢複了正常。
吃完飯,兩個人估計劉曉紅也該帶女兒出院回家了,醫院方麵是不會說什麽的,這種病在醫院躺著和在家躺著,沒有什麽區別。
新開鋪是一太哦老巷子,從大學城廣場過去不遠,也是在半山腰上,很容易找到。這條巷子基本上保持了90%的明清建築風格,巷子裏青石鋪地,坑坑窪窪,直通後山,即使入巷口有座高達十二層的大廈,也難掩巷子兩邊幾乎融入山水之間的靈氣。
來到巷子口,陳楓四下裏打量了一眼,“布局不錯啊!門樓相連,外緊內寬,靈氣收斂,應該至少都是三進院落,過去大戶人家留下的了。”
從巷子口一眼望去,但見巷子兩邊門樓依次相連,全都是高有數丈,在頂端白灰抹底,隱隱還可以看到上麵留有字體,想來不外乎寫的就是李府張府之類的。兩家門樓之間相隔並不太寬,但若是打開院門,便會發現天井中自有空間,往往後麵還有後花園內府等兩三進的院子,這種設計布局便使得整個院落呈一個橢圓形的雞蛋狀,門戶小而院落朝後擴散,更好的可以收斂靈氣,不往外瀉,正是風水貴宅中的“金雞抱蛋局”。
步入巷中,衛飛立刻覺得渾身輕輕一振,一股熱流從小腹升起,滑過全身,暖洋洋如沐春風。陳楓知道他的感受,“如何?”
衛飛心頭風和日麗,青山綠水,一邊細心體會這種奇妙的感受,一邊問道:“這就是靈力?”
陳楓一笑,說道:“這是天地萬物之靈氣,這條巷子裏無一不是依風水而建,所以靈氣聚集,其實通靈是西藏密宗的修持法門。密宗講身、口、意三密與上師相應,通靈而得上師加持,而後成為一門法術。密宗裏金剛菩薩諸佛無數,身為姿勢,口為梵咒,意為觀想之道,修煉時,三者與上師相應,可以盡快的啟動上師灌頂時留下的火種。通靈、增益、消災、勾招為密宗四大神通,與上師相應隻是通靈之一,與靈界相通無論佛道,到了某種境界自會如此,關鍵在於一旦通靈,就會激發自身靈性,而得慧力。
佛家說五眼六通,慧眼是其中之一,得慧眼者可追知過去,預測未來,雖不及宿命通能曉前生後世,但慧力即智慧,嘿嘿,行遊那個老雜毛一心求神通,那五決不過是法之境界,與慧還差了很多呢,大智慧方為大神通,某方麵說,他恐怕還不如你呢!”
衛飛不解的問道:“他那麽厲害,還沒通靈嗎?”
“他通的隻是靈界之靈,但自身靈性未通,再厲害不過在法術的層次裏,法術、術法,隻是技能而已,又怎比智慧之力?神通五決是以靈慧為基礎,所以告訴他也沒事。”
“那我呢?”衛飛問道。
“你得柳靈郎最後一魂的靈氣,已通靈界,但靈性是否通了,我還不知道。”陳楓苦笑一聲,“其實我也和你差不多,先先行遊說我神光充足,我煉的也就是靈慧之路,借養神而入慧。”
衛飛搖搖頭,“不懂不懂,太深了。還是說說我以後怎麽玩吧,是不是就像現在這樣吸取靈氣?”
“不可!”陳楓慎重的說道:“千萬不可,靈力的修煉是以誠為主,心法講究心誠則靈。我教你敬愛和養神法好了。”
衛飛急忙搖頭,“先說是不是很複雜?否則我可沒心思練下去。別什麽奇經八脈的……”
陳楓“靠”了一聲,“你真以為是練什麽九陽神功啊?修煉講究的是大道易簡,愈是高妙的法門愈是簡單。敬愛法也是密宗的,隻不過他們卻用來顯現自身的佛相,嘿嘿,靈力修煉其實是反其道而行之,即對世間萬物都有敬愛之心,萬物皆有靈,唯有以平等敬愛之心,才能以誠而感化。”
衛飛似有所悟,“哈,我忽然想起《二十四孝》來,裏麵有個故事說,有個孝子,他母親大冬天的想吃魚,家裏窮買不起,自己就去河裏捕,可是冰凍三尺的,他就自己趴在冰上麵,想捂化冰塊,結果孝心感動的魚自己跳出來了。是不是這個理?”
陳楓嗬嗬一笑,“不錯,不錯,你竟然能想到這個,看來靈性也通了,七竅怎麽說也開了六竅。”順手在牆上扯下一根還有點枯黃的草枝,手心一捂,再張開,那根草枝竟然瞬間變的綠意盎然。
衛飛瞪大了眼,“怎麽做到的?靠!”
陳楓微微一笑,“這就是靈力。你也可以的,誠以感催而已。”
衛飛仔細看了看那根草,“敬愛?我靠,這麽簡單?那太容易了,我這人本來就是謙虛誠懇的,尤其是對美女,總是常懷敬愛之心的……”
兩人邊說邊走,已經到了巷子中間,“靠,竟然忘記問那個劉太太,是新開鋪幾號了。”陳楓停下腳步。
“那怎麽辦?”衛飛前後看了看,巷子兩邊幾乎一模一樣的,都是青瓦門樓,木質門檻。陳楓皺著眉,看著身邊的一戶大門,忽然“咦”了一聲。衛飛順著看過去,隻見巷子裏靠牆根一端原本有道排水的淺溝,在這戶人家門前,卻被挖寬了半米左右,看起來象個方形的小池塘。“這有什麽?不就是排水嗎?”
陳楓搖頭,說道:“這整條巷子都是風水的布局,輕易動了必有預兆。”想了想,“這家裏人有點問題。”又搖搖頭,“《何知經》裏說,何知人家少年亡,前也池塘後池塘,這樣的老院子,後邊一定有水池的,按理說,應該是人已經死了。”
“什麽人已經死了,死人了還這麽平靜,我去敲門看看不就知道了。”衛飛走過去。
“不對,這個坑挖的有點怪,別敲……”陳楓剛要攔住他。衛飛手已經伸了出去。
“咚的”一聲,厚重的木門上,發出腐朽的悶聲,衛飛不自覺的打了個寒戰,那門聲聽起來竟然如棺木裏發出似的。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十、風水之何知經(上)
已經有些陳舊的門板緩慢地被拉開一條縫,一個60多歲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的老頭伸出頭來,也不說話,隻是直勾勾地盯著衛飛。
“請問……”衛飛被他看得心裏發毛,一句話剛開頭又縮了回去,急忙改口,“請問現在幾點了?”
老頭依舊沒有說話,古板的臉上仿佛石刻一般毫無生氣,冷冷地又看了陳楓一眼,動作有些僵硬,隨後“咣”地關上大門。
衛飛甩甩手,“靠,還真像是家裏死了人。”
這條幽深的巷子在過去曾是權貴們的聚居地,據說是這個城市裏風水最好的地方。巷子的一端通向後山,另一頭是個小小的街心花園,一棟商業大廈矗立其旁。算是保持較為完整的古建築群,當地政府部門也注意到了這點,巷子口已經豎了塊“重點保護”的石碑,重新整修也已經列入計劃。而在陳楓眼裏,新開鋪巷的一磚一瓦無不充滿玄機,即便是動了其中寸毫,都會使它原有的風水布局遭到破壞。其實這種情況很是常見,現代人從文物保護的角度,常常對很多古建築進行整修翻建,然而在無形中卻改變了它們應有的功效。
再看看這戶門前挖的很怪異的小水溝,陳楓也找不出其他還有什麽不對來。
衛飛更是一頭霧水,雖然陳楓說他已經通靈,但他自己依然對通靈一知半解,陳楓也沒有將具體的可操作性細節教給他,不知道是陳楓自己就知道這麽多,還是旗門一向如此,重理不講法。
“胖子,以你看那個小孩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住在這裏,且莫名其妙地生病,應該就和風水有關了。何知人家貧了貧?山走山斜水返身;何知人家出富豪?一山高了一山高;何知人家少子孫?前後兩邊高過墳……這篇《何知經》是我旗門風水秘籍之一,經中幾乎將如何判斷人家裏富、貴、孤、亡、死、離、偷、火、淫道盡,稱為何知,也算是麵麵俱到,雖然沒有關於那個小女孩的具體症狀的口訣,但風水就算有千種格局,也難脫離生、克、製、化。”
說到正統的修行,陳楓從沒用過心,正如行遊所說,他丹田空虛,周天未通,連一絲真氣也體驗不到,但對於行遊眼中視為下九流的奇門術法,陳楓自問天下間無出旗門。
衛飛在一旁似聽非聽,直勾勾地盯著那個小水溝。
此時,太陽在巷子的一側拉下片斜長的陰影。不知道為什麽,衛飛忽然一陣恍惚,迷迷糊糊覺得門前那個小水溝,竟然在瞬間變得寬若湖海,天地遼闊,這一湖泊仿佛連天接地,難見邊際。衛飛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裏,隻覺得無助彷徨之感充盈心頭,不知要如何渡過這萬丈水麵,而偏偏那遙不可及的對岸似乎又有著什麽強烈的東西吸引著他。
衛飛一咬牙,跨入水中,忽然間“哄”的一聲,滔天巨浪憑空而起,當頭壓下,高山般的浪頭裏隱隱有股讓他畏懼的力量,還沒來得及後退,浪頭化成金甲金盔的天神,“孽障!”巨吼聲如雷,震得衛飛身子飛了起來。
“怎麽了?”陳楓拉著衛飛的胳膊驚訝地問。
“唉!”衛飛伸手拍了一下頭,清醒過來,疑惑地反問:“怎麽回事?”
“要不是我拉了你一把,你就跳進去了。”
雖然已是早春,但西斜的陽光卻已沒了熱力,古樸的巷子裏淡淡地竟似有一股秋意襲來,感覺和節氣上的反差讓衛飛心中升起一種蕭瑟的感覺,忍不住暗中出了一口長氣。雖然不懂剛才看到的景象意味著什麽,但肯定是和這裏的風水有關。他剛剛通靈不久,又沒有經過正統的靜定修煉,在一般情況下還沒什麽,但在像新開鋪這樣有著特殊場能的地方,心神極易受到感應。隨後,衛飛將剛才的“經曆”對陳楓講了一遍。
“這麽說,這個小溝挖的恐怕還有更深的用意。”聽了衛飛剛才的一番感受,陳楓不禁又看了看那半米多寬的水溝一眼。不過他此時更加關心的還是衛飛的通靈,“你剛才之所以產生了幻象,是與天眼不同的,天眼開通後,可視靈物,雖然不能與其相通,但卻能分辨幻境與實景,所以可以置身於外,而你未經天眼,直接通靈,一旦遇到強大的外力刺激,就會感同身受,好在你並不是循序修煉得來的靈力,否則入魔是早晚的事。”
衛飛張嘴欲問,陳楓一笑,接著說道:“定力與專修通靈不同。前者是一切神通智慧的基礎大綱,所謂定能生慧,是要自己常處在空靈之境;而通靈隻是門術法,需要長期的觀想存望,在修煉中多數會出現幻覺,通靈時也是如此。不過你是被動通靈,隨著通靈之能越強,自身的靈性也越強,反而不會受幻覺所引而入魔。”
衛飛連連搖頭,“不好玩,不好玩,總有種被人強迫去相親的感覺。”
陳楓笑了笑,說道:“通靈通靈,靈性為先,慢慢適應下來就知道如何控製了。”
衛飛聽到這裏,暗暗地鬆了一口氣,隨後問道:“也不知道那個劉太太什麽時候回來。那咱們現在怎麽辦?”
“等一等吧,反正咱們也沒什麽事。”
說到這裏,兩人來到了巷口的街心花園。不大的空間裏,幾條長椅擺在花壇間,在陽光下顯得安靜溫馨,但此刻卻被幾輛突兀駛來的小汽車所破壞。
駛在前麵的是輛黑色奔馳,拐過一個幾乎呈90度的角,奔馳車速度不減,直衝一邊的常富大廈前,“吱”,在刺耳的刹車聲中停下,險險撞在一個匆匆而過的婦女身上。
車門打開,一條大漢怒氣衝衝地跳了下來,“媽的,你沒長眼睛啊,找死是不是?”
差點被撞到的女人穿了件紅色的上衣,神情恍惚眉頭緊鎖,正是陳楓、衛飛在找的劉曉紅。她無意識地繞過車身,低著頭繼續往前走。車上下來的那人仍然在罵,“撞死你,活該!”
陳楓皺皺眉,衛飛已經過去扶住了劉曉紅,“媽的,在這裏還開那麽快。當是你家練車場啊!”
那人陰陰一笑,沒有理會衛飛,轉身打開另一側車門。車上走下一人,不到三十歲的樣子,西裝筆挺,氣度不凡,隻是看上去渾身似乎散發著一股陰冷之氣,與外表上的儒雅顯得很不相襯。他冷冷看了衛飛一眼,也不說話,直接向掛著常富大廈走去。
常富大廈。在常富集團總部會議室,常大富閉著眼靠在寬大的椅背上,年近六十的他,腰背不再挺直,整個人都好像縮在椅子裏一樣。
“常董,已經4點半了。”站立身後的秘書俯身小聲在他耳邊說。
常大富“嗯”了聲,依舊閉著眼。橢圓形的會議桌兩邊圍坐著十幾個人,其中幾個明顯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邊看手表邊故意大聲喝水,有的甚至咳起來,這些人都是常富集團各部門的主管經理,最年輕的也在常富集團幹了多年,他們都是在上午接到的通知,下午兩點半到總部開個緊急會議,但現在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一直閉目養神的集團董事長常大富卻始終像睡著了一樣。
“常董,我還有個重要的合同要簽,到底有什麽事……”終於,營銷部經理羅建陽忍不住了。
“噓”,秘書急忙衝他做了個再等一等的手勢。“還等什麽?又不是第一次了,再等我看那個敗家子也不會來,哼,把集團交給他,我老羅第一個不答應……”他人長得和他的話一樣,風風火火的樣子。
常大富揉了揉眉心,剛要說話,會議室的門“砰”地被撞開,那個陰冷的年輕人走了進來,冷冷地看著羅建陽,“哦,那要不要把常富集團也改成‘羅’字呢?”
常大富歎了口氣,常家一直以來在這裏都是大戶人家,據說他出生的時候,曾經有高人臨門,指點了一番,他並不是很相信,但卻敏感地意識到這個曆史名城在旅遊方麵的資源潛力。常富集團從創建到現在,已經將這個城市裏各大旅遊景點的經營權幾乎囊括。隻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一向不服老的他,忽然間就覺得身心疲憊,甚至有種急欲將這負擔子卸下的感覺。固守著傳統大戶人家的思想,常大富準備將家業交給他的兒子,但可惜的是,他這個唯一的繼承人卻離他的要求差了很多。
“常立,你又來晚了。”說完這句話,常大富迷茫了一下,在他的感覺裏,他要說的好像是想安慰一下羅建陽。這個老羅,脾氣是急躁了點,可又真的是目前公司裏不可缺少的業務好手。
常立坐到常大富旁邊的椅子上,伸手抹了一把頭發,“堵車。”
“又是堵車。”羅建陽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其實他是看著常立長大的,換作兩年前,常立確實是他心目中常富集團接班人的不二人選。但是不知怎的,原本溫文爾雅進取向上的常立逐漸變得陰冷無情起來,行事偏激,全憑個人喜好,整整換了個人一般。而這時的常大富的大腦也不知道錯了哪根弦,非要馬上把常富集團交到常立的手中,其實常富集團並不是完全的家族式管理,在座的人基本上都有股份,隻是有超過半數的股份握在常大富手中。
常立點了根煙,身子一仰,雙腳搭在桌子上,“就是堵車,我對女人暫時還不想花費心思。”才抽了一口的煙,被隨手扔在地上,“我討厭女人。”語氣陰沉,聽起來竟然有森森之意,壓得其他十幾人一時都不敢說話。
羅建陽抬頭看向常大富,常大富在這瞬間好像老了許多,他疲憊地縮在椅子裏,恍若未聞。羅建陽隻覺得心裏憋的難受,“你……常富並不是你一個人的!”
常立陰森森地盯著他,羅建陽呼呼喘著氣,毫不相讓,與之對視。常立又點上根煙,抽一口皺皺眉,又隨手一扔,“你有多少股份?我全收了,從現在起,你就不是常富集團的人了。”
“常大富!”羅建陽漲紅了臉大喊,常大富茫然地看著他,想說什麽,卻無力開口,隻能無奈地看著羅建陽摔門而去。
常立冷冷地掃視四周,“大家都有什麽意見?”自始至終他都沒看一眼似乎已經無力再動的常大富。沒有人敢再說話。此時,常立不滿意地一揮手,“大白天的開什麽燈?全部給我關上,門窗都關了,還有空調。”
會議室裏沒有人敢說什麽,大家的心頭忽然都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來。常大富的秘書看了他一眼,見常大富還是毫無反應,在心裏歎了口氣,小心地關上了會議室的燈和空調,室內頓時顯得暗淡了不少。
“很好!”常立滿意地點點頭,然後不知從身上什麽地方掏出幾張紙來,“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現在來談談常富集團近期的發展計劃,以及未來重點的投資意向。提起這一點,大家可能會以為,目前西區規劃建設的主體項目西城花園已經在公司的運營當中了。那是你們以前的工作,我不做任何的評價,但是現在既然由我主抓常務,那麽,我認為還遠遠不夠,我們應該有更長遠的目光和更大的魄力。”
他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麵,“西區的後山頂上有一塊地,麵積和環境都是上佳的選擇,我想把這塊地拿下來,做成一個品牌別墅,或是濃縮世界景觀的主體公園,大家有什麽意見?”
“常……總!”一個帶著眼鏡的中年人站了起來,“那塊地恐怕有點問題,後山頂那片地屬於社會公共資源,所以……”他是負責這方麵業務的部門經理林剛。
常立哼了一聲,對林剛根本不加理會,“我是在問大家,那塊地究竟是建別墅好呢?還是建主體公園更為合適。”
林剛說道:“常總,其實您是知道的,後山頂上有一個麓山學堂,是本地清代一個知府盧學士出資興辦,並保存至今,甚至盧學士的墓葬也在旁邊。”
還有一點他沒有明說,其實那間所謂的麓山學堂,目前隻不過剩下了一座涼亭和幾間舊屋,從實際意義上來說,並沒有多少保存和觀賞的價值。其中的關鍵在於,一直以來,後山頂那塊地方都是傳說中的風水寶地,而傳聞當年知府盧學士之所以肯自掏腰包建立這所學堂,為的便是名正言順地占據這塊寶地。因此,在過去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家在盧知府之後,選擇埋骨在後山頂上,這種風氣直到前些年政府下了火化令與修建陵園之後,才得以漸止。但在那一帶地下,可以說是白骨累累,墓穴無數。這也是為什麽在城市規劃中,為一個項目標的可以爭得頭破血流的各公司,卻很少打這塊地主意的原因。很簡單,動了這塊地,就等於挖了無數人的祖墳。
況且,在大多數房地產商的心目中,工地上挖掘出了古墓,不見得是一件好事,而更加巧合可怕的是,這些挖掘到古墓的樓盤項目,最後的結果往往不盡人意,要麽是一個爛尾工程,要麽便是事故頻繁,再不然就是官司不斷。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十一、風水之何知經(下)
劉曉紅領著陳楓、衛飛,再次回到新開鋪巷子中,“剛才我將小潔送回了家,又出去買了一些東西。”劉曉紅掏出鑰匙開門,“就是這裏了。”衛飛心中不自覺地一跳,她住的地方竟然就是剛剛使衛飛產生幻覺的那家正對麵。
“我知道你們都不是普通人,在醫院我就知道了,你們一定有辦法救我女兒的,對不對?”劉太太滿臉期待地看著陳楓。近半年的時間,她都是在一種恐慌中度過的。
跨入門中,院子裏並沒有外麵看起來應有的寬敞。在兩邊高大的圍牆夾映下,天井顯得有點陰濕,地麵上坑坑窪窪的,邊角積著水漬。主屋是木質結構,加上廳堂不過三間。
“你一直住在這裏?”陳楓仔細地觀察著整個院落。
“這裏是小潔她爸家的,離婚後我才帶著她暫時來住一陣,之前沒有。”劉曉紅小心地問道,“是不是真的和風水有關?”
陳楓蹲下身,伸手摸摸地上一個小坑裏的泥水,“你家院子,從外麵看,與這條巷子的整體格局很是吻合,但裏麵的設計卻隻是草草了就。風水風水,不過是龍、穴、砂、水而已……哦!你們不懂。”他嗬嗬一笑,接著說道:“其實很簡單,所謂的風水寶地,一般都在龍脈之上,這龍脈指的是山川河流之生氣凝結處,也就是穴了,砂水則是為保護生氣不受衝克的周邊山水。這股生氣遇風則散,遇水則止,所以叫做風水。”
“你看。”陳楓一指後山,說道:“這整條新開鋪巷都建在半山之上,後依山頭,這叫玄武垂頭,左右偏峰略高,正符合青龍蜿蜒白虎馴服的口訣,而前麵江水奔流朱雀翔舞,是風水裏最好的格局之一,應該是出自高人之手!”
感歎了一番,陳楓走到院子中間,“過去的大戶人家都會在入門處立一堵影壁,要不就是在這裏建有池水。”
“大戶人家不都是車馬成群的嗎?大門口有堵牆怎麽進來?”衛飛問道。
“大戶人家都有別院的,專供仆人車馬住宿。無論水池還是影壁,都是為了阻止生氣外流,就好像石獅鎮門一樣。如今諸多現代建築前也不倫不類地在門前立一對石獅,那還不是辟邪用的?嘿嘿,你去那些機關單位、工廠、公司大院裏,有哪家不是假山水池的?”
衛飛配合著他豎起中指,“靠!”
陳楓並不理會,他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說:“應該有一口井的。”
“這院子裏以前的確有口井,隻是後來通了自來水,就填上了。”劉曉紅說道。
陳楓皺起眉,自從他回來後皺眉好像都成了他的習慣動作。“陽宅風水一向是將院子十字劃分,以堂屋為主人之首,天井為心,這座院子裏既有井水被填,必定有人受心髒之疾。”
“對對!”劉曉紅興奮得全身都抖了起來。“我女兒的奶奶就是心髒梗塞去的。”
陳楓仍然皺著眉,“既然那位奶奶已經因這口井去了,想必不會再波及到小潔了。隻是……”
劉曉紅立刻緊張起來,“隻是什麽?”
“隻是這個院子裏的風水布局實在簡單。你家受左右兩家高牆圍夾,卻又在整體格局的嗬護下,生氣雖然不會外流,但是晦氣也無法宣泄,如死水一潭,常此以往,生氣亦變死氣,所以天井破落。《何知經》裏有天殺十凶,第六訣曰:明堂漸漬,犯之疾病纏綿。幸虧你廳堂中供有神位,總算沒有衝煞太歲。”
衛飛好奇地向廳堂看去,果然正中木桌上供了一尊觀音像,看來這劉太太還真信這一套,此時將希望全都壓在陳楓、衛飛的身上,也算是緣分。
劉曉紅卻愈加焦急,“那我女兒到底是為什麽病了?”
陳楓卻看向衛飛,“也許你能找到原因。”
“我?”衛飛的反應比劉曉紅還大。
陳楓點點頭,說道:“萬物根本而分陰陽,人的意識也是如此,陰陽之說,陰盛陽衰,陰消陽長。小潔昏迷不醒,是她的陽性意識即理性思維失去平衡,她的陰性意識即潛意識正在活躍之中。你是通靈之人,也許可以查到病因繼而喚醒她。”
道家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其實是對宇宙誕生演變的高度概括,老子《道德經》開篇即說“道可道,非常道”。道與一,都是不可言說的混沌狀態,非要言之,勉強可以說是宇宙發展的總體規律,在這種規律的推動下,誕生了兩種截然不同互相排斥又互相吸引的物質,古人稱為陰陽,兩者之間的關係猶如白晝黑夜,此消彼長,日長必夜短,夜長必日短,平衡方為正常,陰陽結合下才有了三,萬物由此而生。因此,世間萬物皆可一分為二,有上就有下,有前就有後,有正就有反,陰陽不過是一種代名詞。這些都是旗門的入門口決,陳楓也似懂非懂,衛飛更是迷迷糊糊。
小潔的房間在左邊。走進屋內,不大的空間裏擺設非常簡單,一張小床靠牆,正對床的牆上有麵大鏡子,幾個布娃娃吊在床頭。躺在床上的女孩此刻麵容安詳,正在熟睡的樣子,絲毫看不出是個昏迷了許久的病人。
陳楓不禁看了看那麵大鏡子。在風水裏,鏡子一向是被視為照妖辟邪之物,很是忌諱放置床頭的,剛要提醒衛飛,卻見他已經楞楞地站在鏡子前發呆。
衛飛恍恍惚惚地感覺自己進入到了一種很奇妙的狀態中。與以往幾次通靈不一樣的是,在衛飛的意識中,他還清醒地知道自己此時正站在新開鋪巷一個院子的房間裏,陳楓、劉曉紅在他身邊的一舉一動,他都能清晰地感應。但在感覺裏,他卻覺得自己已經置身在一個黑暗狹小的空間裏,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亮,也沒有聲音,不過覺得內心裏是一片祥和。
衛飛一邊緊守著那奇妙的感覺,一邊向陳楓講述了一遍,然後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這才是真正的通靈。”陳楓的聲音透著一絲喜悅。其實衛飛的這種感應,已經是道家金丹大道中原神出竅的初級階段,即陰神已經啟發的境界。
道家的金丹大道,是一種性命雙修的絕世法門,其中的修煉方法並非什麽不傳之秘,道家各門各宗都有流傳,陳楓小時候也有修習。一般都是從守下丹田開始,待有真氣產生,就引導而走周天,也就是所謂的煉精化氣、百日築基階段,隨後在這過程中溫養而至產大藥,采煉後凝結成嬰,此時丹成而原神初現。不過卻分陰神、陽神,陰神雖有神通,隻是仍難飛升,還需繼續煉化成純陽,而衛飛剛剛就是處在陰神發動的狀況。
黑暗的空間裏有種奇異的詳靜,衛飛沉浸其中,隻覺得天上地下惟有此處才是最平靜安全的地方,竟然生起眷戀之意。這時,似乎是因為衛飛的闖入,黑暗中起了一絲波動,如水紋般蕩過。衛飛警覺起來,雖然所知不多,但是,想留在這裏的感覺肯定不對。
順著波動的方向,衛飛試探著向前走了一步。“走!”衛飛腦子裏古怪地冒出這個字來,好像看不見自己的手腳,怎麽走?正在胡思亂想,忽然那股波動又再蕩來,中間夾雜著強烈的不安、害怕、寒冷等等感覺,衛飛一震,幾乎就要被這種種感應淹沒,眼前白光閃耀,亮如電光,刺得衛飛不由得睜開眼,意識重又回複過來。
劉曉紅神情緊張地看著衛飛,又不敢問。陳楓也沒有放鬆,靈幻之境沒有定數,幻象實景間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像剛剛衛飛心頭的眷戀,如果就此停留,恐怕他也會像躺在床上的女孩一樣了。修煉之中最難過的就是心魔一關,佛家有“喜、悲、怒、傲、猛、煩……”等十陰魔之說,很多人都在此幻境中停滯不出,就此入魔。
“很奇怪,好像有什麽東西把我推了出來。”
陳楓皺起眉,“一般來說,風水克人傷身,都是布局中有衝克之煞氣。這其中有無意之中陷入的,也有叵測之人故意布下的。我剛才沒有攔你,就是想讓你運用通靈一探虛實。照你剛才所說,這明明是一種陣局,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且不想讓你介入。”
衛飛吸了一口起,“我再試一次。”黑暗的空間裏不再安詳,周圍全是絲絲的氣流震蕩,如有實質地像一麵大網羅住衛飛,衛飛剛要動,就覺得手腳仿佛被沾住了一樣,掙紮了一下,仍然好似身陷淤泥之中。
“記住通靈的口訣,不要硬闖。”耳邊響起陳楓的聲音。衛飛的心中一動,便再無法保持那種感覺,尤其是那種手腳被束偏又無力掙脫的感覺,使他不自禁有些恐慌,猛地睜開眼睛,然後無奈地衝著劉曉紅抱歉一笑。要知道,他剛剛通靈不久,以他的能力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超常發揮了。
劉曉紅猶如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楞了一會兒,也無力再說什麽,隻是抱著床上的小潔,無聲地痛哭起來。
“對不起!我盡力了。”看到劉曉紅抽動的肩膀,衛飛默默歎了口氣。
“先摘掉這麵鏡子再說。”陳楓說著動手摘下鏡子反向靠在牆上,然後四下打量了一番,又轉頭看向小潔,疑惑地自言自語道:“應該沒什麽問題呀?”
劉曉紅不由得又抽泣起來。
“劉太太,你剛才說這個院子是你前夫家的?”陳楓的語氣很慎重。
劉曉紅點點頭,從陳楓的臉上仿佛又看出一絲希望來,“對!是的。我和小潔她爸爸結婚前是住在東區的桂花小區,離婚後小潔她爸爸把房子留給了我們娘倆,但是後來為了給小潔治病,我賣了房子,就搬到這裏來住了。”
陳楓繼續問道:“那麽劉太太,你離婚之後,沒有再找過對象或者是與人談婚論嫁的吧?”
劉曉紅一怔,怎麽也想不到陳楓居然會問這麽個問題,雖然看起來對方絕不像是在開玩笑,劉曉紅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孩子都這樣了,我哪還有那心思啊!”
“嗯。”陳楓點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也許還有轉機。劉太太,雖然你已經離婚了,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和你的前夫仍然是有一定關聯的,正所謂‘生為爾家人,死為爾家鬼’。劉太太,隻要你的紅鸞星不動,你還是你前夫家的人。自古風水之道有二,一是陽宅,一是陰宅。劉太太,如果這宅子的風水沒有大的問題,我想原因一定是出在您祖上的陰宅裏,嗬嗬,應該說是你前夫家的祖上。如果你相信我們的話,我想到你前夫家的祖墳上去看看,或許能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聽著陳楓一口氣說了那麽多稀奇古怪的東西,還“陰宅,祖墳”什麽的,劉曉紅忽然打了個寒戰,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小潔滿歲的時候,我們去燒過紙,她家的祖墳在……在後山頂上。”
“今天已經有些晚了,不好觀察了。那咱們就明天去一趟。”陳楓說。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十二、陰宅
劉曉紅神情恍惚地將陳楓、衛飛送到了巷子口。日頭已落,尚帶有殘冬氣息的風從巷子中吹過,充滿了一副落寞蕭索之意。
陳楓看著異常冷清的巷子,忽然發覺這一個下午在巷子裏來來回回的,除了劉曉紅以及她對門的那個怪老頭,竟然還沒有看見過其他的人。他忍不住問道:“劉太太,怎麽這條巷子裏沒看到其他的住戶呢?”
劉曉紅搖了搖頭,“都搬走了,這裏不讓住了,說是已經申請成為什麽文物保護場所,再過幾天,我也得租房搬走了。”說著她的眼圈又紅了起來。
常富大廈。會議還在進行著,常立不住“嘿嘿”地冷笑,“不就是一個清代的學堂和知府墓嗎?比起旁邊的新開鋪巷如何?那條巷子還不是我常富集團斥資數千萬申請下了文物保護單位,單單每年的維護費用預算便抵得上幾個學堂和知府墓穴了,我想有關部門不會不給麵子的。”
提起新開鋪巷子,會議室中更加沒人敢說話了。說起來,那是常大富有意傳位後,常立所做的第一個決議——未經集團董事的批準,便私自動用了將近一個億的資金,疏散了新開鋪巷中的居民,說是新開鋪巷應該作為文物保存下來,這是以旅遊資源開發而起家的常富集團的責任。大家雖然心有不滿,但董事會成員大都是當年跟著常大富打拚過來的,常大富沒有表態,其他人也就沒敢說什麽。
天色漸晚,會議室裏已經昏暗模糊起來,“那就這樣吧!”常立冷冷地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常立,”一直默不作聲仿佛失去了生氣的常大富,忽然微弱的叫道,“常立,山頂上的那塊地,你……”
常立頭也不回,“那塊地,我自然有辦法處理。”說完便揚長而去。
“不是……”常大富揚起的右臂無力地垂了下來,想說的話也終於無法出口——那塊地動不得啊,它事關著常家祖上發家的秘密。
新開鋪巷子口。坐在街心花園的長椅上,衛飛歎了口氣,“也不知道縱誌強、劉國的事情怎麽樣了。”
“這幾天你都念叨好幾回了,煩不煩呀。碰到這種事,就是他們命中注定的,警察也奈何不得。”陳楓不以為然地說,隨後也歎了口氣,有些傷感地說道:“到時候等他們家裏平息些了,咱們買些東西去看看,也算是幾年的同學交情。”
此時,衛飛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他打開手機“喂”了幾聲,“我和陳楓現在西山大學城廣場呢!胖子這麽久才回來,還不得陪著他到處緬懷一下,啊……你不是要辦案嗎?”語氣中帶著鬥氣的味道。
電話自然是他的警花女友楊冰打來的。此刻楊冰正說道:“事情已經忙完了,正好我這兩天休息,也陪著你接待一下陳楓。”
衛飛一陣暗喜,楊冰在鬧別扭後主動打來電話可是少有的,隨即轉頭看向陳楓。兩個人正準備等會兒就到後山頂上去呢,當時怕帶著劉曉紅太麻煩,才謊稱明天再去的,如今楊冰卻要來……陳楓無所謂地點點頭。衛飛對著手機說道:“那你快點來吧,我和胖子在大學城廣場街心花園等你。”他收起電話,隨後猛然一愣,猶豫著問陳楓:“縱誌強、劉國的家也是他們派出所的轄區,她會不會……”
陳楓沒有說話,臉上的笑容讓衛飛越看越不自在。陳楓倒是真的無所謂,畢竟對於這種事情,即便是楊冰查出了真相,隻能會出現兩種情況:一是被派出所領導看作是精神病的胡言亂語;二是知趣地閉嘴。況且這麽多年沒見,楊冰在他的記憶中,還是童年裏那個可愛的小丫頭,而且他還真想看看如果再遇到柳靈郎或是血願什麽的,楊冰會是什麽反應,會不會大叫著跳起來撲到衛飛的懷裏,那情景想必一定很有意思。更重要的是,傳說中官衣能夠避邪,正所謂:官衣在身,神鬼不敬。楊冰可是警察呀,這次到要看看這一傳說是不是隻是個傳說。
陳楓的嘴角邊,不自覺地露出一絲在衛飛看來絕對是不懷好意的笑。
“咱們可是剛才就說好了的,隻是到後山頂看一看。待會兒你別弄神弄鬼的嚇著她,更不許把她牽扯進來,我可警告你了!”這幾天衛飛跟著陳楓經曆了那麽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反而習以為常了,此時才猛然醒轉過來:楊冰是普通人呀!此時後悔已經晚了,況且若再打電話取消見麵,恐怕任性的楊冰會將剛緩和了的關係推向惡化,因此又追加了一句:“要不咱們就別去了?”
陳楓哪裏會管這麽許多,既來之則安之,況且誰知道這不會是一個緣呢?“到時候再說吧。”他隨口應到,心思很快便轉到了眼前的新開鋪巷上。無論是從哪方麵來說,這條巷子都是上上格局之中的貴局,而且這種貴局短時期內不會輕易消散,所以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出現目前這種人去宅空的局麵。風水格局本來就是取山川河流自然之精華,人為力量很難違背,除非是這個格局將要出現什麽大的變故和動蕩。
旁邊的衛飛獨自尷尬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一事,問道:“胖子,你詳細說說那陰宅是怎麽回事?”
陳楓沒有正麵回答他,想了一想,說道:“人因宅而立,宅因人而存,人宅相扶,感通天地。陰宅指的就是墓穴,顧名思義,陰人所居之處。這裏麵的講究太多了,除了龍脈結穴之外,即便是安葬就有《葬經》、《倒杖十二法》、《九星十六穴》以及《七十二葬》等秘術,如果再論到墓穴之中的各種安葬品與布置,那更是風水中極為神秘的一脈了。”
衛飛遲疑了一下,“那胖子,你看我家的陰宅怎麽樣?”他的爺爺和父母就埋在老宅子斜上的下山坡處。嚴格意義上講,實在算不上什麽陰宅地,但入土即為葬,葬之便為穴,總之還是祖上的棲身之所。
陳楓搖搖頭,說道:“你現在都已經是通靈的人了,算來算去也是個修道之士,不該探究自己的事。”
衛飛也跟著搖搖頭,“我知道肯定不怎麽好,看上去太寒酸了,要說我爺爺以前好像是挺信這些的,不知道為什麽,卻選了個這樣的地方給自己。”
他這麽一說,陳楓隻好歎了口氣,“我也覺得奇怪,從老院子裏居然有四靈護主的布局來看,你祖上應該是有人精通此道的,至少是請過高人看過。埋你爺爺的那個山坡,一溜斜線直下,山坡下麵又有條路,那是子孫後代勞苦奔波的格局,就算是有什麽福德,也會順坡滾到路上被行人帶走的。”
“聊什麽呢,這麽投入?”旁邊忽然有人發問。陳楓和衛飛抬起頭一看,原來楊冰到了。她沒有穿製服,黑色的毛衣配上緊身的牛仔褲,仍然顯得英姿颯爽。
“哈,陳楓你還真是那麽胖,一點兒都沒有變。”楊冰絲毫不見生疏,她一拉陳楓,幹淨利索地說道:“走,喝酒去,這幾天我在所裏加班沒法出來,所以也沒有時間給你接風。今天晚上我請客,算是賠罪。”
楊冰這幾天確實在加班,除了管片轄區裏日常瑣碎的事情外,一直在忙縱誌強、劉國的事情,外圍調查、安撫死者親屬、開據死亡證明、催問法醫鑒定……忙得不亦樂乎,她也去過衛飛的家、問過謝麗,都沒有找到衛飛、陳楓二人,打衛飛的手機卻總是不在服務區。她哪裏知道,衛飛這幾天一直遊離在陰陽兩界之間,打手機怎麽會通呢!剛才,法醫鑒定結果出來了:未發現可疑致命物質。這就說明衛飛、陳楓的嫌疑被排除了。雖然郭政委再次暗示了文物走私集團的事情,但畢竟沒有牽連命案,況且主要嫌疑人是陳楓而不是衛飛,因此她心中仍是一陣驚喜,連忙撥打衛飛的手機,一撥就通了。
“縱誌強、劉國他倆的事怎麽樣了?”衛飛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道。
“法醫鑒定結果已經出來了,是非正常死亡,已經結案了。”楊冰說。
衛飛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陳楓的嘴角卻不以為然地一撇,心裏一百個不屑:這種事情法醫怎麽能夠鑒定出來?!
在華燈夜彩中,西區有一種獨特的靜溢感覺。盡管西山北麵常富集團的西城花園工地還在轟隆隆地施著工,連接東西兩區的大橋上也是車如馬龍,南麵學生公寓裏更正是熱鬧之時,但這都不影響屬於大學城的那種厚重的氣息。
一輛漆黑色的流線型轎車,近乎無聲地駛進了巷子中。巷子的盡頭是一棟豪華的複式別墅。電控的鐵柵門緩緩打開,轎車開進院子裏穩穩地停了下來。
車上先下來一個人,頭大肩寬,腳步踏在地上“咚咚”作響,正是日間在常富集團會議室裏當眾和常立鬧翻的羅建陽。
隻見他走到車的另一邊,親自拉開車門,“夏師父,到了,請!”下來的這人中等身材,穿著件舊式的複古唐裝,相貌普通,卻不知怎的,看上去總讓人生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來。最為怪異的是,這個人站在那裏,周圍映照過來的燈光竟然像是根本照不到他身上似的,使他整個人看起來,仿佛是籠罩在黑暗之中。
羅建陽領著這人走進了別墅的大廳。大廳裏隻在牆角處亮了一盞落地燈,光線略顯灰暗。羅建陽皺了一下眉頭,對那人說道:“夏師父,您請坐。”那夏師父“嗯”了一聲,聲音低沉。
羅建陽隨即轉身叫道:“杜先生,杜先生,你在嗎?”他話音剛落,就聽得大廳的一角飄起一絲幽幽的聲音,“羅總,你回來。”
陰暗的角落裏,煙霧般地飄升起一條人影來,這人與那夏師父一樣,渾身都散發著一股詭秘的氣息。羅建陽看著兩人,忽然不自禁打了個寒戰。
隻聽那人森森地問道:“羅總,如何了,那常公子是不是愈加偏激難處?”
羅建陽點點頭,“不錯,杜先生果然不愧是道上的神斷毒眼,那小子近來行事荒唐得厲害,今天下午竟然把我趕了出來。不過,一切都在按照先生預料的進行著。”
杜先生說道:“他雙眉之間青氣漂浮,已是邪氣入侵,隻需稍加推波助瀾,羅總便可得嚐所願了。”
羅建陽大笑起來,“此後還要多依仗先生呢。”
這時,那夏師父忽然冷冰冰地說道:“陰謀人之財已是偷機,小心太過而反受其害。”
羅建陽一怔,“嘿”了幾聲,“現在看來,常富集團那些資產早已不算什麽了。倘若那個古墓果真存在的話,隨便淘到一件,也夠買幾個常富集團了。杜先生,羅某的後半生可就押在您這神斷上了。”
那杜先生依然站在那角落的陰影裏,他似乎是看了一眼羅建陽帶來的那夏師父,“神斷談不上,但在下的眼光確實很毒,尚還對得起道上兄弟們送給在下的‘探墓中南第一高手’的帽子。”隻見他抬起手臂,伸指一彈,一點綠瑩瑩的火星飛了出去,隨著“嗤”的一聲輕響,幾米外的茶幾上忽然亮起了一盞油燈。那盞油燈高有三寸,整體外觀是一條龍的形狀,龍尾與兩爪形成底盤,龍身蜿蜒向上,燈心便在大張的龍嘴裏。油燈的造型古樸沉重,龍體塑造的並不形象,且青銅色的燈身布滿了斑斑的鏽跡。
羅建陽注意到,這盞油燈一亮起來的時候,那位夏師父的身子欠了一下,發出一聲驚奇的低呼。
這時,杜先生拉滅落地燈,頓時一幕奇觀出現了,在油燈燈光投射下,隻見別墅大廳正對著油燈的那麵牆上,竟然出現了一條搖首擺尾的飛龍。龍身青黑色,但不知何故,周身竟有五色彩雲飛舞,隨著燈光的晃動,那條飛龍更是顯得似乎要立刻衝上雲霄一般。
“這盞燈便是九龍九鳳十八盤中的一盞。九龍九鳳十八盤,其中龍燈九盞,鳳燈九盞,相傳是秦始皇為了他的陵墓所打造的護陵之寶。據說,九龍九鳳十八盤聚齊,可以召得龍飛鳳舞。”杜先生說道,聲音顯得幽幽的。
“在下之所以被道上的兄弟稱為毒眼神斷,又被推為探墓中南第一高手,那是因為在下懂得一些風水尋龍辨穴之術。古人葬之,必以風水龍脈為吉,所以若講起查尋古墓,那些拿著洛陽鏟終日在山野間遊蕩挖坑盜墓的小賊,又怎能與在下相比?”他的語調中滿是自傲之意。
他的名字叫做杜言,在挖坑盜墓一行中,被公認為中南第一高手,凡經他所堪之處,言必十之九中,善在山川水流之間,尋覓出年代久遠的墓穴,所以被稱為“毒眼神斷”。
杜言說道:“風水術自成之時,便有陰陽宅之分,但相比陽宅風水,陰宅仍是在陽宅之基上尋龍點穴。真正開始有陰宅布局,便是自秦始皇陵起,他的陵宮之大之固之秘,至今無人能入其中,悟其道。單那兵馬俑坑,便足以說明秦始皇陵的布局有多麽宏大和繁複了。不過,世上卻少有人知秦始皇陵的所有布局設計,均出自一人之手,自此陰宅風水方自成一脈,而這一脈相比陽宅更是秘中之秘。”
說到這裏,杜言忽然頓了一頓,“而九龍九鳳十八盤,便是秦始皇陵的護陵之寶,原本是由一十八名士兵護衛送入陵宮內,但這十八名護衛不知從何處得知消息,秦始皇為了保住陵宮的秘密,準備將所有進入陵宮之人封閉其內。於是,這十八個護衛便帶著九龍九鳳十八盤秘密潛逃,從此不知所蹤。”
杜言揮手拉亮落地燈,牆壁上的飛龍影像便消失了,接著說道:“而這一盞龍燈,卻是於前幾天,在常富集團西城花園工地挖掘出的那座墓葬中現身的”
羅建陽忍不住問道:“難道說,那個墓就是當年護送九龍九鳳十八盤的那十八名護衛之一,或者說是其中之一的後人不成?”
杜言這種級別的高手,自然不會由此入手進行推斷。最早在西城花園工地上發現的那個墓穴隻有一座正室,並且有一道丈許的坑道通往陵門。當發現這是一座古墓時,整個墓穴已經被挖了個亂七八糟,隻剩下了些陶瓷瓦罐之類。隨後的兩天裏,又在附近挖到兩座墓穴。引起那些考古專家注意的是這幾座墓葬之間的坑道,這幾條坑道分別連著這三座墓穴。而根據墓穴的陪葬品來看,這幾座墓穴的主人應該是從屬關係。從隱隱地還有數條坑道存在的痕跡來看,很有可能連通著更多、更大、主人身份更為顯貴的墓穴。
“作為秦始皇陵原定的護陵之寶,九龍九鳳十八盤有著它的神奇之處,其中之一便是十八盞燈之間互存感應,無論如何,十八盤都不會分割得太遠,即便是將其分置天南地北,它們也會自動相聚。”
羅建陽的喉頭動了一下,“這麽說,九龍九鳳十八盤中的其他17盞,一定就會在這一帶且相聚不遠了?”
這時,那一直端坐的夏師父忽然開口說道:“關鍵還在於,秦始皇平定六國,一統天下,自始有皇,是何等尊崇的九五之身。龍鳳十八盤自有靈氣,非凡人可以掌控。當年,天下間除了秦始皇,還有什麽人能鎮住這十八盤?!”他的聲音低沉縹緲,與杜言兩個人在氣質上頗多相似之處,隻聽他又說道:“即便是十八盤各散一處,卻也不是一般人的陰宅就能留住的,少說也是王侯將相之類的。所以說,西山之中必定有著一個龐大且高規格的古墓群。”
“您是說,至少還有十七座王侯將相級的古墓?!”羅建陽的眉毛在不住地跳動著,同時感到客廳內的氣溫似乎下降了幾度。
隻見杜言冷冷地說道:“羅總,這位是何方高人?杜某竟是眼拙的很!”
羅建陽這才想起,竟然一直都沒來得及向杜言介紹那位夏師父,“杜先生,這位是夏師父,也是一位高手。”
杜言冷笑了一聲,“我當然知道這是一位高手了,秦始皇陵的九龍九鳳十八盤之妙,豈是一般人能知曉的。隻是羅總,難道以杜某之力,還不能摸出這個古墓群麽?在杜某完全不知情下,你又請來了一位夏師父,該不是對杜某的能力有所懷疑吧?”
羅建陽尷尬地一笑,“杜先生,您知道這不是我的意思。和您一樣,夏師父也是那邊請來的貴賓,而我其實也和兩位一樣,都是在為人辦事。隻不過兩位是專業高手,我隻能在外圍給兩位創造一些有利條件。真正要進入到古墓群裏,還是要靠兩位的。”
杜言又冷笑了一聲,“杜某一向獨來獨往慣了,這次若不是看到有龍鳳十八盤出世,就憑那一夥走私販子,又怎能請得動杜某。羅總,你是個明白人,千萬不要想耍什麽花招。”說完身影又霧一般地消失在了陰影裏。
羅建陽抹了把冷汗,無奈地看著那夏師父,“夏師父,您看,這……”
那夏師父雖然坐在沙發上,但燈光卻依然像是照不到他的身上,這使得他看起來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他沒有說話。
羅建陽怔怔地出了會兒神,拿起茶幾上的那盞龍燈,細細地觀賞起來,目光中不覺滿是狂熱之色。
外麵夜風漸起。樹枝搖晃著發出婆娑聲,一絲薄薄的雲層遮住了月光,巷子外依舊是一個燈火輝煌的世界,隻是天氣似乎慢慢地有了些變化。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十三、古墓群(上)
讓陳楓沒有想到的是,楊冰的酒量居然不在他和衛飛之下。在大學城廣場旁邊的一家土菜館裏,三個人已經幹掉了一件啤酒,楊冰卻還是麵不改色。陳楓隻知道部隊出身的人一般都能喝,沒想到楊冰一個女警察的酒量也這麽好。
“來,陳楓,再幹了這一杯。”楊冰舉杯“當”的一聲脆響,與陳楓碰了一下,“你回來的那天,橋好我在值班,所以沒能趕上和衛飛麗姐他們一起招待你,不過好在還有的是機會。”
衛飛自己喝了口酒,忍不住小聲說道:“幸好那晚你不在……”聲音雖小,卻還是被楊冰聽見了,她轉頭問道:“你剛剛說什麽?”
衛飛急忙搖搖頭,“沒什麽,沒什麽,嘿嘿……”端起杯子大口便喝。他的意思其實是,如果楊冰那晚也在的話,說不定便會遇到什麽危險。雖然陳楓說過,柳靈郎在還沒有完全煉成的情況下,最忌諱的便是女人和貓狗之類的牲物。但是直到目前為止,陳楓這位旗門的傳人,其也是半瓶子醋的水平,似乎還不能讓人予以充分的信任。
陳楓禁不住一笑,他外在沉穩的性格,其實多數是在長時間的打坐修煉下養成的一種習慣。他骨子裏卻是一種對什麽事都抱以無所謂的態度。他對旗門的傳承,並不是從小就開始的,而是在和衛飛謝麗,也包括楊冰縱誌強劉國他們,經曆了一個童年之後才搬走的,在他的心靈當中,早已經對現代真實的社會,有了直觀的感受。
所以可以想像,陳楓在這十幾年當中的情緒,實際是一個隱受積累的過程,雖然說旗門的心法神奇無比,修身養性,固煉心神,可是陳楓自己說過,他在打坐的時間裏,大部分想的都還是《金瓶梅》中的情節。
楊冰輕聲說道:“縱誌強和劉國,他們兩個的事……”
她話還沒有說完,衛飛已經歎了口氣,“知道了,他們倆,唉……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楊冰的心猛的一跳,似乎很是隨意的樣子,“怎麽了?”
衛飛突得一醒,看了陳楓一眼,“沒什麽,我是說,已經知道他們兩個死了。”恍惚中他差點又說漏嘴,否則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向楊冰解釋,那獨眼之人所煉的柳靈郎,因他而轉移到了縱誌強和劉國的身上,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不過幸好,楊冰沒有繼續問下去。她沉默了一會兒,喝了口酒,“陳楓,這次回來有什麽打算?是回鄉來看看,過幾天就走,還是要落葉歸根?”
她這句話問出來,衛飛幾乎忍不住要笑出聲來,陳楓也是不禁苦笑。楊冰自己卻是一怔,隨即也反應過來,不知不覺中,她的口氣便好像平時在審訊犯罪嫌疑人一般。她急忙歉然一笑,“我的意思是說,要是陳楓隻是回來玩幾天就走,那我們就好好的陪陪他,如果是要留下來的話,我也好聯係一些朋友,還有咱們的那些老同學,幫忙安置一下留意有什麽工作啊什麽的。”
衛飛也看向了陳楓。陳楓搖搖頭,腦海中瞬間迷茫了一下。說實話他對自己的前景,就和這次出門一樣的茫然。正如十幾年前忽然搬走一樣,這次他的父親也是忽然對他說,傳承了旗門的衣缽也有十幾年了,是該回去看看了。但回去看看之後呢?現在想來,父親的意思應該是他出去曆練一番。
隻是陳楓想不到,在幾乎與現代社會脫節了十幾年後,再次回到現實中來,他還能做什麽,十幾年的時間裏,他非但是過著一種半隱居式的生活,所接受的教育更是逆向的,全然都是中華傳統文化中幾千年沉澱下來的神秘學說。
三個人一時無語,各懷心事,隻是不停的喝著酒,很快的,不一會兒全都有些酒意上頭了。結了帳,楊冰問道:“接下來去哪兒?要不把麗姐也喊出來,咱們去唱歌。”
陳楓看了看表,時間還早得很,此時不過是清明剛過,距離夏至尚有兩個對月,六點鍾的時候,天色已經給的差不多了,三個人喝完酒,才不過七點多而已。“今天晚上的月亮不錯,我想到後山頂上去走一走……”
楊冰秀眉微皺,“後山頂上?這個時候去那裏做什麽?我記得那上麵好像就隻有一座亭子和一個隻剩幾間房子的麓山學堂。”
陳楓一拍頭,“對,想起來了,是有座麓山學堂,據說還是一任知府盧學士自己掏腰包修建的呢,那咱們更要去體驗一下古人寒窗夜讀的感受了。”
衛飛卻不禁猶豫了一下,他的心中忽然生起一種非常奇特的感覺,似乎是山頂上有什麽極度的危險在等著他們過去,但同時他也感到山頂上,又有什麽在吸引著他,衛飛知道這一定又是自己那剛得來的通靈之力在做怪了。
三個人轉了一圈,發現從大學城廣場到後山頂上,最近的一條路,居然便是穿過就近的新開鋪巷子。本來空氣潮濕,雖已是初春的夜晚,但並不顯得怎麽冷。可走在空無一人寂靜異常的新開鋪巷子裏,清冷的月光仿佛卻也帶著些寒氣,就連楊冰竟然也從心裏升起一股莫名詭異的感覺來。
所謂的後山頂上,其實隻是整個西山兩峰之間,凹下來的一塊仿佛平台一般的地方。麵積並不是很大,若是以常立提出的,在這裏投資建一個豪華別墅,或是主題型公園,顯然是不夠的,勢必要占去大半個山坡才可以的。
穿過新開鋪巷子,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座石亭,亭子也叫做麓山亭,順著亭子前有一太石徑直通前邊,不遠處便是那知府盧學士的麓山學堂了。一個四方形的院子,正堂是四間相通的房間,基本上已經破落。這是因為本地人自然不會常來,而對外地的遊客,明顯又缺乏遊覽價值,時間一久,便是西山園林管理處也懶得打理了。
站在麓山亭中,舉目遠眺,隱約可見橫跨城市中心的江麵上,有點點燈影水波,但若轉身看去,除了麓山學堂的院子,整個山頂上的其他地方,卻基本已經是雜草叢生了。
尤其是在麓山學堂的院子後麵,一座隆起來的青磚墓穴,倚著右邊的山峰順勢而建。而在這座墓穴向後,更是大大小小,高低不一的墳包。有的是依照比較標準的那種饅頭形所建,有的則幹脆就是個土包。
陳楓衛飛楊冰三個人沿著亭子,圍麓山學堂轉了一圈來到後麵。盧知府的這個傳說,大家自然是都知道的。看著那座座墳包,衛飛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位盧知府當年建了這個麓山學堂,就是想落個佳名,然後占了後山這塊地,他恐怕怎麽也想不到,他死了以後,還有這麽多人埋在了這裏。”
他轉身望向下麵那蒙朧的江麵燈火,忽然覺得如果能夠在這後山頂上有一處住所,望江聽風的也很不錯,他忍不住便向楊冰看去,正好迎上楊冰的目光,顯然是楊冰與他心意相通,隻聽她說道:“這裏遠眺江景,背峰靠山的,確實算是所謂的風水寶地了,當年的那位盧知府真是打錯了主意,他不應該想著占了這裏後,把墳墓葬在這,而是在此安家,那才是真正的享受生活呢。”
陳楓笑了笑,“那是因為人家盧知府知道這是塊陰宅地,陰陽衝克,陰宅地上建陽宅,斷子絕孫那是不用說的了,因為那宅子肯定會是家破人亡的四煞齊衝的凶殺局。”
“什麽陰宅陽宅的。”楊冰自然不會把陳楓的話當真,她雖然是警察,卻也沒有衛飛所擔心的那樣,現代的社會資訊爆破,對於各種事物的接受和適應能力,在各種媒體之下,飛碟外星人也算不上什麽希奇事了。楊冰說道:“那盧知府不過隻留下了一座墓葬和幾間學堂而已,也沒看到後來有什麽記載,說盧知府的後世子孫如何如何。”
陳楓一時語塞,竟然無話可說,衛飛再不懂,但也知道陰陽宅之分,自從經曆了老院子的“四靈護主局”後,他也跟著陳楓學了不少,不過他還是暫時分不清所謂的陰宅陽宅如何區別,雖然從一定意義上認可陳楓所說的,卻在心裏仍然句的後山頂上這塊地,更加適合建造住所,相信如果在後山頂上真有這麽一片住宅區的話,那將是最搶手的樓盤了。
“就算山頂是陰宅地住不了。”衛飛看著下麵不遠處的新開鋪巷子,“那裏也是環山抱水之地,近靠峰側,遠有江景……”
這時,陳楓的臉色忽然微微變了一下,他上下看了看,忽然急速的問道:“這位盧知府是清代哪一朝的知府?”
衛飛和楊冰都是一怔,不明白陳楓忽然之間為什麽有這樣的反映,衛飛探頭看向那盧知府的陵墓,墓碑上的刻字已經模糊,他搖搖頭,“看不清楚了,怎麽回事?”
“看不清楚了?”陳楓象是想到了什麽,他沒有回答衛飛,自己走到那盧知府的墓碑前,俯下身仔細看了起來,隻見那塊墓碑之上石刻的銘文,果然都已支離斑駁,一個字都看看不清楚。陳楓覺得有些奇怪,伸手摸了一下,心中忽然一動,墓碑上的銘文竟然象是被人用什麽堅硬的器具給刻掉了,上麵盡是些坑坑窪窪的痕跡。
山頂之上清月如水,衛飛剛才一瞥之間沒有注意,此刻也湊了過去,不禁跟著大呼奇怪,“奇怪,奇怪,這是什麽人幹的?也太無聊了吧!”墓碑上滿是灰塵,那些鑿刻的痕跡也看不出是什麽時候留下的,“不該會是這盧知府死了以後不久,有人幹的吧?按說他終究也建了座學堂,好歹也得有點清名在身的。”
陳楓搖了搖頭,還是沒有說話,想了一會兒,又再搖了搖頭,顯然是有什麽事無法想通。衛飛實在忍不住問道:“到底怎麽了,胖子?為什麽你要問那盧知府是哪一朝的?”
陳楓的眉頭緊皺,“是有點不對的地方,還記得我在新開鋪巷子裏對你說的話嗎?西山這片左右兩山峰略略偏高,中間卻平了這麽一塊地方,這便是風水中的玄武垂頭,,玄武是指烏龜,取意與烏龜縮頭兩肩平寬,下麵的江水奔騰,是為朱雀翔舞,所以說是出自高人之手的布局。”
他又看了看那盧知府的墓穴後,那仿佛蒸屜內包子一般的墳頭,接著說道:“可以說新開鋪巷子的布局,是必須建立在後山頂上這一塊地,所形成的玄武局之上的。剛才一上來的時候,我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可是你和楊冰剛才話,卻忽然讓我察覺到,新開鋪巷子的布局設計是陽宅風水中,難得一見的佳局,但相隔不遠的後山頂上,怎麽卻成了陰宅地?新開鋪巷子建成的曆史,應該與盧知府的麓山學堂相差不遠的,但如此就分成了陰陽宅,絕對不合常理,尤其是在這麽一個山勢龍脈走向,如此簡單的玄武格局裏。”
衛飛怔了半響,不是很明白陳楓的意思,想了想,才試探著問道:“你是不是說,新開鋪巷子的風水都是因為後山頂的地勢才成立的,可是現在後山頂卻成了陰宅地,其中矛盾衝突,難以自圓?”
陳楓點點頭,說道:“不錯,按理說後山頂上應該是比新開鋪巷子更好的陽宅之地,可是為什麽當年的盧知府,卻選擇做了墓葬,而至成了現在的亂葬崗,所以我才問那盧知府是那一任的知府,看看能否從中推論出什麽原因來。”
“整個清朝也不過那麽幾百年曆史,就算你能知道盧知府是哪一朝的,也隻是個時間問題。”衛飛說道,“這和山頂上滿是墳墓有什麽關係?”
陳楓也不知道怎麽說才好,他楞了一會兒,“時間越早越能說明,這個玄武垂頭局已經破敗了。”他忽然一振,“或者應該說……本應該是比新開鋪巷子更為顯貴的後山頂上,總體來說,那是龍脈結穴之處,卻成了自盧知府起的陰宅地,原因隻能有一個,那就是這龍脈結穴之處的龍脈之氣,已經發生了變化。於是這一片原本生氣四溢的靈地,也就變成了陰宅地了。”
但這麽解釋似乎也是無法說的通,風水龍脈之氣本為天地自然形成的,如果結穴之處被人點中,修建了陰宅或是陽宅的話,其中的靈氣也會逐漸的衰退耗盡,絕無可能自行發生變化,而新開鋪巷子的布局雖然奇妙,但還不足以消耗掉整個玄武垂頭的靈氣,可眼前這玄武垂頭局,卻明明被人點成了陰宅群立之地,這中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陳楓在地上抓了把土,攤在手掌心上,仔細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苦笑著搖搖頭,然後找了個石片,在地上挖了個小洞,從中又抓了把土出來。
衛飛和楊冰都不明白陳楓在幹什麽,“胖子,你抓把土又看又聞的在幹什麽?”
陳楓撒掉手中的土屑,站起身來,“凡是龍脈風水結穴之處,由於有靈氣匯聚在此,土層會與別處有所不同。盜墓一行裏有些高手,抓一把土就能從土的顏色和氣味上,分辨出下麵有沒有墓穴,甚至墓穴的年代與深度都能判斷出來。”
衛飛大感興趣,楊冰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怎麽樣?那你有什麽發現嗎?”
陳楓自嘲的一笑,“我也隻是知道這種方法而已,不過剛剛事實證明,知道方法和能正確的使用是不同的。”這倒是他的一貫紀錄,滿腦子的雜學奇技,可惜能實施的卻是不多,象這種聞味辨土的方法,是非常需要時間積累的專業技能,絕對不是陳楓這樣隻是懂得風水,就能掌握的。
對陳楓的這套,衛飛是從“鬼門十三針”時就見識了,見怪不怪的問道:“那還要不要到那些墳堆裏去看看,畢竟咱們來這裏是為了那個昏迷的小女孩。”
陳楓搖搖頭,“不用找了,也不用再看了。在這片不該是陰宅地的地方,建了陰宅,絕對好不到哪兒去的。不過這裏的墳墓大都是跟在盧知府的墓穴之後,走位朝向幾乎一致,而小潔的病非常奇特,就算是她家的祖墳有什麽問題,應該也和她的病無關,咱們再另想辦法。”
他看了看那盧知府的墓穴,忽然笑了笑,“其實這盧知府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了,知道用這種方法占來的地方,自己的福德不夠,所以你看,他的墓穴正對的方向有些偏斜,因此這玄武垂頭局的靈氣,他也得不了多少,看來這盧知府自己要不是極懂風水,他請的也是一位高手。”
楊冰在旁邊一直都沒有水花,陳楓剛才抓土的舉動,讓她不自覺的便聯想到了,老郭和許壯所說的那個盜墓團夥,直到目前為止,陳楓所說的所做的,更加的無法斷定其這次回鄉的真實目的,至少此時陳楓的言行中,使楊冰不得不朝著盜墓方麵去懷疑。但也僅止於此而已,因為陳楓口中說的,僅僅都是些與墓穴有關的風水術語。
一絲薄雲悄悄的掩住了月光,周圍的景色蒙朧起來,衛飛突然覺得心裏有些發慌,見陳楓還是盯著那盧知府的墓碑,便又伸手摸了一下,心生感歎,“好家夥,這刻得還挺深啊,算了胖子,咱們還是走吧,呆在這兒,我總覺得心裏沒底。”
卻不想陳楓猛得一振,“是啊,既然盧知府的墓碑是有可能,被人故意鑿去的,那麽就證明有人想掩蓋盧知府建立麓山學堂的世界,所以更有可能,這個玄武垂頭局的風水,是被人為的破壞。甚至是有人故意誘導盧知府,這是塊陰宅地。不行,我要再仔細看看。”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十四、古墓群(下)
“叮玲玲……”手機鈴聲突兀的在客廳中響起。羅建陽嚇了一跳,睜開眼睛,他的手裏還抱著那盞九龍九鳳十八盤的龍燈,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羅建陽拿起電話看了一眼號碼,立刻一躍而起,他下意識的向大廳中四下望了一眼,然後走出大廳,這才按下接聽鍵,隨後便不住的點頭稱是,臉色也是越來越沉重,到得後來,連拿電話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起來。
放下電話,羅建陽回到客廳中,靠在沙發上,顯得異常疲憊,他手裏便是那盞龍燈,臉色幾度變化後,他一咬牙站了起來,抬眼看了看牆上的掛鍾,時針正指向十點整。
“夏師父,杜先生……”羅建陽試探著叫了一聲。這棟別墅並不是他的,也不知道夏師父和杜先生兩個人,是還在客廳中,或者是在其他的房間裏。這兩個人的來曆他也是不很清楚,隻知道他們是盜墓一行中的高手,行事神秘之極,與他自己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
羅建陽又叫了一聲,“夏師父,杜先生……”忽然牆角的那盞落地台燈,燈光似乎閃爍了一下。羅建陽揉揉眼,再一看時,隻見杜先生的身影,又仿佛煙霧一般的,站在燈光的陰影裏,而另一邊一身唐裝的夏師父,也是雙手疊放在小腹下丹田處,兩個人也不知是和他一樣,一直都呆在客廳裏,還是隻願意出現在陰影中。
羅建陽心頭生起怪異的感覺,他定了定神,說道:“兩位,計劃有變,看來咱們要提前行動了。那邊剛打來電話,說是要今天晚上就開始。”
杜先生沉吟了一下,“今天晚上?為什麽這麽著急?那位常公子已經在按著羅總預計的在進行著,就算我們不出手,常公子也會自己下令挖掘那塊地的,他不是在著了魔似的,非要拿下後山頂那塊地的?這幾天杜某四處看了看,這個藏有九龍九鳳十八盤的古墓群,應該就在後山頂上的那塊地下麵。”
羅建陽說道:“原先我也以為常立那小子,忽然性子變得這麽古怪,也是那麵計劃之中的,我還一直為這個計劃叫好,借才常立之手挖開古墓群,這一招實在是妙。因為就算是明知西山有一個古墓群,政府方麵一般也不會主動發掘的,而常立施工工地上挖出後,他們借機揀漏,可是……”
羅建陽微微搖頭,“可是剛才電話中,那邊也很奇怪常立的舉動,不明白他為什麽忽然會對那塊地產生興趣,擔心其中有變,所以就想麻煩二位,今天晚上就動手。”
杜言沒有再說話,隻是將目光移向了那夏師父。夏師父疊放在小腹上雙手的手指動了動,“今日幹支丙午,又臨穀雨,陰氣轉陽,火氣大旺,是為至陽之象。九龍九鳳十八盤,龍燈九盞,鳳燈九盞,陰陽對立互補,今夜不是它出土麵世的最佳時機。”
羅建陽楞了一下,夏師父的話他隻聽懂了最後一句,“怎麽?難道說還有什麽忌諱不成?”他麵露為難之色,“兩位,關鍵是那邊說,除了我們之外,好象還有另外的高手出現了,也是衝著這古墓群來的,而且這消息確鑿無誤。”
夏師父仿佛又不存在了似的,默不做聲。羅建陽隻好看向杜言。杜言一聲冷哼,“還有其他的高手出手?嘿,杜某倒是不信,在中南地區,杜某看上的活兒,還有其他什麽人敢來湊趣。不過他們這夥人常年的走私販賣文物,他們眼中的高手,想必也不是一般的人,杜某卻想會上一會。”
他又看了一眼那夏師父,“九龍九鳳十八盤,既然便在這古墓群中,咱們進去之後,恐怕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走個遍的,今天雖然是丙午日,但龍鳳十八盤常年鎮守在陰宅古墓,九龍九鳳中的陰陽屬性,也不一定就是不變的了。在下隻是粗通風水名,但在這一行中,卻沉浸了數十年,對於如何啟出墓葬裏的物品,即使是九龍九鳳十八盤,杜某也還是有辦法請出來的。”
杜言這話明顯便是說給那夏師父聽的,語氣中雖然有些挑釁的意味,但卻少了幾分孤傲之意。他被人稱為毒眼神斷,以及中南第一高手,一直看不透那夏師父的門派出身,而他自己師門中所有的資料,也找不出相關的信息來。
並且就算是一般的古墓中,也常會發生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出來,更別說是可能藏有九龍九鳳十八盤的墓葬群了。杜言在這一行中已久,在無數的古墓裏,遭遇過種種匪夷所思的生死經曆,他知道在西山頂下的古墓群裏,誰也無法斷言裏麵會有什麽,雖然從心理上極度不願意,但身邊有夏師父這樣的一個高手,安全係數總是多了一點保障。
即便是在燈光下,杜言的身影仍然是如同煙霧般,隻能看到他身材消瘦,但麵容服飾都不清楚。羅建陽看著杜言似乎腳不點地似的,飄向了別墅的客廳外,“夏師父,您的意思是……”
夏師父似乎長長的呼吸了一口,在沙發上又坐了一會兒,突然站起身來,跟著走了出去。羅建陽也長長的出了口氣,看了看一直拿在手裏的那盞龍燈,終究還是舍不得放下,順手便揣進兜裏,緊跟著杜言和夏師父走出別墅的客廳。
別墅的鐵欄門再次輕輕無聲的開啟,那輛黑色轎車緩緩駛出,從大學城廣場開始,繞著整個西區轉了幾圈後,黑色轎車又停在了大學城廣場,車門打開,幾個人走下來,鑽進了旁邊的樹林之中。
羅建陽跟在夏師父與杜言的身後,前麵兩個人的身後,都多了一個鼓鼓囊囊的背包,羅建陽知道裏麵裝的應該是些兩個人的特殊工具。
三個人沒有走新開鋪的那條巷子,而是直接便從樹林中穿了過去。所以當三個人出現在後山頂上時,是在沿著右側山峰滿布墳墓的另一邊上,並沒有對上陳楓衛飛和楊冰。
站在一堆墳頭的中間,月光又開始蒙朧起來,羅建陽心頭不安,想靠近夏師父和杜言的身邊,可是一看到兩個人身上那並不亞於周邊氣氛的森森之意,想了想,還是不敢靠的離兩人太近,“兩位,你們看,現在咱們怎麽開始?”
