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戰爭》全本+外篇 by 楊叛

第三十五章 A組崩潰

  一百米!一時間班鳴卓隻覺得自己的心如同沉入了千載寒潭般冰冷,他現在唯一的希望便是A 組的其他成員們沒有進入這個距離,那樣的話,還應該有機會。而自己現在所要做的便是拖住對方,不然他分散力量去對付別的人……
  “拖住我?太可惜了,現在你的手下已經在我的‘鏡魘’中了,忘了告訴你, ‘鏡魘’,那是我的‘域’的名字……”約翰淡淡地微笑道,“說起來,人的心真是脆弱,既很現實,又充滿了幻想,而且總是在這二者之中搖擺不定,就如同他們一邊相信自己是善的,是上帝創造的寵兒,一邊又不斷屠戮其餘的生物以及同類,而在此之後,他們認為隻要在死亡之前做一次懺悔就可以得到上帝的原諒,得償所願地上天堂,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嗎?”
  他略略停頓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班,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我們會具有超念力這種遠遠超越常人的力量?”
  “我沒時間想這樣的問題……”班鳴卓沉聲道,開始凝聚全部念力,準備再次進攻。
  “是嗎?你真讓我失望,班……”約翰的目光顯得有一點茫然,“如果真的存在一個主宰一切的神,而他又賜給我們這樣的力量,那麽他的目的就隻有一個 ……”他突然緊緊盯著班鳴卓,“那就是使用!”
  “正合我意!”班鳴卓的身子突然變成一個虛影,而他的真身卻出現在約翰的麵前一拳向對方胸前擊去!既然無法用“雷梭”傷到對方,那麽隻有用自己的超級念動能力配合國術來真刀真槍的和對方見個高低了!
  班鳴卓的右拳速度之快,完全超越了肉體的極限,恐怕唐卡在場也會自歎不如。帶著呼嘯的厲風的右拳猛地擊中約翰!
  班鳴卓心中一愣,沒想到這麽容易便一擊得手。隨即發現自己的右拳竟沒有任何阻礙,一下穿透了對方的前胸。那種毫不著力的感覺清楚地告訴他這一拳是多麽的徒勞。
  “你還不明白嗎?班……”眼前的約翰逐漸淡化消失,在他身前十米左右的地方出現了又一個約翰。
  “明白什麽?”班鳴卓冷冷地道。雖然接連被對方愚弄,但班鳴卓並沒有任何動搖,沒有人比他再清楚約翰。弗多拿的力量。雖然自己身處於對方的“鏡魘” 中,但隻要心靈中不露出缺陷,對方就無法用“神”中的心靈引導術將自己催眠。何況,如果自己對付不了他,那現在A 組中恐怕再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明白我們之間的差距,那也是信念的差距,我堅信自己是惡的,可你卻不能堅信自己是善的……”約翰緩緩地道。
  一瞬間,班鳴卓隻覺得嗓子發幹,渾身一陣燥熱。“冷靜,一定要冷靜……” 他不停地告誡著自己,但他心中已清楚地知道,現在自己已落在下風了。
  “看到有人在自己麵前死去的時候,你是怎麽想的呢?班?”約翰的聲音充滿了親切感。
  深夜,冷雨,一片可怕的血色在班鳴卓眼前一閃。
  “悲傷,憤怒,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痛苦,這是你當年在馬利格勒宮時的心情,那麽,現在呢?”約翰步步進逼地問。
  “我…我……”班鳴卓閉緊雙眼,努力地將精神集中在眼前。不能回憶!千萬不能回憶!
  那樣的話,對方就會有機可乘了。進攻吧!全力進攻!班鳴卓大吼一聲, “雷梭”再度出手,同時,另一個超級“域”——“黑洞”也同時發出。一突一拉兩種巨大的力量在狹小的船艙內交錯而進,形成狂猛的氣流怒龍般向約翰擊去!所過之處,一切物體如同遭遇無堅不摧的龍卷風,紛紛被絞成了細小的碎片!這便是班鳴卓的至高絕技——“域”之“龍飆”!
  “生氣了麽?”即使是約翰,麵對著這樣可怕的力量也不敢大意,身子飄然後退。
  班鳴卓心中一喜,因為無論約翰再怎麽快,從他到身後船艙口的距離看,無論如何也無法及時逃出“龍飆”的追擊!
  應該說,班鳴卓的判斷是正確的,但他還是低估了約翰。弗多拿的能力。雖然他心靈中的破綻還未被對方看破,但多少也有所動搖。所以其實他已中了對方拿手的心靈引導術,雖然輕微,但仍然會產生些許的錯覺。對約翰所在距離的判斷便是其中之一!
  “龍飆”過處,約翰的身體再次淡化成虛影消失,然後船艙的厚厚的門突然緊緊閉合,班鳴卓收力不及之下,登時將那合金艙門擊得中心凹下一個大洞。變型的合金艙門發出刺耳的斷裂聲,隨即轟然倒在地上。
  “真是威力十足呢,班……”約翰的聲音從下一個船艙中傳來。
  班鳴卓悶哼一聲,再次凝聚念力,步入下一個船艙。
  剛一進船艙,他便愣住了。
  在船艙的中部,站著優雅如故的約翰。弗多拿,而他的身前卻站著一個一身白衣,抱著大畫夾的小女孩兒,正是康雲兒。
  “看,你的老朋友來接你了,開心麽……”約翰俯下身子,在康雲兒耳邊喃喃道。
  康雲兒木然地望著班鳴卓,就如同在看一個陌生人。
  “你打算用孩子做擋箭牌麽?”班鳴卓沉聲道。
  “不錯,但這不是很典型的惡人作風麽?”約翰微笑道,“你那種粗暴的作戰我一向討厭,可你卻樂此不彼,陶醉其中,我也就隻好出此下策了……”
  “卑鄙……”班鳴卓冷冷地道。
  “哈!好一個絕妙的詞!”約翰笑了,“真高興你還象當年一樣的天真,班 ……”然後他的神情突然又黯淡起來,“不過,作戰有所謂卑鄙和光榮的區別麽?不過是去殺戮對方,不同的隻是方式而已……”
  班鳴卓想反駁,卻發現自己無法找到有力的詞句,隻有沉默地望著眼前的敵人。
  “我不想和你作戰,班……”約翰突然道,“可好像看來這已是我們無法更改的命運。
  既然這樣,就讓我看看現在的你的那顆心是否還和當年在馬利格勒宮一樣無懈可擊!“說著,他踏前一步,眼中精芒暴漲……
  望著眼前熟悉的身影,路嬋娟的心中亂成一團:“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你不是……”
  “我最愛的人就是你啊,嬋娟……,嫁給我,我會讓你幸福的……”南自軍的聲音溫柔得如同海邊的月色。
  “我…我……”路嬋娟想說不行,但麵對著曾經是自己未婚夫的男子,卻無法說出心中想說的話。在她的心目中,南自軍不僅是自己的領導者,更是無微不至關懷自己的兄長,何況對方還曾數次舍身救過自己,當年就因為這一念之差,答應了對方的求婚,給她和班鳴卓都帶來了無盡的痛苦。
  “還猶豫什麽呢?相信我,你不會再找到比我更愛你的人了……”南自軍誠懇地道。
  路嬋娟突然閉上雙眼,拚命搖頭哭道:“不行!不行!對不起,自軍,我不能嫁給你!
  我喜歡的人是鳴卓!是鳴卓,是鳴卓……“
  “娟姐,娟姐,你怎麽了?醒醒!快醒醒!”耳邊突然響起桑若影急切的聲音,路嬋娟茫然地睜開雙眼。
  身前不遠的地方,桑若影正關切地望著她:“你沒事吧,娟姐?”
  路嬋娟確認自己不是在夢中後,長長地鬆了口氣:“我沒事,你呢?”
  “我呀,不知怎麽回事,剛才一下燈全滅了,然後我竟然看到了我死去的奶奶,她還問我嫁了沒有,我就問她說奶奶你老人家不是已經死了麽?怎麽還象活著時一樣羅嗦呀!奶奶生氣了,撅著嘴罵我是整天不知道為自己著急的臭丫頭,然後就不見了,燈也亮了,你說好玩不?”桑若影向路嬋娟擠了擠眼。
  “真奇怪,剛才我……我也見到了死去的人……”路嬋娟心有餘悸地道。
  “誰?”桑若影瞪大眼睛問道。
  “是自軍……”路嬋娟歎息了一聲。
  “南自軍?”桑若影一驚,隨即認真的思忖起來,“這件事有古怪,怎麽你我一下都會看到死人呢?對了,我們剛才一定是走進約翰。弗多拿的‘域’中了,所以才會出現幻覺,好險,差點被他催眠了……”
  “那現在怎麽沒事了?”路嬋娟皺眉道。
  “大概是我們剛剛脫離了他的‘域’的範圍,也就是說,他被隊長逼得後退了……娟姐,我們快走,去幫隊長!不然就來不及了!”
  “鳴卓他不會有事吧?”路嬋娟一邊跟著桑若影飛奔,一邊忍不住問道。
  “不會的,隊長曾經和他交過手,對他的技倆多少有所了解,隻要心中沒有什麽太大的缺陷被對方抓住,就沒問題……”桑若影匆匆地道。
  路嬋娟一愣,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艱難地撥開眼前亂成一團的導線,霍華德掙紮著爬了起來。還沒等他站穩,唐卡已經猛地一拳又將他擊得遠遠地飛了出去,將幾根傳輸管道都撞彎了。這還是唐卡顧忌他仍舊 操 縱著飛船,才沒有發足力。否則他早在唐卡那凶猛的快拳下一命嗚呼了。
  好半天,霍華德才再次站了起來。“Oh,Shit!”他摸了一把臉上的鼻血,大聲地罵道。
  “別急,我們這隻是剛剛開了個頭兒,正戲還沒上演呢……”唐卡一臉輕鬆地道。
  “臭小子,你很得意是不是?是不是?我告訴你,想和我鬥,還早著哪!” 說著,霍華德惡狠狠地抹去臉上的鼻血,打了一個清脆地響指。
  艙壁緩緩打開,一個修理機械臂在一陣機器的轟鳴聲中伸了出來。唐卡抬頭望去,忍不住“啊”地一聲叫了出來。讓他驚詫地自然不是機械臂古怪的外形和怪異的長度,而是它挾著的那個小小的女孩——那是核桃!
  “看到了吧,小子,那個是你的同伴吧?看到她身上的那些球形晶體沒有?” 霍華德用大拇指點了點身後上方的核桃。
  果然,核桃身上被一條半透明的狹長帶子纏繞著,帶子上嵌著十數個拳頭大小的透明的球狀物。
  “那就是特製的微感應炸彈!雖然威力不大,可足夠將你的小朋友炸成肉餡。這些炸彈完全和我的意念同頻,也就是說,它們爆炸與否,完全由我來決定!而且一旦我失去知覺,它一樣會爆炸!所以要想讓她活命,就給我乖乖地不要動!小子!”霍華德一邊威脅著,一邊向唐卡逼了過來。
  “炸死她,你就死定了!”唐卡冷冷地道。
  “你要是再敢動一下,她也死定了!”霍華德惡毒地笑著,猛地一拳將唐卡擊倒。
  唐卡剛剛坐起,霍華德又衝上來一腳將他踢得飛了出去。
  媽的!胸口好痛!不過還好,肋骨好像還沒斷……怎麽辦?這樣下去的話,自己和核桃一點機會都沒有的,要想個辦法才行……唐卡喘息望著上方的核桃。核桃大而無神的雙眼茫然注視著前方,好像根本沒有發現他的存在。唐卡看到核桃頭上戴的那道金屬環,心中一動:等等,那個不是遏念環麽?這麽說,如果能將那東西摘下來的話……
  正想著,霍華德又是一腳踢來,唐卡就勢向側方滾去。與霍華德不同,唐卡自幼便是打架的好手,對於如何在對手的攻擊中避免最大的傷害在他來說是再拿手不過的事情。何況霍華德也沒有下重手,隻是想借著這機會慢慢折磨他,以報剛才的一箭之仇。
  看到這既可惡又可怕的對手在地上呻吟著翻滾,霍華德的心中充滿了勝利的快感。吹著歡快的口哨,他抓起唐卡的胳膊猛地一甩,將他重重地扔出,將金屬艙壁撞得凹下一個大坑。
  可當他再度走過去揪起唐卡時,迎接他的卻是迎麵而來的狠狠一拳。
  霍華德大叫一聲,捂著鼻子踉蹌後退。就在這時,唐卡的手一揚,一道銀光猛地竄出,將核桃頭上的遏念環擊得粉碎。同時大喊道:“核桃,快用念力把身上的炸彈拆除!”原來剛剛在地下翻滾時,他已暗暗抽出那條慣用的銀色鎖鏈,再趁霍華德大意時擊傷對方,所用力量足以讓對方無法集中精神來引爆炸彈但又不致失去知覺,雖然這段時間很短暫,可他相信足夠讓核桃將身上的炸彈拆除,他對這個小夥伴的實力是絕對的信任。
  出乎他的意料,核桃頭上的遏念環雖然被打掉了,但她並沒有任何行動,而是仍舊愣愣地一動不動。
  “怎麽……快點把炸彈拆掉啊!核桃!!!”唐卡飛到她的身邊,拚命搖動著她的肩膀。
  “沒用的……哈哈,她已經不再是你的夥伴了,現在,她是我們的同類……” 霍華德不知什麽時候恢複過來,在一邊嘲笑道。
  “什麽同類!你們這些混 蛋對她做了些什麽?”唐卡盯著他,眼中噴射著怒火。
  “沒什麽,我們隻是讓她看到了內心深處的記憶而已,說起來,我們對她所做的比你們所做的可要人道多了……”霍華德冷笑道,雙手握在一起從上方猛地砸在唐卡的頭上,“說混 蛋的話,你們才是真的名副其實!”
  撞毀了十多台電子儀器,唐卡從高處重重地跌到船艙那冷硬的地板上。他試圖著爬起來,但吐了一口鮮血之後,終於再次無力地跌倒。
  桑若影和路嬋娟一前一後,在相對來說比較寬敞的上層船艙中向前穿行著。這層船艙原來是專供飛船上的工作人員使用的通道,沒有什麽設施。走起來也便捷地多。因為害怕再次陷入約翰·弗多拿的“域”中,兩個人之間保持了一段頗遠的距離,這樣,即使一個人被催眠,另一個人也可以及時將對方喚醒。這就是桑若影想出來的緊急對策。
  “這孩子,沒想到她竟然有這樣出色的應變能力。剛才擊敗瑪麗·亞利桑德拉時也是這樣。對了,那天在突襲對方基地時就是她製服了那個狡猾的路德·阿斯特那,鳴卓還說古拉·揚克爾也是因為她的幫忙才收拾掉的,甚至馬丁·艾登也吃了她的虧……為什麽自己以前沒注意到呢?是因為她依靠的不完全是自己的力量麽?大概是這樣,和A 組的其他人相比,她從來就是那種不喜歡露鋒芒的人。大家平時一起起哄時,她隻是在一邊靜靜地微笑著。發生什麽事時,她也很少發表意見,但又經常能指出問題的要點。她就是這樣細心而聰慧的女孩子,可她的那種戰鬥智慧,也許和小妖都不相上下呢……”望著前麵桑若影挺秀的身影,路嬋娟出神地想著。
  “快點啊,娟姐,已經到了……”桑若影在前麵的電梯口處探頭處招呼道。
  “啊,來了……”路嬋娟趕了過去,和桑若影一起進了電梯。
  桑若影按了一下電鈕,電梯緩緩下降。
  “你感應到了麽,娟姐?隊長的念波有點不正常……”桑若影壓低了聲音道。
  “嗯,難道他也中了對方的心靈引導術?”路嬋娟擔心地皺起了秀眉。
  “不,隊長不會這麽輕易被擊倒的……”桑若影肯定地道,“他是唯一和約翰·弗多拿交過手而不敗的人,更何況他自己也是‘神’的高手……”
  “你這樣說我就放心多了……”路嬋娟感激地一笑。
  電梯門緩緩打開。
  “不過我還是有點擔心,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隊長的心中肯定有一大心病,而且很可能和娟姐你有關……”桑若影沒有走出電梯,而是站在原地凝重地望著路嬋娟。
  “你是說……”路嬋娟猶豫了一下。
  “對,就是六年前發生的那件事,雖然我們還不知道那時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但顯然至今隊長也沒有從那次打擊中恢複過來……”桑若影歎道。
  “那怎麽辦?我們要怎麽幫他呢?”路嬋娟急道。
  “不是我們,是你,娟姐!”桑若影直視著她,“隻有你才能幫到隊長,我問你,你相信他麽?”
  “當然!”路嬋娟毫不猶豫地道。
  “那就好!”桑若影的雙眼在此刻分外的清澈明秀,“記住,娟姐,無論下一刻將發生什麽,你都要記住你此刻的心情……”
  路嬋娟點了點頭。
  “我們走吧!去幫隊長!”桑若影微微一笑,向前飛去。
  班鳴卓努力地搖了一下頭,以保持著自己的清醒。但是沒用,眼前仍不時閃現著一幕幕觸目驚心的景象。一個又一個自己在執行任務時殺死的人的麵孔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他們伸出手來向他抓來,蒼白的嘴唇不停地蠕動著,象在訴說,又象在詛咒……
  約翰再次踏前一步,優雅而充滿誘惑力的聲音再次在船艙中響起:“不是,全都不是,這些記憶雖然痛苦,但都不是你最恐怖的經曆,敞開你的心吧,班,讓我來看看改變你的究竟是什麽,來吧,班,讓我和你一起來看清那件事的真相 ……”
  班鳴卓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拚命掙紮著抬起頭來。突然,他看到一張熟悉的秀麗麵孔。
  “嬋娟……”他茫然地叫道。
  一瞬間,他發現自己的心中出現了一道致命的縫隙,然後,他看到約翰臉上恍然的笑容。
  “原來是這樣啊……”約翰那柔和而理智的聲音並不大,但對剛剛走進船艙的路嬋娟來說,卻讓她的雙耳轟然做響,“六年前,親手殺了自己的情敵麽……”






第三十六章 第十三個人

  一瞬間,班鳴卓聽到清脆的碎裂聲,記憶的碎片痛苦地在腦海中爆炸開來。
  白色,紅色,激越而瘋狂的佛號,炫目而駁雜的光影,然後是血,血液從手指縫隙中不停地留出,帶著粘稠的,溫熱的生命感。
  最後是南自軍那驚異的眼神,那雙眼睛中的茫然顯示他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實。
  “為什麽?”他可以肯定,那個時候南自軍蠕動的雙唇中一定是這個詞。
  為什麽?他又如何能夠回答?
  路嬋娟的情形比班鳴卓還要糟糕,她的個性本就偏於柔弱,意誌力也不強,否則當年也不會猶豫之下答應了南自軍的求婚,給兩人帶來這麽大的痛苦了。再加上平時就缺少作戰經驗,所以輕而易舉地就被約翰的“鏡魘”所控製,腦中變得一片空白。
  桑若影是緊跟在路嬋娟身後走進船艙的,約翰的話她當然也聽見了,可對她來說,這句話所產生的震動遠比班路二人為小。畢竟,她並不是當事人之一。雖然具體的情形不大清楚,可班鳴卓那失魂落魄的神情以及路嬋娟一臉的茫然她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不好!隊長和娟姐中了約翰。弗多拿的心靈引導術!怎麽辦?隻剩自己一個能對付得了末日審判團的第一高手嗎?
  不能。可是,不能也要能!
  沒有任何猶豫,手縫中暗藏的十枚銀針全力射向約翰。弗多拿!同時身子橫移,將路嬋娟掩護到身後。
  約翰雙手平伸,一個薄薄的透明鏡麵便在他胸前出現,那些銀針如同歸巢的燕子般改變方向,被攝入鏡中。所有的針都魔幻般由目力難辯的速度變成慢動作,約翰雙手一合,將所有的針都夾在雙手手心,然後向桑若影微微一笑。
  桑若影揚了揚眉:“你笑什麽?你就是笑得再好看,我也不會喜歡你!”
  桑若影的話令得約翰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可也暗暗心驚,當然他不是因為對方這種程度的念力而驚訝,而是因為麵前的這個少女竟完全不受他“鏡魘”的影響。所謂“鏡魘”就是利用念力中的“神”配合“讀心術”令對方看到自己內心深處最恐怖最痛苦的景象,而使大腦受到激蕩,神智處於半昏迷狀態,這時他再利用心靈引導術催眠對方,使其成為受自己控製的傀儡。而能不受控製的隻會有兩種情況,第一,對方“神”的力量要更強,第二,對方的心靈完全無懈可擊,就如同當年在馬利格勒宮中的班鳴卓。約翰當然不相信這少女的念力會強於自己。那麽,難道自己又遇到那種心靈近乎完美的人了嗎?約翰麵上的微笑更盛,念力不斷提升,桑若影心中的記憶化為一幕幕短暫的映像飛速地在他腦海中閃過。
  藍天,白雲,綠草,繡花筒裙,淳樸的笑容,晶瑩的水花,曼妙的歌聲…… 約翰一陣恍惚,心中湧起一股奇妙的感覺。世界,真的可以這麽美好麽?假的!我看得很清楚,並且一直證明著。他望向桑若影的目光變得深不可測。這個女孩子是特別的,不過,那樣的心情不過是暫時而已。那顆心很美麗,不過終於有一天,她的靈魂會變得和其他人一樣醜陋,就象當年的班一樣。短暫的動搖消失了,約翰重新恢複了心境,微笑著望著桑若影,他緩緩吟誦著:“嗬,那額際,那鮮豔的麵頰,如此溫和,平靜,而又脈脈含情;那迷人的微笑,那容顏的光彩,都在說明一個善良的生命:她的頭腦安於世間的一切,她的心充溢著真純的愛情!”
  桑若影當然聽過這首詩,那是拜倫的“她走在美的光彩中”裏麵的一段。可她想不出眼前的敵人為什麽無緣無故讀起詩歌來。不過她思維的重心並不在這上,從一開始,她就在思考讓班鳴卓複原的方法。
  “你知道麽,阿影,現在的你就和當年的班一樣,讓我無可奈何……”約翰輕聲道。
  “別叫我阿影!”桑若影不客氣地道,隨即她露出疑惑的神情,“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我還知道你正想辦法讓班恢複清醒……”約翰淡淡道,“沒用的,班永遠也不會醒過來了,他和你們其他人不一樣,是我最需要的人……”他看了站在那裏滿臉冷汗,全身顫抖的班鳴卓一眼。
  “你說什麽?”桑若影睜大秀目。
  約翰沒有回答她,緩步來到班鳴卓的身前,伸出食指,緩緩點在他的額頭上: “班,找到你自己了麽?在這漫長的噩夢中?惡是什麽?善是什麽?真相也許永遠難以理解,那答案需要我們一起去尋找。當年我說過,我們是同類,永遠都是。現在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你不應該屬於A 組,而應該屬於末日審判團,你的位置我一直為你留著,你就是我們的第十三名成員!“
  班鳴卓的口中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腦海中的景象又是一陣變幻——馬利格勒宮那華麗的大廳中,倒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超念高手的屍體。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在眼前旋轉著,艾裏,阿度,巴戴嘉……長廊圓拱邊的那座天使雕像露出猙獰的笑容,五彩的蝴蝶火焰般跳動著轉瞬又化成一隻隻紙鶴翩翩飛舞,皮鞋踩在紅石鋪廣場那清脆的“嗒嗒”聲應和著沉緩悠長的鍾聲,身著西服的小小約翰居高臨下地向著他微笑。
  死亡,無盡的死亡……,自己殺了多少人?記不清了,隻記得自己殺了自軍,親手殺的,親手殺的,從背後……
  約翰稚嫩的童音在耳邊回蕩著:“是嗎,還不是發現答案的時刻呢,不過,總有一天,你會和我一樣認識到我們的力量是一個多麽悲哀的存在,到了那個時刻,班,你就會成為我的同類……”
  頭好痛,好痛,好像在向什麽地方不停地下墜……
  桑若影望著約翰的動作,心中繃得緊緊的,如果對方要殺隊長的話,自己是無論如何也阻止不了的,幸好情況看起來還沒有那麽糟。想不到大家一直在猜測的第十三名末日審判團成員竟然是約翰。弗多拿心中的隊長。這算是什麽呀?不行,我決不接受!可是,要怎麽阻止對方呢?
  “你阻止不了的……”約翰回過頭望著她,“早在十九年前,班的心靈中已被我施下了轉變的種子,而今天,就是種子破土而出的時刻了……”
  “如果什麽也不做的話,當然阻止不了你……”桑若影緊緊盯著約翰道。
  不知如何,約翰心中湧起一陣警惕,那是麵對危險敵人時與生俱來的直覺。沉默一陣,他終於冷冷開口:“你讓我很不安,小姐,我提醒你,雖然我對你也很有興趣,不想傷害你,不過如果你真要試圖阻止我,我還是會殺掉你的,而且,毫不猶豫!”
  麵對這樣的威脅,桑若影報以回答的便是輕盈的一笑,身子前傾,右腳在身後的艙門上一撐,直向約翰飛去,同時左手一揚,三枚銀針分為上中下射向對方。
  “執迷不悟……”約翰冷冷道,雙目猛然一瞪,三枚銀針頓時在半空猛地停住。
  就在這時,他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原本完整的三枚銀針突然斷裂成兩截,後麵的部分以比原來更快的速度閃電般向他襲來!
  原來就在他剛才來到班鳴卓身邊進行心靈引導時,桑若影已暗暗將手中的三枚銀針捏成兩截,卻用念力粘合,使之發出發出時看似一根。銀針前端受到約翰念力阻斷,藏有暗勁的後半截卻趁機發難!
  即使這樣,那種程度的襲擊也是奈何不了約翰的,不過卻讓他心中著實的吃了一驚。因著奇特的讀心能力,他總是能推斷出對手的意圖。而這一次卻被對方打了個冷不防。雖然說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太過專注於班鳴卓的緣故,這也畢竟是破天荒頭一次。即使是約翰,防守也見散亂。人影原地化為虛幻,實體已猛地後退至二十米之外,同時念力再次凝聚,將那餘下的半截銀針遠遠彈開。還沒等他回過神來,炫目的閃光猛地在眼前一亮,強度之大,連約翰也不由得閉上雙眼。 “閃光彈?”約翰心中再驚,身子再退十餘米,以防對方乘機偷襲。
  雖然超念戰士很大程度上不用依靠雙眼,可他畢竟不是保羅,沒有那種用念波觀察全局的能力,而且連續的變化已打亂了他的陣腳。
  等他再次睜開雙眼時,艙內已空無一人,顯然桑若影已帶著兩人逃掉了。
  約翰麵無表情,心中卻湧起無盡的殺機,腳尖離地,身子如同禦風而行,飄然向前追去。
  約翰飄然而去後,一個小小的身影從一個座位上站起。麵無表情地目送著約翰離開。早在路嬋娟和桑若影進入船艙時,她已在船艙的一個座位上坐下,因為從不發出任何聲息,加之約翰盛怒之下,竟然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裏。,她靜靜地在船艙中站了一會兒,邁著小小的步子向前走去。穿過一條走廊,她走進電梯中,顯然,她對這種設備並不陌生,按動一個按鈕後,電梯開始緩緩下降了。自始至終,她都緊緊抱著那個大得與身體不成比例的畫夾。
  一出電梯,入耳的便是前麵船艙內少女的哭泣聲。但她的臉上並沒有驚訝或者害怕的表情,而是低著頭,繼續向前走著。沒走多遠,便看到了年小如的身影。此刻那原本開朗嬌憨的少女早已哭成了個淚人。一方麵固然是因為遭遇的傷心所致,但更大程度上是因為約翰心靈引導術的影響。康雲兒慢慢走到年小如身邊,拉了拉她的袖子。年小如仍舊跪在那裏哭個不停,仿佛失去了一切知覺一樣。
  康雲兒在她身邊站了一陣,轉身折了回去,又抱著那個大畫夾上了電梯。
  這一次,她上的是三層。
  駕駛室中,各種五花八門的電子儀器閃爍著幽幽的光芒,無人 操 縱下,命運號正按自動駕駛的設置,飛速前進著。艙門“嗡”地一聲打開,康雲兒小小的身影走了進來。她低著頭四處張望著,好像在尋找什麽。很快,她找到了自己的目標,奔了過去。那是躺在地上的一個普通人——這艘飛船的船長李向東。他並沒有死,隻是被擊昏了,末日審判團的團員們顯然認為這樣一個小人物不值得自己出手。
  康雲兒來到他身邊跪倒,推了推他,可沒有任何反應。那種程度的打擊沒有數十個小時的昏迷是難以清醒的。康雲兒跪在他身邊靜靜地望了他一陣,緩緩伸出雙手,按在他的背心上。很快,她的雙手開始放射出柔和的白色光芒。如果路嬋娟能夠在場,必然會看出這是和她一樣的力量——“體”之恢複。這種利用念力令人體傷勢在短時間內的能力是十分罕見的。
  所以雖然戰鬥力並不強,路嬋娟卻得以在班鳴卓之前進入A 組,從而造成兩人感情上的悲劇。
  但這種能力隻是針對肉體上的傷勢而言,對約翰的鏡魘所造成的精神失控卻全無作用。
  康雲兒手上的光芒不斷增強,很快,李向東呻吟了一聲,恢複了知覺。睜開雙眼,茫然地向四周張望著:“剛才是怎麽了?咦?你是誰啊,小姑娘?”他望著康雲兒道。
  康雲兒抱著畫夾沉默地望著他。
  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李向東緊張地向駕駛儀。突然,他增大雙眼:“啊!這是怎麽回事?怎麽變成自動駕駛了?這樣的話……”他猛地爬起來向舷窗外望去,隨即,一下癱倒在地:“果然,我們飛到宇宙中了……”
  舷窗外,月亮分外的明亮巨大,遠處,是浩瀚無際的星空。
  要死了嗎?望著霍華德一步步逼近,唐卡的心中並沒有任何恐怖感。想一想這些在A 組中度過的日子,無論如何,沒有白白來這人世間一場,小妖,胖劉,阿影,娟姐,老江,隊長,甚至紅白黑那三個混 蛋想起來也覺得很親切,還有鳳凰,深情的鳳凰,有人這樣的愛自己,沒有遺憾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抬起頭,向上麵望去,被鐵臂夾著的核桃仍舊一臉茫然的神情。說起來,自己和小妖,胖劉一樣,都是孤兒呢,沒有什麽親人。不知什麽時候起,開始將這小小的女孩兒當作自己的妹妹,和她一起玩,一起鬧,逗她開心,惹她生氣,縱容著她那小小的任性。很快樂的時光……唐卡的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霍華德已走到他麵前,側著頭好奇地打量著他:“小子,你死到臨頭了,居然還笑得出來?”
  “就是死到臨頭了才要笑,因為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唐卡吃力地道。
  “這樣啊,也好,否則你死得就太難看了……”霍華德打趣道,凝運念力,一個巨大的線路檢測儀從地麵緩緩升起,移到唐卡頭頂正上方十餘米處。
  “再見啦,小子!”霍華德打了個響指,上百公斤的線路檢測儀猛地向唐卡砸下。
  唐卡緩緩閉合雙眼。
  可惜……不能再守在你的身邊了,對不起……核桃,謝謝你,和你一起的時候,很開心……
  怎麽沒有任何感覺?唐卡莫名其妙地睜開雙眼,很快那雙眼睛便瞪圓了。頭頂上的檢測儀竟然不見了,停在那裏的,是成百上千個大大小小的電子零件。
  對於這樣的景象,他是再熟悉也不過了,放眼整個超念界,也隻有一個人能夠做到。唐卡驚喜地抬起頭,大叫道:“核桃!”
  原本被握在機械手中的核桃不知什麽時候已脫身出來,正從上方木然地盯著霍華德。
  “怎麽,恢複意識了?”霍華德冷笑道,雖然沒能收拾掉唐卡,可他並不擔心,那個他最怕的人短時間內決無再戰之力,而眼前的小女孩顯然也不會厲害到哪裏去,否則也不會讓保羅·康特拉手到擒來了。
  核桃沒有說話,隻是那樣沒有表情地望著他。
  “別忘了,這個人和那些奪走你母親的人是一夥的,你還要庇護他嗎?”霍華德冷冷地道。
  “不許……”核桃終於開口了,聲音平緩,沒有任何起伏。
  怎麽回事?核桃好像和平時有點不一樣!唐卡驚訝地望著自己的小夥伴。眼前的核桃全身都散發著殺氣,念波之強大,連自己也覺得驚心。
  “什麽不許?”霍華德莫名其妙地問。
  “不許奪走……唐卡”核桃繼續著那單一的語氣。
  瞬間,霍華德明白了,眼前的女孩並沒有從約翰的心靈引導術中恢複,隻是本能地在守護著自己的東西。而且是和失去的媽媽一樣,是最重要的東西。
  混 蛋,怎麽會變成這樣的?而且她的念波好強,這無意識之下所釋放出來的,才是她真正的實力嗎?霍華德不安地想。
  沒有路了。在飛船最後一節船艙的尾部,桑若影喘息著停住了腳步。
  雖然隻是短短的幾分鍾時間,她卻已在念動術上拚盡了全力。約翰的速度實在太快,何況她還抱著兩個人。如果不是她不時地選擇曲折的通道穿行,早已被對方追上,而現在,她終於被逼進了死角。對方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逼進的速度不再那麽迅速,而帶著一種貓捉老鼠的戲弄。
  緩緩放下班鳴卓和路嬋娟,桑若影秀美的臉上露出一絲痛楚的神情:“還是不行啊,隊長,娟姐,我救不了你們……真是沒用……”
  “娟姐,你為什麽不能相信隊長呢?我就相信,無論他做過什麽我都可以理解他,因為我明白他的心,你呢,娟姐,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隊長的心啊……因為,從一開始,你們就是在一起的……”桑若影低聲地道。
  然後她又望向一臉恍惚的班鳴卓:“隊長……不,鳴卓,你看,現在我終於可以和娟姐一樣這樣叫你了,因為再不叫的話,也許就沒有機會啦……我不知道六年前你做過什麽,可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所以,所以……”淚水突然從桑若影的秀目中落下,“你醒一醒吧……醒一醒好不好?”
  班鳴卓依舊沒有任何感覺的樣子。
  緩緩張開雙臂,桑若影依偎班鳴卓的懷中,輕輕地道:“你看,鳴卓,我終於在你的懷裏啦,雖然你自己不知道,記著,你不是那第十三個人,絕對不是,你是班鳴卓,是A 組的隊長,是阿影的隊長,也是她的英雄,她最愛的人……”
  她起身離開班鳴卓的懷抱,深深望了他一眼:“那麽,我走啦,隊長……”
  說完,輕輕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燦爛地一笑,轉身向艙外飛去。
  她那纖秀的身影消失在艙門處之際,班鳴卓那原本茫然的雙眼中突然閃起一點點的淚光……





第三十七章 力量的規則

  約翰不得不承認,飄進船艙後所看到的一幕在他的心靈上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桑若影挺立於船艙的中央,雙手於身體兩側微分,銀色的長針在她纖秀的手指縫隙中閃著微光,那張淡雅秀麗的少女麵孔上是一往無前的堅決神情。這一瞬,柔與剛在她身上完美結合成一體。
  約翰輕輕歎息一聲:“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麽,與我一戰有怎樣的後果你應該知道吧……”
  “當然……”桑若影點頭道,“九死一生吧,可那又怎麽樣?至少在我死前,我不會讓你通過!”“值得麽?”約翰苦笑道。
  “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而是應不應該,在我來講,沒有什麽事比此刻站在這裏更重要……”桑若影的秀目中閃爍著湛然的光彩。“說實話,我不得不承認,你們 A 組的人都十分出色,我指的不僅是你們的戰鬥能力和技巧,而是你們的心,你們靈魂,在此之前,我本來以為中國人早已墮落了……”約翰淡淡道。“有些是的,我承認……”桑若影定定地望著他,“可別忘了我的國家有十億人民,其中總是有些人會超出你們想象的……”“說得對,那麽,讓我們開始吧……看這一次你還能不能超出我的想象……”約翰微笑道。話畢,兩人一時靜止不動。
  沒有任何預兆,約翰的身體憑空消失,又鬼魅般在桑若影身前不到一米處出現,手刀直插她的胸膛。桑若影似乎沒有看到他的動作般,對他的手刀絲毫不顧,右手一揚,手中銀針直射他的雙眼。約翰沒想到如此文靜的女孩竟然會使出同歸於盡這種凶厲的打法,眉頭一皺,身子後仰,避過銀針,但手刀也落空了。桑若影占得先機,再不猶豫,身子騰空,搶前向後仰的約翰當胸踢去,同時左手下揮,銀針射出。她計算得甚精,銀針並不直接射向他的身子,而是籠罩了他可能退避的方向。約翰不得已隻得雙手擋在胸前,硬接她這一擊。一聲悶響,約翰踉蹌退出幾步,顯然吃了暗虧。深深呼吸一次,約翰挺直了身體。麵上雖然沒有流露出任何神情,可心中卻知道自己是動了真怒。要知道雖然雙方在念力上的差距甚遠,但約翰最擅長的是 “神”方麵的技巧,可偏偏這種技巧對桑若影沒什麽效果。而這種真刀真槍的比拚並不是其所長,加之桑若影以命搏命的打法,使這個戰無不勝的末日審判團團長也吃了大虧。
  桑若影清楚地知道自己剛才所占的上風很大程度上是對方輕視自己所至,而下一次的攻擊中,對方決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凜冽的殺氣在狹窄的船艙中冷冷地彌漫著。
  康雲兒顯然並不象李向東一樣,對飛船在太空中這種事她並沒有任何震驚的神情,隻是慢慢走過去,拉了拉他的衣袖。李向東回過神來,低頭關心地道: “怎麽,你有什麽事麽?”
  康雲兒不回答,隻是轉頭望了船艙外一眼。
  “對了!還有人在這裏吧?”李向東緊張地道,“是那些美國恐怖分子,對不對?”康雲兒點了點頭。
  “這些混 蛋,這艘命運號可不是讓你們胡來的!”李向東咬牙道,站起身來向船艙外走去,剛走幾步,又好像想起什麽,轉身來到一麵艙壁前,按動幾個細小的按鈕後,一個暗格顯露出來。他從裏麵掏出一隻激光手槍,向康雲兒晃了晃苦笑道:“沒想到真的有用到它這一天,我們走吧,把那些壞蛋趕出我們中國人的飛船!”
  核桃和霍華德已經對峙了頗長的一段時間。霍華德是因為受傷之下,對核桃散發出的強大念波頗有顧忌,而核桃則隻是憑本能想阻止對方傷害唐卡,並沒有真正從約翰的心裏引導術中恢複過來,所以也無意對對方主動進行攻擊。“核桃,幹掉這個壞蛋!”下麵的唐卡忍不住了,大叫道。激動之下,又吐了一大口血。 “閉嘴,小子!”霍華德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顯然他也發現了核桃之所以不攻擊的原因,一時也不敢再對唐卡下手,免得引起對方反擊。核桃則似乎沒有聽到兩人的話,隻靜靜地懸浮在空中。三個人一時誰也奈何不了誰,場麵頗為怪異。
  忽然,霍華德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從懷裏掏出一隻針劑,在核桃眼前晃了晃,然後猛地紮入自己胸口。“啊————!!!”他大聲吼叫著,喘息著,仿佛一瞬間變成遠古的野獸。“不好,核桃,快攻擊,他使用了活化劑!”唐卡急道。
  所謂“活化劑”是一種精神興奮劑,它可以使人暫時失去所有的痛覺而同時將其精神興奮程度和集中力都大幅度提高,對於超念戰士受傷後恢複戰鬥力極為有效,但它也和任何興奮劑一樣,有其副作用。戰鬥後往往會因神經太過興奮而導致大腦失控,從而做出瘋狂行為,甚至有精神失常的可能。但霍華德的心中此刻卻沒有這個顧忌,因為他深信自己的團長,末日審判團的“引導者”——約翰 ·弗多拿的能力!以他那種超強的“神”之技巧,肯定能使自己在很短的時間內恢複!核桃仿佛不明白霍華德的舉動有何意義,仍舊沒有任何反應。
  霍華德漸漸平靜下來,慢慢抬起頭,微笑著望向核桃,不知何時,他的雙眼中眼眸竟然變成了淡淡的金色。“保羅很想收養你的,約翰也是,他們說,你會是我們的同伴……”說著,他緩緩搖了搖頭,“可我早知道你不是的,因為你放不下A 組的這群混 蛋,你的心早就交給他們了,所以,和他們一樣,下地獄吧!” 隨著一聲狂吼,船艙壁四周突然伸出無數電纜,如果靈動的毒蛇,挾帶著藍白色的電火花向核桃纏去!
  微弱的氣流開始在船艙中輕輕的流動。桑若影的心也一直沉了下去。她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對方終於準備用念波進行攻擊。這種單純的實力上的比拚,她絕不是對方的對手,而狹小的船艙更不容她進行閃避。唯一的辦法就是後退,然而,在這種情況下,她又能夠退出多遠?“雖然這樣說比較殘酷,可這世界的規則就是強者製訂的,所謂的正 義永遠屬於勝利者,隻要擁有絕對的力量,哪怕是邪惡也可以成為光明和自由的象征……”約翰微笑道。
  “我決不相信這樣的規則……”桑若影一字一頓的道。
  “那麽,就讓我來摧毀你的決不相信!”約翰淡淡道。雙目猛睜,強大的念波自額頭中心猛地發出。桑若影也咬牙發出自己的念波,同時身子猛地後退。
  無形的立場碰撞之下,在船艙中掀起一個透明的巨大漩渦,船艙中的座椅紛紛飛起。斷裂的螺絲子彈般在船艙中劃過,呼嘯著釘入艙壁。桑若影嬌小的身影如同斷線風箏般向後飄飛,重重地撞在艙門上。
  約翰沒有繼續攻擊,隻是靜靜地望著她。
  好久,桑若影才哇地吐了一大口鮮血,艱難地抬起頭來。
  “現在,相信了麽?”約翰微笑著問。
  桑若影吃力地抬起頭,用倔強的眼神盯著他,微笑著緩緩地搖了搖頭。
  “真是沒有辦法……”約翰搖了搖頭,踏前一步,念波再次全力發出。
  桑若影已完全失去了反擊的能力,隻是緩緩閉攏雙眼,心中默念著自己最思念的那個名字……就在那些電纜離核桃的身體不到一米距離時,原本散布在空中的上千個電子零件突然旋風般旋轉起來,高速旋轉的碎片如同銳利的刀片將電纜在瞬間全部割斷,失了根的電纜紛紛無力地落下,情景頗為壯觀。“可惡,這小女孩兒果然很厲害!”霍華德暗暗咋舌,卻並不甘心放棄。雙手以目力難辯的速度連續在空中劃出各種軌跡。他的指甲塗有特製的電磁粉,各種軌跡可以通過他的超念能力化為電磁訊號傳遞給電腦。這種能力使他即使在作戰時也可以同時指揮整個飛船,否則超念能力對集中力要求極高,又怎容他一心二用?隨著幾聲嗡鳴,艙壁四處又伸出幾隻長長的機械臂,張牙舞爪地向核桃擊去。霍華德則全神貫注,緊緊盯著核桃的眼神。他清楚地知道,以麵前這個女孩的能力,這機械臂十有八九是奈何不了她的。
  他隻是希望這樣能夠分散對方的注意力,使自己的攻擊有機可乘。
  出乎他的意料,核桃並沒有繼續呆在原地,而是突然向著他急衝過來,這一來那些機械手登時全部落空。心中暗罵一句,不得不挺身上前,向核桃迎去。
  轉眼間兩人已在空中鬥在一處。
  唐卡焦急地望著頭頂上方的二人,他清楚這樣接觸式的搏鬥對於核桃來說是極為不利的。
  無論怎麽說,她畢竟還隻是一個孩子而已。果然,不過十幾秒後,一聲悶響,核桃突然從空中倒栽下來。就在唐卡驚呼聲中,她嬌小的身軀突然淩空停住了。空中那些碎片竟然凝聚成一根細長的柱子,立在地上,支持著她的身體。核桃的腳尖在那根柱子上一點,再次輕盈的飛起,向霍華德當頭踢去。
  “還不明白嗎?這樣打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啊!”霍華德大叫道,抬手全力一拳擊去。
  兩人的拳腳相擊之下,登時傳來一聲清脆的骨折聲。核桃發出一聲痛哼,身子飛起,一隻手搭在艙頂的一個扶手上才再次停住身體。
  霍華德的身體也迅速下墜,不過他早已看準了那根細長的柱子,穩穩地落在上麵。“這小姑娘的腿已經斷了,再也不能戰鬥了……”他黝黑的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容。突然間他發現躺在地上的唐卡也望著自己冷冷地笑著。
  “這小子在笑什麽?難道……”然後他發現不知何時那些被切斷的電纜已被巧妙的連成一條,而這條電纜的一端已和牆上的高壓電纜接在一起,另一端則是 ……在自己腳下的柱子上?這也是他在世上的最後念頭。
  耀眼的藍色電光跳動著照亮整個空間,肉體被燒焦的氣息彌漫著整個空間,霍華德長長的慘叫聲和高壓電的劈啵聲組成絕望的奏鳴曲。
  唐卡長長呼了口氣,繃緊的心終於鬆弛下來。
  “唐卡……”身前傳來核桃帶著哭音的呼喚。
  “核桃?你醒過來了?”他驚喜的循聲望去,核桃正淚水漣漣地站在他的麵前。
  “嗯……”核桃點了點頭,突然猛地撲到他懷裏,“我好想你啊,好想大家,不要這樣了,我再也不要和你們分開了……”
  “好了,這不是沒事了麽?別哭啦,核桃乖,啊……”唐卡任核桃將淚水和鼻涕在自己兄前蹭得一塌糊塗。“不行啊,核桃忍不住……嗚嗚,因為人家的腿好痛啊……”核桃哭著道。怪不得清醒了,原來是痛的,不管怎麽說,她畢竟還隻是個孩子而已,唐卡愛憐地輕輕拍著核桃的後背想。“都過去了,核桃,都過去了……”他這樣安慰道。
  都過去了嗎?唐卡清楚地知道還沒有,遠遠沒有。
  耳邊是飛船引擎那輕微的轟鳴聲,身體很輕,卻並不覺得痛楚,也沒有衝擊感,那麽,這是死亡的感覺麽?然後桑若影閉著眼,聽到自己的微弱心跳聲。怎麽?心還在跳動麽?還活著,她無力地睜開雙眼。在她的身前,站著的是一個高大的背影,一點蕭瑟,一點落魄,一點悲哀。那是她終日魂牽夢縈的背影。當年在昆明見到這背影後,正是為了要追隨他,她毅然加入B 組。這麽多年,忍受著無法傾吐的心痛,正是仍然期待他。無論發生什麽,她都始終堅信,在這高大的軀體內,跳動著的是一顆善良而高尚的心。“鳴卓……”她夢囈般地輕聲呼喚道,秀麗的臉上露出一個恬靜的微笑。班鳴卓回頭向她微微一笑:“辛苦你了,阿影 ……”
  約翰笑了,那是發自內心的笑容:“我正在想,如果這樣就結束的話,那就實在太過無聊了,你終於沒讓我失望,班……”
  班鳴卓舉起自己的右手向他晃了晃:“我想過了,約翰,我的這隻手沾滿了鮮血,和你一樣,我殺了許多人。也許殺得比你更多。我並不是善的,至少和那些一生為生活而奔波,從未傷害過別人的普通人相比,不是的。什麽是善,什麽是惡,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可正象我無法確定自己是善的一樣――你真的能確定自己是惡的嗎?”
  “怎麽,你對此有疑問麽?”約翰淡淡道。
  班鳴卓盯著約翰的雙眼:“有疑問?不,我是肯定,正如沒有絕對的善一樣,這世界也不會有絕對的惡存在著……”
  “我就是惡!”約翰猛然打斷了他的話,“而且是絕對的惡,這不需要任何懷疑,我可以藐視真理,嘲笑正 義,殺人如麻,而且沒有任何的罪惡感,我,作為惡的代表自由地活著……”“惡的代表?”班鳴卓雙眉一挑,“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以為具有超念能力,思想古怪一些,再加上殺一些人就成為惡的代表了?在這個星球的曆史中,比你更古怪,更瘋狂,更凶殘的人不知有多少,和我一樣,你不過是一個人世間普普通通的過客罷了。我不清楚你小時候都看到了些什麽,約翰,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決不是人類的全部……”
  “我普通?”約翰哈地一聲笑了,然後沉默下來,靜靜地望著班鳴卓。
  他就那樣一直望著,然後低聲地道:“真虛偽……”
  真虛偽,這個世界。
  人人都在說假話而把內心掩藏在麵具之下。
  那些和爸爸在一起的所謂政治家明明就是為了想發財才支持派出軍隊的,卻偏偏要做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樣子來,好像他們真的是為了國家的利益才這麽做的。對著屏幕上被轟炸的支離破碎的城市,那些女人明明興奮得要命,卻做出一副悲傷的樣子,說無辜的傷亡是難以避免的。他們在打高爾夫球時輕描淡寫的每一句話都會讓成千上萬的人失去生命,而他們賣出的無數軍火則奪去更多的生命。那麽生命對他們來說究竟是什麽?他們真的清楚嗎?就像他們最喜歡的狩獵,僅僅是為了追求刺激而將安靜的鹿殺死,然後切下它的頭掛在牆上。他們知道鹿在臨死前的問題嗎?
  我知道。
  為什麽?……為什麽?
  我終日看著牆上的鹿頭,卻無法回答。
  也許,人類的本性就是邪惡的吧?
  人們自認為代表著光明,正 義,自由,隻不過是因為他們喜歡賣弄虛偽而已,是的,一定是這樣。因為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一切就無法解釋了。
  那麽我又是為著什麽來到這個世界?神給予我這樣的能力,讓我知曉了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麽?是的,就是為了證明人類的惡之天性。
  “戰吧,班……”約翰抬起頭,用無神的雙眼望著班鳴卓,“正確或錯誤,讓實力來證明,這個世界的規則一向是靠力量來決定的……”
  沉沉的宇宙中,命運號噴射的火焰劃出美麗的軌跡向太空深處飛去。



第三十八章 悲哀的未來

  相對於人類來說,宇宙的真相恐怕永遠難以理解。因為那種悠久的神秘存在對他們的生命來說幾乎是無限。即使最出色的演講者也隻能永遠的用諸如神秘,浩瀚等幾個笨拙的詞匯來描述她的動人光彩。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此之大的宇宙決不是為了人類而存在的。人類所能做到的,便是製造一些簡陋的飛行器,盡他們最大的努力來探索這無窮無盡的時空。或者說,我們棲息的地球也是這樣的一個飛行器。它在飛,毫無疑問,按照宇宙分配給它的既定軌道,緩慢地,悠然地,自在地飛著。對於生長在它身上的生命,它並不持如何關心的態度,因著它的偉大。而人類的唯一使命,似乎便是在這樣一個飛行器上進行無休止的殺戮。
  ——摘自約翰·弗多拿日記
  無盡的星辰在命運號的舷窗外放射著靜止的光芒,命運號那驚人的速度在這樣廣闊的空間中顯得如此蹣跚而遲緩。船艙中靜寂得如同舷窗外那沒有生命的空間一樣,流動的也不過是對峙中兩人的目光而已。因為此時再多的言語也已經失去了意義,雙方如果想向對方證明自己是正確的,那就隻有依仗自己的武力。勝利者才有發言權和審判權,這便是人類的永久法則。
  班鳴卓靜靜地望著這與自己糾纏了畢生的敵手。不,算不上糾纏,二人正式的交手也不過是兩次而已,那僅有的唯一相遇也不過隻短短的兩天時光,可他的心中對於約翰始終存在著清晰的認知感。
  是的,我們都擁有異常強大的力量,而在使用這力量的過程中都發生了令我們迷惑的事。
  我們都向命運提出自己的問題,又對於那沉默地回應感到失望。死亡?那已不是我們關心的問題。戰鬥?那是我們尋找答案的手段。答案,那才是我們的目標。是吧,約翰。
  好像你已經明白了,班。我早就說過,你和我是相同的,是同類。其實用這樣的方式來追求自己向往的東西並不是我所希望的,可命運已把我們推向了一戰的舞台上。你的同伴,我的手下,不過是這場戰鬥中無辜的陪葬。甚或,你和我,也是別人戰鬥中的陪葬也說不定。
  約翰的腦海中劃過深夜中瞄準自己的狙擊激光槍冰冷的槍口和那張詭異的京劇臉譜。不過那又有什麽關係,通過這場戰鬥,我們都可以得到我們需要的。這就夠了。
  開始吧。兩個人在彼此的目光中讀出這樣的信息和會心的微笑。
  並不象往常一樣采用閃電般的念動突進,兩個人都邁著緩慢的步子走向對方。那從容的姿態如同去見一個相識多年的老友,然而就在他們距離對方隻一步遠的距離時,他們同時出手。
  出手。純粹的出手。但那種手的運動超出語言描述的範圍,每一秒鍾雙手都有二十餘次的碰撞,各種或剛或柔的力量攙雜於匯聚了古今所有格鬥技巧的姿勢眾在每一拳,每一掌,每一個手指運動中完美的展現出來。死亡的氣息貪婪地追隨著密雜的交擊聲。
  桑若影坐在一邊的座椅上,靜靜地望著格鬥的二人。
  在剛才約翰那驚天動地的一擊下,她受了傷,很重的傷。如果沒有的話,她當然會毫不猶豫的上前幫助自己的隊長。可這樣的傷勢,卻超出了她的想象。哪怕是愛情的力量,也無法使她一鼓作氣的站起來加入戰團了。可她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還夾著一枚細長的銀針。自己還有力量發出這枚銀針嗎?她希望是的,在某一個最恰當的時刻。
  核桃和李向東仍在船艙裏走著,兩個人的速度都並不很快。這是當然的,一個是孩子,一個則是普通人。而且這普通人的神經看起來極為緊張,任何微小的動靜都會令他舉起手中的激光槍瞄向那裏。這樣的走法,當然是快不了的。
  在另一側,核桃也和唐卡一起向這邊走著。他們的速度也不快。因為唐卡受了傷,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核桃也受了傷,她的右腿骨折了。這樣的痛楚對一個年僅十歲的女孩來講實在也太強烈了些,何況她還要攙扶著傷勢更重的唐卡,即使她使用了超念懸浮,冷汗也早已將她的頭發打濕了。
  下層的船艙中,蕭矢緩緩地睜開雙眼。他雖然被約翰攻破了心靈防線,受到引導。可對方畢竟沒有將力量全部集中在他身上,而且巧合也罷,出於本能也罷,他及時的昏了過去,這樣受到的傷害便更小了。即使這樣,他再度睜開眼時,看到的船艙也成了傾斜的。麵對這樣的情形,他並沒有急著站起,而是重新閉合雙眼,進行了一次深長綿細的調吸。當他再次睜開雙眼時,情況好了許多,雖然許多物體仍是扭曲的,可那種暈眩感卻已不在。失敗了,自己敗給了那個“引導者”。恥辱感升起,但旋即被更多的憂慮和關切壓下。大家怎麽樣了?
  念場,隻剩下頭頂的兩個?是隊長和引導者!蕭矢握緊雙拳,飛身向前飄去。
  年小如的情況則要嚴重得多,她並沒有經受過生活的重擔,向來也無憂無慮。而心底深處的傷痛爆發時,抗力也微弱得多。此刻,可以說到了精神崩潰的邊緣,隨時有陷入瘋狂的可能。如果真的那樣,即使最出色的精神科醫生也會大為棘手,因為超念戰士的精神症狀決不是可以輕易治愈的。好在這樣的情況並沒有出現,因為蕭矢來了。
  看到年小如這樣的情形,蕭矢並沒有感到多大意外。如果自己也難以抵擋引導者的心靈攻擊的話,相對天真的年小如就更加的不可能。“能對付那家夥的大概隻有隊長了……”他這樣想著。此刻他並不知曉麵對約翰·弗多拿的心靈引導術,唯一能保持心靈毫不動搖的是A 組中一個文靜秀氣,笑容恬美的少女。
  蕭矢並不向路嬋娟一樣具有療傷能力,而且這種心靈傷勢也不是外力能夠醫療得了的。
  但因為已經有了一次親身體驗,對於這種情況他已相當清楚知道該如何處理。趕上一掌,他將年小如擊得昏了過去。
  似乎有裁判大喊“停止!”一般,兩個人猛地同時分開。一邊繼續微笑著緊盯對方的眼神,一邊活動著四肢和雙肩。這樣的和平持續了不到十秒鍾,兩個人再度衝向對方。經過剛才那一度試探性的接觸攻擊,對於對方的實力都有了很深的了解。而這一次,不再是試探。
  肘擊,膝頂,手刀,飛踢,衝折,盤旋,大幅度的搖擺,超念動加上短距離的念波攻擊。各種花式繁多的攻擊層出不窮,令人眼花繚亂。這樣的戰鬥中雙方並沒有仇恨,而是純勝利的爭奪。勝利者將獲得一切,信念,尊嚴,生存權,以及那名能夠看透未來的女孩兒。
  一個無意識的停頓讓雙方同時靜止下來。但這樣的靜止並不意味著戰鬥的再次暫停,反而是最終點。明白到技巧無法製勝後,念力成了雙方不約而同的最終選擇。因為相距過近,力場的爆發力被降至最低,從而造成了這種相持狀態。雙方的“域”凝聚成兩米大小的半球型抵在空中,彼此難進一步。經過前所未有的大幅度超念消耗後,兩個人的身體都因超負荷運轉而微微顫抖著,而班鳴卓和約翰都明白,到了最後的時刻了。究竟誰的意誌更強,誰的耐心更好,誰的力量更強大,誰將成為這場搏殺的最後勝利者,命運即將做出一個公正的判決。
  班鳴卓看著約翰的眼睛,那雙藍灰色的瞳孔中清晰的映出自己的倒影。排山倒海般的壓迫感不斷催逼著自己那本已高度緊張的神經。自己體內的力量在飛速的流逝著,想必對方也一樣吧?他清楚地知道,這場鬥爭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這個時候,所謂的正 義、信念早已不存在於心中,剩下的隻是人類最原始的戰鬥本能,打倒對方而得以繼續生存的本能。
  班鳴卓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到最後的便得是這個嗎?約翰,這個想必就是你要的答案吧?”
  力場不斷相持下,四周的溫度極劇升高,豆大的汗水不斷從兩個人頭上流下。突然,“劈啪”空氣發出悸動的爆裂聲,兩個人同時後退一步,口鼻中滲出鮮血。雙方都明白,這股力量對人體來說太過強大,而雙方的距離太近,繼續的話,等不到一分鍾,雙方便會同歸於盡。可這個時候,誰又能後退一步呢?
  約翰的心內在微笑著:“看到了吧,班。這就是我們的宿命,麵對這樣的宿命,我們無法後退。因為即使後退,也無法逃開死亡的陰影……”
  桑若影望著糾纏的兩人,緩緩抬起右手。很累,自己的手真沉啊,為什麽這麽困呢?想睡一覺,做個美麗的夢,想必某個傻傻的人也會在那夢境中出現吧?可是,在那之前,至少也要讓我發出這最後一枚銀針才好……
  那隻美麗,纖秀,白皙的小手一寸寸地,緩慢地不斷抬起。幅度之慢,令人產生一種靜態的錯覺。
  奇怪,我可以看到兩個人在呼吸,即使胸膛那麽微弱的起伏在此刻看起來也如此的明顯,可我卻已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那是生命的基本吧。這麽說來,我的生命它……嗯,有點遺憾呢,還有許多讓我留戀的東西,陽光,鴿子,綠色的樹林,孩子的笑臉,夏天的風,A 組的大家,還有隊長,不過還是……再見啦,我的隊長,我心愛的人……
  銀針一閃,射出。
  年小如睜開哭得紅腫的雙眼,傻傻地瞪著眼前的少年:“小妖?”
  蕭矢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醒過來了?”
  “我怎麽了?剛才好像看到了,看到了……”年小如苦惱地捧著頭。
  “別多想了,你看到的一定是自己最不願意見到的過去,那是約翰·弗多拿的心靈引導術造成的……”蕭矢伸出一隻手按在她的肩頭上,深深地望著她: “那樣的過去,忘了它吧。
  我們畢竟年輕,還有足夠的時間來忘記它……“
  “然後呢……”年小如愣愣地道。
  “然後,當然是去創造未來,屬於我們的,美好的未來……”蕭矢深澈的眼睛閃著智慧的光芒。
  年小如癡癡地望了他好久,滿是淚痕的臉上終於綻開一絲微笑:“嗯。”她輕輕點了點頭。
  突然,蕭矢站起身來,轉身向上方望去。
  “怎麽了?”年小如驚奇地問。
  “你感覺到沒有?”蕭矢有點茫然地道。
  “什麽?”
  “念場,一個念場一閃之後便消失了……”他輕輕地皺眉,“這念場很熟悉啊,那是……
  阿影?“
  “核桃,剛才是怎麽回事?”唐卡喘息著問。
  核桃搖了搖頭:“不知道,一個念場在隊長和那壞蛋的念場間閃過,然後就沒了。”
  “那念場很奇怪啊,明明微弱得很,卻給人好鮮明的感覺……”唐卡思忖著道。
  “嗯,我也是,感覺好親切,有點象阿影的感覺……”核桃天真地道。
  銀針貼著約翰的眼角劃過,輕輕地刺在旁邊的舷窗上,然後又輕輕的滑落。
  就如同窗外那劃過的一顆流星。
  “阿影?!”少女那寧靜秀美的笑臉在班鳴卓心頭猛地閃過。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班鳴卓猛地後退,同時身子側移,以減低隨之而來的傷害。巨大的力場掠過他的身側,雖然避過了大部分的力量,可力場的餘波仍重重掃中他的身體。一張口,班鳴卓吐出一股血霧。
  沒有理會一邊的約翰,班鳴卓踉蹌的來到桑若影身邊,無力地跪倒。
  “阿影……”他低聲呼喚著少女的名字。
  桑若影沒有回答,那雙秀麗的眼睛仍望著剛才他所站的位置,充滿了寧靜氣質的少女麵孔上帶著一絲恬美笑容,仿佛沉醉於一個不為人所知的美麗夢境中。
  “阿影——!!!”班鳴卓大聲喊道,淚水無力地滑落臉龐。
  約翰沒有攻擊。隻是在一邊靜靜地望著。
  “答案是這個麽?”約翰閉合雙眼,內心中隻覺空空的一片。“用失去體會生命,用愛情逃避死亡,這樣的答案,是屬於班的呢?還是我的呢?究竟誰才是真正的勝利者?這樣的問題,又恐怕隻有上帝才能解答吧……”
  緩緩地,約翰從口袋中掏出一隻紙鶴,托在手心。
  然後,那紙鶴如同活了般地直立起來,拍打著翅膀飛了起來,在他的身邊繞了一圈後向艙外飛去。它不停地飛著,穿過一個又一個的船艙,然後在一個臥倒在地上的金發女郎身邊停下。它在她的身邊飛舞了一陣,然後緩緩落在她的身上,再次飛起時,嘴角已帶起一根長長的銀針。
  一陣腳步聲響過,康雲兒和李向東出現到艙門口。
  李向東顯然沒有料到眼前會是這樣一個情形,登時呆住了。康雲兒則望著桑若影和跪倒在她身邊的班鳴卓,小小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約翰轉過身,微笑著望著她:“過來……”他招手道。
  康雲兒緩緩走到他的身邊。
  “班,你看這個孩子,她就是我們之所以開戰的原因吧……”約翰低聲道。
  班鳴卓茫然抬起頭來望著他。
  “就在不久前,我剛剛讀到了她的心,那顆充滿悲傷的絕望的心。作為一個孩子,她所承受的痛苦比你,比我,比所有人都要深……”
  在約翰的臉上,並沒有那種一貫的笑容,而是充滿了憐惜和關懷:“她的確能夠看到我們看不到的未來,但是她所看到的未來全部是悲哀的未來啊,班,她隻能看到這樣的未來。
  所有人的困惑,傷痛,死亡,人世間所有的災難都會在她弱小的心靈中提前上演,她不能理解,無從逃避,這樣的世界在她的眼中究竟是怎樣的絕望與黑暗,你可以想象吧……“
  班鳴卓將震驚的目光投向康雲兒。她正仰起那張小小的臉孔,望著約翰。對於約翰的話,她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有聽懂。
  “我們承受的,是自己的悲哀,而她承受的,卻幾乎是全人類的悲哀……” 約翰繼續低聲道,“是不是很荒謬啊,班,我們這樣瘋狂的戰鬥,所爭奪的,竟然是這樣悲哀的未來……”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微笑。
  “你既然知道,為什麽不把她還給我們?”班鳴卓聲音嘶啞地道。
  “還給你們?我不能夠啊,班……”約翰輕輕搖了搖頭,“你以為我們是什麽?是,我們是超念戰士,好像很光榮的名字。可我們連最可悲的自主的權利都是沒有的。我早說過了,擁有這樣的能力,是我們的悲哀……哈,這真是一個悲哀的世界呢……”
  他緩緩地伸出一隻手,按在康雲兒的額頭上:“上帝實在不應該讓你來到這個世界的,因為這對你來說太過痛苦了,是吧……”
  “住手啊!約翰!”班鳴卓大聲喊道。
  “你希望這樣的痛苦在她的身上繼續下去麽?或者希望我們的悲劇在她的身上重演麽?”
  約翰扭頭向他微笑道,手仍然沒有離開康雲兒的額頭。
  “咻!”一個尖銳的聲音在船艙中響起。
  所有人都呆住了,他們的目光全部落在約翰的胸膛上,在那裏,一個焦黑的洞孔正冒起一絲淡淡的白色煙霧。
  站在門口處的李向東全身顫抖著,那枝剛剛發射完畢的激光手槍從他的手中滑落,發出“當啷”的一聲脆響。




第三十九章 蝴蝶相信

  “約翰,你難道真的能夠知道我在想什麽?”母親曾經這樣問。那時的我天真地點了點頭。母親衝我微笑。那是我最後看到母親的微笑。第二天,我被送往英國的寄宿學校,從那時起,再不曾見母親一麵。
  人們是如此害怕真實,以至於根本無法麵對內心深處真正的自己。在漫長的學習生涯中,我發現無論多麽出色的人,靈魂總存在著那陰暗的一隅,罪惡的火苗在這裏閃爍,黑暗是它的陰影。而我們,又永遠不肯將它敞開在陽光之下。所以,人類也永遠無法真正的信任對方。
  ——摘自約翰·弗多拿日記
  血液濡濕了約翰的胸口,殷紅的痕跡不斷擴大著。約翰看了一下傷口,抬起頭向發呆的李向東微微一笑:“很準,你應該為自己感到自豪……”
  年小如,蕭矢出現在艙門,隨後,唐卡和核桃也走了進來。他們顯然料想不到麵對的竟然是這樣一種情況,全都驚呆了。
  “我曾經千百次想象過自己死亡的樣子,可當它到來時,畢竟出乎我的意料。這也是生命之所以有趣的地方吧。”約翰向班鳴卓微笑道。
  麵對著瀕死的強敵,班鳴卓的目光中沒有絲毫喜色,隻有沉鬱的悲哀。
  “約翰!”一個顫抖的女音在艙門出響起,瑪麗·亞利桑德拉挺秀的身影閃進艙內。
  A 組眾人都知道她的厲害,不由同時凝聚念力,準備出擊。然而瑪麗仿佛沒有看到他們般,旁若無人地向約翰衝去。
  “噢,不,不……”她用手按住約翰的傷口,彷佛那樣就能止住心上人生命的流逝。
  “怎麽了,瑪麗,你不是答應過我,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不會哭泣的麽?” 約翰撫摸著她的金發輕聲道。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瑪麗痛哭道。
  “是啊,為什麽?誰又能夠回答?我們的能力從何而來,改變我們命運的方向?”約翰輕聲吟道,“這一次真的要離開了,怎樣,和我一起去麽?否則我怕有點寂寞呢……”
  瑪麗抬起一雙淚眼,微笑著點了點頭:“當然。”然後緩緩閉合雙眼。
  約翰伸出右手食指在瑪麗額頭上一點。瑪麗發出一聲呻吟,身子軟軟滑倒在地上。
  “你殺了她?!”年小如驚叫道。
  “我帶走了她……”約翰淡淡道,隨即轉向班鳴卓:“班,我的戰鬥似乎已經結束了,而你的則會繼續下去。我沒有找到我想知道的,但我希望你可以。那最後的答案必定會在生命的某處閃光,那種光芒不要錯過了。真可惜,我獨自一個人,畢竟無法穿越黑夜……”他低聲地道。血液不停地從他胸口流下,沿著褲角滴到地上,發出嗒嗒的響聲。
  “約翰,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班鳴卓深深地望著他道。
  “哦,什麽?”約翰的眼中的目光已開始散亂。
  “還記得當年我們初次相遇麽,我一直不明白,你是怎麽讓那些蝴蝶留在你的身邊的?”
  “蝴……蝶……”約翰低聲的重複著。
  依稀,他看到自己站在泰晤士河邊,成群的蝴蝶圍繞著自己飛舞著。
  “走開……”他麵無表情地對那些蝴蝶道,念力一張,蝴蝶們散落各處,仿佛被狂風吹得七零八落。
  但很快,它們又再次聚攏在他的身邊。
  “既然這樣……”約翰淡淡道,將雙手掌心向上,緩緩伸出。
  蝴蝶們好像一點也不在意,繼續在他身邊翩翩起舞。
  隻要將念力發動,一定會再次將成群的蝴蝶轟成斑斕亮麗的碎片。
  可他終於沒有動,而是緩緩收回了雙手。
  “傻瓜……”他輕聲地道。
  “它們……相信……”約翰茫然道,“竟然相信那樣的我……”
  “也許它們相信的,才是真正的約翰吧……”班鳴卓低聲道。
  “真正的……我?”約翰突然一笑。
  水族館內已空無一人。淡藍色的光芒下,幾隻海豚快活地在水池中玩耍著。它們很快注意到在一邊凝望著它們的約翰,紛紛遊了過來,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那種目光是明澈的,頑皮的,不帶一點人間的罪惡。約翰注視著它們明亮的眼睛,緩緩跪倒,輕輕撫摸著海豚光滑的背鰭。
  “對不起……”他低聲道。
  海豚用碩大的頭在他腿上蹭了蹭。
  “對不起……”他伸手抱住海豚,眼中溢出淚花。
  海豚低聲鳴叫著,仿佛在安慰他滿是創傷的心靈……
  “天空也好,大地也好,海洋也好,都是純淨的……完全的純淨……”約翰望著班鳴卓緩緩道,“可為什麽這樣純淨的世界竟生長出如此肮髒的我們?”
  班鳴卓沒有回答,隻默然地望著他。
  約翰雙手背於身後,向舷窗前走了兩步。宇宙那燦爛的星光映照在他年輕的臉上,折射出那不屬於人間的英俊與優雅。
  “在NASA工作的時候,也曾經這樣從太空凝望……”他望著窗外那巨大的地球道,“這顆藍色的星球……真的很美麗,”突然轉頭向班鳴卓一笑,“人類… …實在配不上它……”
  然後緩緩倒了下去。
  結束了麽?這是同時在所有A 組成員心中閃過的念頭。可眼望著強大得難以置信的敵人終於死去,眾人心中卻沒有一絲勝利的喜悅。反而是一片的茫然。
  康雲兒慢慢走到約翰的身邊,蹲下身子,輕輕推了推他。
  “他死了,小雲兒……”班鳴卓低聲道。
  康雲兒抬起頭,疑惑地望著他,似乎不明白他的話。
  “你大概也曾經看到過吧,在你的心中。很悲傷吧,生命就這樣的逝去,而我們根本無從挽回,朋友也好,敵人也好,終於會離開這個世界。可這不是你的錯,你隻是比我們提前看到而已,就是這樣,對,隻是提前看到而已……”低聲說著,連班鳴卓自己也察覺到自己的話中全無力量,終於沉默無語。
  整個船艙內死一般的寧靜。
  他的身後,一個高挑秀麗的身影緩步走了過來。
  班鳴卓回過頭去,映入眼簾的是路嬋娟那張娟美的臉。
  “啊,醒過來了嗎?”他低聲問。
  “嗯……”路嬋娟點了點頭。
  “那個……”他想要說什麽,又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回去吧……”路嬋娟低聲道。
  “什麽?”他茫然地道。
  “回去吧,回到我們的家,回到我們的A 組去……”路嬋娟緩緩道。
  “是啊,該回去了……”班鳴卓點了點頭,“我們終於可以回去了……”
  一邊,年小如和核桃已抱著仍舊那樣微笑著的桑若影痛哭起來。
  王府井大街上仍舊象平時一樣的人潮洶湧。來自全國各地的人們麵帶笑容,在這購物天堂選購自己需要的物美價廉的商品。
  一個大約容顏秀美的少女在街頭緩步而行。一眼望去,她和任何一個美麗的女大學生並無區別,可如果仔細觀察,你會發現她的眼睛深而大,鼻子也微微翹起,比漢族的女性多了一分異樣的風 情。
  突然,一輛高級奔馳飛車在她身邊緩緩停下,一個身材粗矮的中年人從車窗內嬉皮笑臉的衝她招呼道:“小姐,何必步行呢?說吧,上哪裏,我載你……”
  少女沒有理他,繼續向前走著。
  那人索性下了車,攔在她的身前:“怎麽著,不給麵子?裝什麽啊,你這是世麵見得少,北京沒來幾天吧?我你也敢不理?”
  幾個路人停下來張望著。兩個身材高大的保鏢從車上跳下,惡狠狠地瞪著圍觀的人:“看什麽看,不怕長針眼啊, 操 !”
  大家被他們一叫,都心虛的避開了。
  “你閃開,不然我叫警察了!”少女低聲道。
  “叫啊,你叫啊,北京市,處級以上的警察沒有我不認識的,公安廳副廳長,那是我哥們,別說跟你在這兒說幾句話,就是真把你上了,公安局我也是大搖大擺的進去,再大搖大擺的出來!”說著,他伸出手向女郎的麵孔摸去。
  少女的臉上露出驚慌的神色。
  突然,一隻手從旁邊握住了他的手腕。
  “誰啊?”胖子惱怒地轉過身去,眼前頓時一亮。那是一個更為美麗的女郎。雖然神情冰冷,可那刀削般筆挺的輪廓配上挺拔出眾的身材,直如同黑夜中冉冉綻放的火玫瑰一般,有股逼人的魅力。
  “哎喲,真不知道咱們北京還有這麽靚的美女………唉哎!”胖子突然殺豬般叫起來。
  顯然這神秘女郎手上的勁道令他吃不消了。
  女郎沒有說話,隻輕輕一扳,“喀嚓”一聲,胖子的小臂怪異地向一邊扭去。
  “啊——!”胖子大叫了一聲,險些暈倒。
  兩個保鏢見了,忙撲了過來。
  還沒走一步,已被人掐住了脖子,“當”的一聲,兩人的腦袋撞在一起,暈了過去。
  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將他們隨手扔在地上,喃喃道:“哎呀呀,北京市內的渣子真是越來越多了,這樣看來,遷都也不錯呢,不過上海可不大合適,上海人太精了,買東西容易吃虧啊,蘇州倒挺好的,蘇州女孩也漂亮,不過說起女孩子,還是海南的好啊,那碧藍的海水配上金色的沙灘,漂亮的少女在海風中微笑……” 他一張口說個不停,讓少女聽得直眨眼。
  “混帳,你們知道我是誰麽?”胖子流著冷汗惡狠狠地道,“我姨丈可是政治局委員,我告訴你們,在這北京市內,隻要我一句話,你們就得乖乖地跪著來求我!”
  “是嗎?那真是久仰了啊……”一個聲音在一邊溫和地道。
  胖子轉過頭去,發現一個少年正笑眯眯地望著自己。他個子不高,甚至顯得有些瘦小,那張有點孩子氣的臉上掛著純純的微笑,雙手插在兜內,一副輕鬆的樣子。
  “你和他們是一夥的麽?”胖子獰笑道,“等死吧,你們!”
  “在那之前,讓我實現一個願望好麽?”少年微笑道。
  “什麽?”胖子莫名其妙地道。
  “那就是讓我和你這大人物握個手,我一向喜歡和大人物握手的……”說著,少年伸出手來,握著胖子的手重重搖了搖。然後,對著少女點了點頭,“再見吧,放心,他不會難為你的……”
  “啊……”少女紅著臉低聲道,“謝謝你們。”
  少年微微一笑,打個手勢,那女郎和青年跟在他的身後離去。
  少女再望向那胖子,發現他已經口吐白沫,暈倒在地。
  然後她才意識到,少年握著搖了又搖的,正是胖子折斷的那隻手。
  出神地望著為自己解圍的三人漸漸遠去,終於消失於人流中。少女搖了搖頭,輕輕歎息一聲。不知如何,那張孩子氣的笑臉已在少女心中已留下深深烙印。厭憎地瞟了倒在地上那三個人一眼,少女迅速轉身離開。此刻,她不想惹起更多事端,免得令別人注意自己。在前門附近的小巷中轉了幾個彎子,她走入一家理發店。這家理發店的店麵並不大,隻有四十平方不到,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正耐心的為一個中年婦女做頭型。少女沒有出聲打攪,而是在一邊靜靜地坐下。陽光下,那小夥子的雙手靈巧的飛舞著,每一個動作都顯得分外細致與溫柔。
  少女津津有味地望著,沒有一點不耐煩,似乎在看什麽精彩的表演一樣。大約十幾分鍾後,發型做完了,中年婦女扭著頭照了照鏡子,露出滿意的笑容。誇了幾句後,留下錢走了。小夥子將地麵和座椅打掃幹淨,這才向少女走來。
  “您想理什麽發型?”他微笑著問。
  “賴以裏(黑夜)……”少女望著他輕聲道。
  笑容從小夥子的臉上消失了,轉而用審視的目光盯著少女。
  少女靜靜地望著他。
  “曬姆斯(太陽)……”他終於說道。
  “賴爾得(雷霆)……”少女又道。
  “賴海卜(火焰)……”他再次回答。
  兩個人眼中同時射出熾熱的光芒。
  “等一下……”小夥子走到店外張望一下,拿起一塊“暫停營業”的牌子掛在門口。然後把門鎖好,這才對少女點了點頭道:“跟我來……”
  兩個人穿過內間和院子,來到一間不大的雜物室。裏麵擺滿了一地的幹辣椒和肉幹,整個房間氣味刺鼻之極。少女的秀眉微微皺了皺。
  “可以防警犬……”小夥子低聲解釋了一句。
  少女點了點頭。
  小夥子將一角的辣椒搬開。從地麵撬起幾塊磚頭,露出一塊頗為幹燥的地麵,然後他伸出手,在上麵有節奏的輕輕敲了幾下。地麵緩緩移開,露出一個黝黑的洞口。小夥子側了一下頭,少女走上前,沿著陡峭的階梯走入地洞,地麵合攏,小夥子又將磚頭擺回原位,還仔細的在上麵撒了一些塵土。鋪好辣椒,這才拍拍手離開。
  少女沿著一條漆黑的甬道走了十幾米,眼前才露出一絲光亮。微弱的燈光下,一張蒼老而滿臉花白胡須的麵孔木然地望著她。
  “色蘭(問候語)……”她深深鞠了一躬。
  “色蘭……”那老人用蒼老沙啞的聲音回答道,“你就是伊斯哈格的女兒麽?”
  “是的,我是摩依努爾,真主賞賜給他仆人伊斯哈格的第三個女兒……”少女靜靜地道。
  “皎潔的月亮……”老人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好吧,伊斯哈格的女兒,雖然你的父親屬於伊禪教派而我是蘇非派,可我們都是安拉的仆人。我欽佩你父親的勇武,更景仰他將親生女兒獻奉給真主的決心,他是一個真正的巴圖爾(勇士)……”
  “如果我父親能知道偉大的阿迪裏對他的評價,他一定會感到萬分的榮耀… …”少女摩依努爾再次向老人行禮道。
  “偉大麽,如果真的偉大,也就不會讓阿伊麥白白送了性命……”阿迪裏的眼中露出一絲無言的傷痛。
  “那是他擅自行動帶來的惡果,並不是阿迪裏您的過失……”摩依努爾沉聲道。
  “無論怎樣也好,他終歸是回到了安拉的懷抱,而你的姐姐阿依吐露也落在了警察手中……”阿迪裏歎息道。
  “阿依吐露和我一樣是安拉的忠實仆人,她是決不會背叛自己的族人的……” 摩依努爾肯定地道。
  “這我當然相信……”阿迪裏慈祥的一笑,“怎麽樣,那東西帶來了麽?”
  摩依努爾點了點頭,從隨身的皮包內取出一個手臂粗細的鐵罐,遞了過去。
  阿迪裏在手中摩娑了一陣,才低聲道:“隻要有了它,這五千萬美圓就沒有白花,而且再大的犧牲也是值得的,真主保佑……”
  “左麵的藍色導線接A2接口,黃色的接B6接口……”李向東在一邊不停地指點著,核桃按照他的指示將霍華德弄亂的 操 縱係統一一複原。唐卡在一邊乖乖地接受路嬋娟的資料,眾人的傷勢之中,自然以他最為嚴重,再拖的話,甚至有生命危險。
  班鳴卓獨自一個人站在舷窗前,望著那漫天的繁星發呆。
  結束了嗎?就這樣結束了?這樣的問題始終在心中盤旋不去,約翰說他的戰鬥已經結束,而我的還要繼續。他究竟在為什麽而戰?我又將繼續怎樣的戰鬥?他說他沒有找到想知道的,我又能夠找到嗎?可笑,我甚至連自己最想知道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又如何去尋找自己的答案?約翰,這樣的勝利你讓我如何接受啊 ……
  直到此刻,班鳴卓才深深的意識到,這麽多年來,在潛意識中自己一直期待與約翰的重逢。雖然隻是短短的十幾分鍾時間,可對自己內心世界的衝擊之大,遠遠超出想象。在約翰強大的心靈引導下,他終於得以清醒的麵對內心深處真實的自己。那種痛苦與茫然的經曆,已令他接近崩潰的邊緣。
  當然,桑若影的死亡對他的打擊也是嚴重的。一直以來,他隻是把對方當成一個孩子,一個仍需要不斷學習的好學生。可他錯了,從某些方麵講,這文靜秀雅的女孩兒已成為彌補他心靈創傷的良藥。之所以經常單獨幫助對方修煉念力,正是下意識的進行心靈上的自我保護。而現在,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卻已太晚了。那種巨大的失落感讓他本已滿身創口的心再無任何著落,無依地在虛無中漂浮。還有路嬋娟,自己又如何麵對她?當年的事,該如何向她解說?那樣的答案,她是否能夠接受?一個又一個模糊的念頭在腦海中閃現,似乎要抓住什麽,又似乎空無一物。那種不安直入靈魂深處,幾乎令他煩躁得要放聲大叫。
  蕭矢在他身後不遠處靜靜望著他。雖然不能完全明白對方的心情,但僅僅望著班鳴卓的背影,已經令他體會到那種近乎空洞的悲哀。同一時間失去了最重要的敵人和夥伴,那種失落感想必是無法忍受的吧?他深深吸了口氣,望向一邊的年小如。她正蹲在核桃身邊,幫忙整理亂成一團的導線。原本略帶稚氣的少女麵孔上少了一分浮躁,多了一分沉靜。這次的戰鬥,幾乎給A 組的每個成員都帶來了巨大的變化。以後的A 組會是什麽樣子,那種充滿歡笑的日子還能夠回來嗎?蕭矢的心中也深深迷惑著。
  “好了,這樣就可以了!”李向東高興地道。如果說這艘飛船上有什麽人是真正高興的話,那就是他了。隻要能夠把心愛的飛船帶回去,別的他便再無所求了。坐到駕駛位上,他熟練的 操 縱著各種表盤,飛船開始緩緩轉向,向地球飛去。
  路嬋娟給唐卡治療完畢後,又開始為核桃療傷。從剛才的一刻起,她的目光始終不與班鳴卓接觸。雖然是給核桃療傷,也不過借著這個原因來集中精神,壓住煩亂的心意。現在的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當時自己沒有聽到約翰的那句話。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那麽,自己又該做些什麽呢?阿影說要我相信鳴卓,可我該如何去相信他呢?走到他的跟前說:我不在乎你殺了自軍?或者說:我相信你殺他一定是不得已的?這麽做,可以嗎?為什麽我們之間總要存在這麽多的阻礙?什麽時候才能回到在B 組時那快樂的時光?這一切,是誰的錯?
  飛船開始穿越大氣層,整個飛船中仍舊一片沉默。連一貫活躍的唐卡和核桃也黯然不語。
  漸漸地,飛船穿出了雲層,大地開始露出它的輪廓。
  “北京就在我們的下方了!”李向東興奮地喊道。沒有人回應他,他無奈地聳了下肩頭。
  突然,他的臉色變了:“這是怎麽回事,糟糕!”
  “怎麽了?”蕭矢皺眉道。
  “飛船的能量完全消失了!”他大聲叫道,“這怎麽可能?”
  蕭矢保持了他一貫的冷靜,飛快的在鍵盤上敲了幾下:“看來是質子爐出了問題,不能繼續提供飛船運行的能量了……”
  “那怎麽辦?這樣下去的話,飛船會墜毀的!”李向東急得滿頭是汗。
  “距離著陸還有多少時間?”班鳴卓在一邊沉聲問道。
  “不到兩分鍾了!”李向東差點哭出來。
  “可以考慮棄船麽?”班鳴卓向蕭矢望去。
  蕭矢搖了搖頭:“我們現在是在北京市區的上方,棄船的話,飛船墜落後會有很大的死傷,沒人會知道它會撞上什麽,甚至也許會重演一百年前紐約的悲劇,而且質子爐現在極不穩定,飛船墜毀的話會造成大爆炸……”
  “滑行降落有把握麽?”班鳴卓又問李向東道。
  “你見過宇宙飛船能滑行的麽?”李向東苦笑道,“我一點把握都沒有……”
  “那隻有一個辦法了……”班鳴卓沉聲道。
  “托住它!”蕭矢冷靜地道。
  “對,托住它!”班鳴卓點了點頭,“大家過來,集中精神,用全部念力減緩飛船下降的速度!”
  不待他多說,A 組的全部成員已閉緊雙目,開始凝聚念力。
  果然,飛船下降的速度開始減緩,不過地麵的建築也越來越清晰了。
  一艘航天飛船的重量之巨大,加上下降的速度衝力,雖然A 組成員們都是身經百戰的超念戰士也不開始堪這重負,念力較弱的年小如和核桃等口鼻已經開始滲出血絲。而飛船的去勢雖然稍減,可仍然向地麵墜去!
  “下麵……天啊,是天安門廣場……?”李向東呆呆地道。
  廣場上的遊人顯眼也已注意到這天空中的龐然大物,紛紛驚叫著向四周逃避。
  如同垂死的巨龍,命運號掙紮著向這世界最大的廣場撞去……





第四十章 是開始還是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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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在悲鳴,在嘶叫,龐大無匹的船身以近八十公裏每小時的速度向地麵疾衝而至!這速度看似不快,但加上飛船的質量後所造成的衝擊仍將可怕得驚人。如果真的撞在天安門廣場上,不僅這令國人自豪的廣場將完全消失,恐怕連周圍的那些著名建築設施也將難以幸免。

  在廣場的西側上空,六架“漢級”軍用戰鬥飛艇排成一字,導彈發射口全開,瞄準不斷逼近的命運號。其中一架飛艇的中心駕駛艙內,邵定中麵沉如水,死盯著屏幕。下墜中的命運號正在屏幕上逐漸變大,甚至連上麵飛船的名稱都開始變得清晰可見。

  “不行了,邵局長,我們還是把它擊落吧!”旁邊的一名上尉緊張地道。

  “飛船速度是多少?”邵定中沉聲問道。

  “現在速度為每小時八十二公裏,正在不斷降低……”一個皮膚黝黑的小戰士用穩定的聲音道。

  “照目前的減速估計,可以安全降落嗎?”邵定中又問道。

  “很難,最好的情況也得將廣場撞出個大坑……”小戰士搖頭道。

  “那飛船上的人呢?”邵定中的目光中掠過一絲焦急。

  “除非他們及時離開飛船!”