杜言抬腳踏上一個較高的墳頭,看了看天,隻見雖有薄雲蔽月,但仍月光依稀。他反手從背上的包裏抽出一根上圓下方,長約五寸的土圭來。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土圭與羅盤還有玉尺,都是風水術中,點穴定位的常用工具。《周禮。冬官。玉人》一書曾就記載:“土圭尺有五寸,以致日,以土度地,測其土深,正日影,以求地中,瑞掌玉瑞玉器之藏,辨其名物與其用事……土圭以致四時日月,封國則以土地。”
看到杜言拿出來的是一根土圭,那夏師父暗中皺了一下眉頭。羅建陽不懂,他卻是知道土圭最初是用來借助於日影以測方位和正四時的,一般是在夏至當日置土圭,藉以確定南子午方位,並且另立八尺,如果日影投射一尺五寸,與土圭的尺寸相等,則為地中,是可以建國都的,後來慢慢的引入到了風水之中,用以測定風水龍脈的結穴之處。
很顯然杜言用土圭的意思,是想找到後山頂上龍脈之氣的聚集點,從而確定下來古墓群的具體的詳細方位和入口。但是雖說經過改進後引入到風水中的土圭,已經不必恪守著夏至時分,而是根據二十四節氣,各自劃分了不同的尺寸,但此時月影蒙朧,周邊全是一個接一個的墳頭,標出來的尺寸,很有可能會出現大的誤差。
夏師父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這個時候使用羅盤的效果,明顯要好於土圭,但羅盤的使用太過複雜,即便是正統的風水門派,也是各有各的用法。羅盤又稱為羅經,《羅經解》中說道:“凡天星、卦象、五行、之甲地,所稱淵微浩大之理,莫不畢具其中也,既能乘氣、力向、消砂、納水,又能測山川生成之成爻,以辨其地之貴賤大小……”它一般是由天盤和地盤組成,天盤圓而地盤方,同時還有正針、縫針、中針之分,更有金盤銀盤、外盤內盤和天地人三盤之分。
地盤是正方形的,天盤卻是圓形,在地盤之上是可以旋轉的,中間裝有一根指南針,便是正中縫三針中的正針,看羅盤就是看這三針所指,中間分為搪、兌、欺、揮、沉、遂、側、正,即是所謂的“羅盤八奇”,可定山定水,斷金斷銅器。所以不是正規風水門派出身的,極少有人懂得如何使用羅盤。
夏師父冷眼旁觀著杜言,如果杜言僅僅是隻能使用土圭,而沒有羅盤的話,那便說明杜言果然隻是盜墓一行中的高手,於風水一術便是他自己所說的粗通了。風水與盜墓是有所關聯,但其中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學識。而他與杜言是恰恰相反,他所長的乃是風水,杜言則是盜墓中南第一高手。夏師父知道,如果想順利的進入到古墓群中,見識到傳說中秦始皇陵的護陵之寶,九龍九鳳十八盤的全套,還是要靠兩個人的通力合作。
杜言將土圭插在地上,蒙蒙的月光將土圭的影子拉長,杜言不住的曲指計算著,他早已斷定古墓群就在後山頂之上,但要找到具體的最佳入口,還是要費些工夫的。又過了一會兒,杜言再次踏上一座墳頭,舉目向麓山亭望去,忽然失聲說道:“奇怪,怎麽會是在那裏呢?”
夏師父終於說道:“杜先生,看你丈量土圭的手法,你所學的風水術,該是《葬經》一脈的旁支清囊一係吧?”
杜言大吃一驚,猛得回頭望向夏師父,他沒想到僅僅動土圭的使用手法上,便被夏師父看出自己的所學來,“學士法,你究竟是何方高人?”在他眼中看來,既然夏師父也是被那夥人請來的,應該也是同行之中的,但卻一直想不到,除開中南地區外,其他什麽地方還有什麽姓夏的高手。
夏師父笑了笑,“土圭最早是出現在了《葬經》之中的,其內有言土圭測其方法。而清囊一係卻是在《葬經》所傳,最精於土圭的一脈,在夏至時分外,二十四節氣都劃分了尺度,其實在土圭之後,風水探穴之用便漸漸演變成了玉尺。”
杜言再一次一驚,“土圭測其方位,玉尺度其瑕遜,莫非你也是,《葬經》郭璞一脈之中的?”在盜墓一行中,他被稱為“毒眼神斷”,但其實於風水一道,他在盜墓界可稱為高手神斷,可當真正麵對風水高人時,他仍然隻是盜墓界的中南第一高手。“土圭測其方位,玉尺度其瑕遜”,這句話便也是出自《葬經》之中,但是對於玉尺,各門各派甚至是同門師兄弟之間,所使用的都不一樣,各做各的,不肯輕易的亮出來,所以很有點詭秘的味道。
夏師父同樣一翻手,自包中拿出一把八寸來長,剪刀一樣的東西來,乍一看非常象是剪刀的把柄,兩根柄子翻轉向下可以成直角。夏師父左右輕托尺柄,右手轉動另一個尺柄指向的方向,但沿著周圍走了幾步,忽然竟然象是有一股力量,將淩空的尺柄拉指向了前方。
順著這個方向往前走去,尺柄最終所指的,是盧知府的那座派在最前的墓穴,待來到那盧知府的墓碑前時,夏師父手的尺柄,驀地裏下垂,其中的一根呈九十度直角,插在了地上,位置距離那盧知府的墓碑僅有兩木。
夏師父說道:“杜先生,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裏便是地下古墓群的入口,剩下的便你的了。”
杜言心中驚疑不定,已經知道夏師父在風水方麵的造詣,比自己要高出不止一個層次,很可能是真正風水一門中的嫡係傳人。不似他隻是部《葬經》的分支,所學不過皮毛而已。
杜言從背包中拿出四根長長的,仿佛是用來釘棺材的鐵釘,又拿出一柄小鐵錘。圍著夏師父那把剪柄模樣的玉尺轉了轉,心中便已經算定了入口處的直徑距離。他雖然不知道夏師父的這把玉尺叫什麽,但玉尺向來都是風水術中最為秘密的器具,所指所定的必為龍脈結穴的中心。
杜言拿起一根長釘,以夏師父那把玉尺為中心,在地上畫了一個直徑一米左右的四方形。夏師父將那剪柄狀的玉尺收入囊中。杜言忽然心中一動,金剪探穴!難道這夏師父竟是那個傳聞中的門派?他暗自搖搖頭,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巧合了。收斂心神,杜言操起長釘和鐵錘,在他畫的四方形的四個邊角上,分別釘上了一根。
羅建陽與夏師父都是饒有興趣的看著杜言的舉動,隻不過夏師父注意的卻是杜言手中的鐵錘,和那四根已經釘土中的長釘。
杜言看了一眼夏師父,“古人的墓穴之中,在陵室內,一般都會對外留有一個秘道,這是那些工匠們為了以防萬一,好保命逃生之用,而這條陵道墓主人是不知道的。這種習慣是從秦始皇陵沿存下來的,大批已經成了工匠們的一個規矩,不管大小墓葬,都會留有證明一條秘密陵道的。”
說到這裏,杜言又拿出一根長釘來,但這根長釘卻是粗如蘿卜,他將鐵釘插在四方形的正中間,舉起那柄鐵錘砸了下去。隨著“當”的一聲響,那個四方形忽然無聲無息的塌了下去,等到飄起來的塵土慢慢的散盡後,一個洞口便顯了出來。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十五、棺道之黃巾宮移魂殿
杜言說道:“我這五根釘子,乃是陰陽兩極的磁鐵所製,可以感應到經過特殊設計布局的墓穴中的磁場,當按五行方位排列後,便能對磁場產生破壞,並且這五根釘子還有個用處,那就是可以克製一些不太幹淨的陰東西,所以這五根釘子也叫做釘魂釘。”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紅色的綢錦小盒子,然後小心翼翼的打開,裏麵是一塊用紅絲線纏繞起來的玉佩。杜言拿出玉佩,一圈圈的解下玉佩上的紅絲線,那玉佩是個青色的兔子,大小和打火機差不多,圓潤中透出青色的光澤來,一看便知貴重之極,而且年代久遠。
杜言挽住紅絲線的一頭,將那塊玉兔扔進了黑漆漆,仿佛怪獸張大了嘴巴一般的洞中。羅建陽隻看見到那紅絲線長長的,扔進了洞中以後,也還是不能分辨洞裏到底有多深。
杜言仿佛在等待什麽,盯著洞內,過不片刻,洞內似乎有青色的光芒閃了一下。杜言拉動紅絲線,那塊玉兔飛彈回他的手掌之中,仔細看了看,玉兔雖然灰暗了些,但仍然不失光澤,杜言用紅絲線纏住玉兔,放回了綢錦盒子裏。還不放心,又再從包裏拿出一個長條形的東西,迎風一晃,便亮起一溜火光來,他抖手也扔進了洞中,火光中可以看見層層的階梯向下延伸而去。
燃火棒順著階梯滾向洞內的深處,過了一會兒火光方才熄滅,隨後一股淡淡的煙霧飄了出來。“可以進去了。”杜言率先從洞口走入。夏師父和羅建陽緊跟其後。
剛下洞口,撲麵而來一股悶腥難言的味道,剛才杜言的玉兔和燃火棒,都是在探測墓穴的空氣,封閉良好的墓葬初打開時,會有屍氣以及一些變異混合後的有毒氣息,必須要等空氣流通後,才可以進入其中。
最上麵的幾層台階上,灑滿了剛才土層塌陷下來的泥塊,還有不少碎裂的青磚塊。三個人的腳步踩在上麵,羅建陽驚訝的發現,那些泥土磚塊,立刻便化成了細紗狀,很清晰的留下了腳印,細致均勻,仿佛直接從沙灘上移過來的一般。台階也是青磚壘成,寬不足一米,兩邊的壁上是白色的。
走下去才知道,陵道其實並不長,斜下隻有十幾米而已。羅建陽第一次經曆這樣的事情,臨下洞口之前,忍不住抬頭看向已經偏斜的月亮,目光收回之時,隱約間似乎看見另一邊的墳堆中,有一點紅色的光點閃了一閃,他心中一緊,想叫住夏師父和杜言,但前兩個人已經入洞,他急忙跟了下去,也不知為何,總覺得背後涼颼颼的,好像總有一個人跟在身後似的。
羅建陽不敢一個人走在最後麵,當然更不願走在最前,他快走幾步,想超過夏師父,走在夏師父和杜言兩人的中間,卻不想陵道狹窄,一步上前,羅建陽的肩膀便撞在了墓壁之上。忽然之間“嘩啦”一聲,羅建陽雙腿一軟,整個人都靠在了墓壁上,隨即又是一陣“嘩啦”的響聲。
杜言和夏師父同時停下腳步,一道光束從杜言的手中射了過來,是強力手電筒。他們兩個人自然不會如同羅建陽般。手電筒的光柱照在地上,剛才的“嘩啦”聲,是羅建陽蹭掉了墓壁上的白灰皮。
“不過是座清代的知府墓而已。”杜言淡淡的說道,“而且這條秘道是陵道合而為一,足以說明無論是墓主人還是建墓的工匠,都沒有將這些禁忌放在心上,這條墓道之所以能這麽容易的找到。原因也是如此。”
“還並不止這樣。”夏師父忽然插上一句,“這條所謂的秘道,合在了墓葬的陵門路上,更多的還是在故意的流瀉龍脈之氣,似乎是墓主自知承受不起,這一處龍脈結穴之處的福德。”
十米左右的台階終於走到了底,在羅建陽的心裏卻仿佛走了十萬八千裏。四周忽然一亮,羅建陽看到杜言的手臂揚了一下,東南西北四個邊角上,亮起了四根仿似節能燈一樣的熒光棒,插在了四邊的墓壁上。
熒光棒雖然顯得暗淡蒙朧,卻將台階底下,墓室中的布置,呈現在了三個人的眼前。但見墓室與地麵上隆起的饅頭狀相比,是個正方形,上下相看,就好像一個饅頭放在四方形的蒸籠中一樣。
由他們下來的那條墓道,其實普通無奇。棺材的位置與墓穴的方向一致,西北東南相向。但奇怪的卻是,放置棺材的地方卻陷了下去,幾乎與地麵平行,也看不出是布局設計,還是什麽其他原因造成的。
杜言的手中多了一個倒三角形的支架,頂在棺材蓋上一頂,悶響聲中,棺材蓋翻到一邊,“哢嚓”棺蓋上裂出數條縫隙來。杜言隻是向棺木中隨意的看了一眼,便蹲下身來,仔細的觀察著棺材邊沿與地麵平行的縫隙。
羅建陽探頭看了一下,隻見棺木中的屍身已經腐爛,仰麵朝天的躺著,隻剩下副骷髏。服飾上也看不出什麽來。棺木中的屍體頭頂和腳底各放了一件東西,頭頂上的是塊玉佩,腳底下則是隻引頸欲飛的瓷鶴。除此之外,墓室之中便再無他物了。不過羅建陽知道,一個清代的知府死後的墓穴,能建成這樣,已可自慰了。因此別說是夏師父和杜言,便是他自己也沒將這座知府墓放在心上。
此時,杜言已圍著那具棺材轉了十幾圈,而夏師父則背負著雙手,便就那麽盯著地麵,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麽。看著兩個人各自專著的樣子,羅建陽幾乎忍不住要自己走到幾麵的墓壁,去敲打敲打,看看是否有通往古墓群的密室或者通道什麽的。
就在他心中越來越焦躁之時,杜言終於停了下來不再轉圈,語氣肯定的說道:“棺中棺!”自從見到了夏師父的剪狀玉尺後,杜言便已知道夏師父不是他同行中人,而且這次出手的目的是為了秦始皇陵的護陵之寶,龍鳳十八盤,所要麵對的已經不是進入到古墓群那麽簡單了,他的態度也因此有所轉變。
夏師父的聲音更加的縹緲,聽起來仿佛是在歎息一樣,“恩,這條路是一個棺道啊!”
棺道,也就是傳說中的棺中有棺局。墓葬的主人為了防止盜墓賊,其真正的陵室往往真真假假,難以辨別。杜言年輕學藝之時,第一次出手,便幾乎著了道。那次他的師父為了鍛煉他,放他自己一個人,摸進了一個晉代土族首領的陵墓之中。陵墓裏曲折幽回,機關重重,杜言幾乎是九死一生,終於找到了陵室。從整個陵室的布局,以及棺木中屍身的服飾,還有那些貴重的陪葬品,他判定這便是墓主無疑了。
杜言的師父其實一直在暗中跟隨保護著他,等到杜言準備將墓主的陵室一摸而空的時候,杜言的師父現身出來,告訴杜言,這個陵室仍然還是假的。杜言不服,因為從各方麵來看,無論是陵室的位置,還是陪葬的物品,都符合墓主人的身份條件,而其中最有說服力的是,陵室中還有著墓主人妻妾的陵位,以及不少陪葬的丫鬟仆從的屍骨。
杜言的師父當場教導起他來。杜言點中的這個陵室是呈南北走向的長方形結構,正中是座凸起來的石台子,棺木大頭的前板緊貼靠壁,正中高台上的棺木兩邊,則是數具小了一點的棺材,裏麵都是些女性的屍骨,棺木前的地麵上,或趴或躺著數十具屍骨,姿勢都顯得很古怪別扭,顯然是生前被活埋在內的陪葬傭人。
杜言的師父示意他注意墓主棺木後的墓壁,這一麵的墓壁杜言其實已經做了探查,棺木前板所緊頂住的墓壁後,是厚厚的山壁岩石,不可能再有什麽通道墓穴了,所以杜言才斷定這就是墓主的陵室。
但杜言的師父要杜言看的卻是棺木所抵的墓壁上方。杜言這才發現壁頂和墓壁在上方的交界處,並非是一個九十度的直角,而是彎了道圓弧下來,看起來頗似現代家居設計中,有天花板連接牆壁板的風格,杜言意識到,玄機就應該在一道圓弧之中了。
杜言在師父的指示下,爬上墓壁,幾乎已不用在怎麽丈量,棺木大頭前板正對的位置,就是秘密的所在。但當他用五根釘魂釘打開後,卻還是差點嚇得掉了下來。打開的地方,沒有通道也沒有密室,墓主人的真正陵室,竟然隻是個半人高的弧形小洞穴,一具骷髏蜷縮在其中。
杜言的師父指給杜言說,陵墓中除開當在棺柩中的屍骸,其他的都是真的,兩邊墓主妻妾陪葬的屍骨,甚至包括屍骨上所佩帶的各種飾品,以及證實墓主身份的印玉,無不都是屬於墓主的。隻不過真正墓主人的屍骸卻葬在了,停放棺柩穴位的正上方,這個穴就叫做“腳踏雲蓮局”。
所謂的“腳踏雲蓮局”,便是指真正墓主人的屍骸,一定要在墓主人替身屍骨的頭頂上方,而且這個替身也不是能隨便找來的,他必須要與墓主人的生辰八字,其中的四字對衝,四字相合,這樣才能使墓主人在這個局中,既得龍脈之氣,又能借助替身的衝合命局,一方麵壓製住替身的對衝,一方麵吸取替身的相合,從而“腳踏雲蓮”,平步青雲之中。
“腳踏雲蓮”與“棺中有棺局”,並稱為風水中的兩大奇局,一陰一陽,一破一立。“棺中有棺”雖說與“腳踏雲蓮”相對而立,但卻並不是簡單的將墓主人的真正陵室,移到棺柩的下麵。躺在棺中的就是墓穴的主人,但墓主人的棺位卻是在地麵上凹下去的,與地麵平行,所以如果有盜墓者將墓主的棺位移出來之後,地麵之上卻還是有一個坑,好像是另一個棺材似的,但詭異的是,這個坑是沒有底的。
杜言的師父當時非常慎重的告誡杜言,一般來說,墓主的貴重陪葬物品,都是隨身放置的,棺柩之下是沒有必要另立通道,和再延深建陵室的。但也正因為如此,下麵必定隱藏著更大的秘密和財寶,當然還有同等的凶險。所以這個“棺中有棺局”下麵的坑道,又被稱為棺道。杜言的師父說,如果杜言以後再遇到“腳踏雲蓮”或者類似的布局,可以出手,但如果遇到“棺中有棺局”的棺道,千萬不要輕易的下去。
杜言的動作顯得緩慢而凝重,他將背包取下放在地上,伸手在裏麵翻找了一陣,拿出根一米多長的方形立柱模樣的東西來。雙手一分,原來卻是兩根貼在了一起。分開後好像一個扁形的長條盒子一般。
杜言拿起其中的一個,雙手再次一分,扁形長條盒子一分為四,這次顯現出來的是用鐵鏈在中間串聯起來的起四根方形支柱。
杜言將四根支柱重新接裝成一個大的劍鋒形狀,兩根插在棺柩一頭的兩側,另兩根對搭成一個“人”字。然後在棺柩的另一頭,也是這般的對接好後插入。最後杜言又從包中拿出一根粗如兒臂的圓筒形,伸手一拉,一節節的伸縮出來,形成根細長的橫竿,搭在了棺柩上連頭支起的劍鋒的鋒之上。
於是,這具棺柩的兩頭與上方,經過杜言這麽一插,便形成了一個線條狀簡易的房屋架構。杜言再次伸手入包,還沒等羅建陽看清他拿的是什麽東西,就見杜言突得伸手一甩,一道暗黃色的影子,飛向了旁邊的夏師父,隻聽杜言說道:“夏師父想必應該看得出來杜某的這雕蟲小技吧?”
夏師父搭手一接,便知那是一卷黃綾,“黃巾宮移魂殿!杜先生好大的手筆啊,這等術法倘若杜先生還自稱為雕蟲小技,那杜先生也未免太過自謙了。”
“隻怕還是難入夏師父的法眼。”口中說著,杜言與夏師父兩個人移步,各自走到棺柩的兩頭,同時抖手一振,“噗”的一聲輕響,那卷黃綾輕飄飄的落下,搭在橫竿之上,向下滑落。頓時一座黃色的架梁屋形便出現了,正好將盧知府的棺柩嚴嚴實實的裹在了其中,不多一尺,也不少一寸,仿佛是杜言早已經量好了尺寸,精心提前準備好了似的。
“黃巾宮移魂殿”這是杜言師門中秘傳的一種術法,也是他的壓箱底功夫。“黃巾宮移魂殿”乃是遇到帝王級別的陵墓之時,需要移動屍骸所用的。畢竟帝王是九五之尊,他所相中的穴位,靈氣自然也是尊崇無比的,屍骸安位後,是絕不能隨便移動的,否則將會引發龍脈之氣的震動,所以要用到“黃巾宮移魂殿”,而這門術法最初卻是出自西藏密宗中的密法。
藏地極貧,山勢混亂,許多各自覓地獨自苦修的人,都有著很高深的功德,這些高功大德之人坐化之後,往往很久才會被人發現,由於有限的條件,最後便隻能用木棍和黃綾搭成簡易的墓穴。“黃巾宮移魂殿”流入到中土後,被用來移送皇帝的棺柩到皇陵時,搭在龍棺之上,由此得名。
而此時,因為一個“棺中有棺局”的棺道,杜言便在一個清代知府的屍骸上,使出了“黃巾宮移魂殿”,的確是如夏師父所說的那樣,是大手筆了。不過也由此更加說明了,“棺中有棺局”的棺道,在傳聞中是如何的詭秘邪異。
杜言和夏師父兩個人仍然分站在棺柩的兩頭,均是伸出兩根手指捏在劍鋒的鋒頭上,隻見兩個人仿若手上無物一般,輕飄飄的便將那裹著棺柩的“黃巾宮移魂殿”,給抬了起來,移到了一邊的地上,然後兩個人沉思起來。
那凹下去的棺柩大小的地下,果然是一個黑黝黝仿佛深不見底的坑道,羅建陽的心中打顫,但他還緊緊惦記著如何進入到古墓群中,還是忍不住靠到了那棺道邊,想再探頭看上一眼,但他剛一伸頭,什麽都還沒看到,忽然耳朵裏“嗡”的一聲,恍惚中那棺道內,好像衝出條怪物般,帶出一股氣流。羅建陽隻覺得渾身一寒,然後便發覺全身上下再也動彈不得。
“你不想要命了嗎?”夏師父揮手在羅建陽的後腦上,猛得便是一掌拍下,隨後便將五大三粗的羅建陽,抓小雞似的拎著他衣領,重重的將他摔在了地上。“撲通”羅建陽在地上滾了一滾,跳起身來,怒視著夏師父,一個“你”字剛剛出口,忽然胸口一陣煩悶,不禁張嘴就吐,腦中也跟著眩暈,又坐在了地上,吐了又吐,才覺得好了一些,勉強再站起來,卻是全身發軟,四肢無力。
杜言冷冷的看了羅建陽一眼。這條棺道他和夏師父,都還不敢說下就下,尚在猶豫想著怎麽安全破解,然後再下去,羅建陽如果就此跳下去之後屍骨不見,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本來在清朝一個知府的墓穴之中,出現了這麽一條棺道的布局,是極不合情理的,但既然下麵有著九龍九鳳十八盤鎮守的古墓群,這一點便也不足為屢了。但“棺中有棺局”是風水兩大奇局之一,棺道之意,那就不是生人可以走的路,棺道是通往陰世的通道,這才是杜言和夏師父所顧忌的。縱使夏師父的師門出身來曆,另有特殊之處,也是躊躇之中。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十六、界龍鎮之妖金 (上)
當羅建陽夏師父和杜言從樹林中穿過,出現在後山頂時。衛飛楊冰卻跟在陳楓的身後,從盧知府的墓碑前,繞到了過去。陳楓走走停停,不時便在其中的某兩個墳頭中間來回的看著,慢慢的他好象確定了一條線,腳步開始快了起來。差不多快要走到山的另一邊下坡處了,陳楓才停下腳步,點點頭,出了口長氣。
衛飛和楊冰也跟著出了口氣,以為他終於有所發現。隻聽陳楓似乎很是滿意的說道:“沒錯,就應該是這裏了,從這座墳墓開始往回走,順沿著我剛才測定的走向,肯定會在其中有所發現的。”
“什麽?”衛飛和楊冰不禁氣結,費了這半天的工夫,原來還是要重新走回去,而且是“在其中會有所發現”的。楊冰幾乎要放棄再在夜風中,陪著陳楓這麽玩下去了。常富集團西城花園項目工地上,挖掘出的墓葬,已經被文物部門保護並清理過了。而市局得到的盜墓團夥的消息,雖然都在監控當中,但在他們針對專家推斷出的西山古墓群動手前,警方也不會提前行動的。經過對陳楓的觀察,楊冰覺得陳楓與那個盜墓團夥應該沒有什麽關係,因為至少現在的陳楓,越來越象是個給人相麵卜卦的風水先生。
拖拖拉拉的跟在陳楓的身後,往回走了十幾米,衛飛的心頭之中,忽然沒來由的一陣猛跳,放眼望去,但見層層疊疊的墳堆之上,似乎是升起了數道顏色不一的光芒來,光芒之中還帶著道道威猛的氣息,衛飛急忙定神再看,卻什麽又都看不到了,但胸口之中卻有些發空的感覺。
衛飛摸出一根煙,點上狠狠的抽了一口,煙草的味道在胸肺穿過,稍感充實。楊冰伸手從衛飛的嘴上將他剛剛抽了一口的煙,給搶了下來扔在地上,白了衛飛一眼。平時她在所裏,老郭和許壯都是煙不離口的,經常給嗆得她嗓子發癢,眼睛生澀,因此便看不得衛飛抽煙。楊冰說道:“陳楓,你到底在找什麽?要不你和衛飛繼續,我到麓山亭那裏休息一下等你們。”
“好吧,讓衛飛陪你一起去,我自己再看看。”陳楓隨口說道,“你剛才說什麽麓山亭?”忽然怔了怔,“麓山亭?對,麓山亭那裏才是後山玄武垂頭局的結穴之處。”轉身便向麓山亭走去。衛飛苦笑著拉起一臉不知所措的楊冰,跟在了後麵。
再次回到麓山亭,衛飛拉著楊冰剛走到亭子前,便看到陳楓呆呆的站在亭子中間出著神。“你們倆在搞什麽啊這是?”楊冰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子夜時分了。
衛飛正想著怎麽給楊冰解釋,突然間幻象又自眼前幻化而出,七八道細長但又彎曲的光線,從陳楓所站的亭子中間,緩緩的升起,穿過了陳楓的身體,但陳楓卻是沒有任何察覺似的。
衛飛的目光上移,看著那七八道光線,升到了亭子的頂上,各不相間的飛舞盤旋了一陣,忽然抱成一團,爆出耀眼的五色彩光來。而陳楓還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
那一團彩光中仿佛正在醞釀著更大的爆發,衛飛握著楊冰的手,不自覺的越來越緊。楊冰也感覺到了衛飛的緊張,“衛飛,你怎麽了?”話音剛落,便聽衛飛大叫一聲,“胖子小心!”猛得向亭子中竄了過去,撞向了陳楓。而楊冰也被他緊緊的拉著手,拖進亭子中。
此刻在衛飛的眼中,亭子頂上那一團五色的彩光,在瞬間扭曲成一道電蛇,中間仿佛還發出“披瀝啪啦”的電流聲,正向著陳楓的頭頂壓下。
衛飛的肩膀撞在了陳楓的胸口,但是由於衛飛的手中還拉著楊冰沒有鬆開,竄過來的力道,被楊冰的身體一帶,給消去了一部分,結果便是三個人都撲倒在了亭子裏。衛飛正還是仰麵朝天,那當頭撲下來的光柱之中,似乎仍是由那七八道光線糾纏在一起形成的。
衛飛閉上眼睛,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光柱之中所蘊涵的巨大能量,他一翻身將楊冰壓在了自己的身下,繃緊了後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後背上並沒有傳來想象中的震蕩感覺,反倒是身下的亭子石板上,“啪”的一聲,似乎是石板被重擊敲裂掉一般,同時還夾雜著楊冰的怒聲喝問,“衛飛,你是不是瘋了?”
衛飛還沒有說話,忽然間覺得一陣搖晃,隨即身體一沉,“呼”的一下,向下墜去。捎帶著下意識裏絲毫沒有放鬆開的手,也把楊冰給一起拉下。
三個人本來是擠成一團,衛飛和楊冰墜落不見,陳楓的身邊頓時一空,他雙手齊伸,匆忙中感覺是抓住了塊東西,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手裏“嚓”的一聲,陳楓的身體一沉,便也掉了下去。
月光稀薄,周邊的雲層越積越厚,亭子中的石板四分五裂,一條寬寬的裂口,仿佛巨人的嘴巴一樣張開著,裏麵黑沉沉的不可見底,麓山亭的下麵,竟然是另有天地,隻是隨著月光的暗淡,山風也跟著強勁起來,隻聽得一陣悶響,整座麓山亭搖搖晃晃的突然倒塌下來,殘磚破瓦堆積,亭子下麵的秘密,被暫時的掩埋起來。
另一邊上,已經站在棺道旁邊的三個人,都在沉默著。羅建陽靠在墓壁上,心中害怕著等會可能會麵對的各種難以辨別的凶險,剛剛他隻是略一探頭,便被棺道中的什麽東西,給衝了一下,現在還是如大病一場般。但又實在放不下那古墓群中的財寶,為此他已經賭上全部的身家,甚至包括後半生的命運。
對杜言來說,他所學的雖然有風水,也博得了“毒眼神斷”的名號,但都是與盜墓有關的術法,若是真論到風水他隻能算是剛入門。“棺中有棺”的棺道,便是個他無法跨越的鴻溝。
夏師父也是基於棺道的傳聞之上,風水之中兩大奇局的陰邪局,棺道之後那是個未知之地。他的師門來曆特殊,在陰宅之中可謂便是他的天下,但由棺道連接的世界,他也不敢想像會是個什麽樣子,至少應該不會是他所熟知的陰宅布局吧?
杜言忽然說道:“若是在夏師父麵前談起風水,恐怕怎麽說都是妄言,因此在下不敢求知夏師父的師門,但夏師父此行的目的,想來該與在下一致,都是為了九龍九鳳十八盤而來,夏師父是世外高人,凡塵中的黃白之物是打動不了的,所以在下以為,那些開出的條件,連在下都不屑一顧,卻能讓夏師父出手?”
他口中的那些人,便是指羅建陽和他背後的,與他們合作進入古墓群的走私文物團夥,但杜言卻看都不看羅建陽一眼,“在下隻想見識一下全套的龍鳳十八盤,其他墓葬中的東西,在下無意染指。夏師父是知道九龍九鳳十八盤,非上位之人是鎮不住的陰宅之物。你我最大的緣法,也就隻能是目睹一番龍飛鳳舞了,夏師父以為如何呢?”
夏師父沉默了一會兒,長歎了口氣,“要走棺道,禍福難測啊!不過既然棺道已被你我開啟,若是不走上一遭,至少是對不住杜先生的黃巾宮移魂殿。”
杜言的話已經說得非常明白,他們兩個人此番出手,都是為了見識九龍九鳳十八盤,這一套秦始皇陵的胡陵之寶,尋常的古物珍寶,他們早就不放在眼裏了,否則再多的錢財,那個文物走私團夥也是請不動他們的。而九龍九鳳十八盤一是鎮陰宅的寶物,二者,不是帝王將相的命局,根本便收不住,三者,十八盤之間不可分割,杜言和夏師父兩個人,誰都不能單取其一,或者是全盤占為己有。那麽便隻有兩個人攜手共進,同走棺道一途了。
杜言一笑,抄起背包,“夏師父,您先請!”
夏師父點點頭,站在那棺道的旁邊,雙腳一前一後,紮了非馬非弓的步法。然後張開左手,拇指旁翹,慢慢的頂在了左邊的太陽穴上,其餘並立直伸的四指,依次從小指、無名指、中指、食指彎曲起來,複又從食指、中指、無名指再到小指,伸展開來,最後隻剩下三指伸開。
杜言全神貫注的看著夏師父的手指,見他伸出三指,便也拿出綢錦盒中的那塊玉兔,不過他沒有拋入到棺道中,而是剪斷了長長的一大截紅絲線,垂落到棺道裏麵,過了一會兒,提出來伸指一彈,綠瑩瑩的火星中,紅絲線從一端開始燃燒,很快便燒到了盡頭,但奇怪的卻是,那本應該化為灰燼的絲灰,卻沒有消散,仍然還是象根繩子般,被杜言提在手中。
杜言的手腕一振,那截繩灰無聲的落在地上,但卻成了三段,每一節都是直直的,他也點了點頭,“果然是三!普通的測量之物,在棺道之中難保不會有失,這條紅絲線卻是常沾帶了玉兔的靈氣,更被我精血浸過,應該是不會出錯的。”說完,他翻身便要一躍而下。
“等一等!”夏師父忽然出聲攔住了杜言,他一邊從包裹中往外掏著什麽,一邊對著羅建陽說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隻是棺道遠超鬼門關,我和杜先生收的都是陰人錢財,此一去,就算是陰陽兩隔,也是心無所牽,你可要想清楚了,下還是不下?”
羅建陽早已經吐得臉色蒼白,此刻更是麵無人色,他慘然一笑,“下!為什麽不下?”事以至此,是有進無退,自己沒有其他路走了。原以為是同那個走私文物的團夥是在互相利用,和提供他們盜竊古墓的有利條件,可以得到他們許諾的古墓群的珍奇寶物,可是現在不但沒有見到那夥人的麵,隻是與兩個道上的高手工事,古墓群中的珍寶,還是遙遙無望,卻要先踏上一條有去無回的棺道,但是已被無選擇了。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十七、界龍鎮之妖金 (下)
夏師父搖搖頭,將手中看起來宛如一件疊好的衣服,分別遞給了羅建陽和杜言。羅建陽打開一看,卻見果然是件圓領的馬甲,但馬甲的質料卻不是布,而是紙,黃色的軟紙。
夏師父讓兩個人套上黃紙馬甲,“人有三魂,缺一即迷,這件疊魂夾,可以保護大家在遇到陰物時,產生疊魂之效,迷惑陰物,暫保安全,但若是疊魂夾自行燃燒起來,那便是不再能用,前路至凶,切記切記!”
三個人當中,杜言常年穿梭在各種墓穴之中,夏師父雖然還沒有透出師門來曆,但一身高手的風範是盡顯無遺。不需要再說什麽,縱身便向棺道之中跳了下去。
羅建陽咬牙閉眼,但隻是一瞬之間,腳底震動,已然落地,他這才明白,夏師父的三根手指,和杜言所說的“三”字,是說這條棺道的長度長有三米。
跳下來的時候,羅建陽的手中拿著強力手電筒,落地之後,他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四周一片漆黑,不見一丁點兒的光亮,當真便是伸手不見五指。抬頭向上看去,也是被黑暗籠罩,三米之上那棺道口竟沒有絲毫的亮光瀉下來。幸好除了自己“砰砰”的心跳聲,羅建陽還能聽見身邊有著杜言和夏師父的呼吸聲。否則他覺得自己連一秒鍾都撐不下去。
時間仿佛過了很久很久,耳邊傳來夏師父和杜言平穩的呼吸,卻不見兩個人有什麽動靜。羅建陽隻覺得大腦中逐漸的混亂起來,實在忍受不住,他手指顫抖著,按動了手電筒,一道光柱便如閃電般的刺破了黑暗。
手電筒一亮,羅建陽心中就大為後悔,暗罵自己也太沉不助氣了。來此之前,無論是夏師父還是杜言,按照他們的原意,誰都不願帶羅建陽的。首先這兩人都是獨來獨往的一方高手,能聚在一起,便是那個走私文物團夥的邀請。
常富集團西城花園項目工地上,挖到的那幾古墓葬,由於當時現場管理不到,在文物與相關部門的人員趕到時,墓葬裏有些小的不顯眼的東西,被工地上的民工給摸去了不少,其中就有那盞九龍九鳳十八盤的那盞龍燈。很快的流入到黑市後,便被道上的人盯住,有幾個頗具眼力的人注意到了這盞龍燈,雖然辨識不了龍燈的來曆,但卻看出絕非凡品。杜言和夏師父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找到的。
在這一行中,入墓下穴的一般絕不會出麵清貨,同樣在道上走貨的人,對如何探墓也是外行,所以雙方基本是合作的關係。彼此間就算是沒有照過麵,也都互有耳聞。這次請到杜言和夏師父的,是常年活躍在南方道上一個團夥。
杜言一看到這盞毫不起眼的油燈,立刻便認出此乃傳說中秦始皇陵中的護陵之寶,九龍九鳳十八盤中的一盞。他自然不會泄露九龍九鳳十八盤的秘密,隻是說在油燈出土的附近,存有一個很大的古墓群,他可以考慮出手試一試。杜言勘探後,便即斷定,古墓群是在西山頂下。
而這夥人也的確有些手段,轉眼便將常富集團的羅建陽給拉下水來。恰巧在這個時候,常大富準備將董事交給兒子常立,但常立卻忽然性情大變。羅建陽一邊暗中鼓動刺激常立,一邊表明上故意和常立的矛盾激化,以便如果將來東窗事發,自己好撇清關係。隻是怎麽也想不到,現在卻要直接下到古墓群中,而且行動提前的非常突然。入墓探穴的規矩與講究諸多,對於羅建陽來說,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掌握多少的,杜言和夏師父幹脆交代他,進入墓中之後,一舉一動都要跟著兩個人,甚至連話也不可以隨便說,無論他聽到什麽看到了什麽。
強力手電筒的光柱,在這一片絕對的黑暗空間裏,有一種真實的立體感。羅建陽不知道自己是否觸及到了什麽禁忌,手持手電,不知該怎麽辦才好,更不敢扭頭張望,生怕隻是眼角轉動間,便有什麽恐怖之極的景象出現,大腦之中隻剩下了一片空白。
也不知過了多久,仿佛隻是一刹那,又仿佛極其漫長,耳中聽到杜言和夏師父同時“咦”了一聲,羅建陽恢複了一絲自己的意識,隨即眼前忽然金光閃耀,羅建陽禁不住眯起眼睛,那金光是如此的耀眼。
等到羅建陽終於可以完全睜開眼時,他的眼睛就再也無法閉上了,就連眨動一下都不能。隻見墓室的麵積大約有十幾個平方左右,四個邊角上插著杜言的熒光棒,這種熒光棒比普通的要亮上許多,乃是杜言特製而成的,在黑暗之中,亮度並不低。
在四個熒光棒的映照下,墓室之中全都是一片閃閃的金光。羅建陽隻看到整個墓穴的構建非常的奇怪,地基是四方形的,頂壁卻是個收斂的圓形,四壁之上並非是如棺道上,盧知府的白灰抹粉,而全是石堊壘砌。原該是堆滿陪葬品的方位上,瓦罐陶瓷什麽的不見一物,唯一特殊的就是墓穴正中的黃金棺柩。在不知是杜言所插的那四個熒光棒的聚焦,還是種巧合的角度下,金色的光芒竟灑滿了整個墓室。
整個墓室的布局落入眼中,杜言卻不禁變得和羅建陽一樣,目瞪口呆起來。當然,他震驚的原因是不會和羅建陽一樣的。墓室的布局一目了然,非常的簡單,除了一具黃金打造的棺柩外,其他空無一物。然而杜言想遍了他曾下過的各種墓穴,卻也無法判斷出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布局,這在他入道以後還從來沒有出現過,甚至連這座墓穴的年代都無法判斷。
頂壁的圓形內斂,似乎是出自唐代的風格,但風水傳至唐代之時,無論陰宅還是陽宅,基本上已經到了大成之地。唐代理學大師楊益,著有《撼龍經》、《疑龍經》、《青囊旨》、《都天寶照經》、《天玉經》、《金剛鑽圖決》等真本,有再謫仙人之號,幾可與郭璞的地位相提並論。可以說,風水是自楊益之後,才算是從諸般雜術中脫離出來,成為一派學說的。
唐代墓穴多用石鎮,因此整體布局大氣宏偉,這一點墓壁上的石堊,是很貼近唐墓的,但除此外便隻一具黃金棺柩,連個靈位都不曾有,莫說是座唐墓,任何朝代的墓葬也不會如此,除非是已經被人摸盜過了。但杜言可以肯定這絕不可能,上麵的這個棺道,若不是身邊有夏師父這樣的風水高手,杜言自認他是沒有勇氣一個人下來的。而且以他毒眼神斷中南第一高手的經驗,這個墓穴中隻要有人進來過,不管他有沒有動這墓穴裏的東西,杜言一眼就會辨認出來。
無奈之下,杜言隻好放棄,他是盜墓出身,但這座墓穴處處出乎他的認知之外,石堊的墓壁上與盧知府墓的簡陋一樣,壁畫墓雕全無;墓穴內不見任何的陪葬物品,唯一的黃金棺柩,連座墓誌也沒有。杜言隻能轉而望向夏師父,這已經不在他的能力之內了,卻是不知在陰宅風水上有什麽講究。不過當他的目光掃過那黃金棺柩的時候,他心裏突得跳了一下,有個什麽念頭一閃而過。
夏師父早已在進入墓穴後,便在心中隱約有所預判,他的臉色有些凝重,語氣也很緩慢的說道:“這的確該是座唐代的墓穴。再謫仙人楊益楊公曾留有一局,那便是唐墓秘傳的兆域之製。但是……”他猶豫了一下,顯然是中間有些地方自己也想不通,“這中間亦有難通之處。”
兆域之製,乃是唐代再謫仙人楊益所獨創的一個陰宅布局,此局取:“平地之下一丈二尺為土界,又一丈二尺為水界,各有龍守之,土龍六年而一暴,水龍十二年而一暴,當其遂者,神道不安,故深二丈四尺之下,可設窀穸(墓穴)。墓之四維謂之折壁,欲下闊則上斂,墓中以石堊代粉為飾。並不置瓷瓦,因其近於火,不置朱凡雄黃,因其氣燥而烈,使墳上草木枯而不潤,不置毛羽,因其近與屍也,不置黃金,因其久而為怪。唯鐵牛玉豕(豬),可以禦龍而和百神……故謂之兆域,又謂之界龍鎮局。”
再謫仙人楊益的這個界龍鎮,其獨特之處便在於“兆域”二字,一般墓葬之中的布局設計,在此局中幾乎全部舍棄不用,它所倚仗的乃是地下一丈二尺處的界土龍,也再往下一丈二尺處的界水龍的鎮守。目前三個人所處棺道下的這個墓穴,基本上便都符合了再謫仙人楊益的界龍鎮。
但讓夏師父想不通的卻是,界龍鎮的兆域製中,是不置黃金的,然而這個恰似界龍鎮的墓穴中,卻偏偏隻有一座黃金棺柩,那麽這個布局還是不是界龍鎮?又或者是由界龍鎮變易出來的另外布局?
“原來此乃兆域之法!”杜言不禁心生感慨,他入行以來的數十年,大大小小的墓穴不知道探了多少,卻從未聽聞過還有這樣的秘穴布局,他忽然想起一事來,“為什麽沒看到那禦雙龍和百神的鐵牛玉豕?”
夏師父還沒有回答,杜言卻自己又突然想起一事,在他之前所進入的曆朝各代的古墓之中,摸盜出的古物珍奇不計其數,但卻似乎還沒有一件是純黃金打造的東西,無一例外的全是陶瓷青銅以及玉器。“不置黃金,因其久而為怪!”界龍鎮中的這一句話,驀地裏浮現出來,杜言不由得一震,“妖金!”兩個字脫口而出。再去看那本就顯得詭異莫名的黃金棺柩,此刻更是向外散發著一種奪人心魄的妖異光芒。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十八、九龍燈之椒圖(上)
“撲通”一聲落在地上,陳楓隻覺得後背腰骨處,仿佛散了架一般的疼痛難當,但他卻放下心來,能感覺到痛,就說明即使摔傷了,也隻是硬傷皮外傷,沒有危及到髒腑和骨骼神經。果然躺了一會兒,劇痛漸漸消失,他嚐試著活動了一下,依然還是有一些酸痛,但卻已經不防礙他坐起身來。
陳楓雙手撐地,感覺到後背靠在了冰冷的硬壁上,而按在地上的雙掌下,似是略有凸起的紋路,用手撫摸了一下,是塊塊方形相接而成,他略一思索,便已明白這應該是青磚或者石板鋪就的地表。
陳楓沒有著急站起來,他從摔落下眼前一黑之時,就閉上了眼睛,此刻感覺差不多完全適應了,才又睜開眼,不出所料,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不過他沒有擔心衛飛和楊冰,自己掉下來都沒有什麽事,那兩個人也不至於掉胳膊斷腿的。
靠在後背的硬壁上,陳楓回想了一遍剛才發生的事。從盧知府的墓碑開始向前,再一路折回,他在墳頭之中測出了一條土勢的走向,隱約總覺得這一條線上,有一處極不合理。而這條線便是在盧知府的墓穴向後,那些依附盧知府墓穴風水之勢而建的墳堆,順次往右側山峰上蔓延而去的一條主線。
但這條主線卻似乎無法和整個山脈走勢相融,顯得很是生硬,甚至包括那盧知府的墓穴在內,都好像是硬生生的被人強行斷了道口子,便仿佛是一副畫掛在牆上,卻在其中突兀的按進了一顆圖釘。
正當陳楓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楊冰說她要到麓山亭去休息一下,陳楓心中豁然一亮,麓山亭才是後山頂上整個風水走勢的最中心點。後山頂是個玄武垂頭局,左右兩側的峰頭平行,中間的平地上一座突起的麓山亭,正好支起了玄武垂下的頭顱。
而接下來在麓山亭中,衛飛突然將他撲倒,陳楓雖然不知道具體為什麽,但不外乎是衛飛靈性又起,預見到了什麽危險才有的舉動。想來現在所處的地方,應該是在麓山亭下麵的地室之中。陳楓抬頭望了一眼,什麽也看不到,便如棺道下麵夏師父杜言和羅建陽一樣。按理說他們掉下來的那條裂縫裏,多少該有些光亮透下,可是此刻卻象是被什麽吞噬了似的。但周圍的空氣,卻並不沉悶,顯見這地室中還另有通風的地方。
身邊忽然“啪”的打火機聲響,一絲微弱的光亮閃現出來。陳楓看見一旁同樣靠在後壁上的衛飛,手中舉著打火機,楊冰依在旁邊,麵容尚能保持平靜。
陳楓禁不住一笑,隻聽衛飛倒吸了口涼氣,說道:“媽的,就知道老子沒摔死,胖子你也肯定活著。”話還沒說完,就見他猛得一抖手,地室裏又恢複了黑暗。他用的是那種普通塑料製的火機,點火的時間稍長,火機本身就先承受不了。
楊冰拿出手機來,信號自然是沒有的,但手機顯示屏上的亮光,卻能照映到周圍兩三米之內。衛飛拍拍腦袋也拿出手機來,隻見地麵上果然鋪著方向的石磚,而他們後麵所靠的硬壁上,從地麵起約有三四寸高的距離,仿佛房屋的地基一般,是用石塊堆成,縫隙間塗抹著水泥,衛飛移動手機照過去,卻見牆根一溜全是如此。
衛飛將手機遞給陳楓,“胖子,你來看看吧,這裏究竟是什麽鬼地方。”
楊冰也已經想到,他們應該是從麓山亭掉到了下麵的地室裏,但聽到衛飛“鬼地方”這麽說,仍然不自禁的身上發涼,伸手在衛飛的身上掐了一把,開口問道:“咱們是怎麽從麓山亭掉下來的?”那亭子雖然破舊,但似乎還不至於就這麽一下子便塌陷了,而且下麵居然還一個地室。
陳楓也是沒有過這種經曆,但在想像中隻是從上麵一個亭子裏掉下來而已,摔在地上並沒有傷筋動骨,估計這個高度想要爬出去,應該不是很困難,倒不如趁此觀察一下,這個地室之中是否有什麽秘密在內,又會不會就和盧知府的墓葬風水有關。
“我想可能是……可能是觸動了什麽機關吧……”衛飛打著哈哈,不過楊冰根本不聽他胡扯,手上又是用力一掐,她是被衛飛拉著手,硬給帶進麓山亭中,然後才撲倒在地,毫無疑問,以上衛飛發現了什麽。
衛飛疼的呲牙咧嘴,楊冰正好掐住了他腰肋間,最容忍感到疼痛的地方,可是他又真的不知道怎麽給楊冰解釋,他所看到的那五色光芒的變化,隻好轉移話題,想引開楊冰的注意力,“胖子,有什麽發現麽?我看這下麵的水泥抹紋,總覺得很熟悉,是不是很像咱們那老院子圍牆外麵的牆基?”
楊冰雖然很想知道衛飛剛才到底是什麽一回事,但她卻也已經看出,自從陳楓回來後,在衛飛的身上發生了一些變化,而且這種變化似乎很是玄妙,衛飛正在越來越接近陳楓所表現出來的那種神秘的感覺。不過楊冰相信衛飛不會隱瞞自己的,有關於陳楓回來後的種種,衛飛會在適當的時機都告訴自己的。
其實,在麓山亭中衛飛所看到的並非是幻覺,那個時候正好是杜言和夏師父,用“黃巾宮移魂殿”打開棺道之際。陳楓最後的推理也沒有錯,麓山亭果然就是整個後山頂,玄武垂頭局的中心點,因此當棺道被夏師父和杜言打開後,玄武之靈以及一個令人難以想像的布局,便開始啟動了。衛飛靈性中看到的就是玄武之靈地脈之氣震蕩而生。
隻是無論陳楓衛飛沒,還是夏師父和杜言,他們誰都想不到,自此開始,他們的每一個舉動,甚至是他們心念上微妙轉換,都在一個匪夷所思的布局設計之中,而且一個綿延了數千年,涵蓋了風水數術以及諸多想都想不到的大局,也從此拉開了帷幕。
“牆基?”正在沿著那溜水泥塗抹而成交叉的紋路向前摸索的陳楓,心中一動,立刻拿著手機徑直朝對麵摸去,大約七八米之後,手機顯示屏的光照下,另一麵的牆壁出現了眼前,陳楓蹲下來,隻見和對麵一樣牆基似的,也是水泥紋路凸起。
“是不是啊,胖子?”衛飛隻是隨口說說,沒想到陳楓能從中發現什麽,他隻是希望楊冰別再掐他。
陳楓站起身來,確定了一下南北方位,“嘿嘿”笑了一聲,“沒錯,這恐怕真的就是院牆的設計。”隨即也不管陳楓楊冰怎麽看他,口中喃喃著,“玄武垂頭局,玄武為水向北,那麽門戶應該還是在幹支方位內了。”邊說邊揚著手機,貼著牆壁,向北方摸了過去。
剛走了幾步,忽然背後亮起一片微微的光亮來。陳楓一怔,回頭一看,隻見相對的南麵,一層暗青色之中略帶著宏觀,便如一麵牆壁般的立起。更加詭秘奇異的卻還是,那蒙蒙的光影之中,竟然還隱隱的站有幾條人影。
陳楓大吃一驚,急忙貼壁而立,衛飛和楊冰也趕緊靠在牆壁上。那光芒之中的人影似也是跟著動了動,然而隨後過了好大一會兒,卻不見再有任何的動靜。
“胖子,胖子!”衛飛小聲的叫道,這亮起的青紅色光芒,已可將整個地室之中隱約的閃現出來,但陳楓距離他和楊冰有七八米之遠,隻能看到陳楓模糊的身影。
“我沒什麽事。”陳楓揚臂做了個手勢,心中跟著又是一驚,但見那光芒之中的人影,似乎也是同時做了個動作,陳楓揚起的手臂定在空中,定睛看去,那個光芒之中的人影,也是同他一樣的揚著手臂,他心中一動,慢慢的放下手臂,眼睛緊緊盯著那光芒之中的人影,果然看見那人人影也是手臂慢慢的下垂。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十九、九龍燈之椒圖(下)
那邊的衛飛和楊冰也發現了這一點,“他媽的,難道是一麵鏡子不成?”
三個人小心翼翼的靠了過去,走到近前一看,隻見一麵如同院門大小的鏡子貼地平嵌在牆壁之中,倘若是沒有光亮,即便是伸手去摸,也是無法發現這一麵的牆壁裏,居然嵌進這麽一塊鏡子在內。鏡子寬約兩米,高有四米多,由此可見地室之寬之闊,那層暗青帶紅的光芒,便是從鏡麵上發出的。
“奇怪!這鏡子怎麽可能會發光呢?”楊冰首先感到不可理解,下意識的便回頭看去,常理下鏡子發光,那一定是對麵有光源投射而來,但鏡麵對立的方向,盡頭處的牆壁大半都隱在黑暗中,隻能依稀看見,根本就沒有任何光亮點發出。
但若是說有光源隱藏在鏡子的後麵,也是說不過去,因為三個人的影像,全都映照在了鏡子之中,雖然談不上有多清晰,但麵容衣著俱都能分辨出來,因此這並不是一麵可以透光的玻璃,而是塊實實在在的鏡子。
仔細又看了一下,那光芒並非是向外擴散出來的,而是由鏡麵上亮起映照所出,那情形就好像是三個人的身影同步出現了電視畫麵之中。光芒照在三個人的身上,鏡麵中三個人的臉上,也是青紅交替,看起來詭異莫名。
衛飛和楊冰看向陳楓,這個時候能做出解釋和判斷的,隻有這位旗門傳人了。陳楓沉吟著,說道:“鏡麵發光其實也並非不可能,我知道有一種藥草經過調配後,抹在鏡麵上便可以做到的,即使是沒有其他的光源映照,也是能在黑暗中發出光亮,但如果這麵鏡子也是抹了那種藥草的話,為什麽我們一下來,它沒有大光,而是直到現在才有光亮呢?”
“胖子,會不會是這後山頂上的風水地脈之氣的原因?”衛飛忽然想起在掉下來之前,他看到的那七八道五色光線。
“有這種可能。”陳楓伸出手指,輕輕在鏡麵上彈了一下,聲音沉悶,似乎鏡子就是鑲嵌在牆壁之中,後麵沒有什麽通道密室之類的。陳楓皺起眉頭,伸指依次在鏡麵上彈下去,待到正中間位置的時候,突然發出一聲清脆的響亮來,聲音脆亮,並且還略有餘音。
陳楓又彈了一下,“當當”之中,居然頗為悅耳,“這中間一塊是青銅古鏡麵!”陳楓出了口氣,“真不知這是怎麽做到的,竟然能將塊青銅鏡麵和普通的玻璃鏡,相融得如此天衣無縫。”
“青銅古鏡麵?”衛飛立刻生出竟其摳下來帶走的念頭,學著陳楓的樣子,也伸指敲擊在鏡子的正中間,那發出來的聲響,果然便如同青銅樂器一般,清脆之中,回音卻又古樸悠然。
女人對於鏡子似乎天生便有一種敏感的心理,楊冰貼過頭去,但見那鏡麵上光滑平整,任她怎麽看也看不出有什麽對接之處,但敲擊之聲卻分明已經證實,這一塊看上去整體如一的鏡子,的確是由不同的材質做成。
心中感歎著,楊冰突然發現,在鏡子正中間發出青銅音的地方,似乎有著什麽圖案一般。她又湊近了一些,鼻子都幾乎到貼在鏡麵上,果然看見那裏真的便有一副圖形,隻不過那圖形是用細若遊絲的線條所組成,鏡子向外散發著青紅色的光芒,而三個人的身影又都映在鏡麵上,不象她這般的極近,還真不能發現這樣一副圖形來。
楊冰不禁輕輕“咦”了一聲,但由於帖得太近,她隻能看到一絲絲比頭發還要細的線條,卻無法具體分辨出這圖形究竟畫得是什麽。看著看著,也不知道是否她雙眼太過用神的緣故,楊冰大腦中忽然一陣迷糊,不知不覺的便伸出右手的一根手指,順著那些線條一絲絲的畫下,不一會兒,她手指的熱溫下,便在鏡子上畫出一副清晰的圖像來。
隻見這是一個海碗大小,圓形的仿佛虎頭一樣的怪獸的頭顱,因為它的額角上竟然豎著兩個直角,並且在它的嘴裏還分別向外,突出了兩棵長長的獠牙,而在這兩棵獠牙上,穿著一個圓環,吊在上麵,使得它看起來異常的凶猛可怕。
看著自己沿著那些線條畫出的,似是而非的虎頭圖像,楊冰方才有些恍惚的神思猛得一醒,但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虎頭模樣的怪獸圖形上,忽然一亮,爆出一團刺眼的紅光來,楊冰頓時覺得從她還點在鏡麵上的手指尖,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帶得她的身體不由得便撞向了鏡子,隨即便是種疲軟的倦慵之感,瞬息間彌漫全身,就在徹底失去知覺前,耳邊仿佛傳來陳楓和衛飛的叫聲,“楊冰,小心!”“趕快後退……”
當個虎頭形的圖形之上,突然亮去紅光之時,衛飛就已經產生了不妙的預感,他急步上前扶住楊冰,卻見她已經昏迷不醒,不由得心中大亂,“胖子,快來看看楊冰怎麽了?”
陳楓先是把了一下楊冰的脈門,然後又伸出手指在楊冰的眉心處點了一下。楊冰的頭立刻晃了一晃,陳楓的表情一鬆,但隨即眉頭緊皺,沉思起來。衛飛的心也跟著起起落落,忍不住沒好氣的罵道:“媽的,楊冰她到底怎麽了?”
“楊冰……”陳楓微微搖頭,苦笑起來,“楊冰她不在這裏了。”
“什麽?”衛飛的心猛然間停頓了一下,低頭看向懷裏的楊冰,楊冰的身體已經逐漸開始冰冷,也慢慢顯得沉重,但衛飛抱在懷裏,卻從心裏生起一種奇異的感覺來,那就是楊冰的身體,突然變輕了。這種感覺很奇特,明明楊冰在他懷裏越來越沉,但衛飛卻偏偏硬是覺得在楊冰的體內,仿佛失去了什麽似的。
“她不在這裏了?”衛飛猛得恍然大悟,“你是不是說楊冰的魂魄離開了她的身體?”
陳楓點點頭,說道:“她的魂魄不但是離開了她身體,而且不知道去了哪裏。剛才我那一點是用了鬼門十三針中的有針,如果她的魂魄還在附近的話,就會被這一針刺得牽引回來,不過幸好她剛剛還有反映,三魂七魄應該不至於全都離體而去。”
“不知道去了哪裏?”衛飛的目光立刻落在了,那鏡子上楊冰畫出來的,還在發著紅色光芒的虎頭怪獸上,楊冰正是看到了那虎頭怪獸突然發出的紅光,才昏迷過去的。
陳楓也在凝視著那海碗大小的虎頭怪獸圖形,說道:“人的魂魄離體,若非是受到什麽極其強大的刺激,便是有外力所吸引,楊冰的魂魄恐怕就是這個東西在做怪了……”他苦思良久,“這個東西……這個東西,我有些眼熟,但卻一時想不起來……”
“我想起來了!”衛飛怔怔的瞪著那虎頭怪獸,忽然叫了起來,“胖子,我想起來了,這個東西在咱們老宅子的大門上,好像就有一對!那虎牙上吊著的圓環,就是用來拍擊門板的。”
“椒圖!”陳楓也叫了起來,“是椒圖!我早該想到是這個東西了。”
衛飛卻不明所以了,“椒圖?那是什麽東西?”他剛才是看到那形似虎頭的雙牙上吊著的圓環,才突然想起自家老院子的大門上,好像就有著這麽一對東西,他記得小時候經常跳起來去[挨打那個圓環玩耍的,卻從不知道這個東西叫做椒圖什麽的。
陳楓說道:“椒圖便是傳說中龍的九個兒子其中之一,因為它的身體很像是螺蚌,總是首尾相銜,如封似閉的,再加上口中吊有圓環,後來便被人將其像安在大門上,其封閉之相,可保家宅財不外泄,邪不入內。”
傳說中,龍生九子,個個不同,不似龍,乃是龍與其他一些洪荒異獸所生,因此除了保留有點龍的特征外,外形上都是各有其體,這個椒圖便是形如螺蚌。《升庵外集》有記載龍之九子是贔屭,形似龜好負重,即碑下龜;螭吻,形似獸,性好望,站屋脊;饕餮,好食,立鼎蓋;蚣蝮,好立,站橋柱;椒圖,似螺蚌,性好閉,立於門首;金猊,形似獅,好煙火,立於香爐;再加上蒲牢、狴犴、睚眥三個,恰為龍之九子。(龍生九子,另有一說為:囚牛、睚眥、嘲風、蒲牢、狻猊、贔屭、狴犴、負屭、螭吻,《旗門》所借用為前一個版本)
“椒圖作為門飾一般都是兩個的。”陳楓在楊冰畫出的的那個椒圖左邊,深深呼吸“哈”出一口氣,然而在水汽之下,那裏卻並滅蠅如他想像的一樣,顯現出另外一個椒圖來。
“這是為何?”陳楓一怔,這一個椒圖的位置上,相對的也留有恐怖,可是為什麽隻有一個椒圖呢?而且這兩邊牆基的設計,圍繞過來,這一麵鏡子分明便是個門戶的布局。他猛然轉過身來,“莫非,這個門戶竟是假的不成?”想了想,又自搖搖頭,“也不對,如果這個鏡門是假的,那楊冰的魂魄,又怎麽會被椒圖封閉起來呢?”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二十、同心鏡 (上)
在椒圖上所發出的紅光映照下,地室之中又亮了一些,那水泥紋路的牆基環繞了一周,恰好便停頓在了鏡門的兩端,完全便是個院牆門戶的布局設計。唯一不符合的,就是那鏡門之上隻有一個椒圖,但就這一個椒圖,卻也讓楊冰昏迷不醒,魂魄離體。
陳楓有些猶豫不決,倘若這個鏡門是假的,那麽先前所認定的鏡子正對麵的牆壁上,一定會有什麽另外的布局在內。“你在這裏看著楊冰,不要亂動,我去那邊看看。”叮囑了一下衛飛,陳楓便向著鏡子對麵的牆壁走去。
他測量了一下,在估計是正對著鏡門的位置上,上下敲打起來,但他很快就失望的停住手,牆壁上沒有任何的圖紋,敲擊之下也顯示出就隻是麵厚厚的牆壁,看來還是要回到那麵鏡門之上。陳楓正要轉身,忽然眼前仿佛花了一下,再仔細一看,隻見那原本空無一物的牆壁上,隱隱的出現了一個椒圖的圖像。
陳楓心中一喜,急忙上前一步湊了過去,可是等他再靠近一點的時候,那椒圖卻又看不見了。陳楓不禁迷惑起來,但無論怎麽再上看下看,那個椒圖都好像是他真的花了眼似的,就是再也找不到了。大約是花眼了,陳楓搖搖頭,地室之中的光線暗淡,又是青紅兩色交加,的確很容易讓人產生幻覺。
這麽想著,陳楓轉身之際,忽然又停了下來,那個椒圖不知怎的,竟然又出現了。扭頭看了看那鏡門上的椒圖,心中略有所悟,陳楓移動了一下身體,那牆上的椒圖便又不見,他側退了一步,牆上又再顯出那椒圖的圖形。
原來這個椒圖卻是對麵鏡子上,那發著紅光的椒圖,投射過來的影像,方才這麵牆上的椒圖時隱時現,卻是他的身體遮擋住了鏡門上的光亮。不過這樣的設計,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吧?陳楓側著身子,避靠角度,驀地裏便發現了其中果然有著不同之處。
鏡麵上的椒圖在鏡子中間略偏向右的位置,左邊該是另一個椒圖的地方,卻是什麽都沒有。而在對麵,應該是它投影過來的椒圖,相對應的應是左邊,但是此時陳楓看到的椒圖,卻還是在他的右手邊。這便說明,要麽是這麵牆壁上的椒圖,根本就不是鏡門上的投影,要麽就還是鏡麵上另有蹊蹺之處。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陳楓來回的看著,心中念頭紛紛而至。而懷抱著楊冰的衛飛,卻是越來越焦急,懷中的楊冰呼吸微弱,身體越來越冷,有過通靈經曆的他,雖然知道這是楊冰身上三魂七魄流失不在的原因,但在內心中,卻是無法自製的擔憂。況且魂魄這玩意兒,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肝髒受傷從醫院出來後,衛飛常常覺得他在通靈中,所看到的血願,都是似夢非夢的,每次回想起來,總是無法確定自己真的有過那樣的幹涉,他現在唯一能記住的,就是在劉曉紅家門對麵,那被人挖了半米寬的水溝前的感應,還能提醒他,通靈,他確曾有過。
衛飛懷抱著楊冰,抬頭看向那鏡子上的椒圖,內心裏恨不得衝進那鏡門之中看個究竟。他這個念頭剛起,便覺得身體一輕,仿佛忽然間飄了起來,眼前出現了一個雙扇門,那雙扇門的一邊緊閉,另一邊虛掩。衛飛想都沒想,一斜身就鑽了進去。隨即他就看見了楊冰,楊冰正雙手抱著膝蓋,蜷縮成一團。周圍則是一片灰暗,氣氛沉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楊冰!楊冰!”衛飛大叫起來,但楊冰始終都如嬰兒在母體尚未出生時一般,一動不動的縮在那裏。就在這個時候,幾乎便要處在爆發邊緣的衛飛,忽然冷靜下來。而他的神識,也在同一時刻回歸本體。衛飛將楊冰放在地上,然後一躍而去,“胖子,楊冰就在鏡子裏,我看到她了。”
“打碎它!”陳楓也在這關鍵的時刻,突然明悟在心,衛飛一腳踢在了鏡子的下麵,“嘩啦”一聲,玻璃碎片四散飛落,但在正中那有著椒圖的青銅麵,卻仍然貼在牆壁上。這果然便是普通的玻璃鏡子,融進了青銅的古鏡麵。
“我的!”衛飛一急,操起楊冰的手機便狠狠的砸了下去。但見還隻剩下一個虎頭椒圖大小的銅鏡上,紅色的光芒忽然抖動了一下,青銅鏡麵也在衛飛的狠勁中碎裂開來。“啪”的一聲輕腔,那鏡麵上的椒圖圖形,忽然化為一件實物,掉在了地上。
但是,楊冰並沒有因此而醒轉過來。“胖子,哪裏出了差錯?”衛飛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那個椒圖問道。
“沒有出什麽差錯!”陳楓胸有成竹的盯著鏡門對麵的牆壁,就在衛飛砸爛那鏡門的時候,這麵牆壁上也是“嘩啦”一聲,隨即玻璃碎片四濺。原來兩邊相對的竟然都是鏡子,隻是楊冰昏過去的那麵裏,有著一塊青銅古鏡麵在內,而剛才陳楓反複敲打卻硬是沒有發現出來。也就是說,真正的門戶所在,還是鏡門的那一麵。陳楓顯得很是無奈的伸出手,另一塊椒圖的實物落在了他的手上,搖搖頭,陳楓微歎,“這樣的布局設計未免也太過故弄玄虛了。”
楊冰還是沒有醒過來,但陳楓卻已經有了計較,他端詳著手中的那塊椒圖,隻見這塊椒圖顯然就是青銅打造,比鏡門上顯示出來的小了很多。一麵凸起虎頭有角獠牙外伸吊了個圓環,另一麵卻就是麵具內側一樣的了。椒圖的雙麵都已顯得很是古舊,虎頭的形狀被磨損的隻能看出個大概,內外兩麵都是青銅的本色。
對陳楓的性情早已知根知底,衛飛也就不再擔心楊冰,翻來覆去的看著從鏡門中掉下來的椒圖,剛才的通靈中他看到楊冰,應該便是在這椒圖所營造的幻境之中,因為那麵鏡門已經被他打碎,所以不可能是在鏡子裏。想一想現在楊冰的魂魄可能就在這塊破舊的青銅器中,衛飛不由得生起一種怪異的感覺來。
“胖子,這塊椒圖是不是有什麽來曆?”衛飛問道,椒圖其實並不罕見,過去的大戶人家門戶上都會掛有一對家兔,即便是現在一些古建築上的門上,也能看到,隻不過一般人不知道這就是龍之九子之一的椒圖而已。因此楊冰的魂魄失守,古怪便肯定出在這塊椒圖上,但是衛飛想不通其中的緣由。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二十一、同心鏡(下)
“這便叫做風水龍了,是專門用來鎮宅護院的,龍之九子自有它的神奇之處。”陳楓要過衛飛手上的椒圖,走到楊冰的身邊,將那塊椒圖正對著楊冰的眉心,曲指一彈,那吊掛著的圓環發出“咚”的一聲,陳楓迅速的右手五指捏了個奇怪的姿勢,疾點楊冰的眉心,口中低喝道:“魂兮歸來,定神安魄!”
這是最為基本也是最為有效的“安魂決”,隻不過正常情況下使用需要焚香三柱,以及清水一碗,朱砂筆或者朱砂筷,陳楓卻直接使了出來,傳說中旗門的傳人,施展這樣的小法小術。自然不需要全副武裝的披掛上陣,而且陳楓比較擅長的也是這一類的雜術。
趁著陳楓給楊冰安魂的時機,衛飛觀察起那麵被他砸爛的鏡門來,牆壁上還貼著一些鏡子的碎片沒有掉下來,但奇異的是雖然椒圖化為實物掉下來了,但殘留在牆上的鏡子碎片,卻依然有微微的光亮發出,使得地室內不至於完全陷入到黑暗之中。
衛飛忍不住問道:“胖子,這麵鏡子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砸爛了這邊的,對麵牆上卻也跟著爛了,而且剛剛都沒看出對麵的牆上居然也有麵鏡子?”