  “能和飛船聯絡嗎?”汗跡出現在邵定中的額頭。

  “不行,他們好像完全失去動力了,所有通訊裝置全部失靈……”小戰士不停地扳弄著 操 縱台上的各種按鈕和開關,但顯然全無效果。其實雖然飛船失去動力,但並不是所有裝置全部失靈,通訊器之所以無法工作,是霍華德破壞造成的結果。不過這小戰士當然不會知道。

  “邵局長,不能再猶豫啦!”那上尉又催促道。

  “再等等,再等等,A組的人一定會想辦法平安降落的……”邵定中低聲道。

  “這可是關係到政府機構的安危呀!這個責任你負得起嗎?”中尉急道。

  “責任我來負!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開火!”邵定中果斷地道。

  “可是……”那中尉似乎還想說什麽。

  邵定中打個手勢製止了他:“說什麽政府機構,A組的成員能否平安歸來,可關係到國家的安危啊……”他喃喃地道。

  “離撞擊時間還有十五秒!”蕭矢望著顯示屏道。雖然當此千鈞一發之際,他的神情依然冷靜如常。不過A組其他人顯然沒有他這份鎮定。核桃緊抓著唐卡的袖子,年小如和路嬋娟的臉上也露出緊張的神情。

  班鳴卓沒有說什麽安慰的話語,有時候話語根本就是多餘的。他甚至沒有回過頭,隻是淡淡道:“作為A組的成員,盡全力吧……”

  所有的人再次緊閉雙眼,進行最後一輪的努力。

  飛船的速度重新開始降低,七十五,七十,六十五……。可顯示屏上的時間也不斷流走,十一,十,九,八,七……

  來不及嗎?這個念頭再一次在班鳴卓心頭升起。不,不行,我還沒有盡自己的力量,如果我盡力的話,A組的人就不會犧牲了,老江,胖劉,鳳凰……阿影……對,如果我真的盡力的話,他們就不會死,我本來可以更強大的,我可以擁有,更大的力量!

  殷紅的鮮血衝班鳴卓的鼻孔中不斷的流出,命運號速度降低得更快了。

  “現在命運號的時速隻有三十公裏了!”那小戰士叫道。

  “可離撞擊時間隻有三秒鍾……”那中尉兩眼失神,喃喃地道。

  邵定中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心中暗暗數著:三,二,一……

  轟!一聲巨響傳來。飛艇內邵定中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抬頭望去,發現所有人都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望著屏幕。目光一轉,他喜出望外地發現整艘命運號完整無損的降落在廣場上。隻是將廣場一些地方壓得塌陷進去而已,此外別無損傷。

  “真神了……”那小戰士喃喃道。

  中尉則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成功了嗎?”年小如睜開一隻眼望著舷窗外。

  “看來是的……”蕭矢淡淡道。

  “呼……”年小如撫著胸長出一口氣。

  核桃高興地摟著唐卡哭起來。

  “真沒想到能成功,到最後我幾乎都堅持不住了……”路嬋娟輕聲道,擦了擦額頭的汗跡。

  “也許是奇跡吧,要知道,這個世界總是有奇跡的……”班鳴卓若有所思地道。

  此刻,圍觀的群眾已布滿廣場四周,要不是那六艘飛艇攔著,怕早已衝到跟前看個仔細了。在廣場的西北角上,三個人默默地站在陰影中,靜靜地望著降落後的飛船。

  “哎呀呀,好險啊,剛好趕上……”一個身材高大消瘦的青年搖頭道,“千鈞一發,簡直是千鈞一發,不知道我們的笨隊長此刻會怎麽想呢?”

  “大概會說這也許是奇跡之類的話吧……”矮個的少年微笑道,“你知道他說話沒什麽新意的……”

  “哈哈,老好,說隊長的壞話,小心我去告發呀……”高個青年狡猾地威脅道。

  “說話沒新意也算壞話麽,那昨天有人說他性格軟得象爛柿子又算什麽,誹謗,還是詛咒?”那被稱為老好的少年輕描淡寫道。

  “算我沒說……”高個吐了吐舌頭,“怎麽樣,要不要去見他們?”

  “怎麽,你想考察我的智力麽?”少年淡淡道。

  “哎呀呀,我可沒這意思,誰不知道你的智商比小妖那家夥還高?簡直是名副其實的天才……”高個青年討好地道,心中又悄悄補上一句,“天生的豺……”

  少年又向一邊靜靜佇立的美麗女郎道:“紅荼,北愛爾蘭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吧?”

  女郎點了點頭,依舊沒有回答。

  少年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那就有趣了,從現在開始,就是敵明我暗了呢。我們被人遛馬似從南美一直遛到北歐,決不會是沒有原因的,我倒要看看,有人乘我們紅白黑不在的時候,究竟做了些什麽!”

  “不管他們是誰,想做什麽,利用A組的人都要付出代價的……”那高個青年冷冷道。

  “代價,是啊,不過我恐怕這代價他們會付不起呢……”少年微笑的眼中閃過一道冷厲的精芒。

  “好像已經平安了……”緩緩地,徐東清放下手中的望遠鏡。

  “警司,四周好像都是邵局長的人,我們還要過去嗎?”一邊的女警官問道。

  “當然,我身為四十一大期間北京市安全負責人,出了這種事怎麽能不露麵,而且說不定有機會上電視呢,別人都說我挺上相的,這種機會當然不能錯過,你說對不對……”徐東清向美麗的女警官打趣道。

  想不到一向嚴肅英明的上司居然也會開玩笑,女警官的臉上露出一陣紅暈,呐呐地不知說什麽好。

  “走吧,去看看我們的邵大局長是怎麽為手下接風的……”徐東清揮了揮手,飛車開始緩緩向廣場滑行。

  “警司,有電話……”女警官看了一下通話器道。

  “哦,接過來……”徐東清從女警官手中接過話筒,聽了起來。

  很快,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突然道:“停車,回總局!”

  “怎麽,出什麽問題了?”女警官問道。

  “是啊,還記得阿依吐露這個名字麽?”徐東清歎了口氣道。

  “阿依吐露?我想想,啊,對了!她不就是幾天前在國際飯店劫持人質事件中的恐怖分子之一麽?我對她印象很深的,畢竟那麽漂亮的恐怖分子不是很多……”

  “對了,就是她。”徐東清點了點頭,“剛才拘留所突然來電話說她要求見我……”

  “見你?她想交待什麽麽?”女警官疑惑地道。

  “很可能,我一直懷疑那次事件隻是少數疆獨分子臨死策劃的,近年來的疆獨活動低調但極有效率,這次行動不象他們一貫的作風,臨近四十一大,北京市成為全球矚目的地方,現在恐怕是他們興風作浪的最好時機了……”徐東清將身子靠在椅背上緩緩道。

  “現在的北京的保安體係是無懈可擊的,他們又能耍出什麽花樣來?”女警官皺眉道。

  “你錯了,沒有什麽保安體係是無懈可擊的,至少,對不怕死的人來說沒有……”徐東清英偉的臉上掠過一道不易察覺得陰影。

  走出艙門的第一眼,班鳴卓看到的便是邵定中微笑的雙眼。那是寬慰的微笑,隻有他做出出色的成績時才會展現的笑容。如果放在以前,他定會為著這微笑而自豪。但此刻他隻是覺得渾身脫力,說不出的疲倦。

  “辛苦了,鳴卓……”邵定中走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班鳴卓勉強一笑,張了張口想說些“沒什麽”之類的客氣話,卻終於沒有說出來。辛苦?他們所遭遇的,又何止辛苦兩個字可以包括的?與肉體上的痛苦相比,更慘重的是心靈上那難以彌補的創傷。這一次的戰鬥,A組失去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末日審判團全都幹掉了?”邵定中試探著問道。

  “隻有一個牛仔基德是活捉的,剩下的都死了……”班鳴卓低聲道。

  “幹得好……”邵定中點了點頭。

  此刻,A組的成員和李向東康雲兒等人已全部走出飛船。而武警和各部門的工作人員則開始魚貫進入飛船。飛船四周,武裝特警早已圍成一個大圈,將圍觀的群眾攔在外麵。遠處,各種救火救護飛車正源源不斷向這裏開來,場麵繁亂得嚇人。畢竟,一艘宇宙飛船被劫持又迫降在天安門廣場是前所未有的大事,恐怕在國際範圍內也將造成很大的影響,尤其是正值四十一大權利交替這一敏感時期。

  望了望康雲兒那落寞茫然的小臉,班鳴卓突然道:“定中,可不可以把康雲兒交給我們A組?”

  “哦?什麽?你說想要這小女孩?”邵定中一開始好像沒有聽清他的話,隨即明白過來,不假思索地道:“沒問題,回去我就辦個手續讓她加入你們A組……”

  想不到對方會答應地這麽爽快,班鳴卓頗為意外,難道是對A組這次事件中所做犧牲的補償麽?想起邵定中對自己的毫無顧忌的一貫支持,心中不由升起一陣暖意。

  幾個白色製服的工作人員抬著幾個屍袋走了出來。邵定中打個手勢將他們攔住,走上前去,一個個仔細檢查起來。終於,在一個屍袋前他停住了腳步,久久不發一言。班鳴卓走到他的身邊,和他一起望向那屍體英俊優雅的麵孔。那種安然的神情讓人覺得是沉浸在恬美的夢境一般。

  “約翰。弗多拿——引導者……”邵定中長長籲了口氣。

  望著那張臉,班鳴卓的心頭升起一股奇異的情緒,仿佛躺在那裏的不是約翰,而是自己,或者是自己的某一部分一樣。

  “這次你們A組立了大功啊,說吧,要我怎麽獎勵你們?”邵定中半開著玩笑道,眉宇間露出輕鬆的氣息。

  “不用了,以後免不了還要給你添麻煩的,就算是事前補償吧……”班鳴卓搖頭道。

  “好啊,我就喜歡你們A組給我添麻煩,要是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有這種敢於找麻煩的勁頭,我們的政府也不會象現在這麽多的問題了……”邵定中歎道,“除此之外呢,還有別的要求麽?”

  “有,我想回去好好睡一覺……”班鳴卓老老實實地道。

  “隨你,這次你想睡一個月也沒問題!”邵定中哈哈一笑,再次拍了拍他的肩頭,轉身離開。

  北京市公安局可以說是目前全市最繁忙的政府機構了。隨著四十一大的臨近,大批無證外來人員又要按慣例逐一遣返,其工作量之大,遠超外人想象。更何況還有更重要的保安檢查工作要做。整個走廊和大廳內人來人往,穿流不息。但每個人幾乎都會向徐東清敬禮或打招呼,可見他深得同事的敬重。

  一邊快步向審訊室走著,他一邊向那女警官吩咐道:“陳玫,讓人給我沏壺濃茶來,什麽茶都行,越濃越好……”

  陳玫答應一聲,迅速去了。作為徐東清的得力助手,她深知這位年輕警司的工作量是如何龐大。尤其是最近,原本負責遣返工作的副局長馬天心也把這吃力不討好的工作甩給了徐東清,自己則參加了遷都委員會,撈了遷都委員這一大大的肥差。他這一輕鬆,徐東清肩頭的擔子卻又重了一倍之多。而出乎陳玫的意外,徐東清並不抱怨,而是欣然接受。當她不服氣地提起時,他就微笑著告訴她:“由我來趕那些外來民工出京總比馬副局長好吧,至少我不會讓那些民工吃棒子……”想起每次驅逐過程中層出不窮的傷害事件,她這才無話可說。

  走進審訊室坐好,徐東清開始利用這有限的空閑時間開始批閱公文。他看得很快,但決不草草了事,幾乎每篇報告上他都要迅速批改並寫好自己的意見,有的地方還重重地打上圈子。兩個女警押著阿依吐露進來時,他仍舊沒有理會,而是仔細地將最後一個報告看完,批改好,這才抬起頭來。

  “對不起,最近實在太忙了,你也知道吧,北京現在的治安情況不是太好,又趕上四十一大……”說著,徐東清揮了揮手,兩個女警敬個禮走了出去。陳玫則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茶壺走了進來給他斟了一杯茶後靜靜在一邊坐下。

  “不好意思,五十多個小時沒睡了,全靠這東西頂著……”徐東清解嘲地一笑,端起茶喝了一口,“不錯麽,碧螺春,要不要也來上一杯?”他向阿依吐露問道。

  顯然他的隨和讓阿依吐露大感意外,她眨了眨秀麗的雙目,有點慌亂地搖了搖頭。

  “好吧,那我們開始,你不是想說什麽嗎,可以開始了……”徐東清雙手拄在桌子上,做出一副專心聆聽的架勢。

  阿依吐露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半天沒有開口。

  徐東清顯然已料到這種情況,並不催促,隻是這樣靜靜地望著她。陳玫等得不耐,正想說什麽,卻被徐東清用眼神阻止了。

  好半天,阿依吐露終於緩緩道:“我……我可不可以也喝一杯茶?”

  徐東清微微一笑,使個眼神,陳玫斟好一杯茶,遞了過去。

  阿依吐露接過茶慢慢地喝了幾口,眉宇間一片愁色,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

  “阿伊麥是你的未婚夫吧?”徐東清突然道。

  “是……哦,不,你怎麽知道的?”阿依吐露有點驚慌地道。

  “當時我們在現場的戰友就已經發現你們帶著相同的訂婚戒指,所以才判斷出你也是恐怖分子之一……”徐東清耐心地解釋道。

  阿依吐露秀麗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是,我們是未婚夫妻,真主在上,如果我們生在一個平凡的家庭,也許我們已經有了幾個可愛的孩子……”

  徐東清理解地點了點頭,卻沒有開口。

  “但我是伊斯哈格家的女兒,阿伊麥也是真主選定的戰士,所以我們的相愛從一開始就注定是悲劇了,我以前一直認為,這一切都是漢人造成的。但是那天我上車前,一個小女孩遞給我的一棵甘蔗,讓我想了很多從來未曾想過的事情。我和我的族人們一直追求著自由,向往成立東土耳其斯坦國。並把這看作是安拉托付給我們的神聖使命。對於這一點,我從未懷疑過。直到那天我上車前,一個小女孩遞給我的一棵甘蔗……”阿依吐露的目光變得茫然起來,“那棵甘蔗讓我想了很多很多從來未曾想過的事情。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漢人全都是惡魔的化身,直到那刻麵對著那孩子,我才發現自己的想法是多麽的愚蠢。看著那雙清澈天真的雙眼,我才意識道自己所犯下的,是怎樣的一種罪孽。真主說‘信道而且行善者,是樂園的居民,他們將永居其中。’我們所做的一切,可以稱得上是行善嗎?狂熱蒙住了阿伊麥的雙眼,也蒙住了我的雙眼,讓我們失去了本可以輕易得到的幸福……”說著,淚水無聲地從她雙目中緩緩流下。陳玫體貼地抵過一塊手帕。

  “謝謝……”阿依吐露插了一下淚水,深深吸了口氣道,“我和阿伊麥還有上次行動的其他人都是東土耳其斯坦青年之家的成員。我們在北京潛伏已經超過三個月了,在北京,除了我們之外,還有東土耳其斯坦抵抗陣線,東土建國運動會等六個組織的成員,總人數超過一百……”

  徐東清和陳玫交換了一個驚異的眼神,顯然沒想到在他們的眼皮底下竟然有這麽多恐怖分子潛入了。

  “你們感到驚訝我並不奇怪,所有人都是單獨進入北京的,全部人員都擁有合法的暫住證和隱秘的居留地點。除了收到命令,任何人不得無故外出,也不許相互進行聯絡……”阿依吐露輕聲道。

  徐東清心中一陣悸動,想不到對方的組織竟然如此嚴密!看來,這一次是遇到真正的對手了。隻是不知道組織者會是誰呢?

  “我們這次行動的組織者是阿迪裏。穆罕默德,他是蘇非派的隱者,我們年輕一代都把他看作偉大的先知……”阿依吐露似乎看出徐東清心中的疑問,緩緩道,“不過我們隻見過他一次,並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隻是不定時從網上接受他命令……”

  “你知道具體的行動目標麽?”徐東清麵色凝重地問。

  “不太清楚,我隻知道美國人資助了我們許多裝備,我們行動中使用的殲擊者也是其中之一,阿伊麥得到它後就認為有足夠的力量行動了,所以我們才……”說著,阿依吐露低下頭去。

  “那你有沒有聽別人談起過什麽?”徐東清不死心地追問道。

  “沒有……隻是當時我們去見阿迪裏時,聽他身邊的人談起過,好像說什麽中國會徹底分裂之類的話……”阿依吐露努力地回憶道。




第四十一章 山雨欲來

  “你是說,A 組的人駕駛著航天飛船降落在天安門廣場了?”何震州皺眉道。
  “是的,這件事在群眾中的反應很不好。天安門廣場是我們國家的象征,他們A 組胡鬧得也太不象樣子了,邵定中這次也脫不了責任。聽說,當時飛船眼看就要撞擊地麵了,他還是不肯下令擊毀飛船。還說如果真的出了什麽問題,他來負責任。他把中央當成什麽,又把您當成什麽……”於光越說越激動起來。
  “好了!”何震州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他目中無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還能不知道?
  你要是有能耐把紅皮書從他手裏弄出來,我馬上就抓他下大獄!“他沒好氣地道。
  於光識趣地閉上了嘴,低下頭去,向往常一樣習慣地偷眼瞄著四周。現在他們所在的辦公室位於中南海的西北一側,占地並不大,乍一眼看上去也很樸素。紅色的純毛地毯,諾大的辦公桌上隻閑閑地擺了一隻小巧的竹製茶杯和兩份薄薄的文件。一縷水煙嫋嫋升起,將後麵牆壁上一幅水墨駿馬圖也籠得模糊起來,頗有幾分書香氣息。但隻有他才知道,這些看似儉樸的設施後是怎樣的一種奢侈。地毯是經過特殊處理的進口貨,不僅可以根據人體重量自動調節彈性以達到對足底最佳的按摩效果,還可以選擇散發近千種天然芳香。辦公桌是最好的紅木,看似平板一塊的桌麵上隨時可以彈出四十多種辦公娛樂設備,其中一個桌麵下的按鈕可以向座椅範圍外的所有空間發出超次聲波,令房間內所有人在瞬間陷入昏迷。那幅駿馬圖更是徐悲鴻的真跡,市價已高大數百萬元,即使那一隻小小的竹杯也是明代的古物,據說泡出的茶可以冬暖夏涼,延年益壽。而左邊一扇門的後麵,更是有一間豪華得超乎常人想象的洗澡間。
  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才可以有這樣的一套辦公室呢?於光暗暗地想,僅僅作為何震州的秘書是不夠的,唯有等到被外放到下麵做個市委書記的時候才有這個可能吧?最近武漢市市政府好像工作上出了一些問題,倒是個機會,不過據說那裏的市委書記趙長亭也在中央有人,不是那麽容易動的。這樣的話,就是南昌了,那裏的市委書記劉陸已經到了全退的年齡了,不過南昌最近幾年經濟效益不大好,看來也不是個理想之地……他的心思正在不斷轉動之際,何震州那充滿威嚴的聲音又在他耳邊響了起來:“你說,於光,他能把那東西藏在哪裏呢?是在自己身邊還是交給什麽人了?”
  “不會在自己身邊!”於光肯定地道,“我們的人早已暗地將他的家搜查十多次了,連影子也沒有見到。國安局內也有報告說沒有發現。以他的性格,也不會將東西帶在自己身邊冒險。”
  “那他會交給誰?誰有膽子藏起那麽燙手的東西?”何震州的聲音裏少有地露出一絲煩躁。
  “我們正在將他身邊所有接觸過的人逐一排除,說起來……”他沉吟了一下。
  “什麽?”何震州不快地道。
  發現不是賣弄的時機,於光馬上道:“和邵定中關係最密切的人就是A 組的班鳴卓了,不過您也知道,我們的人是沒辦法混進那裏的……”
  “A 組麽……”何震州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眼中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寒芒。
  “哎,好累!”核桃一進A 組的大廳就一頭撲進沙發裏,埋頭不肯起來。
  不隻是她,剛才在廣場上那生死的一瞬間,各人的超念全部是超負荷運轉,加上先前那一番的苦戰,不論精神肉體都是疲倦之極,可誰也不願意就這麽回到房間內休息。如果獨處一室的話,恐怕誰也無法承受那種失去戰友的失落與傷痛。桑若影人極隨和大方,在A 組中所有人都和得來。每個人的生日前,最早準備好生日禮物的便一定是她。A 組的人生活大都沒什麽規律,每次執行任務後回來看到收拾得幹淨整潔的房間,眼前首先浮現的便是她那張微笑的秀麗麵孔。不過她的話並不很多,也許A 組中的幾個女性路嬋娟,核桃,蘇紅荼一個和她是類乎情敵的微妙關係,一個是小孩子,一個又沉默寡言。所以大多數時候,她都是一個人在練習室內度過的,這種情況在年小如來後有所改善,可惜剛剛建立起的友誼就這樣以悲劇告終。
  六個人各懷心事,就這樣默默在大廳內坐著。
  “隊長,剛才……我真的認為那艘飛船會墜毀的……”蕭矢突然道。
  “什麽?啊,對啊,當時應該算是千鈞一發吧,我也以為會來不及了……” 班鳴卓同意道。
  “可竟然在最後關頭停住了,你不覺得奇怪麽?以我們的力量,應該無法辦到的……”
  蕭矢緩緩道。
  “說起來是很怪,你是說……有人在幫我們?”班鳴卓若有所思地道。
  “這是很有可能的,在這次戰鬥中,有許多事我始終無法理解,尤其是新魂和末日審判團的關係,怎麽看,二者都沒有任何聯係可言。可新魂還是同時狙擊了我們和約翰·弗多拿,他們的目的究竟何在呢?”蕭矢用一貫冷靜的語氣分析道。
  蕭矢挑起的話題大大衝淡了壓抑的氣氛,所有人都開始用心分析起來。
  “小妖,新魂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組織呢?”路嬋娟問道。
  蕭矢轉向她道:“新魂的內部資料很少,隻提到是個新興的恐怖組織,以前隻進行一些零星的刺殺政府官員的行動。而被刺者身份並不高,往往都存在一些經濟問題,所以政府大多數時候都低調處理了。還有個奇怪的地方,就是從來沒有抓住過新魂的任何活口,所有被捕者都自殺了。”
  “控製很嚴格呀,說明這些人有個很有威信的領導者……”唐卡像是自言自語地道,“這樣的組織行動一定會有很強的目的性,不知道他們到底有什麽打算呢?”
  班鳴卓猛然間想起徐東清在機場和他說過的話,脫口道:“他們想奪權!”
  “奪權?!”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望向他。
  “可那和我們A 組有什麽關係?又怎麽能扯得上末日審判團嗎?”年小如莫名其妙地道。
  班鳴卓攤了攤手:“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實際上這也是徐警司告訴我的,而他自己也隻是懷疑而已……”
  “徐東清在警界十幾年,就沒聽說過他犯過什麽錯誤,警界臥龍這稱號絕非浪得虛名。
  我看,我們有必要和他好好談談……“蕭矢淡淡地道。
  “是啊,我們是應該好好談談,太多不明白的事了,這所有的一切就好像一團迷霧,讓人無法看得清晰……”班鳴卓若有所思地道。
  “其實很簡單……”少年望著下方寬廣的球場緩緩說道,“就是因與果,既然我們現在知道了果,那麽因便一目了然了……”
  “哎呀呀,不要打啞謎好不好?老好,莫非你找出主謀了……”高個青年從上方一躍而下,落在少年身邊。
  他們所站的地方是北京奧林匹克體育館的懸浮式照明燈塔上。下麵的體育場中人聲鼎沸,正進行著一場激烈的足球比賽。觀眾狂熱的歡呼聲和耀眼的燈光成為談話的天然最佳掩飾。
  “白朗,我記得你的智商並不算很低啊,怎麽會象隻赤道企鵝一樣問如此缺乏生存智慧的問題?如果我已經找出主謀,還會在這裏傻站著嗎?”少年皺眉道。
  “哼,不說拉倒,稀罕你啊……”被如此尖刻的嘲笑,白朗卻隻敢低聲嘀咕兩句,暗中在心中加以無情的反擊。因為他深知惹上這終日麵帶微笑的“老好” 段墨會落得怎樣的悲慘下場,那種情況他可是見得太多了。
  “也罷,看在同是紅白黑的一員,我就給你解釋一下……”段墨慢條斯理地道。
  白朗聽他這麽說,不由湊過頭去。
  “好球!”段墨突然指著球場大叫一聲,嚇得白朗差點一頭載下去。
  盡管這情景搞笑之極,身後立著的黑衣女郎仍舊一副安之若素的樣子,顯然已經司空見慣了。奇妙的是,盡管她並不開口,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可仍給人一種熱力澎湃的感覺。
  “你看,北京隊的幾個後衛站位太平了,終於被四川隊速度奇快的六號抓住了機會吧。
  說起來,上次他們對雲南隊時就犯過這種悲劇式錯誤麽,嗯,讓我想起永遠在推石頭上山的薛西佛斯。北京隊的白癡教練也實在是有夠笨的,簡直就象個奧賽羅……“段墨顯然又有了新的目標,又開始用一連串的奇特比喻開始盡情嘲諷那可憐的教練。
  好容易等他罵夠了,白朗才又試探著問道:“老好,你剛才說的……”
  “啊,對了,剛才說的,什麽來著,對,是因果關係麽,很簡單,比如我現在很關心這場球的結果,這個就是‘果’,為什麽我會關心這場球呢,這就是你要找出來的‘因’了……”段墨仍舊盯著球場道。
  “哎呀呀,你不是又偷著賭球了吧?”白朗吃驚地道,“隊長說過你再幹就開除你的……”
  “不要說賭這麽難聽的字眼麽,我這是在百忙中鍛煉自己的分析推理能力,以我的推斷四川將以二比一戰勝主隊,為了驗證我的推斷,我才下了五萬元買四川隊的……”段墨不緊不慢地道。
  “好家夥,買了這麽多,別說沒警告你,比賽離結束可不到一分鍾了,現在才不過一比一,而四川已經全線退防了,你好像沒有翻本的機會啦……”白朗惡毒地笑道。
  “這個麽,用隊長的話說,奇跡總是會發生的啦……”段墨胸有成竹地道。
  正說著,四川隊守門員大腳開球,球一開出,裁判便吹響全場哨聲。
  白朗正要歡呼段墨的失利,那球竟然以驚人的速度劃個大弧,穿過整個球場,一頭紮進了北京隊的大門。而此刻,裁判的第一聲哨音才剛剛發出。
  全場觀眾,甚至包括四川隊守門員自己都被這種奇特的情況驚呆了,整個體育場陷入一片死寂。
  “看,看,我說過了,奇跡總是會發生的嗎……”段墨微笑道。
  “卑……鄙……”白朗盯著他惡狠狠地吐出這兩個字來。
  “謝謝你這麽理解我,不過既然你能夠猜出我和這場球賽的因果,那麽也應該明白那背後策劃者與這次A 組和末日審判團戰鬥之間的關係了吧。”段墨話題一轉,臉色也冷了下來。
  “你是說有人利用了這次戰鬥?”白朗恍然道。
  “不錯,A 組和末日審判團就是兩隻球隊,策劃者關心的不是球隊的勝敗,而是賽後他們可以得到的巨大利益,至於利益是什麽,則是我們需要找出的。實際上,我們隻要順著這條藤摸下去,很快就應該可以看到那隻可愛又可口的瓜了 ……”段墨輕聲地道,臉上那天真的微笑更盛了。
  基德·羅德裏格斯一臉呆滯地坐在牆角的鋼化椅中,眼神中一片茫然。作為末日審判團唯一的幸存者,他的心中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任何僥幸可言。他並不畏懼死亡,在他三十三年的生命中,已經見識過太多的死亡。其中很多是由他一手造成的。不知從什麽時候氣,死亡已經成為生活中每天都要麵對的一部分。而生活也因此變得麻木起來,如果不是遇到約翰·弗多拿,他早已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所以,此刻理想的結果是被一槍幹脆利落的幹掉。
  不過他並不抱那種奢望。不僅頭上戴了遏念環,四肢也全部被鎖死,連牙齒都被仔細檢查過,以免他自殺。這說明,自己麵臨的將會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命運。
  牢門終於緩緩移開,三個人依次走了進來,基德用警惕的目光向他們望去。
  很顯然,中間的那個人是首領。他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身材高瘦,雙目深陷,鼻子挺直,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神情冷酷,行動間敏捷而有活力。
  “就是他嗎?”那人冷冷地道。
  “是的,韓副院長……”一個警官點頭道。
  被稱為韓副院長的人緩緩走到基德的麵前,伸出手來托住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那模樣就像在檢查一頭準備買下的牲口。
  基德猛地一掙擺脫了他的手。
  “你可真幸運呢,可以為人類進程做出自己的貢獻……”韓副院長冷笑道。
  “FACK YOU!!!”基德破口大罵道。
  “美國人就是沒有文化感……”說著,韓副院長向身邊一個助手模樣的人使了個眼色。
  那人點了點頭,掏出一個拇指粗細的金屬棒點在基德的脖子上。基德大叫一聲,昏了過去。
  “我們來過的事,不可以和任何人提起。這是國家機密,懂麽?”韓副院長冷冷道。
  那警官緊張地點了點頭。
  韓副院長轉身向外走去。那個助手上前準備拉起昏倒的基德,這才發現他整個人都被鎖在鋼化椅子上了。那警官忙不迭地準備掏出鑰匙開鎖。那人冷聲道: “不必了……”說著,雙目猛地睜大,強化合金製成的手銬突然怪異地扭曲起來,在發出幾聲刺耳的碎裂聲後斷成了幾截掉在地上。那助手不理會警官驚恐地眼神,伸出手拎起基德走了出去,那若無其事的樣子,仿佛手中拎的不是體重八十多公斤的壯漢,而是一根草。
  許遠軍伸出食指,在虛擬的影像上點了一下。三維地圖上閃過“西安”兩個醒目的大字後,一行行的資料開始逐漸滾動著出現在空間。他看得非常仔細,交通,環保,曆史,人口,治安各種情況逐一查閱,無一遺漏。這樣的審閱他這些天來已進行了上百次,可以說這個城市的各種情況他都已經做到心中有數了,可既便如此,心頭仍有一絲陰影揮之不散。具體是什麽,他說不是上來,隻是憑著一個老政治家特有的敏銳直覺,始終認為自己在某些地方存在著疏忽。
  通話器裏傳來秘書的聲音:“主任,有人找。”
  “誰?要是外市的就說我不在……”許遠軍皺眉道。自從擔任這個遷都委員會辦公室主任以來,上門說項的人快把門檻都踏爛了。他許遠軍自認還是個清官,當年擔任北京市長時還頗處理了一批貪官汙吏。可為什麽還是有人要這麽幹呢?尤其令他難過的是,那些人大多是他的老朋友,老部下,他實在狠不下心來把他們都交到公檢法部門去,何況人家也沒做什麽。絕大多數沒有用錢行賄,禮是送了些,可那也可以說是老戰友老同誌之間的情誼,你總不能因為這就把他們都抓起來吧?可骨子裏,他仍有一種惡心的感覺。黨紀呢?國法呢?難道現在的幹部心目中這兩樣東西已經完全不存在了嗎?他不明白,許多他心目中勤勤懇懇,踏踏實實的好幹部為什麽也會墮落得和別人一樣了?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大勢所趨嗎?心裏想著,越發的火大起來。
  “不是,是政協黎主席……”秘書輕聲道。
  “黎容漢?他來找我?”許遠君愣了一下,隨即道,“請他進來……”
  門開了,一臉皺紋的政協主席邁著方步走了進來。進來後也不和他打招呼,就開始四處打量他的辦公室。看了半天,才點了點頭道:“行,還行……”
  許遠軍也不以為奇,他知道這是這位老朋友的習慣,每到一地後必先查看環境,然後才決定談話的調子。要是設施太過豪華,他一定沒有好臉色給你看。這位農村出生,從基層一級級幹上來的政治局常委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兩件事,一是光講空話不幹實事,二就是幹部腐敗奢侈。政治局中,他也是唯一和許遠軍比較親近的常委。
  “我說黎老漢,什麽風把你吹來啦?”許遠軍喊著老朋友的外號奇道,心裏暗暗祈禱他不是為了遷都一事來說情的,否則又要失去一個老朋友了。
  “幹嗎?沒事就不能來看看?別忘了我是政協主席,比你有空!”黎容漢半諷刺地道。
  許遠軍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深知這個老朋友因為正直敢言,在中央著實得罪了不少人,乃至被安插到政協這麽個雞肋機構中,渾身有力不能施展。
  “別告訴我你是為遷都的事來的,我正頭痛著呢!”許遠軍半真半假地道。
  “還真讓你猜對了,我還就是為了這事兒來的!”黎容漢一拍大腿道。
  “怎麽,想給我遞條子?免談!”許遠軍沒好氣地道。
  “你看看你,德行!”黎容漢一屁股在他身邊坐下,探頭在屏幕上看了幾眼。 “怎麽著,打算定在西安了?”
  “不告訴你!”許遠軍一下把電腦關了。
  “喝,年紀大了,脾氣也大了,別說我沒告訴你,許胖子,最近形勢可不太妙,政治局委員候選名單我已經看過了,有一半人不夠格,憑什麽?就是有人賴著不想退,怕被清賬。
  到底四十一大後誰掌舵,現在也是沒個準數。你也知道,咱們國家經不起折騰,遷都,遷都就是動搖國本。一提北京,別人就會想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想到共產黨。換了西安,又會想到什麽?這個時候人心要是思變會怎麽樣,你不應該不清楚吧,遷都,哼,你還真把它當好差事啦……“黎容漢撇嘴道。
  “你少來這套!”見老朋友不是說情的,許遠軍放了心,可仍不服氣地道, “我也不想遷都,可你看看,沙暴都這麽凶,再過兩年,老百姓過日子都困難了,不遷都行嗎?”
  “你遷都老百姓就能過上好日子了?”黎容漢冷不防地道。
  “這……”許遠軍一愣。
  “你說,許胖子,腐敗和沙暴哪一個更難對付?”黎容漢目光炯炯地望著他問道。
  “當然是腐敗!”許遠軍毫不猶豫地道。
  “那你有沒有信心和腐敗鬥到底?”黎容漢又追問道。
  “當然有!”許遠軍一瞪眼。
  “你連腐敗都敢和它鬥到底,還怕這麽個鳥沙暴?”黎容漢毫不客氣地道。
  “我……我……”許遠軍被他噎得說不上話來。
  “遇到困難先想著跑,你這也算是共產黨員?”黎容漢戳著鼻子問道。
  許遠軍被他激得滿臉通紅,偏又找不到什麽可說的。
  “老許,你記著,船底開始漏水的時候,與其想著跳船逃生,還不如想辦法把船補好活下來的機會更大。”他頓了一頓,瘦瘦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怎麽樣,想不想和我同舟共濟一把?”
  空曠的房間中,隻有正中的搖椅發出柔和的光芒。安然穩坐的人臉上,紅色的京劇臉譜被這燈光照得若明若暗,分外神秘。
  幾聲嗡鳴後,他身前突然亮起三個立體影像,分別帶著白黃藍三色京劇臉譜。
  “戰友們,我們的成功現在已經近在咫尺了,現在隻要沛公將最後的程序完成,我們就可以按計劃在四十一大時全麵發動,實現我們夢寐以求的理想。”嬴政緩緩道。
  “沛公,你那裏進行得還順利吧?”戴著黃色臉譜的胤禎問道。
  “沒有問題,我可以保證在三天內完成……”沛公用冰冷的聲音回答道。
  “倒是我這裏出了點麻煩,許遠軍那個老狐狸不肯將遷都提議在四十一大前提交人大常委會,這樣一來,我們的計劃就落空了。”白臉的曹 操 插口道。
  “隻要沛公那裏順利完成,遷都的事就不再是重點了。現在我們可以開始進行下一步行動,首先就是要除去徐東清這顆眼中釘……”胤禎輕描淡寫地道。
  “徐東清是個人才,可惜,不能為我所用……”嬴政歎了口氣,“就象A 組一樣……”
  “徐東清的事,交給我來辦好了,嬴政你放心吧!”曹 操 道。
  “這樣就好,還有,胤禎,你也可以行動了……”嬴政向胤禎道。
  “是!”胤禎點了點頭。
  “那麽,今天就到這裏吧,大家時間都寶貴得很,新魂重生!”嬴政舉手敬禮道。
  “新魂重生!”
  房間裏的燈亮了起來,胤禎緩緩摘下藍色的京劇臉譜。這是一張頗為英俊的中年麵孔,儒雅中透出一股軍人特有的威嚴。他沒有站起身,直接在身前的屏幕上迅速敲了幾下鍵盤,一個封有“八一”軍徽圖案的電子檔案被調了出來,檔案封麵上“絕密”兩個大字赫然在目。
  他又迅速敲了幾下鍵盤。一個平靜的女音響了起來:“您要求進入的檔案屬於國家特級機密,需要您進行必要的身份核對,同意繼續進行嗎?”
  “同意。”他緩緩道。
  “姓名?”
  “魏唐。”
  “身份?”
  “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部副總參謀長。”
  “身份識別密碼?”
  “A157BQ3 ”
  “今日通行密碼?”
  “東方之鷹”
  “身份識別通過,聲音識別通過,請進行最後的DNA 和指紋認證……”
  魏唐微微一笑,將雙手按在 操 作台前的一塊透明圓盤上。數道細細的紅色光線緩緩從他手上掃過。
  “DNA 和指紋認證通過,您現在被允許進入指定檔案……”電腦女音柔聲道。
  魏唐飛快將檔案打開,在上千個編號大小不一的文件中調出一份,再次輸入一係列複雜的密碼後將文件打開。
  屏幕上開始展現出一行行的字跡。
  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部
  國防尖端武器展示現場觀摩計劃。
  觀摩地點:北京市××軍××研究所地下實驗室觀摩時間:××年×月×日觀摩人員:中國人民解放軍北京軍區司令員於懷苦
  中國人民解放軍南京軍區司令員 李塵
  中國人民解放軍濟南軍區司令員 方強池
  中國人民解放軍沈陽軍區司令員 康玉山
  中國人民解放軍蘭州軍區司令員 王富水
  中國人民解放軍成都軍區司令員 劉譚
  中國人民解放軍廣州軍區司令員 肖若夫
  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長
  
  趙夢舟
  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總司令員
  吳東魁
  ……
  ……
  ……
  望著屏幕上出現的那一個個威名赫赫的頭銜,魏唐緩緩閉上雙目,然後就那樣靜靜坐了好一會兒,才深深吸了口氣,伸出食指,在“發出”的按鈕上點了一下。



第四二章 魔影憧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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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津平睜開朦朧的睡眼,看了看外麵的天光,發現已依稀可見晨曦。想做起身來,才發現渾身酸痛,昨天研究北京市的環保規劃一直到深夜,竟不知不覺地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想當年自己曾經試過在實驗室內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看來真的是老了。雖然許遠軍提出了遷都西安的提議,可身為環保專家,不到最後一分鍾,他還是不願放棄守住這城市的最後一絲希望。看了眼昨天研究的方案,一陣絕望又湧上心頭。不行啊,無論如何都來不及嗎?如果有足夠的經費和時間,他相信自己是可以找到拯救這個城市的辦法的,可惜的是,二者現在他都欠奉。什麽植樹運動啊,不過是領導拿著鐵鍬照幾個相片而已。他們都是到外邊去吃,去玩,去亮相了!又有哪一個是真心的去種樹的?千辛萬苦進口的防沙樹苗,就被他們漫不經心的糟踏了。一想及此,他禁不住怒火中燒,狠狠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費了好半天平息了心中的怒氣,他站起身來,他長長的抻個懶腰,略微活動了一下筋骨,他走出房間,準備出去洗把臉。哪隻一開門,和匆匆奔過的一個人撞個正著,要不是有門擋著,怕肯定要摔個大跟頭了。那人則被撞得跌倒在地上,不過他反應很快,馬上就站了起來。雙方都懷著怒意望向對方,隨即化作驚訝的表情。

  “韓副院長?”司馬津平愕然道。

  韓炬以他一向冷淡的神情微微點了點頭,便又快步去了。

  司馬津平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和韓炬關係不是很好,可整個社會科學院內也沒有哪個人和這個怪人的關係說得上好。不過韓炬人雖寡言少語,不易接近,可作風卻很嚴謹公正,也從來不搞什麽小動作,這一點上倒不失知識分子的本色,也頗為司馬津平所讚賞。正當他準備離開時,卻發現地上好像有什麽東西。彎腰撿起來一看,才發現是一張電子身份識別卡,對一般人來講,這張卡是用處不大的,因為當用它接通中科院的中心電腦“盤古”時,它會結合聲音DNA認證等一係列檢查措施來證明持卡者是否擁有使用權。但對於他則不同,同韓炬一樣,他也擁有接觸特A級國家機密的權利,不過兩人各有研究範圍,平時無法知曉對方的研究項目。但現在有了這張卡,他就可以利用緊急指令讓盤古給予自己打開對方檔案的權利。這種指令是為防止萬一某人發生特殊情況無法工作後,讓同事得以繼續進行研究而設的。當然,可以發出這種指令的整個中科院也不過三個人,而他司馬津平恰恰是這三人之一。持著這張卡,司馬津平心中一陣猶豫,他知道自己應該馬上把卡還給韓炬,可腦海中老同學寧自雪的聲音始終盤繞不去。韓炬憑什麽得以進入政治局委員候選名單?更讓他懷疑的,是何震州推舉的。而這一切又和他的研究有什麽問題?據他所知,凡是何震州插手的事情,幾乎沒有什麽幹淨的。韓炬的研究幾年來占了中科院研究經費的大半,可以說北京市的環保糟成這樣,和這也是有著很大關係的。他研究的到底是什麽?甚至可以以犧牲這個國家的首都來作為代價?一想到這裏,一股怒氣再度湧上心頭,沒有多想,他轉身回到屋中,在電腦前坐了下來。飛快的進入和盤古的對話後,他下達了緊急指令。

  “司馬院長,緊急指令可能會造成部分機密外泄,您確定要執行麽?”盤古甕聲甕氣地問道。

  “是的。”司馬津平咬牙道。

  “請插入新的身份識別卡……”

  司馬津平用微微顫抖的手將卡片插入識別終端。

  “第四實驗區”幾個紅色的三維大字出現在空間中,隨即化做無數透明的三角形光體飛速旋轉起來,這些三角體不斷交錯著,開始形成一行行的數據和圖像。一開始,司馬津平還能仔細冷靜地觀察,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的雙眼越睜越大,終於連嘴巴都張了開來……

  刺耳的鈴聲將寧自雪從睡夢中驚醒,惹得她老大不快。昨天和法國外貿部的談判一直進行到午夜,雙方棋逢對手,全都頑固得象冰河時代的岩石一樣,又冷又硬,不肯退卻半步。憋了一肚子氣的寧自雪整夜都沒睡好,一門心思想著如何要在今天攻下五個百分點,這時候接到電話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裏,火氣很大的叫道:“我是寧自雪,你是哪位大神?”

  “自……自雪,我是司馬……”電話裏傳來司馬津平結結巴巴的聲音。

  “司馬啊……”一聽是老同學,寧自雪火氣消了大半,旋即又皺眉道:“什麽事這麽急,不能在白天說?”

  “你聽我說,我終於知道上次你跟我提過的事了,老天,他們怎麽能這麽幹……一定要阻止……”司馬津平的說話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你說些什麽啊,什麽上次的事……”寧自雪打著哈欠問道。

  “我和你說過的啊,他們在第四實驗區……”司馬津平的話還未完,突然斷了。

  “喂,喂!司馬?司馬你怎麽了?”寧自雪急急問著,然而電話裏隻傳來斷號的嗡嗡聲。

  “第四實驗區?那不是韓炬負責的地方麽?”寧自雪自言自語著,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她的心頭。

匆匆洗漱後,寧自雪駕車向中科院馳去,準備找司馬津平問個究竟。然而卻被門口一個笑容滿麵的警衛攔住並彬彬有禮的告知司馬院長已經離開了。當她趕到司馬津平的家時又被一臉茫然的司馬夫人告知她丈夫已經一夜未歸了。打他的隨身電話又無論如何掛不通。一怒之下她索性打電話北京市公安局報了案。身為外交部的紅人,自然沒人敢怠慢她,不過當值的副局長馬天心還是耐心地在電話中告訴她要申請失蹤至少也要等四十八小時後,也許司馬院長此時正在什麽地方吃著早飯也說不定,電話?那也許是突然故障,總之電話突然斷了並不說明什麽,請寧副部長放心,根據記錄,當時通話時司馬院長還在中科院內,不會出現什麽安全問題的……不耐煩的寧自雪不等他說完便掛斷了。

  怎麽辦?憑直覺,司馬肯定是出了什麽事了,那個書呆子,有什麽話就不能等見麵再說麽?馬天心那個飯桶偏又不肯幫忙,有了,還有一個人可以幫我……

  空空蕩蕩的會議室內,徐東清一個人站在那裏,望著黑板上“末日審判團”,“新魂”,“奪權”,“疆獨”,“全麵分裂”幾個字樣靜靜思索著。雖然擁有最尖端的電腦,徐東清還是喜歡對著黑板用彩筆勾勒事物間具體關係。他覺得這樣更加有助於自己的思索。然而此刻對著這幾個驚心動魄的字眼,他卻無論如何也理不清心中的頭緒。看似絕無關聯的幾件事,在他的心目中卻總是隱隱地覺得有某種聯係。可那到底是什麽,又說不上來,隻是模糊地覺得彼此間還缺少了某些環節。

  正思考時,通話器裏響起陳玫的聲音:“徐警司,外交部寧副部長打電話找你……”

  “寧副部長?”徐東清一愣,隨即道:“給我接過來。”

  定了定神,他拾起了電話:“喂,我是徐東清……”

  “我是寧自雪,東子,我要你幫雪姨一個忙……”電話裏傳來寧自雪風急火燎的聲音。

  徐東清苦笑道:“我今年已經三十四了,雪姨你就別再叫我的小名了好不好?”同時心中感到奇怪,什麽事惹得這位最不願求人的姑奶奶來求自己呢?

  寧自雪當年在外交部隻是一個小職員時,和徐東清家是同在一個四合院的鄰居。兩家彼此間的關係好地不得了,即使搬家後也沒斷了聯係,因為近年來兩人的工作都繁忙得很,這才少了來往。可以說徐東清是寧自雪看著長大的,對這位雪姨的脾氣,沒人比他再清楚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是絕對不肯運用任何私人關係的。

  “沒功夫多說了,我要你幫我把個人找出來……”

  徐東清靜靜地聆聽著寧自雪地敘述,越聽臉色越是嚴峻。有些事因為級別關係,他是不大清楚的。這也限製了他在這方麵材料收集,寧自雪的電話無疑對他是極重要的提示。

  “放心吧雪姨,我一定幫你把司馬院長找出來……”說完,徐東清緩緩掛斷電話。他靜靜站在那裏沉思了一陣,拿起彩筆,又迅速地在黑板上寫下“政治局委員”和“第四實驗區”幾個字樣,還在後者上重重畫了個圈。隨即他坐了下來,開始從電腦裏調出關於韓炬的個人資料。這樣慢慢看著,一絲若有若無動笑容開始出現在他的臉上。

  在他身後的天花板上,一隻小小的甲蟲不斷爬行著,調換著角度以便可以看到電腦上的資料。數公裏外的一座大樓頂上,這隻甲蟲的主人正興高彩烈地 操 縱著手中的控製器。

  “老好,看起來徐東清這家夥好像和我們想到一條線上去了……”白朗對著手提電腦的屏幕咧嘴一笑。

  “我早說過,徐東清不是白給的,早晚能從蛛絲馬跡中找出真相來,你好好盯著他,對我們的行動大有幫助,畢竟他的眼線比我們廣得多,收集到的信息也更全麵。不過小心點,別讓他發現了,這位警司大人的警覺性高著呢……”屏幕上的段墨慢條斯理地道。

  “哎呀呀,知道了,放心吧,我離他遠著呢……”白朗不耐煩地道。

  段墨卻一下把臉沉了下來:“誰讓離他遠的?你這個七十五公斤重的大笨蛋!”

  白朗一下把嘴張得大大的,一臉無辜的樣子,剛想分辨什麽。卻又被段墨的話打斷:“徐東清在四十一大期間全權負責北京市的治安,以他的能力,勝任有餘。不論誰想在這時候搞什麽鬼,他都是一塊最大的絆腳石。你認為那些人是慈善家嗎,會讓他這樣礙手礙腳的?換了是我,下一步第一個要除掉的人就是他!我要你離他的距離不可超過一百碼,隨時保證他的安全!”

  “倒黴,不僅當探子,還要當保鏢,這算是什麽活啊……”白朗低聲嘀咕著,開始收拾身邊的東西準備轉移陣地。

  “對了,還有一件事……”屏幕上的段墨又道。

  “什麽?”白朗瞪起雙眼。

  “不許借機偷窺女警更衣室……”

  “你去死吧!”白朗對著屏幕伸出中指。

  結束了與白朗的對話,段墨隨手關掉電腦,雖然保持聯絡是必須的,但長時間通話的話就很容易給人追蹤偵聽的機會,這方麵紅白黑是行家,而且是行家中的行家。白朗是跟蹤和偵察的專家,紅荼是電腦頂尖高手,兩個人在收集情報方麵才能在整個中國情報界內絕對是首屈一指的。而他段墨,則是處理情報的專家。就在此刻,他麵前的另一台電腦中就有上萬條各類信息不停閃過。其速度之快,常人根本無法看清上麵的數字。而在他的雙眼中,所有的數據都是關聯的,其中蘊藏的意義簡直妙不可言,有時他看著看著會笑出聲來。一邊看著,他一邊下意識地用右手的拇指拈著中指,這是他的一個小毛病,對情報人員而言,這種習慣是要不得的,可他總是懶得改掉他,或者說,迄今為止他還沒有遇到一個值得他改的對手。
“回來了?”雖然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他還是溫和地道。

  隻是憑感覺,他也已知道進來的人是蘇紅荼。他們三個人之間彼此的默契程度之高,超出任何人想象,這也是為什麽他們可以在情報界內縱橫無敵的重要原因之一。紅荼沒有回答他,隻是靜靜地站在後麵。

  對這一點他也並不奇怪,在A組中,這位美麗的女郎也一直是話最少的一個,有時候,覺得她的這種天生的沉默和她行動時雷厲風行剽悍冷厲的作風極不相稱,但又構成一種獨特的風格。又看了一會兒,段墨忽然感覺有些不對,猛地回過頭去。

  眼前的畫麵讓他驚呆了,一貫鎮定自若的女超念戰士此刻竟然淚流滿麵,無聲無息地哭得象個孩子一樣。他猛地吸了口氣,平複一下心中的激動情緒,故意淡淡地道:“A組有人死了?”

  蘇紅荼就那樣流著淚點了點頭。

  “誰?”他低聲地問。

  蘇紅荼隻是低著頭任淚水流淌,卻沒有回答。

  “誰!”他猛地大吼了一聲,連自己都嚇了一跳,在他二十五歲的生涯中,還從未試過如此失態的。

  “老江,胖劉……還有……”

  “還有?”段墨的聲音也顫抖起來。

  “阿影……”蘇紅荼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

  段墨閉緊雙眼,隻覺頭內一陣暈眩。同班鳴卓,路嬋娟不同,自從他入A組來,從未試過遇到有任何傷亡的情況發生。主要原因便是他和紅荼白朗以及班鳴卓攬下了絕大部分危險性大的任務。看著那一幫天真活潑的半大孩子,原本因著殺戮和血腥而變得冰冷的心也逐漸溫暖起來,雖然也想到終於有一天現實的殘酷也會降臨到A組中來,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卻無法接受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那些純真的笑聲還會在A組中出現嗎?

  “阿影也……我本來以為,可以把A組的未來托付在她的身上呀……”晶瑩的淚花終於在段墨的雙眼內閃現。但他的神情卻已沒有剛才的激動,而是充滿了淩厲的氣息:“絕不饒過,背後的那個混 蛋,不論他是誰,不論他對這個國家有多重要,我都絕不饒過……”他用隻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喃喃道。

  摩依努爾這幾天睡得十分不好,每每被噩夢驚醒。當在新疆時,喝著喀納斯湖的湖水,聽著父親的客人們談論漢人的種種暴行,隻覺得為了族人的幸福而獻身會是最光榮的行為。當自己抽中那支執行任務的簽時那種驕傲和自豪至今仍曆曆在目。可不知什麽時候起,這種自豪開始一點點地消失了。或者,就是來到這個城市之後吧?的確,這裏有很壞的漢人,自己在街上遇到的那個家夥,簡直就是一頭豬狗不如的畜生。可是……那個漢族少年的笑容,為什麽自己總是忘不了?

  “那就是讓我和你這大人物握個手,我一向喜歡和大人物握手的……”每次想起他拉著那個壞蛋被扭斷的手搖了又搖的樣子,自己就忍不住要微笑起來。原來,漢人裏也有這樣的好人在呢。那麽,自己這一次的選擇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真主啊,請給你的女兒摩依努爾指明方向……她在心內默默地念道,虔誠地向西朝拜著。

  “真不愧是伊斯哈格的女兒,朝拜的姿勢真是優美……”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

  她心中一驚,回過頭去,入目的正是阿迪裏那深不可測的微笑。

  “尊敬的阿迪裏,您找伊斯哈格的女兒有事麽?”摩依努爾恭敬地問道。

  “是的,現在我要給你介紹一個人,他將與你共同擔任此次任務……”說著,阿迪裏招了招手。

  摩依努爾隻覺眼前一花,一個身材高大的維族青年已經站在她的麵前,動作之快,直若鬼魅。

  “這是穆薩,和你一樣,都是為了真主而獻身的戰士……”阿迪裏用慈愛的眼神望著那青年道,“他不僅有一顆最勇敢的心,還有真主賜予的神力……”

  “神力?”摩依努爾睜大秀目道。

  阿迪裏微微一笑,衝穆薩使了個眼神。穆薩點了點頭,深深吸了口氣,雙眼突然猛地睜大,口中發出一聲低吼。奇跡似的,他的身體被一層淡淡的半透明銀芒籠罩起來。阿迪裏突然掏出一隻激光槍,在摩依努爾的驚叫聲中向穆薩連開數槍,激光束射在穆薩身上後竟然全部彈開,沒有傷到他一絲一毫。

  “看到了吧,穆薩是真主神賜的戰士,有他在,我們神聖的戰鬥是不可能失敗的……”阿迪裏淡淡地道。

  摩依努爾依然沒有從剛才的驚嚇中恢複過來,隻是愣愣地點了點頭。

  “漢人作孽太多,終將遭到真主的懲罰。這一次,他們將徹底被毀滅,就如同真主所說:複活時來臨之日,犯罪的人,將成沮喪的……”阿迪裏仍舊在微笑著,可那眼神中的寒芒卻令人心悸。

  陳玫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回應就走了進去。電腦屏幕前,徐東清正聚精會神的想著什麽,顯然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她搖著頭笑了笑,將一杯茶水放在他的桌前。徐東清這才注意到自己這美麗女助手的到來,抱歉地衝她一笑。

  “怎麽樣,警司,有了頭緒沒有?”

  “初現端倪……”徐東清淡淡地道。即使如此,陳玫也仍然感到他那平素鎮定的聲音裏出現的激情。

  “那麽……”

  “你聽著,陳玫,有些事我還不能和你說,不,至少現在還不能。你聽著,這是我這從警以來所知道的最難以置信的恐怖組織,或者根本不是什麽恐怖組織。他們的組織之嚴密,行動效率之高遠勝於我們警方。如果沒有最上層的支持,我們是絕不可能將他們查出來的。而且我也沒有證據,但我有這個感覺,而且幾乎堅信不移。雖然他們可以做到表麵上的不露痕跡,可有些事畢竟難以掩飾到的,寧副部長的電話給了我很大的靈感。中科院第四實驗區就是最重要的突破口。這些年來,大筆來路不明的資金從各個渠道江河匯海般流向這裏,在新魂的恐怖行動中死去的人或多或少都是這些金錢流動的阻礙。而運轉這一切的人毫無疑問是個天才,如果讓他來給政府理財的話……你看我這是說到哪兒去了……”徐東清說著笑了起來,顯然心中十分舒暢。他的這種表情是陳玫所熟悉的,那是在一個案子即將偵破時的開心笑容。她最心愛的笑容。

  “要不要向上麵報告?”她試探著問。

  “絕對不行,從現在開始,絕不要提這個案子,我們根本不知道誰是可以相信的,而且對方手段之狠辣,恐怕會超出你的想象,一個搞不好的話,連我們都自身難保,你明白了麽……”徐東清嚴峻地道。

  陳玫從未看過這位上司對自己的口氣如此嚴肅,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好吧,我們現在走吧,幾點了?”徐東清問道。

  “都已經快十一點了,隻剩下值班的人了……”陳玫抿嘴一笑。

  “這麽晚了嗎?哎,你應該自己先回去麽,何必等我呢?”徐東清訝然道。

  心裏恨恨地暗罵一聲“傻瓜”,表麵仍舊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笑道:“我也是準備人大代表的住宿安全問題的材料,不知不覺就這麽晚了……”

  “人民代表大會……”徐東清輕輕地念道,“不知怎麽,總是覺得這次四十一大要出什麽問題,成天心驚肉跳的,這碗飯看來是越來越難吃啦……”

  “什麽嗎,以您的才能,這麽點事兒算什麽?”陳玫打趣道。

  “人算不如天算,陳玫,人算不如天算啊……”徐東清輕聲歎道。和她一起並肩向大樓外走去。

  夜風吹拂,整個停車場上靜悄悄地,隻有兩個年輕警官靠在一輛飛車上低聲說笑著。

  陳玫長長伸了個懶腰,正準備向徐東清說點什麽。好讓這不解風 情的木頭多了解一下自己的心意,卻發現徐東清的臉上突然露出疑惑的神情。

  那兩個年輕警官見他們過來,站直身子給他們敬禮。徐東清卻突然停住了腳步,沉聲問道:“你們不是北京市的警官,是從哪兒來的?”

  那兩名警官對視一眼,臉上的微笑突然消失了,換之而起的,是冷冷的殺機。

  陳玫的反應是一等一的,不到一秒鍾,手中的激光槍已瞄準了對方,忽然間手腕一痛,手槍已脫手掉落。奇怪的是,掉落的手槍並沒有跌落到地上,而是緩緩上升,被一股巨大的無形力量扭曲得不成樣子。

  “超念戰士?”徐東清駭然失色,心中如墜冰窟……




第四三章 刺殺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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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徐東清的警界生涯中,已經見過各種形形色色的犯罪分子。僅僅從眼前這兩人臉上的表情他就可以清楚地推斷出他們此刻心中的想法,沒有任何要求,也沒有任何解釋,唯一要做的就是——“殺!”這種純粹的意念是如此強烈,以至於連一邊的陳玫都清晰地感覺到了。此刻的停車場依然沒有人經過,就算是有人,普通的刑警又怎會是超念戰士的對手?

  徐東清的內心是震驚的,但令他驚訝的並不是有人來殺他這個事實,而是執行者居然是超念戰士!即使以中國世界第一的人口,超念者的人數也依然不多。全國的超念者也不過兩千餘人,其中適合戰鬥的又隻占一半。這些超念者全部是生活在政府的監控下,沒有政府同意,甚至無法離開自己所在城市一步。而且他也早已閱讀過所有超念者的資料,但印象中卻沒有眼前這兩個人在內,以他非凡的記憶力,是不會弄錯的,那麽,這兩個人又是如何出現的呢?一係列的謎團在心中一閃而過,隱隱地,他好像捕捉到什麽。

  可惜的是,這兩名偽裝成警官的殺手並不打算給他繼續思索的時間,兩個人騰空而起,如同兩隻大鳥飛騰著撲向他和陳玫。

  “完了……”絕望的陳玫不禁閉緊了雙眼。徐東清卻始終緊盯著撲來的兩人,雙目炯炯,那表情就好像想用目光來抗拒對方一樣。

  奇跡似的,兩個人在空中的身形突然有瞬間的凝固,然後猛地飛退開去,踉蹌地跌倒在地上。

  陳玫沒有等到預料中的攻擊,莫名地睜開雙眼,卻發現身前出現了一個身材頗為高大削瘦的青年,正懶洋洋地衝那兩名殺手笑著:“哎呀呀,還真讓老好說中了,果然有刺客。哎,你們兩個,能不能報一下名字和個人簡曆呢?”

  “你是誰?”其中一名殺手冷冷地問道。

  “我麽,我是勤勞的北京市人口普查員白朗……現在可以報上你們的戶口情況了嗎?”那青年微笑道。

  “白朗!”陳玫差點高興地叫出聲來。這個名字在中國情報部門內都是一個傳奇的代名詞。而在警界內,紅白黑幾乎是任何一名年輕警察的偶像。不過由於A組是國家頂級的秘密機構,任何關於A組成員的材料都是禁閱的,而與其他人不同,紅白黑很少逗留在總部,所以即使以她的級別,也沒有辦法知道這三個人的真麵目,想不到竟在這個時刻得以見到心目中的英雄。

  徐東清也心中長籲了一口氣,暗叫僥幸,但同時又納悶為何白朗出現的會如此之巧,難道紅白黑事先已在跟蹤這些殺手不成?A組的頂尖組合,果然不凡。他自是不會想到自己才是那被跟蹤的對象。

  兩名殺手目光中流露出震驚之色,顯然他們也清楚的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何等人物。但兩個人卻沒有絲毫退卻之意,對視一眼後,再次同時撲上!其中一名撲向白朗,另外一人則轉向徐東清,猛地發出一道青色的念波。顯然是想在牽製白朗後再一擊得手。

  “哪有那麽容易……”白朗身子一閃,已擋在徐東清身前。雙手一合,威勢無儔的念波就這樣被他“啪!”地一聲拍散了,幾乎是同一時刻,他的身子又出現在原地,一拳擊中另一名殺手襲來的雙掌,將他打得倒飛出去。那感覺就如同逗小孩玩一樣的輕鬆。“混 蛋,不支持人口普查工作是要被罰款的……”繼續開著不倫不類的笑話,但他的輕鬆也隻是到此而已。兩名殺手再度撲上,身子在空中到達最高點時,突兀地憑空消失。多年的戰鬥經驗讓白朗在瞬間做出近乎本能的反應。他高大的身形劃過數米的空間,猛地將徐東清拉開。

  轟地一聲巨響,徐東清原來所站的地方被擊成一個大坑。兩名殺手的身形在大約十米遠處的空間一現後再度消失,就彷佛成了隱形人一樣。但白朗卻顯然並不這麽看,他靜靜地擋在徐東清和陳玫身前,原本臉上自在地微笑已經消失無蹤了,代之的是與年齡不相稱的沉著:“超念動……”徐東清聽到他的口中輕輕吐出這幾個字來。心中一震,徐東清眼前閃過古拉。揚克爾那張年輕而蒼白的麵孔。當時他率部與A組一起突襲末日審判團時曾經吃足了這名超念動世界第一的敵人的苦頭,這種人類目力無法追逐的超高速導致多名頂尖的激光狙擊手喪生。想不到此刻那種詭異的超念能力竟然在眼前再現,中國也有這種類型的超念戰士嗎?

  和他一樣,陳玫看不到眼前的敵人,可她也感覺到周圍的異常變化。整個辦公大樓的燈光不知何時竟然搖擺起來,變成模糊的流芒,那顯然是空氣在發生劇烈的流動所造成的。敵人就在周圍不停地運動著,隨時準備抓住他們的破綻行雷霆一擊。不動聲色地,她悄悄按動腰中的呼叫器。這種裝置可以讓警方在一分鍾內趕到訊號發出的地點。一分鍾的時間實在不長,但白朗一個人麵對兩名可以進行超念動的對手,可以支持那麽久嗎?

  不知何時,白朗的手心中突然魔術般的出現一個白色的小球。他屈指一彈,小球飛出,爆炸。濃濃的白色煙霧在幾秒鍾內迅速彌漫十幾米的空間,而且不斷擴大著。同時,正飛速運動著的兩名殺手發現三人的氣息完全消失了。這種情況顯然出乎他們的預料,原本在明處的獵物居然成了暗處的伏擊者。而且自己又不敢停下來,那樣的話白朗當然會輕鬆過來來上那麽一下,把他們的名字從北京市戶口普查中一筆勾銷。可也不能總這麽跑下去吧?這種捉迷藏的遊戲也許平時會很有趣,而且大可以不斷發出念波找出對方的真實所在。可這裏畢竟是北京市公安局,隨時有大批警察趕到支援的,實際上這麽大煙霧,恐怕連消防隊都會趕來。兩人心中同時大罵白朗卑鄙無恥下流奸詐,竟然使出這種無賴招式,有辱他頂尖超念戰士的美譽。他們自然不會知道,幾乎所有和紅白黑交過手的人都象他們這般罵過。對這種罵聲耳朵都聽得起繭子了,這三個人卻依舊我行我素,繼續他們既“無恥”又無敵的光輝業績。

  連串的腳步聲在不遠處響起,顯然大樓內的警察們已經發覺這裏的異常向這邊趕來了。而白色的濃煙依然籠罩著幾乎半個停車場,沒有散開。兩名殺手幾乎同時退出濃煙的範圍外,兩個人再次交換一次眼神,目光中流露出堅定之色。

  白色的濃煙中,白朗施展起域中的“絕”,將三人的氣息掩蓋,靜靜地等著出手機會。雖然知道敵人不簡單,可一下出現兩名擁有如此奇異超念技巧的對手還是讓他感到出乎意料,一個人的話他自然有信心勝過對方,但他此刻的任務是要保證徐東清的安全,除了這種方法外,他也沒有再好的對策了。對方退出濃煙外和有支援趕來讓他心中鬆了口長氣:“好家夥,好歹算對付過去了,下次說什麽也不幹保鏢這種窩囊活了……”他不知道,就是這一瞬間的放鬆讓他犯下了一生中最嚴重的錯誤。

  濃煙外,兩名殺手的身體突然開始亮了起來,瞬間化為兩個人形的光體。四周空間以兩人為半徑開始不斷塌陷,白朗終於感覺到能量的異常變化,臉上頓時失色,大叫道:“糟了,是超念自爆!”

  巨大的能量場無聲地蔓延開來,一輛又一輛的飛車開始扭曲、熔化,刺眼的光芒將濃煙照得完全透明,也照亮趕來的刑警們那驚恐的麵孔。

  “轟!”狂暴的氣流終於爆炸開來,將數百平方米內的一切撕裂,飛車裂片和碎裂的人體在空中飛舞著。死亡之神瞬間便瘋狂地吞噬了一切……

  黑暗,到處是宛如噩夢般的黑暗,為什麽看不到一絲光明?


陳玫茫然地聽著自己單調的心跳聲,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然後,一個低低的聲音內心空洞地響起:不要繼續了吧,沒有用的,這是個沒有盡頭的世界。你終日裏看到的是什麽?殺人,搶劫,強奸,詐騙,縱火,綁架,一切都是這樣血腥,肮髒,充滿了虛偽和貪婪,而你流了許多的血,許多的汗,許多的淚水,可無論怎麽努力卻依舊無法禁絕這一切。所以放棄吧,放棄的話,就不用這麽難過了……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好輕,開始緩緩地向天空飄起,她年輕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告訴我,你為什麽想當警察?”一個簡潔有力的男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我……”她知道當時自己說了什麽,可是,為什麽想不起來了呢?我為什麽要成為警察?

  “記著,陳玫,身為警察,我們首先應該是一個人……”又是那個聲音。

  “身為警察,要保護的最重要的東西,不是別人的財產,而是自己的信念……”

  “身為警察,不論罪犯是誰,不論他的地位有多高,也一定要將他繩之於法……”

  “身為警察,我們時刻要準備承擔這世上一切的苦難……”那個聲音堅定地說道。

  “徐警司!”她在心中大聲呼叫著,睜開了雙眼。

  “別動……你的傷還沒好……”一個聲音在她耳邊溫和地道。

  她吃力地扭過頭去,一個麵目和藹,頭發花白的老者正緩緩從她身上插上一根又一根銀針。

  “你是……”她覺得這張麵孔依稀有些熟悉。

  “這位老人家可是全國聞名的大國手,用來治你的病簡直是殺雞用牛刀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門口處響起。

  陳玫循聲望去,一個一臉微笑的少年雙手插在兜內,緩步走了進來。

  “你這混小子,這算什麽比喻?”老人沒好氣地道。

  陳玫的意識逐漸變得清醒,猛地想起老者的身份:“啊,你是中科院的宋恩教授!我在電視上看過你的!”心中一陣激動,宋恩可以說是當今中國中醫界的泰鬥,曾經因為找出根治帕金森綜合症和小兒麻痹而聞名世界醫學界,並獲得諾貝爾醫學獎。這樣一個人居然在給自己治療,可說是天大的麵子了。卻不知這少年是誰?

  “算我欠你一回情,不過這次我給你帶了瓶好酒來……”那少年拍照宋恩的肩頭道,頗有幾分老友味。

  “好酒?你能弄到什麽好酒,還能好過我的八十年茅台去?”老人不信地瞟了他一眼。

  “這次出去路過梵蒂岡,你該知道吧,現在的這位羅馬教皇收著一瓶快三百年的路易十三,這可是世上的孤酒哦……”少年笑眯眯地道。

  宋恩張大了嘴:“難道你們偷了……”

  “哎呀,別說那麽難聽嗎,我們是拿,可也不是白拿,以前救過他好幾次啦,已經給他留了張便條說明這回清帳了……”

  “那麽說……真有路易十三?”宋恩有點緊張地道。

  “錯!”少年一指他的鼻子,嚇得宋恩一愣。

  少年逼近宋恩盯著他道:“是三百年的路易十三……”

  “對,對,三百年的路易十三,三百年的路易十三……”宋恩樂得見眉不見眼,一時也望了這路易十三仍舊是不告而取的“贓物”。

  “怎麽樣,沒有白求你辦事吧?”少年站直身子微笑道。

  “沒有,嗬嗬,沒有,以後段墨你有事盡管來求我吧,越多越好!”宋恩連忙點頭道。

  “段墨?!”陳玫瞪眼了眼睛。她真不敢相信,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少年,竟然便是傳說中最強的超念戰士!放眼當今世界的情報界,隻要提到中國,首先想到的便是A組,提到A組,首先想到的便是“紅白黑”這三人組合,而提起“紅白黑”,首先想到的便是眼前這位“老好”段墨!

  “怎麽,看著不象?”段墨低頭打量一下自己。

  “不是,隻是你怎麽這麽……”陳玫硬生生地把那個“小”字咽了下去。

  段墨向陳玫微微一笑,轉向宋恩道:“老酒鬼,我有話要和這位女士說,你先出去一下……”

  宋恩點了點頭,站起身向外走,走了兩步,突然停下來轉身問:“那……”

  “在你辦公桌的左邊第二個抽屜裏……”段墨頭也不回地道。

  宋恩“哈”地一聲,以與他年齡絕不相稱的速度衝了出去,顯然是去“銷贓”了。

  宋恩剛一消失在門口,陳玫便忍不住問道:“徐警司他……”

  “他受了傷,而且傷勢比你重得多,現在昏迷中……”段墨收起笑容淡淡道。

  “那會不會有危險?”陳玫緊張地問道。

  “生命是不會有危險,不過當時的爆炸把你們衝到大樓的牆上,連白朗的防護罩都撞散了,徐警司的頭部受了重傷,至今昏迷,老酒鬼說也許有永遠昏迷的可能……”段墨低聲道。

  “可他不能啊!”陳玫激動地大聲道,淚水簌簌而落,“不能,他那麽重要,怎麽可以永遠昏迷下去!”如果不是身上插滿銀針,無法動彈,她一定會瘋子一樣衝出去去找自己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請你冷靜些……”雖然身為頂尖的超念戰士,可麵對這樣的情形段墨也有些束手無策之感。

  就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陳玫喃喃道,“是我,應該昏迷的是我才對,求求你,想辦法讓我們交換吧……”

  “不要說傻話了,你也該清楚,宋恩教授是中國甚至世界上最好的神經科大夫,他要是治不好的話,就沒有人可以治好徐警司。我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而現在,我們需要你的幫助來找出刺殺徐警司的凶手……”

  “我幫不了你們……我隻想陪在他身邊……”陳玫低聲哭泣道。

  “你要幫的,如果你還是一個警察的話……”段墨深深地望著她道。

  “身為警察,我們時刻要準備承擔這世上一切的苦難……”徐東清的聲音再次在她耳邊響起。

  陳玫長長吸了口氣,努力地平靜下來,壓抑心中的激動道:“好吧,我幫你們……”

  “這才是好女孩兒……”段墨微笑著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你才多大,說我是女孩兒?”陳玫不忿地道。

  “我今年二十五,說起來剛好比陳警官你大一歲……”段墨洋洋得意地道。

  “二十五?”陳玫睜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可眼前這個滿臉孩子氣的家夥怎麽看也不象二十五歲的人。

  “不用看啦,真的是二十五,不過就是這張臉長得背了點兒……”段墨無奈地道。因為生得小,他和A組成員打口仗時沒少吃虧。更有一次被班鳴卓派到高中裏去當臥底,受盡了窩囊氣。他當然不想多談這讓他不自在的事情,馬上轉移話題問道:“我想知道,關於新魂,徐警司都和你提過什麽?”

  “我們警方掌握的情況也極為有限,徐警司說過這個組織的最終目的就是奪權,徐警司還從他們首領的名字推斷出他們打算在非常的時期用非常的手段來進行強權政治……”

  “首領的名字?那是什麽?”段墨追問道。

  “他們的組織一共有四個首領,代號分別是嬴政,胤禎,曹 操 和沛公。”

  “嬴政……沛公……”段墨喃喃地重複著。

  陳玫似乎想起了什麽,又道:“還有,徐警司說他們很有可能在這次四十一大期間行動……”

  “四十一大麽……”段墨陷入了沉思。

  “對了,就在今天,徐警司告訴我這一切問題中的關鍵就在中科院的第四實驗區裏……”陳玫突然道。

  “這個我們已經知道了……”段墨身子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道,“而且已經派了可靠的人到那裏參觀訪問……”

  “可靠的人?是白朗麽?”陳玫好奇地問。

  “不要提那個笨蛋!真丟紅白黑的臉!”段墨沒好氣道。

  外麵的走廊裏,大頭朝下倒立,左右腳各托一個痰盂高個男性大大地打了個噴嚏。

  “哦,我知道了,那一定是……”陳玫興奮地道。

  “不錯,是她,對我來說,她才是A組中最可靠的人……”段墨悠悠地道。

  中科院外的地下光纜隧洞中,一個輕盈矯健的身影用目力難辨的速度前進著,監視器完全無法捕捉到她的影像。可如果你可以看清她的麵孔,就可以驚奇地在這張美麗的臉龐上,激情和沉默,堅毅與柔和完美地合而為一,形成了一種逼人的奇異魅力……




第四四章 當時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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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市作為二十二世紀的國際都市,網絡工程自然也是一流的水準,四通八達的地下光纜通道遍布整個城市。作為頂尖的情報人員,蘇紅荼自然知道絕難從正麵進入戒備森嚴的中科院第四實驗區,哪怕她是超念戰士也不可能。但要進入它所屬的地下光纜通道則要容易得多,空中的懸浮監視機器人根本無法察覺她的通過。不出她所料,僅用了不到十分鍾時間,她就已經身處於中科院地下傳輸中樞區域中。

  花了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她便已看清四周的環境,將身子停在一個懸浮機器人無法觀察到的死角中。用微行攝影機拍下四周影像後,再用同頻的發射器將圖像傳到機器人的記憶終端,這樣就無須擔心再被發現。將一切完成後,她輕巧地跳到最粗的一根光纜邊。中科院的光纜擁有一流的保安設施,光纜的壁體一旦受到外部壓力時就會向係統發出報警,但它也有致命的弱點,那就是怕火。而這一點蘇紅荼最是清楚不過。

  熟練地,她掏出鐳射刀開始對光纜的外壁進行切割,同時另外一隻手中的小巧噴筒不斷向切割部分噴出冷氣,以防止溫差過大而觸動報警係統。將兩處的外壁切開後,她掏出一個有點古怪的裝置,將兩頭卡在光纜的暴露處,於是中間部位的電腦開始不斷接受從光纜中傳輸的資料。當然,這些資料全部是經過加密處理的,其密碼設計之巧妙,即使美國五角大樓的解密專家也無法破譯。但遺憾的是,設計這套密碼程序的人正是眼前這位盜秘者,雖然數值經過改變,但她在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內便已經找出了數頻變化的新規律,將正確定數據破譯出來。

  屏幕上淡藍色的光芒照亮她的麵龐,那種美麗足以與桑若影和路嬋娟相媲美,但與桑路二人不同,這張臉上流露出更多的是堅毅和熱情……

  班鳴卓接到邵定中打來的電話時,著實是吃了一驚:“徐警司遇刺了?”