“這種鏡子叫做陰陽同心鏡,陽鏡在外在明,陰鏡在內在暗,而且要隱在牆中,外麵用粉灰塗抹上,陰陽兩鏡相對而立,由於陰鏡是被偽裝在清碧之中的,因此可以迷惑室內的陰物,是陽宅風水中很厲害的一種鎮邪布局,兩鏡同心相連,一麵碎了,另一麵也會跟著破裂,所以叫做同心鏡。”
陳楓隨口解釋著,“隻不過陰陽同心鏡出現在這間地室之中,便有些不倫不類了,更不知道為什麽竟會形成一個鏡門的布局,又有九龍子椒圖守門……”說到這裏,他忽然停頓下來,回頭掃視了一眼,整個地室中的門戶布局。
“怎麽了?”衛飛順著他的眼光看去,鏡門爛了以後,隻有碎片還在發著微弱的光芒,那塊椒圖卻不再有光,因此地室之中也昏暗了許多。
“沒什麽!”陳楓搖搖頭,再次將注意力回到楊冰的身上,卻是不自禁的怔了起來,“怎麽這安魂決竟不見效?”他的手決已經反複在楊冰的眉心前晃動了幾次,楊冰卻還是緊閉著雙眼。
衛飛一下子緊張起來,“胖子,你不會是又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吧?”陳楓將那塊陽鏡上的椒圖,內外兩麵再次細看了一遍,又比較了一下左手上陰鏡中的椒圖,不經意間兩塊椒圖貼在了一起。忽然間,陳楓隻覺得雙手一振,左右手上的椒圖仿佛互相吸引一般,“當”的一聲竟然兩塊椒圖內麵緊緊相扣,形成了一個整體。
陳楓大奇,用力掰了一下,但兩塊椒圖好像本來就該是這樣互相銜接,絲絲入扣,任他怎麽使勁也絲毫不能再分開了。這時的兩塊椒圖虎頭帶環的一麵各自向外,內裏相接,晃動間銅環相擊,發出清脆的響聲。
陳楓腦中一閃,一個傳說忽地從心裏冒了出來,他將那合並成扁鼓形的椒圖湊到眼前,虎頭的額角上有著兩根犄角,合在一起後便形成了圓筒形,筒口處便有一根絲狀的線頭,非常奇怪的伸了出來。
“衛飛,快把你的打火機給我。”陳楓忽然興奮起來,搶一般的從衛飛手奪過打火機,“啪”的一聲打著後,點在了那椒圖犄角伸出的絲狀線頭上。頓時,地室中仿佛響起了一聲怒嘯,陳楓和衛飛都覺得腦子中“嗡”的一聲,隨即眼前的一幕,讓兩個人如墜夢中。
隻見那椒圖犄角上亮起一點火苗,隻有黃豆般大小,但在地室之中有鏡門的那麵牆壁上,卻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椒圖,整整映滿了那一麵的牆壁。椒圖的犄角獠牙,甚至犄角上的鬃毛,都清晰可見,大張著嘴巴,更是仿佛隨時能將兩個人吞進口中一般。
“九龍燈!這是九龍燈!”雖然已經有所預料,陳楓還是被震懾得難以自持,口中禁不住喃喃說道:“沒想到傳說中的九龍九鳳十八盤,竟然會在這裏出現。”
衛飛也是目瞪口呆,心中狂跳,那椒圖的影像真實無比,站在牆邊,衛飛隻覺得自己忽然變得極其渺小起來,小到需要抬起頭仰視那椒圖。椒圖的嘴巴中似是在向外噴吐著霧氣,又似是在發聲怒吼,任何人看到這一幕景象,都會忍不住心神飄搖的。
就在這個時候,楊冰忽然發出低低的一聲呻吟,慢慢的睜開了眼睛,正好看到那映在正麵牆壁上的椒圖,不由得便“呀”的一聲叫起來。她剛才用手指在鏡子上畫出虎頭怪獸的圖形後,那虎頭怪獸上紅光一閃,她隻看到那怪獸似乎大嘴一張,便將自己吸了進去。隨後便如同做夢一般,一個孤零零的呆在一片沉重壓抑的灰暗空間裏,雖然周圍很安靜,但她卻害怕的不行,隻敢抱著頭縮成一團。
而正當她不停告訴自己,這是做夢的時候,卻隱約聽見了衛飛的呼喊聲,可她仍然不敢抬頭去看,直到耳邊一聲怒嘯響起,又失去了知覺,再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卻還是那個虎頭怪獸,而且更加的巨大,更大的可怕,她到底還隻是個女孩子,這是麵對未知事物的本能反應。
衛飛將楊冰從地上拉起來,小聲說道:“別怕,那隻是個投影。”楊冰定定神,這才看到陳楓手上捧著的,仿佛是油燈一樣的椒圖,隻聽陳楓還在喃喃自語,“這是九龍椒圖燈,對了!門,那道門,那道門是通的!九龍椒圖燈既然在這間地室中,那麽其他的九龍九鳳十八盤,一定就在附近。”
龍子椒圖的影像映照下,但見那鏡門之中,在被衛飛砸爛的地方,隱隱有白色的點點光芒閃動。陳楓上前將還貼在牆上的鏡子碎片全部打掉,便現出一道門戶來。
那道門與鏡門一般的大小,鏡子緊貼在其上,是以陳楓先前上下敲打,並沒有聽出空洞的聲響,想來這道門,也是厚重之極。門戶上橫豎對立交錯著,密集的排列著拳頭大小的圓凸形。圓凸形分為黑白兩色,方才那點點的白光,便是由白色圓凸上發出來的。黑白兩色的圓凸形布滿了整道門戶之上,隻見一道黑色,一道白色,如此橫豎之間交錯,仿佛是被人嵌進去的黑白色的鵝卵石一般,互相對應之中,似是存在著什麽規律在內。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二十二、九龍燈之饕餮 (上)
“不錯,不置黃金,因其久而為怪。”夏師父沉聲說道,“原來杜先生也是知道妖金的。”
杜言暗道了一聲慚愧,他之所以能想起妖金一說,還是在沒有出師之時,他師父告誡他,入墓中凡見金物絕不可取,尤其是年代越久遠的古墓,更要戒貪。但後來多年探穴盜墓的經曆中,他幾乎就沒怎麽見過黃金陪葬物,於是也慢慢的忘記了師父當年的所說。此刻聽起夏師父說起界龍鎮的種種,又看到那詭異的黃金棺柩,才突然想起“妖金”來。
“我自入行以來,探墓無數,現在回想起來,竟然始終不見金物,此時方才憶起師父當年教導戒貪之意。”杜言問道,“隻是不知道這金為什麽會久而為怪呢?”
夏師父說道:“大凡墓穴都是在地底深處,五行之中,金得土生,而且金性剛硬收殺,久藏在墓穴之中,滋取土氣,便會有銳殺之意,反而會自傷墓主,所以無論是再謫仙人的界龍鎮局,還是其他一些墓穴中,都不置黃金,恐其生怪。”
說到這裏,他輕輕歎了口氣,“其實妖金也是始於秦始皇陵墓之中的。你可知九龍九鳳十八盤,之所以會成為秦始皇陵的護陵之寶,除了可以召得龍飛鳳舞之外,其中還有什麽緣故嗎?”
杜言一驚,“難道與這個妖金有關不成?”九龍九鳳十八盤已經是風水墓穴之中的秘中之秘了,但這位夏師父卻似乎還知道更多與之相關的秘密,他不禁在心裏對夏師父的師門來曆,又多了些好奇。
夏師父說道:“秦始皇陵護陵之寶中,首選當是他兵馬俑中,有一支金甲護衛,共計一十二人,個個都是黃金鑄成,此局用的便是妖金,這十二名金甲護衛吸取地脈之氣,久而久之自成靈性,若是真有人能摸入到秦始皇陵之中,躲得過那些土木機關,也是難逃黃金十二護衛之手,而黃金久而為怪,才從此成局流入世間的。”
杜言直聽得大為驚奇,實在是無法想像竟有如此令人難以置信的布局手法,黃金久置穴中而為怪,乃是有人故意而為之的手法,那秦始皇陵之中真不知道還有隱藏著多少秘密,更不知當年秦始皇為了修建自己的陵墓,招攬了多少奇人異士,還有那傳聞中憑一己之力,便為秦始皇陵布下全局的絕世高人。
夏師父繼續說道:“由於秦始皇陵布局實在宏大,其間更是布置了日月星辰的天體變化,他雖然身為九五之尊的人間始皇,但也擔心龍脈之氣過於分散,到最後震懾不住那十二名黃金護衛,於是這才打造了九龍九鳳十八盤,龍生九子雖然習性各不相同,但俱都為燈,便是要借九龍子之燈火,來克製這十二名黃金護衛,火能克金,又能生土,此乃九龍九鳳十八盤的另一個妙用。”
杜言自從看到那黃金棺柩後便一直提在胸口的心,此刻慢慢的放了下來,他們著所以冒險跨過棺道來到下麵,為的就是這墓穴群中藏有九龍九鳳十八盤,既然如此,不管那黃金棺柩怎樣的久而為怪,有專門克製它的龍鳳十八盤,其怪也就不足為懼了。
羅建陽一直在旁邊聽著,別說插嘴了,那些風水墓穴的布局設計,他也隻能勉強聽得懂,這時終於忍不住問道:“既然這黃金棺柩受龍鳳十八盤的克製,那在這間又什麽界龍鎮裏,為什麽還要放置這樣一個黃金棺柩?成了妖金還是被壓製,放在這裏有什麽用?”
夏師父輕飄飄的歎了口氣,說道:“這便是我們要慎之又慎的原因了。一來這是在棺道之下的墓穴,二來依你所說,此乃掩耳盜鈴之舉,畫蛇添足之為,所以恐怕是座指路碑啊!”
“指路碑?”羅建陽糊塗起來,“是什麽意思?”
杜言卻是已經明白了夏師父的意思,“指路碑就是告訴那些還不能確定九龍九鳳十八盤就在此間的盜墓者,龍鳳十八盤便在前方不遠了。”
羅建陽更加的不懂,“那這又是為了什麽?這不是給我們明指了一條路,唯恐別人不知道這個秘密似的。”
杜言和夏師父都沉默起來,如果剛才推論是真的話,那麽這座黃金棺柩,假借唐墓秘傳的兆域之製界龍鎮,虛虛實實的,就是想入內之人,不間斷的繼續下去,這麽做究竟是什麽人又為了什麽呢?
但不管其意為何,就算是明知這是個陷阱,可麵對著九龍九鳳十八盤的誘惑,恐怕很少有人能抵抗的住。至少在這一道墓穴之中,雖然有妖金棺柩,但同時也有龍鳳十八盤的克製,應該就不會有什麽危險。
夏師父和杜言對望了一眼,目光交錯,兩個人還是決定先破了這黃金棺柩再說。杜言一甩背包,便要向前。夏師父舉手相攔,說道:“杜先生,這座墓穴雖然是相似於唐墓之中的兆域之製界龍鎮布局,但除此之外,再無他物可以就此斷定乃是唐墓,因此便不知它真正有多久的年代了,這個局如此明目張膽,想來不至空設於此,既是妖金,就不可以尋常之法來對。”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二十三、九龍燈之饕餮 (下)
杜言想了想,依言後退,此時此刻,他再自詡為毒眼神斷中南第一高手,麵對著這傳說中的事物,也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夏師父衝著羅建陽突然一伸手,“拿出來吧!那東西你留不住的,它也是不能輕易麵世,你能有幸目睹一番,也算是緣分和福分了。”
羅建陽滿臉迷茫的表情,“拿什麽出來?”他雙手一攤,似乎不懂夏師父在說什麽。
夏師父森森的笑了一下,“那九龍燈乃是陰宅風水的墓鎮,帶在活人身上久了,那是要折壽的。”
羅建陽身體猛得抖了有下,訕訕笑著,“原來夏師父說的是九龍燈啊,這個……我擔心放在那別墅裏不安全,就帶在身上了。”
夏師父將那盞龍燈放在了黃金棺柩的棺頭處,點燃後,那一聲似是響在人腦中的怒嘯聲中,一條盤旋飛舞的龍影,漂浮在了空中。羅建陽和杜言都忍不住後退了幾步,那龍影之上的無形壓力,有若實質的壓得人心頭沉重。
夏師父卻是雙手攏在背後,抬頭細看那條飛舞不定的龍影,“龍生九子,個個不同,不似龍,傳聞中外形最似龍的乃是饕餮,隻是饕餮的口闊,腹大,身短。此龍子飛騰盤旋,又有彩雲繞體,單看龍影,實是不好辨認,燈身也是破損難識,但從口闊上來看,此龍子應該便是那饕餮了。”
饕餮百是九龍子中最為好吃的一個,它雖然也是龍頭,但大張其口,吞食過多使得它身材短小而腹部鼓起,後世之人常用“饕餮大餐”來形容美食,便是出自於它。但是九龍子畢竟是傳說,對於其形體都是隻能見於野史記載,真正從九龍燈上見到它的影子,也隻有猜測了。
這時,夏師父走到那棺頭處的牆壁前,在距離放置九龍燈上方約有一米高的地方,揮手在牆上一抹,也不知他手上塗了什麽東西,隻見他手掌過處,牆壁上立刻出現了一片綠油油的磷光,待得他手掌移走之後,站在黃金棺柩另一頭的羅建陽和杜言,隱約可以看出那是一個“火”字。
“五行屬性火生土克金,金之所以久而為怪,是吸取了土脈之氣,因此這黃金棺柩,棺頭所對的墓壁,定已是土氣凋零,我引陰火於其上,生土氣複又克金棺,黃金棺柩受陰火所克,其所吸取的土氣必將流瀉,那牆壁土氣空虛,正可借機補虛,再加上九龍饕餮燈的燈火為引,一舉破去這具黃金棺柩,從而打開通道。”
夏師父邊說邊退後一步,他那似乎總能隱於燈光之中的身影,突然間在一瞬間消失了一下,隻聽他大喝一聲:“陰火焚金!”隨著他這一聲大喝,一片綠森森的火苗“呼”的一聲燃燒起來,映照得整個墓穴之中也是熒熒的一片慘綠色。那一片綠色的火苗,起先沿著夏師父所抹出的“火”字在蔓延,但越燒越旺,很快便變成了一片火海,隻見火苗吞吐盤旋,便顯得那饕餮的龍影,仿佛在飛騰在一片綠壓壓的雲層之上似的,慢慢的向著那黃金棺柩席卷而去。
似乎是感覺到了饕餮龍影以及那綠色陰火的威脅,那具黃金棺柩忽然顫動起來,“叮丁當當”的,仿佛是裏麵有人在不斷的撞擊著。羅建陽嚇得大氣也不敢出,杜言也是神情緊張,而夏師父始終都是無法看清的麵容之上,也泛起一層綠色來。
饕餮龍影駕馭著那綠色的陰火,已經籠罩住了黃金棺柩的大頭,那具黃金棺柩似是終於掙脫了出來,“呼”的一聲,竟然大頭朝上的直立起來,那金黃色的光芒也在綠火的掩映下,變幻著詭異的光芒。黃金棺柩的大頭,也在劇烈的左右搖晃著。
幾番搖晃之後,始終無法脫開壓頂而來的綠色陰火和饕餮龍影,它隨後好似自有意識一般,見左右無功,便一上一下的頂撞起來。饕餮的龍影飛騰,綠色的陰火已經開始如同,澆在黃金棺柩上的油漆一般,無聲無息的貼著金棺的表麵,從上至下的將黃金棺柩包裹起來,被陰火流過的棺麵上,立刻便如琉璃般,發出碧光來。
便在此時,夏師父又是一聲大喝,瞬間綠火大盛,火海之上的饕餮龍影,仿佛也是有所感應,龍嘴大張,與此同時,那一直往上衝撞的黃金棺柩,不知是被龍嘴吸進去的,還是自己衝頂而上,忽然間便如離弦之箭,飛一般的射入饕餮的龍嘴之中,那些未曾在黃金棺柩表麵上凝固的陰火,也跟著倒卷而回,直入龍嘴。
饕餮龍影的大嘴一合,腹部高高隆起,它似是非常滿意的揚了一下頭。突然間“哄”的一聲巨響,綠色的火苗四散飛射,墓穴之中仿佛是爆開了一個炸彈般,隻見一團綠得讓人心驚膽戰,但卻並不耀眼的光團,迅捷無比的撞向了後麵的墓壁。
毫無任何聲息的,那麵墓壁便如豆腐般,又仿如被綠火融化,出現了一道裂口,剛好便和那具黃金棺柩的大小無異。綠火慢慢的消散,饕餮的龍影也複歸不見,隻剩下那盞龍燈還立在那裏。墓壁上打開的通道口,但在地上竟看不到任何的泥土石塊,竟像是真的被那陰火所煉化了一般,其中也包括那具黃金棺柩。
夏師父已有些喘息,顯然此番操縱那“陰火焚金”,消耗了他不少的精氣。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到通道前,通道的另一邊依然是黑沉沉的,但卻有陣陣的陰風撲麵而來,對麵的這個墓穴應該非常的寬大,所以空氣流通的順暢。
夏師父看了看地上的那盞饕餮龍燈,向羅建陽說道:“現在你可將它再收起來了。”羅建陽急忙雙手連搖,“不……不……”他現在哪裏還敢再摸那盞饕餮龍燈,也不再對龍鳳十八盤抱有絲毫的幻想,隻希望能在下麵的墓穴之後,順手摸到一件古物什麽的,可以挽回一些此前投下的血本。
夏師父搖搖頭,當先走進那通道內,杜言跟在後麵,收起地上的那盞饕餮龍燈,也踏入通道。羅建陽看了一眼已經空無一物的墓穴,忽然打了個寒戰,急忙也緊跟在了杜言的身後。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二十四、河圖門
陳楓隨手將那盞椒圖龍燈遞給衛飛。“把它拿好了,這可是龍鳳十八盤之中的龍燈,說是國寶級的也不為過。”
楊冰的心中一動,接過椒圖龍燈,“我來拿著好了。”她是警察,此刻所在的地方,又極有可能就是那專家推斷的古墓群中,因此便更加的留心起來。不過手裏拿著那個虎頭怪獸椒圖,總還是讓她有些渾身發冷的感覺,“陳楓,你剛才說的九龍九鳳十八盤是什麽?這個……這盞虎頭燈就是其中之一嗎?”
陳楓正要去細看那道黑白圓圈凸起相間的門戶,聽楊冰這麽一問,回過頭來說道:“嗬嗬,要說這個九龍九鳳十八盤燈,還真的是大有來頭,如果咱們運氣好,能找齊龍鳳十八盤燈,上交上去,楊冰,我保證你連升九級都有可能。”
他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楊冰和衛飛,接著說道:“這個龍鳳十八盤據說乃是出自秦始皇陵之中的護陵之寶。傳說當年秦始皇陵中的布局,全出自一為絕代高人之手,此人為秦始皇陵設計了十二黃金護衛兵馬俑,九龍九鳳十八盤燈,以及幻虛天等護陵之寶,還有無數正邪相間的精巧布局。但這套龍鳳十八盤卻在還沒有進入到秦始皇陵中時,就被他手下的護衛給偷偷轉走了。”
陳楓將目光轉回到麵前的那道門戶上,繼續解釋著龍鳳十八盤的來曆,語氣不覺有些悠然,“龍鳳十八盤其實是由九盞龍燈和九盞鳳燈組成的,當這龍鳳十八盤燈聚齊在一起的時候,可以呈現出龍飛鳳舞的吉祥之兆,隻不過龍鳳十八盤曆來都是用以鎮守墓穴,所以才一直沒有流落到民間。而且十八盤最為奇特的是,這十八盞燈之間,有著一種玄妙的感應和聯係,那就是十八盤燈是不會分離的,隻要有一盞出現,那麽其他十七盞,一定就在附近的墓穴中。”
衛飛不覺瞪大了眼睛,“你是說其他十七盞等,通過那道門戶,咱們就有可能一盞盞的全部都找到?”
陳楓點點頭,“十八盤是陰宅的墓鎮之寶,因此所在之地要麽是墓穴之中,要麽便需有相應的風水布局,能讓它們全聚在一起的,隻有秦始皇陵,否則就必須是王侯將相的陵墓,也就是說,咱們現在可能會進入到一個墓葬群中。”
楊冰的心中一緊,隻聽得陳楓又說道:“其實十八盤最關鍵的的用處,是可以借此進入到秦始皇陵之中,因為十八盤本就屬於秦始皇陵的,唯有持有十八盤燈,才能通過秦始皇陵的十二黃金護衛,以及由水銀玉石形成的幻虛天。”
衛飛忍不住喘了口氣,“媽的,秦始皇陵啊!難怪你會說那個門戶是通的,原來便是因為十八盤燈。”他怔了一會兒,也是興奮起來,“那還等什麽啊?”一步便竄到了那道門戶前,卻不由得又是一怔,那雖然看起來是道門戶,但是既沒有門框,也沒有門邊,根本就象是用硬器在土牆上挖出來的,一道凹進去的門形而已,並且上麵還布滿了,他看不懂的黑點白點。
陳楓眯著眼,嘿嘿一笑,“怎麽樣?能看出什麽規律嗎?”
衛飛皺著眉,瞪著那一道道的黑白圓圈,半響過後,才猶豫著說道:“似乎無論橫豎,細數起來,那個黑色的圓形都是偶數,白色的圓形卻全是奇數。”
“孺子可教也!”陳楓點頭誇了一句衛飛,“那白色的圓形,應該是一、三、五、七、九的陽數,而黑色的圓形,則是二、四、六、八、十的陰數,又分別稱為天象地象,這便是《周易》裏河圖洛書之中的河圖之形了。”
河圖與洛書都是《周易》的重要組成部分,傳說是伏羲時代,有龍馬自黃河出,背負河圖,神龜自洛水出,背負洛書,獻於伏羲。伏羲後來便根據河圖洛書而成八卦。《山海經》中便有:“伏羲得河圖,夏人因之,曰《連山》;黃帝得河圖,商人因之,曰《歸藏》;烈山氏得河圖,周人因之,曰《周易》”之說。(《易經》自古有三易,《連山》和《歸藏》是其中的兩易,但這兩本書早已經失傳,流傳下來的便是現在的《周易》)
而鏡門之後隱藏的門戶上,那縱橫交錯的黑白圓圈,便是《周易》中河圖的原形。《周易。係辭》中更有:“天數二十有五,讀數三十,凡天地之數,五十有五,此所以應變化而行鬼神也。”黑白圓圈的天地奇偶數相加,便與洛書之中的五十五數等同。
衛飛聽得頭都大了,“將河圖畫在一道門上,這是什麽意思?”這種需要絕對記憶力的數字運算,他是聽起來就頭疼無比,“你就直接說,怎麽計算才能打開這道門吧!不,不,你還是計算好就先把門打開的好。”
陳楓搖搖頭,苦笑著說道:“沒有什麽好計算的,河圖的口訣很簡單,一六之數合化水,二七之數合化火,三八之數合化木,四九之數合化金,五十之數合化土,不過就是個水、木、火、土、金的五行之數而已。所以現在的關鍵是,要找出剛才那盞龍鳳十八盤椒圖龍燈的五行屬性,對應這個口訣,應該就可以打開這道門,可是,鬼才知道怎麽來區分,椒圖和九龍子都是屬於五行之中的哪一種屬性。”
九龍子的習性各不相同,有的喜食,有的近水,有的吞煙,有的靠金,但又都化身為燈,所以夏師父才能借饕餮燈為引,施出“陰火焚金”來,煉化了那黃金棺柩。但在這道河圖門前,還是都將九龍燈全劃為火,便就行不通了。河圖與洛書,都是陰陽五行的最原始的紀錄,因此必須要細分五行之數才可以。
椒圖燈是青銅所製,似乎可以劃為金性,但想來九盞九龍燈應該都是青銅燈,總不能又因此全歸為金性吧?而椒圖是懸掛在門板上的,作為鎮宅之用,由此上也是難以分出來。陳楓的目光落在了地麵的鏡子碎片上,心頭驀地裏一亮,鏡子!這道河圖門是隱藏在鏡子後麵的,椒圖龍燈也是隱於鏡子之中,而鏡子的五行屬性便是金性。這麽明顯的布局設計,他居然繞了一個大圈子才想到。
陳楓站在那河圖門前,鏡子五行為金性,屬於八卦之中的乾宮,他腳下踏著八八六十四卦乾宮八卦中,天火同人卦與天澤履兩卦的方位,伸手在河圖門上一個黑色圓形上試著一推,那黑色圓形下麵似乎有個滑道一般,輕輕的在“沙沙”聲中,便順勢向前移動了幾分。陳楓一笑,“果然還是沒有脫掉滑輪齒軸的設計。”古時的土木機關,滑輪齒軸是主要的核心技術,並且也是多用於古墓之中。
河圖上由右邊開始,第一排豎列的是九個白色的圓圈,第二排是四個黑色的圓圈,“四九之數合化金。”陳楓輕輕念著河圖的口訣,將那四個黑色的圓圈,往後推動,移到了那九個白色圓圈中間的空白處。
剛剛完成,便聽得“轟隆隆”的一陣悶響,那一道河圖門戶,緩緩的橫向移動起來,在陳楓略顯得意的笑容裏,通往另一座墓穴的甬道出現在了三個人的麵前。
站在甬道的門口,衛飛忽然問道:“胖子,你說進去之後,在這一座墓穴裏,咱們會碰到什麽東西?”
陳楓說道:“雖然不好確定,但從剛才那陰陽同心鏡的布局上來推測,估計又是一個奇詭的布局,等找到另一盞龍鳳十八盤的燈後,再破戶尋門,繼續找下一盞燈。”
楊冰想了想,也問道:“陳楓,你有沒有想過,秦始皇陵的護陵之寶,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咱們現在進入的墓葬究竟是什麽人的?還有,你不覺得這墓穴太過奇怪,根本就不象是古墓陵室?”她冷靜下來之後,作為警察的職業本色,便開始發揮出來。
陳楓一怔,他還真的沒有想過這些。傳說中是護衛龍鳳十八盤的士兵,因為聽說會被殺死在陵墓中陪葬,所以便攜寶潛逃,因此九龍九鳳十八盤從此出現在任何一片墓葬群中,都是有可能的。倒是楊冰最後問的一個問題,陰陽同心鏡的布局,的確是怎麽看都不象是墓葬的陵室,沒有棺柩,沒有屍骸,如果下一個墓葬真的便如他說的一樣,那這個龍鳳十八盤的出現,就真的需要仔細推敲推敲了。是什麽人用龍鳳十八盤布了這麽一個局,為的又是什麽?
陳楓躊躇著探頭向通道的另一邊看了一眼,入眼剛見一片模糊的影子,忽然遠處似有光亮一閃,緊接著竟然隱隱傳來說話的聲音,陳楓急忙回身衝著衛飛和楊冰,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然後壓低聲音說道:“噓!那邊的墓穴中好像有人。”
衛飛的臉色驟然一變,不由得便想起那種種古墓屍變的傳說來,什麽邪童惡靈,變異的怪蟲異獸,什麽詭異到極點的毒花奇草,他緊緊的拉著楊冰,湊到陳楓的耳邊,問道:“胖子,那邊會不會是什麽幹屍複生吧?”其實他倒並是完全的真害怕恐懼,隻不過如果真有那些東西的話,突然遇上,總會讓人從心裏發麻的。
陳楓苦笑起來。墓穴之中的確是會有一些靈異的事發生,但大都是風水龍脈的靈氣,因著布局設計而幻化出的鎮宅守陵的設計。古人的墓葬多少都會依風水而建,而經過陰宅風水布局的墓穴陵室之中,處處都是貼著龍脈靈氣。
莫說是什麽怪物毒物了,如果沒有被破壞,連隻老鼠都不會有,又哪裏會有什麽那麽多槍打不死,刀砍不傷,成群結隊,奇形怪狀的雜交式怪獸的出現,更不會有什麽幹屍僵屍綠毛黃毛的。那需要極其特殊的要求的風水穴口才能生成,有些神秘門派以此類術法修煉為主的,就是因為遍尋不到合適的煉屍養屍之地,最後便慢慢的凋零破落,以至失傳於世。否則還何來風水寶四,奇局貴局帝王脈的龍脈之穴呢?
陳楓懶得理會衛飛,一閃身便穿過通道。衛飛和楊冰跟著也過來之後,果然看見前方大約二三十米開外,有手電筒的光芒在閃動。借著那數道四下裏搖晃的手電筒的光芒,可以看到剛剛進來的這座墓穴,比剛才那間大了一倍多,手電筒光芒傳過來的地方,是道可容兩個人勉強並肩穿過的通道,不規則的墓壁斷裂口,顯示出是被人強行打穿的。
隱隱的對話伴著回聲傳了過了。隻聽有一人正用強硬的口氣說道:“兩廣道上的人,出了兩百萬請了中南的毒眼神斷杜言,和一個姓夏的老頭子。陰大師,你自號青烏先生,但是弟兄們敬你一身的絕技,尊你為大師,在您一個人上就下了兩百萬,現在毒眼神斷和那個姓夏的老頭子,都不知道已經摸了幾座墓穴,你不但不指點一下,反而一再阻攔,如果等下弟兄們空手而歸,我這個當老大的,還怎麽有臉去見兩楚道上的朋友們?”
另一個陰沉的聲音“嘿嘿”冷笑了一聲說道:“兩百萬?我要是不高興,兩千萬也是沒用。我不過是也要到這墓葬中來,所以才順道帶著你們一起下來,看在你們平時還算孝敬的份上,再說最後一次,我不是阻攔你們,而是警告,這裏的東西,你們最好不要亂動,否則就算是死了,下輩子也別想投胎做人了。”這人說話的聲音冰冷平緩,不帶絲毫的情感在內。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二十五、通陰官(上)
過了一會兒,先前說話的那人,哼了一聲,忽然沉聲喝道:“總不能讓兩廣道上的人看咱們兩楚道上的笑話,兄弟們,給我搬。陰大師既然不願再幫咱們,那咱們也就不多奢求了,把那間墓室給我清空了,相信也不虛此行了。”
隨即隻見手電筒的光柱閃動,腳步聲響中,有幾個人朝著陳楓衛飛楊冰剛進來的墓穴走近。“盜墓團夥!”楊冰不禁向腰間一摸,沒有槍,她目前的級別,若非是發生了什麽重大的惡性案件,是不會給佩槍的。但是她沒有槍,並不代表那幾個盜墓的沒有人槍支在手,貿然的攔住他們,會很危險。可她身為一個警察,又怎能眼見這種盜竊文物的犯罪行為就在麵前發生。
楊冰一咬牙,便要衝過去,忽然被衛飛拉住,她回頭一看,卻聽見陳楓似笑非笑的說道:“放心吧,警察同誌,不會任由他們將這裏的東西帶出去的。”她心裏在想什麽,衛飛自然是知道,衛飛心裏在想什麽,卻又是瞞不過陳楓的。
這時,電筒的光亮有兩道射了進來,墓室中又亮了一些。三個人這才發現都還沒仔細看一下這間墓室的環境。但見他們所站的地方,也就是河圖門進來的不遠處,是在墓穴比較靠邊的一處,此刻借著那越來越近的電筒光亮,可以看到整座寬闊的墓穴之中,猶如菜市場一般,地麵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石刻或是陶瓷的雕像,一個接著一個,幾乎會讓人以為,這是把周邊幾個墓穴中的陪葬品,全給堆砌到了這座墓穴之中了。
那些雕像之中,有丈許高的石人,也盔甲在身的將軍,有四靈之中的石龜猛虎仙鶴麒麟,也有陶瓷燒成的花瓶,還有香爐瓦罐,更有些看上去明顯便是《山海經》中才有記載的奇獸異禽。雕像的體積,也是有的大如實物,有是小巧別致,有的誇張虛浮,有的沉穩如山,有的卻縹緲輕靈,這座墓穴是左右走向的長方形,幸虧他們沒有急著前行,否則密密麻麻的,還真沒有一個插腳之處。
“找個地方先躲起來。”陳楓向著左邊一指,橫向的距離很長,相信那幾個人進來,如果不是仔細搜索的話,是無法發現他們的。一瞥眼間,陳楓看見牆邊處,有一塊近兩米高的大山石,石頭的下麵臥著一頭青石雕成的水牛,四肢疏臥在地,頭也搭在前腿之上,似是在睡眠之中。牛的雕像除了十分逼真,本來也無特別之處,但如果將後麵的大山石連在一起的,就會使人不覺想到,什麽樣的布局會用到這樣的設計。
三個人悄悄的移步過去,躲在了那隻大青牛的後麵,那青牛雕刻的也當真是下足了功夫,三個人在青牛的背後,看到平臥在地青牛那著力量和優美弧線的背部線條,都不禁從心中升起種厚重安全的感覺。
光線晃動中,有幾個人已然走了進來,隨即便聽到聲響傳來,顯然是這幾個人正在搬動那些墓葬品。
“盡量挑瓷器和青銅的搬。”忽聽得有人說道,“其他有破損的和太大的就不要了。高子,你他媽的抱個石猴子幹什麽?快扔了,旁邊有個香爐,那樣的才值錢。”
“可是……”那高子似乎是在猶豫著,“陰大師說過,那些東西最好不要動……”
“陰你媽個大師。那個人不人鬼不鬼東西的話也能信,那老小子,盡會裝模做樣的,你可別惹老大發火,連帶著兄弟幾個都不好過。”
接著便又是一陣“沙沙”的摩擦聲和腳步聲,那幾個人也不知各自都抱什麽東西出了墓穴。估計那幾個人已在十米之外了,楊冰突然閃身在那些林立的雕刻中穿了出去,陳楓和衛飛也急忙跟上。他們兩個對文物古玩之類毫不上心,但誰也不敢保證那幾個盜墓的家夥,搬走的東西中就沒有龍鳳十八盤在內,而且有楊冰在,兩個人當然不能讓她涉險在前。
穿過那個被人打開的通道,另一邊的墓穴更大更寬,竟仿佛是一個極大的洞穴似的。手電筒的光柱停在了前麵,人影晃動,至少有七八個人圍在一起,忙忙碌碌的,正在彎腰將搬來的墓葬品裝進袋子裏。
三個人不敢靠的太近,周圍也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掩護,一時間也想不到辦法對付這些人,強行阻攔的話,這些人很有可能帶有危險性的武器,勝算幾乎沒有。剩下的就隻有跟蹤他們,找到窩點,然後一網打盡。楊冰立刻選擇了後者,龍鳳十八盤什麽的,放在這墓穴之中,想必不會自己跑出去,但轉念間又想起,剛才那老大說,有兩廣道上的人,請來的兩個人,也下到了墓葬內,想了想,楊冰決定和陳楓衛飛分頭行事。
她輕輕碰了碰衛飛,指指自己,再指指那手電筒光亮處,又指指衛飛和陳楓,然後再指向黑暗中。衛飛知道她的意思,剛要搖頭否決,忽然心頭一顫,一種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倏忽間劃過,緊接著腦子中便是“嗡”響起一聲充滿了霸氣和暴唳的怒吼聲。
衛飛趕緊看了看陳楓和楊冰,不知道他們是否也聽見這吼聲,但陳楓斜著身子沒有動,楊冰還在衝著他做手勢。莫名的恐慌仿佛石頭一樣壓在胸口,衛飛隻覺得呼吸不暢,危險的氣息越來越是清晰,心跳加劇,終於衛飛感到實在忍受不住,非要大喊一聲,才能釋放些壓力。
然而就在他還沒叫出聲時,就聽得那群人中,忽然發出一聲長長的慘叫。叫聲中,隻見光芒亮起,一隻獅子模樣的猛獸形體,漂浮在了手電筒發出的光柱上,那猛獸看似獅子,卻是長著對翅膀,姿態威猛之極,顧盼間氣勢驚人。(注:文中九龍子的外形名稱,為了情節發展,有的作者做了嫁接,請讀者明鑒)
那七八個人便仿佛都嚇傻了一般,一個個全都呆呆的仰頭看著。過了好大一會兒,才有人驚醒過來,“媽呀!”又再一聲尖叫中,便聽見一陣亂響,七八個人不約而同的扔下手中的袋子,抱頭便逃。隻剩下一人,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卻見他一隻手裏拿著個打火機,另一隻手上托著個足球大小的香爐,香爐內一點火苗閃動。
“是九龍燈的狻猊燈!”陳楓急忙低聲說道,“千萬別亂動,狻猊雖然凶猛,但它隻對陰靈魂魄才有興趣,隻要不先招它,它一般不會傷人的。”
狻猊在九龍子之中,是最為通靈的一個,因為它本體是與香爐連在一起的,本來凶猛如獅的凶性,竟在香火中慢慢的被消融,但也由此有了可通陰靈的奇功,隻要它出來,這周圍基本上就有曆魂遊走,所以狻猊是陽宅風水中的化煞鎮。
果然那七八個人四散奔逃,狻猊在空中搖首擺尾,既沒有去追趕逃跑的人,也沒有攻擊下麵呆立不動的那人,酷似獅子的頭轉了轉,忽然向著右前方飛了過去。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二十六、通陰官(下)
“快跟上去。”陳楓急忙追著跑了過去,楊冰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一種變故來,椒圖狻猊!這九龍九鳳十八盤裏,真不知道還會再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但她也隻有跟著追下去,被椒圖吸進去的那一刹那的感覺,還深印在她的腦海中。
快步經過那手持著香爐之人的身邊,陳楓順手便將那香爐給拿在手裏,腳步不停的向著那狻猊飛去的方向奔去。那人被陳楓拿走了香爐,卻還是一動不動的,楊冰覺得奇怪,伸手在那人肩膀上拍了一下,還沒說話,卻見那人圓睜著雙眼,不過眼神已經渙散,身子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跟在夏師父和杜言的身後,剛一踏過那通道,羅建陽便聽到耳邊呼呼的風聲,仿佛是站在了海邊的懸崖上一般,根本不象是在一座墓穴之中。羅建陽心中痛悔不己,這哪裏是探穴盜墓,簡直比下到九幽地獄還要令人煎熬,現在的他都寧願懷抱著一具腐爛的古屍,也不願這樣一顆心總是高懸不下的吊在半空,擔心隨時會那不知名的怪物撲來。
這座墓穴好像非常的寬闊,足足走了約有十幾分鍾,竟然還是看不見任何東西。杜言拿了一大把的熒光棒捆在一起,強力手電筒也四處照射著,但光亮所及之處,卻是上不見頂,左右前後也看不到墓壁,呼呼的風聲中,三個人都有種身在無邊的曠野之中的感覺。
“不要再走了!”夏師父忽然雙手一攔,停住腳步。
羅建陽顫聲問道:“怎……怎麽了?”
杜言默默的拿出一支煙花棒來,點燃後一溜火花衝天而起,瞬間便衝入到了上空的黑暗之中,過了一會兒,才隱隱傳來“砰”的一聲響。他聲音有些發澀的說道:“這裏不是在墓穴之中了。”那支煙花也是他特製的,火藥之力可直升到兩百多米的高空之上,剛才的爆聲,已經說明了他們現在所處的空間有多高了。
夏師父也是默然良久,才長歎一聲,“咱們是入局了。”不知為何,他的語氣中忽然滿是一種滄桑和宿命感,“莫非真的因果注定,我夏氏一脈終究還是脫不開這龍鳳十八盤……”
隻見他緩緩的解下背包,伸手入內,一件件的往外掏著東西,蠟燭、封香、黃綢,最後拿出來的竟然是一個牌位。夏師父將黃綢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將牌位放在了黃綢上,點上蠟燭,燃香三柱,然後他雙膝跪四,俯首三拜,肅聲說道:“夏氏一門列祖列宗,通陰官任一百零八代夏至敬上……”
“通陰官”三個落入耳中,杜言不由得渾身大振。通陰官夏氏一門,便是風水之中最為神秘,也最為尊貴,但卻獨修陰宅風水的一脈。傳聞中那個一人便為秦始皇陵布下全局的絕代高人,就是夏氏一門中人,黃金十二護衛、九龍九鳳十八盤,以及整個秦始皇陵的布局,全是出自他一人之手,後得秦始皇親口冊封為“通陰官”。
但夏氏一門被稱為通陰官是真正原因,卻並非是來自秦始皇的冊封,而是因為夏氏一門的弟子之中,都有一項特殊的能力,那就是通陰。風水龍脈之用,一是福澤子孫,一是安魂升仙,所以有通陰官之能,便能將墓主的陰宅布局,設計到完美之境。無論是後世子孫,還是墓主的魂靈,通陰官的布局都會為其一條條的將路鋪設架就。因此風水中有雲:“得通陰官一局,勝千年寶地”,便是指如果能有通陰官的陰宅布局設計,比找到一個千年的寶穴還要珍貴。杜言早就在猜測夏師父的師門,卻沒想到竟是如此的來頭,難怪他知道秦始皇陵和龍鳳十八盤的那麽多秘密,龍鳳十八盤包括整個秦始皇陵都是他門中的布局設計。
此時夏師父口中已經是換成模糊不清的呢喃之聲,陰森詭異的氣息充斥在他的四周,而就在他身周丈許之處,忽然颼颼的豎起一道道的旋風來。股股的旋風猶如插秧紮籬笆一般,慢慢的將夏師父的身體圍住,空氣中隱隱的響起呼嘯聲,但見一條綠黃色長龍似的影子,扭曲盤旋著升起。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象是從天際邊,傳來了一聲怒嘯,聲音從四麵八方圍繞而來,隨即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杜言羅建陽隻覺得腳下震動,身體搖晃,竟似要天翻地覆一般。
還沒等杜言羅建陽反映過來,猛得光芒一閃,一頭長著雙翅,好像獅子一樣的猛獸,直衝向了夏師父身上的旋風,隻見那猛獸大嘴一吞,那條綠黃色的長龍,就被它吸進肚子裏,隨後那猛獸頭一掏,尾巴一甩,“呼”的一聲飛向前方迅速不見。
夏師父也已經站了起來,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剛剛他施術正到緊要關頭,卻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給強行消散了似的。他看了看杜言和羅建陽的神色,又向四周看去,忽然也是一驚,隻見三個人此刻就站在剛才進來的通道口,對麵是一個寬闊的墓穴,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象,而他們還沒有踏入煉化黃金棺柩後顯出的通道裏。
隻不過,地上卻多了一件東西。夏師父撿起來一看,卻是件小巧的油燈,燈身是條頸長嘴大的異獸模樣。螭吻!龍鳳十八盤中的九龍燈螭吻燈,夏師父立刻便明白過來。
螭吻,九龍子之一,好吞,脾氣發作之時,江河山川,都會被它一口吞下。螭吻的本體是屋脊上鎮宅獸,因此它常常可以自己的體內,顯示出空曠的幻景出來。剛才夏師父杜言和羅建陽,就是剛踏入通道,便進入到了螭吻靈體所化的幻境之中。龍鳳十八盤本就是出自夏師父祖上之手,對這十八盤燈的習性是所知較深的,推想起來,自己施術時就該是九龍子中狻猊的靈體也被激活,狻猊也是通陰好陰之獸,它感應到了自己施展通陰術時的氣息,尋過來吸食掉了自己聚集起來的陰靈。
夏師父苦笑著搖搖頭,心頭思緒起伏,百般難言,龍鳳十八盤是當年夏氏一門祖先的傑作,但當夏氏一門剛剛被秦始皇冊封為通陰官時,龍鳳十八盤卻被護送它的侍衛們潛攜而走,秦始皇大怒之下,幾乎使夏氏一門就此斷跡絕傳。而夏氏一門的那位先人,便被秦始皇關在陵墓之中,雖然又成功的改了布局設計,但卻終於耗盡心力,做了秦始皇的陪葬。
從此夏氏一門便遠遁山林,少有出世,但龍鳳十八盤始終都是夏氏一門的心血之做,而且十八盤中還藏有一個秦始皇都不知道的秘密,但夏氏一門之中,是嚴禁門下弟子尋找龍鳳十八盤的,據說是祖先遺訓,龍鳳十八盤克製夏氏一門的命局。剛才夏師父祭拜祖先靈位,就是存了最壞的打算,倘若沒有狻猊的出現,他施展完通陰術後,也將會是命不長久。
正在浮想聯翩之際,墓穴內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夏師父抬頭一看,但見有三個人,前麵是一個略胖的青年,後麵是一男一女,三個身影如風,從夏師父杜言和羅建陽的身邊跑過,那略胖一點的青年,還詫異的看了他們一眼,“快跑,快跑!”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二十七、十八盤局 (上)
夏師父一怔,杜言和羅建陽也是麵麵相覷,相對不知何解。墓葬群中,什麽時候下來了這樣三個年輕人?杜言作為中南第一高手,雖然隻是下墓探穴,但也知此地向來有兩廣道與兩楚道上的人在明爭暗鬥。龍鳳十八盤的秘密,杜言是沒有透露給請他的兩廣道上的人,而夏師父想來也不會告訴任何人。但杜言身為中南第一高手,他所出現的地方,自然會引起其他道上人的注意,因此如果有人暗中跟蹤他們,下到墓葬中,也不足為奇。
奇怪是剛才那三個年輕人,看起來絕不象是道上的人,三個人雖然急匆匆的跑過,但驚而不懼,尤其是那兩個小夥子,以夏師父通陰官的眼力修為,隱約察覺到,他們的身上都有一種不同於常人的靈氣,即使前麵有什麽危險,似乎也不至於“快跑,快跑!”
身上閃爍著流光,那狻猊的速度極快,雙翅張了幾張,便隻留給陳楓衛飛楊冰一點幻影,便不知了去向。陳楓手裏卻還拿著狻猊本體所在的那香爐的狻猊燈,想不通那狻猊的靈體,為什麽不在燈身的控製下,自行飛去。似乎是燈不亮龍體不現,而現在香爐內的火苗已經熄滅,但那狻猊卻自顧自的擺首弄姿的而去,直讓陳楓鬱悶之中,還有點好笑的感覺。
追著狻猊跑了一段,已經可以看出這一座墓穴,是一個圓形的洞穴狀,差不多有半個足球場那麽大。剛才緊追狻猊沒有注意,此刻貼著圓弧形的墓壁,便能發現墓壁上被打開了數個通道口。這些通道口雖然一看就是利器所挖,或者幹脆就是簡單粗暴的撞擊而成,但不可否認的是,每一道被打開的通道後麵,都有一座墓穴。
逐一進去看了一看後,陳楓發覺這幾間墓室都有著一些共同點,首先這幾間墓室的規格大小統一,其次內中全都是空無一物,單以此而論,這幾間墓室便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然而它們之間相隔的距離,卻又好像另有各自的對應之處。
圓弧形的墓壁,已然分不清南北方位,前麵又出現了三間墓室。楊冰加快了一步,衛飛和陳楓將她護在了兩個人的中間,但楊冰卻不喜歡這種感覺,搶先邁入墓室中,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鑽入鼻子裏。雖然是在街道派出所,這種血腥楊冰並不陌生。
不大的墓穴內躺著兩具屍體,兩具緊緊擁抱著,縮在牆壁一角的屍體。地麵上兩隻手電筒仍然在發著光芒,沒有傷痕,沒有血跡,兩具屍體彼此緊擁,象是要從對方身上,獲取一點信心和力量似的。但空氣中卻偏偏都是那種熱血尚未冷卻是腥味。
楊冰站在墓道口默默的看了一會耳,死屍她見得多了,而且都比這兩具要顯得可怖,畢竟這兩具屍體完整,頭低著也沒有慘白嚇人的表情。可楊冰總是覺得鼻子裏的血腥味越來越濃,濃到想吐的感覺。
轉到又一間墓室前,裏麵隻有一具屍體,兩腿彎曲,靠牆而立,手中的電筒仍然直對著墓穴口,跨間竟然還有點點的水滴下。充斥在空中的血腥,已經濃到讓人無法呼吸,楊冰終於忍不住“哇”的吐了起來。
緊跟在楊冰的身後,衛飛感應不在她之下。除了血腥外,還有胸悶壓抑,便好像是一個人麵對著千軍萬馬一般,無奈之中,偏偏有種情緒需要爆發。“啊……”衛飛仰天怒吼,再不長嘯一聲,他便覺得自己要爆炸了。
但就在他嘯聲未落之時,墓穴中遙遙的傳來一聲,似是一他相呼應的吼聲來。陳楓臉色突變,楊冰和衛飛的感覺,他也有所感應,不過旗門中總有些神奇的心法在護著他的心脈。伸手捂著衛飛的嘴巴,但似乎還是晚了一步,如雷的吼叫聲已經貼進身邊。
淡淡的流光飛舞中,但見一條眼大如鬥,犄角如叉,形如蜥蜴的異獸,似爬似飄的不知從何處現出身來。陳楓緊閉著嘴巴,像是不敢發出一絲聲音,一手拉著衛飛,一手拉著楊冰,回身便跑。
他的確是真的不敢再發出丁點的聲音來,因為那大眼長角利爪的,正也是九龍子之一的蒲牢,本來在九龍直中蒲牢是最沒有殺傷性的,但蒲牢性喜吼叫,而且吼聲如雷,遞次增高,如果沒有相應的和聲,剩下的也隻有死路一條。陳楓無暇解釋的還有,蒲牢明顯就是被衛飛的嘯聲所刺激,已經認定了他們,隻要他們再發出一點聲音,就不是蒲牢跟著他們那麽簡單了。
羅建陽看著夏師父收起他的黃綢牌位,裝入背包中便向前走去,而那盞螭吻龍燈竟被他隨手又扔在了地上。羅建陽張張嘴,沒敢說話。杜言卻忍不住問道:“夏師父,這盞螭吻龍燈……”
“還是把它留在這裏吧!”夏師父神情複雜,“拿著恐怕也是無用了。”
杜言一怔,“可是……”卻見夏師父的背影已經遠去。雖然他此次出手的目的便是龍鳳十八盤,但當得知夏師父通陰官的身份後,自然便以夏師父的舉動為主了。畢竟龍鳳十八盤就是夏師父的家傳之物,不過至於為什麽,夏師父不說,他也不好再問。
真正踏入這座墓穴中,雖然真的很寬闊,卻沒有了剛才那無邊無際的感覺。不多時前方便有一個通道。剛入其中。夏師父和杜言同時皺眉,這座墓穴的空氣中,到處都漂浮著血腥味。杜言抽動鼻子,聞著血腥味,很快便找到了四具屍體,依次的躺在牆根下,全都是不見傷痕血跡,仿佛是被什麽生生嚇死的。
杜言上前翻動一人的眼皮。夏師父歎了口氣,“不用再看了,他們是死在了九龍子的狴犴手中。”狴犴又名憲章,外形似虎,性情疾惡如仇,剛正不阿,因此它的本體便是在官衙之上,再加上它正氣凜然,後來便掛於牢獄之上,以伸張正義之氣。
這幾個人死於無傷之下,看他們的裝束便是盜墓而來,遇上狴犴的話,在狴犴的氣勢壓迫下,屬於賊道的這幾個人,承受不住狴犴的壓力,自閉而亡。可是那空氣中的血腥味又從何而來呢?不過杜言卻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他與夏師父羅建陽三個人,也是潛入到這墓穴之中的,行為與那死去的幾個人,並無多大的差別,那麽狴犴會不會也對他們……
便在這時,腦後風聲急響,杜言急忙低頭貼地一滾,眼角餘光看見一條周身泛著黃光的猛虎從他的頭頂躍過,直撲向了夏師父。一邊的羅建陽身體搖搖晃晃的,忽然便僵在了那裏。
“是狴犴,夏師父小心!”杜言大叫。隻見那狴犴的身體,簡直便如三隻老虎那麽大,從空中一躍而下,夏師父的身體相比之下,三四個似乎也塞不滿它的嘴巴。
卻家夏師父絲毫沒有慌亂,他的身體忽然不可思議的一彎一伸,在一個幾乎是不可能的角度裏,瞬間便到到了陛犴那龐大的身軀後麵,就連杜言和羅建陽也被他莫名其妙的過了。不過夏師父卻有些微微喘息,這一步仿若跨越空間的移動,並不如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輕鬆。
陛犴一撲不中,返首又再衝來,它的本體便在古時官府衙門的大堂之中,靈性裏對於邪惡貪欲遺傳的敏感。所以那一夥兩楚道上的人,從陳楓衛飛楊冰三人藏身的墓穴中,向外搬運墓葬品的時候,便也把香爐狀的陛犴燈給拿走,其中一人無意間點燃香爐,釋放了陛犴的靈體,一夥人嚇得慌不擇路,四散分逃,卻一一死在了陛犴之下。
本來楊冰看那幾具死屍的時候,陛犴就不在不遠處,但楊冰警察的身份,與保護墓葬品不被盜走的念頭,卻使得陛犴產生了親近之感,轉而便找上夏師父杜言和羅建陽三個人。
羅建陽早已嚇得身體僵硬,身體古怪的扭曲著,活像是一具雕像。杜言的手中倒是捏著幾張符紙,但龍鳳十八盤陛犴燈的靈體,卻並不同他以往所學,在古墓室中,見到靈怪之事可以使出的手段所能見效的,一時他也是手足無措,無法可施。
此時夏師父抬腳跨了過來,身體橫隔在杜言羅建陽與陛犴之間,雙臂成環,隨著身子一轉,立刻便將杜言和羅建陽帶到了一側,他自己卻再一次直麵陛犴的血盆大口。
“跟在我身後,絕不可偏離三尺之遙。”夏師父沉聲喝道,斜身一踏,也不知怎的又險險從陛犴的撲擊下躲了過去。他身形不停,左右搖晃,腳下仿佛在踩著一種玄妙之極的步法,側身斜進,直步前行,明明前麵空無一物,但夏師父的身體,卻偏要轉個圈子旋回過去。
杜言眼看著夏師父下一步便要撞向墓壁,但夏師父卻去勢不停,竟然略一轉身,用肩膀在墓穴上撞了個通道出拉,似乎是夏師父早知那裏暗藏乾坤。不過身後陛犴那逼人的氣勢容不得他多想,拉著幾成木偶般的羅建陽,緊緊的跟在夏師父飄忽不定的身影。
身後的陛犴似乎暴躁起來,無聲的怒嘯自杜言的腦中響起,這是純粹靈性上的感應,杜言的身形不由得一滯,那嘯聲其實隻是響在他的意識中,但杜言已經渾身無力,無法再向前行。
忽然肩膀上傳來一股大力,杜言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又向前衝去,他匆忙中隻感到是夏師父在肩上拍了一掌,然後前衝的身體,便將要撞上前麵的墓壁。前方並無去路,但是就在杜言無奈的一閉眼之際,那墓壁之上忽然顯出了一個通道口,便如剛才夏師父那肩膀一撞一樣,他和羅建陽已經到了另一個墓穴之中。
不等杜言羅建陽回過神來,夏師父的身體又在一種奇異的韻律中向前衝去,杜言和羅建陽跟在後麵,隻見夏師父仿如一條遊魚般,穿行在旋渦之中,卻總能避開道道洶湧的暗流,那陛犴帶著虎嘯山林的氣勢,雖然凶猛無比,但它每一次撲上,都莫名其妙的落後了夏師父行進的軌跡後麵。
看似前麵無路,但又穿過了幾座墓穴之後,杜言終於認出夏師父正在施展的,乃是又一種他隻能在傳說中聽到的奇術“霞客遊龍術”。這是當年徐霞客所創的尋龍辨穴法。《徐霞客遊記》有記:“(徐霞客)行不從官道,但有名勝,輒迂回屈曲以尋之,先審勢山脈如何來去,水脈如何分合,既得大勢,然後一丘一壑,支搜節討。等不必有徑,荒榛密箐,無不穿也……途窮不憂,行誤不悔,不避風雨,不憚虎狼,不計稱期,不求伴侶,以性靈遊,以軀命遊。”
“霞客遊龍術”便出自這段話中,徐霞客當年便是依照山勢水脈而遊,依此來尋找名勝古跡,且少有走眼,他常常可以在荒山密林之中穿行而過,找到隱蔽在群山幽穀之中的佳境,這正是徐霞客得以名留史冊的秘密,世人皆知徐霞客的遊記,為中國地理學所做出的功績,卻少有人知徐霞客所長的尋龍辨穴之術,也就是夏師父所使的“霞客遊龍術”。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二十八、十八盤局(下)
杜言感歎中,夏師父又在前穿過了幾座墓穴,“霞客遊龍術”的秘要便是以性靈軀命為本,也就是緊隨龍脈的走向,從中找出被布局掩蓋住了的真正龍形。隻不過通陰術在秦始皇時期被列為奇術,但此時看來,和衛飛的通靈也相差無幾。如果是自己一身脫離陛犴的追擊,是應該不成問題的,但身後還帶著杜言和羅建陽,夏師父早已是力不從心了。
夏師父突得站住身形,“霞客遊龍術”看樣子是擺脫不了陛犴了,他麵色變換了一下,忽然從背後拿出一塊方形的印章來,迎著那狴犴當頭砸下,口中大喝:“孽障,還不給我歸體。”便聽得“吧嗒”一聲輕響,那狀如猛虎下山的狴犴,化為一盞油燈落在了地上。
這一番變化,杜言眼中所見,和腦中所想還無法形成一致。夏師父咳了一聲,揚起那塊印章,隻見四個篆字“通陰官印”刻在了上麵。“這狴犴久居官衙,雖有正氣,卻沾染了官威,我這方印章乃是夏氏一門家傳,秦始皇所禦賜的通陰官印,有當年秦始皇之氣,還是可以以官壓官,將狴犴的靈體打回原形的。”說完,夏師父又咳了一聲。
那蒲牢狀如蜥蜴,也是爬行似的,陳楓衛飛楊冰一陣狂奔,居然將它甩在了身後,但是三個人不敢回頭,隻是悶頭往前,見到墓口就進,也不知其間鑽過了幾座墓穴,中間便有夏師父杜言和羅建陽剛從螭吻的幻境出來的時刻。
跑著跑著,陳楓忽然停了下來,他終於察覺到了這墓穴之中發生的變化。那就是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這座有著龍鳳十八盤的墓葬群,竟然是互相之間已經全部貫通,而按照陳楓之前的推論,他們是要在一間墓穴中破解其中的布局,找出隱藏的龍鳳十八盤燈之一,然後再覓路通往下一個墓穴。
可是現在,墓穴之間仿佛已經四通八達,而且龍鳳十八盤之中的九龍燈,更是似乎全部靈體幻化而出,這是為什麽?中間發生了什麽變故?為什麽發動的全都是龍鳳十八盤中的龍燈,卻為何不見一盞鳳燈出現?
陳楓心念電轉,突然一個讓他自己都禁不住渾身一抖的推論閃了出來。剛才那有死屍的幾間根本不必要存在的墓穴,相對應的似乎正是他們遇到蒲牢,夏師父落入螭吻燈幻境的方向。也就是說,那幾間墓穴所對之處,全都隱藏著一盞龍燈。但是陳楓並不敢肯定,因為他隻看到了椒圖狻猊還有蒲牢出現的方位,螭吻和狴犴他沒有遇上。
不過盡管如此,陳楓還是覺得他已經抓住了,亂麻團中的一個線頭,從頭至尾隻見龍燈出現,而龍燈相對的墓穴後麵又有一間虛室,這種手法好像叫做虛鳳引龍局。而且其中最最重要的是,在這個墓葬群中,種種匪夷所思的布局,什麽都有,就是沒有一點像是個可以承載龍鳳十八盤的,王侯將相的古墓群。
這是一個布局,一個以龍鳳十八盤為引子的布局!至於是什麽人,出於什麽目的,布下了這樣一個局,陳楓一時還無法猜測,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都是這個局中被人利用的棋子,他們的每一步行動,都在這個布局的算計之中,陳楓忽然覺得全身酸軟無力,那是一種被人算計又無力的感覺。
血腥味又飄了過來,陳楓驀地一醒,正好便看見一個豹子頭龍身的怪物無聲無息的,盤在楊冰的頭頂。陳楓的臉色瞬間就慘白一片。睚眥!這麽濃重的血腥味,他在該想到應該便是九龍子之中,最為好殺的睚眥了,睚眥的本體是在刀環劍口之下,是以嗜血如命,殘暴好殺,凡是落在它眼中的生物,斷無活命的可能。
但此刻不知為何,那豹子頭龍身的睚眥,卻無聲的浮在楊冰的頭上,沒有發起攻擊。陳楓不及細想,四下裏一掃,三個人竟然又轉到了那跟出盜墓人的通道口。
衛飛大口的喘著氣,但是他的運氣明顯不如楊冰的好,無意中一抬頭,睚眥便落入了眼中。衛飛立刻一口氣憋住,勉強沒有發出聲音,可那睚眥卻已經帶著金刃的銳殺之氣撲了下來。
陳楓猛得一拉衛飛,兩個人跌進通道內,“撲通”一聲撞翻了一片的雕刻,那睚眥無視下麵臉色蒼白的楊冰,“呼”的便衝進墓穴裏。這時,衛飛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突然跳起來大聲叫道:“胖子,快,去青牛那邊。”但聽得咣當聲響,兩個人用盡最後的一口氣,翻身躍到了那石刻青牛的背後。
隻聽“哞”的一聲,一道青氣自那青石牛上發出,隨即一種厚重醇和的氣息籠罩在了陳楓和衛飛的身上。青氣在石牛的上空,幻化成了一條青牛,低著頭尾巴輕搖,似是正在山坡上悠閑的吃著草,但不知為何那豹頭龍身的睚眥,卻停住了身形,立在半空甚是猶豫的樣子,竟然不敢再上前。那青牛見狀,抬頭“哞”的又叫了一聲,睚眥的身體忽然抖了抖,跟著便縮小了幾寸。
陳楓鬆了口氣,“果然是牛眠地!激發出龍鳳十八盤中龍燈的靈體,卻又處處留有餘地,這個布局究竟是為的什麽?”
衛飛這才把剛才憋的那口氣呼出來,他緊急時靈光一閃,腦中閃過那青牛的形象,卻不知為什麽這個青牛的雕像能克製住睚眥龍燈。
牛眠地與三鶴升空以及驢騎人等,都是風水奇局,《晉書?周光傳》中記載:“陶侃少年時,家中貧困,他的父親死了,正要安葬的時候,家中的一頭牛忽然不見了。然後有一個老人告訴他,前麵的山崗下有一頭牛臥在那裏,那裏是一塊極好的陰宅地,如果選擇將親人葬在那裏,將來是可以位極人臣的,說完這個老人就不見了蹤影。”這便是風水牛眠地以及後世風水之中,化煞鎮風水牛的起因。
那睚眥的身體還在縮小著,漸漸的便和青牛的形體一致,它仿佛終於忍耐不住,呼的便向青牛衝了過去。那青牛仰天又是一聲大叫,忽然渾身升騰起一片青氣,將那睚眥包裹在了其中,隻聽那青氣之中響起了一陣“滋滋”的聲音,過不多時,“啪嗒”一聲,一盞油燈自青氣中掉落下來,正是那豹頭龍身的睚眥龍燈。
睚眥、蒲牢等九龍燈的靈體幻化,都是借助了這整個後山之上的龍脈之氣,而牛眠地卻是這道玄武垂頭局中,相對靈氣厚重的一處,牛的性情溫和忠厚,堅毅耐勞,在舊時的農家就是一家人的支梁柱,因此牛眠地和風水牛,無論陽宅還是陰宅,都是護宅鎮煞的吉祥之物,和睚眥一樣,同為龍脈之氣所化,但睚眥在牛眠地中,便隻能被牛性所解了。
這時,陳楓急忙站起身來,說道:“咱們快走,牛眠地雖然暫時鎮住了睚眥,但牛的性情溫和,壓製不了睚眥多久的。”他話剛說完,果然隻見地麵上剛才掉落的,一柄短刀式樣的睚眥已在輕輕顫動。
另一邊上,夏師父不斷的咳著,他慢慢的盤坐了地上,“杜先生,你們快點離開這裏吧!咱們都被人設計了。想不到出自我夏氏一門的龍鳳十八盤,竟也能被外人堪破其中的秘密,來布了這樣的一個十八盤局。”
他又將那夏氏一門的牌位取出,“龍鳳十八盤還有一個秘密,那就是可以增聚一方龍脈之氣,也可以瀉去一方龍脈之氣,此時十八盤中的龍燈之靈都已發動,卻獨不見鳳燈,便已說明,十八盤被人重新掌控煉製了,用九龍燈布成了這麽一個十八盤局。”
嘴角邊慢慢的溢出一絲鮮血,夏師父卻恍如未覺,繼續說道:“我雖然不知這個十八盤局究竟是為何意,但此墓穴卻絕對是人有意布之,而非是古人墓葬。十八盤是個誘餌,引誘我等入內,一一啟動此間的布局,此時九龍燈應該至少還有一盞未曾燈靈啟動,你們速速離去,墓穴之中的任何東西都不可在碰。否則恐怕就會最後引發這個十八盤局了。無論此人布此局是為何意,都不可如了他願。”
杜言還想再說什麽,夏師父輕輕搖了搖頭,“我動用通陰官印,已然是必遭反噬,此乃我夏氏一門的宿命之歸,快些離開,九龍燈中最為嗜殺的是睚眥,若是它發動起來,我已無力抵擋,你們好自為知。”然後他巍然一聲長歎,“龍鳳十八盤,虛鳳牽真龍,好高的手段,好高的手段!”緩緩閉上雙眼,再無聲息。
杜言怔了會兒,躬身一禮,對夏師父這樣一個古老門派的傳人,他還是心存敬意的。“走!”字剛出口,金風又起,杜言一個後翻,立身之地上出現了一道裂痕,隱約隻見羅建陽手正伸向,地上的那盞狴犴龍燈,他無暇再做理會羅建陽,身體騰空而起,竄入到一通道內。
陳楓衛飛楊冰拚命的向前跑著,無論他們如何在通道墓穴內穿行,身後那豹首龍身的睚眥始終緊最不舍。那牛眠地隻能壓製住燈靈片刻而已。
轉來轉去,逐漸的地勢向下,前方忽然出現一條筆直的通道。剛跑了百米左右,那條通道忽然又折而向上,勉強再前進幾十米後,正當一條岔道出現在三個人麵前時,楊冰卻終於體力透支,雙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衛飛大驚之下,便要回身去拉楊冰,卻不料那睚眥竟然又略過了楊冰,撲向他和陳楓。陳楓忽然腦中一閃,大喝道:“楊冰,椒圖龍燈。”那盞椒圖龍燈陳楓本來是交給衛飛拿著的,卻被楊冰接過,一直放在了身上。椒圖性好閉,眼見兩次睚眥都好像沒有看到楊冰似的,陳楓立刻便想到,那是椒圖的封閉之力護住了楊冰。
但是時間已經不允許楊冰拿出椒圖龍燈了,她幹脆橫身一擋,攔住了睚眥。一陣光芒閃過之後,楊冰摔在地上滾了滾,卻沒有受傷。再看那睚眥,已經不見了,一道暗紅色的光幕遮擋在通道內。雖然沒有及時亮出椒圖龍燈,但它卻還是封擋住了睚眥的來路。
絲毫不敢停留,衛飛上前半拉半抱的擁著楊冰,三個跌跌撞撞的繼續向前,過了那岔道後,前麵十幾步處,便有台階往上,看樣子應該是個出口了。衛飛回望了一眼那岔道,裏麵隱隱約約的傳來和九龍燈氣息相同的波動,他鬆了口氣,嘿嘿一笑,“咱們要不要去那岔道裏再看看?”
楊冰伸手扭住他的耳朵便是一拉,衛飛一咧嘴,“開個玩笑,不過並不好笑。”
台階盡頭的出口被什麽遮蓋著,衛飛用力一撐,“哢嚓”一聲,光線立刻透了下來,深深吸了口氣,衛飛探出頭去,不禁楞了一下,這個出口處,竟然是在一間房內的大床的中間,他剛才撐開的便是床板。
楊冰和陳楓出來後,看著床板上裂開的一個洞,也是忍不住怔了怔。但見床頭正對是張屏風,轉過屏風便是個客廳的樣子,一張八仙桌,兩張太師椅。陳設簡單,但卻顯得頗具大戶人家的氣勢。
出了門,才可以看到,原來這是棟兩層的小樓,再往外則是座假山走廊的花園,看布局好像竟是新開鋪巷子中誰家的老宅。
不過三個人都沒有心思細看,固然害怕那睚眥也跟著追了出來,也擔心這宅子中有人看到他們,就太不好解釋了。急忙躡手躡腳的,穿過花園然後是廳堂天井,拉開大門,頭也不回的便出了院子,順手關上門。這才敢長長出了口氣。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二十九、風水之奈何橋黃泉路 (上)
站在大門口,天色異常的陰暗,仿佛隨時會有傾盆大雨澆頭而下,三個人身上的手機手表都失去了效用,不知道究竟在那龍鳳十八盤的古墓群中呆了多久,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間,此刻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尤其是楊冰,這時驚魂未定,體力透支。衛飛將她摟在懷中,輕拍著她的肩膀,想起那九龍九鳳十八盤來,心有餘悸中,又覺得惋惜,“胖子,你們旗門之中,有沒有什麽方法,能收回燈盞上的靈氣,就這麽便費了秦始皇陵的護陵之寶,而且還是一套十八盞,想想都心疼,這可全都是國寶級別的啊!”
陳楓搖搖頭,他也是心力交悴,疲憊不堪,“能活著出來就不錯了,你居然還有這個心思。這種化靈成形的方法,主要還是利用了玄武垂頭局的龍脈之氣,除非是當時能聚齊玄武之靈,不過那玄武之靈早已被九龍燈吸納了個七七八八,有心也是無力,現在是更不可能複原了……”說到玄武垂頭局,他的心頭微微一動,好像有一個什麽極其重要的念頭,在腦海中盤旋著,可就是抓不住頭緒來。
就在這個時候,忽聽得門板聲響,對麵一戶人家的大門從內打開,有人低著頭急匆匆的走了出來,抬頭間這人驚呼出聲,“啊!是你們!太好了,太好了,是不是我女兒小潔,你們想到救她的辦法了?”這人竟然就是那昏迷不醒的小女孩,小潔的母親劉曉紅。
陳楓和衛飛心中忽然都升起怪異莫名的感覺來,剛才從後院中那臥室床下的通道裏爬出來的時候,已經知道這可能是在新開鋪巷子裏的,誰家的宅子中,但由於逃出那九龍九鳳十八盤的墓葬群,心神全都是一鬆之下,又念著要遠離那床底的通道越遠越好,出了大門後更隻是顧著喘氣慶幸,竟然根本就沒注意到,他們出來的這個宅子,便就是劉曉紅家正對門,門前挖了個半米寬水溝的那戶宅院。
聯想到第一次來時,衛飛在這裏通靈中看到的幻象,以及這宅院後院臥室內床下,直通九龍九鳳十八盤的通道,這絕對不是巧合,裏麵肯定存在著一條可以將之串聯起來的線索。
看到陳楓沉默不語,劉曉紅目光中的熱切之情,逐漸的暗淡下來,“是不是小潔她……已經很麻煩你們了,這是小潔她的命,她的命……”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眶中流出淚水,卻還是不死心的盯著陳楓。
陳楓尷尬的避開她的目光,不敢和她對視,心中措詞,眼睛遊離到了劉曉紅家的大門上,門板中心黃銅打造的一對龍頭口銜圓環的門環,落入到了他的眼中。是椒圖,九龍子之一的椒圖!
陳楓頓時眼前一亮,想起在九龍九鳳十八盤的墓葬之中,楊冰被牆上的鏡子中,對麵牆壁上,椒圖的鏡像給吸引,魂魄失守的情景,而現在那盞椒圖龍燈,還在衛飛的身上。他記得小潔的房間內,正對著床的牆上,似乎也有著一麵大的穿衣鏡。陳楓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瞬間便明白了那小女孩小潔的真正病因。
“劉太太,我們是想到了救您女兒的方法了。”陳楓認真的迎上了劉曉紅的眼睛,“相信我,這次一定可以讓她恢複正常的。”
“真……真……的?”劉曉紅激動的語無倫次,淚水再次奪眶而出,緊拉著陳楓不放,生怕這又是一個夢,鬆開手便無情的醒了過來。
“衛飛,陳楓。”楊冰忽然在背後叫住了兩人,“我需要回所裏一趟,有些工作上的事……”雖然經曆了九龍九鳳十八盤的驚奇,她還是想留下來,再看看陳楓衛飛還能帶給她什麽更大的驚奇,但龍鳳十八盤墓葬的事,她還是要回去匯報一下的,是真的有盜墓者,但古墓群卻並不是專家推斷的那樣,是那種文物曆史和考古意義上的墓葬群。這裏麵另有著複雜詭異的緣由。
衛飛點了點頭,“記得早點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楊冰額首,轉身走了。
進入到劉曉紅的院子裏,陳楓覺得似乎也發生了什麽變化,但他轉了幾個圈子,東張西望了一番,也沒有發現到底有何不同之處來。他不敢細看,害怕劉曉紅又因此擔心起來,這個可憐的女人,恐怕是已經經不起任何一點的刺激了。
看看衛飛的精神狀態似乎還不錯,九龍九鳳十八盤墓葬中,並沒有耗去他多少的靈氣,陳楓放下心來,知道衛飛還可以應付。來到小潔的房間後,陳楓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指了指,正對著床的牆上的那麵大鏡子,要衛飛留心。
但衛飛卻沒有注意到。對小潔,衛飛有過兩次通靈的經驗,所以當他剛一站定,便輕車熟路的進入到了通靈當中。慢慢的仔細的回憶著,上兩次產生的感應,衛飛很快找到了那個祥靜無比,但同樣黑暗無比的空間。
衛飛小心的試探著動了一下,這一次那絲網般的無形阻力卻小了很多,他又動了一下,阻力並沒有什麽大的反映,重複了幾次,衛飛漸漸的摸到了一些規律來。他靜等了一會兒,忽然側身一衝,“嘩”的眼前大亮,隻見不大的空間內密密麻麻擠塞著許多奇怪的景象。幾隻小鳥和小兔子,白胡子的聖誕老頭,穿著新衣服的小朋友,左上方竟然還一個黑色的太陽,隻是這些東西全都似是而非,仿佛捏出來的模型被人擠壓的變形了一樣。
床上的小潔忽然呻吟一聲,模糊不清的叫了聲“媽媽”,劉曉紅撲了過去,陳楓發驚,“千萬別亂動。”劉曉紅發瘋似的掙開他,抱住小潔,“小潔小潔,你醒醒……”
正在被眼前這些扭曲景象吸引心神的衛飛,突然眼前又是一暗,還沒來得及反映,一股龐大的暗流“哄”的衝來,巨大的力量震的他本體都搖晃不穩。
已經睜開眼的衛飛,正好瞄向掛在牆上的那麵大鏡子,但在他的意識中,他的身體被那股力量撞的已經飛了起來,眼看就要撞到鏡子上。
“哎呀,撞上了。”衛飛歎息一聲,剛閉上眼,腦子裏又是靈光一閃,九龍九鳳十八盤墓葬中,楊冰被椒圖攝去魂魄時的景象,一閃而過後,隻見小潔怯怯弱小的身子正縮在鏡子中央,“原來你也是困在了這裏!”隨著衛飛的大叫,那麵鏡子忽然“嘩啦”破裂開來。
“怎麽會是這樣呢?”站在院子裏,衛飛有些悶悶的。剛才鏡子一破碎,小潔就醒過來了。誰也想不到,令她昏迷的真正原因,既不是這裏的風水布局,也不什麽邪煞之氣,而是她自己,一個小小的8歲女孩。在她的幼小心靈中,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快樂,伴隨著她成長的是父母無休止的爭吵和打鬧,那個黑暗的空間,根本就是她自己營造出來的一個,她自己覺得最為安全寧靜的地方,其實也是她內心所渴望的。
“可是為什麽她的魂魄也會困在鏡子裏呢?”衛飛臉色略顯蒼白,剛剛的通靈耗去了他不少的精神。小潔的情況明顯與楊冰不同,在九龍九鳳十八盤墓葬群中,椒圖是畫在鏡子上的一個布局,迷惑人找不到真正椒圖的龍氣所藏之處。
陳楓回頭看了一眼,房間裏過度激動的劉曉紅和剛剛醒轉尚還虛弱的小潔都沉沉睡去,說道:“鏡子在法術裏是用來照妖收魔的,小潔可能是長期對著鏡子幻想有個快樂的世界,久而久之,就慢慢揉入其中。她並不是魂魄困在其中,而是自己甘願藏在其中的。”
感歎著搖搖頭,衛飛便覺得對靈異之事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之前無論柳靈郎、血願,有陳楓的解釋和保護,他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但隻是如隔岸觀花般,剛剛九龍燈靈氣幻形的經曆,和這次小潔的魂魄自藏,卻讓他完整的有了次感受,雖然精神有點萎靡不振,但已使他真正的產生了興趣。
兩個人悄悄的走出院門,剛步入巷中,一看見那條挖寬的水溝,衛飛還沒有完全退出通靈狀態下的腦子裏幻景又起……
灰蒙蒙的底色襯托中,眼前仍是一片汪洋,波瀾不起,猶如死水一潭。依然在要過去的念頭驅使下,衛飛四處尋找著渡口。幸好他這次保持了與小潔通靈時的感覺,意識一半在幻境裏,一半清醒,還知道自己目前是在莫名的外力刺激下引發而開始通靈。
一邊提醒著自己不能輕易的接近水流,一邊在無法控製的想跨過對岸。正在進退兩難,灰蒙蒙的空間裏,灰蒙蒙的河上忽然間多了一道半彎的石拱橋,石橋看起來精巧細致,好似江南小鎮裏的布置,但卻怪異的將兩岸連接起來。衛飛大喜,踏步就要過去,忽然手臂一緊……
看到衛飛一出劉曉紅家的院門就呆立不動,陳楓立刻覺得不對,剛要伸手拉他一把,忽然衛飛一甩手,“為什麽拉我?”
陳楓手停在半空,“我還沒有拉住你。”
忽然衛飛“咦”了一聲,“你……”停了停又說,“為什麽?”
陳楓更加奇怪,“什麽為什麽?”
“去你媽的,老子對你沒什麽好感。”衛飛破口大罵,“放開我,不然我不客氣了……”說著抬腿踢向陳楓。
陳楓後退一步,剛要說話,衛飛忽然睜開眼,“他媽的胖子,為什麽不幫忙拉住這個神經病?”
陳楓隱隱猜到衛飛又進入到通靈狀態,看到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你在和誰說話?”
“不就是那個坐奔馳的公子哥……”拍拍頭,衛飛清醒過來,嘿嘿笑了聲,“怎麽你看不見啊?”
陳楓也一笑,“在我想看見和他願意的情況下,還是可以的。”
“又來這套,什麽你想他願意的。”剛才意欲過河的他,初見石橋就要過去的時候,忽然感覺被人拉住,回頭一看,拉住他的竟然是巷子口街心花園裏,幾乎撞到劉曉紅的那輛奔馳車上下來的一身冷傲的常立。
“是他?”陳楓大為驚奇,“這怎麽可能,他人不是還在嗎?”不由得被勾起了興趣。他從小在父親的督迫下接受旗門的一切,之所以還能堅持下來,就是被這些神秘默測的事吸引,因此雖然有十幾年的修煉,但幾乎都把心思花在各種各樣希奇古怪的術法上了,這幾天的經曆再加上衛飛居然在通靈的時候看見了常立,他也逐漸的找了些修道中人的感覺。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三十、風水之奈何橋黃泉路 (下)
在通靈的狀態下看到正常人,一般來說除了象小潔那樣的特殊情況,就是這個人修煉的層次極高,人過處,法力自然而然的無形中改變了周圍,靈氣充盈靈界,是有了果位的。但那個常立隻不過是個普通的有錢少爺,不可能本人還存活於世的時候,在靈界留有痕跡,況且,先前在街心花園看見他的時候,雖然常立身上散發著一股陰冷之氣,但那隻是性格上的外在表現,其實也沒什麽不對。
習慣性的皺起眉頭,陳楓腦子裏快速的將有關的典籍過了一遍,仍然沒有什麽相關的資料,“好奇怪,竟然有這樣的情況出現,問問他本人具體的情況,算了,還是我自己來。”
衛飛在旁邊扭扭身子,“知道了,能幫你我們一定幫,不要這樣拉著我,別人看見成什麽樣子?啊,別人看不見你。”
“走。”一拉衛飛,陳楓對著他身邊也說了句,“你也來。”轉身又回到劉曉紅家的客廳裏。
衛飛奇怪的看著陳楓從廳堂正中供著的觀音像前拿過一支蠟燭點上,然後又在香爐裏捏了點香灰,隨手一灑,燭光猛的暴漲,竟然發出紫色的光來,常立的身影也隨後肉眼可見,朦朧的立在紫色的光芒中。
見衛飛一臉詫異,陳楓滿意的點點頭,他其實和衛飛一樣,處在自我張揚的年輕時代,隻不過長期的靜坐磨練使他看起來更加沉穩些。
“不懂是吧?”陳楓略顯自得的說,“這也是靈力階段的古佛清燈通靈大法,佛家燃燈門的秘法……”
“媽的,什麽時候你也亮一下旗門的秘法……”衛飛不服的說。
“旗門的秘法就是天下之秘皆在旗門。”
燭光搖動,常立紫色的影子也跟著晃起來,飄飄的如煙似霧,但奇怪的是看上去並不詭異,在紫色的光芒映照下,還有種祥和之意,隻是常立的影子模模糊糊的好象隨時都會散去。
衛飛擔心的問道:“他這樣會不會……”
陳楓自信的一笑,“隻要在蠟燭不滅,我們就能和他正常的溝通,用不著你耗費精神通靈。”
衛飛的臉色是又蒼白了些,通靈非常的耗費精神,這種精神還不是普通意義上的精神,而是超越了醫學概念上的東西。疑惑的看看時隱時現的“常立”,“這……怎麽正常溝通?”
陳楓拉了把椅子舒服的坐下,“常公子,說說吧怎麽回事?”
衛飛這時分不清是腦子裏愛是耳朵裏響起一個聲音,又仿佛這聲音是忽然從心裏冒出一樣,“兩位初進新開鋪,我便有所察覺,果然是身懷異能,實在是深感欣慰。”
“怎麽轉性了?”說著衛飛也坐了下來。外麵的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常立的影子也慢慢清晰,燭光裏表情已可辨認。而劉曉紅和她的女兒都還在沉睡中,當然其中陳楓也暗暗動了手腳。
常立歎息,“兩位有所不知,你們看到的常立並非真的常立。唉,我也不知道如何說起。”
幾次通靈後,衛飛對靈法之界已經有所感悟,一方麵陳楓所學實在太雜,另一方麵通靈後的靈性也在不斷慢慢激發,有很多事都會在靈機一動下自然領悟。這種靈性積累到了一定階段,就會轉化成動念而知因果的慧力,至此離頓悟之日已不遠。
“那個你不是你,這叫什麽?魂魄分離嗎?”衛飛問陳楓。陳楓搖搖頭,皺眉不語。
常立的聲音又再響起,“先生所說魂魄分離,大約就是指精神分裂吧?我略有所知,精神分裂或者又可叫做人格分裂,那是在強大精神壓力下產生的心理幻想而至。兩位對我家世應該有所了解,常家在此地雖然尚不敢稱霸,但還有些地位。我自衣食無憂,前程更無需慮,一切均順帆而行,心理亦無反常之處。”這些話從他口中說出,並無狂傲的感覺,很是吻合他儒雅的外表,果然與奔馳車上下來的那個常立判若兩人。
衛飛對他的感覺一時還無法改變過來,“這麽說,你還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
常立微笑,“一開始並不知道,自己看著另外一個自己很怪異,但這多日過去,我一直在想何為精神魂魄,生命的奧秘何止奇妙……”
陳楓忽然問他,“一開始是什麽時候?”
“大概是半年前。”常立的舉止仍然自如瀟灑,“有天父親對我提及想把常富集團交任於我,其實我更樂於讀書取樂,父親雖然年已六旬,但這個決定也很突然,情理中我無法推脫,那天與父親喝了些酒,不覺睡去,醒來後忽然發現不知為何竟然身在這新開鋪巷中。”
常立邊想邊說,“我祖居於此,醒來後沒有多想,回了常富,當我走進自己的房間,我竟然看見了另外一個我。初時我還以為自己宿醉未醒,可理智告訴我有些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比如自始至終都好象沒人能看見我一樣。震驚過後,我開始冷靜下來,隻是事情明顯在我的認知範圍之外。
另外一個我,性情孤傲冷絕,獨斷專行,我擔心父親辛苦一生創下的基業會毀在他手裏。但我無法與人溝通,而且後來不知道為什麽,我被一種莫名的因力所吸,來到這裏,竟再也無法邁出巷子,這院子前總有條無法度過的河流,我日夜徘徊,今天終於得見兩位異人,望可解我困境。”
“胖子,這是怎麽回事?”衛飛問。
陳楓在想著一個問題。魂魄離身要麽是有物感召,法術裏有很多這樣利用符法咒術的招魂、移魂術,在就是邪靈入體,強行占軀。無論哪種方法都有明顯的外在征兆,被移魂的會昏迷不醒,有邪靈附體的,則是完全的換了一個人,魔陰之氣纏身。
常立的情況有點類似邪靈上身,但先前在街心花園與他照麵時,陳楓卻沒看出哪裏不對,附體之人陰氣極重,絕無可能如此正常,而且按理說邪靈既能上身,那被上身之人必定魂魄受壓製,哪裏還能像常立這樣四處遊蕩。
但若說是什麽感召,從而來到這條新開鋪的巷子,但為何卻又進不去出不來的,在這條巷子裏無法脫離,顯然也不在情理之中。見陳楓眉頭越皺越緊,衛飛試探著說,“是不是常家老宅裏的風水布局裏,克製陰靈魂魄不能入內?”
陳楓搖搖頭,“陽宅風水裏一般是有家神所護,但常立是他常家中人,對後輩子孫隻會有庇護,而且門前這條水溝看樣子是新挖的,問題是在這裏了。”
“不錯。”常立接口說,“這條水溝我遠望無異,但若一旦近前,就會化成一條河流,有時看去毫無邊際,有時卻仿佛尺寸之間,可無論怎麽樣,都無法度過,陰氣森森的。”
衛飛忽然想起剛才看見的景象,“不對啊,剛才我明明看見河上忽然多了架石橋,正要過去的時候,被你拉住了,難道你看不見嗎?”
“看見了,但我在這裏被阻了半年之久,忽然看見有人如我一樣出現在這片莫名的空間裏,本能的就想拉住一敘,這巷子裏雖有人出入經過,可離我卻是兩個時間,這種感覺也許你無法理解。”
“誰說我不知道?”衛飛忍不住反駁,“我不是進去了嗎?要不然你怎麽能拉住我。”
“什麽?石橋?”陳楓騰的站了起來,“你怎麽不早說?”燭火被帶的搖晃起來,常立的影子也跟著飄飄欲散。
衛飛嚇了一跳,“不是被這小子拉住,就沒拉得計,怎麽了?”
“這是奈何橋黃泉路,真的有人能擺出這種陣法來。”陳楓沉聲說,“幸好你沒走過去,否則就再也難以回頭。”
“有這麽嚴重?”衛飛問,“奈何橋黃泉路是什麽?怎麽聽起來像是到了陰間似的。”
陳楓鄭重的說:“你看到那條河便是黃泉路,單擺這個陣,是為了困住陰靈,使之無法得以超度重生,搭上石橋就是完整的黃泉路奈何橋陣法,是種非常陰毒厲害的法術,奈何橋黃泉路本就是陰間的入口,要知道擺下這個陣法的人也會折壽的,真不知道你怎樣竟然得罪了這樣的高手。”
常立聽的張大了嘴,“我?似乎不大可能。”作為常大富唯一的子嗣,他的確便如籠中的鳥兒一樣,從小就被百般嗬護,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幾乎是在常家勢力範圍之內封閉式的成長,這樣殷厚的條件,就算會招人嫉妒,也不至於結下這等仇恨。
“不是你,就是衝你家人去的。”陳楓說,“隻是不知道他先擺下這黃泉路阻你入內,為何現在又搭上奈何橋引你呢?”
衛飛心中一動,“大概是他需要段時間來在裏麵做些布置,現在布置好了,就等他進去了。”
這句話剛出口,衛飛和陳楓突然間同時站起身來,兩個人都是一臉極度震驚的樣子。他們一直都被常立的敘述吸引,苦思常立此刻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卻不覺忘記了,形成那黃泉路奈何橋陣法的關鍵,就是那條挖了半木多寬的水溝,而水溝後就是常立家的祖宅……
剛剛他們還從那可能就是從前,常立父母臥室的床下的一個通道裏,逃離出九龍九鳳十八盤的墓葬。現在陳楓終於可以抓住先前,那總是盤旋在腦海的一點念頭了,常家的祖宅前被人設下了奈何橋黃泉路的大陣,而在常家的堂屋臥室的床下,還有著一條與龍鳳十八盤墓葬群相連的通道,這一切都是有人在針對常家進行的布局。
唯一一點讓陳楓還想不通的是,目前常立變成這樣非魂非魄的靈體,雖然暫時還不知是什麽術法,但總是在奈何橋黃泉路之中的,那為什麽還有再布一個龍鳳十八盤的局呢,常立祖宅正屋下的那個通道,要說和整個布局無關,這是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的。
陳楓和衛飛的驟然反映,倒是先嚇了常立一跳,“兩位先生怎麽了?”
陳楓心中又混亂起來,隱隱的還是覺得沒有抓住整件事中的重點,隻好暫時接過剛才衛飛的話題,“看來後麵還有更厲害的報複……”忽然又搖搖頭,“可是仍然不知道你魂魄既出,為何肉身無恙,這又是什麽術法呢?”
常立焦急起來,“難道是父親做了什麽?這也不會啊,父親雖然不能說是樂善好施,但也是一生謹慎清白,怎麽會惹下如此仇恨,懇求兩位一定要援手相助。”
衛飛伸手欲拍拍他肩膀,看看他飄飄的,又收回手,“別急,這會你不想他幫忙都不行了,找不出原因他根本就睡不著覺。”
陳楓笑了笑,繼續思索。衛飛卻不耐煩的一拉他,“在這想有什麽用,幹脆咱們再進那院子裏看看。”他內心裏始終對爬出床下的通道前,看到的那個密室感到好奇。半天過去了,在十八盤墓葬中的惶恐漸漸退去,探獵之心便又占了上風。
“也對,那就再進去看看。”陳楓想了想,隱隱的竟然不知為何,也升起一股衝動來,站起來就走。
“那我呢,我進不去啊!”常立急忙大叫。
陳楓想了想,“我們帶你進去應該沒問題,我再給你加持點……”邊說邊從桌子上觀音像前的香爐裏,抓了把香灰,又再灑在常立身上。吹了蠟燭,常立的影子仍然可見,隻是散發著清色的光芒,看起來非常詭異,等走出房間,在月色下又變的如透明般。
衛飛嘖嘖有聲,圍著他轉了一圈,“哎,胖子你說,剛才在屋裏對著那個觀音的像,他怎麽沒反映啊,不是說鬼都怕的嗎?”
“鬼?”陳楓哈哈大笑,“他還沒死呢,隨便擺個神位就有靈力了啊?那需要開光了的,或者至少有個幾十年香火的。”
說著打開劉曉紅家的院門,兩個人一道魂魄,齊齊楞在當場。
隻見對麵一條長河橫貫,似死水無聲,但卻可清晰的看見血紅色的水波緩緩流動,周圍的宅院全都消失不見,整個空間都是灰蒙蒙的,四下裏一片寂靜。
衛飛小聲的說,“黃泉路!你也看見了,胖子?”
陳楓臉色驟變,失聲叫道,“壞了!”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三十一、風水之夢魘 (上)
心裏一緊,仿佛被人用力拉動一樣,撞的胸腔似乎都發出砰砰聲,剛剛走出來身後毫厘之間的劉曉紅家,也忽然消失不見。
此時他和衛飛以及常立,已經置身於一個完整的無邊無際灰暗陰森的空間裏,甚至他閉上眼,周圍的一切仍然以圖象的方式顯現在他腦海裏。四麵八方全是種讓人壓抑的暗青,辯不得東西南北,除了眼前這條流淌著血色物質的河,還有河上橫跨的石橋,再無他物。
“不要亂動。”輕聲喝住衛飛常立,陳楓小心的看了看三個人站的位置,伸出左手,拇指不斷的在其他四指上掐算,終於鬆了口氣,“還好,我們三個人都在同一宮裏。”
“怎麽回事?好象不是在通靈。”衛飛仍然不敢亂動。
陳楓苦笑一聲,“我都在這了,當然不是通靈。不過暫時還不會有事。媽的,一不小心,這次真的進了局子了。這並不是個簡單的奈何橋黃泉路的風水陣,我們遇上了真正的高手,沒想到這個陣裏竟有著奇門遁甲的布局。”
常富大廈頂樓的豪華套間外,忽然響起砰砰的敲門聲。“進來。”常立頭也不抬。侯在門外保鏢似的大漢推門而進。房間裏漆黑一片,沒有開燈,惟有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的常立眼中似有精光閃動。
大漢好象早已習慣了一樣,恭敬的將手裏的文件放在桌子上,“常先生,都辦好了。”
常立拿起文件夾,“袁華文呢?”
“在下麵客廳呢,說是有點晚了,如果常先生沒有其他事,就不上來打擾了。”
常立冷哼一聲,“這個老滑頭,叫他上來。”
“常董這個時候還在工作,真讓我們這些下麵的人慚愧。”袁華文嗬嗬笑著,他的人如同他姓名裏的前兩個字一樣,看起來很是圓滑。
常立的麵前亮了盞台燈,不過卻好象警察局審訊室,燈罩向外,乳黃色的燈光灑在袁華文油亮半禿的腦門上,他自己則隱在桌子後的暗處。
掂了掂手裏的文件,常立冷冰冰的說,“一個晚上就辦了下來,你做事的效率的確很快。”袁華文胖胖的身子欠了欠,“是常董有魄力,能出這樣的大手筆,3000萬誰都會動心的……”
常立漫不經心的打斷他,“3000萬?就算他敢要,你舍得給嗎?那是塊什麽地,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袁華文依然笑嗬嗬的,“需要打點的地方太多了,工商、城建……”
常立眼中忽然精光一閃,袁華文心裏咯噔了一下,臉上卻神色不變,慢悠悠的起身告辭,“常董,下麵做事不容易啊,常董該是能體諒到的。太晚了,常董您早點休息。”
常立看著他,突然便將手中的文件摔了出去,“嘩啦”聲中,幾頁紙飄散著落在地上。袁華文彎腰撿起,又分頁裝好,放在了桌子上,微一點頭,“常董,我就先告退了。”輕輕拉開門,走出了這間隻有豪華但卻毫無生氣的常富大廈頂樓。
電梯在一樓挺下,袁華文快步回到自己的車上,才算是鬆了口氣,點根煙,打開車窗,忽然覺得背後上一陣發涼,忍不住便打了個寒戰,內衣上竟已被冷汗濕透。他的心中遠不如表明上來的平靜。在常富集團他也是元老了,素來辦事老練圓滑,人緣極好,做人是八麵玲瓏,公司裏很多重大的項目,都是他親自出麵完成的。
但剛剛麵對著常立的時候,不知道為何,袁華文總是有種錯覺,似乎那豪華闊氣到了極點的套房,便像是座墳墓一般,而常立的身上,更竟然是毫無生機,充斥著一種陰森詭異的氣息,使他從心底升出股懼怕來。
車子緩緩的駛出常富集團的停車場,拐入街道後逐漸加速。天空中的雲層又厚又低,仿佛伸手可及似的。空氣潮濕陰悶,壓抑的人都不禁呼吸沉重起來,一場強降雨即將來臨。居住在這個城市的人們,腳步匆忙的在趕著時間,大街上的人流車輛,越來越少,寬闊的街麵上,一眼望去,竟然有種幽深的感覺。
車子穿過大學城廣場的時候,袁華文忽然象是想起了什麽,靠邊停了下來,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大富哥,是我老袁……對,就是常立,我看是誰說他都不會聽的了,我記得你說過……我知道了,大富哥。”放下電話,袁華文靠在車椅背上,歎了口氣,心頭紛亂。
幾乎與此同時,半山腰的一棟別墅裏,常大富掛斷袁華文的電話,也是無聲的歎了口氣,心裏塞滿了疲憊無力的感覺。40餘年的打拚創下了今日的常富集團,幾乎壟斷了本地所有的旅遊行業,可是昨天還豪氣幹雲的他,一夜間就老態龍鍾。
慢慢走到窗前,看著天際閃過的電光,清明剛剛過,今年的春雷似乎來的很早。常大富忽然想起了幼年時的一些光景,小時候母親常常告訴他,自己出生之日有高人臨門,常家在此百餘年非富即貴,得高人在風水上有所布置,大富啊,常家的延續都在你身上了。
風水!常大富忽然覺得口中幹澀,一生不抽煙不喝酒,可這身體……感歎著搖搖頭,常大富收回思緒,母親臨終前再三的叮囑,後山頂下麵是常家的風水命脈,常家往後的興衰全在那裏,萬萬不可忘記。
風水風水……常大富並不是很相信這些玄學之說,常富集團之所以能有今天這樣的成績,全是他提前敏銳的察覺到了,這個城市裏豐富的曆史資源。不過母親的話的確是影響著他。常富集團進入房地產後,後山頂上的那塊地,一直都沒有在他的開發計劃內。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自己的事業是轉交給兒子的,但他不知道常立怎麽會變成這麽一個樣子,莫非真是那冥冥之中無形的風水之術,在對常立做出懲罰?他的耳邊仿佛又響起目前臨終前,用微弱但是卻很堅定的語氣,說的那句話。
一道電光長長的劃過天際,在雲層中顯得異常的猙獰可怖,下方新開鋪巷子落入到他的眼簾,那裏的老宅子似乎母親說過,也是經過高人指點布局的。常大富呆立了一會兒,隨手拿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輕輕的走下樓,沒有驚動保姆,慢慢的走向了他幼時生活的新開鋪巷子。
“如果是單純的奈何橋黃泉路陣法,又或者是奇門遁甲的某一局,破起來都不難。”陳楓說道,“但兩者一旦結合就麻煩了。奇門遁甲號稱有一千零八十個局,是以二十四節氣為基礎起天地人三盤,如果沒有風水入局,八門九星還可以找出關鍵所在,可是現在鬼才知道我們是在哪一局裏。”
“什麽八門九星,太誇張了吧,一千零八十個局。”衛飛問道。
陳楓說道:“奇門遁甲玩的就是時間空間的變幻,哪怕隻是分秒之間,時空對立的關係都會是另外一種模型。一千零八十個局是可以歸成陰陽各九局,可那也是十八個局啊,況且,十八個局又有變化……”
影子般常立的身體正在悄悄的發生變化,漸漸的由透明狀恢複成常人的模樣,“那陳先生的意思是?”
陳楓苦笑,說道:“就算找出局麵,也不能隨便破局,外麵還有個不可測知的風水陣法,一步走錯,後果難以想象。”
衛飛卻對他說的奇門遁甲極有興趣,“那如果我們隻是在奇門遁甲的某一局裏,該如何出局?”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三十二、風水之夢魘(下)
陳楓想了想,說道:“奇門遁甲其實並不如想象中的那麽神秘,其中分陰遁陽遁各九局,就是傳說中的張良十八局,所謂的局是為天地人三盤,天盤九星,人盤八門,地盤九宮,無論怎麽變化,隻需找出九星八門九宮之間的對應關係,就可以出局。”
衛飛又問道,“那我們何不權做是在奇門陰陽十八局裏,先嚐試一下看看是否能出去?”
陳楓搖搖頭,說道:“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奇門遁甲的局一般是兩種效果,一是利用人大腦與眼睛之間的神經關聯使人產生幻覺,如果是高手,就能計算出時間空間轉換的縫隙,使人步入奇門營造的時空裏。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可能隻是神經感覺上的幻覺,也可能是真正進入了另外一個空間裏。”
“媽的,沒聽懂,這麽複雜。”看看奈何橋黃泉路,衛飛問陳楓,“那我們怎麽辦?這橋過還是不過?”
“奈何橋黃泉路過後就是陰間,你說這橋過是不過?”陳楓歎口氣說道。
衛飛說道:“不是你說的嗎,現在的情況也可能是幻覺,再說了,這裏死氣沉沉的本來就像是在陰間。”
常立的身體看起來已經恢複了正常人的樣子。他用一種特別的存在方式在這個奇異的環境中過了半年,心理上的衝擊反而比陳楓衛飛還要小些,他隻是無奈的笑了笑,“對我來說,似乎過與不過都無法改變自己的狀況……”
衛飛看了他一眼,忽然詫異起來,“你……”
陳楓也注意到了常立的變化,剛剛說出“奇怪”兩個字,心中一動,原來是這樣!不管常立是如何的肉身如常,魂魄外移,總之眼前的常立的確是道魂魄,人的魂魄是種陰性的物質,如同電波般,肉眼不可見,所謂的見鬼,實際上就和收音機調頻一樣,恰好調整到了相應的波段。簡言之,魂魄在正常的情況下是不可能如常人一般顯現,即使剛才陳楓用了燃燈門的古佛清燈通靈大法,也隻能使常立若隱若現的呈影子狀。
現在常立的變化,隻能說明一件事,目前他們三個所立身的地方,應該不是幻覺,而是另外一個不同的世界。
“媽的,太誇張了吧!”基本上已經一隻腳踏入門中,先後經曆過柳靈郎、血願、通靈與龍鳳十八盤的衛飛,仍然無法接受,“難不成真的是在陰世間?”
陳楓掐指運算了一下,“反正不是幻覺。”身後本來也是遙無邊際的空間裏,隱約出現了一座高大的城門,陣陣陰風中有人影荒動。陳楓說道:“我們隻顧著眼前的奈何橋黃泉路,卻沒想到其實我們是在另一端,嘿!果然是高手,竟然布下這樣一個正反虛幻的陣法,這橋的那邊就是陣法的關鍵。”
再次確認了一下方向,“休、死、傷、杜、景、生、開、驚,看到沒有,這橋恰在八門中的生門方向,跟我來。”剛剛說完這句話,陳楓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衛飛與常立同時出聲,發出了同樣的疑問。
不知道為什麽,三個人忽然之間寸步難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死水般的河流裏爆起滔天血浪壓了下來,卻偏偏無法動彈。這種奇門遁甲的陣法,與那九龍九鳳十八盤的墓葬群布局,是不一樣的。因為至少從一開始不久,陳楓便已知道,那是秦始皇陵護陵的龍鳳十八盤燈,所形成的布局,所以盡管一直是在倉皇應對,但總能找到相應的風水術法。而此時這個奇門遁甲與風水相合的,奈何橋黃泉路,其中的變化是在瞬間,便有千種以上的可能。最重要的是,裏麵竟然還有著別的術法在內。
新開鋪巷靠近後山的另一端,龍遊派的行遊不知從哪裏出現的,站在一塊石頭上,任憑帶著雨腥的山風拂起道袍,仰首望天,雷聲更緊,已經有雨絲飄落。
“師叔,我們來這裏做什麽?”垂手站在他身邊的老王頭,終於忍不住開口問,此時已是淩晨時分,隻是密雲壓頂,仍然漆黑一片。
行遊眉宇間隱隱有絲憂慮,他看來一眼後山頂的方向,說道:“這座山坡是條龍脈的結穴之處,剛才我靜坐之時,元嬰有所感應,這裏龍氣波動,天又呈異相,恐有大劫來臨。”
老王頭大驚,“龍脈的龍氣震動?是什麽竟能使龍氣不安?”
行遊搖搖頭,“我正是為此擔憂,龍氣不安絕非一般的劫難,隻是四朝平穩,風調雨順,縱使血願重生,但也沒有逆天之行,這劫卻應於何處呢?”
老王頭更加的動容,“難道師叔已通玄境的修為,也無法得知麽?”
“哄”的一聲雷響,大雨終於傾盆而下,行遊一揮道袍,一道蒙蒙的白光如玻璃罩一樣籠住兩人,黃豆大的雨點未落其上,便“滋滋”化去。
似乎是因為未知的壓力,行遊全無先前的傲氣淩人,也不再“蠢材蠢材”的罵個不停,他輕聲說道:“我雖然金丹已成,但仍是陰神之身,固有無上法力,卻實際未通玄境,再加上對風水之道所知又不甚多,這座山脈綿延不長,辨認不出究竟是何龍形,隻能感知到龍氣震蕩,就在這後山頂之處……”
忽然住口不語,身前的雨簾仿佛龍卷風一樣的扭曲起來,隨著行遊的一聲低喝,“出來!”呼的衝向前方暗處。
“小雜毛,老虎發威,自然是人摸了它的屁股。”陰陰的笑聲裏,一條瘦長的身影在行遊發出的雨霧中散去。
“竟是那個魔頭?”行遊臉上的憂色更重,“他怎麽也來了。”
便在雷聲越來越密,也越來越近之時,一條人影也在飛快的向著後山頂上奔去。這人頭挽發纂,身穿道袍,是個三十多歲的道士。他在山道中急行向上,有時幹脆一躍而起,從片片的灌木叢上掠過。
忽然道士的身形一頓,雙眼緊盯著前方的樹林之中。此時山風正列,偶爾灑下的幾點雨滴,被山風吹得掃在臉上,都有些隱隱做痛。但前方的那片樹林中,被山風吹的左右搖晃的樹葉裏,卻有一棵仿佛他腳下的石塊一般,紋絲不動。
這名道士輕喝了一聲,“三山五嶽衡山南嶽宮天鬆子,閣下是何方道友?”樹林中卻是無人應答。天鬆子又抱了一番名號,除了呼嘯的風聲和悶雷聲,還是沒有人現身。天鬆子一皺眉頭,欺身躍了過去。
“三山五嶽”是道家現在最具代表性的兩個流派。其中三山是指茅山、龍虎山和青城山,這三山都是天師張道陵一脈,而五嶽則為道家傳統的三清正宗。天鬆子就是南嶽衡山天字輩入世修行的弟子,衡山南嶽宮共分為玄、黃、清、天四字排輩,天鬆子位列第四代。他也是受到血願感應而來,五嶽一脈修煉的全都是正宗的全真心法,於心神上錘煉是從一入門就開始了,因此最能感應到天地元氣的微妙變化。但當他追尋血殺之氣來到這西山之時,這幾天那股讓人心膽俱寒的殺氣卻消失不見了。
身形逼近那片樹林,天鬆子的耳中忽然聽到一聲冷哼,心頭生起莫名的驚恐,緊跟著胸口氣息一阻,再也張不開嘴,隨即一陣眩暈,刹那間隻覺得猶如從懸崖跌落般,一顆心飄飄無從,急忙掐了個手決,定下神來,但見一條瘦長的身影正消失在樹林深處。
黑暗中悶雷伴隨著閃電,天鬆子心中的恐慌之感,更加的濃重起來,他之所以慌不擇路的趕向後山頂上,是因為心神之中感應到了這一帶,天地元氣的不安和震蕩,這種元氣的震蕩,雖然不象血願那樣充滿了殺氣和血腥,但對於講究天人合一,以及吸納天地元氣的修道人來說,所帶來的波動卻是更大。
幾方都在異常著,奈何橋黃泉路陣中的三個人也是相同,好象做夢一樣,三個人看著血浪緩慢異常的落下,身體卻被無形的壓力所控,一動也不能動。心裏閃過這樣的一個念頭,陳楓覺得似乎想到了點什麽,大急之下又抓不住這一閃即過的感覺。
衛飛也是焦急萬分,胸口堵的幾乎就要炸開,忽然眉間白光一閃,脫口大叫:“夢魘!是夢魘!”
夢魘——就在他的叫聲中,三個人渾身一振,清醒過來,隻見天空電光閃閃,耳中驚雷霹靂,瓢潑大雨傾盆而下,什麽奈何橋黃泉路統統不見,立身之處,還是新開鋪的小巷子裏。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三十三、風水之玄武遁 (上)
甩去發上的雨滴,兩個人避在門樓裏,再看常立又已恢複到影子狀,雨水穿過,更顯朦朧。他衝兩個人聳聳肩,示意這雨對他毫無影響。
雖然在靈性的激發下,喊出了夢魘一詞,但衛飛並不知道其中的原委。陳楓說:“所謂夢魘就是人在睡夢中神識被某種東西壓製而動彈不了,一般人應該都有經曆。”
衛飛說:“這個我知道,隻是為什麽我們忽然之間就出來了?”
長出了口氣,陳楓說:“這個布局之人實在是個高手,他先是用奈何橋黃泉路困住我們,等到我們試圖破陣時,奇門遁甲的盤局運轉,時間空間的對立發生變化,恰好就使我們的心神步入局中,恍如夢魘,這種法術也叫做夢魘。在這個局裏任何其他神通都無法可施,惟有悟到身在夢魘之中,才能破局而出,如同夢醒自然無恙一般,隻是在夢裏尚能知曉自己在做夢……”又歎息了聲,“幸虧有你靈性被激,為何這些傳聞裏的物事近來頻頻出現呢?”
衛飛不禁看了一眼常立,常立苦笑,“我當然更不知道了,按常理而言,即使我常家所做所為再過,這等高人想必也不該與世俗之人計較的。”
“並非如此。”陳楓說,“修道之人在現今雖不如往昔,但高人仍比比皆是,隻是由於大的趨勢,這些人不得不收起己長,而隱於世間,當年佛道盛世再也難出,他們雖有異能,但大多數人隻精於一項,無大乘大道之理的引悟,他們往往性情偏激,稍有不適,都會使他們走上極端。
修道之初,首看悟性,次重慧根,有人可在朝夕之間悟道,有人窮一生而毫無作為,尤其那些專修某種術法的門派,長期的苦修中,本就早已種下無數心魔。
雨越下越大,由後山頂那一端匯成了一條急流,在巷子裏奔過。站在門樓裏,依然淹過陳楓衛飛的雙腳,再退後就要推門而進,兩個人忽然同時想起剛進巷子敲門看見的那個老頭。
“你家的老宅裏麵還有住人嗎?”
常立搖頭,“早就沒有了,常富集團已經進入房地產,事實上河西有幾家房產都是我們常富的。”
衛飛陳楓互望了一眼,驚疑不定。那麽這個老頭是誰?他為什麽要潛入到常家的老宅子裏?這一係列包括九龍九鳳十八盤的布局,恐怕就是出自這個老頭所為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個老頭的來曆可就絕不簡單了,這中間應該存在著一個極大的秘密,對於還要不要再到院子中去看看,兩個人都又有點猶豫起來。
後山頂。一輛黑色的奔馳迎著順勢而下的雨水向上飆去。車內常立一臉陰沉,不管前麵早已無路可走,仍然緊踩油門,終於車子在滿地泥坑裏熄火。拉開車門,常立也不打傘,西裝筆挺的踏進水中。
袁華文走了以後,常立立刻扭滅了台燈,房間裏又是漆黑一片。套房的隔音效果非常好,根本便聽不到外麵的雷聲,而厚實的窗簾也遮住了道道的電光。
慢慢的黑暗中出現了兩點綠瑩瑩的光芒,竟然就是常立的眼中發出來的,常立猛得站起來,原本英俊的臉上僵硬而冰冷,嘴角抽動,他似乎極其的焦躁難耐,嘴唇上抖動越來越厲害,眼睛中的綠色也是越來越詭異,終於他的喉頭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吼叫,衝出套房,駕車直奔後山頂上而去。
四處看了看地形,常立又回到車上,重新打火啟動,車子前衝後退的顛了幾顛,常立猛的一打方向盤,發動機的轟鳴聲中,車子側立而起,就在幾乎要翻轉過去的情況下,從泥坑裏飆飛了出去。
大雨之中,前方渺不可見物,常立隻是緊握方向盤,朝著後山頂繼續衝去,至於會不會在打滑中翻下山去,他似乎根本沒放在心上。
“哄”的一聲,一腳油門踩到底的奔馳車,撞在了麓山學堂的側牆上,幾間木屋便也在大雨中轟然倒塌。瞬間全身便濕了精透,常立踩著深可埋腳的黃泥,一步步穩穩的走向麓山石亭。但他看到的卻是一堆被雨水衝刷的遍地狼跡的景象。常立站在那裏,呆呆的看著一片廢墟,似乎是想不到麓山亭為什麽會塌了,竟然不知接下來應該怎麽辦才好。
隻站了片刻,常立的身子仿佛木偶被人忽然拉動一樣,圍著亭子轉了起來。隨著他的轉動,空中的雷聲似乎越來越緊也越來越近。霹靂一聲連著一聲不斷的響起,終於在一道電光裏常立在亭子邊站定,但是他仍然不能確定,平伸右手,掌心下壓,慢慢轉了一個圈,再走到亭子的基石前,退後一步前進一步的,猶豫不決。
像是為了指引他一樣,忽然電光一閃,直直的劈在常立身前。巨響聲中,泥水四濺,強大的電流擊在了石亭子上那一堆磚瓦片上,陳楓衛飛和楊冰掉到九龍九鳳十八盤墓群中的,那個裂縫便現了出來。常立常立沒有感覺似的,輕輕抹去飛濺在眼上的泥漿,麵無表情的盯著下麵。
正在凝神感應四方的行遊,忽然間察覺到後山頂上一股浩然而動天地的氣息噴薄欲發。
“不好!”已有近百年修為的行遊禁不住驚呼一聲,“龍氣驚動……”話音未落,身影便在老王頭“師叔”的叫聲中消失不見。
風水之中,無論是重數術方位的理派,還是以山巒形式為主的形派,龍脈都是關鍵的所在,而龍氣則是指隨山形流動的一股自然生氣。這股生氣凝聚之處,就是吉穴,而後根據周邊相應的砂環水抱,於其上築房建墓,便為所謂的風水寶地。但若這股龍氣受驚散去,或被克製,那麽這片寶地就會變成荒地,甚至凶煞之地,輕則寸草不生,重則曆鬼聚集。
隻是眨眼間的工夫,行遊已經出現在後山頂上,一眼便看見常立所站之處金光隱隱,直穿雲層。
“龍遊無極,乾坤自成!”來不及細想,行遊口中輕喝,手中掐決,百年修煉的精純元氣在空中幻化成一個先天八卦圖形,紅黑兩色的陰陽魚在中間旋轉不停。
但就在即將折住雷電劈開的坑上時,忽然一股力道迎麵衝來,激的兩邊散開的泥土再度合攏。
“衡山南嶽宮?原來是你們在搗鬼。”冷笑一聲,行遊伸手虛空一抓,天鬆子的身體好象隻風箏一樣,被行遊扯了過來。
“不是這樣!前輩,我也是意欲掩住穴口,以防龍氣破頂……”天鬆子的臉色極不自然,顯然行遊這一抓,多少讓他吃了點虧。
行遊鬆開手,控製著先天八卦圖緩緩下壓,看了一眼默不做聲的常立,“你是什麽人?”常立古怪的笑了笑,忽然身子一軟,撲通摔倒在地。
新開鋪巷子劉曉紅家對麵,索性脫去鞋子,赤著腳站在水中,陳楓說道:“奇門遁甲其實共分三部,民間流傳的隻能用於預測推算,那是第一部的基礎。第二部為布局設陣以及一些奇門法術,第三部方是掌控時空之秘的千機術。這個夢魘便是千機術中的秘法,先前我一直猜不透常立魂魄與肉身分離而互相獨立的原因,現在看來,不過是夢魘法中的一個小術夢遊而已。”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三十四、風水之玄武遁 (下)
“夢遊?”聽到這個詞,衛飛常立都生起荒謬的感覺。
“沒錯,就是夢遊。還記得我說過人的意識分為陰陽兩性嗎?常人是以陽性為主導,當陽性意識的作用降低到一定程度時,就容易被外來的東西控製,這就是一般說的上身附體。
而夢遊則是人的陽性被壓,陰性又出,常立就是這個樣子,如果沒有夢魘法,那麽他的肉身隻是無意識的活動,形同夢遊,不過他是被人控製住了。“
衛飛聽的一知半解,常立完全是滿頭霧水,不知所雲,張張嘴,還沒出聲,半透明的影子突然間晃了晃,仿佛被雨水衝洗掉了一樣,就這麽不見了。
“怎麽回事?”衛飛看向陳楓。陳楓搖頭,“我也不知道。古佛清燈通靈的方法,隻是借用香灰上的靈氣,根本不會被雨水衝散的。”
衛飛閉上眼,“啊!我怎麽找不到通靈時的那種感覺了?什麽也看不見。”
陳楓笑了笑,“沒事的,這幾天你一直通靈不斷,又沒有修習過,精神耗費太多,休息一陣就好了。”
“這裏後依綿山,前圍江水,是個陰陽雙龍的局,龍氣結穴之處應該是在上方正中……”說到這裏,陳楓看著地上越聚越急流淌而過的雨水,楞了一會,忽然麵色大變,“不好,他媽的,快走,到後山頂上去……”卷起褲腿,赤著腳就往上跑去。
即使是血願現身,衛飛也沒見他這麽驚慌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急忙尾隨。不料腳下一滑,身子後仰,竟然撞開了身後的門板,一屁股跌坐在院門裏。
站起身來,衛飛忍不住再次打量了一下院子,隻見院子裏並無太多積水,顯見有著很好的排水係統。正準備去追陳楓,衛飛心頭一跳,忽然有所感應,密麻交織的雨簾裏,衛飛的耳中似乎聽見後院某處傳來一聲清嘯,不是很大,但在雷聲轟鳴中,卻清晰可聞。猶豫了一下,為數不多的經驗告訴衛飛還是不要亂動。
赤腳踏在雨水裏,陳楓回頭看了一眼,衛飛剛好起步追上,好象這一整夜,雨一直如柱的澆下。
山頂上,“他睡著了。”扶起常立的身體,伸手一搭他的脈門,天鬆子同樣古怪的苦笑了一下。一個人先後在天雷直劈和龍門派南嶽宮真氣夾擊下,居然莫名其妙的進入睡眠狀態,他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行遊小心的讓先天八卦圖壓住青石板下透出的金光,風雨中依然道袍輕楊,“睡著了?難道是千機門的夢魘法,哼,如此這般的布局也恐怕隻有千機門才做得出。”
“前輩有所誤解。”渾厚的聲音中,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雨中。
隨著他的出現,已經穩穩掩住金光的先天八卦圖在一道電光中竟然消散。行遊身上的道袍在風中呼的飄起,先天八卦圖是他積近百年的精純元氣所化,絕無可能這樣輕易的被道電光擊散,況且他自己早已經過胎息而入天人合一的境界,如果天雷震蕩,他應該有所感應。退後一步,無極決續勢待發,“千機門?”
“在下文子俊,千機門下拜見龍門派南嶽宮道友。”魁梧的身材踏前一步,是一個麵貌忠厚的漢子。
“果然是千機門。夢魘之法雖然有傷天理,但也不算是邪術,用此來對付常人,已經壞了道規,冤仇相報,本是因果使然,無可非議,可是你為何要牽動此地龍氣?龍氣外瀉,方圓裏無有人蹤,無論何仇何怨,都不應傷及無辜,即便是千機門,也不顧天譴嗎?”
奇門遁甲三部一直都是佛道之外的異術,行遊雖然原神飛升在即,但也不敢輕心,至少眼前就是他無法控製的,數也不敢說神秘的千機術在此還有什麽不可知的布局。千機術是借天地之威自然之力時空變換布局設陣,根本不是法力所能敵,即使有移山倒海之力,也不能妄動,千機術的每一個布局都是環環相扣,寸毫之間都計算的精準無比,一步走差,所引發的後果不勘設想。
文子俊外相粗壯,但舉止卻與他的麵貌一樣,恭敬有禮,“千機萬變,都在天道中,世間奇術妙法無窮,俱可稱為千機,所謂千機不過是借勢變化之道,並非隻有千機門才懂得布局立陣。”
青石板下的金光愈盛,絲絲溢出,映的周邊也橘黃一片,眼見就要破板直衝而出。行遊顧不得再說什麽,左手依然掐著決,右手道袍一揮,先天八卦圖又現,強行壓住即將衝太內而起的金光。
文子俊沉聲阻止,“前輩不可。”
行遊一瞪眼,“你真要毀了這片城土?”
文子俊高大的身子一抬腿,不知怎麽忽然就斜斜的移了方位,他原來站立之處被行遊的真氣激的泥水四飛。
氣喘籲籲趕到的陳楓剛好看到這一幕。行遊祭出的先天八卦圖飄在金光之上,即將蓋住泥坑中的青石板,但文子俊在一邊左踏一步右行一步,雙手點點,沒有什麽動靜的情況下,行遊真氣幻成的八卦圖依舊無聲無息的消失。
行遊攏起雙手,“那好,我就先領教一下千機術有何神奇之處。”
文子俊急忙後退一步,“前輩誤會了,我之所以出手阻止,是因為龍氣隻能生瀉引導,而絕不可克製壓迫……”
行遊收回法決,以他這種境界,自然一聽就明,龍列神位,是萬靈之首,其性尊傲,像他這樣用元氣幻化八卦而強行封鎮,隻會適得其反。
“原來如此,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行遊有著近百年的修為,原神已成,在門中輩分也高,又一生苦修,極少下山,於人情世故上絲毫不通,所以才會顯得盛氣淩人,但他本性單純,這時神通大成,對於自己未知的神通術法一向深有興趣,並不是身在意自己的身份,開口問文子俊。
文子俊搖頭,說道:“千機術隻是在布局設陣上有些不為外人知的秘法,如果可以多些時辰,我或許可以計算出破局之法,但現在……”看看隱而將發的金光,“我隻能看出這是個玄武局,玄武五行屬水,現在暴雨如柱,隻怕龍氣隨時都會遁走。”
忽然轉身看向陳楓所站的位置,此時應該是上午9點多鍾,但大雨中可見程度模糊之極,恍如臨近黃昏,數米內根本無法視物,文子俊疑惑的沉思起來。
隻是跑到後山頂上,並沒有靠近麓山亭,陳楓沒有聽見行遊和文子俊的對話,但他卻能感應到青石板下與雷聲節奏相應的金光。
“媽的!”素來沉穩的陳楓苦笑一聲,轉身又往來路跑去,沒行幾步,迎上追來的衛飛,“胖子,你還真能跑啊!”
陳楓彎下腰狂喘了幾口,“他媽的,少廢話,快走。”
衛飛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是常家的老院裏主院臥室床底通道裏,九龍九鳳十八盤墓葬群,咱們沒進去的那間墓穴……”
陳楓急促的說道:“我知道,這是個陰陽雙龍局,山為陽龍,江為陰龍,雨水接引,陰陽雙龍即將會合……”
“那又怎樣?”衛飛還在想著常家後院裏聽見的嘯聲。
陳楓說道:“陰陽隻能平衡,雙龍一旦會合,必有一方失勢,龍氣遁走,非是一般的震動,快走吧,山頂上雖然有龍氣出現,可雨水早已連接陰陽,金光閃耀卻一直不發,真正的穴口是在常家老院。”
伸手一拉呆立不動的衛飛,但衛飛卻好象散了骨架一樣,被他這麽一拉就坐在了地上。
“怎麽了?”
坐在地上,衛飛的雙腿依然抖抖的,張張嘴,結結巴巴的說道:“胖子,你……看天上……”
陳楓抬頭,除了狂暴的雨簾,什麽也沒有,但他心裏卻生起強烈的不安,雷聲中他似乎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全身發軟無力,“是什麽?”
極度的恐懼下,衛飛幾乎說不話來,但天空中的異像還是清楚的出現在他腦中,隻見滿天的雲層慢慢向中間靠攏,逐漸落在山頭上,形成一個巨大無比的烏龜形狀,占據了半邊的天空。
烏龜搭起的兩抓,一左一右的按住兩邊的山峰,腰腹部位電流絲絲,一聲驚雷中,山頂一處破碎開來。
“烏龜……好大的……一隻……”
陳楓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跳了起來,“是玄武遁……希望還有時間!”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三十五、風水之分寸 (上)
天空發生的異變,行遊天鬆子文子俊都有感應。空中雲層聚化而成的烏龜幾乎將那邊天空完全遮住,似要隨時壓下,景象詭異萬分,三個人被震的大腦一片空白。天地之威,人隻有在此時才能感受到渺小,即使行遊金丹已成、號稱悟道千機萬變的文子俊。天鬆子更是盤膝而坐,手捏法決,才能抵抗這樣恐懼的感覺。
新開鋪巷由高至底,飛奔而來的陳楓衛飛順流直下。將近常家老院時,衛飛收勢不住,在上滾了一滾。無暇顧及他,陳楓一腳踹開大門,“他媽的,沒想到最後還是要回到這裏來。”
衛飛已經由剛才的失魂落魄中恢複。通靈過後,靈性會自動調節他的諸般心理反映,更主要的是他本身的性格使然。小時候他和陳楓在一個院子裏長大,陳楓一家搬走後不久,他父母先後去世,高中大學衛飛基本過的都很平淡。從小他就喜歡古典的民族音樂,收藏的磁帶CD無一例外的全是二胡古箏琵琶之類的,也許就是因為如此,衛飛的心性其實很是自然隨性,對於世事大多呈種無所謂的態度。
一個人獨處,也沒有什麽壓力,陳楓回來的時候,他剛好辭去工作,無所事事的樣子,看看書聽聽音樂。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對於未來他從來沒去想過,似乎冥冥中他就在等著陳楓的再歸,所以發生了那麽多不可思議的事,他覺得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當然,他和陳楓根本就不知道,這些背後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上次由九龍九鳳十八盤墓穴中逃離出來的時候,當時沒有心情細看,他們隻是粗略的記得,常家的老院秉承著傳統大戶人家的建築風格,天井後是客廳,穿過客廳便是花園,假山走廊以後才是主院,主院後又是後花園,最後才是仆傭所居以及廚房所在,共計四層院落。
再次站在那應該是主院的兩層小樓前,陳楓小心的打量著,這才發現其設計之精巧,站在院子裏,似乎驚天動地的雷聲都弱了不少。
陳楓讚歎一聲,“這人最後將穴設在這裏,布局之人是個天才也是個瘋子。”
風水格局無論如何多變,都是龍穴砂水為主,但在落實到具體的陰宅陽宅布局上,卻有著嚴格的劃分。陽宅有陽宅的標準,陰宅有陰宅的要求,絕不可混為一談。在同樣符合龍穴砂水的局勢下,陰宅如果當作陽宅來建,那麽一塊足以福蔭後輩子孫的寶地,就會變成命案不斷的凶煞之地,反過來也是如此,陽宅局上立了陰宅,本該護佑宅下代的龍氣也會倒戈。
所以陰宅陽宅在結穴上各有不同的尺寸,但常家這個院子的布局卻是將用以庇護後代的陰宅穴口設在陽宅之中,這樣的布局除了高明更多的還是瘋狂。
推門進去,裏麵的擺設還是和他們從十八盤墓穴中出來時一樣。正對是張八仙桌,兩把背靠太師椅擺在兩側,右邊是道木質量屏風,上麵的木雕花紋還依稀可見。隻是西麵的牆上開了個不方不圓似窗非窗的洞,雨絲飄進,浸的周邊牆皮翻起,地上堆了幾塊碎磚,顯見是剛開不久。
陳楓搖搖頭,“他還真夠狠的啊!”
衛飛不懂,“什麽意思?”
陳楓說道:“夢魘與奈何橋黃泉路已經將常立整的半死不活了,這是宅主所居,西牆開窗,是為西遊無阻,駕鶴在即,看來常大富也熬不了多久。”
轉過屏風,便是那張大床,床板裂開處,洞口猶在,兩個人對望一眼,同時苦笑出聲,沒想到最終還是要回到九龍九鳳十八盤的墓葬群中來。可以肯定,九龍九鳳十八盤剩下的那最後一盞龍燈,便會在這一個墓穴之中了。
“胖子,你可要先想好招了。”衛飛擔心等下如何應付那十八盤中龍燈裏的靈體,“別再弄的咱們還是象上次那樣,差點出不來。”
陳楓搖了搖頭,“不用了,九龍九鳳十八盤借的便是這後山的玄武垂頭局,此刻玄武都即將遁去,哪裏還有足夠的靈氣,來使九龍燈的燈靈幻化成形。那間墓穴之中,是一定會還有盞龍燈的,但也最多隻能是盞燈形了。”
後山頂上,行遊最先清醒過來,“竟然天現玄武,這是為何?”
文子俊剛才在刹那間感應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但在大雨中又什麽都看不見。千機術是以煉心為主,一般說來,修心即修性,是將神通前列,但千機術的修法卻是重術法而輕神通,雖然千機術下局勢之力並不弱於念力法力之威,但卻不算是正規的道術。所以文子俊在有些方麵反而不如打坐時觀想《金瓶梅》的陳楓,陳楓雖然也是半瓶子醋,但至少有點酸味。
勉力收回心神,文子俊前後左右仔細的看過,千機術的諸般口訣閃電般的掠過腦海,忽然臉色一變,“是玄武遁!”
“玄武遁?”行遊隱約有悟。玄武應該就是這條山脈的龍形,遁則為玄武龍氣將散而瀉。
“不錯!”文子俊沉聲說道:“這種局又叫做靈遁,四靈玄武、朱雀、青龍、白虎,我隱約記得千機術中似有記載,靈遁局是種牽引龍氣驚遁的局勢,但這個玄武遁裏卻好象包含了傳聞裏神通五決的方法,千機門專修千機,佛法神通,非我所長。”
“神通五決!”行遊心中閃過陳楓衛飛的影子,不由得鬆了口氣,這麽大的動靜,想必旗門傳人無論如何都不會置身事外吧,但是眼看著一道雷聲中,山頂又有一處碎石裂開,又焦急起來,“怎麽阻住它?”
文子俊剛要說話,忽然一聲怪笑響了起來,“哈哈,阻不住了,千機門又當如何,這局布了六十年之久,滿天神佛無能攔我。”
笑聲中,陳楓衛飛剛進新開鋪巷在常家老宅見到的那個老頭現身出來。
進入暗道,拾階而下,十幾步後,便來到了那條往下斜伸而去的通道前,再往前則是九龍九鳳十八盤的其他墓穴,順著斜下,通道裏與前麵所見一樣,但卻足有百多米之長,直到兩邊的壁上都有青苔出現時,龍鳳十八盤墓穴的陵門才出現在陳楓衛飛兩人的麵前。
陵門仍然也還是黑圈白圈縱橫交錯連接而成的《河圖》的圖形。此時衛飛已經知道如何看懂《河圖》中,圓形之中的陰陽奇偶之數,以及其中的五行化合的幹支方位。他伸手摸了摸揣在懷裏的那盞龍燈椒圖的燈身,九龍燈中,他和陳楓楊冰先後遇到的是狻猊、薄牢、椒圖以及趴蝮四盞。剩下的還有螭吻、贔屭、飸餮、睚眥與狴犴五盞。
按照九龍九鳳十八盤墓穴的結構,杜言和那位通陰官夏師父,所遇到的最少也得是四盞,雙方在墓穴中相遇的時候,誰也沒有說起過自己遇到是哪幾盞,因此便無法判斷這最後一盞龍燈,是九龍子的哪一個,也就沒有辦法在《河圖》上定位,打開陵門了。
他正在琢磨著呢,卻見陳楓直接上前,踩著八八六十四卦之中隸屬於坎宮的水澤節卦,以及地水師卦的方位,站在陵門前,將《河圖》最下放白一與黑六推移到了一起,陵門在“軋軋”的聲中打了開來。
衛飛禁不住靠了一聲,“我靠,胖子,你是怎麽知道剩下的這一盞龍燈是什麽的……”
陳楓鄙視的看了他一眼,“玄武垂頭局,玄武遁,玄武是什麽?”
衛飛恍然大悟,“媽的,沒想到老子一世英雄,竟然栽在了隻烏龜身上。”這個局既然是為玄武遁,那麽剩下的一盞龍燈必定便是贔屭,因此隻要將《河圖》中北方位的一六合化水即可。
贔屭又名龜跌、霸下,形狀便是隻烏龜,但它長有牙齒。風水之中是隻靈獸,各地用來鎮宅的背上馱著石碑的,就是這位仁兄了。傳說贔屭力大無窮,能背負山嶽,於是撞塌了不少的大山,大禹治水的時候,將它收服,背山馱峰的出了汗馬功勞,然後贔屭便經常馱著大禹賜給他,上麵刻其功績的石碑到處遊玩,贔屭是龍的兒子,又是吉祥鎮邪的靈獸,所以陰宅風水之中,是經常看見它的。
陵門打開,進入其中,陳楓和衛飛不禁都呆住了。隻見這一個龍鳳十八盤的墓穴,竟是個寬大無比的洞穴,地上密密麻麻的擺滿了數不清的萬年燈,一眼看去宛如點點星空,隻在正中央有隻立起的烏龜雕像,大約磨盤,栩栩如生,閃閃的光亮裏,看不出是何材料製成。
“果然是玄武遁。”陳楓嘿了一聲。
“這個玄武遁到底是怎麽回事?”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三十六、風水之分寸(下)
陳楓伸手一指,“你看,這隻烏龜頭伸向江水之處,前麵油燈呈北鬥七星狀,此為七星指路。玄武雖然五行屬水,卻是這條山脈的龍形,江水自前橫穿而過,玄武得喜神滋潤,本是福旺寶地,但上有九龍九鳳十八盤的龍燈燈靈幻形,消耗玄武之靈,下有七星指路,卻將它引入江中,玄武入水,必將順流遁走,無論何地,龍氣消散,必為荒地,山蹦地裂,也是常事,比如地震,其實就是龍氣震蕩。”
衛飛仔細看了一下,果然烏龜像前的油燈看似很不規則,但它頭伸出直對的那條線上,萬年燈卻是正好北鬥七星的排列。
點了點頭,衛飛忽然心頭一跳,不由自主的順著陳楓,說出了一段似是而非的話來,“你看這隻烏龜頭伸向前方江水,玄武五行屬水,江水自前橫穿而過,為玄武所喜,龍氣隻會越來越旺,玄武前布有七星指路,即使年月久遠,有七星指引,玄武也可以從江水中吸取水氣而保身。”
“你說什麽?”陳楓一楞。
衛飛自己也是莫名其妙,“我說了什麽?”
陳楓若有所思,知道他又在通靈。神通運用無非是種玄之又玄的狀態感覺,不管念力靈力法力都是種特殊的心理感受,所謂修煉就是使自己可以隨時進入到這樣的境界中來,修行之人在某一時某一刻都有一些很微妙的感覺,但這樣的感覺隻轉瞬即逝,佛家有守空之說,就是這個意思。
蜷著背咳了一聲,老頭怪異的又笑了起來,“千機術,術數之宗。可是你們都已無法阻止我了,60年一個甲子,我就在等著這一天。”臉上擠出同樣怪異的表情,抬頭看向天上,大雨依然,就在這說話間,玄武形體似乎又低了一些。
文子俊沉默不語,老頭忍不住狂笑起來,“不錯,這就是玄武遁。啊,是了,我出山之時,師父好象說過千機術的靈遁,還說是什麽不傳之秘,可是他老人家絕想不到,我20歲那年,便已悟到千機靈遁。”收起笑聲,他看了一眼行遊,“你是什麽人,竟然也知道夢魘?”不等行遊回答,又說:“此刻玄武即將遁入江中,千機術就算號稱千機,我也不信你真可以千機萬變盡在一術之中……”忽然歎了口氣,“風水格局千變萬化,等你找到我所布之局,龍氣瀉遁,山水也已不存,你們還是走吧!”
文子俊高大的身影在風雨中屹立不動,“山塌江蹦,你也無處可去,究竟是何冤仇竟使你舍棄半生修行?甚至連命都不要了?”
怔了怔,老頭看看天上玄武逐漸變的模糊起來,臉上顯出茫然之色,“玄武將遁,那已經不重要了,是嗎?”
見這老頭根本就不理會他和天鬆子的存在,行遊心裏一股無名火起,上前一步,掐決揮手,“哄”一聲雷響,行遊的身影在閃電中飄起,電光射在他身上,好象射在鏡子上一樣,又反彈回去,雷鳴裏,越來越小的玄武像又重新聚現。
“什麽?”老頭不能置信的看著行遊,“難道你竟然已煉成道家的元嬰?”
行遊一揮道袍,飄飄似仙,還沒來得及說話,天空中的玄武像一閃再次慢慢的縮小回去。與此同時,山下的江水滾滾,急流洶湧,真正是像條翻騰的巨龍般。文子俊濃黑的眉毛也擰在了一起。
力量反震,行遊踉蹌一步,剛才他以天人合一,接引閃電,借勢想聚龍氣,但果然如老頭所言,所發之力空無著落,反到是被震蕩了一下。
似乎是眼看玄武遁已成定局,老頭一下鬆懈起來,“這局耗了我60年的心血,為此雖然悟到了夢魘等奇術,可60年的光陰……”
聽到他的口氣中有著落寞,文子俊說,“靈遁布局是需累年,此時龍氣將遁未走,還是有法可召,畢竟山形才是它本體。”
老頭臉上肌肉一抖,似是笑了一下,“這是個陰陽雙龍局,並非單純的玄武遁,況且在催啟局勢發動時,我還用了五輪六道。”
“五輪六道!”文子俊動容。“連這你都能悟的,究竟你是何門派?”
“門派?我不知道,師父從來就沒提起過。”老頭思索著,“我隻知道師父姓謝。”
“靈寶!”文子俊脫口而出,這一門創自宋代名師謝和卿。他是風水界少有的天才,理形兩術均有獨到的見地,給後人留下了《神寶》、《天寶》兩經,提出了作穴落葬之道,應以明理推敲,而不該死守羅盤定位以及先例為主,算是首個倡導了哲學辨證,時至今日,仍然是風水數術界的奠基人之一。
老頭機械的說:“我自幼拜師23載,師父常言,天下數術雖盡稱千機,但尋龍點穴仍首在因果。”
雷聲密布而沉悶,另一邊上行遊暗歎天威難敵,聽得老頭如此一說,“因果?布下這樣禍及眾生的局,你也配說因果!”
老頭厲聲說道:“正是因為因果,60年前師父忽然驅我下山,我視師為父,出山後才知道,亂世當道,戰火連天,人人危而難居,生存下來隻為口食,哼,什麽因果?我由此立誓,凡對我不住者,我必加倍還之,即使常家在此地百年大戶,我仍不惜布靈遁施夢魘,因果,我倒要看看這裏的前因後果。”
行遊也哼了聲,“什麽五輪六道,凡事自有定數,恐怕你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裏還有旗門傳人在吧?”
“奇門?”老頭怔了怔,無所謂的說:“奇門遁甲三部都在千機中,管他呢,奇門的任何宗派都已無法可施。”
“旗門你都不知道?”行遊大奇。
“竟然還是個五輪六道。”陳楓吸了一口氣。
衛飛放棄了數清地上到底有多少盞燈的想法,“什麽五輪六道?”
“簡單說五輪六道就是個局中有局的局,前後連布,其中之妙在於神通五決,首先借勢而布局,隨後催局再生勢,這個局少說也應該有了幾十年。”
“布一個局要幾十年?”衛飛心裏剛剛對風水布局設陣生起的興趣又消了點。
“五輪六道是種布局的手法,可大可小。”陳楓說,“有的五輪六道局甚至都可綿延影響千年。其中環環相扣,步步緊連,早已形成因果業力,所以時間越久的五輪六道局就越難化解。”
衛飛激靈了一下,“你是說……”
陳楓點點頭,“是的,這就是借、催、掌、控、分神通五決的可懼之處。”
“分?”衛飛又燃起希望,“分寸,胖子你也說過神通五決你不太了解的,是不是這個分寸裏有什麽奧秘?”
陳楓歎口氣,“問題是,一直以來,我雖然知道神通五決的口訣,可卻沒有施用之力,更不知道分寸的意義是什麽。”他忽然緊緊的盯著衛飛,“你呢,你認為什麽是分寸?”
“我?”衛飛被陳楓眼中發出的精光一逼,不覺後退一步,踏翻了一盞油燈。
“小心!”陳楓叫了一聲,就在這聲中,地室裏似是蕩過一陣旋風,地上點點密布的油燈呼呼的閃了閃,然後全部熄滅,中央五行土位的烏龜身上爆出青光,隨之散裂開來,本是地室的地方有現出一道洞口。
“原來,這就是分寸!”陳楓心頭也掠過一道靈悟,“分寸就是分寸,別無他意。”
滿地的油燈瞬間全熄,地室內漆黑一片,惟有剛剛顯出的洞口理泄出幾絲微光。
“好歹我也是旗門傳人,慧根應該沒那麽差吧!”陳楓掩飾不住的自得,“奈何橋黃泉路還有夢魘,很顯然布局之人於風水奇門之道深有體研,再加上五輪六道,我幾乎以為無法可破,可是五輪六道本是通玄的神通五決,我就說以風水數術入道,竟也能全悟五決?果然他在這裏留下了一個大大的破綻。
不錯,無論五決還是五輪六道,都是局中局再有局,但在這個玄武遁裏,他並沒有真正知曉神通五決的第五決。此地油燈不下千盞,本應對應星像或者排列奇門九星八門,隻是五輪六道局中有局,借局催勢使局麵環環相扣,從而開始形成因果業力,也構成了隻有布局本人才分辨的五輪六道玄武遁,可他過於追求局中有局,竟然在此絕境上多布了一局,不要忘記了,還有九龍九鳳十八盤的墓葬群局呢,嘿嘿,所謂神通第五決,即是掌控了全局後,還要把握分寸,多則為過,少則為缺,因果之間,無人可脫。“
衛飛伸頭看向烏龜破裂後現出的洞口,常家的地室是以山勢而建,這道洞口就順勢而下,兩邊的壁上每間隔數米便有盞油燈,隱約顯出凹凸不平,似乎應該是條天然的石洞。“你是說如果以現在的布局幾乎就是天衣無縫的,反而是這個洞卻是畫蛇添足,過了度數?”
陳楓一笑,“千盞油燈,錯綜複雜,除了他自己誰也無法辯識,可現在隻要順著這條通道追下去,最後的穴口必然就在盡頭。”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三十七、五輪六道局(1)
“旗門!”文子俊的反應和老頭全然相反,“旗門!果真存有旗門,難怪我剛才有所感應,那是一種奇怪的氣息,我仿佛似曾相識……”擰在一起的眉毛略舒又緊。
眼見最懂數術的文子俊聽到旗門傳人後臉色一緩,又沉思起來,本就反複推敲神通五決無果的行遊,心中又煩躁起來。
天空中雲層形成的玄武像已經散去,但雨勢依舊不停,烏雲還是鋪天蓋地的似乎伸手可及,在雷聲裏,整個山頭仿佛隨時都會崩塌一樣。
那老頭仍然分辨不出“奇”與“旗”的區別,冷笑一聲,“不管什麽門,先不說我布下的是個陰陽雙龍局……”他看了一眼金光閃耀的裂縫下麵,“難道你們還看不出來嗎?即使你們說的那個什麽傳人趕來,也沒時間了。”
文子俊隨著他也看向了那下麵,那裏金光依舊隨時衝起似的,文子俊卻是臉色一變,“五輪六道,局中有局,恐怕真正的穴口並不是在這裏。”
老頭幹笑一聲,“你終於看出這個玄武遁的穴位是另有奧秘了,可是就算你還能推算出穴口的所在,六十年的運轉,因果輪回,循環不息,很多事相催相生,即便是我自己也無力回頭。”
龍鳳十八盤做後一座墓穴中,又開出的通道很是狹窄,隻能容衛飛陳楓一前一後,腳下磕磕拌拌,洞內的空氣卻很清新,顯然通風很好,奇怪的是這條地道彎彎曲曲,嵌在石壁上的油燈也很平穩,真讓人無法想象,究竟是布局之人的功力,還是自有天意。
越往下走,越為潮濕,山勢向下,便愈接近江邊,地上也漸漸有了水潮。兩邊壁上油燈不斷,昏黃中水流不知不覺已經淹到兩人膝部。“遊泳我可隻會狗刨式。”衛飛跟在陳楓身後。
“我也不會遊泳。看來這條通道還真應該是通往江底。”陳楓皺著眉頭,這會水已經到了他的大腿。“不過還是不能停,一定要找到源頭,否則龍氣遁走,堵壓在這裏恐怕就真的永遠出不去了。”
其實感受上,他和衛飛差不多,雖然自幼修行,但眾多怪異之事在他看來不過是旗門典籍中的一條記載而已。究竟龍氣遁走後將有什麽變故,在腦中毫無形象的概念。
又往前行了數十米,好在水位一直停留在兩人大腿根部,沒有上漲。隻是時令上清明剛過,還是初春,先前兩人在幻境中沒有覺得什麽,這會陰冷潮濕,又半身浸在水中,陳楓有著一定的修煉基礎還好一點,衛飛就凍的牙關緊咬。
“意守下丹田吧。氣滿自會遊蕩奇經八脈,我不是教過你龍遊派的仙人睡嗎,又是通靈之身,應該有點效果。”
仙人睡是龍遊派的入門功法,具有築基輔助之功,即在呼吸間配以簡單的觀想,其功用是通過全身的毛細孔吸取天地靈氣,據說可在呼吸之中隨時補充真氣。
衛飛依言所為,吸氣時觀想靈氣通過全身毛細孔進入體內,呼氣時則吸入的靈氣聚於下丹田,幾個呼吸果然小腹裏一點暖流升起,隨即蔓延全身,上下暖洋洋一片,舒服至極,“毛細孔也能呼吸啊?”