  “是啊,雖然現場沒有發現屍體,但的確有人看到他們在現場,而且值班警察也收到了陳玫發出的求救信號。從爆炸的規模來看,基本沒有生還的希望了。”邵定中的聲音中透露出難言的沉重。

  班鳴卓的心中一陣說不出的煩亂:“誰幹的?”

  “還不能夠肯定,估計和疆獨分子有關係,徐警官一直在追查他們的餘黨。鳴卓,你現在過來一趟吧,我有任務要交給你……”

  “什麽事電話裏不能說麽?”不知為何,班鳴卓有點不想見這位上司兼好友。上次的一個任務,讓A組失去了三個人,還搭上了中心電腦鳳凰,這結果實在太過慘痛,讓他根本難以承受。

  “事關機密……”邵定中簡短地道,口氣中透出一種“沒商量”的味道。

  “好吧,我這就過來……”班鳴卓深吸了一口氣道。

  “出事了?”路嬋娟在一邊有些擔心地問。

  “徐警司遇刺了……”班鳴卓歎聲道。

  “徐東清?”蕭矢在一邊脫口道,“這下糟了!”

  “什麽糟了?”班鳴卓皺眉道。

  “你想想吧,隊長……”蕭矢用他特有的冷靜聲調分析道,“徐警司是四十一大期間安全工作的負責人,迄今為止所有的人手調派和保安設施都是他一手策劃的。如今他出了事,那麽保安工作必然就會出現某些漏洞,而給那些蠢蠢欲動的恐怖分子提供了可乘之機,如果正在召開四十一大會議時一旦出事的話,問題有多嚴重,你們不會不知道吧?”

  A組幾乎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震,如果四十一大召開,國家最高領導人必定參加,而且還有來自全國各地的人大代表,這些人幾乎都是個階層的精英,任何一個出了事都有資格上報紙頭條。到時真要是有恐怖行動出現,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我這就去見邵局長……”班鳴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沉聲道。

  “尖端武器展示計劃?這是什麽鬼東西?我怎麽沒有聽說過?”於懷苦望著手中的通知道。

  “聽說是中科院研究了多年的頂尖國防機密呢!”他的警衛員小劉神秘地道。

  “頂尖個鳥兒,這麽多年,也沒見那些書呆子給老子研究出來個什麽像樣的東西來,一群廢物!替老子請假,說我有病不去了!”於懷苦不屑地道。

  “可這是總參的命令,您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小劉低聲嘟噥著。

  “老子去!”於懷苦的臉上露出一絲孩子似的狡猾,“可是不帶你去,我說小李子!”他故意朝外邊大聲嚷嚷道。

  “哎!別,別!”小劉急忙攔道,隨即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我說,司令員,你就帶我去嗎!”

  “你個瓜娃子,心裏想個啥,老子會不清楚?”於懷苦咧著大嘴得以地道,隨即又撓撓頭上花白的發茬,“去就去,順便管王麻子要兩瓶好酒喝!”州軍區司令員王富水是他的老戰友,因為臉上有幾顆麻子,就被他安了個這麽個稱呼。

  “就是麽,這一次軍隊裏的頭麵人物都到齊了,怎麽能少了您!”小劉興奮地道。

  “那是!”於懷苦洋洋得意地道,“少了老子,他總參說話就少了三分底氣!”因為對日作戰功勳卓著,於懷苦早已成為國人心目中當代的頭號名將,所以他說起話來份量也的確比別的軍區司令來得重。

  忽然,於懷苦皺了皺眉頭:“等等,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怎麽能少了您啊?”小劉莫名其妙地道。

  “不是,對了,你說軍區頭麵人物都到齊了……”於懷苦疑惑地道,“什麽武器這麽重要,一下子把所有的軍區司令都召集起來了,這裏不會有什麽貓膩吧?”

  “怎麽會?這的確是總參的命令啊,是副總參謀長魏唐親自發出的,已經經過核實了……”小劉驚訝地道。

  “難說,這個觀摩會是什麽時候?”於懷苦問道。

  “明天下午。”

  “你叫警衛班全部跟老子過去,我倒要看看總參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於懷苦喃喃地道。

  與平時不同,邵定中並沒有親自來迎接班鳴卓,而是有人領著他一直來到一扇大門前。

  “邵局長在裏麵等著您……”領路的工作人員低聲道。

  班鳴卓疑惑地望了他一眼,推開了那扇門。

  入眼的是刺目的陽光,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然後才發現這是國安局大樓的樓頂。

  “怎麽樣,我這國安局你差不多都轉遍了,隻有這裏還沒來過吧?”一邊傳來邵定中淡淡的聲音。

  班鳴卓循聲望過去,隻見身著灰色中山裝的邵定中定定地站在大樓的最邊緣,背著手,向遠方眺望著。

  這個時刻沙暴已經退去,前方遠處,天安門的城樓若隱若現,在金色的斜陽下分外壯觀。

  “是啊,想不到你這裏還可以看到這麽好的景色……”班鳴卓歎道。

  “每次將要麵對很多困難的時刻,我都喜歡一個人到這裏來看看……”邵定中深吸了一口氣道。

  “怎麽,你這大局長也有苦惱麽?”班鳴卓笑問道。

  “怎麽沒有,是人就少不了生死悲歡,說到底,我們雖然是超念者,可仍然和凡人一樣有著七情六欲……”邵定中苦笑道。

  “真難得,居然看到你發牢騷……”班鳴卓奇道。

  “我是有感而發啊,剛才上頭已經下命令了,要我全權接手徐東清負責的四十一大保安工作,你也該知道這擔子有多重吧?”邵定中歎道。

  班鳴卓無聲地點了點頭。

“更讓人煩惱的還在後麵,就在幾天前,我們在北京市郊發現了大自在教活動的蹤跡……”邵定中沉聲道。

  “什麽?!”班鳴卓勃然變色。

  “嘖嘖嘖……”段墨望著紅荼傳回來的信息搖頭不已,“了不起,了不起呀,連我都沒想到……”

  “可不,要說我們見過的陰謀也算不少了,可還沒見過這樣的……”白朗在一邊拚命點頭。

  “誰讓你進來的,舉痰盂去!”段墨頭也不回地道。

  白朗臭著一張臉悶悶不樂地走了出去。

  陳玫明知道這不是笑的時候,可嘴角還是露出一絲微笑。

  段墨回頭瞄了她一眼:“說起來,陳警司……”

  “什麽?”陳玫一愣。

  “象你這麽漂亮的女警官還真少見呢……”段墨索性停下來,轉過身道。

  萬萬沒想到對方會突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陳玫的臉上也升起兩團紅暈,更增麗色。

  “難道徐警司是柳下惠?還是他壓根就是塊木頭?”段墨摸著下巴問。

  “不……不是,我們是同事,嗯……對,就是這樣……”陳玫結結巴巴地道。

  “搞不懂,現在已經過了男追女的時代了嗎?”段墨若有所思地道。

  “當然過了,你忘了上次你到高中做臥底,那些女生是怎麽……”白朗的大頭從門口伸出來叫道。

  話音未落,一個煙灰缸呼嘯著淩空而起,飛了過去。

  白朗急忙縮回頭去。

  “你上高中臥底?”陳玫大為驚奇地道。

  “啊,嗬嗬,陳年老帳,不提它……”段墨打個哈哈,繞開這個尷尬的話題,隨即口風一變:“你也看到了,這就是末日審判團襲擊事件的真相,那麽,陳警司認為徐警司如果遇到現在這樣的情況,會怎麽做呢?”

  陳玫沉默了一陣,緩緩搖頭:“我不知道,他的智慧和判斷都要遠勝於我,以他的實力,如果不是因為太年輕,恐怕他早就生警監了。我隻能肯定一點,他會做出對這個國家真正有益的選擇……”

  “真是難辦啊,判斷對國家是否有益……”段墨輕聲地道。

  “沒想到吧,最近北京真是熱鬧非凡呢……”邵定中淡淡地道。

  “可是,上次段墨不是已經把大自在教的餘黨一網打盡了麽……”班鳴卓難以置信地道。

  “你別忘了,大自在教有七千萬的信徒,其中大多數都經過教義嚴格的洗腦,被鎮壓後表麵放棄而暗中仍然相信的大有人在,雖然紅白黑上次一下抓獲了不少核心分子,但也不能保證其中就沒有漏網之魚……”邵定中沉聲道,“而且,具可靠的消息,這次大自在教卷土重來,其勢利已經滲透到高層……”

  “什麽?你的意思是說……”班鳴卓心中一驚。

  “有人想利用這股勢利在四十一大前興風作浪!”邵定中的聲音中透出一股殺氣,“你也知道吧,大自在教的組織有多嚴密,其行動的保密性有多好,破壞力有多大,如果四十一大期間有十萬,不,哪怕隻有一萬多教眾聚積到北京做亂,將會是怎樣的一種場麵……”

  班鳴卓無言地點了點頭,六年前那慘烈的景象再一次閃過眼前,他的雙拳暗暗握緊。

  “一旦北京亂起來,那種瘋狂就會像一場瘟疫一樣蔓延開來,到最後全國就都會亂。而現在的中國是經不起一次動亂的……”邵定中歎息道。

  “掌握到對方的蹤跡了嗎?”班鳴卓長吸了一口氣,問道。

  “如果沒有,我會找你來嗎?”邵定中微微一笑,“據內線提供的消息,明天中午,在北京西郊萬佛堂有次集會,在北京的高級教眾都會到場……”

  “為什麽非要派我們A組去?”班鳴卓忍不住又問道。

  “原因有兩個,第一,我並不能肯定警方或者部隊中沒有對方的內奸,第二,對方的成員中很可能也擁有超念戰士,本來我想親自去的,可是明天政治局要在中南海召開常委擴大會議,我要負責現場的保安工作,所以,怎麽看都得再辛苦你們A組一次了……”邵定中無奈地道。

  “好吧,我明白了……”班鳴卓低頭道。難道自己終於又要再次麵對那痛苦的過去嗎?上次與大自在教的戰鬥,除了自己和老江外,其餘的隊員都犧牲了,這次又再會失去誰呢?他的心已經開始隱隱作痛了。

  邵定中轉過身來,扶住他的雙肩:“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疲倦了,鳴卓,我保證,這次是最後一次,然後就給你們A組放長假……”

  “我們也不要求放什麽長假,我隻希望不會再有誰犧牲了,A組能繼續這樣就行了……”班鳴卓茫然地道。

  邵定中放開他的雙肩,後退一步,深深地望著他:“你還記得麽,鳴卓……”

  “什麽?”班鳴卓低聲問道。

  “那年我們在安徽的時候……”邵定中輕聲道。

  班鳴卓猛地抬起頭來。

  “八年前,安徽連降暴雨,長江淮河幹堤潰決,內河堤防絕大部分漫堤決口,全省受災麵積近四萬畝,受災人口超過一千五百萬……”邵定中一邊說著,一邊向大樓邊緩緩走去。

  “是啊,真是罕見的大洪災,當時抗洪小組指揮不利,平時救災設備管理不善,年久失修,否則災情也不會那麽嚴重……”班鳴卓歎氣道。

  “偏偏那個時候,我們A組執行任務後路過抗洪前線……”邵定中的臉上出現緬懷的神情。

  “那個時候,你還是我的隊長呢……”班鳴卓微笑道,“當時看到那麽多群眾和戰士們在一起在長江岸邊頂著暴風雨抗洪搶險,我們都熱血沸騰,全想過去幫忙,就等你一聲令下了,而你也沒讓我們失望……”

  “,什麽等我一聲令下,根本沒等我下令,你們這群小猴崽子就衝過去了!”邵定中笑罵道,用手一指“你班鳴卓就是頭一個!”

  “原來你真的記得這麽清楚……”班鳴卓有點不好意思地道。

  “我當然記得,這八年來,每一分每一秒都沒有忘記過。我記得當我們A組的隊員們用念力將一塊巨石塞在決口出群眾的歡呼聲,記得我用念力飛行從洪水中救起落水小戰士時他的笑臉,記得你滿臉泥巴既滑稽又認真的神情……”邵定中的聲音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溫情“但我最難忘的,是那些保住大堤後哭泣著給我們下跪的農民們,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些滿是淚水和皺紋的臉……”

  班鳴卓一動不動地望著他。

  “那種感動,這些年來我再也不曾出現過……”邵定中緩緩地道,“我一直在想,為了能夠再次回到當時心情,我們究竟可以做些什麽呢?”

  “任何事,我可以做任何事……”班鳴卓目光堅定地道,不知何時,所有的沮喪和疲倦都已離他而去。

  邵定中深深地望著他,久久,臉上出現了一絲微笑:“我也是,鳴卓,我也是……”

  “隊長,邵局長找你是不是又有新任務了?”

  “新任務?不會吧,我們剛剛和末日審判團打完啊,至少該讓我們整修幾天吧?”

  “不對,我看是要安慰隊長吧?”

  一進屋,大家就開始紛紛詢問會談的情況。因為誰都知道邵定中是出名的無事不登三寶殿,尤其是四十一大召開在即,他周身煩惱的時刻,更是不會有什麽好事找到A組身上來。雖然是獨立的情報機構,但人人都知道A組實際上就是國安局的嫡係。而邵定中則是他們名副其實的“黑後台”。若沒有他在後麵頂著,就憑他們平時的“胡作非為”,恐怕就算有一百個A組也早已被撤銷多時了。

  出乎他們的意料,班鳴卓顯示出相當輕鬆的神態,當然,這是因為這次與邵定中的見麵讓他的精神得以全麵恢複的緣故:“大家猜得對,又有新任務了……”

  “真的有新任務?”路嬋娟難以置信地道,隨即低下頭去,“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沒有頭,不過放心吧,為了當時的心情,我會一直戰鬥下去的……”班鳴卓溫和地道。

  “當時的心情?”路嬋娟疑惑地道。

  班鳴卓向她微微一笑,轉頭向其他人道:“這次的對手也不容輕視,其中很可能擁有超念戰士……”

  “又是美國人嗎?”核桃天真地問,“他們真討厭!”

  “這一次不是美國人了……”班鳴卓拍拍她的頭,“大家都聽說過大自在教吧?”

  路嬋娟心中一震,愕然向他望去。

  “小妖,大自在教是什麽?很厲害麽?”核桃拉著蕭矢地衣袖問道。

  “與其說厲害,不如說是麻煩吧……”蕭矢淡淡道,“那是些一心想成仙成佛的瘋子和傻瓜……”

  “瘋子和傻瓜有什麽厲害的?”核桃噘嘴道,“我才不怕呢!唐卡就是傻瓜,有時候又象瘋子,一樣打不過我……”

  “你說什麽,臭核桃!”唐卡衝她揮了揮拳頭,核桃躲到路嬋娟身後,向他扮了個鬼臉。

望著他們可愛的樣子,班鳴卓的臉上露出微笑。作為A組的隊長,他的恢複也同樣感染了其他人。他知道核桃這種調皮的樣子是有刻意的成份的,這懂事的孩子希望大家象平時一樣快樂起來。雖然可能性很低,但也許真的有一天A組會恢複過去的樣子。當然,這要在明天可以順利完成任務的前提下。

  明天,會是怎樣的一天呢?





第四五章 將軍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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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用飛車在北京郊外的公路上飛馳著,金色的晨光透過車窗照進來,刺得於懷苦將雙眼微微地眯了起來。他的身前,小劉饒有興致地望著窗外的風景。

  “快到了吧?”於懷苦索性閉上眼睛,慢條斯理地問道。

  “嗯,已經看到大門了……”小劉點了點頭,隨即驚歎道,“哇,司令員,你看,好多飛車啊……”

  在軍區研究所的大門前,一字排著上百輛高級軍用飛車,每輛飛車旁邊都站著荷槍實彈的武裝警衛,一眼望去,氣勢煞是驚人。

  這裏是於懷苦的管區,士兵們當然認識自己的司令員。他剛一下飛車,所有的戰士們便齊刷刷地行了個剛勁有力的軍禮。於懷苦揮了揮手,也沒說什麽,帶著跟來的十幾名警衛班成員走了進去。

  一路行來,是十步一哨,九步一卡,戒備異常森嚴,即使身為軍區司令員,於懷苦還是受到了仔細檢查,最後更被要求在進入地下實驗室前,必須把警衛班留在外邊。

  “怎麽回事?這裏是我的管區,為什麽我的人不能進去?”於懷苦沉著臉道。

  “報告司令員,這是總參的命令,因為事關最高機密,級別不夠的人一律不許入內!”守門的戰士一絲不苟地道。

  於懷苦回頭叮囑道:“那就這樣吧,你們幾個守在這裏,不許亂跑,放機靈點,懂嗎?”

  “是!”警衛班的戰士們齊聲答應道。這些都是跟了他多年的老人,當然聽得出司令員的意思。所謂“放機靈點”就是指當裏麵出現什麽情況於懷苦按動報警按鈕後他們可以不顧一切衝進去。

  對於自己這些萬裏挑一並且親手訓練的警衛們,於懷苦是極為信賴的。即使麵對的是美國王牌特種部隊,他也有信心自己的這些警衛可以以一敵三,甚至更多。

  滿意地點點頭,於懷苦慢悠悠地走進了電梯。

  就在離這裏不到一百米的地下監控中心裏,一個肩配上校軍銜的中年人望著屏幕上於懷苦進入電梯的畫麵,拿起通訊器低聲地呼叫:“老鷹已入網,重複一次,老鷹已入網……”

  推開會議室的大門,於懷苦便感到一股撲麵而來的淩厲氣勢。

  長方形的鋼化玻璃桌旁,一溜地坐著十幾個年近花甲的老人。每一個的肩頭都佩戴著上將肩章,胸前掛著各式各樣的功勳章和綬帶,身前大簷帽上的“八一”字樣閃閃發光。整個屋內沒有人說話,氣氛之沉重肅穆,足以讓常人兩腿發軟。

  “啊哈,看看誰來了,你這個於大炮,怎麽遲到了?”眾人中身材最矮小的廣州軍區司令員肖若夫笑問道。

  “胡說,我才是準時到的,你們來早的自己把屁股坐崩了關老子屁事兒!”於懷苦把帽子往桌子上一扔,一屁股坐了下來。

  “我說大炮,你都是司令員了,這張嘴也該收斂一下,省得影響戰士們……”一個方臉孔的老人道。他是成都軍區司令員劉譚,曾經做過於懷苦的上司,這些人裏,也隻有他才敢說於懷苦幾句。

  “怎麽沒收斂,再經過你劉司令員的幾年熏陶,我老於保證就罵人不帶髒字了!”於懷苦打個哈哈道。

  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整個房間內的氣氛也放鬆了不少。

  “我說老於,這幾年沒仗打,憋壞了吧?要不要我給你搞幾包瀉藥通通腸子?”海軍張常有眯著眼睛問他道。

  於懷苦白了他一眼:“我老於好說,離國界遠麽,你張常有整天看著日本第十九艦隊在眼皮地下晃悠,又不能動手,憋壞的人是你才對!瀉藥還是你自己留著用吧!”

  張常有沒吭聲,他自家知自家事,海軍裏叫嚷著和日本開仗的是越來越多了,甚至有人以自盡來槍諫,要不是他勉強壓著,怕部下早跑到軍委來鬧了。

  “你就別看張老鯊的笑話了,自從你老小子當年打下東京後,小日本這些年就特老實,人家不翻臉,我們怎麽打?”沈陽軍區司令員康玉山替張常有解圍道。

  “小日本打不了,打老毛子呀,他們可還欠著我們一百六十萬平方公裏的地麵兒呢!”於懷苦呲著牙道,“你們東北邊防軍是幹什麽吃的呀?”

  “你當我不想打?也得打得過人家才行,俄羅斯可不是日本,你要是能讓他們的遠程導彈都啞火,我立馬帶著人把莫斯科給你拿下來,怎麽樣?”康玉山沒好氣地道。

  “聽說中央有意思向印度動手了,你們知道麽?”蘭州軍區司令員王富水說著,端起茶杯緩緩啜了一口。

  “真的假的?你沒開玩笑?”劉譚的眼睛頓時亮了。要是真和印度開戰,他的成都軍區和王富水的蘭州軍區都處在前沿地帶,自然大有希望參戰。

  南京軍區司令員李塵在一邊苦笑著搖了搖頭:“你們幾個老家夥,怎麽這麽大歲數了,還象個小孩似的整天惦記著打仗打仗的?”

  空軍總司令員吳東魁嘿嘿一笑道:“軍人們,哪個不想打仗過過癮的?我就不信你老李不想打!”

  “想打!可不是現在,你們知道現在國內形勢嚴峻到什麽地步了嗎?”李塵嚴肅地道。

  “國內形勢,不是很好麽?去年經濟又增長了九個百分點啊!”濟南軍區司令員方強池疑惑地道。

  “經濟增長?那些都是表麵的!經濟的確增長了,可下崗的職工數目也增長了,現在國內僅城市失業人口就已經超過六千萬!你們想想看,這是個多大的數字!”李塵沉聲道。

  幾位司令員都不再言語了。

  “還有,你們知道去年一年內農村出現的暴亂次數有多少?”李塵又問道。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搖頭。

  “接近一千次,人數超過千人的就有三百次!”

  “怎麽會這麽多?你是從哪裏看到的?”康玉山忍不住問道。

  “是從政治局的內參裏看到的,至於誰給我的你就不要問了……”李塵頓了頓,又道“你們想想看,國內這個樣子,我們還有能力對外進行戰爭嗎?”

  “就是軍隊裏問題也是一大堆啊!”肖若夫歎氣道,“設備陳舊,戰士素質越來越低,走私,軍人經商屢禁不止,戰鬥力是沒法和十幾年前比啦!”

  又是一陣沉默,這些問題誰的軍區內都是常抓常有,自然也沒人出來暴短了。

  “不說別的,就趙參謀長那小三子,用他的名頭在外邊走私也不止一次兩次了,趙參謀長是也罵過也打過,可他就是不聽,你說我能把他怎麽辦?總不能掏槍把他斃了吧?”張常有苦笑道。趙參謀長指的就是總參謀長趙夢舟。

  “為什麽不能?”一個聲音在一邊冷冷地道。

  張常有一驚,回過頭去。

  站在他身後的是一個麵色冷峻的中年將軍,他認得是總參的副總參謀長魏唐,不由得一陣尷尬。

  “小魏啊,怎麽才來?趙參謀長呢?”空軍司令吳東魁忙替他解圍道。

  “趙參謀長今天不會來了……”魏唐微微一笑,又轉向張常有道,“我剛才在問哪,張司令員,為什麽不能槍斃趙參謀長的兒子?”

  眾人看著張常有一陣紅一陣白的老臉又是好笑又是驚奇。家屬借老子名頭幹違法買賣發國家財的事他們大都經曆過,查出來也就大罵一頓,最後不了了之,這些誰都知道。可一向低調的魏唐竟然這麽不給麵子,當場讓張常有下不來台則是他們萬萬沒有料到的。

  “趙參謀長不來了?有病了嗎?還有曲總司令呢?”吳東魁又忙道。曲總司令就是指軍委副主席曲義開,魏唐就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同時也是張常有的老上級了。吳東魁提他,是有提醒魏唐他和張常有都是“一家人”的意思。

  “曲總司令也不會來了……”魏唐緩緩走到會議桌的中央,閑閑地掃視了一周,不緊不慢地道,“今天的觀摩演習由我來主持,相信會給諸位司令員帶來一個大大的驚喜……”

  出事了!這就是於懷苦心頭生氣的第一個念頭。而且好像還是大事呢,奶奶的!非但沒有任何緊張感,反而有種麻酥酥的興奮延著他的脊梁骨升了起來,整個身子一陣騷熱。他戎馬一生,每次麵對激烈的戰鬥時,都會有這種感覺,隻是這一次不再是戰場上,可是——將軍決戰,豈在沙場!

  同他一樣,房間中的其他人顯然也意識到了非同尋常的氣息。可畢竟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了,沒有一個顯出任何慌張的神色。房間內又恢複到於懷苦進入前那種肅穆緊張的氣氛,那種壓迫感甚至變得更強。

“魏參謀長,你曉得曲總司令不來的原因麽?”肖若夫緩緩開口道。

  “曲總司令身體不適……”魏唐輕描淡寫地道,“不過他已經將這次主持任務托付給我了!”說著,他打了個手勢。

  房間內的會議桌前突然出現藍色的三維屏幕,一個滿頭銀發的老人用鏗鏘有力的聲音緩緩說道:“我曲義開委任魏唐主持這次觀摩會議,所有會議成員必須無條件服從他的命令,違者軍法從事!”

  屋子裏又是一陣沉默。這個影像不會是偽造的,因為這裏的電腦就是中國軍方的主中心電腦“醒獅”,想要繞過它的安全檢查是不可能的。而且以曲義開的個性,也決不可能受人脅迫而發出這樣的命令。雖然是這樣,可所有人心中仍舊充滿了疑惑和不安。

  這裏麵肯定有鬼!隻不過,還不知道是隻什麽鬼,魏唐這家夥……於懷苦暗暗地想著,偷偷摸了摸褲兜裏的按鈕。他對魏唐所知不是很多,但一向相當佩服。因為這位畢業於國防科技大的高才生的確是近幾十年來中國少有的軍事天才,當年在學校裏連續三年在模擬戰中以壓倒性的優勢奪冠。畢業後主動要求下調到基層,但短短幾個月後再次在軍事演習中大放異彩,在己方指揮不力,過半兵力被殲的情況下以強硬的姿態爭取了指揮權,並以少勝多,奇跡般地扭轉了戰局。當然,他一生中決定性的戰役還是他作為參謀部成員策劃的日本本土登陸戰。在那次戰鬥中,中國軍隊成功的利用氣象兵器製造出大霧,在特種小隊和電子幹擾部隊迅速癱瘓對方指揮係統後,地麵部隊的以極小的代價突襲東京灣成功。在餘下的戰鬥中,他又首先提出了城市飛車戰的概念。因地製宜,利用在日本本土城市內奪得的飛車讓部隊以小分隊形式穿插到敵人的縱深,這種敵我均難以識別的作戰方式短短幾天內便瓦解了美日聯合防線。再加上於懷苦的部隊英勇善戰,中國以微不足道的傷亡數字贏得了這場戰爭。而這也成為魏唐日後青雲直上的契機。在電視采訪這位年輕的將軍為什麽還沒有結婚時,他那句淡淡地“匈奴未滅,何以為家……”更是傾倒了全國無數觀眾。

  這樣一個滿腹才華,前途無量的軍界新星,為什麽今天會以這樣一個怪異的姿態出現呢?

  “既然這樣,就請魏參謀長給我們展現一下所謂的‘驚喜’吧……”康玉山語氣平靜地道。

  “我會的,在此之前,我想問各位司令員一個問題……”魏唐若無其事地道。

  “哦,什麽問題?說出來聽聽吧……”李塵花白的濃眉一挑,顯得饒有興致地道。

  “幾位將軍認為我們軍隊中目前麵臨的最大問題是什麽呢?”魏唐雙手按在桌子前,緩緩問道。

  “技術設備落後,無能力打一場全麵的高科技戰爭!”劉譚毫不猶豫地道。

  “我看是當前相對和平環境,高、中級軍官意誌消沉,過多追求名利和物質上的享受……”於懷苦不客氣地道,一想起自己的軍隊中被安插了那麽多廢物他就有氣。

  “我認為是軍隊黨組織的領導,疲、散、軟,不能充分發揚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相反,軍指揮黨組織的情況倒十分嚴重……”吳東魁顯得有些沉痛地道。

  “軍隊組織性、紀律性渙散,這幾年集體性示威事件,抗拒軍事訓練,抗拒執行任務等嚴重事件是越來越多了……”李塵歎了口氣道。

  “我看嚴重的是軍隊搞非正常活動,就象參與走私活動,販賣政府管製物資,搞非法自營經濟創收這些事情,在軍隊裏簡直是多如牛毛……”王富水氣乎乎地道。

  “你說的那算什麽,老王,最近領導幹部侵吞軍費購買豪華住宅,供揮霍,設小金庫的比比皆是。軍隊在地方侵犯政府、人民的利益,發生集體性動用武器紛爭,造成人員傷亡、財物損害,更是一出接一出。更嚴重的是軍隊有人還參與黑社會勢力活動,提供庇護、謀取錢財,甚至連一些高級軍官都卷入了……”方強池搖頭道。

  “大家這些說得都對極了,那麽你們認為,在這樣的狀態下,一旦發生戰爭,我們還能取得勝利嗎?”魏唐沉聲道。

  沒有人回答。

  “你們有沒有好好想過,這些問題是怎麽形成的?”魏唐又道。

  “魏參謀長,你這是什麽意思,有話直說吧……”張常有冷冷地道。

  “那好,我也不和大家打啞謎了,我個人認為這些問題是全部是中央政策不當造成的,四十一大在即,我準備聯合一些同誌扭轉這種局麵,到時候希望得到各位將軍的支持……”魏唐用輕鬆地語氣道。

  猛地一拍桌子,吳東魁站了起來:“你這是什麽話,你想造反嗎?”

  更多的人保持沉默,可一雙雙犀利的眼神全部落在魏唐的身上。

  於懷苦雖然沒說話,心中卻猛地一驚,他萬萬沒想到魏唐居然會動這個念頭。對政府的腐敗他也是極度不滿的,背後沒少摔帽子。為此還企圖得到邵定中手中一樣至關重要的東西。可他決沒有起來造反的念頭,因為他深深知道,一次大規模的政治動亂對現在的中國意味著什麽。以魏唐的智慧,當然不會想不到這一點,那麽他為什麽還要這麽做?當然,如果他真能得到軍方的全麵支持,也許可以將動亂的程度降到最低,可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他扣押住這裏在座的全部高級將領,也無法指揮軍隊,反而會使部隊中的動亂擴大話。他到底是怎樣打算的呢?

  “造反?我不這樣認為,我隻是希望看到一個真實意義上的強大中國,而不是虛有其表,隻此而已……”魏唐毫不退讓地與吳東魁對視著。

  “你想奪權?”李塵哼了一聲,“你配嗎?”

  “也許我不配,可有你們支持的話,就會配了,不是嗎?”魏唐微笑道。

  “我們支持你?明知道是白日做夢還敢說出口,你究竟有什麽絕招啊?”劉譚也笑嗬嗬地道。

  魏唐沒有說話。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了,兩個麵無表情的年輕軍官走了進來。

  魏唐輕輕走到他們身邊,雙手拍拍兩人的肩頭:“我的絕招麽,就是他們……”

  “就這兩個小毛頭,你打算用他們嚇唬我們?笑話!”吳東魁不屑地道。

  “各位不要小看你們麵前這兩個小毛頭,他們就是你們今天要觀摩的我們軍方的超級武器……”

  麵上不露聲色,於懷苦已輕輕按動褲兜內的按鈕。

  北京西郊方向,兩輛A組的專用飛車在廣闊的稻田上向萬佛堂急馳著。飛車所過之處,強勁的氣流掀起一陣陣稻浪。

  麥浪中,一個身著軍用迷彩服,麵帶京劇臉譜的人正用望遠鏡觀察著飛車的行動:“目標已出現,方位東39,速度170,預計抵達時間三分十五秒,準備行動……”

  “明白……”遠處另一名帶著臉譜的人放下通訊器,打了個手勢。

  十幾名新魂成員以驚人的速度行動起來,在揭開了一片偽裝成草垛的掩蔽物後,三台怪異的機器無聲無息地露了出來,它有著靈巧的座盤和晶瑩的橢圓形扇麵狀軀體。一眼望去,十分象電視天線。可如果是,那這種東西大概就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天線了。是的,它們是中國陸軍的王牌兵器——粒子波相炮。





第四六章 決戰中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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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通道入口前,警衛班的戰士們正狀似無聊地遊蕩著。但他們敏銳的目光從不放過周圍任何一絲可疑的目標。此刻,在他們的心中對於如何在短時間內侵入地下實驗室,又如何撤退早有腹案。所以當他們收到於懷苦的信號,隻迅速地交換了幾個眼色,便默契地行動起來。守門的哨兵在沒有任何反應的情況下已經被製服並被剝下製服取代了位置。電梯的密碼被破解,所有成員魚貫而入。雖然他們並沒有隨身挾帶重型武器,但每個人所擁有的高超戰鬥技能和出色的整體效率就是他們最可怕的戰鬥力。

  電梯門在他們的麵前緩緩打開,一個身著上尉軍服的軍官雙手負在身後,靜靜地望著他們。一個戰士在電梯門隻開到一人寬的距離時便已身體一縱,撲了上去,手刀閃電般地斜劈他的頸下,如果這一下劈實,保證可以讓任何人乖乖地昏迷二十四小時。就在這時,那名上尉動了,他身子微微前傾,然後右拳向上猛揮,狠狠地擊在這名戰士的小腹上。戰士的身體順著拳勢撞到天花板上,又重重地跌到地上,屍體卷曲成一團。

  所有人臉色頓時一變,剛才那名戰士的速度不可謂不快,常人對他的動作根本無法反應。可這樣的速度和這上尉的速度相比就如同電影中的慢鏡和快鏡區別一樣。而那一拳的力量,更不是正常人可以發出的。另外的戰士不約而同地掏出手槍對準了他,還沒來得及開槍,便覺得手中一震,所有的槍已脫手飛出,在空中聚在一起後被一股巨大的無形力量扭成了一團。

  “超念力!”一個戰士脫口驚呼道。

  那名中尉舉起食指勾了勾。沒有人敢動手,在擁有這樣力量的強者麵前即使以他們的戰鬥力也是不堪一擊的。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對解救自己的司令員已經死心了,而是在飛快地思索著克敵製勝的辦法。

  “既然你們都不肯出來,那麽我就要進去了……”說著,那中尉緩緩地向電梯內走了過來。

  麥田中,輕風微送。熾熱的陽光照在大地上,飄騰的熱氣被風吹著,令得四周的一切都模糊扭曲起來。

  一個小丘上,一名身著迷彩服,麵帶京劇臉譜的新魂成員正專心地看著手表。時間顯示,距剛才通話時間已三分鍾了。

  “目標已出現!”一名新魂成員放心望遠鏡報告道。

  “粒子波相炮準備!”

  “一號炮準備完畢!”

  “二號炮準備完畢!”

  “三號炮已鎖定目標,請指示!”

  首領的目光緊盯著不斷接近的A組飛車,一言不發。直到飛車駛到炮口前的最佳射擊距離時,薄而削的嘴唇才冷冷吐出兩個字:“射擊!”

  隨著這聲命令,三座粒子波相炮橢圓形的鏡麵幾乎是同時一閃,強大的高速粒子流劃過短短的幾百米距離,準確地擊中了遠處A組的飛車,行進中的飛車瞬間在空中解體,焦黑的殘骸飛舞著飛散到地麵。

  “目標已摧毀!”炮手簡短有力地報告道。

  那首領靜靜地望著那堆殘骸,久久不發一語。

  “任務完成,請指示!”一名成員催促著。

  “永別了,A組……”那首領輕聲歎息道,言下竟是不盡依依之意。

  北京,故宮,中南海。

  “翡翠層樓浮樹林,芙蓉小殿出波心”。

  位於北京故宮西側的中南海,與北海舊稱“三海”,又名“西苑”、“太液池”。自北至南有翔鸞閣、涵元門、涵元殿、蓬萊閣、香殿、迎薰亭等。與東西朝向的殿宇祥輝樓、景星殿、慶雲殿等共同組成三重封閉的庭院。中海一區的主要殿宇包括勤政殿,與瀛台島隔水相望。勤政殿西有結秀亭,亭西為豐澤園,園內有頤年堂、澄懷堂、菊香書屋,頤年堂西有春藕齋、居仁堂、植秀軒等。豐澤園西為靜穀,園內景色極為秀麗。中南海始建於遼金,曆朝曆代都是帝王的行官和宴遊之地。民國時這裏曾設立過“總統府”,“大元帥府”,如今更是中央人民政府的所在,是中國的最高執政中心。這裏發出的每一道指令,做出的每一項決策,都影響著這個民族的興衰, 操 縱著十二億人的命運,引導著這個國家的未來。

  擔負這樣一個地點的保安工作,邵定中自然不會有任何輕鬆感。更何況今天的天氣是異乎尋常的炎熱。政治局會議是規定在紫雲閣召開的,可這所建築的中央空調係統不知怎麽又壞了,室內溫度接近四十度,高得嚇人。技術人員正忙著搶修。一向被邵定中要求著裝整齊的國安局工作人員不得不穿著中山服仔細檢查所有房間,確保安全後,所有人都已經出了一身大汗,好在此刻飲料機器人及時送來了冰鎮礦泉水,大家都如負重釋,紛紛捧著大口喝起來。一名工作人員送過一瓶礦泉水,邵定中微微搖了搖頭,與其他人相比,他隻是額頭略帶汗跡。一身淺灰色的中山裝一塵不染,依舊如常的穩重與瀟灑。他的身後站著的兩個人也和他一樣,幾乎沒有受到高溫的任何影響。這正是修習中國氣功達到相當高深境界後的體現。

  “幾點了?”邵定中頭也不回地問道。

  “差五分十一點,距離會議召開還有一小時三十五分鍾……”身後的其中一人回答道。

  “是嗎,一小時三十五分鍾後,中國的命運將就此決定了……”邵定中輕聲歎道,“曆史即將在我們的眼前發生,這種感覺多麽奇妙,又多麽陌生……”

  他緩緩向前走了幾步,抬頭向西方凝視著,喃喃道:“還有A組,我的A組……”

  “我記得我曾經說過,現在它已經是我的A組了……”一個聲音溫和地在他身後想起。

  邵定中猛地回頭,一個身材高大,臉色滄桑的中年人正站在不遠處,靜靜地望著他。

  邵定中閉緊雙眼,深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地吐出,然後再次睜開雙眼,口中輕輕吐出兩個字:“鳴卓……”

“有點……意外吧……”班鳴卓輕聲道。

  “是啊……有點……”邵定中緩緩回答。

  然後兩個人便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對視著。似乎都在試圖從對方的眼神中找出些什麽難解的訊息。

  班鳴卓望著眼前的邵定中。這個人曾經是他的良師益友,他的兄長,他的隊長,他親密的戰友,他在這世上最信賴的人。記得很久以前,兩個人隻是站在那裏不說話,他們彼此間依然可以從眼神中讀出對方的內心的思路。這種默契在邵定中身為A組隊長時曾不止一次地將兩個人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可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那種眼神已從邵定中的眼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海洋般的深不可測,他再也無法讀懂那眼神的含義。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為什麽自己始終沒有意識到?他無言地問自己。

  “怎麽,任務出現困難了?”邵定中終於開口道,他的臉上又浮現出班鳴卓那種熟悉而親切的微笑。

  “啊……不……”班鳴卓低聲道。

  “那麽……”邵定中眉頭微微一皺。

  “我來,隻想問你一件事……”班鳴卓深深望著他道。

  “哦,什麽事這麽重要?說來聽聽……”邵定中淡淡地道。

  “為什麽……”班鳴卓的聲音中充滿了疲倦和悲傷,“為什麽要出賣我們,出賣你最心愛的A組,定中……不,嬴政!”

  陽光下,邵定中一動不動地站著,臉上的神情也沒有任何變化。隻是舉起右手輕輕地揮了揮。除了站在他身後的兩人外,所有的國安局成員都立刻以令人眩目的速度行動起來,所有的道路全部被封鎖,製高點也隨即被控製。整個紫雲閣周圍都彌漫著逼人的殺機。

  待到這一切完畢後,邵定中才淡淡地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這和我的問題有關係嗎?”班鳴卓冷冷回答道。

  “以你的能力,是不可能看破我的布置的,一定是有人在幫你,說,那個人是誰?”邵定中緊緊地盯著他問。

  “報告,不好意思,那個人就是我,嗬嗬……”一個聲音從紫雲閣的上方傳了過來。

  邵定中心頭一震,抬眼望去,紫雲閣的金頂上,端坐著一個一身黑衣如墨的年輕人,此刻正向他招手,臉上燦爛純真的笑容宛如少年。

  “段墨……”邵定中深深地歎息了一聲,“我早應該想到的,除了你們紅白黑,還有誰能看破我這接近完美的一局?”