“進入周天大定的胎息,其理就在與此,毛細孔都可出汗,為何不能通氣?”陳楓說道,“仙人睡之秘還在於平躺而臥,周身平衡,真氣充足之時甚至可以漂浮而起,比環陽宗的環陽睡更勝一籌……”
剩餘的話被前方轟隆隆的奔流聲淹沒,地上的水流還是淹到兩人大腿,可在來回間反複激蕩,前方顯出個圓形的洞口,一直木雕大如桌麵的烏龜正飄在水麵上,眼見就要出洞,納入轟鳴的江水中。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三十八、五輪六道局(2)
行遊一股火氣升起,他陰神初成,陽神待煉,正是處在萬魔煉心的階段,極易受未盡的雜質幹擾。道家的內丹修煉,經過聚氣築基後而成的丹,隻是個藥引,還需更進一步的煉養,以除去由世俗之念形成的陰氣,才能顯出純陽之體。這一點與佛家進入四禪八定時的考驗一樣,種種欲望化做心魔陰神,惟有度過此點,才算是破劫而立。
“那麽好吧!我先滅了你這禍首。”行遊手第一次手伸出寬大的道袍,立掌劈下,密集的雨簾向兩邊分開,真空中形成一個箭頭,長度正好跨越兩人之間所在的距離。
老頭根本避無可避,箭頭擊在他胸口,發出一聲悶響,身體飛起來啪的摔在地上,然而片刻過後,老頭恍若未覺的竟然從地上爬了起來。
行遊一驚,以他目前的境界,立掌與否並無太大的區別,陰神陽神的不同在於,一個是徹悟天地之秘可化身萬千同存天地,一個是得神通法力而獨不能飛升之境,因此他動念之間無論元氣法力,都可斷江碎石,但這個知靈遁施夢魘卻不知旗門的老頭,僅僅瞬間便起而立。
哼了一聲,行遊臉上紅光一閃又再轉青,站在旁邊的文子俊天鬆子都覺得他身上升起灼熱之感。再看老頭周圍的雨滴仿佛被高溫融化一樣,“滋滋”聲中,還有霧氣閃現。老頭身子晃了晃,但是臉色不變,又站穩於地。
行遊卻是臉色大變,道袍飛揚中踏前一步,正要出手,忽然空中響起一個虛渺陰森的聲音來,“老雜毛,就算你用三味真火燒去他的五髒六腑也是沒用的,我看你是被周天轉暈了腦殼,竟然察覺不出他早已是行屍走肉。”
一條瘦長的身影,虛無飄渺的現身出來,大雨裏這人的身影也更時隱時現,“他為這局布了六十年年,六十年前他不過是弱冠之齡,現在的他足有八十歲,隻是仇恨使他勉存於世,之所以還能活下來,他隻是在等待一個六十年前就布下的結局。”
“別動。”通道內的陳楓攔住衛飛。烏龜像浮在水麵上,兩人的一點移動,水波蕩漾,便使得烏龜像加速向前動了一動。然而就算兩人不動,烏龜像卻還是一點點的前移。
“真他媽是個天才。竟然能想出這樣的方法來布玄武遁。”陳楓由衷的說道,“於陽宅中設陰宅局,又在後山建亭做穴為引,中間輔以龍鳳十八盤的墓穴為道,一旦這個烏龜遊入江中,就會順流遁走,龍氣也將隨之瀉散,恐怕這座山頭就會塌裂。”
衛飛這刻也是靈性啟動,耳中響起一聲脆徹天地的清嘯,同時感應到地道內充滿了如雨後微風般清新的靈氣,眉心、胸口、小腹上中下三個丹田一熱,眼前閃過蘭色的光芒,隨即一付畫麵出現在腦中,隻見前方江水波濤洶湧,翻騰不息,早已淹過兩邊的堤岸,隱約中還可以看見老郭手拿步話機,焦急的指揮著來來往往抗洪的人群。
而江中則有一隻大得難以形容的烏龜隨著江水起伏,一頭撞在橋上,“轟”的一聲,長約千米橫跨東西兩岸的大橋從中斷開,與此同時,天空中也爆起炸雷,整個山頭都晃動起來。
衛飛渾身一震,“不好,我看見玄武遁走,已經入江,快攔住它。不然大橋就會被斷掉的。”
陳楓穩住心神,“不行。這局是針對常家而立,非常家中人不能碰,況且這中間因為五輪六道又以形成因果。神通五決以分寸為度,既然布局之人在局中已經過度,那麽……”
話沒說完,衛飛忽然感到身後水波衝擊有異,急忙橫跨一步,轉身一看,順勢飄過來的是一個已經昏迷了的老人,“常大富!”
衛飛的橫移讓烏龜又向前移,好在江水橫流,洞內烏龜直衝,反而激的它後移,陳楓鬆口氣,“你認識他?”
“常富集團的創始人常大富,就是常立的老爸。”
陳楓喜形於色,“竟然是他,太好了。果然是分寸之間的事。”伸手一搭常大富的脈門,“寒氣衝擊,已入髒腑。他的精氣也早已失散,雖然還有點氣息,可是醒過來的希望不大。”
也許真的是冥冥中的安排,夜裏常大富與袁華文通了電話後,忽然感慨萬千,不知不覺到了老宅,大雨一淋,迷迷惑糊仿佛被記憶誘惑一樣,一進院子童年的點滴一生的經曆全部轟然湧起,而隨之帶來的情感衝擊根本就不是他被風寒浸濕了的心髒所能承受,在一種奇怪的力量支配下,無意識的到了地道中,終於就此昏迷順流飄來。
也許是受剛剛在靈境中所見的景象影響,衛飛感受到了一種災難臨近的無助與焦急,“沒有辦法使他暫時醒轉嗎?”
陳楓搖搖頭,“他這樣子早在數月前,應該就被五輪六道玄武遁形成的因果業力所驅,全身精氣神流失無幾……”忽然象是想起什麽,“通靈!這次全看你了。”
伸手抓起常大富的右手,陳楓在他無名指上咬了一口,含住血漬,左手一拉衛飛,右手在他眼前劃了一道符,撲的將常大富的血噴在衛飛眉心,長長出了一口氣,“如此頻繁的通靈,是有傷精氣,但現在是緊要關頭,隻能借你而假做常家人來破局了。”
衛飛還沒來得及說話,陳楓噴出的常大富鮮血已經落在他眉心,衛飛立刻一陣迷茫,眼神也直了起來。陳楓這次用了種強製性的手法,一方麵衛飛在外界因素的刺激下不斷通靈,身體的承受能力已經不足,依靠他自己根本無法再繼續下去,另一方麵,這條通道是玄武遁的穴口,通道內龍氣震蕩,靈氣充盈,所以陳楓仍然強行讓衛飛通靈,也不會對他有太大傷害。
五輪六道是風水布局中的上乘方術,其中主要是建立在神通五決上,陳楓此舉,也可謂顯出五決中“借”字決的妙處了。
陳楓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的讓衛飛慢慢接近烏龜像,通靈是種類似電視搜索節目信號的行為,接受器本身的性能才會決定結果。比如衛飛,陳楓回來後發生的一切,有些事放在從小修行的陳楓身上都覺得意外,但衛飛卻都能輕易的接受麵對並溶入其中,似乎天生就是道中之人,尤其是通靈後的他,靈性有自護之力,一不小心陳楓就會控製不住衛飛,而一旦清醒過來的衛飛,就不是陳楓現在的功力所能再次施術的了,畢竟通靈之通,關鍵還是人本身的靈性,否則即使遍通神佛的加持,但自己心竅不開,終究隻是個地仙散仙的果位而已。
陳楓不斷的變換著手勢,他既要使衛飛處在與常大富通靈的狀態下,又要控製衛飛不能完全融入常大富的意識,同時還要兼顧到通道內無處不在的靈氣來補充衛飛嚴重透支的體力,這已經是他目前功力所能做到的極至。
衛飛刹那間感受到了一種蒼老無力之感,如眼見落花流水卻無能為力,常大富一生的經曆閃電般快速而完整的掠過,就在這樣恍惚的感覺裏,衛飛機械緩慢的在狹窄的通道內劃了小小的圈子。順著已經漲紅臉的陳楓的指揮,由北轉東東又向南,如此最後在形成旋渦的水中央站定,伸手在眉間一點,然後按向烏龜。
世人提及五行,多以金、木、水、火、土為序,其實正確的排列應該是水、木、火、土、金,水為萬物之母,受土石之克,因此順五行延續之勢的衛飛,在中央土位,是克製玄武遁的最好方法。
然而烏龜雕像並未受製,隻是一沉之後,浮起來反而好象被人推了一把,竟然加速躍入江中。陳楓臉色由紅轉白,“怎麽會這樣?”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三十九、五輪六道(3)
此時衛飛忽然張開眼,“胖子,這件事應該和常大富父子無關。”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通靈,衛飛都會受到他自身靈性的反彈保護,陳楓強製和反補的手法隻能讓他短暫的陷入常大富的角色裏,隨之他就會自動的切除陳楓的施法,也在同時恢複,但他剛才卻絲毫沒有從常大富的意識裏“看”到與玄武遁相關的信息。
其實他不知道,他這種現象已經不是單單的通靈了,如同在前麵奈何橋黃泉路裏出現的情況一樣,那一次是衛飛在通靈中有出神,而這次則有了他心通的功用,因為通靈隻是單純的與靈界溝通,如此在刹那間可以盡知常大富的一切,實際上就是他心通的境界了,當然若以層次來論,他心通也是屬於靈力階段。隻是他心通的高級層次是除了能探知他人的思想外,還可以控製別人的思想。
以衛飛現在的狀態來言,甚至可以說他已經具備了慧眼通的基礎,慧眼通是佛家五眼六通之一,其中包括了可以預測未來的預眼和能追知過去的追眼,以及立判真假的判眼,在剛才的過程裏,衛飛完全可以總結出常家與玄武遁之間的緣由,但由於經驗問題,他把握不住重點,絕大多數的景象在他看來,都是雜亂無章的。
佛家將神通術法依照表象,劃分為五眼六通,之間的差別在於通和眼。通的廣義是說得到神通的方法,一般來說分為報通、依通、修通。報通是前世福緣帶來的,依通是為借周易四柱風水所顯,修通則為通過苦修而得。
眼是神通層次高低的劃分。自古以來修煉的門派多如牛毛,各種法術也是層出不窮,但究其根源,從功效上看,也都在五眼六通裏,再細規之後,其實用五眼來代表更具貼切,因為在六通裏,天耳他心都完全屬於慧力的運用,所以還在慧眼之中。
以正統的佛道兩家為例,道家修煉是聚氣通周,運轉大小周天,由後天返先天,而得純陽之體,走的是性命雙修。佛家有大乘小乘之分,但仍都是借助種種簡單的觀想進入空無之境,其中密宗是個特例,他的修煉方式和道家幾乎相似,首先是點醒體內的明火,過程等同於道家的先天真氣,隨後通脈輪,而這個脈輪和小周天九穴並無太多差別,而密宗的三密相應,其實也就是通靈,隻是密宗多了個灌頂,入門之初便由上師在體內埋下一棵種子,從而使得他們不需要象道家那樣百日築基。
但這些都是修煉方法上的區別,在本質上還是相同的,實際上到了明代時期,道家的修煉體係裏已經引進了很多佛家的理論,比如空無。跳出佛道兩門的門派見別,定力是兩家都必修的。定是壓製種種世俗欲望,而使心如古波。所謂定能生慧。這是任何神通產生的前提,同時也決定著什麽樣的定力狀態會出什麽樣的神通。一般來說專修神通的門派在定境後會修念力,念力後是靈慧之力,而後才是法力,實際上如到了行遊那個層次,動念間神通顯現,就不需要自身的精氣為源了。
“這是怎麽回事?”看到烏龜像竟然躍入水中,陳楓已經沒有心思來關注衛飛,在這個局裏就算衛飛說的從因果上與常大富父子無關,但兩人都是常家後人,從血脈上承接了常家,因果中也該有牽連。陳楓自信他借衛飛通靈破局應該是最好的方法之一。
仿佛地震了一樣,整個山頭開始震動起來。“媽的,陰陽雙龍局!原來真正的穴口並不止這一個。”陳楓狠狠的一拍手,“五輪六道都可以玩到這個地步。”
看看衛飛不解的眼光,陳楓略顯尷尬,“五輪六道就是這樣,其實我一直都在奇怪,單就一個奈何橋黃泉路,就已經夠常家人受的了,再加上這個七星引路,那麽上麵的龍鳳十八盤,就是奢侈的布局了,現在看來,他將是將穴口開在山頂那個亭子,和這裏兩處,中間有龍鳳十八盤的墓穴貫通,唉……”他歎了口氣,“看來咱們進入到龍鳳十八盤墓穴中,也是他的算計了,用龍鳳十八盤作為誘餌,借我們的手,打通了十八盤墓穴之間的各個通道。這樣一來,雙龍開雙穴,玄武之靈必能從其中之一遁走。”
衛飛嘿了一聲,沒有說話。陳楓認真的說:“五輪六道的布局是借神通五決,在立意上卻是取自六道輪回,但六道輪回是在固定的一個圈裏循環,當它引入神通五決後,相生相克相催,如此也很有可能形成一個永遠都解不完的局,破完一個的同時,又會牽動引發產生另外一個新的局。”
“血願!”聽到這人的一番話,天鬆子忽然想起了這個恐怖的詞。他不禁低聲叫了出來,行遊、文子俊都是心裏一緊,在這當口從某種意義上說,血願甚至比目前的玄武遁更讓他們在意。
文子俊內心生起一陣不安,但是看看張狂的老頭,以及陰沉難測的那人,不知哪裏不對,暗中推算似是個有驚無險局,但後勢綿延無窮,竟然無法辯識結局。
看到他麵色不定,行遊又是一驚,“怎麽了?”縱然老頭所設的五輪六道玄武局發動起來會使這片山頭塌陷,形成大凶死地,但相比較下佛道難消的血願,是真正會危及到天下的,而且更可怕的是血願與這個老頭或者玄武遁有著什麽關聯。
文子俊皺起眉頭,他本就濃眉大眼的,此刻看起來更是滿麵愁容,行遊心中一動,這才想起文子俊忽然現身此處,恐怕為的也是血願。
文子俊點點頭又搖搖頭,“千機術是奇門遁甲三部之首,雖然位列數術,但仍屬道門,遇世有大劫也不敢避開。昨日我早起觀花,見晨風微吹,竟有花落,花開葉落本屬自然,但早春催花,花卻不殘,則為異像,因此得悟血殺之氣現世,並伴有奇局。於是急趕而來……”口中如此說著,心裏卻在想著旗門。作為數術界統領的千機門,他也知道一個關於旗門的傳說,隻是這個傳說與流傳在世麵上的零散說法不一樣,所以在對旗門的態度上,文子俊持的是另一種。
他的話又讓天鬆子驚歎一聲,雖然不知道千機門所屬何地,但想來不在周邊,若說千裏之遙也不為過,文子俊朝夕而至,顯見其數術的功力。道家有“縮地成寸”的法術,奇門遁甲中通過推演也可以計算出時空的縫隙,踏足而跨時空之距,這是奇門遁甲的至高境界。
讓行遊動容的卻是文子俊所言的“觀花有感”,開口問道:“靈應?”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四十、五輪六道(4)
宋邵康節觀雪中之梅而創《梅花易數》,與六爻形成兩大易測的代表術。邵康節觀雪賞梅時,見兩雀爭枝墜地,隨心生感應而得澤火革卦,斷來日晚有女遊園折花,園丁不知而逐之,女驚失地傷股,《梅花易數》由此得名。
《梅花易數》的起卦方法多變靈活,有根據年月日時,也有依據八卦萬物類像,斷卦上主張體用生克為主,隱在兩者之後的為後世傳而不見的靈應術。行遊此刻法力無邊,卻於運用之道知之甚少,各門中傳存的術法技巧,他都求之若渴,這個靈應雖然出自數術,可也與神通五決、增益、息災、勾招等術法齊名了。
文子俊的長相很是奇特,他身材高大,麵相也顯粗魯,尤其雙眉濃長,顴骨高聳,不言不笑之時,看上去愁容滿麵,似是常懷天下之憂,但偏偏眉宇中全是誠懇。他微微一笑,算是回應了行遊,“所以眼前這個玄武遁,我雖然知道是個局中局,局外局,但中有神通五決,我推算不出最終的結局,畢竟神通中事,定念靈慧法,我隻知靈應,即便我知道五輪六道的來龍去脈,也隻能到此了。”
克製住靈應的誘惑,行遊看向後來的那人,知道就是與他過了一招的那個修長的人影,“閣下究竟是誰?”隻見這人的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在下姓陰,不過就隻是個青烏先生而已。”
這時那老頭指頭掐動,聲音裏多了絲期待和興奮,“午時一刻,午火受水克,大雨又助水勢,山石為土,但春木旺盛,日令月建都不當,這局終於要結了。”
話音剛落,一聲驚雷響起,山頭劇烈的晃起來,電光也一道道劈下,行遊暫時無暇理會那陰青烏,與天鬆子暗中提神,文子俊也緊盯著下麵閃爍的金光。
然而就在此時,異變突起,那已經倒塌的麓山亭中心,隨著一聲霹靂,仿佛下有地雷炸開一樣,一股力道從地底衝天而起,激得碎石亂瓦四散飛起,同時一道金光破土直立,勢如長虹,劃過天際,震天的雷聲中難掩霸氣十足的龍嘯。
老頭仰天狂笑,“玄武遁!哈哈!玄武遁!”尾音拖下來,已經分不清是哭是笑了,而他的身體也搖搖擺擺,麵色瞬間灰白,隨時都會倒下的樣子。
文子俊急衝上前,卻忽然心中一動,踏步移向土飛瓦解的石亭邊,但見那裏裂開一個大坑,坑中光芒兀自閃耀,那下麵青磚堆積的是一個墓穴,墓穴中殘留的光芒四散激射,但仍有道道的光影,從墓穴中的一個通道裏湧出。
這個時候,亭子的東方位置陳楓適時的出現了,“未必!春木旺盛,又生水克土。但五輪六道並非無懈可擊,神通五決的成敗與否僅在分寸之間。”
說話間,那道金色的龍氣便如一閃即逝的流星般,在人的視線裏留下道殘影後消失不見,就連那下麵墓穴中一直閃動的金光也似已熄滅。
“為什麽?”老頭尖曆的叫了起來,聲音中滿是怨憤。
陳楓與文子俊對望了一眼,剛才兩人所站的位置極有講究,便都隱約猜到對方的身份。
陳楓說道:“你亂了分寸。五輪六道本是難以化解的局,因為神通五決的借催掌控形成了因果業力,但同樣因此,不管你與常家有什麽怨恨,設下這天憤人怨的局勢,就是過了分寸度數。數術風水雖然玄之又玄,但又怎比合天地之理的神通五決呢?”
眼見金光回攏,那老頭立直身體,緩慢的舉起雙手,似是要做一個手決,卻半空半圓的僵在空中。
隱在陳楓背後的衛飛忽然上前一步,說道:“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意誌不堅,定力不純。常家中人如此對你實是好意,你不知磨性,何來因果?”
那老頭保持著姿勢,沒有說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石亭倒塌的地方露出一個墓穴後,陰青烏的身影也不知隱在何處,而行遊卻在思索剛剛陳楓的那段話,心頭起伏不定,似是對神通五決的“分寸”有所領悟,文子俊與陳楓緊守著各自站立的方位。
就在眾人都以為大局已定時,沒有任何的預兆,“嗡”的一聲怒嘯,文子俊所站麓山亭倒塌後顯出的龍鳳十八盤墓穴中,一道長虹驚天而起,衝向滿天的黑雲,仿佛受到這股龍氣的衝擊,空中一聲雷響,一道電光,奇跡般的,隨之雲消霧散,整整下了一夜的暴雨驟然而止。後山頂上清風徐徐,午後的春日斜掛,在經曆了一夜的風雨後,這座城市又恢複了正常。
龍氣瀉出之時,陳楓文子俊臉色急變,“不好!玄武遁。”但隨後雲開日出,山未蹦水直流,一切如舊。兩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心中各有盤算,臉色沉重而迷惑。
“出來!”行遊的一聲大喝將兩人驚動,抬眼望去,隻見行遊的道袍又再鼓起,空地的積水呼的飆起,濺落在四周。
“謝六,你去吧!”空氣中傳來一個聲音。老頭的身體好象被雙無形的手托住一樣,慢慢的倒在地上,,滾了一滾,落入龍鳳十八盤的墓穴之中。
“這樣也好,此段因果以此了結,未嚐不可。”聲音再次響起,“玄武終究遁去,你心願也可了了,隻是旗門千機術,都不知道真正的因果嗎?”
一條身影慢慢的出現在行遊擊打之地的旁邊,是一個看起來儒雅清秀的老者,一襲青袍,風采照人。
“謝式靈寶?”文子俊陳楓異口同聲的說道。隨即又是臉色突變,再次失聲,“原來是三龍大遁!”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四十一、緣起何處(1)
青衣老者微微一笑,其超然之態直避行遊。而文子俊陳楓還沉浸在巨大的震驚當中,很顯然,所謂的“三龍大遁”絕非尋常。
這個時候衛飛又站了出來,說道:“此中因果根本不為因果,強做因果,源頭也在你身上。”他不知什麽時候起,學足了陳楓不陰不陽的強調。
青衣老者看了他一眼,清澈的眼中,瞳孔縮了縮,臉上卻是笑容不減,“你就是那傳聞裏超越佛道之外的旗門傳人?”
衛飛嘿嘿了一聲,不置可否的抖抖肩膀,“你也姓謝。而且就是他……”伸手一指已經悄然死去的,跌入到十八盤墓穴的牢頭,“謝六的師父,若是依靈寶門的排輩,你當該是甘字輩。”
青衣老者的笑容裏再次閃過一絲驚詫,隨之輕笑一聲,盡顯瀟灑飄逸,語音中也是豪爽脫俗,“不錯!我便是靈寶謝式,號甘明。旗門果然不俗,令我期待萬分。”
衛飛嘴角上揚,更顯出一個神秘莫測的微笑,“謝六是個孤兒,自幼蒙你收養,他在門中算是屬你第六個弟子,所以你為他起名謝六。以資曆而言,謝六應是你門中最有天賦最具潛質的,可是你卻忽然之間逐他下山。其時亂世當道,民不聊生,在山中成長的謝六無法適應戰亂的年代,有時竟為杯水折腰,於是性情漸變,對人世隻有爆反之心,他至死都不知道,你為什麽當日逐他下山。”
“為什麽呢?”謝甘明反問道。此時陳楓文子俊都在緊張的推算著三龍大遁,行遊天鬆子的心神陷在謝甘明與衛飛的對話中,誰也沒有注意到謝甘明的身體悄悄移動了一下。
“我最初猜想,是因為你想將謝六培養成靈寶的下一代傳人。”衛飛說道,“以謝六潛質過人的慧根,最能繼承你的衣缽,然而玉不啄不成器,慧根愈好之人愈要入世修行,以磨其性。你讓謝六提前出山,而不釋其因,就是為了磨去他心性上的浮躁,然而卻拔苗助長,謝六下山正值戰亂時期,他空負一身風水絕學卻無從施展,亂世當中,生存都不易,誰還將隨時被炮火炸掉的空所放在心上?在此情景下,謝六巧遇常家大富出生……”
說到這裏,衛飛忽然覺得腦中一陣眩暈。因通靈過多而產生的症狀開始顯現出來。這種消耗遠比一場劇烈的運動付出的要多,其實某種層麵上講,通靈也是種靜態的運動,隻不過消耗的是由精氣神形成的另一種能量。
略略調整,衛飛暗中用龍遊派的仙人睡呼吸了幾次,果然精神振作不少,真不知行遊知道了會做何想,但是在衛飛的心中,那種觸景生靈,立刻便有種種景象映現腦中的感覺,卻似乎越來越遠。
“常大富出生那日,謝六剛好由靈寶輾轉至此,他一路艱辛,飽受風雨,遍嚐人世滄桑,早已心性大變,又不解師門之舉,那時他滿心憎世,眼腦之中全是報複之意。”
謝甘明臉上笑容看上去不再那麽自然隨意,“為使他早日成才,我也許操之過急了,磨性磨性,便是要磨去他這些劣根,或者我該換個方法。”
這個磨性在各門派都普遍存在。一是由於門戶觀念,他們往往對新入門的弟子持一種觀望的態度,長期不授其法以考驗弟子的忠心與耐性;第二便是謝甘明所說的。修行說到底修的還是心性,因此佛家如禪宗等,都非常注重入世修行,在他們看來此為磨性的重要手段。
陳楓所在的旗門更是認為,為使心性清明,與其打坐時死守強絕意念,反而不如融入紅塵,親身經曆聲色情欲的磨練,有很多事惟有經曆過,擁有過方能舍棄,當年釋迦摩尼之所以可在菩提書下頓悟成佛,也與他王位繼承人的身份大有關係,貴為王子,權富與他自然如同雲煙,人的欲望根源同在與此,愈是在意的也是最為缺少的。
衛飛忽然心中一動,但欲細細追究推敲,腦中便是一陣空白。掂量了一下,衛飛覺得謝甘明此話中前後不付,他不像陳楓那樣有著一定的基礎,知道謝門靈寶傳世數百年,且被譽為風水之尊,這樣的傳承曆史,肯定有著他獨特的解惑答疑的方法,以謝甘明之風姿,因材施教不在話下。
“恐怕並非如此吧?”衛飛故意仿佛洞悉了什麽一樣,嘿嘿一笑,接著說道:“那日謝六饑渴交加,流浪於此。而這新開鋪巷中的常家,適逢長子大富出生,千家同賀,常家也設善齋布施。”
衛飛的樣子像是故做神秘,“你知道嗎?常家在此地一直都是行善好施的人家,謝六前上討水,卻數盞之後,才有人奉上,且茶水裏漂浮米糠,需吹水方能飲用。謝六自視衣衫破爛,以為常家鄙視於他,再加上被你逐出師門,以及亂世中的顛沛流離,謝六於是怨怒異常,因此窮六十年之久,布下了這個玄武遁。”
“這豈不更說明了常家前種此因,故收此果。”謝甘明似是對衛飛越來越感興趣,口中說話,眼睛也緊盯著他。
衛飛卻是愈加昏沉,他初時隻是在老宅,那晚眼見老王頭周身冒出青光,一時興起,讓陳楓教了他仙人睡的口訣,但從未認真的有過習練。剛才雖然依靠通靈的體質已經內外接通,呼吸間靈氣入體,可畢竟隻是初通,又不知如何運用,此刻再也無法維持靈態,腦海中捕捉到的,關於謝六的種種信息就此斷掉,張張嘴,腦中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怎麽說下去。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四十二、緣起何處(2)
“那是因為以謝六焦渴之極,熱水下腹,必傷腸胃,在茶中灑入米糠,可在吹拂間使茶水涼卻。”陳楓終於回過神來,麵無表情的,也不知從所謂的三龍大遁裏推算出了什麽,“磨性本就該因人而異,以謝和卿前輩獨創靈寶門的風采,更修前法,開風水之先,傳世至今,恐怕不會執著於這樣的陳規舊法,況且若是為靈寶的衣缽著想,你又怎麽忍心讓謝六如此在亂世中迷失本性?”
謝甘明驀地抬起頭來,“你又是誰?”
當謝六眼見玄武遁催而不發反複循環,早已心神枯竭再也支撐不下,無聲無息的離世而去之時,謝甘明在一邊暗中趁行遊文子俊陳楓等人放鬆之際,成功的催動玄武遁,當時文子俊和陳楓一居土位,一居木位,對他形成夾圍之勢,他就以為兩個人便是旗門和千機傳人,但衛飛上來便是一付高手的模樣,這會他反而分不清三個人真正的身份了。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陳楓自顧說道:“不管夢魘還是四靈玄武遁,這等玄術即便以謝六過人的天賦,也不能憑空得悟,除非他有十世修行的福緣。但是現在看來,他並沒有十世修行積累的功德護佑。”不知不覺又習慣性的不陰不陽起來。
行遊也想起一些來,說道:“不錯,我先前還在疑惑,能施夢魘玄武遁的人,竟然不知道旗門的存在。”
陳楓說道:“那是因為謝六不過是個被人操縱的藥引。以他如此的功力和見地,還不足以立下這個玄武遁,他的所做所為甚至每一步,都在一個早已設計好的局勢算計中,根本就是有人利用他天生的慧根與靈性來催動這個三龍大遁局。”
言下之意是說,謝六自入靈寶門後,謝甘明就利用謝六深厚的慧根,在授藝時暗中點而不醒的指引謝六,漸漸領到悟夢魘玄武遁的術法,在謝六自以為自己應該是靈寶正宗傳人的時候,謝甘明忽然逐他下山,令他種下心魔,從此淪落。
百年前,謝和卿忽然公開提出風水定局應該依據現實的山水走形來龍起脈,而不能死守羅盤定位和先人留下的例證,一改當時的風水核心理論,從而創立靈寶門,除開哲學辨證的引入,靈寶的另一大特征就是推沉出新,所以對待沒門下可繼承衣缽的弟子,謝式是沒有理由用這樣極端的方法逐其下山以磨其性的,天才之說,心性往往偏激,而且專於一項弱於全麵。
“什麽?”行遊忍不住驚呼起來,“你是說,謝六之所以因為杯水而與常家結怨,竟然都是他的布局?這……到底是因為什麽?”雖然在剛遇到陳楓的時候,因為神通五決而一時蒙蔽心神,竟然發出了龍遊派的符令,要圍抓陳楓。但他畢竟自幼修煉,百年道行,心質其實是很樸實的,所以無法接受謝甘明的舉措。
謝甘明沒有說話,負起雙手,抬頭望天。雨後初晴,天空湛藍一片,中有浮雲朵朵,周邊綠蔭成林,寂靜中時光仿佛逆轉,回到六十年前……
“辮龍之術,訣要有三,龍首龍腰龍尾,可分雌雄,以形以勢……”年輕的謝六坐在一個山頭上,一邊嘟囔著一邊將手中的石子,依照對麵綿延的群山走勢,擺成一個相似的脈絡。
“山脈之尾去勢有力,中間橋梁高拱,超於頭腳,而龍頭尖角挺起,卻一瀉而下,形成深穀,擺尾拱腰,該是條騰龍,隻要在這裏稍做布局,便可使它衝天而起。”
“六師弟,六師弟!該用飯了。”遠處傳來謝四師兄的呼喚。
“我這就來。”謝六應了一聲,卻沒有動身。將一棵石子放在他擺出的的龍形前下方,那個方位實際是條陡壁,幾乎呈九十度角直切山穀。而靈寶門便在山頭上。“這樣,靈寶就可以仰首飛躍了。”
謝六嘻嘻一笑,隨即皺起眉頭,“在龍首下方做局,即能支起龍頭而完成騰飛之勢,那麽神龍飛天,若是在其腰腹牽引,豈不是可以瀉去龍氣……”
忽然一臉狂喜,“這難道就是師傅那天偶然提起的四靈遁的絕技?”強忍著興奮仔細看了看對麵,小心的抽去一棵石子,果然他搭起的龍脈一下便塌陷開來。
謝六大叫一聲,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叫道:“四師兄,四師兄,我在這裏。”
“我一猜你也在這兒呢!師傅昨天剛教了尋龍辨龍篇,你是不是又悟到什麽?”
“恩!”重重的點點頭,謝六稚氣未脫的臉上滿是興奮,“四師兄,我剛剛悟到了四靈遁,原來生克製化這四字決,竟然這麽深奧,剛入門的時候師傅就講五行生克……”
“嗬嗬,師傅不是常說大道至簡麽?”看著這個單純靈氣四溢的小師弟,謝四充滿憐愛的摸摸他的頭,“小六,我和你其他幾位師兄一樣,雖然是謝式的嫡傳,可都比不上你的慧根,也許以後靈寶的振興就全靠你了。”
謝六握緊拳頭,用力一揮,認真的說道:“四師兄,我一定會努力的。”謝四拍著他的肩膀一笑。
與其他謝式弟子不同的是,靈寶門內隻有謝六是個外來人,他是謝甘明撿來的孤兒,但這個除謝式嫡傳五兄弟之外的小師弟,卻是聰明乖巧,悟性非凡,深得大家的喜愛,他總是能領先眾人一步,將靈寶術法進一步的提升,靈寶上下都將這個小師弟視為為了振興門派的希望。
“小六,今天大師兄特地要膳房做了你愛吃的燒茄子。你三師兄還說要是你能有新悟,他就幫你抓隻叫天雀,記得等會逗他一下。”
謝六開心的笑了起來,滿心都是幸福之感。夕陽沉落,不遠處靈寶門所在的山頭炊煙飄起。
“啊!”的一聲尖叫,謝六從昏昏沉沉中醒來,伸手抹去腦門上的汗水,他身上的那件粗白洋布衣杉已經破爛不堪。此時的他正無力的倚在新開鋪的巷頭。在經曆過戰亂、流亡、絕望之後,剛才的那個片段是他離開靈寶之後最快樂的記憶,惟有在這個夢裏,他才能暫時壓抑住幾乎要衝破胸腔的委屈和悲憤。
“為什麽?”謝六悶吼一聲。那一天他沒有吃到燒茄子,三師兄也沒有給他抓一隻叫天雀,由山頭回到靈寶,他隻看見師傅謝甘明青色的背影,和一個被逐下山的師門嚴令。不光是他,靈寶眾師兄誰都沒有想到,謝甘明沒有做任何解釋,就連留給他收拾行李的時間都沒給,所以現在穿在他身上的,還是離山時的著裝,雖然早已絲絲縷縷的,但仍能從上找出靈寶門的標誌。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四十三、緣起何處(3)
謝六靠在牆角,看著一個個衣著光鮮的權貴車馬走過,巷中依然傳來鼓樂聲,掙紮了一下,謝六勉強站了起來。
“滾開,他媽的,臭要飯的。”一個人掩著口鼻,麵露厭惡之色罵了他一句,似乎還覺得不夠,竟然過來踢了他一腳。謝六搖搖晃晃的還沒站穩,又摔在地上,喘了口氣,謝六習以為常的又再爬起。
“好走,好走!”常夫人懷抱剛剛滿月的兒子在門口送走最後一位賓客。轉頭間看見麵色蠟黃的謝六,“這位小哥,今日小兒滿月有喜,近來喝一杯吧!”
謝六急忙說道:“不敢不敢,落魄之體,恐辱貴室,若夫人有心,隻求杯水……”
“去先給這位小哥備杯茶水來。”常夫人吩咐仆人後,禁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眼謝六,“聽小哥談吐不凡,不似常人,又何至淪落至此?”
謝六舔舔幹枯脫皮的嘴唇,嗓子眼裏渴的幾乎要冒出煙來,“不瞞夫人,我隻是個風水師,雖然師出名門,但是這個世道……唉!”最後一聲長歎,已經是啞著嗓音了。
“沒想到先生竟是方外高人。”常夫人口中對他的稱呼已由小哥轉為先生,卻似乎對他幾乎虛脫的樣子視而不見,又小聲附在另一名仆人耳邊輕聲說幾句,“那就懇請先生為小兒批示一番了。”
“夫人貴姓?”
“夫家姓常,小兒取名繼業,是為子承父業,可使常家百年家業順續下去。”
謝六看了看常夫人懷抱中熟睡的嬰兒,說道:“我觀常少爺骨骼清奇,絕非凡輩,然而術語有雲清貧濁富,所謂銅臭,實為富氣,常少相貌秀氣,再取雅名,則反消運勢。”
常夫人輕輕將嬰兒換了個姿勢抱住,“還請先生多賜幾句。”
謝六沙啞著嗓子說道:“此巷布局,後有山前有水,顯然是出自高人之手,住在這裏非富即貴,但同樣因為如此,一塊福地卻蔭運了那麽多的人家,其勢必定漸弱,這局並非長久之局,尤其對後世毫無益處,隻能使家主一時顯赫。”他毫無保留的將自己所推道出,自被離開靈寶門後,常夫人還是第一個對謝六如此和善的大戶人家。隻是不知為何,先前入院端水的仆人還是沒有出來。
常夫人一楞,“先生是說這裏不可久居?”她知道一些關於新開鋪巷子的傳聞,據說這是有奇人設計的風水寶地,城中略有地位之人,莫不以能在此地建宅為榮,現在謝六的話卻使她不解起來。
“富有萬金,然千人分之,所得也無所幾……”說到這裏謝六實在無法支撐下去,這才看見那個仆人手捧茶碗緩步走來。
搶一樣的接過茶碗,謝六剛要痛飲一番,忽然發現茶水裏竟然灑滿了米糠,再看向常夫人,隻見她正低頭含笑的望著懷裏的兒子,似乎對他剛剛做出的新開鋪布局的論斷沒有放在心上。
端著發燙的茶碗,無奈之下,謝六隻好不斷的吹去浮在上麵的米糠,再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下。
常夫人等他慢慢將一大碗水喝完,才問道:“好些了麽?”
謝六一大碗水入腹,將嗓子眼的青煙澆滅,但卻從心裏冒出另外一股火來,常夫人這句問話連同此前的種種舉動,在他眼裏,全都是一種刻意的嘲弄和羞辱。
其實謝六不懂,像他這樣饑渴交迫幾近虛脫的身體,見到水必定會不顧一切的想痛快的喝個夠,於是無論冷水還是熱水都會傷及腹胃,常夫人在茶水裏撒上米糠,正是要他吹拂米糠而降水溫。
被逐師門顛沛流離的謝六哪裏還能想到這些,又看到常夫人慈愛的笑臉,腦中升起一個惡毒的報複念頭,“風水寶地?哼,既然你如此在意這個兒子,那麽我就讓你常家絕後,還要斷絕這巷中的所有布局,永無翻身之日。”莫名逐門在亂世中隨波的謝六,終於心魔高漲,由一個純真的少年完全蛻變。
謝六問道:“不知夫人是否常感周身勞頓懶散無力?”
常夫人臉上首次露出驚訝之色,“正是。常家雖為此地大戶,外有鋪麵內有宅院,但都無須我出麵打點,可我卻時常乏力昏沉,遍請良醫,補品無數,依舊如此,莫非先生知道病因?”
謝六一笑,說道:“此正是巷中布局而至。在巷中常家居正位,因此福蔭之氣的流逝,會最先從常家人身上顯出,我猜常老爺此刻也是深有腰疾。”
常夫人急忙將懷中的嬰兒抱給旁邊的奶媽,“好好照料少爺。”再向謝六一禮,“先生真乃神人,敢問如何破解?”
謝六接過先前的話題,說道:“大俗即大富,不若常少爺更名為大富,直名意簡,此為……”
“常大富!”常夫人已經對謝六的簡單推算信服,“嗬嗬,先生之意大概是人如其名吧!”
謝六自信的說道:“請夫人帶我詳觀一下,或許更有妙法可用。”
常夫人欣喜之餘不忘讓仆人準備一桌酒菜來招待謝六,“有勞先生了,常家定有重謝。”
謝六心中冷笑一聲,走進院子裏。寬闊的天井裏擺滿了綢緞禮盒等禮品。隻看了一眼,謝六就知道這是個四進官宅的布局。頭進是天井客廳,二進是走廊,三進是主室,四進則是後花園以及家仆所居。
謝六在四進院落中走了一遍,心裏升出一個疑問來,從布局設計上來看,常家大院中規中矩,院落推進層次分明,上下左右都合乎新開鋪巷的整體布局。
然而蹊蹺之處也在這裏,因為四重院落的設計在風水中叫做官院,顧名思義,這是一種在朝中官列上品的官員才會修建的結構。
風水一向講究“風水寶地,惟有德者居之”,是說有些龍脈結穴之處雖然貴為極品,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其上修宅建墓的,還要看看你是否有那個福分緣分和足夠的功德,否則反受其克。
同理,無論貧窮富貴都可以在陰宅上布下各種不同的強子旺孫的局勢。但在陽宅的結構中,卻有著嚴格的等級劃分,所謂商有賈院,而貴有官府。剛才常夫人言語中已經透露出常家在世代經商,卻不知為何竟然設計了商賈大忌的官府局。
“請問夫人,常家府上可曾有人在朝居官?”
常夫人想了想,搖搖頭,“沒有。據我所知常家世居此地,發家於前朝之中,百多年期間,一直經商持家,其貴也不過隻是鄉團而已。”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四十四、緣起何處(4)
證實了一個疑慮,謝六繼續問道:“常家這片宅業是府上所傳的吧,不知夫人是否有所改建過?”
“沒有!”常夫人再次搖頭,“我自十六嫁入常家,老爺常說這院子傳了百多年之久,風雨無懼,一磚一瓦都不需修補呢!”
“哦”了一聲,謝六忽然察覺到第三進主院中傳來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那是他隻有在靈寶門內時才有的氣息,禁不住心頭狂跳,臉上也潮紅起來。
“先生是否已有定論?”常夫人同時也感覺到了謝六的反常,“先生旅途勞累,要不還是到前廳喝上幾杯先解解乏?”
謝六搖頭,迫不及待的跨步直接就往內宅院走去。三進主院是棟兩層的木質小樓,眼見謝六似乎稍欠禮數的闖入內室,常夫人微微皺起眉頭,但並沒有說什麽,隻是緊跟其後。
謝六全然沒在意常夫人的臉色,他深吸一口氣,勉強穩住澎拜不息的心跳,說道:“夫人,這條巷子背靠山頭,前有江流,而山頂平整,兩邊列峰,是個玄武隱而不發的局,若此局發動,非但常家受益,甚至整巷齊飛。”他此刻根本顧不得細想,遠隔千山萬水靈寶之外的地方,怎麽會有靈寶門留下的一個布局,滿心都是如何將這玄武局斷掉,“嘿嘿”一聲,竟充滿了邪意,“布局施術很是簡單,隻需我為常府在後山頂上,玄武垂頭之處,點一處穴,便可立起玄武龍頭,即能使它活轉過來。”激動之下,伸手在那張紅木雕花的大床底下仗指一量,在幾個方位上敲打一下後,站起身來,“我再請夫人見識一番……”
說話間,常夫人臥室內的那張大床慢慢的翻起,露出一個洞口來。
常夫人張口結舌,“這……這……”
謝六心中其實也是震驚不己,但卻輕車熟路的拾階而下。這種布局是靈寶門特有的手法,雖然以他現有的功力還不能單獨布出,但蘊涵在其中的靈寶布局設陣的韻律,使他可以從微弱的記憶中辯識出,這是個陰陽雙龍局,同時也叫做遊龍入海局。
一般意義上的風水貴格,都是背山圍水,但這條新開鋪巷卻獨占先機,它背靠之山雖然綿長不夠,可自成玄武垂頭,麵前江水奔流千裏,正好補了玄武來勢不足之短。
站在地室之中,常夫人怎麽也想不到,她整日臥於其上的床鋪下,竟然有著一條古怪的通道。但她不知道還有,如果順著這條通道再往前一些,便會生出條岔道來。
謝六滿意的看了一眼常夫人的反映,謝六略帶擺顯的說道:“至此夫人應該知道這是個玄武陰陽雙龍入海局。”
常夫人終究大家出身,雖然震驚萬分,但儀態不失,事實上謝六所露的也不過是三流術士都能做到的小術。通道內陰冷潮濕,不知是不適還是錯覺,常夫人總覺得謝六身上也散發出一股森森的氣息來,她遲疑了一下,“先生還是先休息些須再……”
謝六明顯處在亢奮狀態,想也不想的說:“多謝夫人,我流落亂世,蒙夫人照顧,點滴之水,也當傾力回報。就勞煩夫人略備食水以及油燈柳木。”
常夫人一怔,“油燈柳木?”
謝六帶著點詭異的笑,“龍脈之氣也如同人的氣血運行,循天時而環,所謂吉日良辰,可遇難求。油燈我需千盞,柳木百斤,是我做法布局必用之物。”
以常家的財力油燈千盞柳木百斤自然不在話下,謝六說道:“在後山頂上點一處穴,而使玄武抬頭,但畢竟是強行為之,所以我將在此布下七星指路局,玄武五行屬水,江水自前橫穿而過,為玄武所喜,龍氣隻會越來越旺,玄武前布有七星指路,即使年月久遠,有七星指引,玄武也可以從江水中吸取水氣而保身。”…………
“你說呢?”陳楓忽然滿含深意的看向文子俊。文子俊左右看了看陳楓衛飛,猶豫間仍然回答,“風水向有三龍之說。左中右三大龍脈護佑華夏平順。其左起賀蘭陰山,入山西至太行,渡海為北龍;岷山趨關中,經終南下嵩山,終泰山東海為中龍;右則起新疆吐魯番以西,走雲南麗江,繞貴州經湖南,分四支,稱為南龍。而此處遁走的正是南龍中的一條分支,雖然並非真正的三大龍氣被遁,但幹支相連,此地玄武遁走,固然會天災大劫,而支撐天運亨通的三龍大脈龍氣若是被抽,卻什麽事都可能發生的。”
他這番話並不清晰,隻是道出了風水布局小到鬥室,大至國運,而三龍共存正是華夏子孫數千年文明傳承發展的支撐點,現在三龍之中其中一龍的枝幹上,已開始被遁走了一線,雖然還不知會有什麽影響,但參天大樹上枝葉脈絡,卻已經開始被人折斷了一支。
陳楓一笑,卻難掩眉宇間的憂色,顯見他和文子俊自從謝甘明現身,知道這是個三龍大遁局後,兩個人誰也沒有推算出這個由玄武遁演變成的三龍大遁的局裏,究竟有著什麽樣的因果以及由此帶來的後果,畢竟這個局也太大了。但有一點是無須言語的,此局肯定會使現有的大局混亂起來。
場中出現了一陣短暫的沉默。謝甘明背負雙手,青衣飄飄的不知在想著什麽,行遊更被眼前突變的形式迷惑,在他百年的人生經曆中,除了打坐存想修煉外,怎麽也想不到世間還有這樣環環相扣的布局,他也是個難得的異數,心思單純的他終在龍門派首結元嬰,從而神通無敵,但卻也因同理,靈性未啟,若以他目前的境界,換個人都會將這個三龍大遁、謝式靈寶與常家之間的緣由看個清楚,可他卻空負搬山倒海之力,而無法可施。
而陳楓文子俊兩人一出旗門,一出千機,一個傳聞裏超越佛道的異派,一個是代表了數術之尊的統領,可是雖然他們都看出了三龍大遁,卻始終下不了結論,而另一個可以稱為關鍵人物的衛飛,竟然已經疲憊不堪的陷入昏沉中。
謝甘明輕輕一笑,“一切自有因果,我之所為,天地共鑒,不如都隨緣而去。”眼光逐一掃過眾人,最後定在陳楓文子俊身上,“原來兩位才是真正的高人之後,旗門!嗬嗬,旗開令至麽?”
“什麽?”陳楓的臉色一變,謝甘明最後一句話使他心頭狂跳,作為旗門傳人,他深知旗門的一切都是禁密,甚至包括“旗門”這兩個字,但剛才謝甘明最後說的那四個字,卻是他門內極為重要的一句口訣。
謝甘明臉上的笑容看來不知是意味深長還是神秘莫測,“千機不離二三五,萬變皆在十後二歸一,恩,血願現世,而這因果也該到頭了。”
這次是文子俊大吃一驚,謝甘明居然又將他千機門的心法隨口道出。容不得他細想,謝甘明長笑,“那麽,我就領教一下旗門秘法與千機萬變吧!”隨著他的笑聲,空氣中忽然出現了一陣奇異的波動,在微風蕩漾中,似可肉眼能見般,蔓延開來。
“小心!”文子俊沉聲喝道,身形左進右退,前插後切,刹那間連換數個方位,在他的踏步中,他身後行遊天鬆子所在的地方,忽然升起一片白霧,而陳楓衛飛那方卻依舊斜陽正濃。
清晰的感應到一股幾可撕開空間的力道無聲的襲來,陳楓卻隻能暗中苦笑,貴為旗門傳人,他的底細也隻有衛飛知曉。他看得出文子俊的步法是千機萬變中的十二神煞斷,這是一種利用十二地支所屬時位來定位的秘法。升起的白霧正是十二神煞斷破局所產生的反應,而這邊波瀾不起,隻代表了他絲毫無力抵抗謝甘明的進攻。
以場上的情形來看,恐怕無論文子俊還是行遊都不會對他施以援手,一方麵旗門到底有什麽神奇之處,是誰都想看看的,另一方麵除了衛飛誰也不知道他這個旗門傳人,竟然是個打坐時滿腦子琢磨《金瓶梅》的家夥。
況且,以謝甘明一派掌門的實力,就連謝六那樣的水平都能略施手段,令他和衛飛以及不人不鬼的常立陷入奈何橋黃泉路的局勢裏,謝甘明身不動影不搖,勾手移腳就可以布下種種奇局來。
額頭已經冒出冷汗,但就在這時,陳楓忽然發覺謝甘明所發出的力道竟然是像刀子一樣,試圖切斷他和衛飛之間的距離,也就是說謝甘明的真正的目標並不是他陳楓,而是因通靈密多過度消耗的衛飛。
雖然看不出來謝甘明的手法,但陳楓卻能根據文子俊十二神煞斷的身法步位,大致的判斷出謝甘明布局的幾絲痕跡來。俯身拉起衛飛,凝神細看文子俊的步法,一閉眼順著他的勢頭猛衝過去,隨即隻覺身上一涼,仿若沉入水中,陳楓緊守心神,大步一跨,再睜開眼,兩個人竟然在一步之間到了新開鋪巷的入口處。
“好厲害的陣法!”陳楓這才有時間抹去臉上的冷汗。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四十五、九星法相(1)
“這是什麽陣法?”衛飛也清醒過來,但精神還是有點委靡不振。
陳楓搖搖頭,“不知道。”他倒是很少有這樣幹脆的時候。
“那他們幾個呢?”
陳楓苦笑,“不知道。也許還在後山頂上,也許已經到了火星上也說不定。但無論在哪裏,都還脫不開謝甘明的陣裏。”
從謝六連番的身世經曆來看,他流落至此從而推動玄武遁,最後演變成三龍大遁,在其背後應該有著複雜難測的背景,究竟謝六為什麽會被謝甘明逐出靈寶?又究竟如何布下這個玄武遁竟用了六十年的時間,以謝六所觀新開鋪整體風水布局以及常家大院臥室下的通道,用六十年來催啟這個局,明顯的便是在等待著什麽,當然也有可能是謝六的功力所限,但謝六布局的本身就是借機生巧,先有了新開鋪的整體,和常家臥室下的通道,這才能使他布下後來的玄武遁。
衛飛也知道現在的局勢已經不是好玩的地步了,無奈精神頹廢,猶如宿醉初醒,頭疼欲裂,昏昏沉沉,更別說什麽通靈追知了,飽餐一頓和惡補一覺才是他最需要的。
看看衛飛灰白的臉色,陳楓也覺得全身酸軟,“去他媽的,休息一下再說。”陳楓用在入定時觀想《金瓶梅》的精神安慰自己,“對付謝甘明這樣的高手,必須要先保證自己的精力和狀態。”
所謂十二神煞斷中的十二,其實就是謝甘明所說“千機不離二三五,萬變皆在十後二歸一”的心法,“十後二歸一”意即十二,這十二便是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的十二地支。分別代表了不同的生肖屬相和時間方位。
數術學固然千變萬化,但都在一、二、三、五、六、八、九、十、十二這幾個數字的含蓋之內,其中一二三是指道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宇宙演變論,五則為五行,八是卦數,九是變數,十是大成之數,而十二便是統結了陰陽五行的數字,十二地支分陰陽也納五行,更將八卦方位屬性盡在其中,因此千機萬變的十二神煞斷可謂是數術中獨一無二的絕技。
文子俊還沒來得及去看看旗門的陳楓怎麽樣了,眼前的霧氣忽然散去,但更詭異的是他和行遊天鬆子此刻所在之處,竟然是一片無山無水無木無石的空曠之野。
“這便是千機萬變中的十二神煞斷吧!”謝甘明清澈的嗓音響起,“果然不凡,竟能暗助旗門的陳楓跳出我這個九星齊飛陣,可是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在五行不繼之下,還能再行十二神煞斷?”
文子俊異常冷靜,說道:“九星齊飛,那你為何不將八神也同時卸掉呢?”
謝甘明的聲音在這片無邊無際,似乎除了文子俊行遊天鬆子三人外,什麽都沒有的空間裏,顯得飄忽無蹤,“比如建房,總需先立基而後起骨,也許九星齊飛對你千機萬變而言不過爾爾,但你仍要破此陣後,方可知曉下一步,也許隨後就是九星齊飛八神缺位陣,嗬!遊戲剛剛開始呢!”
“九星齊飛八神缺位陣,我一樣不放在眼裏。如果你想就此探出千機萬變的根底,你會失望的,九星齊飛八神缺位二陣合一,我也有至少六種破陣之法。”文子俊沉穩自信的說道。
“是麽?”謝甘明的聲音似乎漸行漸遠,“既然如此,你便先行破陣,出得來我自有交代。”
文子俊的臉色卻不如剛剛的自信,本來就擰在一起的眉毛,更結成了疙瘩。
“怎麽了?小子。”行遊看到文子俊愁容滿麵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文子俊長出了口氣,說道:“靈寶謝式以風水立門,但他卻偏偏舍其長不用,反而布下奇門遁甲的陣法來,這是為何?”無論九星齊飛還是八神缺位,或者二者合一,都是純粹的奇門遁甲的陣法,而非風水中的局,謝甘明明知千機門是奇門遁甲三部之首,仍列陣卻不布局,其意無非兩點,一是以此迷惑文子俊,使他不敢放手去破陣,二是讓他從千機門的角度自以為是的隨意破陣,而在背後卻另有其他的局或者陣。
行遊點點頭又搖搖頭,謝甘明以千機門最拿手的數術陣法迎對文子俊,正是要文子俊猶豫不決,自亂心神。他隻是無法接受人為什麽會有這樣變幻莫測的心理變化,在他的心目中,為人若非大善便是大惡。
“啤酒啤酒。”陳楓跟在衛飛後又加了一句,“多拿幾瓶。”他本來就不將這些修行的忌物放在心上。除了不抽煙,在酒量上陳楓與衛飛有得一拚。
現在兩個人是在街心花園旁邊的一個小飯店裏。按照衛飛的意思是立刻趕回去大睡一覺。但被陳楓強行拉過來,他畢竟還是放不上後山頂上的局勢。雖然兩天一夜沒有休息,又有種種不可思議的經曆,但都還年輕,正是精力旺盛之時,即便像衛飛因通靈耗去大量精力,可一旦興奮起來,年輕人充足的神氣便開始體現。
幾瓶啤酒下肚,衛飛有點飄飄然了,至少在感覺上身體基本恢複到平時的正常狀態,“胖子,你說這謝甘明到底想幹什麽?”
陳楓有些鬱悶的喝下一杯酒,沒好氣的說道:“我比你還想知道呢,他明顯就是衝著我和文子俊來的。”
衛飛說道:“這就奇怪了,天底下居然還有人敢找千機門的麻煩,尤其他是一個風水門派。你就不用說了,旗門就像現在的外星人一樣,人人都知道,就是沒見過,見了也是不如聞名,你的出現是對傳說中美麗一麵的殘酷否定。”
陳楓陰笑一聲,“我的出現是告戒人們,傳說終究還是傳說。”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四十六、九星法相(2)
衛飛大笑,忽然想起什麽,忍不住長歎一聲,“這個謝六其實很可憐的,以我看,所有的疑問都在謝甘明身上,至少和靈寶門有關。”
“對!”陳楓點點,“好象你在通靈的時候依稀提到過新開鋪中,常家的布局全都是出自靈寶門中?”
衛飛迷茫起來,“有嗎?我有說過嗎?”
“靠。”陳楓知道以衛飛那樣的頻繁通靈,還能捕捉到謝六與常家的因果已屬不易,自然不能強求衛飛自己還記得整個過程,他回著當時衛飛說的話,忽然心中一動,“也許新開鋪巷的建立也都是靈寶門的手筆呢!”
衛飛一下子站立起來,大聲說道:“不錯。否則你怎麽解釋整體布局渾然如一的新開鋪,竟然惟獨在常家大院裏留下一個可以布施玄武遁空間,而且還直通九龍九鳳十八盤的墓穴群句?隻是這一切又是為什麽呢?”
被他嚇了一跳,陳楓急忙“噓”了一聲,將衛飛拉坐回椅子上,“小聲點。”
“小飯店嘛,沒什麽人。”衛飛毫不在乎的在飯店不大的空間內掃視了一遍。忽然發現他身後不知何時,坐了一個光頭小男孩,大約五六歲的樣子,可愛至極,正笑嘻嘻的看著他,大眼睛還一眨一眨的。
衛飛忍不住伸手在他的光頭上輕輕摸了摸,“你好啊!小朋友。”
“你也好呀,大哥哥。”光頭小孩十分乖巧的回答。其實若以衛飛的年齡,絕對是叔叔級的。
衛飛喜愛的拍拍他的光頭,轉身對陳楓說道:“這孩子,真懂事。”陳楓微笑看著小孩的光頭,心裏若有所思,卻又找不到頭緒。
“你叫什麽名字?怎麽一個人在這兒?家裏人呢?”衛飛實在又忍不住在他胖嘟嘟的臉上輕輕捏了一把。
光頭小孩忽閃著大眼睛,圓圓的臉上竟似閃爍著一種神聖的微光。
“咳”陳楓被口中的啤酒嗆住,心中也是狂跳起來,剛要張嘴,忽然感覺到門口傳來一股如有實質的壓力,力量之大之重竟然使他感覺扭頭都很困難,勉強用眼角的餘光看去,隻見門口站著一個幹瘦略顯背駝的老頭,正冷冷的緊盯著這邊。
“大哥哥,你是不是姓李?”
衛飛一怔,“不,我姓衛。”
小光頭表示懷疑的眨眨眼,歪著頭想了想,“那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呀?”樣子很是逗人,引的衛飛直想把他抱在懷裏。“好不好嘛?”小光頭伸出小手抓住衛飛的衣服撒起嬌來。
“好啊,你要哥哥幫你做什麽?”衛飛一邊隨口答,一邊對陳楓說,“胖子,你看這孩子……怎麽了胖子?”
陳楓的臉上極其古怪,眉毛挑動,嘴角邊肌肉也不斷的扯動,似是要跟他說什麽,又不好表達,顯得非常可笑。
“謝謝你,大哥哥!”小光頭忽然爬到椅子上,站起來很認真的伸出小手,按在衛飛的頭頂,口裏模糊不清的吐出幾個音節來。
“你說什麽?”衛飛沒聽清楚,“我怎麽幫你?”
小光頭跳下地,“大哥哥,我叫米拉日巴,你記住了。”然後輕快的走向門口,“巴桑,我們走吧!”
“米拉日巴!”衛飛這才發現小飯店的門口,還站著一個身穿暗紅色長袍的幹瘦老頭,“是藏族同胞啊?”
等到一老一少離開兩個人出了小店,不在視線之中,陳楓迫不及待的拿起一瓶啤酒,咬開瓶蓋,狂喝一通,還沒說話,衛飛就問了,“胖子,剛剛你是不是抽筋了,幹嗎對我擠眉弄眼的?”
一聽這話,陳楓忍不住又喝一氣,幾乎將整瓶酒喝光,“你也知道米拉日巴是藏族啊?”
衛飛說道:“不是藏族難道還是複姓不成?”
“我靠!”陳楓撞牆的心都有了,“那你知不知道米拉日巴是西藏密宗噶舉派的一係?”
“密宗?噶舉派?”衛飛直接就暈了,“你是說那小光頭……”
“小光頭?”陳楓連連苦笑,“衛先生,人家可是噶舉派米拉日巴係的小活佛啊!”
密宗是藏傳佛教的統稱,與禪宗、天台、淨土等宗並列為佛家的主要宗派之一。但它在教義理論與修煉方法上自成體係,由古至今,密宗都是神秘難知的,其中除了門派體係繁多外,其獨特的修煉方法與神通功用,更是為奇。
米拉日巴是密宗噶舉派中較為著名的一係。米拉日巴的原意是一個家族的名稱,這個家族世代修行,同時以經商為生,該係的創始人米拉日巴幼時父母雙亡,僅留米拉日巴和他的妹妹,托付在伯父家中,但他的伯父卻趁此占有了米拉日巴的家產。米拉日巴由此生怨,修煉了一種非常厲害的咒術,將他伯父一家盡數殺死,這便是密宗史上“米拉日巴怨眾事件。”
但在此後,米拉日巴醒悟到自己的殺戮行為,反悔之際,拜在密宗大師瑪爾巴門下開始苦修,終成噶舉派的一代宗師,同時也留下了米拉日巴直接的一係。也就是後人稱做金剛勇猛專以降妖除魔為已任的一係。
陳楓說道:“密宗有顯、明、黃、紅等各派之分,但般禪和達賴活佛隻是政治上的稱謂原因,事實上各種不同的教派都有自己的活佛。”
“比如米拉日巴,那個小光頭就是噶舉派係中的活佛?”
陳楓點點頭,“嚴格來說叫轉世靈童更加貼切。”
“轉世小活佛?”衛飛嘿嘿一聲,“除了是個超級小可愛,沒什麽不一樣的嘛!”
陳楓跟著他嘿嘿了一聲,說道:“他之所以超級可愛,就是因為數世修行加持的靈氣,而且看樣子他的智識已經正在開啟,到時候他那不知道積累了多少年的修煉體悟就會蘇醒,其智如海深啊!”
衛飛搖了搖頭,“靠!還有這麽變態的修煉方法。”
陳楓說道:“這樣的轉世加持隻能是各大派係中智識最高者才能進行的,密宗密法中倒是有一種追憶前世的方法,但也隻能增加修行而已,與佛的境界自是不能相提並論,能被稱做佛,其智其慧可想而知。”
“那個巴桑又是什麽來頭?”衛飛想起站在門口的那個批藏紅色長袍,卻還將兩隻手臂裸露在外的幹瘦老頭。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四十七、九星法相(3)
陳楓想了想,說道:“應該是護法一類的吧,但從身份上來說他還是苦修者。他剛才隻是站在門口看了一眼,我就幾乎不能動了,此人的功力之高絕不在行遊之下。”
衛飛又不懂了,“什麽是苦修者?”
苦修也是密宗獨有的修法之一,修行者常常會將自己置身於絕對的惡劣環境下,經受日曬雨淋,在藏域內,隨便找一間小屋和一個石洞獨坐一人,入定數年的,幾乎隨處可見。這些修行的人,就被稱為苦修者,而由於修煉環境的惡劣,有些人在坐化多年後才會被人發現,杜言在進入到九龍九鳳十八盤前,用來移動棺道裏盧知府棺柩的那個“黃巾宮移魂殿”術法,最初就是用來安葬這些苦修者的。當年佛祖釋迦摩尼在頓悟前也進行過苦修,終因那段自虐式的經曆,留下了關節炎的病根,與84歲那年圓寂而去。
衛飛又靠了一聲,“更變態了,佛祖也會死啊?”
陳楓無奈的笑了笑,“暫時跟你說不清這事,總之,那個老頭是個變態級的高手。”
衛飛開始意識到問題的所在了,“一個是噶舉米拉日巴的轉世小活佛,一個是苦修者出身的護法高手,這樣變態的組合,那小光頭還要我幫什麽忙?我能幫他什麽忙?另外以你所說密宗是藏傳,沒事他跑這幹嗎來了?”
陳楓苦笑,“所以我才想阻止你答應他啊!”
“還有!”衛飛接著問了一個更關鍵的問題,“就算他有所求,也該找你這個旗門傳人,現在的我別說通靈了,我都懷疑前麵的什麽常立謝六的經曆,好像都是在做夢一樣,怎麽想怎麽都覺得不真實。”
“所謂奇門遁甲,即是六甲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輔以丁奇、乙奇、丙奇三奇,而推陰遁陽遁十八局活盤,九星齊飛,這……卻是要多大的布局?”天鬆子試探著問道。他是三山五嶽的南嶽衡山,也是道家正宗,像五行生克,易學奇門,雖然不是專修的功課,但道家的諸多學說都是建立在這些樸素的哲學立題之上的,因此多少有點了解。
文子俊輕輕搖頭,依然是滿腹心事的樣子,“九星齊飛,並非是九星齊齊運轉發動。”
提起數術,一般人想到的就是奇門遁甲,其實數術除開奇門遁甲外,還有風角、七政、元氣、六日七分、逢占、日者、挺專、須臾九種,奇門遁甲隻是位列第二。文子俊的千機萬變即是將這十種方術九九歸一後演納而來的,這些都是千機門的秘密,極少外人得知。
而奇門遁甲也並非常人想的那樣深奧,與周易六十四卦相似,奇門是為陰遁陽遁十八局活盤,在周易中卦分六爻,奇門的活盤則為上中下三層,上層是天盤列九星,中層是人盤開八門,下層是地盤定八神。九星也就是“九宮”,分別是天蓬貪狼星、天芮巨門星、天衝祿存星、天輔文曲星、天禽廉負、天心武曲……整個奇門遁甲便是以天地人三盤之間的對應關係來定局。而其中的關鍵之處在於不同的時辰內,奇門遁甲的活盤會產生不同的變化,起決定作用的就是九星的其中之一。
文子俊說道:“所以當九星之一啟動後,隨著節氣時辰的變化,休、生、傷、杜、景、死、驚八門所在的位置也會變化。八門是破陣的出路,九星僅動一星便牽扯到二十四節氣,十二時辰變化等等的動數和變數,更使八門所在的方位變幻莫測。”
行遊接著問道:“如果九星齊飛,那麽找到八門的確切位置,豈不就是難如登天了?”
文子俊笑了一笑,說道:“不錯,然而謝甘明的這個九星齊飛卻並非如此,他是反其道而行之。”
天鬆子一驚,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說他竟然在這個陣裏根本沒有布下九星?這還如何叫做奇門遁甲?”
文子俊咧了一下嘴角,也看不出是苦笑還是感歎,“謝甘明就是利用了我們這樣的心理,不設九星的盤,他的九星齊飛中的飛,是飛走之意,而不是九星齊齊運轉。大家都會認為已經超出了奇門的範疇,其實九星所指不過是訟、交、嫁、修、行等九種民事,九星齊飛他隻是讓我們不能從五行生克中找出八門的位置,畢竟在奇門遁甲裏九星的功用就是定位和承先啟後。”
“那還有八神呢?”天鬆子問道。
“九星以八神列位,九星齊飛後,八神也必缺位,不存在二陣合一。”文子俊說道。
“你不是說九星齊飛八神缺位你都不放在心上的嗎?”行遊煩躁起來,“難道我們就這樣被困在陣中?”
文子俊沉聲說道:“當然不是。”
這一場數十年不遇的大雨對這個城市造成了很大的麻煩。南方本就多雨,江水又從中橫跨,每逢春夏,防汛便是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但盡管有著充足的準備,這場罕見的大雨所帶來的破壞性,仍然超出了江岸兩堤所能承受的標準。
雨在午後不久便已停了,江水急流,時不時的有些雜物被衝上堤岸,留守在堤岸的人不得不一一打掃,這時,“啊!”忽然有人發出一聲尖叫。
“怎麽回事?”負責指揮這一路段防汛的老郭皺眉。由於這一帶是他的管轄範圍之內,當玄武遁引發的大雨落下後,他必須返回協助進行指揮防汛。雖然同樣忙了一夜,但他的精神依然不錯。暴雨驟停後的空氣異常清新,老郭的心情也是大好,超標的洪流基本上已經被控製住了。
“死……死屍!”又是一聲尖叫。勞累了一夜的公安武警戰士們已經暫時回去整修,這個時候留下來的人,基本都是各個街道辦上的誌願幹部,立刻就有幾人圍了上去。“郭政委,你來看看!”
映入眼簾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死者由頭至腳多處磨損,全身上下有的地方完整無恙,有的地方卻已錄出森森白骨。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四十八、九星法相(4)
“不要害怕。”老郭想了想說道:“這麽大的雨,可能是上遊有人落入水中,被衝刷成這樣的,恐怕還不止一個呢!”果然另一邊驚叫聲起,“這裏還有一個。”
老郭讓圍上來的人散去,表情沉重起來,拿起電話通報了市局。他剛才話是這麽說,死屍有是人墜江而亡,但作為一個老警察,他卻知道這兩具屍體絕對不是江水衝刷而至的。死屍上血肉不在的地方,別說是江水,就算刀子恐怕也刮不了這麽幹淨。
這時,那個為了修煉柳靈郎,在衛飛身上下了柳靈郎兩魂的獨眼之人,正無神的走在西江岸邊,那天晚上,在衛飛老宅中他被毀去柳靈郎,又見識到龍遊派老王頭的青雲十三箭,他就知道自己是沒有任何希望了。
他習慣的半低著頭,額角一縷長發遮住左眼,漫無目的的向前走著。江水還未完全的退去,江岸邊的沿江風光帶上,有一些忙著在被江水衝上來的雜物中翻找不停,靠揀垃圾為人的流浪人員。
獨眼之人意識飄散的,忽然就撞到了一個正貓腰拿著破口袋的人身上。那流浪漢立刻破口大罵,“媽的,你搶什麽搶?那邊多的是……”抬起頭,然後他看到了一生中最為恐怖的一幕,隻見撞了他一下的這個人,頭發灰白,前額上垂下來一縷,左眼睛萎縮成了一條細縫。而他眼眶以下的皮肉正在慢慢的消失,仿佛是一個冰雕的模型在高溫之中,連水都沒有滴下,直接就被蒸發了,很快便露出白森森的骨頭。
但這獨眼之人自己卻好象沒有絲毫的感覺,他看見一個衣著破爛的流浪漢,手裏拎著個破蛇皮口袋,正瞪大了眼,張大了嘴站在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忍不住一皺眉頭,已經隻剩下一付框架的嘴巴,上下開合,竟然還能從嗓子眼發出聲音來,“你幹什麽?”
那撿破爛的流浪漢,恐懼的根本發不出聲音,直接就昏到在地上,而等老郭等人趕到時,那獨眼之人原本高大魁梧的身軀,已變的和從江水中衝上岸的死屍一樣,身上數處的血肉像被人用刀刮過一樣的幹淨,隻留下骨骼,周圍除了昏倒後還緊緊抓著裝破爛的蛇皮袋子的一個流浪漢外,別無異處,一絲的血水都見不到。
小飯店中,陳楓和衛飛還在喝酒。
陳楓心裏升著疑問,從許壯的柳靈郎到謝甘明為什麽目標都是衛飛?他想了想,“我雖然修為淺薄,但畢竟還是旗門傳人,他們自然是衝著你這樣沒有什麽背景和基礎的下手了,控製了你,我就不得不妥協於他們了。”
衛飛不服,“媽的,我還通靈了呢……”忽然發現了什麽似的,“喝了十三瓶,我七瓶你六瓶啊,靠!”回頭叫服務員,“再來幾瓶,今天我非讓你趴下不可……”
他扭過去的頭,卻定格一樣看著門口,臉上古怪之極,嘴裏還嘿嘿怪笑一聲。
陳楓跟著看去,小飯店門的門口站著一個略顯發胖的中年婦女,頭發幾乎比百度的還短,要不是胸前鼓起,真不能讓人相信是個女性。她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年齡相仿的男人,表情木納,隻是怔怔的看著這個婦女,兩個人站在門口欲進又退。隨後,中年婦女冷冷的看了衛飛一眼,神情緊張的轉身離去。男人呆立片刻後機械的跟在她背後。
“你笑什麽?”陳楓雖然覺得迷惑,但沒看出什麽不對來,於是便問衛飛:“喝多了還是又通靈看見什麽了?”他知道以衛飛的酒量七八瓶啤酒是不放在心上的,同時以衛飛的性格更不會譏笑別人的相貌,即便是中年婦女的長相實在是有點超俗脫群。
“通個屁靈啊!”衛飛其實已經有點過量了,極度的精神疲憊,當兩瓶啤酒下肚後,他就有點暈了,“老子現在很懷疑通靈,我有過嗎?”
“那你笑什麽?”陳楓隻好苦笑。
“你沒看見那男的表情那麽奇怪?”為了證實自己的話,衛飛一把拉過旁邊的服務員,“你說,你剛剛看見沒?”
服務員似乎習慣了衛飛這樣酒醉鬧事的人,伸手扒開衛飛的手,“我看見你笑人家不像個女人,氣走我們的一個顧客。”
“胡說八道。”衛飛急了,“我是笑她身邊的那個男人……”
服務員鄙視的看了他一眼,“什麽男人?人家明明就一個人要來吃飯,上午她就來過,是一個人。”又對陳楓說道,“你這個朋友喝多了,別讓他再喝了,否則我們這不知道會有多少顧客被他嚇走,損失你陪啊?”
陳楓的酒一下子醒了,“你沒看見那男的?”
那個服務員直接就開始轟他們兩個了,“男什麽男?我看你也高了,結帳走人,我是好脾氣,我們老板最討厭有人借酒鬧事了。”
懶得和他再說,陳楓掏錢扔在桌子上,拉起衛飛就走。此時外麵已是萬家燈火,衛飛還不依不饒的,“胖子,我們再鬥幾瓶,我一定拿下你。”
走出街心花園,再次踏入新開鋪巷中,被貫穿在巷中的冷風一吹,衛飛也清醒了一些,“怎麽又來這兒了?”
也不管他似醉非醒的,陳楓急急問道:“剛剛我們在吃飯的時候,你是不是看見門口有一男一女?”
“不是一男一女,因為我懷疑兩個都是男的,嘿嘿!”衛飛又忍不住怪笑起來。
“那男的什麽樣?”陳楓追問道。
衛飛伸手一指,“就是這樣了!”
在夜色中幽深的新開鋪巷裏,短發粗壯的中年婦女不知何時站在前方,冷冷的注視著兩人,眼光如刀。
陳楓仔細看著她身邊的男人,隻見他和中年婦女一樣的穿著打扮,都是罩了件寬大的上衣,衣擺直到膝蓋處,傻楞楞的渾身上下都沒有一絲的生氣,僵屍一樣。
“金剛法相!”陳楓終於確認出來,“真沒想到這等神通術法竟然會被你這樣運用。”
“你還知道什麽?”中年婦女生硬的問。
陳楓說道:“當年禪宗六祖以《金剛經》頓悟,可是為什麽正宗的佛法神通總是不正常的麵世呢?”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四十九、念動之力(上)
中年婦女說話的語調緩慢幹澀,似是有個經年累月的沒有開過口一樣,“我不是禪宗的,修的也不是《金剛經》。”
“我知道。”陳楓看著她身上那件直籠到膝蓋的寬大上衣,那衣襟下擺絲絲縷縷的,象是被撕下去一部分,顏色也是灰不拉及的,但在格式上卻和那伴在米拉日巴小活佛,身邊的苦修者巴桑穿的紅袍相差無幾,那是一般隻有藏傳喇嘛才穿的法袍。在她之前,密宗噶舉派的米拉日巴小活佛剛剛離去,中年婦女的出現多少與他得有點關聯。禪宗自然是打十八棍乘二也和密宗扯不上。
但密宗雖是藏傳,仍屬佛家一宗,盡管它教義眾多,宗派無數,《金剛經》是部超越宗教也包含了一切宗教性的經文,在密宗裏的地位也很高重。
“是實相者,即非相……”陳楓停頓了一下,見中年婦女毫無反映,“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中年婦女搖頭間,還充滿警惕的看了一眼暈暈忽忽的衛飛。
陳楓一下子奇怪起來。剛才在小飯店門口他也看見了中年婦女身邊的男人,開始他沒有覺得什麽不對,但此後他發現那個服務員竟然看不見木納機械的男人,便立刻知道這很有可能是一種緣自《金剛經》的神通大法“金剛法相”。
五眼六通隻是佛家對種種神通術法一個層次上的概括,然而世間神通怎能隻有區區五種,天眼慧眼法眼等固然神奇,實際上佛家諸多典籍中的隨便一句話,都可以從中演悟出一種妙用無窮的法術。
比如“金剛法相”,就是出自《金剛經》中的“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佛家修煉說到底不過是“煉心”,隨著對自身以及十方虛空的領悟,生理心理都會發生互變。這一點與道家剛剛相反,佛家主張由內及外,心境上的飛躍,帶來生理上的改良;道家則是由命入性,首先聚氣通周,從而使心理上得到漸悟。
但兩者外在上的表現,都是神通的顯現。“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逐一體悟後,身體氣質上就會反映出來,或呈眾生常態、或呈金剛勇猛、或呈菩薩慈悲。當然這些在《金剛經》中是否定的,“無所住而生其心”才是它的精髓,禪宗六祖慧能也正是在也一句中頓悟的。
以陳楓的推斷,中年婦女身邊的木納男人,便是“金剛法相”中的眾生相,倘若修煉到法相的地步,是可以隨便將法相中的各相隨便控製,眾生相的特征便是集眾生萬相於一身,這樣不論是萬眾矚目,還是立於鬧市,都平如常人,雖然真實的存在,但卻被人視若無睹。
密宗裏的金剛薩錘勇猛法,是為密宗護法之一,其理亦出於此,不管是禪宗的頓悟,還是淨土宗的禪唱,密宗的脈輪,在入定時都會有輕、重、酸、麻、喜、猛、悲等八觸十陰的體驗,這些心理生理上的感觸,幾乎都可以演化不同的神通,好象輕,那是達摩一葦渡江的心法,當然這些在佛家都是心魔種種,也許隻有陳楓的旗門才知道,神通無所不在這樣的心法奧秘。
無風無山無水無邊無際,就連幾個人立身之處也是虛無縹緲的,天上地下時間方位都失去了應有的存在。文子俊行遊天鬆子恍若雲端,用以定位的八卦陰陽根本無從支立起。
行遊斜眼瞪著文子俊,看樣子文子俊要是再無行動,他就要一句“蠢材”罵出了。文子俊從外貌上看,濃眉大眼的純屬憨厚之人,怎麽也看不出哪裏能體現出心計出眾的千機萬變來。
“到底該當如何破陣?”行遊壓著性子問道。
文子俊輕垂眼簾,左手在太陽穴上揉撮,右手垂在體側,五根手指有規律的敲打著大腿根部,顯見正在推算著破陣之法。
行遊忍不住冷哼一聲,不去理會文子俊,雙目凝神遠視,眼中似有金芒一閃,隨即一怔,“怎會如此?”
文子俊睜開眼,“前輩開啟天眼所見到的是否混沌一片?”
天眼是五眼六通裏天眼通這個階段的主要神通,有的門派也叫做開天目,大致可以分為內視、破障、靈視、千裏四層。在道家的修煉體係中,當小周天基本可以自由運轉時,就可以內視體內,觀察真氣運行以及五髒六腑間的變化;佛家就略快一些,一般進入初定後,也直接就到了破障的層次,在定態裏周邊事物盡可映入腦中,所謂破障便是指在一定範圍內,可閱山石牆土之外,到了靈視也就是世人所說“陰陽眼”,能辨鬼神,而千裏則為千裏眼。孫悟空的火眼金睛其實也不過是五眼六通之初的天眼通而已。
行遊點點頭,伸出右手食指憑空劃了一個圈,空氣中起了一陣漣漪,一個圓形鏡壯的銀白色光幕出現在半空之中,鏡中所顯之景,正是行遊開天眼所見,銀白色的光幕上,猶如一滴墨汁溶入水杯中一樣,除了絲絲縷縷煙霧盤旋外,光幕上全是潑墨般的混沌。
“前輩真是功力通玄。”天鬆子由衷讚道,“我入三山五嶽衡山宮至今,不過是破障初成,前輩竟可已圓光外顯。”
圓光術也是一種常傳的法術,其妙在於隻用白紙一張或者清水一盆,便可以顯示出遠方的情景,以行遊的境界自然知道那是故弄玄虛,破障也好千裏也好,都是先生於腦,顯於其外那是擺弄。
行遊此舉不過是讓文子俊天鬆子看到他以天眼所觀的結果,“你怎麽看?”行遊對天鬆子的馬屁不為所動,以他所見,奇門遁甲再怎麽奇特,不過是幻象,天眼破障足以找到這片無土無木無水無金無火五行全無的真相所在,但是他看到的隻是混沌一片,破障並沒有破去謝甘明這個陣裏的障礙。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五十、念動之力(中)
“我推算的結果,與前輩所見一致。”文子俊沉聲說道,“隻是前輩的天眼卻並非是破障而視。”
“你說什麽?”行遊身上的道袍呼的飄了一下,他浸百年的時光修行,此時雖然元嬰已成,陰神顯現,但卻由於癡迷於神通術法,遲遲不能啟動自身靈性而得純陽之體,以致於初聞神通五決竟然發出龍遊天符,但同樣如此,他對這些天眼、慧眼、法眼一類的運用早已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區區一個天眼破障他周天初通時便以運用自如了。
隻是他如此高的修為全是因為心思單純旁無雜質,獨獨少了悟性,無論佛道兩家,追求的都是超越天地,翻江倒海的神通法力是修煉中必會出現的副產品,如同人一生當中的生老病死,不管你要不想要,它都會自然出現,但在這些自然生成的神通外,還有很多不可測知的方術數法,而這些恰恰是以行遊天賦無法得知的。
沒有注意到行遊的臉色,文子俊沉吟著說道:“隻因這片虛空根本便是漫無邊際的,無障可礙,又何障可破?”
行遊略一思索,便已知道文子俊的意思,他用天眼破障看到的混沌一片,實際上還隻是他們所在之處的整體場景,這是一片無窮無盡的空間,他用的天眼破障之法並沒有突破出來。
行遊又是一陣狂燥,剛要說話,卻看見文子俊似有上所悟的樣子,毫不掩飾的說道:“你到底有什麽方法?我卻要看看千機萬變究竟是何?”
文子俊一笑,依然支住太陽穴的左手翹起食中尾三指,垂下的右手也以同樣的姿勢斜立於身前,狀似梨園舞台上繡花的女子,而他那一笑,落在行遊天鬆子眼中居然也滿是嬌媚。
文子俊的手穿針引線般的左右交叉動了動,這是他千機萬變中的“千針萬線”法。千機門號稱奇門三部之首,融十種方術為一身,但千機萬變外,仍有許多神秘的術法存世,正如天下的神通也並非隻有五眼六通一樣,“千針萬線”便是千機門中查別術別的絕技,千機萬變雖然不能將天底下的陣勢術理盡攬一懷,但卻對於其機理機製的研究自有獨到之處,所謂萬變不離其宗。隻是相貌粗魯的文子俊做出這樣的媚態,倘若被衛飛看見,不知道又是什麽反應。
“五行幻龍。”文子俊恢複常態說出這樣一句話,看看行遊天鬆子不解的神色,“此處不是五行不在麽?我有辦法讓五行重生。”
行遊不禁動容,“五行幻龍”這種術法他並沒有聽說過,但重立五行在這片虛無的空間裏,他自是知道其中意味著什麽。五行重生,就可以將九星八門重現,破陣而出。
但讓行遊興奮卻不是這些,而是又可以看到一種神奇的術法,他的眼神變的狂熱起來。
中年婦女沒有說話,依然冷冷的看著陳楓衛飛,而她身邊的木納男人同樣呆呆的站在那裏。從理論上講,他使常人視而不見的可能性還有很多,但是有一點,就是以這個木納男人的樣子來看,他自己是沒這個能力的。反觀中年婦女,她連“是相者,即非實相”這樣的基本常識都不懂得,可這明明又是隻有金剛法相才能出現的“表象”。想了半天,陳楓也沒想起密宗諸法中有哪種法術可以達到金剛法相的效果。反倒是道家還有一些不出名的小門派精於此道。
心中難以決斷,陳楓看了一眼衛飛,衛飛衝他聳聳肩膀,意思是他也不知道。陳楓知道他此刻身上靈力全無,雖然一早就教了他敬愛法和養神法,但衛飛從沒放在心上,更別說認真的煉過,否則就算比這再密繁的通靈,衛飛也經受的起,而且會更上一層樓。
敬愛法?陳楓腦中一閃。他教給衛飛的敬愛法是經過旗門改良的,與原版的功效剛好相反,敬愛、勾招,禁足是密宗獨有的神通,其中敬愛法大約有數十種之多,幾乎不同派係或者被信奉的金剛菩薩都有自己的敬愛法,從一個方麵也反映出密宗派係眾多的特點。但這眾多的敬愛法除了不同的菩薩名稱,修煉方法大都一致,無非是借助三密相應,來提升自身的力量,讓人一見便生敬愛之心,從而引得更多信徒,由此得名敬愛法。
但是不知為何到了旗門這裏,整整反了過來,由受他人敬愛,變成了敬愛他人,非但如此,在肯定了對修煉靈力的作用後,旗門對密宗的原有修法很是不屑,認為它和迷惑心神的邪術在本質上沒有什麽不同之處。
陳楓看了一眼中年婦女誇張的身軀,更加迷惑起來,在密宗裏敬愛法既然可以讓人貌如佛相,得敬愛無數,自然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使人不為所注,隻是中年婦女的修為能悟到這一步嗎?
衛飛不耐煩起來,“媽的,琢磨什麽法相敬愛的,你以為都像你旗門分的那麽清楚?”
“是了。”陳楓恍然,好象一條魚,在一些人眼裏,不管是紅燒還是清燉,總之它就隻是一條魚而已。看中年婦女話都說不順暢的樣子,恐怕她根本就不知道什麽金剛法相之類的,連陳楓自己都差點被金剛法相旗門反敬愛法給繞暈了。但是這個中年婦女又是用了什麽方法呢?陳楓又好奇起來,竟然還有他旗門不知道的法術。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五十一、念動之力(下)
在這點上,佛家有個很著名的公案,大意是說有個僧人在雲遊時,發現前方光芒閃動,知道有高人潛修,於是前去拜訪,對方是個居士,修的是六字大明咒,然而讓他感到驚奇的卻是,這個人的六字大明咒中有一個發音是錯誤的。僧人糾正了他以後繼續雲遊,過了段時間,又經過這裏,僧人想看看這個人在進行了正確的六字大明修煉的進展,沒想到這個人不但沒有提升,反而都失去了原有的靈光。這段公案非常有名,其間的玄機直指“法無定法”的佛家大乘口訣。陳楓自然是知道,世間萬法,法無定法,萬法歸宗,可他竟然看不出木納男人是怎麽回事,因此他更想知道中年婦女的方法。
“你叫什麽名字?”陳楓不再去想什麽法相敬愛,試探著問道。他早已看出中年婦女明顯是初入人世,少有與人交往的經驗。
“卓瑪。”這是個在藏域內非常普通的名字,中年婦女果然回答,“我叫卓瑪。米拉日巴。”
陳楓心中一動,果然與先前的米拉日巴小活佛有關,裝做不知道小光頭一樣,陳楓似無意的掃過她身邊的木納男人,“那麽他叫什麽?”
“你們真的看得見他?”卓瑪神色慌張的將木納男人護在身後,“原來你們都知道了。”
剛問完,陳楓就知道自己錯了,卓瑪在意的並不是米拉日巴的小活佛,而是她身邊的這個男人。顧不得再說話,排山倒海的力道已經浪潮般的壓來,四麵八方像是成了真空一樣,強而專猛幾乎要將他壓縮成一團。
陳楓想提醒衛飛也無法開口,勉強看去,隻見衛飛似也被這股力道擠壓的彎腰嘔吐。“就這麽完了?”陳楓跳出這個想法。強大怪異的力量,是他麵對血願以及在龍鳳十八盤墓穴中,也沒有感受到的。
就在這時,中年婦女卓瑪忽然臉色大變,施加在衛飛陳楓身上的法決一收,猛然轉身。陳楓頓時一輕,順勢望去,隻能勉強看見牆角處一個穿著紅色毛衣似是個女子的背影,一閃而逝。
陳楓心中一跳,這個人影似乎有些熟悉,但當前的情景容不得他再去細想,趕緊拉住衛飛片刻不停的向後山奔去,口中還說著:“失禮失禮!”他知道自己的言行觸及到了卓瑪的秘密。這是大忌,各門各派都有自己不同的禁忌,算起道上的規矩來,陳楓自知理虧。除了對卓瑪恐怖的功力感到震驚外,陳楓沒有覺得卓瑪突然出手發難有什麽不對。
卓瑪心神不擰的看著拐角處,仿佛剛才那一擊並非是她所發,直到陳楓衛飛遠去才回過神來,盯著衛飛的背影,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寒光,停了停,慢慢跟著兩個人向後山頂走去。
等到連她的背影也已消失,謝甘明不知從哪鬼魅般的冒出來,他凝思了一陣,禁不住搖搖頭,“奇怪,不應該是這樣的,難道是哪裏出了差錯?”
“媽的,又是一個變態的高手。”走出新開鋪巷快到後山頂上時,陳楓終於支撐不住,兩腿一軟坐在地上。
“怎麽,那個卓瑪也很厲害嗎?”衛飛卻好象沒事一樣。
一聽這話,陳楓又騰的站了起來,“那麽恐怖的念力你沒感覺到?”
衛飛奇怪的反問道:“念什麽力?除了相貌出眾外,沒看出她哪點象高手。”
“那你吐什麽?”
衛飛一翻白眼,“廢話,老子比你多喝了那麽多。”
陳楓靠了一聲,剛才卓瑪發出的是一種純粹的心能力量,也就是藏密的念力。它不同於道家的真氣或者元氣,而是一種專修的精神力量,所謂念即意念,所以佛家叫做念動之力,當定力有了一定的基礎後,就可以進行念力的修煉。藏密中“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的九印真言便是種專修念力的功法。
相比較其他各類的神通,念力可算是最為奇特的。陳楓記得旗門裏有過詳細的記載,每一個修行的人無論佛道,一入門首先開始的實際上就是念力,因為不管是通周天還是寂滅入定,起到決定作用的都是“心”,存想觀想這都是在念力的概念之內,而到了頓悟的大乘階段,神通隨念而生,也還是念動之力,隻是層次境界上的不同而已。
甚至念力在普通人身上也常有體現,隻是上升不到神通的高度。俗語“千夫所指,無疾而終”,這裏不僅僅是心理承受問題,背後還有“千夫”的念動之力。旗門稱為心力互變,這句口決陳楓似懂非懂,隻是隱約想到如同有人陷身於精疲力盡的絕境,此時他最需要的是適量的食水,但往往某種情感或者情緒,卻可以使他支撐到身體機能的極限。
除此外,旗門還有非常詳細的念力的修煉方法,雖然沒有當真的煉過,陳楓知道那比九印真言還要高出一個層次,而且此後,好象還有個極其變態的逆天反念法,據說是一切神通術法的總綱。可惜的是,在骨子裏陳楓幾乎和衛飛一樣,所有需要投入時間和精力的功法,一概拒絕。
盡管如此,如同他和衛飛都能看見中年婦女卓瑪身邊的男人一樣,也許真的是傳聞裏旗門超越佛道的超然地位,陳楓自身的確是周天未通,陰陽失調,丹田空虛,但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旗門到底有什麽秘密,在經曆了這麽多事以後,他此時的眼光與見地,早已在不知不覺中達到了一個相當的高度。
而衛飛是像劉姥姥一樣,即使已經不能再通靈,但畢竟見識過大觀園,眼光上也就高了一些。
陳楓這會兒已經知道,衛飛沒有受到卓瑪念力的衝擊,一定是和在小飯店裏,米拉日巴小活佛把手放在衛飛頭上有關,現在想來那是藏密的灌頂大法,似乎小活佛早就知道衛飛有此遭遇,提前就利用灌頂的方式,給衛飛做了加持,可這樣一來,衛飛與小活佛之間,究竟是誰在幫助誰呢?
陳楓第一次真正覺得為難起來,佛家不管哪個宗,都講究因果結緣,卓瑪還有小活佛身邊的巴桑顯露出的實力是可比行遊的,而這竟然都與衛飛扯上了關係,沒有因果米拉日巴是絕對不會給衛飛灌頂的,衛飛的存在究竟牽扯到了什麽?陳楓心中一動。
但隨後旗門傳人的優越感立刻衝散了他的這種想法,傳聞中旗門有著特殊的地位,雖然至今陳楓還不知道旗門特殊在哪裏,但他寧願相信,從柳靈郎開始,這一切都是衝著他旗門傳人來的,與衛飛無關。血願出世,玄武遁,再到謝甘明文子俊,陳楓忽然覺得這其中有一條線,可以將所有的事貫穿在內,“是什麽呢?”陳楓喃喃自問。
衛飛卻不管陳楓內心如何的變化,一抬頭驚呼,“媽的,太神奇了。”
兩個人已經不知不覺中走回到了後山頂山,卻隻見那已經倒塌的麓山亭竟然完好如初,絲毫沒有曾經崩塌的痕跡。
走近亭子,陳楓心生感應,知道這就是他剛剛衝出來的謝甘明布下的陣勢。
走近亭子,陳楓心生感應,知道這就是他剛剛衝出來的謝甘明布下的陣勢。
衛飛也圍著石亭轉了一圈,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由於已是夜晚,遠遠望去,小小的石亭似乎依舊未變,但當靠近時,衛飛卻覺得這座亭子竟然像是不存在一樣,一楞之後,再仔細看看,他幾乎要懷疑自己眼花了,因為他越是仔細看,石亭便越是若隱若現的。正要問問陳楓,就看見陳楓和他一樣繞亭一周,然後站在那裏瞪大眼睛,“奇怪奇怪!”
“還以為又是幻覺呢。”衛飛說,“這應該就是謝甘明的陣吧?”
陳楓點點,“不過究竟是風水的局還是奇門的陣,還很難分辨。”
“局和陣有什麽分別嗎?”
“這個……”陳楓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怎麽回答,其實風水之局和奇門之陣二者是互補的,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隻是在理用上是兩個不同的範圍,但從層次上講,奇門遁甲還是略高一些,畢竟它是時間空間全方位的,而風水隻是單一的空間。
衛飛的心思也不在這上麵,不過他這時隱隱約約的總覺得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忘記,拍拍頭問道:“現在怎麽辦?是回去睡覺,還是想辦法幫他們出來?”一想到行遊,他心裏就有點不舒服,他並不記恨行遊傷過自己,隻是實在討厭行遊一張嘴就是“蠢材”的樣子。
“幫!”陳楓毫不猶豫,他也不喜歡行遊,但謝甘明挑明了是衝他和文子俊來的,依照目前的情況看,謝甘明一定是掌握了什麽秘密,很可能這個秘密會與旗門的曆史有關,這固然是他想知道的,同時他也更想看看謝甘明到底有什麽絕招。
現在首先要做的是判斷出這是個風水局還是個奇門陣,或者是像奈何橋黃泉路那樣局中有陣,陣中有局,再三思索,陳楓終於決定下來,“賭一把了,謝甘明畢竟出自以風水立門的靈寶,就算知道我和千機門的一些口訣,我猜他還是會慣性的依賴風水。”
衛飛立刻聽出陳楓的話中之意,“哈哈,胖子,你們旗門又有什麽風水上的秘訣?”
陳楓慎重起來,“不錯,我的確知道一種據說是風水的至尊五行幻龍術。”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五十二、三界外(上)
“啊!我想起來,五行幻龍……”天鬆子忽然想起自己曾在一本古舊的典籍上看到過記載,禁不住驚呼出來。
文子俊淡然一笑,“其實也沒什麽,我是想到謝甘明出身靈寶,為一門之長,自然該是一生精研風水,這個陣怎樣的變換無方,也許他都會留有風水的痕跡,所想用五行幻龍來嚐試一下。”他和陳楓的推論卻是完全相同。
“可是……”天鬆子苦笑著歎了口氣,五行幻龍據說是風水中的至尊秘法,它的口訣手法變化,濃縮了風水的所有精華,如同道家的修煉體係圍繞著“內丹”一樣,風水的核心是龍脈,而五行幻龍就是種隨時隨地可以將陰宅陽宅幻化成真龍脈穴的方法,難怪文子俊說能重生五行,然而這些在文子俊口中隻不過還是“其實沒有什麽。”
這幾天發生的事,對天鬆子的刺激實在不小,好歹他也是道家正宗三山五嶽衡山宮的弟子,他來這裏是感應到血願的怨殺之氣,但離開山門僅僅數百裏,玄武遁、旗門、千機萬變、五行幻龍一個個傳說中的事物目不暇接的冒了出來,要不是他出身道家正宗,精神上幾乎就要抵抗不住這種巨大的落差感。
“真的沒什麽,不過是五行生克而已。”看到天鬆子沮喪的臉色,文子俊知道他的感受,依舊一臉誠懇的說,“百千萬數,起於零也終於零。”
天縱子茫然不解,“你說什麽?”行遊倒是腦中靈光忽閃,思索起來。
文子俊搖搖頭,在他看來已經點的夠明澈的了,不想再說下去,沉吟了一會,蹲下身來,伸出右手在地上五指曲曲折折的仗量了一番,其實就酸他蹲下來,在這片空間裏也分不清天上地下,三個人立足之處一直都是如在半空,腳下同樣是茫茫無邊的一片。
想了想,文子俊從懷裏摸出一張紙來,順手撕成條狀,拋在腳下,任由它飄落成形,確認了一下長度,文子俊右手五指不斷的變化著形狀,在紙條四方連點數點。天縱子行遊都緊張的看著,這種傳說中的奇術不是在此絕境中恐怕再無機會得見,隻是文子俊右手五指變化的實在太快,而且看上去毫無規律,左手下垂也不知道怎樣在做著配合,別說天鬆子了,以行遊的眼力也隻能勉強記住,可是毫無所解。
“五行幻龍!”文子俊一聲大喝,似乎是他隨手撕成的細長紙條,彎彎曲曲的突然一閃,刺眼的亮光令行遊天鬆子禁不住閉上眼睛,再睜開說,奇跡出現,那縷紙條已經幻化成一條細長的龍形,麟角分明,搖首擺尾,大有一飛衝天之勢。
龍氣成形,文子俊的左手也伸了出來,兩手眼花繚亂的變化著,穿針引線一樣,隨著他的手勢,五行龍氣慢慢粗大起來,終於一聲雷鳴般的怒嘯,躍升而起,渾身散發著金光,整條身軀似乎擠滿了這片空間,相映之下,文子俊行遊天鬆子三人便如螞蟻一樣的渺小。
天鬆子被震懾的臉色發白,行遊在這樣的奇景中也不禁全身真氣翻騰,竟然不受控製的如有吸力瘋狂的聚於下丹田,隨後下會陰、上尾閭、命門、大椎、玉枕、百會、上丹田、膻中、下丹田,瞬間走了遍小周天。
行遊一怔,自他得元嬰一樣,這般自然的運轉周天是很正常的,但如此強烈的感覺還是第一次,就這麽一楞之間,下丹田真氣再次洶湧而出,循著大周天的路線運轉起來,如同當年金丹初成時的感覺,行遊渾身一震,禁不住長嘯一聲,欣喜的發現自己竟然有純陽飛升的跡象。
與行遊的嘯聲相應,五行龍氣也發出一聲怒吼,刹那間遠處傳來轟鳴之聲,三個人搖晃起來,悶雷似的聲音中,空間裏正在悄悄的發生的變化,山川河流土木金石的幻影在周邊顯現,這裏將不再是空無飄渺的一片。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那條巨龍忽然便如飄在空中的風箏被風吹散似的,瞬間消失不見了,與之相應的幻景也無蹤影。
“怎麽回事?”文子俊行遊齊齊驚詫。
風水龍脈是山川精靈之氣所化,所以又分陰龍陽龍,這裏的陰陽專指山龍水龍,但無論如何,都是自然靈氣,超越了普通意義上的五行分類。這實際又回到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起點上,宇宙之初是虛無,隨後產生了混沌一片,而這個一又分化出陰陽兩種相互排斥吸引互補的物質,陰陽結合後,產生出三,這個三也就是五種屬性不同的物質,隨後才生萬物,因此上可以說世間萬物莫出五行。
文子俊所使的五行幻龍,並不是常規的手法,而是自上至下的逆行,先將龍形祭出,再隨龍氣重生五行,無形中暗合了道家的修煉心法。道家心法可以提煉成一個字“逆”,所謂“順為死,逆為生”,整個修煉過程都是逆行常人的一生,所以在道家修行的最後時期都有天劫。而文子俊的五行幻龍也激發了行遊的感應,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在關鍵時刻忽然煙消雲散了。
“至尊秘法?乖乖!”聽到陳楓的話,衛飛立刻來了興趣,“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從你嘴裏吐出這麽有分量的詞來。”
誰知陳楓一咧嘴,“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衛飛被他閃了一下,“媽的,那你幹嗎一臉的慎重樣?”
陳楓說道:“那是因為一方麵這個五行幻龍的確是風水中無上的心法,它的口訣應用是整個風水核心龍脈的全麵分解,可以這麽說,領悟了五行幻龍,風水一術就不在話下了。另一方麵五行幻龍的口訣恰恰卻是風水入門五行生克的基礎,百千萬數起於零也終於零……”
“什麽意思?”前麵的還能理解,最後一句衛飛就不懂了。
陳楓想了想,說道:“事物的運行發展即便再過複雜,也總有基本的規律可循,這些規律便如房之地基,順勢而上,萬丈高樓也可尋至頂層。比如道家的太極圖,那並不是個簡單的門派標識,裏麵暗含了道家對宇宙基本規律的哲學認識。比如紅黑兩色和陰陽魚中的兩點,就是代表了陰陽對立平衡統一,但又互相補充抵消的規律。”
衛飛畢竟接受過現代的正規教育,“就是所謂的一分為二吧?”
“對!”陳楓點點頭,“但也不完全是。太極圖中間的S則代表了事物發展的規律是呈波浪形的,高潮低穀,如同日升月落,交替進行。”
衛飛有所感悟,出了會神,“還是說說五行幻龍吧!”
陳楓低頭撿了塊大的石塊擺在地上,“好象數學,代分涵,再複雜也還是加減乘除。奇門風水也是這樣,千變萬化仍在陰陽五行生克之間。”隨手又拿了幾棵石子放在周邊,“風水以龍脈為主,但很多地方由於環境或者人為因素,並不能形成完整的龍穴格局,而五行幻龍就可以調整到符合完美的龍脈。”
其實謝六在玄武遁中,用的七星引路也是五行幻龍的心法,隻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這也是五行幻龍的一個特點,山川河流土木金石,甚至身邊隨處可取的物品,都可以用來幻化龍脈。而於陽宅風水中,根本不用刻意遵循教義上的格局,隻需在原有的布局上稍加改動,就可以形成一個旺局。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五十三、三界外(下)
陳楓歎了口氣,“隻是我雖然知道五行幻龍的心法,可裏麵複雜至極的手決卻記不太清了。”邊說邊將石塊周邊依次放了樹支土塊,然後陳楓雙手掐訣,“五行順序,幻化龍氣,起!”
“滋”的一聲輕響,由樹支土塊圍著的石塊上空,居然出現一條彎彎曲曲的金色光亮來,“嗬嗬!”陳楓麵露得意之色,“總算還能幻化出龍形來。”
衛飛大是驚奇,當然他如果看見文子俊所使的五行幻龍,還不知道會怎麽恥笑陳楓。“有點手段啊!胖子,咦……”
隻見那道金光頭尾相交盤旋了一下,忽然衝向石亭,與此同時亭子周圍也大放青光,“我靠,怎麽回事?”
陳楓想了想,“可能是文子俊在裏麵用了什麽破陣之法引發了震動吧,可是也不能使……”
石亭外青光閃耀,陳楓幻出的金色龍氣仿佛被什麽招喚一樣,直直的鑽進亭子內,衛飛耳中竟似能聽見那道金色龍氣發出的悲鳴,眼見龍氣在亭子裏左衝右撞,不自禁的走入石亭。
“別進去。”陳楓猛然醒悟過來,趕緊阻止他,誰知衛飛一腳踏進亭子裏,竟然刹那間一步就到了亭子的另一麵,好象亭子隻是道幻影,並不真實存在一樣。
衛飛猛的回過頭來,看向陳楓,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叫了出來,“龍鳳十八盤墓葬群局!”
“他媽的,幾乎忘了九龍九鳳十八盤的墓葬群了。”陳楓哼了一聲,“這條山脈的龍氣已經遁走,空負龍形,所以我剛才幻化的龍氣被它吸走。而山體下麵早就被龍鳳十八盤化成的十八盤墓葬穴給貫空了。”
他看了看依然發著青光的麓山亭,“我說為什麽總是想不通,靈寶的這個布局,為什麽竟然能舍得拿出九龍九鳳十八盤這樣的寶貝,來布這樣一個本可不要,也能使玄武之靈遁去的,龍鳳十八盤墓葬局來,原來竟然是個法陣。那麽想來,陣的三個人應該就在下麵龍鳳十八盤的墓葬群中。”
“三龍大遁!”文子俊意識到了關鍵所在,“這裏龍氣遁走以後,但山形龍體仍在,難怪我五行幻出的龍氣會消失不見,原來是認祖而去,不過……”他皺起眉頭,“這裏既然龍氣全無,任何風水中的局在此都應該是無效的,況且五行不在,那麽這究竟是個什麽陣呢?”
“哼!”行遊終於忍耐不住,以他的眼力自然知道五行幻龍的高明之處,但元神已成的他,卻愈加的不服氣起謝甘明來,“我就不信我看不透這個陣。”
盤膝而做後,行遊放出元神,自覺兩腎之間如同滾水,耳邊有雷鳴之聲,這是周天行至產大藥的征兆,略做溫養,行遊雙手掐起一個護身決,“轟”的一聲,元神自頭頂百會天門躍頂而出。
“元”字通“原”,所以也可以叫做原神。由於修煉體係和指導理論的不同,道家是煉成純陽原神,而佛家則是直指本性,頓悟成佛,這個頓悟後的佛性,大概可以等同於“原”字的本意。修煉一途,各人有各人的感悟,對於沒有達到的境界,任何猜測都是妄言。
行遊原神騰空,剛出天門,眼前所見之景,是一片虛空,佛光閃耀,到處都是亭台樓閣,一眼看去,四麵八方,金蓮層疊,竟似到了極樂世界。行遊心中不自禁的生起神聖安詳之意,原神狀態下的他竟然手舞足蹈起來,這樣的意境實在是他百年之功所追求的。
由於行遊的原神還不是純陽體,所以無法外顯,同樣因為如此,他掐了個護身決,陰神出體還是有著一定的危險。但受到他陰神出竅所見到的情景感染,行遊的本體也露出莊嚴寶相,所掐的護身決,不知不覺的左手蓮花指豎在額下,右手上翹,變成了個普渡眾生式。
這一自然的轉變也讓行遊升起一絲警覺,心念一動件原神回到體內,無論原神出竅還是定態中有人接渡,如此幻境,會使人就此超度,墜入虛幻中,再無輪回的可能。
“前輩看到了什麽?”行遊一睜眼,就看見文子俊的臉。
“佛國淨土的極樂世界。”行遊略有失神的說,“法陣!這是個法陣!”
文子俊好象已經預料到了一樣,“法陣!果然是個法陣啊!”
“法陣,是什麽?”衛飛問。
陳楓緩緩說道:“所謂法陣,是已經超越了陰陽五行風水奇門的陣勢,或者可以說,它是類似大神通法力幻化而成的陣,而且它的布陣之理,在風水奇門之外,往往還暗合了某種修行上的至理,所以叫做法陣。”
“是不是像那個金剛法相那樣,是一種境界層次上的體現?”
陳楓點點頭,他幾乎要和文子俊一樣的兩眉擰在一起,這個謝甘明到底在幹什麽?三龍大遁後,居然連法陣都能布得出,而這些技法明顯不在靈寶的能力範圍內,三龍大遁後帶來的危害,謝甘明不可能不知道由此帶來的天劫,那根本不是謝六付出六十年光陰所能比代的,法陣則是不到法眼階段絕難施展,就算當年靈寶宗師謝和卿絕代風華,能以風水入道,可法眼神通正規佛道傳人也是少有修成的。真不知道謝甘明下一步還能拿出什麽來。
有此才能,卻不顧天劫硬施三龍大遁,這個謝甘明身上的秘密太多了。還有一點,陳楓沒說,三龍大遁固然會影響甚大,但世間獨有他旗門可以挽救,聯想到先前謝甘明一語挑破旗門和千機萬變的心法,陳楓忽然有了一種想直接麵對謝甘明的衝動。
念頭一動,無巧不巧的謝甘明清澈的嗓音響起,“這的確便是個法陣,怎麽,你不知道破陣之法麽?若是如此,旗門當真令我失望。”
陳楓轉過身來,謝甘明身著青袍的修長身軀悄然出現。從年齡上推算,謝六六十年布個玄武遁,他離開靈寶時大約十八九歲,身為謝六之師的謝甘明少說也該一百多歲了,此刻他負手而立,在夜色中看上去略顯孤寂,正看著衛飛,“這個陣叫做三界外,以旗門之名,該不在話下的。”
衛飛衝他擠擠眼,伸手一指陳楓,沒有說話。陳楓看著相貌上隻是中年的謝甘明,“原來是三界外,我破不了。”
謝甘明一笑,“不在三界外陣中的人,的確不易破陣,惟有身在陣中方可,或者功力高我者,你不打算試試嗎?”見陳楓搖頭,他又一笑,“那麽我可使陣中的文子俊聽見你的聲音,你要不要點悟他們一下?”
陳楓再次搖頭,“破法陣,隻有領悟了這個法陣的法境,我層次有限,即便領悟了也無力出手,而文子俊他們不能領悟,給他們說了也沒用,法境法理隻能個人感悟。”
謝甘明沉思,他似是想不通為什麽陳楓一直不願意出手,也並不在乎陳楓破去這個三界外的法陣,反而是更希望陳楓能舉手間破掉。
陳楓嘿嘿一聲,“你陣中所圍三人,行遊出自龍門派,元嬰已結,五眼六通少說也有過半,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意境雖然玄妙,可畢竟隻是幻境,並非真正的三界之外,他發起威來,破個幻陣還是有餘。而且,我們已經知道,三界外法陣就在下麵的龍鳳十八盤墓葬群中。”
謝甘明沒有否認,“以他的功力是可以硬破三界外,但此處龍氣剛瀉,充滿了諸多未知的變數,三界外是我靈寶之秘結合奇門遁甲,佛相三十三重天以及九龍九鳳十八盤九龍燈上的靈氣所設,強衝之下,引發的變局,我也無法控製的。”
陳楓楞楞的不知在想什麽。沒有回話。謝甘明似在歎息,“你旗門明明有旗開令至的心法,為何還要使這裏再添災亂呢?”他的聲音很是真誠,讓人無法想象三龍大遁和三界外的法陣根本就是出自他手。“更何況,旗門不是向以隱於佛道外,飄然旗幡身自居麽?”
陳楓幾乎被他驚傻了,什麽“隱與佛道外,飄然旗幡身”,他聽都沒聽過,憋了半天陳楓憋出一句話,“三龍大遁,那是要遭天譴的。”
謝甘明的聲音裏忽然顯出一絲無奈,“我靈寶謝氏自立門以來,數百年磨難重重,猶勝天譴,再多一劫,也無不可。”
陳楓心中一動,看來這應該就是謝甘明背後的秘密了,“靈寶立宗,百多年後,仍可想象謝和卿前輩的睿智,磨難重重猶勝天譴,卻是為何?”
“你不知道嗎?”謝甘明的語氣瞬間變得陰冷起來,“旗門以這種風範待我,似乎並無誠意,我謝氏一族百年磨難,全因你旗門而起,雖然另立靈寶門,但所受之屈,可說是為旗門承擔……”
“什麽?”陳楓失聲叫起來,謝甘明的這番話用驚天動地來說毫不為過,“這……從何說起?”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五十四、旗門之秘(1)
陳楓心中跳動,思緒紛亂。他12歲那年搬家後,在父親的逼壓下開始修煉,雖然父親一直稟承著上輩留下的傳承,以旗門超越佛道為榮,但在陳楓的心裏這是古老飄渺的,他打坐練功,卻並不將父親關於旗門如何如何的警句放在心上,同時他也真沒發現旗門在哪裏有特殊之處,各門各派的功法是都有記載,但這最多能成為旗門為何秘而不宣的理由,僅以此便稱超越佛道,陳楓自己都覺得沒有重量,況且他身處信息時代,身懷百年之長,在他眼裏也無非議。
當然身為一個傳聞中特殊門派的傳人,陳楓還是知道在舊時通曉各派秘法的旗門的確是個大忌。隻是千百年後,傳到陳楓這一代時資料保存無幾,有關於旗門的成立曆史包括祖師等重要信息,隻字片語都是極少,除了陳楓最感興趣的秘術外,竟然連旗門的心法的總綱,也隻有零散的幾句,“旗開令至”就是其中的四個字,謝甘明“隱於佛道外,飄然旗幡身”他聞所未聞。
想到這裏,陳楓躬身一禮,誠懇的說道:“謝前輩……”
謝甘明冷聲打斷他,“你才是我的前輩,這禮我受不起,難道靈寶數百年的磨難在旗門眼裏仍無功過?”
陳楓一鞠到底,“千百年曆史,世事多變,旗門至我竟然不知幾代,而我更難知旗門與靈寶之間的恩怨,如今三龍大遁已成,法陣也立,還請前輩明告前因。”
謝甘明聽得出陳楓話中的誠意,相由心生,他本身也是灑脫之人,其外在豐采正是內心的表露。負手望天,良久謝甘明長歎一聲,他也看到陳楓體內陰陽失衡,丹田空虛,隻在上丹田略有神光閃動,知道他所說的不假,旗門今非昔比,就他目前的修為根本還沒入流。忽然心頭升起闌珊之感,仿若夕陽下落葉滿天,一時間意興蕭索,滿腔的屈憤與豪情化做一聲長歎。
“旗門,也已至此。修行之人總想遠離紅塵,大約真的與當今時令脫節太多,若再固守舊時觀念,恐怕再難存世。”謝甘明落寞之意更濃,但話語中卻有著當年靈寶宗師謝和卿創宗立派的魅力,且不論靈寶和旗門之間有著什麽恩怨和是非,但就這般說放就放的決斷,絕不是常人能為。
“你師承何人?”謝甘明幾番歎息後,仿佛想通了什麽,瀟灑飄逸之態又再顯現出來。
陳楓由衷的心下佩服,“家父陳君豪,是為上代旗門傳人。”
“陳君豪?”謝甘明一怔,略做思索,隨即釋然,“想來天底下如我靈寶有相同遭遇的還有不少,隻是你卻還傳承著旗門的名號,我看恐怕……”
這話又讓陳楓心神浮動,他父親陳君豪將旗門傳給他時,幾乎是以一種對待家傳物品的態度,除了“不能泄露旗門傳人的身份”外,沒有多餘的補充,很顯然謝甘明這個靈寶掌門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旗門之秘。
謝甘明卻是話題一轉,“你看這新開鋪布局如何?”
陳楓沒有直接追問旗門的事,“此巷後依玄武,雖山勢綿延不長,但前有江水包饒,可補龍氣不餘之力,而且又處在三大龍脈的分支上,倘若沒有三龍大遁……”
一邊旁觀的衛飛忽然想起通靈時看到的謝六的遭遇,忍不住怪聲怪氣的插嘴,“你說的那套我都知道了,人家的意思是問你,有沒有看出來,新開鋪是靈寶的手法。”
謝甘明緊盯衛飛,“看樣子你早就知道了,你究竟是什麽人?”
衛飛一拍陳楓的肩膀,隨口說道:“我是他學生。”他可沒有那份心像陳楓那樣對謝甘明恭恭敬敬的。
眼見謝甘明的臉色有所變化,陳楓趕緊解釋,“他是我生平好友,身上曾被人下了柳靈郎的魂魄,我用鬼門十三針封住後,使他吸取了柳靈郎的靈氣,所以偶有通靈之能。”
謝甘明在兩人身上掃視了一遍,沒有再問下去,接著新開鋪的話題說道:“新開鋪的確是出自我靈寶之手,而且就是靈寶第二代弟子謝子民親自規設,他是和卿祖師的親傳,布此局也是和卿祖師的授意,而玄武局成後,我靈寶每一代掌門都會留下秘令,要求下一代掌門弟子,必須來此就玄武局繼續改動,常家大院的地室,那是我師祖的布局。”
陳楓是心又狂跳起來,這個新開鋪玄武局原來竟然還是出自謝和卿,可是他為什麽要一代代經數百年,將原本是個靈局的新開鋪,改成遁局,那麽他當初又為什麽還要布下呢?或者他直接就可以布成瀉龍氣之局,他與常家也有恩怨,莫非這才是真正的前因後果?
謝甘明完全沉浸在回憶當中,“等我接掌靈寶時,常家大院的地室之中已經由我師傅另立了一道山洞,而我卻必須在此基礎上,再行布下一個局,便是你們所進入到的龍鳳十八盤墓穴群了。並且我還要找到一名天賦過人的弟子,暗中點撥他悟到四靈遁,再逐其下山。唉!這個謝六,實在是我一眾弟子裏慧根深種的,不過……”
謝甘明略做停頓,繼續說:“我接師門祖傳嚴令,而師傅彌留之際沒有留下我要如何要求下代掌門弟子的指示,於是我忍痛逐謝六下山後,四尋靈寶典籍,終於找到師祖和卿的手記一本,由此涉足奇門,也推斷出謝六他與常家互有因果,此生該有此果報。而這一切更似都在我靈寶師祖算計之中,可此時,我仍然不知靈寶門曆代相傳圍繞新開鋪的祖訓為何……”
陳楓還沒說話,衛飛又陰聲怪氣的說:“那還不是因為要讓玄武局生生不息,最後形成三龍大遁,這不明擺著的嘛!”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五十五、旗門之秘(2)
“不錯,謝六離山後,我一直關注他的行蹤,直到他立下玄武遁後,我才醒悟,原來這一切,最後都是要三龍大遁。”
衛飛懶洋洋的說道:“我就知道。”
謝甘明雙目中精光閃耀,他再一次緊盯衛飛,“那你知不知道,為何靈寶師祖謝和卿不直接布陣?為何和卿祖師在遠離靈寶的此地布下玄武局?為何靈寶祖訓至我而止?為何又要布下三龍大遁?”
衛飛隨口說道:“那是因為謝和卿是針對旗門而來,陳胖子和我祖居於此,那麽旗門之根想來也是此地,百年前他在此布下玄武遁,一步步使三大龍氣遁走,以我看靈寶門的目的是在找一個適當的時機,來試探旗門的深淺。”
這些話是他隨口而出,沒有細想,然而落在陳楓耳中,卻如雷鳴,首先他知道天下間能阻止三龍大遁的隻有旗門,他世居於此,正如衛飛所說,數百年前謝甘明立靈寶門後的第二代弟子在新開鋪布玄武局,隨後不斷的改動,最後形成三龍大遁,之所以沒有在那時直接布局,那是因為旗門在此,從謝甘明可以悟到夢魘、法陣這樣的術法來看,他們恐怕也能推算出旗門也會一代代的衰敗下去,而到了陳楓這裏,第幾代傳人都不清楚了,但看家的本領應該還在,如此靈寶之意看樣子還真是衛飛說的那樣。
就在這時,謝甘明手指衛飛,一聲長笑,“原來如此……”話沒說完,突然大喝一聲,“六合太陰太常君,三辰元是地私門,玉兔投泉坎宮中,貪狼並做子月日。”
陳楓一楞,這幾句他都知道,“六合太陰太常君,三辰元是地私門”是出自奇門遁甲《煙波釣叟歌》中的口訣,後兩句“玉兔投泉”也是奇門坎宮裏一種借助北方雲氣的局數,貪狼即天蓬星,並做子月日,為雷電交夾更生水的口訣,聚這麽多的水幹什麽?
陳楓正在想著,異變已起。隻見衛飛和謝甘明之間忽然出現一道霧氣般的水波,如同自九天飛降的瀑布遮在前麵,隨即水牆上好象被人用石塊擊擲一樣,隱隱的有水花。
沒有聽到什麽聲音,但陳楓卻覺得失聰了一樣,耳中腦中一片空白,一股怪異莫明的強大力量,震得他幾乎摔倒。而衛飛刹那間臉色煞黃,搖搖晃晃俯身在地。再看謝甘明,也是悶哼一聲,連連後退,嘴角邊溢出血絲,顯然受到了重創。
陳楓看看衛飛又看看謝甘明,一時不知道這片刻發生了什麽。“護住他。”謝甘明勉力站穩。
“念力。”陳楓醒悟過來,剛剛那道力量是卓瑪和小活佛身邊的巴桑發出過的念動之力。然而衛飛的樣子讓他顧不得多想,一把挽起衛飛,陳楓才發現衛飛本就瘦弱的身體,此刻竟然瘦了一圈,非但臉上蠟黃一片,裸露在外的皮膚也是同樣的枯黃,情形如同剛開始被柳靈郎吸去靈氣,隻是他現在連身上的血肉似乎也被吸走,。
“還以為是我一時推斷有誤,沒想到果然出現變局。”謝甘明青杉掩口,暗中吐出一口鮮血,剛剛他忽然察覺到一種奇怪的不同於真氣的力量襲向衛飛,急切之下,他借用《煙波釣叟歌》中六合太陰以及三奇坎宮與天蓬水星的口訣,硬阻住這股異力,因為他所施的可謂水中之絕,水為五行之首,萬物之母,再古怪的力量在“水”中也會受阻,但這股力量仍然讓他一百多年的數術之力隻能擋住一部分,自身也反震受傷。
這是種什麽力道?謝甘明將沾有鮮血的袍袖背在身後,象他這般挪用五行的術法,在他看來,即便以行遊陰神已成也無法輕視的。
斜對麵,已經看不出究竟是十八盤哪一盞龍燈墓穴的陵道口,中年婦女卓瑪悄然站在那裏,平頭短發,隻是她身邊的男人,此時已經變得神采飛揚,若非眼神中仍時有滯呆,便於常人無異。而卓瑪似乎也未將謝甘明與陳楓放在心上,她正如頭餓狼緊緊盯著陳楓懷裏的衛飛。
“是你?”陳楓暗中搭住衛飛的脈門,覺得他脈相雖弱,但總算起伏有數,而且其中夾雜著他很熟悉的一種氣息,似乎衛飛身上竟然凝聚著比他還要厚重的來自旗門的靈氣。“奇怪!……”陳楓一皺眉頭,難道是那塊旗門的信玉所起的作用?
在血願現身前,衛飛曾經從他身上搶走了一塊旗門的信玉,當時他根本沒放在心上,而那快信玉後來在血願的壓力下化成碎片,為此陳楓還被行遊罵做蠢材,雖說信玉是護主之物,但陳楓畢竟通靈不如衛飛,機緣巧合下,旗門信玉上的靈氣被衛飛吸取。
“果然是你!”謝甘明對於卓瑪的出現似乎早有預料。“千算萬算,終究人算不如天算。我謝門靈寶數百年的怒局,誰也想不到竟然會因為你的出現而產生變數。”
卓瑪看了一眼,似乎不知道他在說什麽。陳楓也不太懂,但卻注意到卓瑪的眼光仍然如刀一樣,在試圖剝去衛飛身上的血肉,心頭猛然一陣狂跳,“是無中生有!”
“此處新開鋪是經由我靈寶二代掌門之手而成貴局,此後九龍九鳳十八盤,七星引路,而至玄武遁,最後三龍大遁,步步皆在我靈寶掌控之內。”謝甘明轉身問陳楓,“你可知為何?
不等陳楓回答,他自己搖頭苦笑,又看向卓瑪,“隻可惜,一動而萬變,你在巷中沒有出手,現在則已經晚了。”
“什麽晚了?”卓瑪澀聲問。
謝甘明仿佛感慨萬千,“現在的局勢變化我已不能控製,適才你在巷中忽然收手而止,便改變了我靈寶數百年為這所付出的一切,那麽現在,我不想再繼續下去,無論你是已何來此,你可以走了。”
陳楓第一次被冷汗濕透了後背。謝甘明還真是讓他一驚再驚,聽他之言,那是說新開鋪從建立到現在,包括他和衛飛在小飯店中見到米日巴拉小活佛,然後在新開鋪巷中與卓瑪短暫的對立,都是在靈寶門這一有關三龍大遁的布局當中,隻是不知怎麽當時卓瑪念力發動,又放過了他們,從而使得靈寶門幾乎算計到毫厘之差的布局產生了變數,也就是說,剛才在巷中,陳楓和衛飛就應該倒在卓瑪的念力之下。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五十六、旗門之秘 (3)
陳楓挽著衛飛的雙手禁不住抖起來,無數的疑問和一閃而過的念頭湧上心頭。以風水立門的靈寶怎麽會有這樣延續百年嚴謹的布局?這樣的布局背後的目的又是為著什麽?最重要的是,那個穿紅色毛衣女子的背影是誰,她阻止了剛才在新開鋪中卓瑪的念力,而讓他和衛飛得以脫離,從而改變了整個謝氏靈寶的布局,而靈寶和旗門之間究竟有著什麽關聯?
謝甘明嘴角邊又有血絲溢粗,“這便是念動之力吧,連我的五行之氣都不能抵擋,陳楓,你這個旗門傳人難道沒有超越佛道的秘法嗎?”
陳楓無奈的看著卓瑪慢慢的靠近,“前輩取笑了。念力是由心而發,其訣要是定、堅、信、專,能阻止她的人除了米日巴拉小活佛身邊的巴桑,或許隻有行遊了。”
“前輩?其實你的輩分在我之上呢!”謝甘明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但隨即話題又是一轉,“我知道,隻是我已無力撤去三界外的法陣了。”他一挺身軀,似是含有深意的說,“護住衛飛。”雙手並攏,複雜至極的變幻起手決來。
卓瑪仍然緊緊鎖住衛飛,一步步走向陳楓,平頭短發粗壯的她,身上散發出一股凜然強大的氣勢,直壓的謝甘明手決做到一半,“哇”的吐出一血。
陳楓衡量一下,咬牙站了起來,“用無中生有這種佛法至上的神通,行此異端之舉,你就不怕因果報應嗎?”
卓瑪腳步不停,卻忍不住或頭看了一眼完全變了模樣的男人,“因果?那隻會算到米日巴拉身上,與我無關。”
陳楓已隱約判斷出卓瑪的意圖,“你不要再動。”他舉手做勢對著那個男人,“否則我立刻用四大天王彈琵琶震去他的魂魄。”
“無中生有”是佛家菩薩能使的大神通,在級別上是屬於法眼通。道家也有類似的法術稱為搬運,一般來說搬運在道家也算是極為上乘的法術了,但在層次上仍有很多劃分,最擅長的莫過於三山五嶽裏的三山青城、龍虎、茅山,都是以符咒行之。民間流傳最多的“五鬼搬運”,其實隻是這三山裏的正規道家法術的不完全版本。到了行遊這個層次,翻江倒海也不是什麽難事,那是大搬運了。而“無中生有”是成就菩薩果位時的神通,是虛空中由無生有,不似搬運隻是將物品簡單的移位。
陳楓推斷卓瑪身邊的男人就是以念力而起的“無有生有”,也就是說這個人原本是不該存在的,但在卓瑪超強的念力召喚下,這個男人不自覺的成形,並且是逐漸吸取了周邊與他相對的人的血肉精氣慢慢形成。
換句話說,這個男人是卓瑪以念力觀想召喚而出的,他的出現背後,則是許多人被其吸收血肉精氣。而他也應該是卓瑪的親人,很有可能是在什麽災禍中喪生,這個卓瑪不知用什麽方法保留了他的魂魄,隨後用念力起無中生有的佛法神通,為其再塑身軀,隻是卓瑪的念力顯然運用不當,竟將原本是內有無上佛法的無中生有法,變成了似是而非。
“無中生有”顧名思義,是虛空中由無生有,作嗎依念力行之,卻在吸取他人的血肉精氣,其實還在搬運之中,這一點是陳楓多慮了。
“四大天王彈琵琶?”卓瑪知道這是與“神仙一把抓”並稱為密宗兩大護教法術的其之一。腳步一頓,看向陳楓,呼的一聲,地上的石塊泥土齊地而起,在空中翻滾扭曲,猶如一條惡龍,隨時會發出雷霆一擊。
陳楓身上再次被冷汗濕透,“四大天王彈琵琶”和“神仙一把抓”並列為密宗兩大護教絕技,功用便是在無形中震懾魂魄,而“神仙一把抓”更是號稱抓天抓地抓三界,都是密宗裏降妖除魔的法門。即便是在旗門裏,“神仙一把抓”也是進攻法術裏極為重視的。隻是陳楓是否有能力使出,除了卓瑪外,恐怕不是個秘密。
卓瑪的念力隱而待發,浮在空中的石塊泥土,隨時會擊向陳楓,“好,隻要你們把他交給我,我就不殺你們,數十年的苦功,我隻差一步了。”
謝甘明哼了一聲,“我更是數百年的布局呢,最後一步還不是因為你的出現,亂了全局。”
陳楓也隻能苦笑,看看昏迷的衛飛,“媽的,為什麽每次找的都是你,可倒黴的都是老子?”話是這麽說,他當然不能把衛飛交給卓瑪,他衝卓瑪搖搖頭,“你煉成這樣,已經不知道傷害了多少人,難怪米日巴拉的活佛追你到這裏。”
他知道念力的修法與運用其實都很簡單,不過是定、堅、信、專,其中定為定力,堅為意堅,信為自信,專為專一。“意誌堅定自信專一”是為念力的八字口訣,因為念力是純粹的精神力量,緣自心能,發動之時,隻需心念專一,將全部心神專注於自己的心願即可,但同樣因為如此,如果心誌不堅,那麽念力的大小便有起伏,陳楓隻要擾亂卓瑪的心神,她的念力也就沒那麽可怕了。
聽到米日巴拉小活佛的名字,卓瑪果然一震,以念力凝聚去來的石塊泥土轟然掉地,“米日巴拉,米日巴拉,都是米日巴拉!”她生澀的漢語加上尖利的嗓音在空中回蕩。“我要殺了你們……”散落在地上的雜物又聚起一團。
陳楓隻能苦笑,弄巧成拙,他原以為提起米日巴拉小活佛會使卓瑪心神大亂,無法再使念力,沒想到竟然刺起她心頭的隱痛。
神通運用固然有“神通五決”,但那隻是技術層麵上的,佛家講“定能生慧:,道家行元神之功,但在運用時都必須進入到一種功態,這種功態因人而異,喜、怒、哀、樂、悲、恐、種種均可入神通。
神通說白了不過是人體還未發掘的潛力,它是人人都具備的,隻不過每個人的潛質慧根不同而已。修行之修,按照佛家的說法,修是修正,行是行為思想,即是隨時修正自己的思想言行,使之更接近真我本性。
“胖子。”陳楓耳邊忽然隱約聽見叫聲,竟似衛飛的聲音,急忙低頭一看,衛飛的臉色略有好轉,但仍然昏迷未醒。
謝甘明也感受到不同尋常的危機來臨,他想了想,平靜快速的說:“陳楓你知道麽,靈寶原是旗門分支。”
陳楓被震驚的張張嘴,卻發不出聲,旗門與靈寶之間種種,他都想到了,就是沒料到居然是這樣的關係,隻是既然如此,那靈寶從新開鋪立巷至今百年布下逆天三龍大遁又是為何?
卓瑪踏前,如山的勁道下謝甘明也無法開口再說下去。就在此時,整個九龍九鳳十八盤的墓穴當中,忽然如樹林中刮過的一道旋風般,到處都是怪嘯之聲,同時似有光芒閃了一閃,隨即一聲爆響,行遊的身影如同流星墜地般,突然出現在卓瑪念力控製之內,感受到一種怪異的力量,行遊還沒站穩,雙目一瞪,“滾開!”
隨著他的喝聲,兩股暗流相撞一樣,無聲無息的眾人以墓穴為中心,泥土石屑圍起旋渦,然後才發出一聲巨響,如雷震耳。行遊被反震的後退數步,但他卻似沒有在意,又在大喝,“陳楓衛飛何在?”
陳楓下意識的看看衛飛,剛要回答,謝甘明的聲音先起,“大變凶局,陳楓,是血願。”
“到底什麽回事?”陳楓看見行遊出現,高懸的心不禁一鬆,謝甘明一聲血願立刻讓他繃緊了神經,再抬頭時,隻見眾人所在之處,已經不是剛才龍鳳十八盤正中的那個墓穴了。
似乎還是在龍鳳十八盤的墓葬之中,但四周卻空曠無比,仿佛本來是一個個通過墓道連接起來的,龍鳳十八盤的墓葬群,全被打通成了一巨大的洞穴。卓瑪和她的男人充滿敵意的看著行遊,行遊則略略喘息。文子俊與衡山宮的天鬆子盤膝而坐,各掐手決在入定當中。
而在他們中間,包括百度在內的五名僧人圍坐分別占據五行方位,梵唱不息,一道暗紅色的霧影左衝右撞,始終無法突出五個人的合圍。同時一股可奪人魂魄的怨殺之氣,在百度五人的梵唱之音下隱隱透出。
謝甘明居然還有心衝著正怒衝衝瞪他的行遊一笑,“我知你剛才定是強行破陣而出,這陣名為三界外,雖是幻化而成,但畢竟也還是法陣,因此格局全變,再不是我所能預知的了。”
行遊哼了一聲,他知道法陣內含天地至理,暗合天地變化的規律,強行破之肯定會引發變化原有的局勢,但他在文子俊千機萬變也無法可施的情況下,終於忍耐不住,全力一擊破了個缺口出來,但沒想到的是卻造成現在這個局麵,他指著百度和被圍在中間的紅色物影,問道:“他們是怎麽回事?”
謝甘明搖了搖頭,歎息一聲,“這個龍鳳十八盤的墓葬群,是我新手布成的,此乃五輪六道局中的一個環節。但雖稱為龍鳳十八盤,在其中的卻真正隻有九盞龍燈,相對也該有十八座墓穴,卻因固然隻有龍燈九盞,但卻必須陰陽相對,以補鳳燈不在之失。”
常富集團西城花園工地上挖掘的墓葬,也是在他的布局之中,那裏置了一盞龍燈,所以龍鳳十八盤墓葬局,實際卻隻有十六座墓穴。分置了七盞龍燈,因為有一盞龍燈被置放在了,常家老宅下的七星引路局中。
空下來的一個墓穴,就是謝甘明“三界外”法陣所要用的最中間的一座。還空了下來的一座,則是他為防止出現異變而留,而當整個布局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中時,卻不想竟出現了個血願至煞的凶物,所以為了不使這個意外,謝甘明便幹脆將血願與宏願寺百度,以及而後趕來援助百度的宏願寺四僧,給轉移到了龍鳳十八盤的那個墓穴之中。隻是想不到,最後竟會如此。
局麵突變,百度口中梵唱,心有感應,他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這個五人組成的伏魔陣也根本不能煉化血願,隻是能在血願複蘇前暫時壓製住,因此普通人是無法看見他們的,可忽然間一下子這麽多人出現,勢必會影響到他們,當然百度還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謝甘明布下的三界外而造成的係列變數。
就在他心神微動間,五方伏魔陣中的暗紅色霧影一仰首,在場中人齊齊升起恐懼之感,眼看就要從百度這邊突圍而出。
“陳楓!”謝甘明叫道,“九九之變!”