  “你也應該感到自豪了……”段墨微笑道,“為了能夠順利地利用A組,你竟想到用假任務把我們調到國外去,而且還牽著我們的鼻子把我們遛了大半個地球……”

  “說實話,A組中我最忌憚的人就是你,所以才想盡辦法把你們紅白黑調走,沒想到還是被你們及時趕了回來……”邵定中無奈地道。

  段墨攤了攤手:“其實你的計劃還是不錯的,如果我們執著於完成任務的話,至少還得在外麵逛上好長一陣子,不過對方在戰鬥中對我們的那種熟悉程度讓我起了一點疑心,而在我看來,這點可疑遠遠要比任務更重要,而現在地結果也證明了我的懷疑是正確的……”

  “真是可惜……如果得你相助,何愁大事不成?”邵定中歎道。

  “這個麽,老實說,我對你的大事其實是蠻感興趣的……”段墨的身子輕輕地飄起,穩穩地落在地上,“不過,我更喜歡A組……”說著,他的眼神突然間變得刀鋒般銳利:“你的那件所謂大事,今天我就要讓它徹底灰飛煙滅,來作為你傷害A組的代價……”

  邵定中的瞳孔猛地收縮。

  因為有運輸軍事設備的作用,連接的地麵電梯頗為寬大,足可並排開入兩台飛車。所以雖然十餘名戰士呆在裏麵也不顯得擁擠。而此刻,因為戰士們的不住後退,更留下中間一片頗為寬敞的空間。他們並非想後退,而是麵前這人身上散發出的無形力場逼得他們後退。很快,他們的身子被巨大的力道逼得緊緊貼在了牆壁上,甚至連臉上的肌肉也開始被壓擠得變形,渾身的骨骼開始劈啪作響。那上尉的臉上露出殘忍的神色。

  就在這時,電梯的頂棚猛地裂開,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掌從縫隙中揮下,重重擊中那上尉的百匯。那上尉悶哼一聲,軟軟坐倒在地。

  “哎呀呀,警惕性太弱,就這也配做超念戰士?嘖嘖,真丟人……”一個快活的男子從天花板的通風口中探出頭來,笑嘻嘻地道。與此同時,一個身材欣長的美麗女郎也從裂縫中落了下來。

  警衛班的戰士們死裏逃生,加之這一男一女出現得太過詭異,一時間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喂,你們幾個,是於大炮的兵吧?”那男子怪模怪樣地問道。

  “是……你們又是什麽人?”小劉警惕地問道。

  “紅荼白朗,聽說過麽?”那男子笑嘻嘻地用大拇指向自己比了比。

  “啊!你們就是A組的紅荼白朗?我……我知道,你們是我的偶像!”小劉驚喜地叫道,高興得差點跳起來。平時關於A組紅白黑的事跡他聽得實在太多了,想不到今天會居然遇到心中的偶像,更何況又救了自己的命,心中那種激動簡直難以形容。

  “哎呀呀,好了,好了,別那麽大聲,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吧?你們是來救你們的司令員的吧?想救人就要聽我指揮,你們要馬上去占領電力室,現在對表,三分鍾後準時切斷會議室的電源,這事重要得很,關係到十幾位上將對生命,明白了麽?”白朗一臉嚴肅的樣子道。

  戰士們紛紛興奮地點頭,和白朗對好表後,興奮地去了。他們之所以這麽配合,一方麵,是因為對方剛剛救了自己,另一方麵,便是出於對紅白黑那種衷心的無條件的信任。

  望著戰士們興高彩烈地離開,白朗摸了摸自己的臉:“真想不到,咱們紅白黑竟然人氣這麽旺,我看將來就算不在A組了,還可以向娛樂界發展,做偶像歌星,灌唱片賺大錢呀……”他自言自語道,一臉美得冒泡的樣子。

  蘇紅荼冷冷地望了他一眼。

  “啊,不好意思,忘了你不愛說話,當然不會灌唱片了……”白朗訕訕地道,突然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問道:“對了,剛才就想問你,我們怎麽能這麽容易地進入‘醒獅’的保安係統?難道是你當初幫總參編中心程序的時候也動了手腳?”

  紅荼淡淡瞟了他一眼後當先向前飄去。

  白朗無奈地歎道:“盡在不言中啊……”搖了搖頭,追了上去。

  陽光下,新魂的成員們正迅速地拆卸著粒子波相炮,那首領則望著那一地的碎片沉默不語。

  “怎麽,報廢了別人的飛車就想這麽偷偷地溜掉麽?”一個清朗的聲音道。

  所有人都以飛快的速度拔出槍來,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在他們的身後,青色的麥浪隨風起伏,一個長發披肩的少年便站在這麥浪之上,靜靜地望著他們,清澈的雙眸閃爍著深不可測的智慧和冷靜。

  “蕭矢?”那首領脫口驚呼道。

  新魂的成員們剛剛要舉起槍來射擊,卻發現手中的槍突然無聲地化為一個個零件跌落到地上。然後他們才發現不知何時,左側的麥浪上又站著一個身材高大,一臉怒容的少年,他的身邊,一個小女孩正朝他們扮著可愛的鬼臉。

  “小妖,我們上吧!”一個活潑美麗的少女也緩緩從麥浪中升起,飄到蕭矢身邊。

  “原來你們根本不在車上……”首領咬牙道。

  “唐卡,你看他問得多蠢啊,要是我們在車上,不就被燒成烤鴨啦?你們真壞,想打人家也不說一聲……”核桃忿忿地道。

  “他是夠蠢的,書讀多了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的……”唐卡冷冷地道,“我沒說錯吧?我的韓副院長,或者……沛公!”

  首領渾身一震,隨即緩緩摘下自己的臉譜,露出一張蒼白而清臒的麵孔:“沒想到你們居然全都知道了,不過這樣的話,幹掉你們就不會再感到內疚了……”

  話音未落,一個又一個大新魂成員緩緩升起,象A組成員一樣漂浮在麥田的上方……

  “想壞我的事,怕沒那麽容易吧?”邵定中將雙手背到身後,定定地道。

  “怎麽,你不信?”段墨微笑道。

  “A組的確是全國甚至是世界上最出色的超念部隊,不過,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邵定中傲然道。

  “你是指你的女媧計劃麽?”班鳴卓在一邊冷冷地道。

  “哦,原來連這個你們也知道了麽?”邵定中微露詫意道。

  “所謂的女媧計劃,就是由中科院副院長韓炬主持的,利用人工手段從超念戰士大腦內的鬆果體內提取超念基因移植於普通人的腦內,從而製造出人造超念戰士的生物工程,我沒說錯吧?”班鳴卓沉聲道。

  “你還知道些什麽,一起說出來吧?”邵定中淡淡地道。

“從一開始,你就已經在利用A組,你利用小雲兒來製造假情報通過內奸送給美國情報機構,然後又利用我們牽製末日審判團的同時,派殺手狙擊他們,為的便是得到引導者——約翰。弗多拿的超念基因,這,就是你的最終目的吧!”班鳴卓憤怒地大聲道。



第四七章 新魂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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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這一切都是我的計劃……”邵定中微微一笑,緩緩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一陣荒謬的感覺湧上心頭,出賣自己的竟然是自己最尊敬也最信任的人。這到底是個怎樣的世界呢?班鳴卓深吸了一口氣,用盡量平靜的語氣道:“就為了這個,為了得到一個超念基因,你竟然不惜犧牲A組?”

  “當然,你知道引導者的超念基因對我們新魂的計劃有多重要嗎?有了擁有那種‘神’之技巧的超念戰士,我就可以對全國各軍區司令員進行心理催眠,從而使全國軍隊無條件的支持我。同時,再將政治局掌握在手中,這樣我就可以完成我多年的夢想……”邵定中款款而談,看不出他有絲毫內疚的跡象。

  這個人……真的是我曾經熟悉的那個邵定中嗎?那個親切地教導我,對A組百般嗬護的邵定中嗎?班鳴卓無言地望著他,好久才失神地低聲問道:“難道你的夢想那麽重要,比A組還重要嗎!?”

  “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鳴卓,”邵定中搖頭道“你不知道,現在的形勢已經危急到了怎樣的程度,如果再不采取非常手段,我們的國家就會遭遇怎樣的災難……”。

  “中國問題是有,可沒有你說的那麽嚴重吧?”班鳴卓冷冷地道。

  “沒有?”邵定中淡淡笑了一聲,“你知道現在國內的貧富差距有多大嗎?我告訴你,中國居民收入分配的基尼係數已經超過了0。5,而基尼係數一旦超過0。43,不平等就將威脅社會穩定,這你知道嗎?中國有六億五千萬人口是人均收入在世界人均收入的第140位之後赤貧,人得以生存的四個基本條件:就業、醫療、教育和養老,這六億五千萬中國人可以說一無所有,這你知道嗎?你知道中國現在每天都有一億美元的資金在外逃嗎?你知道現在失業人數已經接近六千萬了嗎?你知道現在人民對黨內的腐敗有多麽痛恨嗎?你知道現在的中央委員中有多少已經夠得上槍斃的條件了嗎?不,這些你都不知道,而我也不打算一一告訴你,我怕說出來會嚇著你……”

  班鳴卓的臉色逐漸蒼白起來,他本能地知道,邵定中沒有對他說謊,而以他國安局長的位置,的確可以知道許多人所不知的內部信息。“這些問題我們可以慢慢解決呀,比如腐敗,這些年我們A組就抓了不少腐敗的高官麽……”他軟弱地辯解著。

  “你們A組?”邵定中不屑地道,“你心裏也該知道,沒有我的支持,那些人你們根本動不了吧?”

  班鳴卓沉默著沒有回答,的確,這些年在反腐敗的問題上,都是邵定中一直在支持著A組進行查處。否則以他們的官小職微,A組怕早已被人取消遣散了。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他們不敢動我?為什麽那麽給我邵定中麵子?”邵定中古怪地一笑,“告訴你吧,那是因為我捏著他們的小辮子,掌握著他們貪汙腐敗的致命證據,隻要沒挖到他們的根子上,他們就不得不對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我要是真想動他們的根基,端他們的老巢,你以為他們還會繼續忍下去嗎?怎麽樣?想不到吧,你之所以能夠鏟除一些小腐敗,正是憑著容忍了更大腐敗而換來的權利……”

  班鳴卓的身子一陣顫抖,以前他也曾經想過這個問題,當時隻以為是因為A組和邵定中都曾經多次救過國家領導人的命,沒想到這裏麵居然有這樣肮髒的交易。“可你又現在能夠做些什麽?”他無力得問道。

  “隻要我能夠掌權……”邵定中的雙眉微微一揚,重複了一次剛才的話,“隻要我能夠掌權,一切都將徹底轉變!”

  “憑什麽?”班鳴卓忍不住問道。

  “憑的當然是那些擁有催眠能力的超念戰士,一周後就是四十一大,到時候經過催眠的政治局委員就會提名我為政治局常委,並提名為中共中央總書記,然後按照我提供的反腐敗指示,全國軍隊將迅速行動起來,將所有腐敗分子一網打盡!”邵定中微笑道。

  想不到他竟然做的是這種打算!班鳴卓有著做夢般的不真實感:“你以為人大會通過你的提名嗎?你根本沒有任何資曆可言!”

  邵定中微微一笑:“你沒忘了我現在已經是四十一大的保安負責人吧?”

  “怎麽,難道你想?”班鳴卓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望著他。

  “不錯,全國人大代表不過三千人左右,到那個時候,我已經製造出足夠多的超念戰士了!”邵定中自信地微笑道。

  他竟然想將全體人大代表全部催眠嗎?班鳴卓愣愣地望著這個他曾經如此熟悉的人。

  “可是,就算人大一致通過,全國上下也未必認同你吧?你不怕人心動搖嗎?”段墨在一邊淡淡地道。

  “早知道你有此一問,你有沒有想過,一旦在人大上提出北京遷都會有什麽效果?”邵定中不答反問道。

  “人心思變,你想得的確很周密……”段墨歎了口氣道。

  “不錯,單獨的新人執政的確會引發一些問題,可一旦遷都一起進行的話,人民反倒會希望政治上能夠有所變動,這樣就可以將引起的恐慌降低到最低,再加上全國軍隊的支持……”邵定中沒有繼續說下去,可言外之意,再清楚不過,那就是到時候根本沒有什麽可以阻止他執政的力量!

  “然後呢?你即使解決了腐敗問題,其餘的問題你又打算怎麽解決?你打算靠什麽來維持你的政權?就靠催眠和軍隊?”班鳴卓尖銳地問道。

  “為什麽不呢?”邵定中微微一笑,“自古以來,曆朝曆代,哪個做君為王的不是靠這兩樣以安天下?至於其餘的問題麽,我也早有解決的辦法,那就是內部問題……”

  “外部解決……”段墨懶洋洋地接口道,“想不到你竟打算來真的……”

  邵定中淡淡望了他一眼:“我早知道你是個難得的人才,果然沒錯,不錯,擴張就是現在中國唯一的出路!”

  “擴張?你打算向哪裏擴張?”班鳴卓變色道。

  “蒙古,越南,緬甸,印度,向一切適合中國人居住的地方!”邵定中傲然道。

  班鳴卓一時間隻覺得口幹舌燥:“你瘋了!你以為這樣其他的國家會坐視不理嗎?”

  “其他國家?你指的是美國和俄羅斯嗎?”邵定中微笑道,“不妨告訴你,在未來的兩年內,將有上萬名超念戰士以各種身份進入這兩個國家。你知道一個擁有約翰。弗多拿那種能力的超念戰士的戰鬥力有多大嗎?我告訴你,經過專家評測,與一個師的兵力相等。這些超念戰士將透過超念能力掌控各種經濟軍事命脈,然後在特定的時間內全麵發動,你應該能夠想象得到幾千個師同時行動的破壞力有多大吧?他們可以輕易地將這兩個國家的各種軍事係統完全癱瘓,一切由隨後進入的中國軍隊完全接管。然後成立三國聯合政府……”

  “你當然是這政府的領袖……”班鳴卓冷冷地道。

  “不錯,領袖自然隻是一個就夠,難道還要更多人嗎?我們的政治局有七名成員,實在是太奢侈了!”邵定中哼了一聲道,“隻要接管美俄兩國,世界變等於在我的掌握之中!中國的移民又有誰來多嘴!我要讓中國成為世界上最富強的國家,中國人在這地球的任何地方行走,將沒有人敢正眼相視!”

  正午的陽光照了下來,映在白色的大理石上,將整個紫雲閣襯得一片光明。今天的溫度高得讓人有盛夏的感覺,可班鳴卓卻覺得自己的身軀一陣冰冷:“這樣做……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嗎?”

  邵定中無奈地一笑:“這就是我最終沒有勸你加入我們的理由,鳴卓,因為你太天真……”他背著手緩緩踱了幾步,班鳴卓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邵定中的步子間竟有了幾分君臨天下的風度。“古往今來,成大事者,必不拘小節。死人?死人算什麽?而且你不覺得這地球上承載著五十億人太過沉重了嗎?優勝劣汰,是自然的鐵則,強者屠戮弱者,是人間的定式!”

  “可你忘了我們過去被侵略時所遭受的苦難嗎?那個時候我們對於暴力的擴張是如何的痛恨,稱呼那些人是侵略者,強盜,帝國主義,如果我們也做那樣的事,那我們的立場到底是什麽?我們有什麽資格去責備別人?我們和他們又什麽區別?”


“所以說你天真……”邵定中微微一笑,“我們和他們根本就沒有區別!歐洲的富強源於他們對殖民地的掠奪殺戮,美國的富強一樣是滅絕印第安人後取得的。你以為中國人就有多偉大?告訴你,他們和這世界上其他國家的人一樣貪婪,殘忍,愛好殺戮!不要和我談什麽人性博愛,貪婪和殺戮原本就是人類的天性。我和你的最大不同就是我認同這種天性,並且敢於正視它!所以隻要我的計劃成功,我絕對相信全國的人都會支持我!人民就是這樣的,他們需要利益,而我可以給他們無上的利益!他們需要領袖,而我將成為他們最偉大的領袖!”

  “就算人民支持你也並不表示你是正確的……”班鳴卓低聲道。

  “那麽,究竟什麽才是正確的?對你來說?”邵定中冷笑著反問道。

  班鳴卓猛地張口,卻終於沒有說什麽。的確,究竟什麽是正確的,這樣的問題,就算到此刻在他的心中也並沒有一個完美的答案。

  “可是,局長大人,就算你是正確的,這計劃行得通的可能性也並不大吧,你怎麽保證那些超念戰士就不會叛變你,哪怕有一個出了問題,會出什麽後果,你應該想得到吧……”段墨在一邊悠悠地道。那樣子仿佛班鳴卓和邵定中的那一番辯論他根本沒有聽進去。

  “我當然可以保證,製造超念戰士的時候,就在他們的大腦內安置了念識裝置,他們的任何行動,對話,甚至心理波動,都會一絲不差地通過衛星傳到監控中心,任何危險出現都可以隨時啟動他們體內的生物分子炸彈,整個人可以在三分鍾內融解成一堆泡沫,不留任何痕跡……”邵定中自信地道。

  “說是這麽說,可你敢保證到時候沒有意外出現嗎?”段墨眯著眼望著邵定中道。

  不知為何,被段墨那樣盯著讓邵定中感到心中一陣煩躁,平穩了一下情緒,他才緩緩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反正這樣下去一樣國將不國,那就不如趁機搏他一次!即使失敗,也不過是讓中國滅亡的日子提前幾年罷了……”

  “誰給你這個權利?”班鳴卓在一邊低聲問道。

  “什麽?”邵定中雙眉一皺,一時不能領悟他的話意。

  “誰給你的權利,讓你拿全中國的未來去賭博?”班鳴卓的聲音提高了一些。

  這一次,沒有回答的是邵定中。

  “你要清楚腐敗嗎?你又怎麽保證自己不會變得腐敗?你要給人民帶來利益,你又怎麽保證不會把權利用於爭取自己的利益?也許你真的可以依靠催眠和軍隊進行統製,但這樣的統製絕不可能持久!”班鳴卓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高。

  “何必那麽激動呢?”邵定中微笑道,“你忘了,幾千年來,我們中華民族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生存下來的,而且生存得越來越好。人民需要軍隊,這樣他們才會感到自己是安全的;人民更需要催眠,這樣他們才會因為麻木而感到自己是幸福的,難道你非要他們終日象你一樣痛苦和迷茫才好嗎?的確,我不能保證我不腐敗,但我可以保證我絕不會比現在那些終日酒林肉池坐擁金錢美女的低級人渣更腐敗!”

  班鳴卓再一次默然。他無法反駁邵定中的話,因為那些都是千真萬確不折不扣的事實。可那是不對的,不對的……他隻能在自己的心裏默默地這樣說著。

  “嘖嘖,局長畢竟是局長,有水平,看把我們的隊長都氣成什麽樣啦……”段墨同情地望了班鳴卓一眼,然後又瞟了一眼邵定中,“說得再好聽,到頭來也不過是要實現你個人的野心罷了,讓隊長同你這樣的人辯論簡直是拿驢唇去對馬嘴麽……”

  “那你又怎麽看呢?A組的‘黑’……”邵定中饒有興致地望著他。

  “我?”段墨好像感到意外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後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按照我的意思麽……”忽然話音一變,冰渣般的寒意森森地從他的微笑中直透出來:“當然是直接幹掉你了事,哪有功夫聽你這麽多廢話!”

  “真有意思,看起來你好像很有信心麽……”邵定中微笑道。

  “彼此彼此……”段墨也微笑道。

  雖然麵帶微笑,但邵定中的心中卻決不輕鬆。今天班鳴卓和段墨會出現在這裏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也成為他計劃的強大阻礙。他並不懼怕班鳴卓,可對段墨卻深深顧忌。無論是手段或者機謀,後者都遠遠在前者之上。這麽多年,身為國安局長的自己,甚至無法摸清他真正的實力。不過至少具他所知,紅白黑在國內外縱橫多年,還從來沒有人可以讓他們嚐到失敗的滋味。而他們所執行的任務,常常連邵定中自己也覺得是無法想象的困難,可到了這三個人手中,卻總是輕而易舉地被完成了。這其中的關鍵,便在自己眼前這個人的身上。A組最強組合紅白黑之“黑”——老好,段墨!誰要是真以為那張終日微笑的天真麵孔下真的是純真善良的話,那他就會發現自己錯得多麽可怕!而邵定中最擔心的便是對方大有可能事先通知了警方,那樣的話自己可真要陷於萬劫不複之地了。當然,對方怕走漏消息而不敢通知警方的可能也是有的。所以他也一直在等,等待著自己期待得消息出現。

  終於,他看到站在門口的國安局成員打了一個別人無法明白的手勢。他整個的心才徹底放了下來,對方的確隻來了兩個人,而且,沒有報警。難道他們兩個那麽有信心嗎?雖然是A組最強的二人,可這種行為畢竟太過冒險,不象段墨所為啊!他的心中閃過一絲疑惑。但這疑惑轉瞬即逝,到現在的地步,無論如何自己都已經無法停止了。

  “鳴卓,記得我曾經問過的那個問題嗎?”邵定中望著班鳴卓突然道,“為了能夠再次回到當時心情,我們究竟可以做些什麽呢?”

  班鳴卓沒有回答,是的,他當然不會忘記。

  “你當時回答是任何事,對吧,我不打算要求你做些別的什麽,我隻要求你去死,就是這麽簡單……”說著,邵定中揮了揮手。四周的幾十名國安局成員緩緩向二人圍了過去。

  “好像正戲終於上演了嗎……”段墨朝四下看了看,撫著手掌有點高興地道,“我早說過,何必那麽多廢話呢,既然要打,那就早打不如晚打,順利地話還可以趕回去看球賽的現場直播呢……”

  無形的壓力不斷逼迫著二人,而且力度不斷增強。大理石地麵的塵埃波紋狀向外輻射著,細小的石粒緩緩地從地麵升至空中,紫雲閣附近的樹木無風自動,閣定的琉璃瓦也開始不停地顫抖。那種巨大的力量,甚至連段墨和班鳴卓也顯得步履不穩,有些難以承受。顯然,此刻他們麵對的,不再是普通的國安局情報人員,而是全部經過改造後的超念戰士……


第四八章 夢  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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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區地下實驗室的觀摩室內,魏唐正麵對著一群上將侃侃而談。

  “各位,這就是我們新魂的計劃,也許它還不夠完美,可畢竟給我們的國家提供了一線生機。我也知道,要各位完全配合我們是不可能的,那麽,現在就由這兩個超念戰士對各位司令員進行催眠。幾分鍾之後,你們將會光榮地成為我們新魂的一員,就象曲總司令和趙參謀長一樣……”魏唐微笑著用輕鬆地語氣道。

  “你做夢!讓老子做你們新魂的傀儡,門都沒有!”張常有氣得滿臉通紅,大聲喊道。

  “魏唐,讓中國強大起來是我們所有人的願望,可你別忘了,我們是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幹預政治就已經違背了我們軍人的立場,你知道這樣做有多危險嗎?”李塵冷冷地道。

  “我當然知道,軍人一旦幹政,很有可能將會出現軍權大於黨權的現象……”魏唐微微一笑,“這好像是一場事關十二億人生死存亡的賭博,而我則在擲出最關鍵的骰子……”

  “我斃了你!”吳東魁猛地站起身來,掏出懷裏的手槍指向魏唐。這種上將佩戴的五四手槍仍沿用古老的子彈做為射擊物,手槍的合金中有黃金成份,槍柄處用白銀鏤出“八一”字樣,製作極為精美,裝飾性遠大於實用性。軍隊內部都把它戲稱為“虎符”。

  站在魏唐身後的一名年輕軍官微微踏前一步,吳東魁隻覺腕子一痛,“虎符”已經脫手而出,隨即在空中怪異地扭曲起來,槍柄處“啪”地一聲斷裂後,金色的子彈劈裏啪啦地掉在桌子上。

  “各位司令員還是安分一些好,畢竟你們全都是共和國的精英,以後借助你們的地方還有很多呢……”說著,魏唐揮了下手,兩個超念戰士緩步向前逼進。

  所有的將軍都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地望著魏唐,在他們戎馬生涯中,還未曾受過如此屈辱。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上將,但麵對著這種情況,卻還是無計可施。很快,一陣奇異的感覺湧上他們的心頭,那些曾經讓他們歡欣或痛苦地畫麵一幕幕在眼前閃現,而意識變得逐漸模糊起來……

  這兩人都是經過基因強化合成的超念戰士,雖然具有和約翰。弗多拿相同的能力,但經驗上卻差得遠。不能一下抓住所有人心中的致命傷痛加以動搖,趁機控製他們的心誌,花的時間也相對要長。而且他們麵對著的雖然是一群年過半百的老人,可意誌之強遠遠超過正常人,所以控製起來也格外吃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所有司令員的眼神開始變得恍惚,魏唐知道這是開始接受催眠的征兆,心中一陣欣慰,正在這時,異變突起,室內燈光突然完全熄滅,就在兩名超念戰士失神的一瞬間,牆壁破碎,兩股狂猛地念波重重擊在他們身上,兩個人對此顯然完全沒有防護,口中鮮血狂噴,軟軟跌倒。

  燈光再亮時,魏唐發現一切完全不同了。所有的司令員都已恢複了清醒,正死死地盯著自己。而一個身材高挑的美麗女郎站在門口,全身仿佛集冰冷和火熱於一體,散發奇異的魅力。而一個高個的男子則在檢視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兩名超念戰士,口中還喃喃地嘀咕著什麽“太濫了,怎麽一點警惕性都沒有”之類的話。

  當他看到這兩個人時,心中仿佛被大錘重重敲打了一下,整個身體都顫抖起來。身為新魂的高級首領,他自然不會不知道麵前的人到底是什麽身份。紅白黑中的紅與白會在此時此地出現,意味著A組的人早已掌握了他們的動向,他們的計劃已經完全失敗了。

  他似乎聽到李塵在冷冷地向自己說了些什麽,看到各軍區司令員眼中懾人的殺機。又似乎什麽也聽不到,看不到。心頭有著失去了一切的茫然。但很快,他那經過嚴格鍛煉的神經就恢複了正常。微笑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

  “這一局,看起來是我輸了……”他安詳地道。

  “這個不用你說吧,誰都看得出來呀……”白朗朝他扮個鬼臉道。

  “還有一件事告訴大家,我在這個地下室內事先安裝了念識炸彈,一旦我失去知覺或者在腦中發出特定指令後,整個基地都會化為一團灰燼……”魏唐微笑道。

  “你以為用這樣的方法就能夠逃掉嗎?”劉譚冷冷地道。

  “逃?逃的人是你們,現在,請各位馬上離開這個房間,否則後果自負……”魏唐淡淡地道。

  “敗軍之將,也敢言勇?”肖若夫哼了一聲道。

  似乎所有的司令員都沒有受威脅的意思,沒有人肯因為魏唐的威脅而移動腳步。

  “我是一個軍人,始終都是!即使戰敗了,我也不能失去軍人的尊嚴……”魏唐深深望著肖若夫道。

  屋子裏一陣死樣的沉寂。

  過了好久,於懷苦才長長籲了口氣:“走吧,我們一起離開這個鬼地方!”說著,首先站起向外走去。其餘的司令員也沉默地陸續走了出去。

  白朗張開嘴剛想說什麽,也被蘇紅荼一把拉了出去。

  “幹什麽?那家夥明明在擺空城計,我們早就檢查過這裏了,根本沒有什麽炸彈,為什麽要被他一嚇就跑?”白朗在走廊裏忿忿不平地道。

  紅荼一言不發地望著他。

  “喂,不要用這種眼光望著我,好像我是個傻瓜似的。”

  “…………”

  “這種眼神又算是什麽?我本來就是個傻瓜?你別太過分了好不好?”

  魏唐麵對著空無一人的會議室緩緩摘下軍帽,坐了下來。就在剛才,他還幾乎控製了全國軍權,掌握了這個國家的命運。可短短的幾分鍾後,他便已成為一個徹底的失敗者。這種巨大的失落感,足以摧毀任何人的意誌。可他卻發現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如斯的平靜,波瀾不驚。也許早已預料到了吧?這樣的方法,畢竟是不能拯救這個國家的。可不論怎樣,自己都已曾經為它盡力了,作為一個軍人,已經沒有一絲遺憾。那麽,剩下的……

  他掏出自己的皮夾,從裏麵抽出一張照片,靜靜地看了起來。照片上,一個年輕的姑娘微笑著望著他,很幸福的樣子。

  “覺得幸福嗎?愛上我,也許是你一生最大的不幸呢……”魏唐喃喃地道,“真可惜,本來以為……”他突然閉口不語。然後掏出打火機,將照片點燃,就那麽看著它靜靜地燃成一團灰燼。輕輕地撫摸了一陣軍帽上的八一標誌後,他緩緩將軍帽戴正。然後掏出自己的“虎符”,穩穩地頂在太陽穴上……

  “好家夥,這麽多……”唐卡興高彩烈地磨著自己的拳頭道。

  “老好說的果然是真的,這些人都是經過強化的超念戰士啊……”核桃眨著大眼睛喃喃地道。

  “人多打起來才熱鬧!”唐卡大叫一聲,雙拳猛揮!旋風般地拳勁劃破十餘米的空間,準確地擊中那些合成超念戰士的臉龐,將他們打得熟透了的柿子一樣劈裏啪啦地掉了下去。

  “果然,和段墨他們說得一樣,他們人多是人多,戰鬥力卻這麽差……”年小如在一邊目瞪口呆地道。

  “那是當然的,他們雖然都擁有超念力,卻沒有經過專門的訓練,根本無法發揮本身的力量,對付常人是綽綽有餘,但和我們A組的人卻差得遠了……”蕭矢在一邊淡淡道。

  “那就是說唐卡一個人就夠了?”年小如問道。

  蕭矢緩緩搖頭:“當然沒那麽簡單,唐卡雖然打了他們一個措不及防,但整體的實力的差距還是很大的,你看……”
年小如轉頭望去,發現那些新魂的超念戰士已經改變戰術,不再浮在空中當唐卡的靶子,而是分散開來用念波向他不停發動攻擊。一道道淡青色的念波呼嘯著向唐卡襲去,逼得他不斷移動身形,拳勢也混亂起來。這種戰術頗為奏效,唐卡也逐漸開始疲於應付。

  “怎麽辦,怎麽辦?我們也上吧!”年小如緊張得抓住了蕭矢的衣服不停地搖。說到底她參加的戰鬥就隻有對基德那一場,而且是沒經過什麽苦鬥便已巧勝,對這種激烈的場麵還是感到十分緊張。

  “呆會兒你盯著那個韓炬,別讓他跑了……”蕭矢平靜地道。

  “這樣就行了?”年小如愣愣地道。

  “嗯,其餘地就交給我吧……”蕭矢向她微微一笑。身形一搖,已飄然出現在新魂成員的中心處。

  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麽大膽,新魂的成員們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紛紛撲上。他們雖然作為超念戰士沒什麽經驗,但大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職業軍人,身手極為敏捷,拳腳暴雨般的向蕭矢落去!

  蕭矢清秀的臉龐上神色不驚,身體以最小的擺動躲避著對方的進攻,腳步如行雲流水,不停在新魂的隊列中移動著,卻並不加以任何攻擊。即使這樣,因為他的介入,新魂的超念戰士已不能對唐卡進行念波集中攻擊,讓唐卡的壓力大為減輕,拳頭越發出得快了。

  新魂的成員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開始合力圍堵蕭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終於重新將他困在眾人的中心。

  看著依舊從容不迫的蕭矢,這些合成超念戰士們的臉上出現了“看你還往哪裏跑”的得意笑容。突然,他們發現他們那年輕的對手也在笑。與他們不同,那種淡得近乎無的笑容中帶著分明的嘲笑和自信!

  然後,蕭矢右手食指優雅而緩慢地指向天空,平靜地高聲道:“域之——‘黑白’!”

  黑白的棋子呼嘯著升空,被淩厲的勁道帶飛的麥杆和麥粒在空中飛舞。一個由棋子構成的完美立方體頃刻間籠罩了周圍近萬平米的空間。新魂的成員們目瞪口呆地注視著身體周圍那些浮動著的棋子,完全地不知所措。他們雖然大致了解A組成員的特殊能力,但蕭矢的“黑白”卻是自己最近剛剛完成的絕技,而唯一目睹“黑白”威力的新魂成員在刺殺“引導者”不成後自殺身亡,這便注定了他們今天悲慘的命運。

  “原來剛才小妖東躲西躲的,就是為了要偷偷布下棋子呀……”核桃吐著小舌頭道。

  “切,何必那麽費勁,再等幾分鍾,本大爺的拳頭就可以把這些臭魚爛蝦一網打盡了……”唐卡揮了揮拳頭,不忿地道。

  “唐卡你吹牛,剛才明明被人家的念波攆得東跑西顛的……”核桃刮著臉羞他。

  “那是我剛才吃多了,想多運動運動,免得生啤酒肚……”

  他們兩個在一邊鬥嘴,年小如卻隻是癡癡地望著蕭矢空中孤傲的身影,心中又是興奮,又是驕傲。這還是她頭一次得睹心上人的戰鬥英姿。

  “大家小心那些棋子,快脫出它們的範圍!”韓炬不愧是新魂的領袖之一,很快覺察到了氣氛的異常,大聲喊道。

  新魂是效率極高的戰鬥組織,他甫一發出命令,所有成員便紛紛向外撤去。

  就在這時,蕭矢那高舉在空中的食指指尖突然開始發亮,青色的光波成漣漪狀向外不斷擴散。光波到處,所有的棋子都開始發亮,棋子與棋子間有細細的光線連接。整個棋陣變成燦爛的巨大魔方。而新魂的成員們發現自己所在的這座巨大魔方開始不斷地旋轉,他們每次試圖突破自己所在的方格都會發現自己並沒有出現在這魔方外,而是另外一個地方的空格中,而他們慌亂中發出的念波也被這魔方吸納得點滴不留,而那些棋子間的光線變得更加閃亮耀眼了。棋陣外的新魂成員見勢不妙,紛紛擁上,用念波向“黑白”狂射。卻依舊無濟於事,隻是使整個棋陣變得明亮得讓人不可正視。

  蕭矢冷冷地任數十超念戰士對著自己的“域”瘋狂攻擊,卻始終無動於衷。直到那棋陣的光芒璀璨得接近實體時才再次輕喝:“落星!”

  突然,棋陣所有的棋子都光芒大盛,就在所有人雙眼被晃得一刹那,無數細細的光線從棋子上激射而出,無論棋陣內外,所有新魂的成員們被這種光線擊中後紛紛跌倒在地,轉眼間便隻剩韓炬一個光杆司令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裏。

  他自然不知道,在上次的戰鬥後,蕭矢痛定思痛,針對“黑白”利守不利攻的弱點痛下苦功,終於使這原本已威力奇大的“域”再進一步,成為攻防一體的完美陣地。

  “沒想到?嗯?”蕭矢在空中向韓炬微微一笑。

  “哇!小妖你太帥啦!”那邊早已響起了核桃的歡呼聲。

  “哼,帥什麽?告訴你,當初在領域中我可是比這還要酷呢……”這當然是唐卡在為自己找平衡了。

  年小如雙手緊緊地握在胸前,早已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韓炬臉上依舊保持著震驚的神態,左手裝做解領子時,輕輕地按動一下領口。

  雖然巨大的壓力開始讓班鳴卓感到難以承受,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驚慌的神色。這並不是說他有了任何對策,而是出於他對段墨的絕對信賴。再沒有誰比他了解這個手下的高超手段了,所以當段墨提出邵定中這邊由他和班鳴卓兩個人單獨對付時,他想也沒想就同意了。既然段墨敢這麽說,就說明他有足夠的力量可以應付眼前的場麵。

  果然,他看到段墨笑了,那是他最熟悉不過的笑容,每次把對手逼到絕境後段墨都會露出這種格外“親切”的笑容,就因為這,他才得了一個“老好”的綽號。

  和班鳴卓一樣,邵定中對這個心腹大患自然也格外了解,看到段墨的臉上露出笑容,立即失聲大叫道:“小心!”

  “晚了!”段墨臉上笑容更盛,“‘域’之——‘深藍’!”

淡藍色的光圈無聲地以段墨為中心電般飛速擴大,被這光圈劃過身體的國安局成員均麵色大變,身子不住顫抖,然後開始一個又一個地軟軟跌倒,轉眼間便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仍舊站著的便隻剩邵定中和他身後的兩名貼身衛士。

  望著自己數十名不停翻著白眼的手下,邵定中心中一片悲涼。雖然知道對方厲害,但卻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手下竟會如此的不堪一擊。

  “奇怪吧,什麽樣的‘域’竟能破掉數十超念戰士的合力?”段墨微笑著道。

  邵定中的確對此百思不解,也沒有說話,隻是死死盯著他。

  “你知道,我擁有可以 操 控液體的超念技巧,在我注入念力後,所有的液體都會聽我神意的指使……”段墨解釋道,“今天我來得早了點,在紫雲閣的空調係統上動了點手腳,讓你們檢查時出了點汗,然後再讓飲料機器人奉上事先注入念力的飲料,就這樣……”段墨無奈地比劃了一下。看著邵定中近乎鐵青的臉,他又試探著問了一句:“生不生氣?”

  麵對這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混 蛋還有什麽可說的?邵定中打個手勢,身後兩個手下已縱身飛了過去。

  “想不到居然有這麽不怕熱的,這種天氣穿那麽嚴實,不怕身上起痱子麽?”段墨嘴裏開著玩笑,動作卻快得出奇,轉眼間和兩人戰成一團。

  “終於,隻剩下我們兩個了……”邵定中望著班鳴卓淡淡地道。

  “是啊,就剩下我們兩個了……”班鳴卓下意識地重複著他的話。

  “剛才韓炬和魏唐兩邊都有信號傳來,整個計劃已經完全失敗了……”邵定中仰首歎息道。“數載經營,毀於一旦。我以A組起家,終於也敗在A組手上,這一切,隻能說是天意吧?”

  班鳴卓久久地望著他,終於低下頭去低聲道:“你走吧,定中……”

  邵定中哈地一笑:“走?我還能往哪裏走……”他喃喃地道,眼神中突然充滿了無盡落寞,“你知道麽,鳴卓,雖然失敗了,可我並不後悔,無論怎樣,我已經為這個國家盡力了。所以就算是我錯了,但我卻始終也沒有動搖過,這就是你不如我的地方,鳴卓,對於過去,你的心中始終隻有悔恨……”

  班鳴卓一陣默然,邵定中不愧是最了解他的人,這一句話正中他心中的致命弱點。

  “來吧!讓我看看,經過這麽多年的曆練,你這個三代A組組長究竟長進了多少?”邵定中活動著手腕道。

  “是啊是啊!我也好久沒看隊長親自動手了,正好大開眼界!”一邊傳來鼓掌聲。

  班鳴卓轉頭看去,隻見段墨這小子笑嘻嘻地坐在花壇邊,邵定中的那兩個超念護衛不知何時已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昏了還是死了。

  “不要理他,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邵定中斷喝一聲,身子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劃過十餘米的空間,一拳擊到!

  “段墨不要插手!”班鳴卓低喝一聲,身子向左一偏,避過邵定中的拳勢,抬手硬拿他的手腕。

  邵定中的身子仿佛憑空被無形的巨手一拎,猛地升高一米,班鳴卓這一抓立時落空。邵定中身子順時針一個旋轉,左腿重重踢在班鳴卓肩頭,將他遠遠踢得飛了出去,掉在花壇裏。

  “真不知道你在A組這些年是怎麽混的,簡直一點長進都沒有!”邵定中雙手背在身後好整以暇地道。

  班鳴卓狼狽地從花壇裏爬起,抖了抖身上的殘枝亂葉,低嘯一聲,又撲了上去。

  “隊長加油!”身後傳來段墨的鼓掌聲。

  這一次,班鳴卓的速度比剛才明顯要快了數分,拳腳如風,驚濤駭浪般向邵定中不斷攻去。而邵定中的身體則如同浪尖上的小舟,任他怎麽攻擊都顯得遊刃有餘的樣子。

  “怎麽了,別忘了我是你的半個師父,你這點拳腳全是我交的,這種程度的攻擊也想打倒我,別做夢了!”話音未落,班鳴卓的身子再度飛出,重重跌在地上。

  “拿出點真本事讓我看看,證明我把A組交給你是正確的!”邵定中大喝道。

  班鳴卓再次緩緩站起,閉上雙目,深深吸了口氣,再睜開雙目,望向邵定中,卻沒有攻擊。整個人如淵停嶽峙,念力完全收斂,變得深不可測。

  邵定中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這還象個樣子……”話音未了,人已憑空幻化在班鳴卓身側,揮臂向班鳴卓橫掃。班鳴卓並不轉身,右肘一抬,硬接邵定中這一臂。邵定中身子下垂,這一臂變成橫掃他的下盤。班鳴卓雙腿部動,小臂順勢前探,擊向他的天靈。邵定中固然可以掃折他的雙腿,他也一定能把對方的腦袋拍碎。邵定中身子在空中一個側翻,避開這一擊。

  這一次的格鬥比之前兩次要驚險多了,班鳴卓不再手下留情,出招再不留餘地,和邵定中戰了個難解難分。連段墨的臉上也失去了笑容,變得凝重起來。雙方都是同一係統訓練出來的超念戰士,更是多年的戰友,對彼此的招術都再熟悉不過,誰也無法爭到上風。

  激鬥中,邵定中的身子突地後退,在和班鳴卓拉出十餘米空間後大喝一聲,雙手交疊,一個巨大的念力場在他的手心前凝聚成球,猛地向班鳴卓擊去!

  班鳴卓自然認得那是什麽,邵定中的得意絕技,域之——“彗星”!

  沒有任何猶豫,“雷梭”和“黑洞”同時發動,兩種屬性完全相反的力量糾纏著化為巨流,呼嘯而去!是的,域之——“龍飆”!