陳楓心領神會,伸手一指卓瑪,“行遊前輩……”
行遊深吸一口氣,凝聚全身百年功力的右手立掌直歲卓瑪劈下,他自然知道謝甘明和陳楓的意思,九為至陽之數,九九必然陽極而變陰,也就是說此時的局麵處在隨時可以產生兩極分化的變數,那麽行遊的出手很有可能會使局麵再次變化,雖然不知道結果如何,但隻要能避開血願,無論什麽樣的變化都是可以接受的。
卓瑪的念力似乎到了隨心而欲的地步,她身無所動,隻是雙眉一揚,轟的一聲,心念之力與行遊發出的元氣相撞,整個山頭仿佛都晃了一晃,落在陳楓的耳中,果然局麵大變。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五十七、玄之又玄(1)
陳楓在刹那間心頭恍惚,一陣莫名的激動掠過,仿若眨眼之時,上天下地坐過山車般忽高忽低了一番。
這種玄妙的感覺一閃而逝,陳楓還沒守住,隻看見百度師兄弟五人合圍當中的暗紅色霧影再次仰首向天,無聲的震懾令得陳楓耳中又一次空白起來,暗嘯聲中,霧影好象能分辨出眾人裏隻有三山五嶽衡山宮的天鬆子功力最低一樣,呼的一聲飄過心神渙散的百度,直撲向天鬆子。
天鬆子身邊的文子俊心生感應,他們兩個人在行遊強行破法陣的時候都知道,隨後而生的不確定變化。破法陣必須先明法理,行遊以百年修為破陣,而後的變化無人可知,天鬆子功力稍低,隻有入定以檔,文子俊也別無他法,千機萬變亦難測天理,但他畢竟是奇門遁甲三部之首,無須將自己的六識全掩進大定中。
人形的霧影撲麵而來,文子俊清晰的看見暗紅色的霧氣在來回的激蕩回旋,中間夾雜著使他恐慌無比的怨憤蕭殺之氣,他所學的千機萬變心法重在數術之變,反而不如天鬆子。
就在已經無法抵抗暗紅色霧影的一瞬,文子俊忽然內心一動,幾乎是本能的雙手交叉眼花繚亂的一連串手決掐出,然後他的身體不可思意的忽然就不見了。
霧影一頓,隨即衝向仍盤膝而坐尚在定中的天鬆子。“不好!”陳楓暗呼一聲。果然霧影一散一收,原本隻是暗紅色的影子,變得更加濃重起來,天鬆子則在霧影過後僵硬而又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依然還保持著雙盤掐決的姿勢,但任誰都看得出,恐怕是活不成了。
“我佛慈悲!”百度師兄弟五人齊聲宣誦。
在經曆了數百乃至上千年的曆史傳承後,尤其是現代社會的觀念衝擊,這些古老的門派也受到影響,矛盾衝突不再那麽強烈,這大概也是靈寶謝甘明布局數百年,卻忽然放棄以對陳楓一樣,那麽長的時間過去,還在為舊時固有的門派傳統耿耿於懷,恐怕真的會如謝甘明所說的那樣,再無發展的可能。在這樣一個信息爆破的時代,任何過去足以刀兵相見的理由都會淡化,本該有著強烈矛盾衝突的兩方,並沒有想象中的激烈,原因也在於此。
比如百度,他是宏願寺裏代代相傳專悟血願的人選。自從在那個傳說中血願被暫時消除以後,宏願寺的人每隔一代便會從門下弟子裏挑選出資質上乘的進行專門的訓練,一是為了能在血願複生時有人可以有效的抵製它,另一方麵是希望能悟出血願立下的因果。
但就在這一代代的傳承裏,有關於血願的恐怖與血腥也在慢慢消退,再加上世間萬變最難猜測的就是人心,血願之願雖然無非“欲望”二字,但想找到它的動念之處,比之當初佛祖釋迦摩尼菩提樹下頓悟還難。
他心通宏願寺是有不少高僧具備這樣的神通,但一旦用這種神通來測知血願時,總會被無邊的血腥怨殺感染,沒能感知到不說,反而是有幾人就此入魔,毀去了道行。
所以對於現在的百度來說,也是剛剛意識到血願的厲害之處,他和其他四位師兄弟組成五方伏魔陣,這個陣是他宏願寺吸取道家五行之說演變而來,立陣之本是為五行,但霧影根本無法可製,全力一擊下,它便會如同煙霧般的消散,可沒有實質的霧影帶來的傷害卻是勝過有形的,天鬆子便是例子。
過了天鬆子的舞影,直衝向陳楓,此刻它似已有了部分神識。陳楓無疑比天鬆子差了不止一個檔次,他隻是見識超人,於性於命都沒有真正下過功夫。修煉有“性命雙修”之說,簡單說,其中“性”為專修神通,在理上窮究,佛家大乘頓悟之法,所謂“明心見性”這個性字可見一斑。所以佛家常講修來生,而道家初時重命,即在自身上下工夫,逆人一生反道而行,他的整個修煉體係全是建立在如何由朝至暮的天道規律,返還先天之境,這也是佛道的不同之一。
人一出生,便要生老病死。佛家從理入手,“一花一葉一菩提,三千大世界”,已斷絕煩惱徹悟天地之理,“性”字可解人之本性。詳細說來,佛家的修煉之法有三。一是小乘,以淨土宗為代表,這一宗專念“阿彌陀佛”,大意是為誠心感化佛陀,而得佛陀接引。實際上也是借專一而入靜,最後生定生慧。
二是大乘,以禪宗為代表,其修煉講究“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不斷的專悟和尋找真我的本性,世間萬物都可以做為參禪之本。三是藏傳的密宗,有點類似道家的修煉體係,以修脈輪和明火為主,道家說通大小周天,而密宗則是開發九大脈輪,與道家小周天九大穴位異曲同工。但最後還是要歸於息萬念,使心定之。
道家的修煉在初期與佛家剛剛相反,他們在理論上不如佛家重視,認為仙人也是由凡人過度來的,基本上稟承了中華傳統的思想,凡人經過苦修改造也能成仙。他的本體是以陰陽五行與中醫經絡穴脈為主,人有三寶“精氣神”,三者之間可以互化。先由下丹田開始,使“氣”聚集,而後這股“氣”從小腹臍下開始,下會陰、上尾閭、命門、大椎、玉枕、白會、再下上丹田、中丹田,回歸下丹田,為一個小周天。經過這麽一個過程,這股真氣開始有了質的變化,也就是“煉精化氣”。隨後就要行駛大周天,將全身上下的經絡全部開通,以使“氣”更加的精純,這個時候這股行遍大小周天的“氣”就開始叫做“藥”。在適當的時候火候上煉化溫養“藥”,就能生出最後的“原神”,原神又分陰神陽神,陰神不能顯現,但五眼六通的神通至少十有八九,陽神可化分身萬千,等於佛的級別,自此便使自己返還先天,所以道家修煉常有天譴,這是道家修煉上的一個不能回避的問題,每當他們到了一定階段,總會有特定的考驗出現。
行遊大喝一聲,腰背略彎,雙手劍指齊伸。他是原神已成,雖然還不是純陽之體,但離大乘之境亦不遠,諸多神通早已在身,五眼六通裏以可知前生後世的宿命通為上,這個行遊自然不到,但還是能隱約預知出這場血願之災最後會應在陳楓衛飛身上。
行遊的精純元氣與霧影相撞,雙方不相上下,行遊的百年修為被霧影所化,霧影詭異的聚散同樣被行遊阻住。
飄蕩間,霧影飄向卓瑪。根本不用提醒,任誰都能感受到霧影上傳來的血腥怨氣。卓瑪尖叫一聲,念力發出卻忽然如長橋斷踏般半路而瀉,念力本就是純粹的精神力量,以行遊百年的功力,都不能抵擋血願,更何況卓瑪,念力給人的印象主要是在進攻上,而且顯然卓瑪不知道如何來回防自己。
其實念力該是所有神通力量的源頭,是最純正的力量,但密宗由於所在的特殊地理以及文化環境,它修煉的目的多是虹化、通靈、敬愛、增益、消災、勾招這幾大神通。虹化是密宗獨有的,而其他通靈敬愛也都是為了積聚足夠的元素,達到最後時刻的化成彩虹一道,最多留下幾棵舍利子。關於這點,比去道家所謂的“羽化成仙”來,密宗的“虹化”在曆史記錄上卻常有出現,而且不止是代表宗派傳人的上師什麽的,往往很多鄉野居士僅得灌頂的也能虹化。如果卓瑪在此後能有正確的理論指導,以她的念力,虹化也是早晚的事。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五十八、玄之又玄(2)
卓瑪凝聚念力,忽然心神間生起一股莫名的血腥恐怖,,原本足以催山裂石的念力,竟然不能阻止霧影一停,卓瑪雙腿一軟,倒在地上,這種無法言說的怨恨她根本無法抵擋。
眼看卓瑪即將被霧影籠罩,也會同天鬆子一樣,然而就在此時,她身邊的男人忽然向前一衝,攔在卓瑪麵前。
“不!”卓瑪慘呼,可就一瞬間,已經變得與常人無異的男人,在被暗紅色的霧氣掩蓋後,再出現已經是死氣沉沉,但奇怪的是並沒有像死去的天鬆子那樣全身僵硬,隻是很詭異的忽然就變成一付皮包骨頭的骨架。
呼呼的嘯聲中,卓瑪情急之下,頓時將霧影上無比令人膽寒的血腥怨恨之氣忘記,一心之想護住男人的心願全力發出,念力便如疾風暴雨般的,吹得霧影即將消散。
但在刹那間看到那男人並未死去,隻是將她用念力吸取別人精血而重塑的肉體消去大半時,卓瑪心中驀的一鬆。這個男人果真便如陳楓所推斷的差不多,是她將一縷生魂生生留住後,再用念力強行重生。但卓瑪畢竟不懂“無中生有”的無上神通,隻好以強大的念力為其逐漸的吸取別人的精血,過程雖慢,也能有效,隻是肉體可塑,可靈性難生,但這點不足之處,卻偏偏令男人躲過了血願,正是因為男人尚無靈性,所以不懼霧影的怨殺之氣,他根本就感應不到。
這種乍驚乍喜的心情巨變,使得卓瑪在大喜過後再次感應到不可抵擋的血殺怨恨,兩種極度的情緒衝擊,卓瑪聚集的念力瞬間瓦解,她自己也禁不住激蕩中吐出一口鮮血。像她生長在那樣一個萬眾朝佛的藏密之地,怎麽可能想象到人世間會有如此奪人心魄撼天動地的怨氣,即便是她自己,對米日巴拉活佛滿心的怨憤,也隻有自己想辦法。
卓瑪昏迷過去,倒是她身邊形如古屍的男人固執呆板的守在她身邊。
“胖子。”此情此景陳楓也在感歎,卻在耳中再次聽見奇怪而又熟悉的叫聲,可左右看了看,衛飛還是躺在他懷裏。
霧影衝擊幾番無果,飄飄悠悠的,竟然又衝向百度師兄弟五人的五方伏魔陣。看樣子,他似乎神智尚未啟動,在卓瑪、行遊處突破不得,此刻也回頭再向百度。
其實在眾人眼中這道霧影是否就是血願也還不能確定,甚至就連血願是否真的存在,也都是個傳說。隻是個傳說實在血腥恐怖,容不得人忽視,再加上霧影離散發出的哪種怨殺沒,讓人不得不鄭重對待。
這些也是百度的想法,因此當他看到霧影又返向五方伏魔陣時,心中一喜,沒有注意到暗紅色霧影上的顏色,再衝過天鬆子和卓瑪的男人後,已經變得更貼近血的顏色。
百度對其他四位師兄弟略一額首,四人會意,緊守住地形,閃開一個空擋,剛好讓霧影突進,隨即立刻合圍,誦經梵唱聲起。
但誰也沒有想到,霧影一進入到五方伏魔陣中,百度師兄弟五人原本是讓人聽來頓覺心生荒謬的聲音忽然一塞,反倒是霧影一收一縮,立刻如有實質,幾乎就要濃縮成一團。
“窮業感應精境總!”百度急誦一聲,這是十方三世佛的大慈菩薩發願咒,也是他終一生苦修的咒。這個咒內含阿彌陀佛的威力和功德,能與阿彌陀佛有感即通,並能凝聚向佛之恩的畢生精進之力。
百度的一生都在悟血願,他最清楚當霧影轉化成人形後所帶來的後果。但就在這瞬間,當百度“窮業感應精境總”七字咒出後,他立刻被一股巨力拋起,人事不醒。
行遊暗中提起所有的先天元氣,先天元氣是保持元神的動力,這一全力提取下,元神立刻似有若無,捉多更能救急的神通反而施展不出。他也是被震住了,霧影一入百度師兄弟五人的五方伏魔陣,不知怎麽一旋,除了百度喊出一聲十方三世佛的大慈發願咒,其餘四人如同天鬆子一樣,立刻周身僵硬四下飛落,而暗紅色的霧影卻已口鼻初現。
“六丁六甲,陰陽化!”行遊先天真氣終於發出,幾近純陽的力道激蕩而出,所謂純陽,那是道家所言生二三的一之境界。
這股可比真我本性之力,果然使得霧影一阻,但停頓間,忽然隱約響起“哈哈”滿含怨憤得意的笑聲來,眼見得霧影扭曲成一道紅光直撲行遊。
行遊吐出一口鮮血,這一下對決他如此全力使用元氣,本是修煉的大忌,若非元神尚有一點靈明,就已經被霧影裏不可比擬的血殺占據,其實這是他大意疏忽,以他的境界,還有很多玄妙的神通能暫時阻止或者避開霧影,但修道之人向以元氣為重,自以為元氣是元神之本,卻不知天地之間,惟有那些玄之又玄的玄妙理境才是宇宙根本。
眾人耳中響起一聲長嘯,不同的是這次嘯聲不是隱隱來自虛幻飄渺,而是真切的飄蕩在耳邊,口鼻手腳都已成形的霧影依舊撲向行遊。行遊長歎一聲,雙手變換,他是準備舍棄肉體以保元神了。看樣子,這血願如果真的複生,絕對會比傳說中的的更加可怖。
心跳突然之間加速,砰砰猛跳數下,仿若置身於深水當中,呼吸急促……衛飛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充滿了稚氣的笑臉,正是米日巴拉小活佛。
“發生了什麽事?陳楓呢?……啊,是你救了我?”衛飛看看米日巴拉可愛的小光頭,忽然想起前麵發生的事,雖然具體的他還不知道,但總能猜出是卓瑪暗中對他下了手。
“不是他,是我救了你。”一個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衛飛嚇了一大跳,這才發現身邊還有一個看起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年男人。可不知為何,正是因為他的普通,卻讓衛飛隱約想起似在什麽地方見過他。
“你……我……他……”衛飛腦子有點模糊,指指中年男人又指指米日巴拉。
中年男人一笑,“他隻是個虛象,是他留在你身上一點精神烙印而已。”
“咕咕……”衛飛嗓子眼發出幾聲無意義的聲音。過好半天才知道四周打量一下。隻見雲霧繚繞裏遠處有山巒重疊,亭台樓閣時隱時現,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特的清香,聞起來特別的安神定心,放眼望去,竟不知今夕何夕。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五十九、玄之又玄(3)
一陣清風拂麵而過,衛飛靜下心來,轉首看向身邊的中年男人,麵貌平凡普通的男人悠閑的端坐在草地上,嘴角邊叼著一根草支,看上去平凡至極,卻又讓人覺得卓而不凡。
忽然衛飛腦子裏“嗡”的一聲,“是也非也,亦是亦非,納諸家而越百門,然旗開令至,為飄然旗幡身……”幾句話跳上心頭,雖然不知所解,但又似有所悟。
衛飛問道:“這是什麽地方?你為什麽把弄到這裏來?”
中年男人悠閑的說,“是你自己要來的,這裏本就是你的家。”
“我的家?”說來也怪,衛飛聽了這話,恍惚間,迷糊中,雲霧繚繞的四方,他好象能盡手眼底一般,正前方是一片古色古香雕欄刻花的宮殿,古樸高雅,遠處山峰高低不平,身圍五彩祥雲的麒麟發出一聲清嘯,似仙樂齊鳴,鋼柔並濟,陰陽互存,漫天花瓣飄舞,異香撲鼻而來。
衛飛楞了一陣,分不清夢幻現實,宿醉未醒一般,忽然間問道,“你是誰?”
“嗬嗬!”中年男人笑了起來,“你終究還是未曾醒來,我曾以為千百年來你隻會逃避,現在看來,果真如此。”在他的笑聲裏,衛飛又是一陣恍惚,隻覺得剛剛帶給他震驚的中年男人在刹那間隱於雲霧中,看不清道不明,在做夢嗎?衛飛不由的問自己。
中年男人的話讓他再次一震,“其實我就是你,是你忘記了千年的回憶。”
“千年啊,真是夠長的。”衛飛無意識的跟了一句。他這會基本上處在半夢半醒之間,在陳楓的灌輸中,他對於神鬼之說早已經可以平靜的接受,隻是他先前所遭遇的事大都是和風水因果有過,這般“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玄之又玄的東西,他還是無法理解,盡管陳楓完全可以透徹的解釋給他,但作為陳楓自己來說,一方麵他也不是很能接受如此玄妙的事,另一方麵他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經曆。
“他媽的。”衛飛忍不住脫口罵出,他的大腦一片混亂。一抬眼,衛飛看見米日巴拉小活佛小光頭依舊笑嘻嘻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保持著原先的姿勢。
“那是他留在你身上的精神烙印,隻是個虛影而已。”
衛飛想起在小飯店裏,小光頭米日巴拉曾經在他答應了幫忙後,一臉嚴肅的跳上椅子,伸手在他頭上,口中還念念有詞。
“不錯,那叫做灌頂,是密宗獨有的傳功密法。”中年男人用一種奇怪的語氣說,似乎灌頂在他看來不過如此,“他把含有他印記的烙印注入你體內,在適當的時機,這點精神印記,足以保住你的性命。”說到這裏,中年男人忽然展顏,“都說密宗重法而輕理,其實這個小光頭還是深明因果的。”他居然也和衛飛一樣,將米日巴拉的小活佛喊做小光頭。
衛飛哦了一聲,“這麽說,剛才就是卓瑪攻擊我,於是小光頭先前留在我身上的精神烙印救了我?”
“不。”中年男人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搖了搖,“是我救了你。灌頂在密宗裏是上師指引弟子的大法,初入門的弟子都必須由上師通過灌頂在體內種下一棵種子,而這棵種子就是含有上師一生修煉所積累的經驗感悟的精神烙印,有了這粒種子,弟子在修煉種就可以事半功倍,在慢慢消化了上師的體驗後,少了很多彎路。”
衛飛腦種靈光一閃,“如果人體是一部電腦,那上師灌頂便是張壓縮的程序,而這個程序裏包含了上師乃至更多前一輩忍修行的經驗,後世弟子在這道程序的指引下,等於時刻能有前輩的指導,他所做的隻是一步步解開這道程序?”
“電腦?”中年男人一楞,隨即笑了起來,“嗬嗬,這個說法倒是很新穎,不過人體的確是部生物儀器……”停了一下,中年男人似乎在組織合適的語言來解釋這個“人體生物儀器”,“如同你說的電腦一樣,人體是個生物儀器,上麵既有發射裝置,也有接受裝置,以灌頂為例,小光頭留在你伸上的精神烙印,便是類似電波信號一樣,他的印記本身並沒什麽,關鍵是你這個接收器轉換和放大信號的功能如何。”
衛飛精神大振,他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現代物理學說來解釋如此玄妙的事,而且居然有理有據,又是在這樣以個虛無縹緲的所在,說這些話的更是一個所謂存在於千年時空外的人。
“這麽說通靈便是怎樣調整自己的波長,從而對應相同頻率的信息,好比搜索電視節目一樣?”
“大致便是如此了。”中年男人點點頭,“隻因你部知道小光頭曾在你身上留下他米日巴拉活佛的印記,所以卓瑪以念力吸取你精血時,小光頭的精神烙印僅僅隻能保住你最後一點靈明未失。”
“如此說來,小光頭本就是衝著卓瑪來的。他留在我身上的印記也是為了防備她。但是我卻未能將他灌下的力量完全發揮。”衛飛有點疑惑,“可是我也是通過靈的啊!”
中年男人說道:“神通術法其實以念力最為接近真我本性,所謂法術,比如呼風喚雨行雲布霧,終究隻是法的境界,不過是仙佛引渡有緣之人的幻術。”
“魔由心生,境由心造。”衛飛腦中不自禁的閃出這八個字。
中年男人一笑,他的話幾乎字字如金,便如掃去烏雲的陽光一般,處處道破了修行路途上的迷障,但他的人無論怎麽看上去,仍然平凡異常,似乎衛飛閉眼睜眼的刹那,就想不起他的模樣來。
但此時,衛飛偏偏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了血願初現時,他從陳楓那裏強拿和一塊旗門信玉破裂後,曾經看見的那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人,“是你?”
中年男人不置可否,繼續說,“是以引渡凡人,必先顯露神跡,於有意無意間點醒斯人,其實此中變化,不過是你自己幻化二來,所謂三十年山水之變,變的隻是以顆心。”
他所說的三十年山水之變,是一段著名的佛家公案,有個僧人言說自己的參禪之路,以山水為物,初時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而後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最後方悟得山仍是山,水依舊為水。
中年男人說:“人心向來不古,便如靜水,一點漣漪足可震蕩,圈圈開來,已心動處,其實謂道,點滴之墨,可汙全水,你道何意?”
衛飛楞了半天,忽然問道:“你說這世上真的有鬼麽?”
中年男人所述之理,換做行遊或者陳楓任何一人,都會知道由此帶來的震撼,拿將會影響和顛覆一些所謂的真理。而衛飛突如其來的這一句問話,瞬時讓人產生哭笑不得的感覺。
中年男人居然認真答道:“可有可無,你讓它有它便有,你讓它無時它便無,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日升月落,鬥轉星移,衛飛隻覺得天旋地轉,無數難以清理的畫麵不斷的塞入腦中,“怎麽回事?”衛飛強行抗住這種不舒服的感覺。
中年男人暗自搖搖頭,收回緩緩下壓的手決。立刻衛飛便覺得如同電影裏倒放的鏡頭,剛才諸般強加上來的信息,紛紛倒飛而處,“呼”的出了一口氣。
中年男人輕歎一聲,換了個話題,“米日巴拉以活佛的名義,加於你身的灌頂,可你並非密宗弟子,不知道他施給的烙印,但他畢竟是正宗的藏傳佛密,也幸好你有通靈的能力,自動消化了他種下的力量,否則我也不能救你。”
衛飛搖搖頭,拋去難以理解的玄念,聽中年男人這麽一說,忍不住伸手摸摸小光頭,“是不是他早就知道我會有這樣的遭遇?”
中年男人看著衛飛的手掠過小光頭的虛影,“他自然知道,否則何以擔當活佛之名,這個卓瑪生性愚魯,但正因如此,她的念力之強,可謂少見,須知念力根本,就是一往無後的心願。”說到這裏,他拍了一下自己的頭,“是了,你們之間自有因果呢……”
中年男人一揮手,一直笑嘻嘻坐在那裏的米日巴拉虛影化做一道白光縮進衛飛體內,“原來這印記還沒有到它起作用的時候,不日之後,它才能真正的救你性命,那時,你要好生利用。”
衛飛眼睜睜的看著小光頭的影象縮入他的神通,又聽中年男人不明不白的說道,忽然間想起陳楓來,這麽一動念,眼前的景色突變,猶如先前忽然置身在這片虛無縹緲的幻境般,沒有半分預兆的,衛飛發現陳楓行遊百度等人就在不遠處。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六十、玄之又玄(4)
此時卓瑪剛剛昏倒,由暗紅色霧氣組成的影子衝進百度的五方伏魔陣,將幾人放倒後,又於行遊對了一次後,衛飛驚奇的看見行遊身上原本底蘊厚實的白光,已經變得朦朧閃爍。血色的霧影人形的輪廓初具。
衛飛膽戰心驚,忍不住脫口叫道:“胖子!胖子!”陳楓背對著他,好象聽見了他的呼聲一樣,回頭看了一眼,但卻對衛飛和中年男人的存在視若無睹,一轉頭隨即又低頭看向懷裏所抱之人。
“他看不見我們。”中年男人微笑。
衛飛覺得很好玩,又叫了一聲“胖子!”果然陳楓又東張西望了一陣,“你這個死胖子。”衛飛大笑。
忽然眼前如同電視鏡頭切換,衛飛看見三山五嶽衡山宮天鬆子僵硬的屍體,而後便是行遊一連串複雜至級的手決,他身上薄弱的白光也終於消失。
“這個老雜毛是昏頭了,居然用元氣硬撼一個沒有理智的東西。”中年男人不屑的說。
衛飛對行遊本無好感,但也知道當場中人功力最高的非他莫屬,不由得擔心起來。
“萬事皆有因果,況且這本就是一樁因果引起的公案。”中年男人冷笑,“這幫禿驢從一開始就以強行壓製毀滅血願,根本忘記了由因果而生的,隻能化解引消,居然還以地藏王門人自居……”
衛飛不知為何,對中年男人這句禿驢覺得很興奮,這個中年男人的言行與他很是相似,也不知道什麽原因,他和中年男人都對宏願寺有了成見,至少衛飛是這麽認為的。“那這個血願到底是這麽回事?”
中年男人盯著衛飛看了一會,“你想知道嗎?”
衛飛略顯緊張的點點頭,且不說血願的危險,這等免與典籍記載之外的奇事,恐怕千百年來隻此一回,而潛在的絲絲縷縷又指向這一起和旗門有著些許關聯,相傳修道中的一個傳說即將揭開,任何人都不能坦然處之。
中年男人在微胖的陳楓飄逸的行遊相稱下,實在普通的讓人忽視,衛飛甚至覺得這麽多人看不見他倆,都是因為他的平凡之相,隻是中年男人的每一句話都不普通,衛飛簡直懷疑他在考驗自己的心髒承受能力,衛飛忽然和想看到陳楓或者行遊見到中年男人之後的反映。
正在胡思亂想,衛飛聽見中年男人說道:“你會知道的,等到血願真正複生的那天……”
場中的情況又變,行遊做完一係列手決後,身上的白光全部聚集在他頭上,隱約形成一個三寸大小的童子模樣,行遊的本體卻老態盡現,瞬間臉上皺紋滿是,連眉毛都長了一截,搭垂在耳邊。
衛飛的心也隨著提到了嗓子眼,沒有注意到中年男人的後幾句話,“你說什麽?真正複生的那天?難道現在……”
“現在血願尚不會複蘇,倘若有日血願的因果得悟,那才是它重生之日,這一天或許會應在……”見衛飛沒有反映,中年男人搖搖頭,“萬物得以顯形存世,必不脫陰陽,這血願因果而生,也在陰陽之內,既生於斯,或為陰或為陽,亦必有天生相克之物。”
他話音未落,暗紅色的血影突然一頓,仰天怒吼聲中,血色不段的流失,霧影由濃變淡,扭曲數次後,竟然忽然不見了。
“我靠!”衛飛聽見陳楓和他同時發處一聲。誰也想不到眼看無人能敵的血影就這樣可以說是平淡無奇的不見了,衛飛心中升起荒謬的感覺,仿佛聚全身的力氣擊出的一拳卻打在空氣中,一顆心飄飄蕩蕩的很是難受,“怎麽回事?”衛飛滿是疑惑的看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笑而不答,伸手指向陳楓的前麵。衛飛這才注意到陳楓的懷裏還抱著一個人,腦子裏剛閃過看看這是誰的念頭,眼前的景象立刻轉換到陳楓的正麵,隨後衛飛就看到了陳楓懷抱裏的自己,“啊!”一聲尖叫響起。
陳楓正盯著血影消失的地方出神,忽然昏在懷裏的衛飛發出一聲大叫,屁股上被人刺了一刀似的,以衝天之勢猛竄而起。
陳楓的心思一直都在場上形式中,沒有留意到懷裏衛飛的變化,其實以他的眼力是能發現衛飛身上的變化,此刻再看摸著頭發楞的衛飛,馬上便察覺到衛飛不但已恢複,而且額頭上神光流轉,天門處一道白光愈顯清晰。
陳楓心中一動,知道這是天門洞開與中脈貫通的標誌。天門位於頭頂百會處,是元神出入的關口,而中脈是指百會和下丹田之間的管狀脈絡,是元神出殼的通道,一般來說這兩個地方煉成,是通靈大成的前提。很顯然剛才衛飛又通靈了,並且還到了常人夢寐以求的上師階段。
上師這個詞源自密宗,事實上在修道一行,自古就有前緣後世,是說凡人入道,那是前緣注定的,此生該當注定有引渡之人,這個引渡人就是所謂的“仙緣”,在過去想入修道之列是很難找到明師指點,這裏麵講究一個緣分,真正有道之人都是到了一定時候,自己出來選徒弟,而徒弟想找到大德之人的指點,那是難上加難,入了仙道的人怎麽可能還會在塵世中設館授徒?所以都是得道之人在尋找有上佳根器的傳人。
正因為如此,在旗門中就有了一個秘法,那便是在通靈中尋找自己的引渡之人,入道的都有因果仙緣,這仙緣未必就是親自遇上仙人,也可以在靈界中覓到上師。
隻是這種方法是旗門秘不外傳的,別說衛飛沒有煉過,他聽都不應聽過,可現在卻為什麽有此際遇呢?
衛飛自地上一躍而起,心神還在中年男人那裏,拍拍頭剛要說話,忽然發現無從說起,中年男人所說所做的一切,都如他的平凡一樣,讓衛飛不知如何開口。
陳楓衛飛兩個人都還沒有說話時,一番對話映入大家的耳中。
“清陽師叔,這是什麽法術?”一個聲音說道。
另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回答:“這便是我衡山宮正宗五雷心法的第四層,哼,都說三山五嶽,其實這五雷心法我衡山哪裏比龍虎山差了。”
“清陽師叔,我聽說我們衡山的五雷心法到了第五重就可以獨劈另途,得元神真身?”
“那是自然,天風子你要記住,我衡山宮若是論起道法來,絕不在龍虎山與青誠山下,什麽血願因果,還不是在我一擊之下蹤影全無……”
聽到這裏,衛飛實在忍不住了,“嘿嘿”一樂笑出聲來。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六十一、招魂引路(1)
一老一少兩個道士從墓穴口跳了下來,年齡見長被稱為清陽師叔的那人,朝著四周打量了一番,冷冷的瞪了衛飛一眼,衛飛忍住樂,就算他不知道五雷心法是什麽厲害的功夫,但他對行遊的實力卻是一清二楚,從陳楓的一貫態度上也可以看出,在現代這個社會,能修到行遊這個層次的恐怕百年來難出其二,再加上有關於血願的那個變態傳說,衡山宮清陽的那番話,用狂妄來形容顯然很不合適,隻能說是可笑。
“天鬆子師兄!”年少的道人天風子抱住天鬆子大叫,“你怎麽了?”
清陽目光掃過,便已知道天鬆子周身上下精血都已不在,幸虧衡山宮也是道家正宗,否則這一身屍骨也難留存,“他死了。”
天風子的聲音哽咽,“師叔,怎麽會這樣?”他在衡山宮裏與天鬆子是同輩的師兄弟,私交感情甚好,同時也是天字輩弟子中的佼佼者。而清陽則是衡山宮第三代弟子,在衡山宮是以“玄黃清天”排輩的,前麵兩位都是長老級別的,唯一出來擔事的也就是偶爾露麵的掌門宮主清靈,因此上衡山宮裏掌權的真正就是清陽幾人。
這個清陽也是清字輩中將衡山宮五雷心法首個煉至第四重的,其天賦可比龍門派的行遊。其實在道中,衡山宮於三山五嶽裏名聲最低,但衡山宮的道術的確另樹一支,隻是在曆代少有可載入史冊的代表性人物,縱然是他們引以為傲的五雷法,那也是天師一脈的功法。
行遊閉目調息,他剛才大動元氣,此刻虛弱仿若嬰兒,細若遊絲的一股真氣在經脈中遊走,卻在忽然間腦中出現一片明悟,這與他之前的心緒有關,所謂知陰守陽,當他視弱珍寶的元氣處於弱勢時,另一麵的慧反而升了起來,一點徹悟中,行遊竟然定去。
文子俊緊縮雙眉,沉默不語,千機萬變位列數術之首,自然不是虛傳,他早以在刹那心有感悟,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隻是他性格一向如此,從麵色上也看不出他預知到了什麽。
反到是陳楓自從衛飛一躍而起後,仿佛胸有成竹一樣,麵帶微笑,看戲一般的望著清陽。
清陽喝住哭泣的天風子,“人死難以複生,這是前緣注定,況且修道之人,為阻血願也是功德一件,輪回後自有他的果報,這點都不懂!”
“是!”天風子老老實實的站起來,一邊還不住的擦著眼淚。
“血願逆天,天鬆子師侄定會因此更近仙道……”清陽一頓,逐一看過行遊還有昏迷中的百度師兄弟,忽然話鋒一轉,“然而正因如此,有人即便得天獨厚,空負千古絕學,你……”他伸手一指文子俊,“血願與天為敵,與道為敵,三界中無論神人都該攜手滅之,可是你身為千機萬變的傳人,卻在危難之際,舍天鬆子師侄空遁,此舉是否濟世修道所為?”
“千機萬變雖然是奇門三部之首,但仍屬數術之列,非比道法仙術。”文子俊誠懇的說道,“我之所能無非方術,隻是心智上的變化,怎比衡山宮的五雷心法,我避之血願,是本能也是本門心法使然。”
清陽冷笑一聲,“你是在向我炫耀奇門心法之妙嗎?我自然知道千機門的千機萬變可推測陰陽交替時空變換,可也用不著在我衡山宮弟子身上來體驗。”
文子俊聽了這話竟然一笑,轉眼看向陳楓,剛巧陳楓也衝他一笑,兩個人之間仿佛達成了什麽默契一樣。
“這麽說道長在行遊前輩破法陣之際便已隱身在就近了?”文子俊暗中歎了口氣,忽然問道,“以道長所言五雷心法的造詣,為何不早些現身擊退血願呢?”
行遊強破“三界外”的法陣,鎮通了整個九龍九鳳十八盤的墓穴,而百度師兄弟圍困血願的五方伏魔陣中,便也出現在了眾人麵前,使得血願顯出其恐怖之處,無奈下謝甘明指示陳楓,借行遊攻擊卓瑪,從而引發九九之變,這個變數也將衛飛送入到一個玄妙之境,陳楓並不知道衛飛的際遇,也不知道九九之變後,空間環境究竟如何變化,但清陽既知文子俊以千機萬變突然消失在天鬆子身前的情況,那麽至少可以判斷這個清陽與天風子是早在當場不遠了。
“啊!”天風子下意識的看向清陽,清陽瞪了他一眼,說道:“血願之威,世人皆知,要想避退它,自要尋找一個契機,我這也是為大局著想,況且我又怎知千機門的弟子竟會在危機前隻保自身呢?”
衛飛嘿嘿了一聲,他實在聽不下去了,雖然剛才的遭遇依舊如夢如幻,但中年男人許多使他震驚的奇妙之論,仍然在新頭盤旋,“請問道長,衡山宮五雷心法比之龍門行遊的元神出遊何高何低?”
清陽一楞,不知道衛飛是什麽意思,一旁的天風子忍不住回答,“我衡山宮的五雷心法與尋常道家的天心五雷更高一途,倘若五雷合一,該不在元嬰的成就之下,清陽師叔就已到了第四層……”
“哦!原來隻是第四層啊!”衛飛陰陽怪氣的說,“要是五雷合一,還不一下就轟的血願煙消雲散了。”
清陽臉色一變,“憑你也敢小瞧我衡山宮的道術……”
“他不是小瞧衡山宮的道術。”陳楓居然也搭腔說,“他是看不上衡山宮某些人的修為。”然後他又居然問文子俊,“你說呢?”
而文子俊更居然點點頭。
“哈哈!”清陽忽然大笑起來,“看來旗門果然與千機門聯手一氣了,難怪宮主清靈師兄提前出關,說天鬆子師侄有大劫在臨,沒想到旗門和千機門原來……”他曆喝一聲,“你們幾個必須跟我回到衡山,麵見我掌門宮主。”
話說到這兒,衛飛看看陳楓文子俊的表情,也明白過來,“我靠,繞了這麽一圈,你還是要我們去衡山啊!胖子,你倆是不是早知道了。”
陳楓半死不活的勁又上來了,“還用說嗎,旗門是什麽號召力。”
文子俊一笑,“自從清陽道長現身,我確已推測出血願忽然消退的原因,以及清陽道長的目的,隻是雖然奇門遁甲是以預測於世,但實際無論六爻還是梅花易數,都隻能單測一事,明前因知後果那是宿命的神通,因此去了衡山後怎樣,我就無法測知了,所以我建議還是不去的好。”
“去不去由不得你們。”清陽又看看行遊和百度,看樣子他是想在這幾人醒來前,強行帶走陳楓文子俊與衛飛。
清陽手上法決變換,陳楓無視隨著他這些手決而引起的絲絲縷縷的電光,“衡山宮五雷心法以五髒五行五神為基,腎為水肝為木心為火胃為土肺為金,五髒間各有其神,衡山宮的五雷法便是逐一喚醒這五髒之神,繼而合一,達精氣神三花聚頂,不知清陽道長已煉至四層的五雷心法,還缺了哪一個呢?”
清陽大吃一驚,不由自主的停下手決。在道家的修煉體係中,五髒之間確實各有司職的神位,五神對應五行的顏色,與天師派的五雷不同之處是,衡山宮是將五神在頭頂合一,從而形成金丹大道所煉的原神。而原神本就是五行之氣逆化為陰陽最後歸為純陽。衡山宮的五雷心法的確是獨樹一幟,但它卻要先行逐一的喚醒五髒之神,清陽達到四層,距離五神合一還差了一個檔次,修道不比其他,講究的就是個百尺杆頭更進一步,這一步的艱難比之百尺杆頭還要更難。
清陽猶豫了一下,“果然是旗門傳人,連我衡山宮的五雷心法也都知曉……”收起手決,他是衡山宮五雷心法的正傳弟子,知道這五雷在五髒五行未全煉前,每使一次都必將傷害到五髒之間的平衡,五雷心法是以腎水為本,生肝木而支心火,撐胃土援肺金,五性缺一五雷不純。
“哼,就算我不用五雷心法也有取你之道。”話是這麽說,清陽還真不敢貿然使用五雷法了,他早就隱身在此,雖然始終沒見到陳楓出手,但文子俊那招穿破時空的遁術,他修道以來還是初見,反觀陳楓周身經脈不通,可頭頂上慧光環繞,旁邊的衛飛更是靈光四溢,都是性功到了一定程度的標誌,衡山宮由於在三山五嶽中的排名地位,這些年來狠下工夫精研道術,在很多方麵確有建樹,道家修煉講究性命雙修,性指神通命指本體。清陽無法確認五行缺一的五雷法,傳聞中旗門的陳楓有什麽妙招破之。
清陽陰沉著臉,忽然一咬牙,手腕一抖,一麵淡灰色時隱時現飄飄蕩蕩的三角小旗自他的衣袖中飛出,浮在陳楓文子俊衛飛三人頭上。同時他手上也多了一個杯口大的銅鈴,“衡山宮的法術可並不止五雷法。”
旗幡一出,衛飛與文子俊立刻便有種自高處墜落的感覺,一顆心忽忽悠悠無從著落,頭腦中也是一陣眩暈。
陳楓卻沒事一樣,饒有興趣的盯著頭頂上的小旗,“這便是招魂幡吧?那麽你手中的該是引路鈴了。”
清陽得意的一笑,“你知道就好,我衡山宮能列於三山五嶽,所依靠的絕非五嶽名勝……”
“是麽?”陳楓伸手一抓,那麵小旗就這麽被他隨隨便便的抓在手裏。“據我所知招魂幡內有十數道符咒,可使人心生幻覺,被引路鈴攝去魂魄……”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六十二、招魂引路(2)
那麵小旗的確是叫做招魂幡,和他手中的銅鈴引路玲一樣,是清陽秘煉的法寶。這種法術是他從衡山宮《靈虛玉芨》裏自己悟出來的,原本是叫做“招魂引路法”,但口訣隻有僅僅幾句,衡山本是名起自傳說中八仙中的曹國舅,相傳那是曹國舅得傳《靈虛玉芨》升仙之處。八仙各有其寶,象呂洞賓的劍,韓湘子的蕭,藍采和的花藍等,清陽便因此動了以物代術的心思,其實關於法寶,他也是聽過卻從為見過,似乎這萬一隻是野史傳聞中出現,而無論佛道的正傳經典都是少有提及,但清陽卻動拚西湊竟不知從哪得來的一些方法,居然真的給他煉成了招魂幡引路鈴。
陳楓端詳著手中的小旗,被他抓在手上後,便現出了本形。由棺木打磨出來薄似透明的旗身,旗杆是屍骨所刻,“製作工藝上倒也有幾分相似,隻是棺木紙還差些火候,須知真正棺木打磨的紙張,屍氣浸透,入手陰冷無比,不過上麵的12道符卻很齊全。”
陳楓侃侃而談,“引路鈴就沒什麽特別之處了,一般大小的銅鈴都可使用,關鍵在於引路鈴的節奏,大概你還不知道,招魂引路的法術實是出自湘西的趕屍術,你能從中悟得也算是少有的機遇。”
清陽完全驚呆了,“怎麽可能,這是我煉製的法寶啊!”
“法寶?”陳楓笑了一下,“你知道什麽叫做法寶嗎?佛家講三皈依,佛、法、僧中,佛為覺悟,法為正知正規,僧為六根清靜,此之為自性三寶,覺寶是佛,法寶是正,僧寶是淨,正規正定是為法寶。你這麵招魂幡上雖然十二道符齊全,可怎比一正念之力?就算你再加十二道符,也不如知法之寶,無法何來寶?知法便得寶,此寶即為法!”
清陽頭腦一片混亂,喃喃自語,“法寶……法術……”
陳楓說:“仙怪小說裏常有各種威力非常的法寶,其實法寶不過是被修行者本身同化了的器物而已,正所謂萬物皆有靈,也許靈性的大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助增法寶之力,但最終還是使用者的功力所決,隻因那法寶是在那人同一水平中煉製的,否則即便法器中含有再高的法力靈氣,你也無法使用,衡山宮自稱長於道術,清陽道長應該知道相同的一道符不同的人卻有不同的效用?”
“是!”清陽下意識的點點頭,“那是為何?”
“法寶也是如此,斷無可能你得到前輩師長的法器,便能達到他們的境界,那上麵縱有萬千法力,可能取多少,還在個人修為,若欲取千斤之重,就要有千斤之力,但若有了千斤之力,還需寶物相助麽?好似釋迦摩尼,世人皆知他在菩提樹下靜坐七日頓悟,都以為菩提樹是為一寶,但誰又知道成佛的關鍵隻在釋迦,無論他端做在什麽樹下,也是他立誓的願力而為,這菩提實因釋迦而成名,卻成就佛祖如來。”
清陽滿腦子還是法寶,“這麽說,我隻須真正悟透招魂引路,這旗與鈴並不重要……”
陳楓搖頭,“並非盡然如此,真正經過高手轉煉的法器,在特定條件人的手中,的確可以行使所謂法寶的所用,比如湘西的趕屍術……”
說到這裏,文子俊忽然插口,“陳道友……”
“怎麽了?”陳楓對他很有好感,以他所學之雜和對千機術的了解,他總覺得這千機門說不定和他有著什麽關聯,再加上文子俊那付忠厚的外表,原本也是讓人易生親近。
“這個……”文子俊欲言又止,“此時此地尚不適坐壇論禪……”
陳楓想了想,不禁笑了,百度師兄弟昏迷未醒,血願歸向不明,而靈寶的謝甘明也不知身在何處,他將那麵招魂幡順手塞進了自己的口袋,“招魂幡煉製不易,隻是你終日攜帶於身,恐怕會有很多無謂的麻煩,我勸你還是別再輕易使用……或者幹脆由我替你保管好了”
說到這裏陳楓一驚,再次看向文子俊,文子俊衝他點點頭苦笑了一下。原來文子俊剛剛的話另有他意,各個門派在種種高科技文明的衝擊下,幾乎被現代人所遺忘,但這些門派並沒有消失,隻是隱於世外,其中固然有謝甘明這樣的灑脫之人,更多的仍是固守傳統,否則以謝甘明的通達仍然不惜用謝六來布下玄武遁。
由於身處的社會背景不同,陳楓的第一個以旗門傳人身份現身的,在他眼裏自然不存在什麽門派之見,也不在乎什麽秘傳技能,所以“法寶之說”“招魂引路”這些被其他人視為不傳之秘的東西,不過是旗門眾多雜說中的一支。
而文子俊身懷千機萬變術,心思就慎密多了,旗門自古隻在傳聞中不敢名目問世,恐怕就是因為他無所不知,天下各門在他那裏毫無秘密可言,自為道中公敵,占據霸首的門派想將旗門收歸,以絕其密外瀉,還可以更多的掌握其他人的秘密,小的門派更想從旗門那裏獲得強大的力量。
文子俊早就將千機萬變浸於心髓,連行遊都驚詫於他的靈應之術,天地萬物風吹草動都會使他心生感應,剛才他看到陳楓數語間便將“法寶”全盤否定,又提出佛家皈依的自性三寶,才是真正的法寶,且不說這是妙論還是繆論,文子俊忽然眉毛一跳,嘴角邊顯出絲微笑來,“想來陳兄一定知道湘西的鳳凰派了?”
陳楓一怔,他自然是知道湘西鳳凰派。湘西地處偏遠,可謂是窮山惡水,鳳凰之名也是近幾年因為沈從文筆下的邊城而成為旅遊名地。但在道中,邊城小鎮還不足以代替鳳凰二字,湘西能名留天下,實是因為鳳凰派。
陳楓說的湘西趕屍術,並不是鳳凰派賴以成名的原由。操控屍體行動甚至到自主的地步,以法術見長的各門派都有法可施,即便是換做卓瑪,也能以超強的念力做到,其他門派或以符以咒都能為之,但偏偏鳳凰派均不在此列,大家都知道趕屍術,可誰也不知道他趕屍的法決。這也正是鳳凰派的名聲所在,旗門與千機門的神秘,至少大家都還知道他們的神秘在哪裏,但對鳳凰派卻無人可知。
因此像鳳凰這樣邊遠的門派,在世人眼裏遠比旗門更具有危險性,他們大都隱於蠻荒之地,真正的神秘無比,他們的生活信仰甚至飲食起居,都是外人無法想象的,誰也不能猜測到他們有什麽禁忌,又或者掌握了什麽神鬼難測的力量。而這些神秘門派又大都屬於那些隱於世外的世族人家,一般都有著外人無法理解的規矩,尤其是那些少數民族的部落。
鳳凰派便在苗人聚居的湘西,苗人善於用蠱,但鳳凰派卻未有傳聞,他們留傳於世的法述,也就是趕屍術,但僅此一項,已足以讓人難以琢磨。
陳楓楞了半天,不管他思想多麽現代,但總歸是旗門這樣一個有著千年傳承的弟子,深知所謂的道上的規矩,有時候僅僅因為言語中的衝撞就可能發生衝突,更別說觸犯了別人的禁忌。
但以陳楓的性子自然不怕惹事生非,他在內心深處甚至期待更有刺激性的遭遇,但陳楓性格裏沉穩的一麵,也提醒他自己有多深的水平,縱然這段時間接連不斷的際遇使他更多激活了過去未曾留意的旗門有關於各方麵的知識。但這並不能實際增加他的修為,拿靈力來說,他都不如衛飛。
“不知文兄的意思是?”陳楓試探著問。旗門裏也有千機萬變的自立,隻是他自知怎比文子俊的功力,雖然剛才文子俊沒有點明,但以文子俊的身份,這幾句話已能讓陳楓心生警惕了。
文子俊沉吟片刻,看看行遊與百度,忽然一笑,“山水有相逢,陳兄,我們很快便會再見的……”說完這句話就此揚長而去。
陳楓苦笑一聲,他原本就沒期望文子俊能給他什麽提示,隻是沒想到他也能走的如此瀟灑,“天機不可泄露”以及“緣分未到”,這樣的話在陳楓心裏自然不足道,但換文子俊就不一樣了,陳楓早知道文子俊的性情也是如此。
文子俊越走越遠,清陽也冷哼一聲,“天風子我們走。”揮手飛出一張符紙,落在天鬆子身上,“噗”的一聲輕響後,化做清煙。天風子低頭合掌默誦經文,然後緊隨清陽而去。
此時的行遊仍然內守神識,頭頂白光閃爍,顯見元氣已經恢複,而且底部隱有五彩光華,竟然因此即將踏上純陽之體。一旁邊百度的手指與眼皮都動了動,他也醒轉過來,但還不能動彈,他的四位師兄弟都是在血願的衝擊下失去了性命。
看著清陽天風子與文子俊先後離去,衛飛想起一事來,“血願究竟是怎麽不見的,不會真的是衡山五雷法驅走的吧?”剛才與中年男人接觸的情景也他腦中愈加模糊,衛飛甚至開始懷疑那連夢都不是。
“應該不是。”陳楓自文子俊的背影上收回目光,“五雷法充其量不過是雷法而已,隻是剛猛,衡山縱有創新,估計也是在自身修為上,還不能威脅到血願。”
衛飛也懶得去想,反正他所知有限,“不管怎麽說總有個什麽能壓製血願了。”
陳楓搖搖頭,“沒那麽簡單,我總覺得另有古怪。”說完這句話,他的心忽然猛跳了一下,一股強烈的不安之感湧了上來。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六十三、三世舍利
清陽文子俊都離去後,衛飛長噓了口氣,“都走了。”
陳楓看了看行遊和百度,“還有兩個呢,我們也走。他們醒過來說不定會有什麽麻煩。”緊跟著歎口氣,“看了旗門傳人的身份還真不是能隨便冠的,難怪我老子會代代相傳不能輕易泄露。”
在他所遇見的這些人中,除了文字俊雖然也顯出驚詫,但沒有明顯的表露出“不懷好意”,另外的行遊百度都曾直接的對旗門產生了“好感”,等到了清陽這兒,則赤裸裸的上升到了對立的局麵,至此陳楓不禁想起了他從未放在心上的旗門戒律,“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泄露自己旗門傳人的身份。”
衛飛也大發感慨,“媽的,你們這個旗門到底有什麽秘密啊?行遊百度清陽都盯著不放。”
陳楓苦笑,“此後不久,恐怕全天下的人都會出動,別忘了,行遊曾發才出了天符。”
衛飛嚴肅起來,“旗門再現的消息已經無法隱藏了,接下來我認為我們應該盡快的探究到旗門的秘密,到底是什麽讓它引得大家重視,否則你就算不是過街老鼠,也是超級寵物,人人欲得而快之。”他也歎口氣,“媽的,關鍵是老子衛飛之名也和你旗門傳人劃上了等號,都在一根線上栓著。”
陳楓忍不住就想哈哈大笑,但骨子裏卻忽然生出一股傲氣來,“我這個正宗的旗門傳人都不知道旗門奇在何處,料想其他門派也是捕風捉影,我倒希望來找茬的越多越好,這樣反而更能讓我把握住關鍵所在,不過……”他想了想,“目前的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靈寶的謝甘明。”
衛飛點點頭,先前謝甘明居然道出靈寶就是旗門的分支,當時陳楓就被震驚的張口結舌,隻是隨後血願呈威,沒來得及推敲思考。百年前曾為風水之尊的靈寶,竟然是旗門的分支,這背後究竟有著什麽秘密?而旗門的身上又還有多少這樣的秘密呢?陳楓已經不願意去想了,反正這探究的過程就充滿了刺激和趣味。
“你知道靈寶門在哪裏?怎麽找到謝甘明呢?九九之變都不知道把他變哪兒去了。”衛飛提出了他的疑問。
陳楓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壞笑,衛飛禁不住後退一步,“媽的,你打什麽主意呢?不要過來……我警告你。”
陳楓很幹脆的吐出五個字,“柳枝尋水法!”
衛飛略做遲疑,陳楓不緊不慢的接著說道,“柳枝尋水,旗門秘傳的靈力八法之一,據說……”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據說用來尋找古人留下的寶藏那是萬無一失的。”
衛飛果然精神一振,“嘿嘿,靈力這完意……不過尋水和探寶又與柳枝是什麽關係?”
陳楓四周看了看,順手從一棵柳樹上折下段柳枝,扔在衛飛手上,“平心靜氣,直入空靈。”隨後上前連指如風的在以衛飛為中心的地上,點點標下幅簡易地圖。
衛飛腦中全是謝甘明的樣子,“他在哪裏?”的念頭剛剛生起,手中低垂的柳枝條忽然如有聲明般的昂起,刷的點在陳楓畫下的地圖上,位置直指的竟然就是湘西之地。
“就是這裏了。”陳楓猛的想起文子俊離去前的話,不禁喃喃說道:“湘西、趕屍,鳳凰派……”忽然也是一笑,“嗬嗬,那裏無論如何應該總比血願好玩一些吧!”
柳枝尋水法其實並不複雜,就檔次而言,還不夠讓陳楓重視,當然也就不是什麽旗門秘傳的,它是脫胎於風水中的一種小法,有點類似羅盤定磁場,隻是羅盤上指南針的功用自古便已不是秘密了,而手持一根柔軟的柳枝,便能覓到地底深處的水源,這其中的心法口訣可謂神奇,柳枝本是隨處可見的東西,因此上柳枝尋水法在各種法術裏還是占有一定地位的。
但此中奧秘在旗門陳楓的眼中卻沒什麽高深之處了。旗門認為萬物皆有靈,何況動植物呢,在民間常有“柳枝打鬼,越打越小”的俗語,其關鍵就在於如何將自身靈性與柳枝合而為一,倘若按照衛飛在那玄之又玄的玄境中和中年男人人體生物儀器之說,在人這個主體處理器的指揮下,手裏所持是否柳枝便不再重要了。
一些靈氣較重和慧跟深厚的普通人如果知道其中的心法也能做到,陳楓本人更不在話下,但他當然不諱舍棄身邊衛飛這個靈力十足的人。事實上柳枝尋水在現今的科學理論下,神秘的光環也被揭開,時下流行的筆仙碟仙什麽的,都與柳枝尋水的原理相似,萬物固然有靈,但尋常可見的筆碟子等物的靈氣還不足以提升到仙的地步,起作用的還是自己本身的靈性使然。換句話說,你請的並非仙神,而是自己的靈性。等到柳枝尋水傳到西方,冊更演變成了水晶球、鉛錘鏈這些大家耳熟能詳的巫術。陳楓所說用來探知古人寶藏卻也不是隨口亂說,但在旗門中確有數種靈力運用的秘法,柳枝尋水是無論如何不能列於其中的。
柳枝雖然指向湘西,但何以確定靈寶門的更具體位置?陳楓對此不以為然,靈寶曾獨領風水一時,所在之處絕非凡間,湘西之地山水連綿,靈寶門所在隨處可存。況且按照謝甘明所說旗門和靈寶有著一脈的淵源,靠近了自然他會有多感應。
大的方向確定後,自有線索可尋,衛飛剛要說話,行遊忽然睜開眼睛,同時百度也醒了過來。
看看陳楓又看看衛飛,行遊心頭不禁生出感慨。最初他是接到師侄老王頭血願現身的符報才下山的,一心苦修神通的他又遇上了連在傳聞裏都虛無縹緲的旗門傳人,隨後他便陷身到靈寶謝甘明布下的“三界外”法陣,強破法陣後又與血願硬憾了一場,重傷下進入大定。
可是由於平時過於追求神通,功力高絕卻心境不堅,難以進入五蘊皆空的空靈大定,但正因為如此,讓他在恍恍惚惚中聽見陳楓一番“皈依三寶”的怪論,離開心頭一陣明悟,竟然讓他慧光生成,這是陪煉元嬰的階段,距離“胎足念動朝元”進而“虛空破碎”的境界又近了一步。
道家的金丹大道說起來也不複雜,《道藏》中數以萬計的典籍也都大同小異,若以《性命法決》裏千峰老人的話說,也不過區區十六步,所謂“一心禪、二侯時、十字街、七返丹、八脈路……”條條道道詳細無比,但除了那些傳說中家喻戶曉的神仙外,數百年來,還真沒聽說有什麽人煉成金丹,又經過溫養煉藥而到達白雪黃芽,再能生出慧光,最後虛空破碎飛升的。當然也許由於歲月變遷時代更換,大德高功之人均隱於世外,“慧而不用”是這幫老家夥的行事標準,想一想也是,就算有人到了行遊這個層次,也不能像明星鬧緋聞一樣,唯恐天下無人不知,“老子結丹了,老子也成嬰了……”功力再高,也是消耗越少越好,因此上,真正到了玄妙境界,究竟是如何,此刻的行遊也是不敢妄言的,他咳了一聲,卻不知道說什麽,道袍一拂,消失不見。
看到行遊無聲的離去,百度也鬆了口氣,他衝陳楓施了一禮,“百度有幸得聞施主三寶之說,修為也是精進不少……”
陳楓盯著他,“有什麽你就直說吧!”
百度倒也幹脆,合十說道:“百度資質有限,雖然專悟血願可卻參得不多,原以為五方伏魔陣可以煉化血願,卻不料……”他宣了聲佛號,“幾位師兄弟想必再世修行時會功德大增……唉!”歎了口氣,“其實下山之時,我有請攜法寶一件,這法寶卻並不是普通之物,乃是我宏願寺鎮寺之寶,你道是何法寶?”
陳楓幾乎不加思索的,“難道是三世舍利?”
百度點頭稱是,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忽然就四方異香撲鼻,霞光異彩自虛空中出現,繞地上四位百度師兄弟的屍體一周,立刻四具屍體上發出絲絲的聲響,同時升起顏色不一或青或白或黃的霧氣,顯示出四人生前不同的修行層次,隨後一閃,化成一棵看上去無甚光亮但晶瑩潤澤的珠子。
百度手捧那棵珠子,麵色虔誠,宏願寺是地藏王菩薩的道場,至今九華山上仍保存著不滅的肉身,但這肉身卻是轉世而來的,三世舍利便是據說為地藏王菩薩的第三世圓寂火化後留下的,由於地藏王菩薩“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宏願,從而得萬民信戴,功與德都深到了極點,因此圓寂火化後留下的舍利子上麵,則傳承加持了地藏王菩薩三世修行渡化眾生萬鬼的功德,的確是宏願寺的壓箱寶物。
“自傳說中血願與天下同道那一戰後,我宏願寺存世的法寶僅此三世舍利。”百度雙手一合,緊緊貼在一起,那棵光華閃爍的舍利也不知被他收在了何處,“實不相瞞,這千年來宏願寺雖然最重神通,但那是地藏王菩薩渡化地獄惡鬼之需,於法寶之說,我門中向有秘訣,卻正是施主適才曾言的佛、法、僧自性皈依三寶,佛之覺悟、法之正見、僧之清靜,地藏王菩薩在十八層地獄中無杖無缽,便是憑此三寶渡化萬鬼,佛法神通盡在其中……”
百度再次彎腰,“此之心法確是我宏願寺地藏王菩薩頓悟之法,上下相傳已過千年,世間有旗門包羅萬象超金丹越大乘之說,百度以宏願寺地藏王之名起誓,還請施主擇日光臨宏願寺,共商對付血願的大計。三寶之理固是出自宏願寺,但佛法存世畢竟還是為渡化更多有緣之人,百度此約千百誠心。”
這番話當真無懈可擊,陳楓也異常認真的沉吟了片刻,鄭重應答,“旗門陳楓定會如期敬拜九華。”
百度臉上無喜無怒,古井不波,他看了衛飛一眼,“如此百度暫返九華,血願此次忽然消退,恐怕另有古怪。隻是這位衛施主靈氣環繞,卻隻是本元之能,用之過多,必將傷及魂府,三世舍利或許……”
百度話還沒說完,聽出他話中意思的衛飛早就眼都紅了,“好啊,好啊……”
陳楓站在他身後,猛抬腳暗中在他屁股上踢了一下,正正經經的對百度說,“他非我道中之人,能偶然得見道理,已是幾世的福分,這靈力在身於他難說禍福,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嗬嗬!”百度一笑,似乎沒看衛飛的擠眉弄眼,“靈力至此,衛施主似乎不是偶然得之……可惜可惜……或許旗門中有更高的心法吧!……”
“且慢!”陳楓話出,百度的身影已經不見,他的最後那句話卻讓陳楓有些驚疑不定。但百度既也已走,他想了想也就不放在心上了。不管怎麽說,這一個靈寶門所布的風水龍脈飛遁之局,總算是告一段落。隻是不知道,接下來,在那湘西之地,又會有什麽樣的經曆在等著他們呢?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六十四、還有一局(1)
百度的身影早已不知去向,衛飛卻還在惋惜著那沒有能到手的,九華山宏願寺三世舍利。其實舍利子固然神奇,但真正佛法有成又具備大功德,而且專修了某種特別心法的人,圓寂後留下舍利子的也不在少數,不過百度自願拿出來的可是九華山地藏王菩薩的三世設立。陝西扶風縣法門寺中,有一枚佛祖釋枷摩尼的佛骨舍利,據說是目前世上僅存的四枚之一,克林頓訪華之時,曾去過陝西,但也隻能到兵馬俑去轉上一圈,而“無緣”得見這枚佛骨舍利的真品。
不過衛飛惋惜歸惋惜,地藏王菩薩的三世舍利,如此珍貴,百度仍然有意將舍利交給另人,由此可見他們或者說陳楓的旗門,一定有著對百度來說,在某方麵意義上是超過了三世舍利的秘密,否則再有佛法緣分,作為九華山宏願寺的鎮寺之寶,百度也不會平白無故的送出去,哪怕隻是暫時的借用,況且,在佛家之中,向來講究的是有前因則有後果,而有此果,也定有前因。
陳楓擔心的卻是衛飛,百度臨走前的那句話,似乎是在暗示衛飛的通靈之能中藏有什麽隱患。雖然在傳說中旗門擁有著,可以超越道家金丹與佛家大乘的心法,但至少到現在陳楓所知的種種,更多的還是在佛道醫儒武五大流派之中。衛飛僅僅是因為柳靈郎的三魂入體,便從此開始通靈,而且比專修靈力之人的層次還要高,在陳楓眼中看來,也不過是機緣而已,尤其是後麵先後經曆過血願龍鳳十八盤,以及“奈何橋黃泉路”和玄武遁這樣的刺激,通靈的境界比突飛猛進,那才叫怪呢!
但衛飛如此的靈力高漲,且從醫院出來後,便幾乎沒有怎麽休息過,不管是自行通靈,還是被激啟動,時不時的就要消耗靈力,而且衛飛在那幻境中與平凡中年男人的際遇後,天門與中脈貫通之像,這雖然意味著他的通靈更上一層,但同時也說明衛飛必將因此付出更多的靈力。所以陳楓不由得擔心起衛飛來,畢竟衛飛的通靈起點雖高,但卻沒有修煉過,他所消耗的一直都是自己本身的精元之力。
這個布局實在可謂是錯綜複雜處心積慮,環環相扣並且利用了一切可以調動的因素,其中每一步的變化都是在算計之中。從常富集團西城花園項目工地上,挖掘出了幾座古墓,然後龍鳳十八盤中饕餮龍燈,被流入道上開始,這個精心策劃數百年之久的布局,便真正啟動了。
龍鳳十八盤的饕餮龍燈,引起了兩廣和兩楚道上人的窺探,兩廣道上重金請來了中南第一高手毒眼神斷杜言,和風水一門通陰官夏師父,兩楚道上的人也不甘這個古墓群被兩廣道獨占,也請來了一位神秘的人物陰青烏,再加上陳楓衛飛楊冰,都進入到了十八盤墓葬群中。
三方人在十八盤墓葬群,僅陳楓衛飛楊冰和夏師父杜言羅建陽照了一麵,並無直接的交流和對抗,但這並不關鍵,重要是陳楓是旗門傳人,夏師父則是陰宅通陰官,而那位神秘的陰青烏雖仍不知來曆,但可想而知也是位高手。三方都有識別九龍九鳳十八盤,以及激發龍燈吸取龍脈之氣幻化靈體的能力。
於是後山玄武垂頭局龍脈結穴處的靈氣,便被龍鳳十八盤龍燈的靈體所吸,再加上龍鳳十八盤墓穴也被貫通,而新開鋪巷子中常家老宅的主室下麵,早已被靈寶門的謝六,布下了七星引路局,玄武垂頭的龍脈之氣,已是非瀉不可,無法再行挽回的了。
即便是如此,靈寶門還是又設置了“奈何橋黃泉路”和“夢魘”的奇門陣法,假借謝六因杯水而生怨之心,虛虛實實,更是將個陰陽雙龍局,用“五輪六道”的手法,開陰陽雙穴口,合旗門陳楓、千機萬變文子俊和龍遊派行遊,也是無法阻攔,最後終於形成了三龍大遁。
隻是其中誰都沒有想到的卻是,早在新開鋪巷子初建之時,靈寶門便已經開始布局設計了,一代代的補充完善,自謝和卿起,最終便是謝甘明的驚天一局。現在想來,陳楓的回鄉,血願的複生,龍鳳十八盤出現所引起的變化,乃至藏密米拉日巴小活佛與卓瑪,所有的一切看似巧合無關,其實都在靈寶門的計算之中。
而其中唯一的差錯,便是陳楓衛飛在小飯店中看到了卓瑪身邊的那個男人,隨後卓瑪便將兩人堵在了新開鋪巷子中,當時的情景很是危急,麵對著卓瑪的念力,陳楓也是無計可施,可在緊急之時,卓瑪卻不知為何,忽然收起念力,放過了他們。但就是這麽一變,卻造成了靈寶門謝甘明也無法控製的局麵,不得己“九九之變”,卻又引出了血願。
後來血願的消失,肯定是另有隱情,陳楓也是有所察覺,不過現在對他來說,似乎最重要的是旗門的秘密,數百年前一代名師謝和卿和他所創建的靈寶門,竟然是旗門的分支,那麽謝和卿想必也應該是那時旗門的弟子了?這實在是讓人震撼不己,謝和卿在風水數術中乃是一代宗師的身份,以其絕代風華創立了靈寶門。
陳楓無法想像在旗門裏究竟隱藏了什麽,而這些都是他這個旗門傳人聞所未聞的,回去問他的父親,肯定是沒有任何答案。他父親所知的一點都不比他多,這十多年來,陳楓的修煉方法,基本就是自己翻閱那些古舊的典籍,有些方麵甚至比他的父親領悟的還要深。因此要想追查到旗門的曆史,唯有找到謝甘明,靈寶一門的起始中,很有可能就是旗門曆史斷層的時候。隻不過陳楓自知,以他現在的修為,充其量隻能算是剛剛入門而已,所以一定要讓衛飛履行他好朋友的責任。
虛實相間的龍鳳十八盤墓穴,在被陳楓衛飛楊冰與夏師父杜言等人打通後,隨後謝甘明的“三界外”法陣布在其中,又被行遊以陰神之身強行破去時,給震成一個巨大的洞穴,整個後山頭中間已經形空。殘壁斷牆間,依稀可見各種墓穴布局的痕跡,壁畫墓雕還有各種已經破碎的陶瓷瓦罐,而那頭“牛眠地穴”的青石牛雕,也不知被掩埋在了何處。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六十五、還有一局(2)
“這謝氏靈寶也下功夫了。”衛飛忍不住心中感歎,“如果是從靈寶門創派就開始的話,這個局差不多也有近千年了,嘿,希望他和你旗門之間,可別是一個老掉牙的江湖故事,為了爭奪什麽掌門地位,師兄弟之間大打出手,結果謝氏敗而憤走,另立山頭。看看,人家為了布這個局,連秦始皇陵的護陵之寶,九龍九鳳十八盤都舍得拿出來,哪怕是有天譴臨身,也要啟動三龍大遁,為的就是掂量掂量你的深淺,按說以謝和卿和靈寶的地位,早已超越了你旗門的聲望啊,莫非當年謝和卿出走旗門,是為了什麽旗門的秘傳心法?這也是老套了。”
陳楓無話可說,不過這種情況在舊時門派之中,卻也是常見的事情,能讓一個優秀到自己可以創派立宗的弟子反出師門,又窮數百年之久布下這麽一個局,無非脫不了權勢與力量,衛飛一來勢麵對謝甘明時說的就有道理。謝氏靈寶的此番舉動,如果真是為了逼出旗門傳人的底線,那就有可能便是一個傳統而毫無新意的江湖恩怨。陳楓也不希望如此,這會讓他少了很多繼續探知下去的動力,一段淒涼的愛情故事也比這個值得期待,無論愛與恨,總能讓人感動一下,盡管愛情的故事,有時候也是那麽的俗套。
“對了,胖子,咱們和楊冰從常家老院子的地道內,跑出龍鳳十八盤的墓穴後,緊接著第二次第三次再下來,前後相隔的時間不過一天。”衛飛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龍鳳十八盤燈,我記得咱們帶出了一盞椒圖燈,好像被那蒲牢追趕的時候,在一個墓穴中,有三個人也下到了十八盤墓穴中,可是隨後咱們利用椒圖燈封住通道,便出了十八盤墓穴,但是現在你看,那龍鳳十八盤的龍燈,都還在不在了?”
上方的洞穴大開,光線投入,衛飛目光閃動,是不是秦始皇陵的護陵之寶並不重要,關鍵是那油燈點燃後,九龍燈幻化出的靈體,任何人對此奇景都會失去免疫力的。“還有……”衛飛心中又生起疑問來,“胖子,我記得你說過,九龍九鳳十八盤之間互有感應,十八盤不會遠離分隔的,有其一必有其他十七盞,這也是靈寶謝氏能成功引誘布下十八盤墓穴局的主要原因。”
衛飛說道:“似乎就咱們而言,所遇到的便隻有九龍燈,為什麽不見九鳳燈呢?還有至少一盞龍燈現在楊冰那兒,其他的九龍燈又怎麽說?會不會因此又都聚到一起?”
陳楓笑了起來,“他媽的,就記得你家的楊冰。我告訴你,龍鳳十八盤是不可分離久遠的。但靈寶門既能使出奈何橋黃泉路以及三界外法陣這樣的陣法,分解開龍鳳十八盤也不是什麽難事。還記得在蒲牢出來前,那幾間有死屍的墓室嗎?當時我便察覺到,那幾間墓室所在和對應的方位,很是不符合龍鳳十八盤整體布局的感覺,尤其是相對應之處都有九龍燈的出現。這個局裏是根本不會有九鳳燈出現的,因為那種墓穴的手法便叫做虛龍引鳳局,它們的作用便是來吊住九龍燈。謝甘明真的是手段非凡,如此關鍵的一個布局,竟然也隻是一間普通無奇的墓室樣子,實在無法從中認出絲毫鳳燈的影子,在靈寶門中肯定也還會有一個類似的布局,用來控製那九盞鳳燈。”
衛飛搖了搖頭,“如此看來,這十八盤燈好像也不怎麽樣啊,還秦始皇陵的護陵之寶呢!”
陳楓說道:“不能這樣來評判的,秦始皇陵的布局沒進去過,誰也不知道裏麵的布局,當然就很難推測龍鳳十八盤在其中的具體作用。不過既然十八盤的鳳燈應該在靈寶門謝甘明的手中,那麽九龍燈他也不會舍棄的。”
說到這裏,陳楓的眼中猛得一亮,轉頭看向衛飛,正好衛飛也是向他看來,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大叫“楊冰!”他們三個人從十八盤墓穴中跑出來之後,不知道在其後十八盤墓穴中又都發生了什麽。但三個人之所以能出得了十八盤墓穴,靠的便是楊冰身上的那盞椒圖燈,事後椒圖燈雖然衛飛拿了去,但楊冰臨走前還是又——要了回去,她是警察,而九龍燈椒圖是文物,於情於理她都要把椒圖燈帶走的。
因此,如果此時此刻椒圖燈還在楊冰那裏的話,由於十八盤燈之間的特殊感應,謝甘明為了九龍燈一定會找上楊冰的。倘若還趕得及,他們應該可以在楊冰那裏找到謝甘明的。但興奮之餘,衛飛卻還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在十八盤墓穴中曾經見到的夏師父杜言羅建陽,他們不可能不知道龍鳳十八盤的,如果他們也逃出了十八盤墓穴群,必然也會追著那盞椒圖燈的,楊冰現在似乎有點危險。
此刻的楊冰的確還沒有把十八盤的椒圖燈交上去,她不知道怎麽來匯報自己和衛飛陳楓在那十八盤墓穴中的遭遇。市局針對兩廣道上的文物走私團夥做了周密的安排,但由於一貫以來對古墓群和文物的保護政策,除非是墓葬已經被無意中挖到,或是被盜墓者打開的情況下,文物部門通常不會主動的開采挖掘,即使是早已知道年代和方位的古墓。
現在楊冰自己的經曆,證實了專家所推論的古墓群的存在,但這個古墓群卻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古墓群,而是一個楊冰無法理解的,風水布局上的特殊墓葬群。市局的在對兩廣道上的走私團夥緊密監視,但她卻是親身進入到了其中。風水布局的十八盤燈,還有那些詭異的情景,楊冰已大概的知道陳楓是某個古老門派的傳人,和盜墓者沒有關係,可是他們卻進入到了古墓中,她如何寫這份報告上去?
楊冰很矛盾,看著放在眼前桌子上的椒圖燈,心神不凝,陳楓和衛飛她要用什麽樣的態度來寫在報告中?而且十八盤墓穴中的經曆,也顛覆了她此前對一些事物的看法,陛犴那刺鼻的血腥味,與緊追著他們的恐怖,以楊冰現有的學識,是怎麽也想不通的。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六十六、還有一局(3)
腦中略有混亂,楊冰不自禁的伸手一撫椒圖燈,忽然間心生警兆,側身一矮,躲在了桌子下麵,伸手將椒圖燈拿下,再一滾,便到了牆角裏。她所住的是所裏宿舍樓的四樓,上下都是所裏的同事和家屬,平常情況下,一般外人是很難進來的。
但楊冰絲毫不敢大意,她清晰的感應到,就在剛才那一瞬,她被一股陰濕尖利的氣息給鎖住了身形,此刻從客廳翻滾到牆角,那種感覺還是沒有消失,楊冰知道,她被人盯上了。
楊冰看了看手中的椒圖燈,很明顯對方是衝著椒圖燈而來的。她此前辦過不少的案子,其中不乏有窮凶極惡的殺人凶手,要說是對方行凶報複,似乎還輪不到她名上。尤其是那種無形的陰森的氣息,竟然便帶有一絲和衛飛陳楓在十八盤墓穴群中的感覺。
目光緩緩掃視,她這是套三十多平米的一居室宿舍,空間有限,一目了然,客廳內不可能藏有人,衛生間和廚房是封閉的,隻有臥室裏的陽台。那是唯一對方可以潛入室內的通道了。
盡管那股鎖住她的氣息,很難確定確切的方位,但就這麽大的空間,對方隻能是藏在臥室中,楊冰有些憤怒,對方實在是太囂張了,她是警察,這裏是派出所的宿舍樓,竟然也敢當作是無人的古墓,有膽摸進來。
楊冰幹脆站起身來,輕輕走到臥室門口,猛得拉開門,同時一側身,防止對方突然發起的攻擊。但出乎她醫療的卻是,臥室裏沒有人,她不放心的檢查了一遍門窗,完好無損,沒人潛入的痕跡,隨後又將客廳大門衛生間廚房全都看了一番,的確是沒有人。
但那股依然還能感應到被鎖住的感覺,又從何而來呢?楊冰疑惑起來,莫非是從那龍鳳十八盤的墓穴中出來之後,自己的神經還在緊張之中所起的幻覺?楊冰不禁又向那盞扁鼓形的椒圖燈看了一眼,卻忽然一驚,隻見那椒圖燈上,不知為何,竟然亮起一層薄薄的青銅色光芒來。
楊冰的心頭跳動,龍鳳十八盤墓穴中魂魄被吸進椒圖燈內的情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來。便在這時,耳中“呼”的仿佛刮起了一陣風聲,椒圖燈上跟著青銅色的光芒驀地裏一盛,將楊冰包裹在其中,椒圖燈也是一振,貼在了她胸口。
不過楊冰自己卻沒有感覺,此刻的她正如同站立在漫天的黃沙之中,耳是呼呼的風響,眼中是黃沙蔽天,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慌從她心裏滋生出來,而這恐慌無影無蹤,有來無去,楊冰隻知道恐懼,卻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反正不是那滿眼滿耳的風沙。這個時候的她看起來異常的奇詭,她的身體斜靠在沙發上,胸前的椒圖燈上,發出一層淡淡的青銅色光芒,從頭到腳的籠罩著她。
同一時刻,在樓頂的天台上,有一條陰冷瘦長的人影,正以一種奇怪的姿勢,隱匿在暗影中。這人麵色蠟黃,仿佛久病未愈一般,相貌間還算端正,隻是了無生氣,也看不出有絲毫的表情。隻見他一道長眉,忽然抖了一抖,他本來是左腿橫盤在地上,右膝直立,兩隻腳心相對,雙手扣在一起的,眉毛抖動間,身形突得長身而起,便仿佛是條彩帶被人抽動飄起似的。
這人的身形閃到天台的邊沿之上,雙目凝神,但見這棟樓與另一棟樓之間,形成了並肩之勢,前麵是一個長方形的院子,卻正好形成了前牆,那正是楊冰所在的派出所。左側開了一個圓弧形的小區門,一條巷道從小區門前橫穿而過,竟自成了一個“官”字格局。
而這時,一道細細的普通人無法看見的金光,繞著這兩棟宿舍樓和前麵的地基,猶如條火龍般,快速的向著這棟樓蔓延而來。這人的身形晃動回到了暗影裏,輕哼了一聲,“這丫頭好硬的命格,想不到此處竟有一個天成的官字局護佑著她,而那盞椒圖燈似乎並不排斥於她,靈氣也自護體。公門自有正氣在,卻不知情字一關呢?”
由地而生的金光,從楊冰宿舍的地板上,直衝而起,水波一樣蕩過楊冰的身體。楊冰猛得一振,清醒過來,腦中迷茫了一陣,這才想起剛才發生了什麽,她急忙又在宿舍內搜查了一遍,再次確定無人後,卻又迷惑不解起來,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麽忽然會生起那樣莫名的恐慌感。楊冰的臉上有些發熱,身為警察,卻有這樣的恐慌感,讓她無法原諒自己。就算是和衛飛陳楓一起在十八盤墓穴群中,麵對著九龍燈的靈體,雖然驚慌,但也不至於如此。
剛想到衛飛,楊冰的心突然又是一跳,刹那間有種魂飛魄散的感覺,心馳神迷之中,一顆心飄飄悠悠的沒有了著落,酸甜苦辣等諸般感受更是填充在胸間,衛飛的身影飄飄渺渺的夾雜在其中,一時間,悲歡離合,患得患失,不由得癡了起來。
“砰砰”忽然響起了敲門聲,但楊冰卻完全是充耳不聞,“砰”的門外又響了一聲,隨後便再沒有了動靜。
樓頂天台上,那瘦長的黃臉之人,表情僵硬的臉上,在嘴角邊擠出了一絲生硬的笑容來,隻聽他喃喃說道:“椒圖龍燈果然靈性超常,隻不過如封似閉能護住那丫頭的身體,卻又怎能抵擋我陰……”突然住口不語,轉頭瞪向那登上天台的樓閣處。
樓閣很是普通,一般的樓頂天台都會有一樣一座,用來遮擋雨水。此時在樓閣內隱隱的,似乎站了一條人影在那裏,不動也不出聲。
先前那瘦長之人默默的看著樓閣的出口處,臉上仍是毫無表情,又過了一會兒,他緩緩開口說道:“在下陰青烏,乃是堪輿青烏子一脈,不知閣下是方神聖?”
這人正是兩楚道上,針對兩廣道請來的杜言夏師父,而請的神秘高手陰青烏。“青烏”二字是大有來曆的,風水在被稱為堪輿之外,還有個別號叫做青烏術。青烏就是青烏子,又稱為青烏先生,相傳此人乃是漢代人,精通地理陰陽之術,但可惜的卻是並未留史其名,晉代郭璞曾被後世尊為風水數術的祖師,但郭璞自己卻說,“青烏子先生之說,簡而嚴,約而當,誠後世陰陽之祖書也。”這中間究竟如何,已不可而知,實際上在青烏子所留的《青烏先生葬經》之前,還有一部《黃帝宅經》存世。但不管怎麽說,青烏子在風水堪輿之中的地位超然,他這一脈也是和陰宅風水通陰官夏師父一般的,極為神秘。
陰青烏也是為了龍鳳十八盤而來的,但在龍鳳十八盤墓穴之中,兩楚道上的人貪心不足,妄圖搬空那間有“牛眠地”墓室之中的墓葬品,卻誤拿了狻猊龍燈,從而引發了其他的九龍燈,陰青烏自號為青烏先生,便也發現了十八盤墓穴群,其實是一個布局,察覺到危險後,竟然先陳楓衛飛楊冰夏師父杜言羅建陽離去。而且他似乎還知道一些整個布局之中的其他秘密,此前行遊和天鬆子所見的那瘦長身影,便都是陰青烏了,隻是不知他當時現身卻又是為了什麽。
樓閣內終於有人回話,“原來是堪輿一派門下?”聲音輕柔,竟是個女人,而且語氣中頗有懷疑之意,“堪輿一門隻精風水陰陽之術,看來陰先生的修為已經入道了,不然為何竟能察覺到我呢?”
陰青烏眼中光芒一閃,臉上卻還是不動聲色,“閣下莫非是修道中人不成?”他的語氣也是聽不出有什麽波動,但一團若有若無的白色光團,仿若蓮花一般,無聲無息的飄向了樓閣口。
樓閣內忽然傳出“嗤”的一聲輕笑,隨即那朵蓮花般的白光,化做星星點點,四下飛散,陰青烏目光閃動間,但見一條紅色的背影閃了閃,又隱在樓閣裏。
此時,下麵宿舍內的楊冰神情恍恍惚惚,麵上兩條淚痕,嘴角邊卻有著一絲微笑。在她的感受中,已然是經曆了生離死別,但對“情”字一關,卻是愈加的癡迷,不知什麽時候起,滿腦的幻象,都變成了衛飛的影子,忽而淺笑,忽而低吟,忘卻了光陰。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六十七、還有一局(4)
“陰先生,好一朵靈蓮啊!”樓閣內那女子說道,“此處為樓頂天台,不接地氣,堪輿術辨陰陽五行,可是如果無法結局布陣,卻不知陰先生的這朵靈蓮,是因何而開的呢?”她的聲音隻是輕柔,聽不出年齡來,但卻能讓人感覺到她有些在刻意的改變了聲線。
陰青烏嘿嘿的笑了起來,陰冷的氣勢突得如同劍一般凜冽,整個人外觀也變得迷幻起來,蒙蒙朧朧的,外漲的氣勢之中,竟然又有一種異常的空靈在內,極度的矛盾的感覺,幾可讓人生出胸悶吐血的重壓之感,“我還以為此地除了行遊和謝甘明之外,就再無能讓我當在眼中的人物了,沒想到非但有一位高手,且還是個巾幗英雄。”
樓閣內停了一會兒,才傳出一聲歎息,“亦正亦邪,靈魔相融,陰先生好高的修為,卻又何必以堪輿師示人呢?”
陰青烏身上越發的有一種奇異到妖異的氣勢透出,他微微搖搖頭說道:“我的確是傳承了一些青烏子的風水術,也不算是盜用了青烏先生的名號,真人麵前便不需再做遮掩,我所修的確是他法,卻但不知道友的真實身份是什麽?”他其實早已神識外放,但到了那樓道的入口處,便如溪流入海,再無半點蹤跡,也就無法知道那女子的確切訊息,幹脆便以道友相稱。
樓閣內又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那女子再次輕聲一笑,“陰先生,我的來曆說了你也不信,象我這樣的人或許遍地都是,不過陰先生,你的心法雖然很怪異,但對我卻沒有太大的用處,楊冰隻是個普通的小姑娘,我一直都想不通那所謂的龍鳳十八盤燈中,藏有什麽秘密,陰先生想要,直接從那小丫頭手上拿都便是,又何必對這麽個小丫頭施展攻心之術?這未免會讓人對陰先生生出輕視之心來。”
陰青烏更加無法判斷樓閣內那女子的身份來曆,從她的話中可以知道,她並沒有認出陰青烏的真正出身淵源,但她卻又處處能窺破陰青烏的用意,而且似乎也不在乎陰青烏對她出手。
“陰先生便請就此收手如何?”那女子似乎又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她是笑,還是在掩飾著什麽。
但隨著她的話音落地,突然間樓頂天台上,恍如狂風倒卷,陰青烏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隻聽那女子的聲音說道:“陰先生,你不用反複的試探於我,我始終沒有出手,那是因為我所長的便是守護,守護我所要承受的使命中,必須要保護的那個人,不妨告訴你陰先生,我所修的心法便叫做水雲間。你的心法可以隨意的控製楊冰,可是我若是要護住她,陰先生,你該知道什麽石沉入海是什麽意思吧!”
宿舍內的楊冰在這片刻的工夫裏,已經經曆了狂喜狂悲,大起大落,隻覺得紅塵隻是過往一夢,滄海桑田,可她偏偏卻難以放棄,她仿佛便站在千丈的懸崖上,一步跨出去,便是天高雲淡,但背後也有著執著的牽掛。就在這個時候,楊冰的身體忽然又是一振,滿頭大汗的發現,自己站在陽台上,竟然便要縱身跳將下去。
楊冰的心中“騰”的生起一股火來,她之所以選擇警察這個職業,那便是在性子裏有一種強勢的自信,但剛才先是不可思議的生出莫名的恐懼之情,現在居然又生出心灰意冷之念,她若不是心中還有些掛念,就已經從陽台上跳了下去,楊冰的臉紅了一下,她無法放下的那一絲,留住她腳步的是衛飛的身影。
但是楊冰知道自己遇上了,她在十八盤墓穴中差不多的奇異的事情,她的職業不允許她的心緒發生如此不受控製的突然轉變,那便是隻有一種可能,她被人用一種自己無法理解的方法,在控製著心緒。楊冰告訴自己要保持冷靜,但骨性之中的自傲,卻使得她的那點怒火越燒越旺,盡管有些奇怪的事,她不得不去承認和麵對,但楊冰不相信憑自己的信念會再失控下去。
憤怒慢慢的消退下去,楊冰徹底的冷靜下來,甚至冷靜的自己都有些意外。不用她如何的分析,那個看不見的敵人,肯定便是為了那盞椒圖燈,腦中不由得閃過了她和衛飛陳楓從盧知府的墓碑前,然後又從麓山亭中跌下的情景,隨後楊冰的思緒和記憶便仿佛被凍結了一般,就停留在了那一瞬,她的心驀地沉了一沉,忽然就失去了知覺。
樓頂上,陰青烏穩住後退的身形,“好一個水雲間,如水一般包容,如雲一般縹緲,我竟不知是出自何門何派的絕學。”剛才他趁著那女子說話的時候,又一道無形的勁氣悄悄的攻向了那女子,卻不料想竟引來那女子迅猛的反擊。他麵無表情的口中,嗬嗬幹笑了兩聲,“實在是想不到這小小的彈丸之地,也有那麽多有趣的事,那十八盤燈不要也罷。”他一轉身,飄飄的便如隻紙鳶般,直接就從天台上掠了出去,樓閣內露出了那紅色背影的那女子,也立即閃身不見。
這個時候,剛剛衝到楊冰宿舍門口的衛飛,突然腳步一頓,同時伸手拉住了陳楓。宿舍的門緊閉著,但房間內卻傳出了絲絲的龍鳳十八盤龍燈的氣息,“胖子,椒圖燈的靈體好像剛才發動了。”
陳楓點點頭,通靈方麵他不能和衛飛相比,但也能感應得到,“不止有椒圖龍燈發動的氣息,而且還有一種很古怪的波動,有一些佛家的禪定之意,卻又透出些陰氣在內,這是怎麽回事?”椒圖燈發動還可以理解為,謝甘明出手收取時所為,但這種似佛非佛的氣息,靈寶門和謝甘明似乎還不曾顯露過。雖然謝甘明布下過“三界外”,但那是含有佛家至理的法陣,不似這般氣息正邪難辨,難道是在十八盤墓穴中擦肩而過的那三個人不成?
陳楓隱約覺得應該不是,這種氣息太過古怪了。衛飛的感受更加的直觀些,他湊近陳楓小聲的說道:“是很古怪,我幾乎忍不住就想靠近去,覺得那裏麵有東西非常吸引我,可是又覺得危險,陷進去就出不來了。”他對於道門中的各種修煉體係,還是一無所知的,隻能用這樣的感官語言來描述自己靈力上的感受。
陳楓卻忽然一動,衛飛說得很簡單,但他卻仿佛自己也有過類似的體驗,可一時之間卻偏偏想不起來,無奈的搖搖頭,他似乎已經不止一回這樣了,明明在腦海中有相關的資料記憶,卻因為自己所知太雜,需要時無法從混亂中抽取出來。
他正思索間,衛飛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側身一撞,“砰”的一聲,破門而入。隻見楊冰正躺在沙發上,不醒人事,臥室的門窗大開著,窗簾在風中獵獵做響,房間內並無其他的人,那盞椒圖燈也不知了去向。
“楊冰!”衛飛搶過去,將楊冰抱在懷裏,感覺她體溫正常,胸口起伏,呼吸平穩,卻就是叫不醒她,正要去問陳楓,忽然內心中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來,楊冰沒有什麽危險,但他卻不知怎地,不想去麵對楊冰,他幾乎是下意識的鬆開手,又將楊冰放在了沙發上。
進入到房間內,陳楓心中那隱約閃現的念頭,更加的清晰起來,看到衛飛把楊冰又放下,他一怔卻沒有多想,伸手一搭楊冰的脈門,終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是中陰身之境!”
五個字剛出口,陳楓仿佛感應到了什麽,忽然急躍而起,直衝門口,隻見一個紅色的背影一閃而逝。這一次陳楓記得很清楚,那道紅色的背影,他曾經見過。就是在他和衛飛被卓瑪在新開鋪巷子中攻擊時,卓瑪忽然收起念力後,同樣是有個紅色的背影。也就是說,這個紅色的背影,就是讓謝甘明和靈寶門所有的布局,最後不得不“九九之變”的起因。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六十八、還有一局(5)
重新回到楊冰的房間內,卻見衛飛獨坐一邊,楊冰躺在沙發上,陳楓又再奇怪,怎麽看起來他好像並不怎麽擔心楊冰似的。隻聽衛飛問道:“剛才你說的中陰身之境是什麽?”
陳楓神色不由得一端。中陰身是佛家修煉上的一個術語,佛家除開禪宗有“不立文字,以心傳心”的法門外,其他各宗修法各異,但歸根結底,也無非便是以禪定為主。所謂的四禪八定,便是指在禪定中依次遞進的八個層次,直到最後的非想非非想處定,其間會經曆心理與生理的互相轉變,比如在初禪中,最先便會在入定中出現動、癢、冷、暖、輕、重、澀、滑的八觸,進入到三禪四禪後,還會出現心理上的喜、怒、哀、樂、勇、猛、慈悲等等,到了這一步,佛家各層次的果位便會體現出來,但如果就此沉迷在一境之中,便會形如入魔,比如悟到了“喜”字境時,便終日喜悅不可自禁,悟到“勇”字一境,便生金剛勇猛。
在種種之境中,雖然有相應的神通顯現,但其實都隻是心魔,是世間種種相的幻象,不可著相,《愣伽經》中都屬於五十中陰魔之一,中陰又叫中蘊、中有,就是五陰和五蘊的意思。所謂陰和蘊,是指色、受、想、行、識五種。在中陰身中的諸般感應都為陰魔,需要用大智慧的慧力才能斬斷的。
而據陳楓所知,世間卻有一個門派,叫做陰魔宗,是由北宋年間的一位奇人陰無極所創。此人原也是佛家弟子,卻結實了一位當時所謂邪道上的女子,兩個人糾纏不清,結果他非但被邪道追殺,也被師門驅逐。陰無極一怒之下,甘入中陰身之境,竟成了一代陰魔。陰魔宗所修煉的心法,便是專修中陰身的五十中陰魔,他們所擅長的術法,也是以中陰境中的陰魔力,來控製別人的心神,使人的精神失控到極端狀態,陰魔宗心法便會吸食,伴隨著這種情緒揮發出的精氣神,這也是為什麽陰青烏不直接從楊冰手上搶走椒圖燈的原因。
現在陳楓已經可以肯定陰青烏就是陰魔宗中的人。他也推測出,在十八盤墓穴中,最後關頭,血願忽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見,恐怕就是和陰青烏有關,血願的怨殺之氣,也是七情六欲之一,因此對陰魔宗心法來說,有著無以倫比的吸引力,血願應該就是感應到了陰魔心法的威脅,這是陰魔宗心法的特點,任何極端情緒上的波動,對他們來說都是可以補充的力量。
這時,楊冰忽然動了一下,衛飛正要伸手扶她起來,忽然心中又生出那種不願意直麵楊冰的怪異感覺,隻見楊冰慢慢的睜開眼睛,但雙眼無神,表情麻木,空洞的望著前方。衛飛又坐了下來,看向陳楓,“胖子,楊冰她沒有什麽事吧?”
“不會有什麽事的。陰魔宗心法誘發了她的某種情緒,精氣有所流失,休息一下就好了。”陳楓想了想,“不過最好還是送到醫院裏好些,她需要補充大量的營養,而且醫院裏也方便。”
衛飛控製著想避開楊冰的古怪念頭,將木頭人似的楊冰抱下樓,打了個車。去醫院的路上,衛飛給謝麗打了個電話,請她來臨時看護一下楊冰。按照陳楓所說,楊冰隻需要休息幾天,補充一下營養,因此便沒有通知楊冰的家人。
最近的醫院是醫科大附屬醫院,的士在環線上行駛著,道兩邊一棟棟的樓盤正在拔地而起,一個新的西城區已然初具雛形。楊冰又閉上了眼,似乎昏睡了過去,衛飛將她抱在懷紅,心頭竟慢慢的有了些惶恐不安的感覺來。
的士在醫院門口停下,遠遠的謝麗已經迎了上來,“楊冰她怎麽了?”衛飛不知道怎麽說才好,含糊的說道:“大概是辦案子勞累過度,不過陳楓已經看過了,沒什麽大事,休息休息就好了,所以怕她家裏人擔心,就麻煩麗姐了。”
謝麗“哦”了一聲,沒有多問,領先向醫院裏走去。陳楓在後麵看著她的背影,忽然心中一動,謝麗穿了件紅色的毛衣,這背影看上去居然有點眼熟,很象是楊冰宿舍樓中一閃而過的那個。陳楓暗自搖了搖頭,那能驚退擁有恐怖念力的卓瑪,和陰魔宗的絕頂高手,怎麽可能會是謝麗呢?不過謝麗剛才的反應卻還是有點奇怪的,衛飛無意中說陳楓已經給楊冰檢查過了,謝麗卻沒有什麽明顯的驚詫,似乎對此並不感到奇怪。
辦完各種手續,安排了病房,醫生給楊冰檢查之後,也是說勞累過度,沒有其他的異狀。此時天色已晚,衛飛和陳楓到外麵吃了飯,又給謝麗帶了些。楊冰正在輸液,偶然睜開眼,但還是魂不守舍的樣子,即便是眼光掃過了衛飛陳楓和謝麗,也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從衛飛被行遊打傷住院出院,遇見了劉曉紅,之後來到新開鋪巷子,衛飛和陳楓便沒有休息過,由後山頂的麓山亭下到十八盤墓穴之中,跑出來又陷身到“奈何橋黃泉路”裏,直到玄武遁和謝甘明出現。兩個人雖然年輕,但也經不起如此連番的折騰,幸好陳楓有修煉的底子,而衛飛也有靈力在身,否則已經趴下了,但這時兩個人都有些撐不住了,早早的便在病房內其他幾張空床上睡了過去。
“楊冰,你醒了?”衛飛驚喜的叫了起來,不知道什麽時候,楊冰已經起身靠在了床頭上,臉色蒼白中略帶一點紅暈,她用手支著額頭,“我怎麽會在醫院裏?”衛飛走過去,倒了杯水給她,“感覺怎麽樣?先喝杯水吧!”
楊冰慢慢的側起身子,突然一伸手抓住了衛飛的手腕,另一隻手亮出手銬,“哢嚓”一聲銬住了衛飛的雙手。衛飛大吃一驚,“楊冰,你幹什麽?”楊冰冷笑一聲,“衛飛,我沒想到你竟是這樣的人,我要將你繩之於法。”
衛飛急忙搖頭辯解,“不,不,我沒有,我沒有……”但越是焦急,越是不知道說什麽,忽然之間便睜開眼醒了過來,原來這是一個夢。
衛飛喘了口氣,扭頭向楊冰看去,突然心中狂跳。隻見陳楓和謝麗都是和衣躺在了旁邊的空床上,楊冰也依舊昏沉著,外麵的燈光從門窗的玻璃中投射進來,病房中卻不知何時多了幾條人影。正在楊冰的病床上搜尋著什麽。
衛飛一驚一怒,猛得跳起,大喝了一聲,“住手,你們是什麽?”進來的共有三人其中一人在房內搜索,剩下的兩人便盯著衛飛陳楓和謝麗。衛飛一出聲,那兩人立刻便默不做聲的撲了過來,手中寒光閃閃,一人直刺衛飛的胸口,另一人撲向了剛剛驚醒的陳楓。
實體版第一部:風生水起 六十九、還有一局(6)
正當龍天他們帶著公主準備出行的時候,忽然有獸人來報,“伯爵大人,我們發現了有一支大約8萬人的隊伍,進入我們汗特拉格省,並朝著藍迪亞斯城的方向過來,按照他們的腳程,他們將會在兩天後到達藍迪亞斯城。”
匯報這事情的人是鳶矢,龍天一早就吩咐他在外人麵前,不要暴露他們擁有鷂眼,如此有軍事價值的東西,如果被人知道了,勢必會引起別人的爭搶,而且,得不到的人往往會走極端,不會讓這東西落入別人的手裏。
“公主殿下你看!”龍天一付非常遺憾的樣子。
“是誰敢不經軍部的批準,就擅自帶兵進入別人的領地?這是謀反!”拉挈裴聽了這個消息,卻是非常的生氣。
“公主,我看我們需要去製止他們了!”康達克他們自然知道是誰派兵進來,而他們來這裏的一個目的,也就是為了這事情。而奧但子爵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龍天隻要每個月貢獻出4萬斤鋼鐵,也就把他們給賣了。
“哼!他們竟然敢敗壞本公主的雅興,本公主一定得狠狠的教訓他們一頓!”秀舫公主氣呼呼的說道。
8萬的軍隊,看起來是非常的壯觀的,奧但子爵他們一眾貴族,看著這支由傭兵跟兩個省份的戰士組成的隊伍,不禁心花怒放,這樣龐大的隊伍,絕對可以把那些獸人趕回去!而且他們也已經派人把汗特拉格省獸人暴亂的消息傳到了帝都挈斐明,不日帝國將會派出大軍開進,而從此以後,藍迪亞斯城又將回到自己的懷抱了。
“奧但子爵,你真的確信帝國會派軍隊到這裏來圍剿獸人嗎?”跟奧但子爵他們同行的是那兩個省份的領主,其中一個顯得有些肥胖的有些擔憂的問道。
他們的領地雖然也叫一個省份,但是那土地的麵積卻比汗特拉格省小上幾倍,他們那裏的土地雖然要比汗特拉格省的土地肥沃,但是他們那裏卻沒有什麽礦產,單靠那些稅收,就算把稅率提得再高,也得不到幾個金幣,所以他們特別的眼紅汗特拉格省的礦產。
但奧但子爵他們把汗特拉格省經營得滴水不落,他們根本無法插手,這次終於有了機會了。然而,他在得償夙願的同時,也擔心一件事情,那就是無故開著軍隊進入別的省份,那可是造反的死罪啊!
所以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問奧但子爵,如果帝國準備出兵汗特拉格省,那他們兩個省份的兵源,自然要開進汗特拉格省,那樣,自己也就無事了。
“領主閣下,這個你且放心,我們保證帝國一定會出兵的,沒有任何一個貴族可以允許一個平民出身的伯爵,如此的對待一群貴族。帝國也不會讓汗特拉格省的獸人逍遙的。”奧但子爵非常有信心的說道。
“報!!!”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傳令兵騎著馬急衝而來。
“什麽事情!”正在想著心事的兩個領主,嚇了一大跳。
“報,軍隊的前麵出現了一隊人馬,他們朝著我們衝過來,他們稱他們之中有一個公主,他們要領主大人你們立即過去拜見公主。”那個傳令兵快速的說道。
“真是膽大妄為,竟然敢冒充公主!來人,把他們給我抓起來!”那兩個領主大聲的喝道,他們絕對不會相信,一個公主會跑到這個鬼地方來。
那個傳令兵下去了。
“兩位大人真是英明!那所謂的公主,一定是獸人弄出來的鬼把戲,他們竟然敢在兩位大人的麵前賣弄,簡直是找死啊!”奧但子爵給他們兩個拍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馬屁。
“哈哈,奧但子爵,聽說你們給那個伯爵建的伯爵府,精美絕倫,不知道我們兩個,有沒有福分也擁有一座那樣的府邸。”那個胖的領主,跟著奧但子爵怪笑著。
奧但子爵的臉立即一沉,但馬上又展開了笑容,他說道:“那是應該的,兩位大人給我們藍迪亞斯城的貴族找回了公道,我們自然會感激不盡。而兩位大人辛苦操勞,也應該住上一座那樣的府邸了。”
“哈哈,那我們就先謝過奧但子爵閣下了。”那兩位領主自然知道奧但子爵在肚子裏誹謗他們,但他們不在乎,隻要能得到自己的利益,他們才不管這些呢?
接著他們開始談論汗特拉格省的獸人的情況,還有各種的應付方法。然而,沒有多久,那個傳令兵又回來了,他高聲喊道:“兩位領主大人,我們派上去抓他們的士兵全部被他們殺死了。”
“什麽!他們竟然拒捕!”那兩個領主吃驚的喊了起來。
“他們殺了我們的人之後,並給了我們這個東西,並說如果領主你們不立即滾過去,便後果自負。”說著那個傳令兵把手裏的一塊玉佩,傳遞了上去。
“快,立即迎接公主!”當看到了那個傳令兵手裏的玉佩之後,那兩個領主終於色變,他們當然認得,那玉佩是皇家的信物。
“奧但子爵閣下,你最好也跟我們一起過去吧!”在準備過去的時候,一個領主對著奧但子爵說道。
“啊,是!”奧但子爵有些失魂落魄了,一個公主出現在這裏,那意味著什麽?他的心理已經升起了不妙的感覺了。
實體版第二部:鳳鳴山 一、世族之爭(1)
“好辣!”衛飛吸了口氣,扯出張餐巾紙抹去頭上的汗水。
“你不是喜歡吃辣嗎?”陳楓眼睛望著窗外。
“喜歡吃辣和能承受辣的程度是兩種概念,你看什麽呢?”
這是湘西邊城小鎮的一座臨江酒樓。小鎮很小江麵也不寬,僅容當地獨有的竹排並行而過。江水清澈見底,礁石在水下呈現出不同的折射,使人不由得為江麵上相對而行的兩列竹排擔憂。
從酒樓的位置看下去,靠左的竹排上是兩名頭纏彩巾的漢子,一人站在排尾,另一人手持長篙。右邊的竹排上則是一個中年人。
江水從高至低由左向右的流去,因此顯得詭異的是,處於下遊左邊的竹排居然在無人支撐的情況下逆流而上,眼看就要與順流而下的右排相撞。
衛飛不解的剛要說話,陳楓舉去手中的酒杯衝前側點了點。隻見那邊同樣臨江靠窗的桌子前,分別坐了兩人,也是一左一右,桌上菜未動筷,酒卻耗了不少,兩人的裝扮也與江麵上兩支竹排的雙方相對一樣。
默對片刻,右邊那人忽然笑嘻嘻的將麵前瓷製的仿古酒壺向前推了推,“莊兄,我們足有10年未見麵了吧?來來,我們不醉不休。”
對麵冷哼一聲,“原來還隻是10年,我倒希望與你永不相見。”說話間也舉起酒杯,伸手一碰。
隨著一聲輕響,江麵上的兩支竹排忽然同時啟動。猛的撞在一起,衝擊力使得竹排立刻四分五裂,碗口粗的竹子,有的橫飛有的交叉順流下去。排上之人似乎都對這突然的一撞早有準備,落入水中後各自遊去。
當的一聲後,兩隻杯中酒水飛濺,昂頭喝下兩個人都沒有去看江上的竹排。
過了一會,右邊那人又先歎了口氣,“莊兄,你還是10年前的性子。”
“你也沒變。”
右邊那人語氣中滿是感歎,“自少時至今,你我總是明爭暗鬥,最後一次相見是在10年前的此處吧?”
“我還以為10年過後,時間可以改變一些,沒想到10年後還是在這座酒樓相遇……”莊兄淡淡說道。
“10年裏我的確已經淡忘了曾經的爭執,可是……”右邊那人語氣一轉,“連你我間都能停息10年,你卻為何連續殺我門下弟子?”
莊兄大吃一驚,呼的站了起來,“你……說什麽?”他與對方自少年時便已相識,數十年來亦敵亦友,關係很是奇妙複雜,兩人各屬不同的門派,明爭暗鬥從未停過,兩派之間也是素有恩怨,但兩人彼此之間的較量一向直來直去,這句“連續殺我門下弟子”的指責實在太重。
莊兄迅速平靜下來,“孫溪,殺你門下弟子用得著我親自出手麽?”
孫溪看了他一會,忽然又是嘻嘻一笑,他整個人圓圓胖胖的,又是副笑麵佛的模樣,“坐下,作下,莊兄,其實我也是不大相信以你的身份,會對我門中的普通弟子下手,隻是……”
他伸手拿起麵前的筷子,又順手小頭朝上搭在盤子上,“呼”的一聲,旁邊一桌無人邊的長凳立了起來,仿佛上邊有根肉眼無法看見的隱形細線提拉起一樣,立起的長凳居然搖搖擺擺的顯出挑釁之勢。
莊兄的臉上露出一絲悵然與不自覺的笑意,他重又坐下,也拿起筷子搭在麵前,邊上的另一條長凳也立了起來,點點晃晃,與孫溪的那一條相應對立。
衛飛興趣大起,“這是什麽法術?”以他現在的境界自然是能看出江麵上的竹排相撞與這兩條長凳都是莊兄與孫溪搞出來的。而且兩人舉手投足間,既無符咒發出也無手決,法術再玄再妙,也不過是借用符咒又或者直接啟動自身的能量,但衛飛沒有感應到一點靈力真氣的波動,要知道他此刻的通靈之力已經有些火候,雖然他自己還是稀裏糊塗,在見識上更不能相比陳楓,但在潛在意識中也許有些是陳楓也無法知曉的。
兩條長凳隨著頭纏彩巾的莊兄和孫溪手中筷子的指指點點,驚人如兩條長蛇互鬥一般,你撞我躲,我閃你進。
“我怎麽就感應不到什麽波動?”
陳楓小聲解釋,“區區五行小術而已,牽引五行之力罷了。金木水火土隨處遍布,是天底下萬物組成最基本的東西,你沒有可以的修過,自然不易感應,再說你的通靈不過是靈性與靈界兩層,這種感應氣機的小術,往往也隻有入門的小法術更比你這通靈來的有效。”想了想,挑了種最簡單的望氣感機的口訣教給了衛飛。
衛飛運轉口訣,略一眯眼,頓時眼前一亮,一個全新的世界展現出來,隻見四周物事器具上果然都是光芒縈繞,各依五行,水色發黑,木色發青,火色發赤,土色發黃,金色發白。那兩條相撞不止的長凳上更是青光閃閃,比其他木質物品上不知深厚了多少。兩條普通的長凳上有如此厚重的木氣,很顯然那是人為的結果。
等轉眼看到陳楓時,衛飛發現陳楓頭上也有彩光呈豎狀向上延伸,最底一層白色,往上依次為紅黃藍,最上則是蒙朧又時隱時現的淺紫色。而那莊兄與孫溪頭上呈現出相同的顏色,都是白紅黃,依稀有藍色閃動。看樣子這種光應該是修煉層次上的一種表現。
衛飛恍然,難怪陳楓說光氣非“開眼”不能看見,果然還真不是普通人能看的。
此時,兩條長凳跌跌撞撞的慢慢向陳楓衛飛坐的這邊移來。陳楓眉頭一皺,樓上用餐的人就他和莊孫兩桌,服務員上完菜肴酒水就不知去向了,難道這莊兄孫溪是演了一場戲,其實還是衝著他陳楓來的?
正在猶豫,兩條長凳又是一撞後,有意無意翹起來的兩頭相抵,歪撞向他們的桌子。
陳楓不屑的撇瞥嘴角,“五行牽引,哼……”含糊不清嘀咕吐了幾個聽不清的口訣,抄起湯盤裏的一個不鏽鋼的鋼勺,在桌子上敲了一下。
實體版第二部:鳳鳴山 二、世族之爭(2)
與此同時,孫溪猛的一伸手,將手裏的筷子扔出窗外,而那兩條長凳卻仍然緊緊相頂,既沒有撞過來,也沒有如陳楓所想,五行金克木,他鋼勺一敲就該立即分開的。
陳楓與那位莊兄都是一驚,隻聽孫溪質問道:“莊兄,五行牽引不足為奇……”他這指指已經飄落到江麵上的筷子,又指指頂成箭頭的長凳,“這該是你獨門的法術吧?”
莊兄哼了一聲,“我獨門的法術,你孫溪不也是使得出麽?”他的性子與孫溪恰恰相反,孫溪明顯就是個精滑的商人模樣,而他則是沉悶穩重。
孫溪笑嘻嘻的,“你我交往數十年,彼此間早已互相了解,我鳳凰派的東西在你那裏相信也不是秘密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麵色也是沉重起來,“莊兄,月餘來我門中弟子相繼橫死八人,鳳凰自古隱於湘西,足不出湘,除了與莊兄纏鬥百年外,再無樹敵……”
“百年的纏鬥,你我十年前不就有了協議嗎?”莊兄打斷孫溪。
孫溪又喝了一杯,“十年中,你我的確相安無事,可是莊兄,我門下連死的八名弟子,皆死因不明,但屍體上卻明顯有著某種神秘的物體氣息,天下間除了莊兄的法術,還有什麽能無傷無病無聲無息的置人於死地?”
莊兄剛要說話,孫溪擺擺手,“莊兄,我孫溪絕對不相信以你的身份會對我鳳凰門下普通的弟子出手,但是莊兄,以孫某人的為人,你難道會以為孫溪為了權利爭鬥,假冒莊兄而栽贓嗎?”
莊兄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你雖然浮滑,卻也不至卑鄙。”
“莊兄……”孫溪鄭重說道:“鳳凰近年來名聲大振,已成為一景,故而實力有所進步,與那山中之物的尋找和挖掘更是近了一步,此等情況下,孫溪無論怎麽說,恐怕都改變不了門主的想法……”
這下子莊兄麵色大變,再也坐不住了,騰的站了起來,一股奇異莫名的氣息如風吹火勢一樣暴漲而出。
衛飛還在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應著四周的五行之色,忽然間幾乎可以令他古怪別扭到自殺的一股說不明道不清的能量突衝上來,靈性已通的他,立刻本能的生出反抗,純正的靈力彈簧似的反彈。
長凳吧唧落地,恢複成原狀,莊兄掃了一眼衛飛。冷笑一聲,“孫溪,幫手你都請了,還假惺惺的做什麽?好!此事莊聖一人承擔,與我蠱神門上下無關,人是我殺的,有本事你孫溪現在就把我殺了。”
孫溪詫異的被嗆了一口,“莊兄,莊兄,我的意思是在事情還沒惡化前,趕緊找到真相,避免好不容易停息了十年的兩門之鬥又再重啟……莊兄……”在他的呼聲中,莊聖鐵青著臉頭也不回的下樓而去。
“唉!”孫溪一聲長歎,連連幹了數杯,口中喃喃自語,“要不是你這個臭脾氣,哪能爭鬥數十年啊,我這次私自與你相約,已是大大觸犯了門規,我哪有請什麽幫手,幾十年的爭鬥,勝負難分,我有動用外力麽?”
忽然一抬頭,孫溪的眼中射出冷光,在陳楓衛飛身上打了轉,又笑嘻嘻起來,“兩位小哥,看來也是同道中人,在下孫溪,湘西鳳凰派嫡傳弟子,專事外聯公關,由此西去不遠,便是鳳凰縣城,那是聞名天下的旅遊名地,但鳳凰之名並不在此,鳳凰之真正所在另有其地,孫溪就以鳳凰之名請兩位至鳳凰一觀如何?”
“原來果真是鳳凰派!”陳楓臉上顯出誠恐之色,“在下陳楓……”
還沒等他想好什麽說辭,孫溪已經盯著衛飛,“哦!原來是道家弟子,鳳凰有幸……”這次是真的恭敬的施了一禮。
“什麽道家弟子?”陳楓暗中不解,卻見衛飛周身上下的毛細孔真氣出入,正是他教給衛飛的龍門派的“仙人睡”的法門。陳楓一樂,也不解釋,這也是誤打誤中,衛飛雖然在柳靈郎附身後通靈,並且直達與靈界溝通的境界,但衛飛所知的修煉法決,還就是一時興起的學了龍門派的這個“仙人睡”,那也是在看了老郭身泛青光後覺得好玩。
一座山峰在左繞右彎下忽然拔地而起。說它拔地而起是因為湘西雖然山勢連綿不斷,但象這座如此雄偉和有氣勢的山峰很是少見,並且在周圍丘陵似的小山包映照下,很奇怪的融於其中,不到近處,毫不顯眼。
“這座山叫做鳳鳴山,我鳳凰派在湘西便世代隱於此處。”比陳楓還胖的孫溪介紹著,“相傳遠古時期,此山曾有彩鳳棲居,鳳鳴之聲響徹百裏,因此得名。”
“卻不知貴派鳳凰是否也與此有關?”陳楓邊說邊觀察著,隨後驚奇的發現,鳳鳴山獨立於一群饅頭般的小山包中,而能藏拙,竟然沒有絲毫的陣法布置,完全是天然生成。心中不禁感歎造物之神奇。
孫溪“嗬嗬”一笑,指著略靠近山腰處一片有著濃厚湘西色彩的建築,“兩位大概想象不到,那裏便是我鳳凰派的樞心所在了。”
陳楓暗中皺皺眉,世族門派大都隱於世外,這點不足為奇,但以鳳凰派在道上的名氣,居然將整個門派的核心定在半山腰,從風水上說,一門之基空懸,上不接天靈下不連地氣,是風水大忌,“不對……”陳楓立刻又察覺到半山腰上隱藏著一股強大無匹的靈氣,但在這股靈七的背後,白色光芒隱隱透射出血色來,“血流成河之象……”陳楓極度震驚之下,幾乎喊出聲,“這……怎麽可能?”他搖搖頭,也許是眼花了吧,同樣有著千年傳統的鳳凰派,怎麽可能會對風水如此的貧乏,而除了戰爭在現代還有什麽可血流成河?
實體版第二部:鳳鳴山 三、世族之爭(3)
“果然是靈山繡水,妙啊……妙……”衛飛也看出了鳳鳴山的異常之處,兩個妙字出口,就再也找不出合適的詞句。
“鳳鳴山之妙遠非如此呢!”孫溪拍拍衛飛的肩頭,帶領著兩人越過一條小溪。這條小溪正處在直奔鳳鳴山中央的右側,明顯是為了切斷左側的通往山峰後方的道路。
“請!”孫溪這話可是對衛飛說的。
陳楓啞然,看樣子孫溪還真把衛飛當成了道家的正宗弟子,這倒不是說孫溪分辨不出真偽,主要是因為鳳凰派世代隱居,與人交往太少,隻是在近幾年才開始對外有了聯絡,他們門中的修煉法門自成體係,就連旗門的陳楓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孫溪能識別出是道家一脈已是不錯了。
至於陳楓,十幾年的修煉他事實上周天都沒通,他感興趣的隻是那些旗門裏有關各門派希奇古怪的法術,陰陽五行、風水周易、道法禪理,幾乎均有涉獵,隻待一步步的磨練體悟,說不定哪天就悟通了什麽理,慢慢的積累起來,實際上個漸悟的過程,他頭上隱約閃現的紫光,已經體現出他將來的成就,關鍵在於他是否用心了。
常人身上的光隻在亮與不亮,按照旗門的劃分標準,白光是進入修煉以後的顏色,紅色則代表已經進入到天眼層次了,黃光是靈光也是慧光,藍光就是法力通行,紫光預示“紫氣東來”的大乘境界。在修煉中,境界是種很玄的東西,有時候你幾十年的苦修,反而不如他人瞬間的頓悟,“理通法自明”,理上到了這個境界,那麽你其他的也上升到了這個境界,同時在這個境界裏應該具備的功力,勝過旁人苦修一生,所以修煉最講究的便是“慧根”與“悟性”,於是就有人可一念之間成佛,也有人卻終生無成。
與尋常湘西村寨不同的是,鳳凰派雖然也都是木頭的吊角樓,但以山勢高低而建減,青石鋪就的石階肅整厚重,建築的整體風格也各以其不同的功用等級,呈現出極其漢化的風格。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異處。如果不是孫溪的介紹,恐怕誰也不會想到這就是在修道界神秘無比的鳳凰派所在,上下無人防守,鄰裏間煙霧飄飄,犬叫牛鳴此起彼落,活脫脫一個湘西普通常見的村寨。
陳楓的眉頭是越皺越緊,自從踏入寨子後,山腰處那股沛然的靈氣更加清晰,但縱觀鳳凰上下的布局,很顯然與這股靈氣無關,也就是說這是鳳鳴山獨有的,並不是鳳凰派布局衍生的,恐怕鳳凰派千年來甘心隱於深山之中,就與這股靈氣有關。
這些陳楓當然是放在心裏的,他還不至於愚蠢到去問孫溪。他和衛飛在酒樓上遇見孫溪和莊聖的私約,目前根據情況推斷,大概可以知道鳳凰的孫溪和莊聖的蠱神之間已經明爭暗鬥很久,雙方互有勝負,10年前鳳凰和蠱神門達成了停戰的協議,但就在近期鳳凰門下8名普通弟子忽然不明死亡,使人不得不懷疑蠱神門的莊聖,可與莊聖鬥了幾十年的孫溪卻首先不相信是莊聖下的手,於是私下裏約了他。正好被陳楓衛飛撞上,此時兩人孫溪說是約請,但多少有點你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的意思,誰叫他們出現的太不是時候了。這還是孫溪看到莊聖將他倆當做了自己的幫手,而衛飛身上的靈力純正又是“道家正宗弟子”份上,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敵意來。
將兩人安排進一棟木樓後,孫溪笑嘻嘻的一抱拳,“兩位在此略做休息,我還需麵見門主,稍後再來。”走到門口又笑嘻嘻的回過頭來,“鳳凰不大,總歸有了千年,倘若無人陪同,兩位千萬不要隨便走動,以免產生無謂的誤會,而且……”他忽然奇怪的看了陳楓一眼,“而且寨子中有很多千年前留下的布置,其中有些我都……唔,這位陳楓兄弟,你……”
陳楓一驚,急忙收起還在暗中推算半山腰那股靈氣的手決,“啊,我隻是衛飛的兄弟,跟著他學些吐呐存想的基礎,卻難有所成,慚愧慚愧!”
孫溪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轉身出門。下了樓順著石階往上走去,這條石階也是除了外形漢化風格的木樓外,與其他湘西小鎮最明顯的區別。一般的湘西村寨都是彎彎延伸的青石台階,要麽破裂要麽長滿青苔,唯有鳳凰派卻是如中原名山大川直直的寬大的青石板,雖然不似漢白玉的豪華,卻極有氣勢。兩邊的吊角樓分別依山勢而建,但並不淩亂,隱隱還可以從中分辨出不同的等級。
踏步而上,不時的兩側有人衝著孫溪問候,大多都平和自然,“孫公,回來了啊?”或者“孫公,有勞了。”也有些年輕人毫不掩飾自動的羨慕與不服,“孫公,有沒有抽空去趟桃花江啊,那裏的美女天下聞名。”這話引來一陣大笑。
孫溪一一笑嘻嘻的點頭回禮,走到上層最近山腰的一座看來氣勢恢弘無比的木樓前,終於再也笑不出來,他是近代鳳凰派弟子中最為精明的一個,所以被委以重任,任職鳳凰派與外界的溝通聯絡,而他也不負重望,將鳳凰之名逐漸的響與天下,使之門派實力大增,派中人聯想外界的公關之名,稱他為孫公,其中固然有戲說的,更多的還是尊重。
鳳凰派與蠱神門十年前的停戰協議,也是他的功勞,那個莊聖與他一樣,是蠱神門專事對外的人選,於是兩個人也因此爭鬥不息,卻也同樣的猩猩相息,最後終於講和,這是兩個人共同的努力,但此次在鳳凰派門下八名弟子先後死去,且死因直指莊聖的獨門法術,他私下裏約見莊聖,要是被門主察覺,孫溪搖搖頭,“後果難測啊……”
木樓大廳門口至後壁兩側並列了五張椅子,實際距離並不是很遠,但進入其中,便會發現這中間仿佛隔著千萬丈,一股無匹的氣勢從上而下的壓了過來。
雖然無數次的出入其中,孫溪仍然難敵那種無言的壓力,恭身低頭的站在那裏。
“這麽說,殺人者另有其人?”縹緲的聲音響徹在整個大廳,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座全是木質的大廳,竟然產生出仿佛千丈洞穴內的回音。
孫溪頭也不敢抬,“以弟子之見,當是如此,10年前與蠱神門停戰之約,莊聖功不在弟子之下啊……”
上麵哼了一聲,“你這麽說,是本門誤會了蠱神門不成?難道那八名弟子之死另有原因?我問你,除開蠱神門,鳳凰何來他敵,難道是你孫溪這幾年在外招惹的?”
孫溪的冷汗都出來了,這頂帽子太重了,三個他也戴不起,“弟子並無此意,門主英明,也許蠱神門10年前的妥協,就是為了今日的決裂。”
“不錯,想那蠱神門與鳳凰纏鬥了這麽久,哪能如此收手,本門與十位長老商討後,都認為這是蠱神門的緩兵之計。他們也是用了10年之久來換取平穩的發展,這一次,便不再隱忍,直接挑上我鳳凰門前了。”
大廳內兩側椅子上看不出年齡的十人紛紛點頭。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門主的語氣一緩,“這幾年正是由於你的奔波,鳳凰的實力大增,眼看在山中的挖掘比蠱神門更進了許多,經10位長老推敲,那件靈物出世之日,就應在這兩三天之內……”門主歎了口氣,“我們等的不就是這一天嗎?眼看守了千年的寶物就要破土而出,自然容不得蠱神門再來折騰,孫公,我提升你為鳳凰的護法聖使,僅次10大長老,專事應對蠱神門。”
實體版第二部:鳳鳴山 四、世族之爭(4)
“多謝門主。”孫溪心裏明鏡似的告退而出,他這幾年的勞頓,的確使鳳凰的經濟實力大大提高,因而也在山中的挖掘進度加快,而這恐怕也正是鳳凰派門主認定就是莊聖的原因,兩門之間為了山中的靈物鬥了千年,好不容易停息了,大家各有10年的調整期,自認為遠勝蠱神門的鳳凰,此時不動還等何時?
“莊兄,兄弟無能啊!”違心就著門主的話接下去的孫溪暗歎一聲。
還沒走到門口,突聽得身後又傳來鳳凰門主的聲音,“孫聖使,你帶了兩個年輕人到門中?”
孫溪一頓,他這次出去私會蠱神門的莊聖,根本便沒想過能瞞得住鳳凰門主,但他覺得自己並非是出於私心,隻是想弄清楚事實的真相,以免和蠱神門好不容易停下來的十年之約,提前開戰,這對於目前的鳳凰派來說並不有利。
“門主,那……那兩個年輕人,弟子擔心他們會泄露鳳鳴山的秘密,隻好將他們帶了回來。不過,以弟子看他們乃是正統道門的傳人,想必該懂得道上的規矩。”孫溪確實圓滑,鳳凰門主不提他私約莊聖,他便隻說陳楓衛飛。這兩個人的出現,是在意料之外,湘西這一塊向來少有修道中來此,哪裏想到正當他和莊聖相約之時,以來便是兩個。
不得己之下,孫溪隻好將陳楓衛飛帶回鳳鳴山中,也正如陳楓所推想的那樣,他和衛飛出現的太突兀,太不合時機了。孫溪心中揣揣不安,他雖然說是這麽說,但當此異常時期帶了兩個修道中人回來,卻也等於是自埋了一棵炸彈。須知,在鳳凰派這樣一個隱忍了千年的部落式門派中,其中所傳承下來的門規,絕對是外人難以想像的。
鳳凰門主沉吟不語,孫溪也不敢動。過了片刻,才聽得鳳凰門主說道:“孫聖使,這兩個年輕人此時此刻現身,很有些不明之處……孫聖使……”
孫溪急忙一躬身,“弟子明白,門主請放心,弟子會查明這兩人的來意與出身。”鳳凰門主沒有把話說明,但他卻知道鳳凰門主的意思,陳楓和衛飛的來曆,即便是鳳凰門主也無法看透,而且這兩個人的出現,對鳳凰派來說,也難以斷定會出現什麽樣的影響。
孫溪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世間修道的門派多如牛毛,鳳凰門主估不出陳楓衛飛的來曆出身,那是正常,但以鳳凰門主的修為,竟然推論不出陳楓衛飛此時出現在鳳鳴山中,所能引發的後果,這便已經足夠讓孫溪震驚的了,身為鳳凰派中人,他自然是知道,鳳凰派所擅長的術法是什麽。
房間不大不小,靠窗一張竹床,中間八仙桌邊各自一把竹椅,擺設的簡單幹淨。
“這是有了千年門派的會客之處嗎?”衛飛看了看四周。
陳楓的眼睛卻盯著掛在牆上的幾件衣服,“這好像應該是孫溪的私人場所吧!”他還真猜對了,鳳凰上下簡直就是個普通的村落,門主好比村長,剛才那個大廳就是村委會,平時無事時便各自以家為主,這也是長期封閉的特征,少於外界往來,也就沒有所謂的接待地,這裏就是孫溪自己的家。
衛飛摸出根煙點上,“胖子,有沒有覺得這座鳳鳴山有點古怪?”
陳楓點點頭,“你也發現了?除了天然形成的地勢外,半山腰處還有一股靈氣,我想大概就是鳳凰和蠱神門爭鬥的原因吧!”
衛飛得意的大笑,“我當然看出來了,我可是道家正傳的弟子啊!”
陳楓說道:“那個蠱神門據說是始創於湘西苗族,但以我所知,它實際上該是苗人玩蠱的老祖宗了。”
蠱是苗疆所特有的,其法是將幾種毒蟲放在一起,互相咬鬥,最後不死的就是蠱。此物具有靈性,又與煉製者的本命元氣相連,中蠱者無可解救,除非蠱主自己。
“都說煉蠱之法為苗族之秘,其實也過是集五種毒物暗合五行而已,最後生存的毒蟲必是金木水火土的一種。”陳楓說,“所以解蠱之法往往出人意料。就說狗頭蠱吧,煉製的時候是把一條狗除了頭,全部埋在地下,讓它隻能看見食物而吃不到,最後餓死的時候,把它的欲念和恨意收集起來,這種蠱下在人身上,歹毒無比,然而要破就往廁所裏一去即可……”
陳楓說的興起,衛飛聽的過癮,“不過都是陰陽五行間的克化,蠱神門卻將此發揮到了極點,天地間萬物生化製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說到底,蠱神門的神秘便是他的各種術法的配方。”
兩個人誰也沒有注意到孫溪早已悄然的站在門外,陳楓的這番話讓他點頭不止,他與莊聖因為曆史傳承,幾十年的爭鬥彼此間對對方的技法都互有了解,莊聖的蠱神門果然便是精研天地間萬物相生相克的道理,而後配方,使其產生法術之妙。在那酒樓上麵,之所以陳楓用五行之力的鋼勺沒有破開那對長凳,便是他借用莊聖的蠱神配方,在長凳上抹了特殊的藥物。
“嗬嗬!”孫溪笑著推開門,“兩位久候了,我堂客已經煮了飯菜,請請……”
堂客是湖南方言老婆的意思,孫溪妻子的廚藝還不是一般的好,直吃的衛飛大聲叫好。
“湘菜多辣,兩位覺得如何?”孫溪又再笑嘻嘻的舉杯。
“好吃,好吃!”衛飛額頭上汗如雨下,仍舉筷不止。
“陳兄,你對這鳳鳴山……決定怎樣?”孫溪忽然有意無意的問。
陳楓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想了又想,“渾然天成。”
“僅此而已嗎?”孫溪不動生色的繼續問道。
實體版第二部:鳳鳴山 五、世族之爭(5)
“這個嗎……”陳楓猶豫不決,“山曰鳳鳴,自是寶地,否則貴派也不會在此傳承千年了。”話是這麽說,但心裏卻想起半山腰間那股靈氣,以及隱藏在其中的血光。
孫溪大口幹了一杯,心中念頭急轉,“不瞞兩位說,鳳凰派在識人斷事方麵,頗有些獨到之處,但可笑孫某卻看不出二位究竟是道家何宗的弟子,又因何此時駕臨湘西鳳凰?”
話隻需要說到這個份上即可,不必要完全的挑明,孫溪相信在他和莊聖的對話中,陳楓衛飛已經能猜測出鳳凰派的內部,以及與蠱神門之間,正處在一種微妙的情況下。這一點上,從陳楓衛飛很幹脆的就跟著他來到鳳鳴山,便可以看出。
不過,孫溪雖然問的直接,但語氣之間卻似酒桌閑聊一般,在那小鎮的臨江酒樓上,若不是他和莊聖臨時演法,根本就不知道陳楓和衛飛也是修道中人,而此時連鳳凰門主也對陳楓衛飛難以推論,足見這兩人肯定有著一定的背景。
衛飛嘿嘿笑了一聲,自己舉碗喝酒,在這方麵他的經驗是零,陳楓回來以前,他腦子裏的江湖隻存在於武俠小說之中。
陳楓與孫溪碰了一下,“旗門,我們兩個都是旗門的弟子。”桌子上菜肴升騰起熱氣,孫溪緊皺眉頭,很顯然他並沒有聽說過旗門。陳楓笑了笑,“孫公,旗門不過也就是如同幫會一般,三教九流都納入其中,所修行上也是亂七八糟的,你看我這位兄弟,他其實並非是道家傳人,隻是曾修煉了一些道家的心法而已。”
這時,孫溪的堂客又端上一大盤臘肉,帶有煙火熏過的香味撲鼻而來,陳楓似是忍不住的,又喝了兩碗酒,眯起了眼睛。肉是湘字土家特熏的臘肉,酒也是自家釀製的,口感綿淳,從喝第一晚起,便會有微微的醉意,但接下來無論怎麽喝,卻都不會上頭。
“嗬嗬,至於我,相信孫公早就看出來了,渾身上下真氣不純,經脈未通。”陳楓夾起一塊臘肉,細細的品嚼著。孫溪將他和衛飛誤認為道門的弟子,本來正合他的心意,但當來到鳳鳴山中之後,所看到的風水格局,隱隱竟是血流成河的跡象之時,他便另有了打算。
龍鳳十八盤墓穴引出的靈寶門“玄武遁”布局事後,陳楓決定和衛飛追尋著靈寶門謝甘明來探察旗門的秘密,兩個人聽從了謝麗的勸告,趁著楊冰失憶還沒有醒過來的時候,離開了醫院,準備就此趕往湘西,兩個人在醫院裏還遇見了羅建陽,在龍鳳十八盤的墓穴中,他的運氣還真夠不錯,不知道怎地竟然也給逃了出來,隻不過已經驚嚇過度,精神失常了。
楊冰的失憶是在陰無極的陰魔力和她自己的心智願力之下造成到處,有謝麗的照顧,衛飛也就放下心來,但謝麗身懷“水雲間”心法一事,卻使得旗門的曆史,更加錯綜複雜和神秘莫測。靈寶門謝甘明所引發的“三龍大遁”,目前還不知道會產生什麽樣的後果,但有一點可以想象的出,以靈寶門如此幾乎算無遺策的手段,這一局是否就此結束了那?這是誰也不能肯定的。
湘西鳳凰派是以趕屍術聞名道界的,但是它太過神秘,即便是唯一外傳的趕屍術,道門中人也都不知其中的奧妙究竟為何,因此湘西向來便少有道門中人出現,而當陳楓得知他們下一步將去湘西時,又從先前千機萬變文子俊的欲言又止中看出,此一行,恐怕多多少少會和鳳凰派扯上些關聯。
隻是沒想到剛一入湘西,便恰好卷入了鳳凰派和蠱神門停戰十年後,再起糾葛,孫溪私約莊聖。而鳳凰派術法的神秘,即使是旗門中也少有記載,所以陳楓前思後想,最後還是決定直接說出旗門來,以免更深的被牽扯到鳳凰派和蠱神門的爭鬥之中,至於有關於旗門的一些傳說,如果鳳凰派和蠱神門中也有所耳聞,那麽正好,他們正在追尋一切旗門的訊息。
“旗門?”孫溪皺皺眉,想了一會兒,沒有什麽印象,他放下酒杯,長長歎了口氣,鄭重其事的說道,“想來陳兄弟一定感應到了半山腰中間的靈氣?”
他自己說出了,陳楓也就點點頭,‘這股靈氣噴薄欲發,但卻似受到驚擾般跳動不安……“想了想,還是不好說出他看到的血光,依據他自己的理解,那是血流成河的征兆,這也太有點讓人不能接受了,連他自己都無法肯定,但還是暗中點了點。
“陳兄弟前麵說的不錯。山曰鳳鳴,自為寶地。那股靈氣便是我鳳凰派守了千年的寶物。”孫溪咬咬牙,索性毫不掩飾,“門中代代相傳,鳳鳴山上古時期果有神鳳現身,鳳凰本是仙靈,所以這鳳鳴山上便留下了神鳳的仙氣,而這股仙氣慢慢滋養,自有了靈性,鳳凰派千餘年來,一直守在此處,不斷的推算尋覓,終於在幾十年前找到了它的確切位置,由於正是處在這鳳鳴山的山心中央,鳳凰派的人力財力有限,幾十年的工夫,才於這幾日接近那神鳳留下的寶物,守了千年,即將麵世。”
說到這裏,孫溪的語氣裏露出一絲難以言說的滋味。“山為鳳鳴,我鳳凰派之名也是因此而來的啊!或者說神鳳臨凡,生我鳳凰,並為鳳凰留下了這仙寶,縱然鳳凰為此付出了千年的光陰。”
衛飛不解的問,“既然早知道鳳鳴山中有寶,又是神鳳所留,幾近千年你們才找到,修道的門派,神靈之物的靈氣怎麽也該氣勢衝天的吧?”
實體版第二部:鳳鳴山 六、世族之爭(6)
“如若真是靈物,麵世之日是講究機緣的,所謂天機注定。”陳楓說道,“這其中應該是和蠱神門有關了。”
孫溪讚許的點點頭,“湘西向來蠻荒,實不相瞞,鳳凰最初的立身之本,竟是運屍。湘人外出,客死他鄉,更不願埋骨異處,都想人認祖歸宗,奈何湘西古時山水惡劣,交通不便,於是鳳凰派便用了些許法術,倘若有處湘人死亡人數足夠一運,便驅使屍體走那荒僻之所返鄉。這也是湘西趕屍術與所謂僵屍的由來。”
看了一身陳楓,孫溪繼續說,“鳳凰的術法,唉……隻是旁門方術,按說也能盡早覓得神鳳靈物,但因鳳鳴山另一側是一個苗人部落,不知何時,那裏出了個蠱神門,也自認為這這山中孕育了千年的寶物是上倉賜於他們的。鳳凰在此守了千年,自然不願意將寶物讓於他人,而苗人頑化,難以說教,因此惟有武力爭鬥,這一鬥足足持續了百年。”
剩下的不言而喻,蠱神門與鳳凰派的纏鬥到了這一代,便落在了分別以孫溪和莊聖為代表的身上,天地靈物本就無主,難說這神鳳的遺寶便是鳳凰派的。於是10年前,孫溪和莊聖共同造就了停止爭鬥的協議,互相許諾雙方各自挖掘尋找,先得者為主。隻是10年後,不知道為什麽,鳳凰門下的弟子不斷的死去,這才又掀起現在的風波。
“孫公坦誠相見,有什麽我們能使力的地方,請孫公直言。”孫溪將和蠱神門之間的前因後果全盤托出,陳楓卻是一臉的苦相,孫溪說的越多越詳細,便代表著他和衛飛在其中將卷得越深,更無法抽身而出了,隻要不是個傻子都看得出來,孫溪把這麽絕密的事都告訴了他們,肯定是有所要求的。
“爽快!”孫溪果然直接提出他的意願,“我隻求陳兄弟以旗門之能來阻止鳳凰派與蠱神門之間的無謂爭鬥。同時……”他嘿嘿一笑,“最好是讓那神鳳之寶回歸鳳凰派。”
說完這句話,他一眨不眨的直視著陳楓,他畢竟還是鳳凰派的弟子,利益上自然是偏向鳳凰。鳳凰派一直隱蔽在湘西鳳鳴山中,作為修道界的一脈,雖然門中自有道門的傳承,但畢竟已有千年的曆史了,莫說是旗門,即便是佛道之中的主流的門派,恐怕他們也未必認得齊全。但不管陳楓衛飛是什麽門派,總之,就連鳳凰門主也對這兩個人那捏不定。
因此,孫溪對這一點很是有些頭疼,人是他帶回鳳鳴山的,又是在和莊聖私自約會時,這樣的兩個人於此非常時期,留在鳳鳴山中,始終是讓人放心不下。孫溪便打起了這樣一個主意。鳳凰門主雖然也無法肯定陳楓和衛飛,但孫溪卻並未報太多的希望,兩個人都太年輕了,怎麽看都不象是身懷高深絕技之人,出身來曆古怪,並不代表著修為也是如此。不過孫溪也沒有因此輕視了他們,修為的高低同樣並不能證明見識的深淺。
“我將盡力而為。”陳楓想了想,臉色有點不自然,“成與不成是兩說的,能夠化幹戈為玉帛,那是件功德,但我能力有限,這事還需周詳一下。”
身體夾雜在一種不知是什麽的物質中,難以動彈,四周茫茫不可見物,身體上的觸感倒是肉忽忽的,仿佛是身在堆肉山裏似的,直讓衛飛心生懶散,但在無形中卻有著莫名的肅殺之氣,使他不自禁的顫抖,那是種王者之殺,君臨天下的殺氣,蓬鬆懶散與煞氣,奇妙古怪的融合在一起,衛飛竟然產生了臣服之心。
就在此時,“伢呀,伢呀!”湘西獨有的方言大叫起來,衛飛猛的驚醒,下意識的去摸頭上,但卻沒有冷汗,這個夢古怪是古怪,但並不讓他害怕。
睜開眼躺在床上,衛飛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聽到外邊的呼聲更加淩厲,這才清醒過來,爬到窗口看去。隻見中間青石階的對麵木樓下,一名年約60的老者正俯身抱著具看不清模樣的屍體,“滿伢子,滿伢子,怎麽會這樣啊……”
旁觀人數越來越多,孫溪分開人群走了進來,伸指在屍體上掠了下,隨後臉色沉了下來。
“孫公,滿伢子是怎麽死的?”旁邊有人緊張又充滿期待的問。
孫溪陰沉著臉沒有說話。那人立刻大呼一聲,“算上滿伢子這是第九個了,肯定又是蠱神門幹的,容不得他們這樣放肆,我們殺過去!”
“殺過去!”“殺到蠱神門!”“鳳凰派永遠都是鳳鳴山的主人!”
聚集起來的人群響應,登時便有幾十人殺氣騰騰的就要衝出寨子。
“站住!”孫溪曆喝一聲,“是誰告訴你們滿伢子和其他八位鳳凰弟子的死,都是蠱神門幹的?門主和十大長老都還未發話,你們居然想結黨滋事,還有沒有門規?”
先前領頭那人說道:“孫公,鳳凰派中已經連死八人,滿伢子是第九個,連我等都看得出來,這分明是蠱神門的法術所為。”
孫溪說道:“修道之途浩如星海,蠱神鳳凰都不過是其中一粒,天下奇法妙術靈異之景,又豈是我鳳凰派所能盡知的?便如這山中的靈物……”
那人卻是臉色一變,“孫公,你這話是何意?想我鳳凰派乃神鳳之後,所修之法更是仙決,他蠱神門不過是玩弄些藥物蛇蟲的九流下術,莫非孫公以為,鳳凰派上下除了門主與十大長老,就你一人可列高手之位嗎?我也是四長老的弟子呢!”
孫溪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那人提高聲音,“10年前與蠱神門的不斷爭鬥裏,我胡成武大小也數百戰,親眼目睹那麽多的同門手足倒在蠱神門毒惡的藥功下,今日滿伢子又再遇難,諸位同門,鳳凰派守護了千年的寶物就要出世,蠱神門能逃脫了關係嗎?”
此話倒也合情合理,而且這群人還有不少曾在10年前參與過鳳凰與蠱神的爭鬥,聯想起最近九名鳳凰弟子的死狀,更是紛紛響應。
“還有……”胡成武冷笑,“鳳凰弟子千餘年來,無不以神鳳後人自居,故老相傳,得神鳳靈物,便可稱霸天下,孫公卻在言外之意,聲稱鳳凰的術法不過如此……”
孫溪暗歎,“故步自封,井底之蛙,虧你還說是千餘年的門派,可何曾出了個能獨步天下的高手前輩呢,方術終究隻是方術,非為正道,非為正道啊!也就難怪將振興門派的希望就空寄在神鳳靈物上了……”
還沒等他開口,胡成武接下來的話幾乎氣的他吐血,“孫公明顯執意的偏向莊聖,這卻使我憶起10年前,鳳凰與蠱神忽然停戰,本門弟子固然傷亡慘重,蠱神門也難以再自保,當時以我之見,隻需更進一步,便可滅了蠱神滿門,可是孫公你卻……”
實體版第二部:鳳鳴山 七、神鳳靈物(上)
孫溪幾乎要發狂了,10年前的停戰是經過門主和十大長老商議過做下的決定,其時鳳凰派確有能力血洗蠱神門,但如此一戰後,就算蠱神門從此在人間消失,但鳳凰派更是元氣大傷,別說10年,就是百年也再有能挖掘山腹裏的神鳳靈物。相衡之下,這才有了10年之約,蠱神門在鳳凰眼裏就是土著,除了與鳳凰的鬥亂,從無外交,人財物都比不上千年曆史的鳳凰派,現在的事實也證明了山腹之中鳳凰派的挖掘距離寶物所在已經僅有數仗,蠱神門卻還差著數十之遠。
但是這些機密之事,孫溪又怎能當眾出口呢,普通弟子隻是知道山有神鳳的靈物,但這靈物的挖掘卻是密中之秘。冷汗一下子就冒出來了,群情激憤,以他之威,還不足以壓服眾人。
衛飛趴在窗口上,很有點幸災樂禍,“胖子,看看,內訌啊。”
陳楓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人家門內的事,你興奮什麽?”
胡成武一棵更重磅的炸彈轟了出來,“由於門內連逢噩耗,人心大亂,因此忽略了一條最為重要的線索。”
看到眾人齊齊注視過來,他冷笑一聲,“那就是依我觀察,鳳凰門下死去的九名弟子,都是在這方圓十丈之內……”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眾人的眼光全都齊刷刷的描向孫溪,沒錯,隻隔了青石階,對麵就是孫溪的家室。此刻的客房中還有著陳楓衛飛兩人。
“我靠,真有這麽巧?”衛飛難以相信。
陳楓饒有興趣的盯著下麵,“他敢這麽說,恐怕就是真的。”
“可我覺得這個孫溪還不至於幹出這樣的事來。”衛飛疑問,“雖然他看起也是和你一樣的胖。”
“心寬才體胖!”陳楓說,“難道唯有奸商才能胖起來。”
玩笑了一句,衛飛問道,“這個人的死,你看出什麽沒?”
陳楓搖搖頭,套用了一句孫溪的話,“世間奇法妙術靈異之景,又怎是我旗門所能盡知的。”
“媽的!”衛飛也跟著胡成武想到,哪有那麽巧的,九個人都死在方圓十丈內,原因不名的都
“他門裏的事,我們能避就避,不到了實在推脫不了的時候,絕不插手。”陳楓提醒衛飛,“這是兩個世族之間的爭鬥,這麽長時間過去了,誰是誰非哪還說的清?”
以兩個人的關係,衛飛當然聽得出陳楓的話外之音,看出滿伢子是怎麽死的並不難,但是沒必要介入兩個大族間的爭鬥,尤其是其中又有所謂的神鳳靈物這樣敏感的東西,一個不對,你的動機就會被人懷疑,“那你剛才為什麽還答應孫溪幫他?”
“不答應行嗎?”陳楓笑的象個狐狸,“誰叫我們運氣那麽好,趕上了他和莊聖的私約,這裏是他們的地盤,說好聽點是他約我們來的鳳凰,不好聽就是不來也得來,也許消除蠱神和鳳凰之戰,是他的真實意願,但旗門又怎麽樣?憑你我的身份還真能像蘇秦那樣做說客?”
衛飛接口,“所以他一方麵是戒備突然到來的我們,另一方麵是試探,能幫到他更好,幫不到也不能讓我們產生威脅。”
“隻是胖子……”衛飛不懷好意的接著問道,“你對這鳳鳴山所謂的千年神鳳留下的靈物真的不感興趣?”
“天地之寶,有德者居之。尤其是靈寶,那是自己認主的。”
衛飛哈哈一笑,“胖子,你說這寶是何寶呢?這樣值得人家守了千年的東西,你旗門不能沒有記載吧?”
“也許有吧,我哪能記這麽多。”陳楓皺起眉頭,“恐怕……不是什麽好的征兆。”
就在孫溪眉頭抖動,強自控製自己的清晰時候,人群的後麵忽然聽得有人輕聲說道:“小武哥,是你麽?你怎麽又在與人爭吵了?”
這聲音纖細柔弱,還略帶著一絲沙啞,但不知為何嘈雜的人群中,卻忽然一頓靜了下來,隻見隨著聲音,從後麵慢慢的走出一個少女來,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頭上披了件月白色的紗巾,全身也是裹在一件同樣顏色的長袍之中。
“小容,你出來做什麽?”胡成武一見這少女,氣勢一斂,快步迎了上去,攙住了那少女。
名字叫做小容的少女,仿佛很自然的伸手挽住了胡成武的胳膊,“我剛剛吃了藥,睡不著,聽見你和孫叔叔在爭吵,就出來看看,小武哥,寨子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沒有。”胡成武在小容的頭頂上輕撫了一下,神情中滿是憐愛,便仿佛充滿慈愛的父兄一般,“孫公剛從外麵回來,我們正在聽他說些外麵發生的新鮮事呢,聲音大了吵到你了。”
那少女小容的臉色有些緋紅,“孫叔叔,這次你又遇上了什麽有趣的事?”
孫溪微微一笑,“有趣的事倒沒有,不過孫叔叔卻給你帶了些好玩的物事回來,等會我讓人給你送過去。”他這會竟變得和胡成武一樣,絕口不提方才兩人之間所發生的衝突。
陳楓和衛飛在上麵看得奇怪,自從那少女小容一出現,胡成武迎了上去以後,立刻便有幾名鳳凰派的弟子,橫身一攔,遮住了那尚還抱著自己兒子屍體的老者。而那老者雖然兀自老淚縱橫,卻也不再聲張。
這個小容似乎對鳳凰派中的事務並不知曉,而一眾鳳凰派的弟子,也都有意在隱瞞著她,對著少女,眾人俱都有種憐愛的意思。
“謝謝孫叔叔了。”小容的聲音很輕,她仿佛也已經習慣這樣的寵愛,身形立在一群粗壯的漢子當中,便如漫山的荒草裏,盛開著一朵山花般,
胡成武皺了皺眉,說道:“小容,你吃了藥是要靜修的,不可以隨便出來走動。”
小容的臉色愈加的有些潮紅,“是你們在外麵太吵了。小武哥,那七星茶我初喝時,一會兒就能靜下心來,現在喝得多了,可是反而卻怎麽也睡不著了。”
胡成武說道:“這就對了。”他拍了拍小容的肩膀,“說明你現在身體越來越好,再用幾副七星茶,就無須要喝它了。”
孫溪也叮囑了小容幾句,眾人相繼散去,那老者也夾雜在人群中無聲的離去。胡成武卻在臨走前有意無意的盯了孫溪一眼,目光閃動,也不知在想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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