  就在這兩股力量即將相撞的一瞬,邵定中雙手猛揚,“彗星”軌跡突變,向天擊去!班鳴卓大叫一聲,待要變招時,已經遲了,“龍飆”重重地打在邵定中的身前,直將他的身子擊出十數米外,“轟!”地一聲將紫雲閣的牆壁撞得深陷下去,然後又緩緩滑倒在地上。

  “定中——!”班鳴卓痛苦地大叫一聲,奔到他的身邊。

  邵定中念力極強,內髒雖已破碎得不成樣子,神智仍存,空洞的雙眼望向蔚藍的無盡天空,晶瑩的淚光緩緩閃動著。

  “定中,定中!”班鳴卓隻是不停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邵定中用弱不可聞到聲音喃喃道:“完了……這個國家……沒有希望了……”

  “有的,定中!還有的!”班鳴卓流著淚低聲道。

  “是嗎?那麽……守著它,小卓……”邵定中輕輕吐出這最後兩個字後,雙目緩緩閉合,就此再無任何聲息。

  聽到對方呼喚自己的小名,班鳴卓的眼前猛地閃現出當年那個麵帶親切微笑的白衣青年,淚水再次模糊了他的雙眼:“我會的,我會守著它的,永遠也守著它,定中哥……”



第四九章 政治攻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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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副武裝的特警在中南海內忙碌的穿梭著,搜索著任何一個可疑的角落。偶爾地,有些年輕的特警也會好奇地抬起頭來,偷偷瞟一眼這個他們原本終生也無緣得見的政治聖地。班鳴卓失神地坐在花壇邊,呆呆望著前方。他的目光落在空間的某一點上,而對周遭的一切視而不見。段墨則象往常一樣,雙手插在褲兜內站在一邊,饒有興致的看著特警們刮地三尺般的大搜索。他們之所以還留在這裏,是因為接到了在這裏等候政治局常委們的問話的命令。如果單以剛剛在中南海中發生的事件而言,恐怕他們早已被當做危險分子加以監禁了。但有了七大軍區司令員的證詞,情形自然不同。此刻的A組已一躍成為捍衛中央的表率,忠誠的象征。可惜出於不同的原因,目前這兩個人誰也沒有將這種莫大的光榮放在心上。

  在班鳴卓大腦中,一切的一切都在旋轉,時而是被出賣了的憤怒,時而是失去了良師益友的悲傷,時而又是對犧牲的A組成員們深深的愧疚。各種難以明了的想法在他腦海中攪在一起起伏著,交織著,他甚至覺得頭顱中的血液已經沸騰了起來,馬上就會化作蒸氣消失掉。他轉過頭去,望了望段墨。卻沒有在對方的臉上發現任何情緒的波動,剛剛發生的一切似乎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他在想什麽呢?一直以來,自己最摸不透的就是這個部下。當然,這並不代表自己懷疑段墨對A組的感情,而是對他此外的一切都一無所知。似乎任何問題到了他的手中可以被輕描淡寫的一一化解掉。就因為這樣,自己才讓他擔負了A組大半的危險任務。而他也從未讓人失望過。如果他在的話,大概就可以避免A組這次的損失了吧,不過如果隻能是如果。以後呢,自己答應了定中守著這個國家,因為它還有希望。可希望在哪裏?自己守得住嗎?A組今後的路該何去何從?沒有了國安局支持的A組,還可以有所作為嗎?這些問題的答案在哪裏,自己並不知曉。段墨呢?他會不會清楚?班鳴卓用詢問的目光望著自己的得力手下。段墨察覺到他的舉動,轉過臉朝他一笑:“有什麽事回去再說吧,看,有人來叫你赴鴻門宴了。”

  班鳴卓這才發現一個秘書模樣的中年人正向自己走了過來。

  “班隊長麽?”那人問道。

  班鳴卓點了點頭。

  “請跟我來。”

  居仁堂內的羊絨地毯踩起來輕而無聲,並不高深的內部也因為這種無聲無息而顯得肅穆起來。隨著麵前兩扇雕花玻璃門向兩邊一開,班鳴卓發現自己已置身於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中。

  一種沉寂,一種莊嚴,一種撲麵而來的壓抑,讓他整個的身體都緊張起來。從左到右,依次坐著的是國家副主席解雲,國務院總理張耀楚,軍委主席、總書記丁聞濤,國家主席、人大委員長何震州,政協主席黎容漢,國務院副總理孟兆華,中央書記處書記薑幹,麵前的臉孔都是他極熟悉的,在某些場合中他還和其中的幾個見過麵。但象這樣直接麵對政治局的七位常委,還是他三十年來從未有過的體驗。

  這個會議室並不大,七個人坐在一起已經顯得有些滿了,更何況是 操 縱主宰十二億人口的國家的七個人。會議室內,七名政治局常委似乎並沒有受剛才事件的影響,個個臉色平靜,神色安詳,但同時又都閉口不語,宛如門外沉默著的十二生肖獸首人身像。身材矮小的丁聞濤雙手把著椅子扶手,細細的雙眼朝上方望著,仿佛天花板上有副絕世之畫似的。另一方麵,政協主席黎容漢的表情則象平常會議中一樣,半低著頭,眼睛朝下瞥著,僅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其他人。據說這個習慣是他進入政治局後形成的,以他的個性,別人很容易從他的眼神中看出所有的心理活動,而這在上層政治中則是一個致命的缺點,低頭則是一種補救的手段。長著一張長臉的薑幹則半閉著雙目,似乎在養神,下垂的雙眉使他看起來睡著了般的安詳。張耀楚的國字臉則一臉嚴峻的神情,不過他平時也嚴峻慣了,看不出他真實的想法。解雲和孟兆華這兩個一貫低調的人則保持著電視上那種知識分子溫文的微笑。倒是何震州神采飛揚,顯得頗為振奮。對他的這種反應,班鳴卓並不覺得奇怪,在邵定中的領導下,國安局一向處處和何震州為難,奇怪的是,一向不可一世的國家主席竟然步步退讓,令人猜測紛紛。一種普遍的說法就是邵定中抓住了何震州的小辮子,如果是真的話,也難怪此刻他心情會這麽好。看起來,今天這出戲的主角就是這個人了。在座的人中,何震州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在一邊坐下。解雲和孟兆華向他微微點了點頭,其餘的人則沒有任何反應,仿佛進來的是一團空氣。

  首先發言的還是何震州。他先輕輕咳了一聲,用他那獨特的鏗鏘有力聲調緩緩道:

  “那麽,我建議就按剛才聞總書記的意見,由小班同誌來暫時接管國安局的工作……”他自然親切地呼喚著班鳴卓的名字,仿佛站在麵前的是一個自己已經十分熟悉而一向愛護的下屬,親信。班鳴卓心中突然湧起一種惡心的感覺,同時也暗暗驚訝,萬萬沒有想到叫自己來竟是為了這件事。在這樣一個敏感的時期,掌控國家一級機密情報的國安局長無疑將成為各方爭取的角色,而何震州和A組關係一向並不和睦,何以會推薦自己來坐這個位子呢?

  “國安局的攤子是很重的,班隊長恐怕一個人背不過來吧?”張耀楚用低沉的聲音道。

  何震州微微皺了皺眉:“那麽,給班隊長配一個助手好了……”

  “這樣,我倒覺得北京市公安局裏的那個徐東清很能幹,是個合適的人選……”孟兆華附和道。

  “徐東清這個人我知道,是個人才,坐國安局長這個位置也合適,……”薑幹一字一頓道,他是南方人,普通話說得是政治局裏最差的一個,他也知道自己的毛病,說起話來有意放慢,以維持自己的形象。

  “徐東清倒是個合適的人選,可惜他剛剛受人襲擊,現在還在昏迷中……”何震州搖了搖頭,歎息道。

  薑幹微微一愣:“他受傷了?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前天晚上,他受人襲擊,好像也是新魂的人幹的……”

  “可惜,難得的一個人才……”孟兆華歎息道。

  “如果認為班隊長顧不過來,我看是不是可以讓公安部的姚慶田協助他進行工作……”何震州又道。

  班鳴卓雖然對政治並不在行,可也知道姚慶田是何震州的大紅人,徐東清受傷,接手他工作的極有可能是北京市公安局的副局長馬天心,如果再將國安局抓在手裏,可以說他就一手 操 縱了整個北京市的城市治安管理和警衛係統。

  “姚慶田不行,前幾天紀委還提出報告,說他有經濟問題。提請立案偵察,這麽重要的工作,怎麽能交給那樣的人來做?”黎容漢搖了搖頭。

  大概對黎容漢的搶白已經習以為常,何震州並沒有顯得尷尬,他隻微微一笑,轉過臉,低聲道:“聞濤同誌,你的意思呢?”





丁聞濤揚了揚下巴,用略帶遲緩的語調道:“你們不要為了這樣的小事情就爭來爭去的,我們都是做大事的人,目光要放得遠一些。這次的事情大家都已經清楚了,這次的陰謀可以說是完全針對中央的,以邵定中為代表的一小撮人為了達到個人政治上的野心而搞出來的。他們的目的也很清楚,就是顛覆我們黨對國家的領導。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情,而且還是在黨內發生的?這個問題我們要好好研究,要深入的研究。這次出這樣的亂子,說明了黨內少數一些人對黨和中央的領導不信任,對社會主義事業和國家前途喪失了信心。這是個嚴重的問題,比誰來做國安局長嚴重得多啊……”說到這裏,他用食指的關節輕輕敲了一下桌子。

  解雲點頭道:“丁總書記說得好,我們作為國家領導,麵對新時代,新問題,要放眼一切方麵,不能停留在事物的表麵。這次的反革命恐怖行動,暴露了隱藏在黨內的一些極端分子,更重要的,是暴露出我們一直以來都忽略的問題。麵對這樣的問題,我們這些政治局常委更要以丁聞濤同誌為核心,緊緊團結在丁總書記周圍。我們在中央最高層的每個成員,都要認清自己在這個特別時期自己的責任,從大局看問題,隻有這樣,才能在平穩度過眼前的局麵。”

  孟兆華一向和解雲同進退,便跟著點頭附和。雖然早就知道幾乎在任何問題上,解雲都會附和丁聞濤,班鳴卓還是忍不住在心裏無聲地罵了一句馬屁精,同時也有些暗暗有些明白丁聞濤為什麽會把自己推上這個位置。雖然何震州一向被看作是丁聞濤的人,但丁卻始終若即若離的和他保持一定距離,隻是在關鍵問題上聯合他和解雲來牽製張耀楚和黎容漢。這也是為什麽比較中性的自己為什麽會受他青睞的原因。在他看來,與老戰友邵定中和現在執政的他之間做出正確選擇的自己比任何人都要來得可靠。

  “不錯!”何震州也跟著點頭,“看來,聞濤同誌的政治視覺還是要比我們這些人敏銳得多啊!對於這次的事件我們要深究,要一追到底,絕不能有任何馬虎遷就,不給那些心懷叵測的反革命分子以任何可乘之機!”

  張耀楚望了黎容漢一眼,用斟酌的語氣道:“我同意這次的事件很嚴重,但畢竟這隻是少數人的狂熱,相信黨內大多數同誌的政治覺悟還是很高的,就沒必要太過強調,免得把問題擴大化了,影響正常的工作……”

  黎容漢毫不含糊地點頭道:“我支持耀楚同誌的意見,要是因為這次的事影響了四十一大的工作,那就得不償失了……”

  一提到四十一大的字眼,班鳴卓隻覺得室內的氣氛猛地一緊。

  片刻的沉默後,還是丁聞濤緩緩開口道:“耀楚同誌和容漢同誌說的沒有錯,現在的一切工作要以保證四十一大順利召開為前提。時間緊迫,我看就這樣吧,班鳴卓同誌還是擔任國安局的工作,具體的工作由國安部的老張,張長吉同誌幫助他主持,大家看怎麽樣?”張長吉是丁聞濤的老部下,也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不過他這人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才幹,否則丁聞濤怕已讓他一個人來負責整個國安居的工作了。

  情況已經很明了,解雲、孟兆華率先點頭同意,張耀楚和黎容漢也難以反對,隻有表示同意。班鳴卓先是想要拒絕,隨即又想起換了個人的話一定會對邵定中的老部下進行大清洗,便默默接受了下來。

  “今天的會就暫時開到這裏吧,我有幾句話要和小班談談……”丁聞濤的聲音中有種特意的味道,似乎在強調和班鳴卓有某種默契的關係。

  會議室內很快靜了下來,對於和國家最高領導人獨處一室,班鳴卓心中並沒有什麽榮耀感,相反地卻感到緊張不安。丁聞濤一言不發的沉默了很久,就在班鳴卓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有意地在給自己製造精神上的壓力時,他才緩緩地開了口:“小班,你今年該有三十了吧?”

  “是,我下個月過三十一歲的生日……”班鳴卓謹慎地回答道。

  丁聞濤點了點頭:“以你這個年齡,做到國安局長已經不容易了。我在你這個年齡,還在工廠做黨委書記哩!真是後生可畏呀!”他自嘲地笑了笑。

  就在這一瞬間,班鳴卓捕捉到他內心對權力那種深深的眷戀。實際上,對眼前的總書記,他並沒有什麽反感。至少,他沒有象何震州那樣利用手中的權利大撈特撈,也用不著,光他就職來所得的稿費就已近億元了。不管怎麽說,那在製度上是合理的收入。此外,他也提拔了張耀楚和黎容漢這種比較務實的領導。可他同樣也容忍著象何震州這種角色。出身普通,沒有任何背景的他既籠絡著保守派,又支持著改革派,在兩方人馬其中左右逢源,利用雙方的糾紛,使自己成為雙方爭相拉攏的中間派人物,憑此以高超的手腕壓製著這些資曆政績遠勝於己的政治家們,維持著自己的權勢。他就象一個在深淵上持著長杆走鋼索的平衡高手,既危險又安詳,當然,這是在沒有任何風暴的情況下。

  “國安局,是個什麽樣的情況,你也該很清楚了,你肩頭上的擔子很重啊……”丁聞濤用凝重的語氣緩緩道。

  “我會努力做好的……”班鳴卓低聲道。

  “這個當然……”丁聞濤啞然失笑道,“我對你是放心的,做人,立場堅定是第一,其他還都是次要。”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醞釀將要說的話,“你說,當今的中國,什麽最重要?”還沒有等班鳴卓回答,他自己已搶著給出了答案,“是安定!民主改革也好,清楚腐敗也好,加強經濟建設也好,都是要建築在國家安定的基礎上。一旦這個國家亂了,後果不堪設想。中國已經亂了幾千年,中國的老百姓,再經不起動亂中那種活法了。這個國家的安定,不容任何人破壞!”

  撇除對他個人的觀感不談,對他的這番話班鳴卓倒是讚同的,便點了點頭:“總書記說的對。”

  “邵定中?他以為自己是誰?他不過是個小小的國安局長,中國的問題有多複雜,他了解嗎?沒有國際政治經驗,他能維護中國在世界的政治地位嗎?靠幾個超念戰士就想搞獨裁,搞軍事霸權,魏唐這個少壯派和韓炬那個書呆子也跟著他亂搞,荒唐!他太小看政治啦……”丁聞濤的語氣中很明顯地對了一種輕蔑。雖然班鳴卓對邵定中的政治理念並不讚同,卻對他個人是非常尊敬的,丁聞濤的話讓他感到不快,但又不知如何反駁,實際上,在這種情形下,也容不得他反駁。

  “到了國安局後,要小心,既要揪出邵定中的餘黨,又不能冤枉了無辜的同誌。還要仔細查查看,看還有沒有什麽邵定中可以利用破壞政治安定的工具在,不要讓那種東西流到別有用心的人的手中……”丁聞濤又續道。

  “是‘紅皮書’麽?”班鳴卓脫口道。

  “原來你也知道……”丁聞濤瞟了他一眼,“他邵定中捏著別人的小辮子往上爬,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說,揪小辮子,牢靠嗎?還不是跌得粉身碎骨?”他嘲諷地笑了一下,又緩緩道,“製度要改革,腐敗要清楚,但隻能一步一步來,慢慢來,不能傷了國家的筋骨,不能動搖國本。隻要有了安定的局麵做保證,哪怕是花上一萬年的時間,我也有信心把腐敗給徹底清除掉!”丁聞濤有點激動地道,隨即平定一下情緒,淡淡地道:“你到了國安局後,隻是直接對我負責,別人的話,不必去理它……”

  這句話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把可以持之橫行的尚方寶劍,可班鳴卓卻隻覺得心中沉甸甸地壓抑著,沒有任何興奮的感覺。

  “還有什麽問題嗎?”丁聞濤問道。

  班鳴卓搖了搖頭。

  “那就這樣吧……”丁聞濤做了個讓他退出的手勢。

  不知是否錯覺,班鳴卓感到一路遇到的工作人員對他顯得格外的彬彬有禮起來。就在他走出居仁堂的一刹那,他忍不住用力的深深吸了口氣,不知怎地,隻覺得此刻夕陽下的空氣格外的清新。






第五十章 天堂來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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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班鳴卓和段墨回到A組總部時,天色已開始暗了下來。象往常一樣,留在總部沒有出動的路嬋娟早已為大家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紅白黑的歸來,使原本已沉寂很多的A組飯局又重新熱鬧起來。尤其是白朗,飯量之大,一點也不比胖劉遜色,惹得唐卡和核桃不約而同的加入搶飯戰團。年小如在一邊眼睛將瞪得大大的,她雖然想在桌上一展身手,可又怕破壞了自己在蕭矢心目中的形象,看著各種美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不斷減少,內心痛苦至難以形容。

  “那個……”坐在她一邊的蕭矢突然開口了,“你想怎麽吃就盡管怎麽吃好了,我不介意的……”

  話音未落,年小如已挺身而出,左手一把將餘下的半隻香嫩肥滑的耙雞抓到自己的盤子裏,右手一揮,盤子裏酥脆的吊爐餅頓時又少了半打。

  “哇,哇,居然用抓的!”白朗大聲怪叫。

  話音未落,年小如嘴一張,一個炸得金黃的丸子騰空而起,乖乖地落在她的口中。

  “小如姐姐好厲害呀,連念力都用上了……”核桃喃喃道。

  唐卡在一邊不服氣地道:“哼,這算什麽,看我的……”雙手一張,四五個丸子頓時飛舞著向他以誇張姿態張著的大嘴飄去。

  就在將要飛入他口中的一瞬間,那幾個丸子突然全部改變了飛行軌道,在唐卡目瞪口呆中劃了個大大的橢圓型弧線,乖乖地落入年小如的盤子裏。

  “哇,小如姐姐好棒!”核桃在一邊興奮地拍著手。

  “這是怎麽回事?完全沒有感到她的念力啊,小妖不會是你教了她什麽詭計吧……”

  唐卡苦著臉道。

  蕭矢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在場的人中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年小如的能力。那的的確確是念力,不過是用奇異的技巧將念力化為細不可察的線來施用。從某些方麵講,這種“物”的技巧倒和桑若影的念針有幾分相似之處。當然,在那天的特訓中,他指導了年小如以念線 操 縱身體的技巧,否則又怎會在命運號之戰上一舉製服了實力遠遠超出年小如的“牛仔”——基德。羅德裏格斯。

  “用念力做出細線嗎?的確是個有想象力的戰法……”段墨在一邊微笑著道,“尤其是在‘域’不好施放的地方,想必那個可憐的牛仔就是這麽被收拾的吧?”

  他居然一下就看出來了!蕭矢飛快地瞟了段墨一眼。在A組中,以實力來講,他唯一在意的大概就是這個“老好”段墨了。實際上,他並沒有真正和對方交過手。這個身負A 組第一王牌的人實力究竟如何,他也並不知曉,雖然曾經幾次搦戰,但都被對方巧妙化解了,還被對方不輕不重地作弄了幾次,碰了一鼻子的灰。因為這個,他的心中也始終不能釋懷。既然身為強者,就應該有強者的驕傲和尊嚴才對,何必玩弄那些陰謀詭計來戰鬥呢?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和他一決雌雄才好,就利用自己新參悟的“域”之絕技——黑白!

  路嬋娟坐在一邊,隻吃了幾口就停了下來。注視著班鳴卓的動作。看起來,這位A組的隊長和平常並沒有什麽不同,此刻,他正專注地一勺勺地將自己麵前小碗中的湯送入口中。然而,在路嬋娟的眼中,那動作是極其緩慢而機械的,很明顯,他的心神根本沒有放在飯上,而在某個她也無法知曉的地方。忽然,她發現班鳴卓再次舀起的勺中已沒有任何湯汁,可他仍單調地將勺子向自己口中送去。她忍不住輕輕呼喚道:“鳴卓,你……”

  班鳴卓將手中的勺子停下,抬頭望向她,那空洞的眼神令她心中一陣絞痛。這次關於 “新魂事件”對班鳴卓的打擊別人不知道,她卻是最清楚的。自從加入A組以來,邵定中便是班鳴卓最信任的人,是他親密無間的戰友,更是他的老師和兄長。可這樣的一個人竟出賣和背叛了他,這對一向重感情的班鳴卓來說,心理上的打擊可以說是致命的。

  “我吃完了……”班鳴卓輕聲道,起身走出餐廳。

  大家也都察覺到隊長的異樣,一下靜了下來。

  路嬋娟望了大家一眼,起身追了出去。

  路嬋娟用念動術轉過走廊拐角時,看到了班鳴卓的背影。

  “鳴卓……”她大聲叫道。

  “什麽事?”班鳴卓停下腳步,用低沉的聲音問道。

  “鳴卓,我知道你很難過……”路嬋娟艱難地道,下意識地痛恨著自己的無力,因為她不知道該去如何安慰此刻的班鳴卓。

  “難過?不,我沒有,我隻是在想,老江和胖劉的死是為了什麽呢?阿影的死又是為了什麽呢?我想不出來,真的想不出來……”班鳴卓喃喃地道,然後又繼續向前走去。

  看著他高大而消瘦的背影在視線中緩緩消失,路嬋娟慢慢低下了頭。這樣的答案,究竟有誰知道呢?

  餐廳內,大家經曆了短暫的你眼望我眼後,年小如第一個忍不住問道:“隊長怎麽了?”

  “是不是和邵定中打時受了什麽傷啊,老好,你最清楚,你來說!”核桃衝著段墨嚷道。

  “是自責吧……”段墨懶洋洋地道,“我們的笨隊長大概認為是因為自己太過信任邵定中才會導致A組被利用,所以才那麽難過,此刻也許在心底裏拚命地為他們三個的犧牲尋找原因吧,在找到那個原因之前,他都會認為是自己害了老江、胖劉和阿影的……”

  “和他沒有關係啊,都是那個邵定中害的……”年小如急道。

  “這話你去和他說吧……”段墨用餐巾擦了擦嘴,滿意地歎了口氣,“娟姐的飯就是好吃,害我到了外邊哪裏的餐館都吃不慣……”

  “原因?人都死了,還找什麽原因啊……”白朗有氣無力地道。

  “他們都已經被定為烈士了吧,應該算是為國捐軀吧?雖然是被利用了……”唐卡也越說越無力。

  大家的情緒都低沉了下來。沒有人再說話,在他們的心中,又浮現出三個戰友生前的音容笑貌……

  霧,到處是白茫茫的霧氣。沒有方向,沒有陽光。

  “班……班……”淡而有力的呼喚就在他的耳邊繚繞著,班鳴卓轉回頭去。約翰。弗多拿優雅的身姿出現在他的眼中。

  “約翰……”班鳴卓恍惚地道。

  約翰。弗多拿微微一笑:“現在,你明白了麽?班……”

  “明白什麽?”班鳴卓一陣茫然。

  “明白你為什麽會被出賣和利用……”約翰淡淡地道。

  “不,我不明白……”班鳴卓低下頭去。

  “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麽,班,”約翰歎息道,“作為超念者,擁有這樣的能力,是我們的悲哀……”

  “我還是不懂……”班鳴卓搖了搖頭。“超念一樣可以為人們帶來幸福啊……”

  “沒用的,班,任何過於強大的力量都隻會導致不幸和災難,不僅僅是超念,毀滅性的武器,無盡的財富,絕對的權利,無不如是。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們的心,人類的心,完全無法承受這樣巨大的力量,不僅無法正確的支配它們,反而會被力量所支配……”

  “那麽,我們怎麽辦?”班鳴卓喃喃地問。

  “那,正是需要你去尋找的答案……”約翰微笑道,身影在霧中緩緩消散。

  “等等!約翰!”班鳴卓大叫著從夢中驚醒,看看窗外,正是如水的月光。

  他靠著窗頭,陷入沉思中。

  天邊晨曦初現,班鳴卓便駕駛著飛車離開A組,向國安局的方向駛去。雖然他已經身兼國安局長的要職,可在A組沒有任命新隊長時,他仍舊是A組的一員,駕駛的也仍舊是掛著A牌照的飛車。飛車駛過天安門廣場的時候,正好趕上升旗儀式,他將車停了下來,靜靜地望著鮮紅的國旗緩緩升起,在晨風中飛揚。幾個升旗的戰士注意到了他的車,不約而同地向他立正敬禮。在他們的心目中,A組的存在已是一個令人心動的傳奇。班鳴卓坐在車內還禮,心中卻在想:不知他們如果知道邵定中的理想的話,在邵定中和A組之間,究竟會支持誰呢?而中國,真正需要的又是什麽,A組所維護的,是正確的嗎?就這樣想著的時候,飛車已無聲無息地馳入國安局的大院。

  一天的工作是繁瑣而忙碌的。因為一方麵要保證首都治安和部署防恐怖措施,另一方麵還要清查國安局內部新魂的餘黨,其複雜和混亂可想而知。有時剛剛布置下去一個任務,執行任務的人就被逮捕了。整個國安局內人心惶惶,根本沒有人專心工作。就這樣焦頭爛額地忙了一天,才算把手頭的工作大概理出個頭緒來。下班時間過後,班鳴卓一個人坐在諾大的辦公室內,身心俱疲,連手指頭也不想動一下了。

“定中,你一直從事的就是這樣的工作麽?在這樣的環境中,你的心情又經曆了怎樣的磨礪和變化呢?究竟是什麽使你發生那樣的轉變?”班鳴卓默默地想著,任辦公室內的光線隨著日落而變得黯淡下去。

  有人在外麵輕輕敲了下門。

  “請進!”班鳴卓輕聲道。

  一個身穿黑色製服的姑娘怯生生地走了進來。

  “你是……”班鳴卓遲疑道。

  “我是小張,邵局長原來的秘書,剛剛接受完調查……”那姑娘低聲地道,“班隊長……啊,不,班局長,我想,這個東西你應該看一下……”說著,她將一個紙袋放在桌子上。

  “這是什麽?”班鳴卓皺了皺眉問道。

  “這是A組犧牲人員的烈士遺書……”小張輕聲道。

  “啊……”班鳴卓愣住了。作為經常執行危險任務的情報部隊,A組的成員們每年都要進行一次立體錄影,作為一旦意外發生後的遺言。這個留言上繳後會由國安局秘密封存,當有人犧牲時再返給A組處理,滿足犧牲者的最後要求。

  看他沒有回答,小張低聲道:“班局長,我先走了……”說著,向門口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過身來,鼓起勇氣道:“班局長,你……你恨邵局長麽?”

  班鳴卓一愣,隨即望著她緩緩搖了搖頭。

  小張的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飛快地轉身出去了。

  靜靜地坐了一陣,班鳴卓將紙袋打開,從裏麵倒出一張存儲磁卡。他深深吸了口氣,將磁卡輕輕插到了電腦中。

  一陣動人的音樂聲後,“烈士留言”幾個字出現在立體屏幕上。隨即,屏幕上出現了胖劉那熟悉的身影。隻見他撓著頭左看右看,顯然還沒搞明白狀況。然後傻愣愣地對著屏幕問了句:“開始了嗎?”然後好像明白了什麽似的點了點頭。

  “我嗎,我想要焦圈、灌腸、墩餑餑、褡褳火燒、愛窩窩、水晶門釘、年糕、切糕、驢打滾、炒肝兒……”他一口氣說了十幾樣北京小吃,聽得班鳴卓一愣一愣的。“當然,我是說如果人死了還有靈魂,而靈魂又可以吃到的話……”胖劉憨憨地笑了笑, “要是吃不到,就不用這麽浪費了。差點忘了,還有豌豆黃,小妖,還記得我請你吃的糕嗎?那就是豌豆黃啊,我早就知道你會喜歡吃,因為我就最喜歡吃它了。啊,對了,隊長,謝謝你選這麽笨的我進了A組,能夠吃到那麽多好吃的東西,還有,我覺得自己能遇到你們大家真幸運……”看著他開心地嗬嗬笑著,班鳴卓也微笑起來。

  影像一閃,出來的是江振川,隻見他先是輕輕咳了一聲,顯然是有點緊張的樣子:

  “大家好,大家都還好吧,這個,你們看到我的時候,我已經死了,死了就不能再和大家見麵了,真的很遺憾……”然後啞了半天,一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的模樣,好半天才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抬頭道:“對了,我的樹苗,鳴卓,在我的屋子裏有我新培育的防沙樹苗,我把它命名為A組一號,已經快要接近成功了,你最好幫我請專家來看看,如果能夠全麵推廣的話,相信是可以有效的防治沙漠化的……”他緊張地叮嚀道,然後又有點不好意思地道,“其實我也知道花太多時間在這些花花草草上了,沒有幫大家多少忙,可我真的相信植物和其他生命一樣,都是有思想和意識的,而那防沙的樹苗就是因為我一有時間就利用念力對它輸入防沙的意念才會培育成功的。還有,你別忘了幫我澆一下水,還有園子的那些蔬菜,肥料的配方和澆水的時間定量我都記在筆記裏了,就在我屋子裏寫字台的左麵第二個抽屜裏。可別忘了啊……”說著,他扶了扶眼鏡,微笑道,“鳴卓,你還記得你當初的誓言麽?你說要將A組變個樣子。而你也終於做到了,真的,現在的A 組,我很喜歡……”

  “原來,我一直在尋找的答案,你早已發現了它,振川……”班鳴卓在心中默默地歎道,“任何力量都是可以為人們帶來幸福的,關鍵的是使用它的人擁有的是怎樣的一顆心,而振川,你的心,就象陽光一樣令人溫暖呢……”

  最後一個出現的影像自然是桑若影那秀麗的身影。她穿著水綠色的羊絨毛衣,挺秀的身材如同春風中的楊柳一樣婀娜。“難過吧?大家?”桑若影以出乎意料的頑皮微笑作為開場,然後雙手背在身後,微仰著頭喃喃道,“一想到自己死了,會有這麽多人為自己難過,便很欣慰,嘻嘻,這算不算自私呢?能夠和大家一起這麽久,真的很開心……”聽著她微笑地說著,班鳴卓的心中一痛,覺得呼吸也變得吃力起來。

  說完了那句話,桑若影便低下頭去,淺淺地咬著嘴唇,不知在想著什麽。好一會兒,她才緩緩抬起頭來:“隊長,我有些話想說給你聽。我想,你不知道吧,每次你一個人的時候,我總是躲在一邊,偷偷地看你。而你的表情總是那樣的落寞,好像背負著全人類的悲傷和悔恨似的。我知道這樣偷偷看你不好,不過……”她頓了頓,才深深望著前方道,“請不要那樣地悲傷了,我不知以前發生了怎樣的事,你究竟做錯了些什麽。可無論怎樣,我都相信你,相信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而過去的錯誤已經過去了,並不需要犧牲現在的正確來作為彌補。是的,我相信你。因為……我愛你,你聽到了嗎?隊長?我愛你,愛你,愛你 ——非常愛你——非常非常的愛你……”她不停地重複了幾次,眼中晶瑩的淚花在閃動著,她的臉上,卻依然是恬靜的微笑,“還記得我們初遇的那個夏天嗎?從那時起,那個被你稱做阿影的女孩,就一直愛著你,我的隊長……”




第五一章 紅 皮 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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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鳴卓坐在飛車內,乘著夜色向前滑行。車窗半開著,清涼的晚風吹拂著他的臉龐,有種暢意的感覺。心中的傷痛仍在,但更深的地方,是溪水般潺潺流淌著的甜蜜和酸楚。雖然夜色正濃,可一切在他的眼中卻仿佛清晰起來。心在平穩地跳動著,在他的生命中,從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有信心去麵對自己的命運。

  一個人的心發生了轉變的時候,往往他的命運也會隨之改變,如果真的有命運的話。

  當飛車內的超頻信號響起的時候,班鳴卓沒有任何意外的感覺。這種利用念波進行通訊的方式是邵定中發明出來的,而使用這種通訊的也隻有他們兩人。似乎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一樣,他將念波改變到某一特定的頻率,清晰的聲音便傳入他的腦海中。

  “班隊長嗎,我手裏有樣東西要交給你,是奉邵局長的遺命……”說話的是個淡淡的男音。

  “定中?你在哪裏?”班鳴卓問道,同時心中一動,仿佛抓到了什麽似的。

  “我在天壇皇穹宇等你,不過在那之前,請你先甩掉你身後的尾巴……”

  班鳴卓看了看倒車鏡,果然,幾輛灰色的飛車隱隱地正跟在自己的後麵。

  “好,半個小時後,我們天壇見!”說著,他猛地推動 操 縱盤,飛車呼嘯一聲,加速而去。

  後麵的車子毫不放鬆,都紛紛跟了上來。班鳴卓 操 縱著飛車疾馳了十餘分鍾後,拐入了一個樓群中。A組的人既然是特種情報部隊,自然經過嚴格的飛車訓練,班鳴卓的架車技術在A組中雖非首屈一指,但也稱得上是一流中的一流了。而駕駛後麵幾輛飛車的顯然也非等閑之輩,雙方在樓群中追逐盤旋,其驚心動魄之處,絲毫不亞於一場超念激戰。就在轉過一座大樓的拐角之時,他突然將 操 縱設置為自動駕駛,然後按動駕駛座邊的一個把手,整個人便猛地從車頂彈出了飛車,念力運轉下,靜靜地吸附在大樓的陰影裏。這時,那幾輛飛車才紛紛轉了過來,朝著那輛已空無一人的飛車追了過去。微微一笑,班鳴卓身影飄動,已消失在無邊的夜幕中。

  天壇始建於明初永樂十八年,它包括圜丘和祈穀二大壇,圍牆分內外兩層,呈回字形。北牆成弧圓,南牆與東西牆直角相交,為方。南方北圓,古稱為 “天地牆”,象征著“天圓地方”。圜丘壇在南,祈穀壇在北,二壇同在一條南北軸線上,中間有牆相隔。皇穹宇始建於明嘉靖九年,它位於圜丘壇正北,是專門供奉皇天上帝和皇帝祖先牌位的殿宇,俗名寢宮,為鎏金寶頂單簷藍瓦圓攢尖頂建築,規格宏大,雄壯肅穆。班鳴卓從祈年殿的方向進入,一路南行,不一會兒便來到皇穹宇的大門前。此刻公園早已關門,遊人散盡,四周一片寂靜。夜風過處,隻有那數千株古鬆發出陣陣的濤聲。

  在殿脊式的券門口站了一陣,確信裏麵隻有一個人後,班鳴卓緩緩踏入了正門。走了幾步後,一個溫和的男音在耳邊響起:“果然準時,不愧是情報機構出身的高級人才……”聲音並不大,卻十分真切,那是聲波經過回音壁的巧妙折射後的效果。

  “過獎了,你怎麽知道有人在跟蹤我?”班鳴卓淡淡地問道,同時移動腳步,向東側行去,那聲音的出發點就在那裏。

  “那是何震州的人,他們之所以會跟蹤你,是想在你身上找一樣東西。”聲音繼續在他的耳邊傳出,顯然,對方也是在移動中。這種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作法令周圍平添了幾分神秘的氣氛。

  “那是什麽?”班鳴卓加快腳步,繼續向前行進。

  “那,就是我現在要交給你的東西……”聲音若隱若現,顯然因為速度加快的原因,已無法準確的傳到他的耳邊了。

  “你是誰,也是新魂的人麽?”班鳴卓停住腳步問道。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是情報機構的領袖?國安局的局長?國家政治的捍衛者?野心勃勃的政治新星?還是迷惑於現實和理想之間的失敗者……”

  僅僅在幾個小時之前,麵對這樣的問題,班鳴卓也許依舊會啞然而無法回答。可此刻,他的內心已經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既便對著任何問題,也不會再有任何的猶豫。

  “都不是,我是班鳴卓,A組班鳴卓……”班鳴卓沉聲道。

  那人大概也料想不到他會這樣回答,默然片刻,方才輕聲道:“好,知你者,定中也。難怪他會在臨終的一刻通過超念送出將這東西交給你的指令……”

  “定中他最後說了些什麽?”班鳴卓忍不住問道。

  “除了這個命令,他就沒有說什麽了。倒是我想說,班隊長,你既然粉碎了新魂的夢想,那麽,你就應該負責給這個國家帶來新的夢想……”話音繚繚,回音不絕,顯然對方是站在皇穹宇台階下的回音石上說這番話的。

  班鳴卓念力驟發,身形猛地飛過皇穹宇,來到大殿前方,卻發現那裏已空無一人,隻是一個黑色的公文包靜靜地躺在回音石的第三塊石板之上。

  他輕輕飛了過去,將公文包拾起,又查看了一圈,確定四周再無人跡後,這才打開。

  裏麵是一個紅色的精裝書型硬盒,上麵沒有任何的字跡。翻開封頁,裏麵卻是一張黑色的存儲磁卡,標簽上由熟悉的剛勁有力字體寫著三個字——“紅皮書”。

  段墨吃飽喝足之後,雙手插著兜,漫步在北京市的街頭。A組三位成員的死讓他痛心,但在刻意的忘懷下,他的身心此刻已經是相當的放鬆了。在日複一日瀕臨死亡邊緣的生涯中,他早已養成了這種殘酷的習慣。生命隻是眼前的一刻,這一刻是無法改變過去的,但它卻可以改變未來。而未來永遠都比過去要重要。

  幾乎在走出A組總部的一刻,他已經發現有人在跟蹤自己了,而且從跟蹤方式上看,很可能是政府某個部門的專業人員。但對於此事他絲毫沒有放在心上,漫步到一處地下遊樂城後,上了地鐵,就在車門將要關閉的一刹那用念動術閃身出來,衝著那窗口氣急敗壞的盯梢者揮了揮手後,他便悠哉悠哉地向國際金融大廈走去。如今的北京,已超越東京和香港,繼上海之後成為亞洲第二大金融中心。在出示了某種特別的證件之後,他進入了一條寬大的走廊。這裏排列著數以百計的散戶 操 盤間。與大戶室不同,這裏措施較為簡陋,但相對地不為人所注意,安全保密性也高。僅據他所知,今年中國最大的三起金融交易中,就有兩起是在這種房間內完成的。

  他掏出一把特製的鑰匙,進入一個房間。房間不大,布置得樸素而雅致。除了一盆修剪得恰到好處的水仙外,便別無裝飾了。一邊的爐台上,一隻小巧的砂鍋噴出淡淡的藥香。坐在寬大的躺椅上,看著眼前秀氣的女性背影在電腦前忙碌地 操 縱著。大約半個小時後,那女郎才長長籲了口氣,無力地靠在椅背上。

  “藥好了,你的……”他指了指砂鍋。

  “啊,謝謝,這幾天有點頭痛……”女郎點了點頭,過去將砂鍋裏的藥倒進杯子裏。

  “柳寧,這一次我轉了六千萬到瑞士的戶頭上,收到了嗎?”段墨閑閑地問道。

  被稱為柳寧的女郎點了點頭,沒有回答。

  “一個星期後,IBM會公布第二季度的財政虧損報告,然後宣布裁員一萬五千人,到時它會帶動整個美國股市大跌。按我的估計,當天道瓊斯至少會下跌七個百分點,你自己看好機會平倉吧。別忘了期貨那邊因為非洲方麵帶來的波動。”段墨慢條斯理地道。

  “我知道了……”柳寧答應一聲後,便不在言語。她是段墨花高薪雇來的金融專業高材生,即使是在整個北京金融業中,也是不可多得的優秀 操 盤手。從雇她的當日起,段墨便約法三章,絕不許她提出就任何事提出任何問題,當然,段墨給的薪水也出奇的高。工作效率奇高同時又沉默少言是她的優點,這也是段墨最欣賞的女性類型。用他的話講,最出色的就是這種有“靜氣”的女子。毫無疑問,在他眼前的,便是這樣的一位女郎。

  不過,此時段墨卻出奇地希望對方能夠和自己說點什麽,什麽都好。因為不知為何,望著眼前的女郎,他想起了A組中同樣一位有靜氣並深得他欣賞的女孩,心中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你為我工作了這麽久,想不想知道我是誰,為什麽要聚積這麽多的財富?”段墨突然問道。

  雖然很輕微,但柳寧的身子卻明顯地一顫,她畢竟不是平凡的女子,隔了一陣,才用沉靜地語氣道:“那麽,你是誰,為什麽要聚積這麽多財富……”

  段墨拄著下巴,認真地望著她,好半天才緩緩道:“對不起,我不可以告訴你……”

  
修改於:2005-10-29 10:36:02
2005-10-29 10:35:17
---屏住呼吸【樓主】
[260樓]:
然後故意不去看她那因著氣憤而變得蒼白的俏臉,微笑著站起身來,走出了房間。

  一路行來,心情的確輕鬆許多,開始有心思盤算著如何再利用房地產業的不景氣來大賺一筆。正當他在想著利用政策上的漏洞把付了定金的房子分隔開租給外地人賺差額的時,聽到有人在身邊招呼自己。

  “啊,是你,還記得我嗎?”

  段墨回過身去,眼前的女郎有種似成相識的感覺。然後他想起來是那個剛回北京時從一個太子黨手中解救出來的女孩子。

  “當然,你是差點被大惡狼吃掉的小紅帽……”段墨微笑道。

  聽段墨說著這樣的比喻,摩依努爾的臉上露出一抹嫣紅,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出聲招呼這個少年。按照阿迪裏的規定,他們是不可以和組織外的陌生人隨意交談的。

  “上次的事,我還沒有謝你呢……”她呐呐地道。

  “我?我又沒作過什麽,不過是和大灰狼握了握手而已……”段墨打趣道。

  聽他說得有趣,摩依努爾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後才猛然省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地笑出聲來了。

  看著這女孩笑了一聲後突然愣愣地望著自己,段墨在心裏暗暗嘀咕了一句“女人都是怪物”,便轉著脫身的念頭。

  “我想請你喝杯茶可以麽?”摩依努爾突然問道。

  “茶?”段墨飛快地盤算了一下,覺得回去對著A組內的愁雲慘霧也沒什麽意思,便點了點頭,“好啊,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很好的茶館……”

  幽幽的箏聲自竹簾後傳來,看不清撫箏的人,隻隱隱地看出是個白衣少女。眼前的桌子上除了兩隻小盞,一壺清茶,還擺了盆取了“遠上寒山石徑斜”的意境的盆景,僅從格調上看,便可以肯定是很好的茶居。摩依努爾還是第一次到這樣講究的地方來喝茶,不禁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先說一句,這裏的茶很貴的……”段墨提醒她道。

  摩依努爾微微一笑:“沒關係。再貴我也付得起,放心吧……”

  “這樣啊……”段墨衝著空中打了個響指,招呼侍者道,“再上一壺猴魁和顧渚紫筍……”

  看著他那誇張的樣子,摩依努爾再一次微笑起來:“誰要是當了你的女朋友,一定被你氣死……”

  “怎麽會,我最多氣得她半死不活,否則誰來做飯給我吃?”段墨一本正經地道。

  摩依努爾端起茶盞,輕輕啜了一口,沉默一陣,才開口道:“上次的事,我想好好謝謝你……”

  段墨一愣,隨即輕鬆地道:“你不是正在謝呢嗎?”

  “不,我想請你和你上次的兩個朋友免費出去旅遊一次,怎麽樣,有興趣嗎?”摩依努爾認真地道。

  “旅遊?”段墨奇怪地道,心想請人出去旅遊作為感謝倒是很少見。

  看出了他的疑惑,摩依努爾忙道:“是這樣,我在旅行社工作,後天一個旅遊團原訂的三個遊客因故臨時取消,而他們的訂金也是不能退的。我可以用很低的價格替你付費用……”

  “是這樣啊,那可真是受寵若驚了……”段墨微笑道。

  “你答應了?”摩依努爾高興地道,“你等一下,我去打個電話預約……”說著,起身離開。

  段墨搖了搖頭,他本能地覺得摩依努爾在說謊,可又看不出她這麽做的原因。

  “呆會兒好好的套一下就知道了……”他暗暗想到。正在這時,身邊的通訊器卻突然響了。

  他剛打開超念頻道,便傳來白朗焦急的聲音:“老好,趕緊回來吧……”

  “出了什麽事?”段墨皺眉道。

  “別問了,現在不能多說,你趕緊回來……”說完白朗便掛了。

  一定是A組出了什麽事了,很少見白朗這家夥這麽緊張的。段墨將兩張鈔票隨手扔在桌上,起身離開了茶居。

  一進A組的大廳,段墨便感到了那種凝重的氣氛。另他驚訝的是,這氣氛不隻來自班鳴卓和蕭矢這種比較“正經”的人,甚至連年小如和唐卡這類半大孩子也一臉的肅穆。

  “怎麽了,看你們的樣子,一個個就好像馬上要為國捐軀似的……”他惡毒地微笑道。

  “真叫你說對了,搞不好的話,大家這一次真的會為國捐軀呢,還是集體性的……”

  白朗苦笑道。

  段墨向班鳴卓望去。

  “你看看這個吧……”班鳴卓指了指桌上的電腦。

  段墨信步走了過去,看了一眼便吹了聲口哨:“這麽好的東西,哪裏弄到的?……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邵定中交給隊長你的,作為對我們A組的精神損失費……“

  班鳴卓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明知道這個手下就是死也不肯一本正經的,也懶得和他發脾氣了:“這張磁卡中存儲了近十年來所有國內高官的腐敗行為的資料。上至政治局常委,下至地市級的幹部,無一漏網。裏麵有金錢往來,銀行明細,有收受賄賂的錄像錄音,洋洋大觀。記得當時定中和我說不想告訴我當今的中央委員裏有多少該槍斃的,怕說出來嚇著我。他說對了,這一次我可真的被嚇著了……”說著,他苦笑了一下。

  “真是難為他了,這麽詳細的材料,不知他是怎麽弄到的,好家夥,居然在人體內裝了竊聽器。我聽到大腸蠕動的聲音了……”段墨一邊開著玩笑,一邊飛速地審視著眼前的資料。

  半晌,他停了下來,轉身向著班鳴卓道:“你打算怎麽辦,隊長?”

  “隊長已經決定將這份材料公布於眾了……”年小如插嘴道。

  “你有想到這麽做的後果嗎?”段墨又問道。

  班鳴卓微微一笑:“當然……,不過這件事我會自己來做,不會牽涉到A組……”

  “自己做?怎麽做?”段墨不客氣地道,“寫匿名信發給人民日報?中國有敢刊登這些東西的報紙嗎?”

  “要不,放到網上去?”核桃出主意道。

  “不行,那樣的話,沒有可信性,而且會被刪除……”蕭矢在一邊否定了她的提議。

  “可是,又不能拿給海外的媒體,那樣做根本沒用,很容易被指控為反華勢力故意捏造的……”路嬋娟憂心忡忡地道。

  “當然更不能直接交給中央了,誰拿到這份東西都會壓下來的,然後作為自己的政治資本……”白朗歎氣道。

  “怎麽樣?要不要向邵定中一樣,好好利用這張王牌啊……”段墨望著班鳴卓微笑道。

  “我已經決定了……”班鳴卓淡淡地道。

  “可是……”

  “我已經決定了……”班鳴卓再一次重複道。

  段墨目不轉睛地望了他好一陣才道:“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

  “拜托你了……”班鳴卓溫和地道。

  “其實,辦法眼前就有一個……”蕭矢突然在一邊插口道。

  大家不約而同地向他望去。

  蕭矢沒有說話,向桌上的一張報紙指了一下。

  段墨瞟了一眼,點頭道:“的確是個機會,就是時間上緊了些,我需要借助所有人的力量……”

  “沒問題……”大家異口同聲地道。

  “好,”段墨點頭道,“給我一個晚上的時間來確定行動的方案,你們大家早點休息吧,明天會是忙碌的一天……”

  很快,大廳內已變得空無一人了。不知是誰忘記關了窗子,晚風無聲無息地吹了進來,將桌子上的那張報紙吹落到地上,露出頭版的標題大字:“輝煌的時刻——中國共產黨第四十一屆全國代表大會將於兩天後即將召開……”
2005-10-29 10:3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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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樓]:
第五二章 布  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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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嬋娟在床上輾轉至深夜,還是不能入睡。她已經先後讓身下的這張“夜之波浪”變化出十幾種催眠的樂聲和芳香,可似乎全無效果。她深深相信,這一個夜晚,A組內失眠的絕不僅隻她一個。段墨會在這一夜之間想出怎樣的計劃呢?那之後,A組的命運又會如何?而自己和班鳴卓這些年來的苦戀,又會有一個怎樣的結果?許多許多的疑問伴隨著更多的回憶在腦海中起伏,一時不由想得癡了。不知過了多久,她看到太陽升起來,知道天亮了,該起來為大家準備早餐了,卻不知道自己曾經睡過了沒有。

  她一個人來到廚房,靜靜地開始準備。A組中,每天早上她都是起得最早的一個,其次便是阿影,每次喂完鴿子後都會過來幫她的忙。還有意無意地談起一些班鳴卓的事。這也讓鼓不起勇氣的她可以有這樣一個機會談起那個摯愛的名字。憑著女性的直覺,她看出阿影也是喜歡班鳴卓的。有時候,她甚至想,是不是自己幹脆退出算了。

  離開A組,讓這兩個人成為一對。阿影應該是個更適合班鳴卓的好女孩子。雖然這樣想著,可是,她始終無法下最後的決心。而現在,已經沒有人可以作為她和班鳴卓之間的緩衝了。到了最後,還是要自己去麵對那最終的結局。

  “早啊,娟姐!嗬,好香……”段墨聳著鼻子走了進來。

  “坐吧,馬上就好!”路嬋娟微笑著招呼他。不知為什麽,她對段墨始終無法象對A組其他人那樣親切。按理說,資格僅次於江振川,班鳴卓以及自己的段墨應該是她在A組中最熟悉的一個了,可實際上也是她最不了解的一個。雖然終日裏麵帶微笑,可她並不清楚這個生著一張娃娃臉的青年到底在心中想些什麽。這種高深莫測總是讓她心中忐忑不安,和他談話時語氣裏便多了一絲尊敬,少了一點熱情。幾乎每一次的行動,段墨都會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舉動,而最後的事實也都證明他是正確的,可那其中那些大膽得近乎瘋狂的計劃並不合路嬋娟的胃口。

  幾乎象約好了一樣,其餘的A組成員也依次出現在餐廳中。包括班鳴卓在內,每個人的目光都緊緊盯住了段墨。

  “都盯著我幹什麽?坐下吃飯!別辜負了娟姐的手藝!”段墨懶洋洋地招呼道。

  很快,大家都就座了。坐是坐,可還是都盯著他。這也難怪,一直以來,段墨都可以說是A組的智囊。印象中隻要有他在,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而這一次如果不是邵定中事先設局支走了紅白黑,A組也絕不會有這麽大的傷亡。路嬋娟在年小如的幫助下端上了早餐,不過除了旁若無人的段墨外,沒人有心思在這個時刻來大吃大喝。終於,段墨放下手中的刀叉,長長歎了口氣。看看大家還在望著自己,微微一笑:“走吧,上演示廳,讓我來告訴你們該做些什麽,今天會是很長的一天呢……”

  每次見阿迪裏時,摩依努爾都會感到非常的不安。一方麵,她極度尊敬這個東 突厥獨立組織的最高領袖,認為他是一個偉大的智者。另一方麵,她也越來越體會到他那慈祥麵具下的冷酷與殘忍。在他的眼中,隻要是漢人,無論老幼,全部是真主的敵人。所以他有權利替真主除掉這些邪惡的異教徒。這本來也是她的看法,可在這個城市呆得越久,她就越發現這種觀點是多麽的荒謬。

  “怎麽,摩依努爾,這幾天你睡得不好麽?”阿迪裏望著她充滿血絲的眼睛溫和地問道。

  “啊,沒什麽,不大習慣漢人的床……”摩依努爾心裏清楚,自己是在為那個漢族少年擔心。昨天她訂好機票後,發現他已經離開了,心中說不出的失落。也許自己將要做的事情,會奪走自己恩人的生命。想及這點,她怎麽可能會睡得著呢?

  “好好休息吧,明天的這個時刻,你將和穆薩將共同點燃憤怒的火焰,讓真理的光芒照亮大地。光榮與你同在,真主的女兒……”狂熱的火苗阿迪裏的眼中一閃即逝。

  “那麽,我下去了,尊敬的阿迪裏……”摩依努爾行了個禮,走出房間。

  阿迪裏端起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口,放下時,身邊已多了穆薩。

  “小心她,看來伊斯哈格的女兒並不向我想象的那樣堅強……”阿迪裏緩緩道。

  穆薩微鞠一躬,身形一閃,便不見了。

  “以上就是明天的行動方案,大家覺得怎麽樣……”地下的演示廳內,段墨剛剛講解已畢。用征詢的目光望著其他人。

  “靠……”唐卡脫口道。

  “謝謝稱讚,沒有意見的話,現在就開始行動吧……”說著,段墨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解雲的辦公室在中南海的西側,作為國家副主席,他的辦公室稱不上豪華,一切辦公用具都布置得井井有條,整個房間顯得很舒適寬敞。即使最挑剔的人,也無法在他的生活方麵挑出任何問題。但他那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工作作風則受到了相當廣泛的批評。在任何時刻,他都會緊跟領導的指示,選擇自己政治生涯中最正確的方向。有人因此稱他為“順風旗”。他並不介意這個稱號,依舊四平八穩的逐步前進,終於升到了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然而這幾天,他開始覺得心緒有些不寧,新魂事件如同一粒石子,將原本平靜無波的水麵打破了,其餘音擴散的範圍之廣,恐怕會超乎他的想象。這也讓他原本順利接班的夢想破滅了,他知道,無論何震州也好,丁聞濤也好,對自己並不放心。從某些方麵講,雖然自己一直堅決服從丁聞濤的指示,可丁聞濤卻並不將他看成自己人。畢竟兩人在工作風格,為人處世方麵有著太大的不同。他感覺到,丁聞濤會利用新魂事件在四十一大中做些手腳,分散自己的權力。而何震州也不會退下去,這樣一來,自己便等於被架空。

  成為一個丁聞濤 操 縱的傀儡。雖然他意識到了這個危機,但卻一時找不到處理的辦法。畢竟,這件事發生的太突然也太出乎意料了。此刻,他正將雙肘拄在桌子上,陷入沉思。

  “有點苦惱吧,就要順利交班了,卻出了這樣的事……”身後突然傳來聲音。

  解雲沒有回頭,眉頭微皺道:“這聲音我聽過……對了,你是A組的那個段墨吧,到這裏來做什麽?”

  “了不起,我記得我們隻是在兩年前見過一麵,居然這樣就能記住我的聲音,真是驚人的記憶力……”段墨嘻嘻笑著鼓掌。

  “不知道擅闖國家領導人的辦公室罪名有多大嗎?”解雲淡淡道。

  “如果是惡意的話……”段墨微笑著在他的麵前坐了下來。


2005-10-29 10:3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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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樓]:
“呃,有何貴幹?來要求增加A組的經費麽?”解雲抬起頭來,兩人目光一觸,然後又分開。

  “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我知道,丁聞濤將利用這次的新魂事件來瓦解你的勢力,以便對你進行 操 控。雖然黨內都認為你是丁聞濤的應聲蟲,但我卻不怎麽看……”段墨大有深意的一笑,“在政治這個領域中,避免犯錯誤容易,難的是永遠不犯任何錯誤。而你卻做到了。你也非常的善於抓住時機,這也是成為一個優秀政治家的重要條件,因為那需要極好的眼光和果斷的決心……”

  “你到我這裏來,不是為了唱頌歌的吧……”解雲皺眉道。

  “當然不是……”段墨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抹狡猾的笑意,“我來,是為了和你談一下我們國家光芒萬丈的美好未來……”

  與段墨不同,蕭矢要找的,是總理張耀楚。不過他並不需要象段墨那樣去跳窗戶,而是大大方方地從正門進入。原因也很簡單,他是張耀楚的棋友。兩個人是在國務院的活動中心認識的,彼此先後已經下了幾十盤棋。蕭矢也是整個國務院中唯一一個和他下棋時毫不留情的人。就是這點,讓他特別喜愛這個俊秀的少年,也贏得了他的尊重。不過平時二人隻是默默下棋,極少談論其他別的什麽事。

  一見到蕭矢,張耀楚的臉上便露出由衷的笑容:“噢,是小妖啊,好久不見了!

  不過想下棋今天可是沒空,忙得腳打後腦勺了!“

  要是平時的話,蕭矢便會微微點頭,隨即離開。可今天,他卻默默地在總理的辦公桌前坐下了。

  “怎麽?有事?”張耀楚敏銳地道。

  蕭矢點了點頭,想不起說什麽,便索性掏出段墨交給他的磁卡,遞了過去。

  張耀楚望了他一眼,將磁卡輕輕插入電腦中。一張張的表格和說明開始在他眼前閃現……

  過了好久,張耀楚才關了電腦,望向蕭矢道:“你覺得,這計劃可能成功嗎?”

  “不知道。”蕭矢冷靜地回答道。

  “是啊,不知道……”張耀楚歎息了一聲,輕輕拍著沙發的扶手,陷入了沉思。

  北京市軍區司令部的大門口,一個年輕的警衛戰士目送著那個掛著A字牌照的飛車以絕對的超速瘋狂飛離。一邊繼續保持著那標槍般筆挺的站姿,邊問自己的戰友道:

  “那是誰啊?怎麽開起車來這麽囂張?”

  “不知道,聽說是一男一女,年紀都不大,還是於司令員的救命恩人呢,一大早就來了,和司令員在辦公室裏不知談了些什麽,還是司令員親自送他們出門的呢,麵子可真夠大的……”另一個戰士眉毛也沒有動一下,用細不可聞的聲音回答道。

  “怪事,這麽多年,也沒見司令員親自送誰出來過呀……”

  “可不,臨走時還敬了個軍禮呢,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那戰士輕輕吹了口氣,將停留在鼻端的一隻小甲蟲吹跑了。

  “你以為這行得通麽?”解雲關掉眼前的電腦,抬頭向段墨望去。

  “為什麽不?”段墨向後一靠,用身子搖著那張紅木大靠椅,“可如果不去做的話,就肯定行不通的……”

  “這樣做我要冒很大的風險……”解雲緩緩道。

  “不這樣做會冒更大的風險……”段墨毫不客氣地打斷他,“實際上你也沒有別的選擇,這是你唯一避免成為傀儡,而成為真正領袖的機會……”

  “你不怕我現在答應了你的條件,將來再反悔嗎?”解雲大有深意地問道。

  “我如果是你,就不,這可是你名垂青史的機會……”段墨望了望窗外,打個哈哈,“今天才知道,國務院的保安措施有多差勁……”

  “好家夥,竟然敢威脅國家領導人……”

  “我倒更寧願把這稱之為善意的勸告……”段墨微笑。

  解雲一言不發地望了段墨許久,終於,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緩緩伸出一隻手去:“至少,我們都愛這個國家,不是嗎?”

  段墨長長鬆了口氣,也伸出手,將他的手緊緊握住:“是的,是這樣的……”

  年小如已經坐立不安地在外邊等了兩個多小時,一見蕭矢從國務院出來,立即迎了上去,瞪圓了眼睛問道:“

  怎麽樣?”

  蕭矢沒有回答,隻是伸出手來,拇指和食指扣成了一個小小的圓圈。

  “太好啦!”借著這個機會,年小如猛地撲到他懷裏,然後象隻午後的小貓一樣,幸福地閉上了眼睛。

  “看到老好了麽?”蕭矢有些尷尬,不過又不忍這樣將她推開,隻能這樣輕聲地問道。

  “喔,他先出來的,然後說還有一個地方要去,就自己先走了……”年小如頭也不抬地道,因為她將頭埋得太深了,所以聲音顯得有些悶悶的。

  “還有什麽地方?”蕭矢暗暗皺起了眉頭,他幾乎可以肯定,段墨的計劃中有一部分並未吐露出來,而那一部分又是至關重要的。

  那究竟是什麽呢?

  段墨沒有走多遠,象平常一樣打了個轉,確定沒人跟蹤後,一轉身進了宣傳部的大門。他並沒有利用A組的特殊通行證,因為自己不象蕭矢一樣,有下棋這個隨意見高級領導人的借口。在這個敏感的時刻,他不想自己的行動引起任何人的關注。

  用超念打開門鎖,他的身子在門乍開乍合的一瞬間,已翩然進了房間。

  “早啊,葛部長……”他朝略帶驚訝的房間主人打招呼,“哦,或者你更喜歡我稱你為……曹 操 ?”

  葛鴻宇的眼中先是一片茫然,既而在段墨微笑的注視下變得沉靜起來。他輕輕歎息一聲,繼續坐在桌子前,有條不紊地處理起公務來:“原來你已經知道了,怎麽,來逮捕我嗎?”

  “你自己該明白,要逮捕你也不用等到今天……”段墨拉張椅子在他身邊坐下, “說老實話,我很欣賞你,新魂的四個首領中,你是頭腦最冷靜的一個。那些組織上的運籌極為出色,換了別人,絕對無法從中找出任何的蛛絲馬跡來,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嗬,你來是為了讓我甘拜下風?”葛鴻宇苦笑著問。

  “當然不是,你是個人才,差點就可以和我比肩的人才。以你的理性和周密,應該可以看出邵定中的這個計劃是多麽的瘋狂和不切實際,為什麽還要加入?或者,一開始你就隻是把新魂當成了一粒墊腳石?”段墨緊盯著他問。

  葛鴻宇沒有回答,而是沉思了一陣,才低聲道:“中國是需要改變的,然而到底需要怎樣的改變,隻有那個在至高點上的人才會看得最清楚。對我來說,定中深愛著這個國家,勝於愛他自己,這就夠了……”

  “原來是這樣……”段墨微微一笑,“你就不怕自己成了伍子胥,扳倒吳王僚,卻死在夫差的手裏?”

  “曆代名臣中,我唯一敬佩的隻有張子房一個人……”葛鴻宇低聲地道。

  “那麽張良兄,我來是告訴你一聲,你送的禮物,我們已經收到了……”

  “那不是我的禮物,是定中的……”葛鴻宇頭也不抬地道。

  “不管怎麽樣,你把這個燙手的山芋丟給我們,多少也得負點責任吧……”段墨一邊饒有興致地看他辦公,一邊用那懶洋洋的聲調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和恐怖分子討價還價?”葛鴻宇停了下來,半是好氣,半是好笑地道。

  “政治也好,經濟也好,都是風險性行為。不下注是有辦法贏的……”段墨聳了聳肩。

  “你說的下注是指什麽?”

  “你給了我們籌碼,難道還不明白嗎?賭局就是這次的四十一大,賭注則是中國的未來……”段墨緩緩道。

  “噢,你準備怎麽玩這一局……”葛鴻宇深深望著他。

  “這是一局殘局,對手已經雙車逼帥,我們唯一能做的,隻能是連將死!”段墨淡淡地說著,目光中卻閃過一絲淩厲的殺意。

  “唯卒隻能行一步,過河橫進退無蹤。”葛鴻宇一聲長歎,“現在的我們,已經是過河的卒子,恐怕也隻能向前了,隻不過到底卒子能不能鬥得過雙車呢?”

  “不要太悲觀,所謂勇卒精兵無縮退,過河鋒銳可橫衝。隻要用兵得當,小卒的威力可是意想不到的大呢!”

  段墨微笑道,說著,將一張磁卡推到他的麵前。

  葛鴻宇看了他一眼,將磁卡拿起來塞入電腦中。隨著立體光屏上數據的不斷出現,他的表情也漸漸凝重起來,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看到他扶在沙發葛鴻宇緩緩搖了搖頭,突然道:“我不明白,為什麽你會做這樣的事情?這計劃並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完成的,你一定早就開始著手準備了吧?”

  段墨沉默不答,他的目光還是微笑的,不過葛鴻宇卻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微笑之後隱藏著的不動如山的氣勢和無可比擬的強橫。

  
修改於:2005-10-29 10:39:13
2005-10-29 10:3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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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樓]:
“我和定中他們都研究過你,從你過往的表現來看,你絕不是那種肯為國家而犧牲自己的人,這也是我們最終沒有找你加入的主因。那麽,是什麽讓你決定做出這樣一個計劃的呢?利益?友誼?承諾?或者純粹是個人一時的興趣?”葛鴻宇逼視著他道。

  “就算是……個人的興趣吧……”段墨站起身來,漫步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知道巴別之塔麽?”

  “巴比倫通天塔?”葛鴻宇微微一愣。

  “不錯,《聖經。舊約》上說,人類的祖先最初講的是同一種語言。他們在底格裏斯河和幼發拉底河之間定居並修建了巴比倫城。後來,隨著城市繁華,人類越來越富裕幸福,於是決定以這裏為地基,修建一座可以通到天上去的高塔,那就是——巴別之塔。全體人類齊心協力,日複一日,高高的塔頂已衝入雲霄。上帝知道後,心中恐慌,害怕人類終於會進入神之領域,於是,上帝決定讓使人們互相言語不通,而人類因此開始彼此猜疑,工程停滯不前,而最後,這座通天塔終於崩潰了……”段墨歎息道。

  “我不懂,這和我們中國有什麽關係……”葛鴻宇苦笑道。

  “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土地,五千年文明,十二億人口……”段墨看了看仍舊皺著眉頭的葛鴻宇,微微一笑,身形微晃,再度站在他的辦公桌前,“還不明白嗎?如果要建一座通天塔的話,再沒有比這裏更理想的地基了……”

  “你……”葛鴻宇驚訝得張大了嘴。

  “我要讓人類的語言重新統一,我要再造通天之塔,我要進入諸神的領域……”

  段墨用奇異莫測的眼神望著他,緩緩在他麵前安然落坐,“我要端坐在上帝麵前……”
2005-10-29 10:4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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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樓]:
第五三章 六 年 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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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說在今天的行動中,除了路嬋娟和班鳴卓之外,就屬唐卡和核桃這一對兒最輕鬆,所以當他們自以為是最先完成任務而回到了A組的大屋時,卻發現紅荼白朗都在,其驚訝與不忿是可想而知的。

  “白臉狼!你們是不是偷懶啦,怎麽會比我們還快?”核桃撅起小嘴道。在A組中,她一直是年齡最小的一個,也是最受大家寵愛的一個,所以稱呼起別人的外號來也常常這樣肆無顧忌。

  “當然不是,至於為什麽,你的小腦袋應該是心中有數吧?”白朗笑眯眯地摸了摸核桃的頭。

  核桃衝他吐了吐舌頭,蹦蹦跳跳地向坐在電腦前的紅荼跑去。她當然知道,白朗紅荼聯手時行動效率之高是極為驚人的。天生話多,生性快活的白朗和終日沉默不語,性情內斂的紅荼似乎有著天然的互補性。雖然紅白黑是以段墨為核心,但他總是藏身幕後策劃,實際行動則大多是由兩個夥伴負責。近些年紅白黑的足跡遍及世界各地,平均一個星期便要完成常人要籌備數年的複雜而危險的工作。可以說,兩個人一直是在實戰中鍛煉成長的,就如同兩把經過了百煉千錘的利劍,散發著常人難以企及的鋒芒。

  “紅荼姐,你在幹嗎啊?”核桃跑到紅荼身邊,抱住她的腰,好奇地問。蘇紅荼側頭望著她笑了笑,沒有回答,繼續飛快地處理著一行行的數據。

  似乎早知道搭檔不會回答核桃的話,白朗來到她身邊,將她一把舉到了頭頂,讓她坐在自己的肩頭上:“明天的事情需要進行龐大的數據處理。你的紅荼姐姐正在設計程序,好讓鳳凰到時候來執行。”

  “鳳凰?她不是死了麽?”唐卡在一邊激動而急促地問。

  “傻瓜,電腦怎麽會死?鳳凰的主程序的確是消失了,可原始數據還在,隨時可以恢複的……”白朗漫不經心地道。他還不清楚鳳凰和唐卡之間的感情在領域中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而自己的話又將對唐卡造成了怎樣的刺激。

  猛地踏前一步,唐卡揪住了他的衣領,大聲吼道:“她在哪兒?你快讓我見她,我有話對她說啊!”

  “喂!喂!輕點兒啊!那麽激動幹嗎?”白朗被他拽得一個趔趄,差點把肩頭的核桃甩了下來。

  “我不管,你快讓她複活!”唐卡放開白朗,轉向蘇紅荼,“紅荼,求求你,快點讓鳳凰複活吧!”

  紅荼停下手中的工作,靜靜注視了他一陣,歎息一聲,又繼續按動了幾個按鈕。

  “放心吧,她已經啟動了原始數據,鳳凰馬上會回來的……”白朗在一邊低聲道。

  似乎是對他的話的回應,清冷而平靜的女音在大廳中響起:“我是A組專屬中心電腦鳳凰,擁有國密二級授權,智能編號5XB47—2132—7A34C,執行能力982734,請輸入指令和資料……”

  “鳳凰!我是唐卡!”唐卡激動地叫道。

  “姓名,唐卡,男,二十歲,藏漢混血,血型B,出生日期,二零八二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二零九六年和二零九七年曾因傷人罪先後兩次進入少年管教所,二零九八年進入拉薩B組,同年進入A組……”鳳凰的聲音平靜的說著這些資料,仿佛在訴說一個陌生人。

  “這是怎麽回事?”唐卡愣愣地道。

  “雖然是恢複,不過因為隻是原始數據,所以在她來到A組之後的所有資料數據全部消失了,也就是說,現在的鳳凰已經失去了記憶,完全沒有對我們的印象。”白朗在一邊解釋道。

  “怎麽會這樣……”唐卡喃喃道,心中泛起巨大的失落感。這樣的鳳凰,還是鳳凰嗎?

  核桃眨了眨大眼睛,從白朗的肩頭跳到他的身邊,拽住他的手拉了拉:“唐卡,別傷心了,鳳凰姐姐一定會變成原來的樣子的,一開始,她不是也不認識你嗎?讓一切重新開始好了……”

  “會嗎,一切重新開始……”唐卡默默的問自己。

  蕭矢和年小如一走進大廳,就發現了氣氛的異樣。蕭矢向核桃投了一個詢問的眼神後,見核桃苦著小臉指了指中心電腦,心中便明白定是和鳳凰有關。待白朗低聲地向兩人解釋後,年小如喃喃道:“原來鳳凰患了失憶症啊,難怪唐卡這麽傷心了……”

  蕭矢卻不做聲,走到唐卡身後平靜地道:“傷心麽,可是你畢竟重新見到她了,在以後的歲月中,你都可以隨時和她在一起。可我卻無法再見到胖劉,連一麵也不能夠……”

  唐卡抬起頭望向他。

  “我們也無法看到老江,不能再那樣隨便的開他的玩笑,還有阿影,小如才剛剛和她成為好朋友……唐卡,你知道自己有多幸運嗎?”

  唐卡無聲地點了點頭,望向中心電腦。

  為了不讓大家沉陷於失去夥伴的悲痛,年小如忙轉移道:“咦,隊長和娟姐呢?”

  “他們兩個呀,一大早就出去了,還是隊長邀請的娟姐呢,真少見……”核桃嬌憨地道。

  年小如是知道兩個人的關係的,聽到核桃這樣說,不禁眉飛色舞起來:“哎,可惜沒有多餘的人手,否則就可以趁機偷聽一下……”

  蕭矢卻眉頭微皺,在段墨的計劃中,班鳴卓是要冒相當大的風險的。他這樣做,是否是要向路嬋娟這些年的期待做一個交待呢?如果是那樣的話,以他的性格,怕會讓娟姐不要繼續等下去了吧?這可不是A組成員們希望看到的結果。如果能自己做些什麽就好了。胖劉犧牲後,這個問題反複在他的腦海中盤旋不去。如果自己當時不是屏息詐死,一定可以想辦法救胖劉的。

  一定可以。


2005-10-29 10:4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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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樓]:
王府井大街,也稱金街,大概是中國最著名的商業街了。路過北京的外地遊客們,哪怕不買什麽東西,也要在這條聞名中外的步行街上走走。班鳴卓和路嬋娟逛完了金魚胡同後,在大柵欄邊的瑞蚨祥絲綢店前停下了。

  “進去看看……”班鳴卓建議道。

  路嬋娟嫣然一笑,點了點頭。

  進了店門,馬上便有彬彬有禮的服務小姐過來招呼。班鳴卓轉頭對路嬋娟微笑著說:“服裝呢我就是外行,你自己挑喜歡的吧……”

  世界上沒有一個女人可以麵對著這樣花色繁多的美麗絲綢而不動心的,路嬋娟也不例外。但她並沒有沉溺其中,仍暗暗留意著班鳴卓。所以當他麵對著一件紫紅色旗袍注視了很久時,她便走了過去,將那件旗袍摘下,向班鳴卓笑道:“看上去挺好的,我去試試……”

  這件旗袍果然很適合路嬋娟,當她從更衣室內緩步而出時,幾乎立即吸引了店裏所有人的目光。連那些服務員也忍不住發出低聲的讚歎。

  紫紅色的旗袍散發著淡淡的豔光,配著她的雪膚墨發,顯得既雍容華貴,又秀麗大方。

  “好看嗎?”她微微轉了轉身,問班鳴卓。

  “這還用說嗎,你看大家的眼神……”班鳴卓微笑道。

  “可我隻想問你……”路嬋娟專注地望著他。

  班鳴卓低頭一笑,隨即抬起:“美麗得可以記一生一世。”

  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頭,沉默與兩個人相隨。

  “累嗎?”班鳴卓體貼地問。

  路嬋娟搖了搖頭。怎麽會累呢?這麽多年來,他和自己第一次的約會。當她在A組接受班鳴卓邀請,險些連心都跳了出來呢。這條路,要是沒有盡頭該多好……

  然而,路是有盡頭的。班鳴卓也終於停了下來。

  “我們在這裏坐一下吧,嬋娟,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路嬋娟心頭一顫,點點頭,緩緩坐在了路邊的長椅上。她知道班鳴卓想要和她說的是什麽,那是一個始終無法逃避的問題。

  “要喝點什麽嗎?我去買……”

  “嗯,礦泉水就好……”她答道。

  看著班鳴卓匆匆奔向自動售貨機的背影,她感到心中一陣安逸。那種被照顧的幸福感彌漫開來,讓她沉醉。一個想法突然湧上心頭:為什麽要在意呢?我不想知道過去的事。我隻要這樣,這樣就好。我和他將過去的一切拋棄,離開這裏,到無人知道我們過去的地方,重新開始。

  這念頭一閃即逝。她幾乎有站起來叫住班鳴卓的衝動,然而又壓製下去。在她的腦海中浮現出A組成員們那些純真可愛的年輕笑臉……。無論她也好,班鳴卓也好,實在有太多的責任與負擔了。

  這時,班鳴卓已經買回了礦泉水。“好久沒買東西,原來礦泉水已經漲到六角錢了……”班鳴卓感歎道。

  路嬋娟淺淺一笑。A組中的後勤一向是她一手管理,再交由鳳凰去執行,難怪班鳴卓對物價沒有任何概念。

  “笑什麽,我知道我自己的生活不能自理,不過家裏有一個家務高手就足夠了……”說著,班鳴卓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路嬋娟的心中猛地一跳。他是在暗示自己什麽嗎?這個家,指的是A組,還是別的什麽?

  “你知道麽,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班鳴卓轉過頭望著她, “嬋娟,你愛自軍嗎?”

  雖然知道班鳴卓要說的話一定和南自軍有關,但萬萬沒有想到他會直接問自己一個這樣的問題。

  當年與南自軍交往的情形一幕幕在眼前閃過,路嬋娟思忖著沉默了好久,終於緩緩搖頭:“不,我不愛他。我尊敬他,信任他,景仰他。但是我不愛他。從來沒有過……”

  “是這樣啊……”班鳴卓長長地歎息一聲,那種悠長似乎是要將多年的鬱悶盡數吐散。

  “為什麽要問這個?”路嬋娟低聲問。

  “這是我一直想問的問題,六年前就想問了,隻可惜,那時的我,沒有現在的勇氣……”班鳴卓望著藍天中的幾朵白雲喃喃自語,“六年啊,真漫長……”

  路嬋娟沉默不語,她知道,該麵對的,始終要去麵對。如果不把六年前的事說清楚,將成為她和班鳴卓一生的陰影。

  “六年前的七月七日,我們A組全部四十名成員,在自軍的帶領下潛入了廣州城。從一開始,我們便計劃速戰速決。實際上,在那個遍布大自在教信徒的城市裏,突襲也是我們唯一的選擇……”班鳴卓用低沉的聲音平靜的訴說著,仿佛在講述一個別人的故事。

  “我一直想不通,以A組當時的實力,怎麽會有那麽大的傷亡?難道當時發生了什麽意外?”路嬋娟問道。

  “不錯,是發生了意外。不知道什麽原因,我們的刺殺計劃被對方知悉了。雖然沒有掌握我們刺殺的具體時間,但對李乾坤的保護卻已大大加強。而且,我們也完全低估了大自在教的實力。當我們衝入李乾坤所在的大自在教總壇時,發現自己麵對的不僅僅是數以千計的全副武裝的瘋狂教徒,更有十餘名同為超念戰士的大自在教護法。可以想象我們那時的情況有多麽惡劣。我還記得,那天下了好大的雨。A組的戰友一個又一個的倒下,倒在血紅的雨水中……”班鳴卓的目光注視著空中的一點,似乎在看昨日的那血淋淋的一幕。

  “難道不能撤退麽?”路嬋娟忍不住問道。

  “當然可以,以A組的力量,衝入總壇也許很困難,但要脫身卻是很輕易的……”

  “那麽……”

  “當振川向自軍提出撤退的建議時,他說:決不!”

2005-10-29 10:4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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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樓]:
“ 這就是他一貫的作風。不達目的,決不罷休。就這樣,我們在重重包圍之下,在大雨中殺出一條血路。幾乎每前進一步,都要有一個戰友倒下。到處是火光,爆炸,氣流。雨水打濕我的雙眼,我甚至有身在地獄的錯覺……那樣的情形,這些年來,無數次在我的夢中出現……好在戰友們並沒有白白做出這樣的犧牲,我們最後終於殺入了總壇,找到了李乾坤,原來他是個小個子的侏儒……”班鳴卓繼續說著,聲音明顯地有些顫抖,“李乾坤竟然也是超念者!而且他的念力好高!合我們五個人的力量也隻和他打個平手。我們和他激戰不休,終於占了上風。而李乾坤也負了重傷,隻是苦苦支撐。他且戰且退,最後退入了大自在教的神殿。我們斷後的戰友不斷犧牲。追到神殿中時,已隻剩下自軍,我,和振川,這時,振川奮不顧身的關閉了殿門,將後麵的敵人堵在門外。但那隻能拖延片刻而已,最多半分鍾,他們便會衝進來……”

  雖然隻是這樣訴說著,路嬋娟就已有透不過氣的緊張感。仿佛自己已經身臨其境,感受到那股致命的催逼。

  “我們到了殿裏,卻找不到李乾坤,他躲了起來,這個惡魔就躲在我們的眼前……”班鳴卓神情激動,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什麽眼前……”

  “孩子……”班鳴卓的聲音顫抖起來,“那個神殿中,有被選為聖童的三百多名孩子……”

  路嬋娟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才沒有叫出聲來。她終於明白當時的情形了。

  “所有的孩子都披著白布鬥篷,我們根本無法之那麽短的時間內找出他來。於是自軍決定用念波轟擊,將他們全部消滅掉……”班鳴卓夢囈似的說,“我忘不掉那些孩子看我們的眼神,那些天使般透明的目光……”

  “他,他真的這樣做了?”路嬋娟喃喃地問。這樣的情形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此刻,她已經完全沉陷於當時的危機中了。如此種種,仿佛親眼得見一樣。

  “是的,他開始做了,一道念波,又一道念波,破碎的肢體,孩子們絕望的哭叫聲,然後……”班鳴卓停頓了一下,“然後,我發現自軍的手插入了自軍的背脊……”

  路嬋娟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麽。

  是啊,這個時刻,能讓她說些什麽呢?她又能夠說些什麽呢?

  “自軍的鮮血沿著我的手不停流出,將地麵染紅了一大片。我,我永遠不會忘掉自軍轉過身來看我的眼神……”班鳴卓看著自己的雙手,那雙手不知何時已開始顫抖起來。“然後自軍大叫了一聲,叫聲中充滿了絕望和悲憤,他的整個身體開始變得白而透明,我知道他是要將自己超念自爆,自己卻沒有躲開念頭。要不是振川拚命護住了我,恐怕我已經和自軍同歸於盡了。而李乾坤和那三百多名孩子卻在那次恐怖的爆炸中盡數化成了灰燼……”

  “這就是你殺他緣故麽?”路嬋娟低聲問,同時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畢竟,這樣的結果是她可以接受的。

  “不,你不明白……”班鳴卓低聲道。

  “不明白什麽?”路嬋娟茫然道。

  班鳴卓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地沉默了好久,才突然開口道:“我恨他……”

  “什麽……”路嬋娟的心猛地一跳。

  “我恨他!我嫉妒他!你明白麽?我恨他比我英俊!恨他學識淵博!恨他談吐出眾!恨他比我出色!恨他搶走了你!恨他成為我的上司!”班鳴卓說這些話時,幾乎是激動地叫出來的。

  “鳴卓……”路嬋娟整個人完全愣住了。

  “我恨不得他去死!不,我根本就是想殺了他。一定是這樣,當時的情形不過是給了我一個殺他的借口而已。”班鳴卓緩緩道,“在那之後,我一直反複想,如果沒有你的緣故,當時我會不會殺自軍?”說著,轉過頭來望著她,“到後來我終於肯定了——答案是:不會!也許我會驚駭,會憤怒,會難過,但是我不會殺他。決不會……”他搖著頭,似乎堅定著自己的想法。隨即停下來,望著頭上的藍天白雲,很久才自嘲地一笑:“所以你看,我根本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

  “那麽……”路嬋娟的語氣平靜得出乎他的意料,“如果沒有這件事呢?”

  “什麽意思?”

  “如果沒有這件事,你會殺他嗎?鳴卓?”她用輕鬆的語調問。

  班鳴卓頓時愣住了,他萬萬沒有想到路嬋娟會問出這樣一句話來。

  實際上,路嬋娟覺得自己有種解脫般的輕鬆。最壞的情況已經發生了。也就是說,這麽多年以來,自己在逃避的那一刻,終於成為曆史了。她很驚訝地發現自己沒有任何類似驚恐或悲傷的情緒在心中產生。這一刻,她所想到的,不過是如何將班鳴卓的心結化解而已。實際上,她也不是一個口才出色的人。這句話幾乎是憑借著女人的本能脫口而出的。

  沉吟了一陣,班鳴卓搖了搖頭。是的,他嫉恨南自軍,但是如果不是在那個情形中,自己是決不會殺他的。

  “那你又何必背負什麽罪名?何必為了過去心中的陰翳而犧牲自己的幸福?你想贖罪嗎?那麽我告訴你,你沒有罪!殺自軍不是罪!如果那也算罪的話,那麽我也有罪!”她堅決地說著。這一刻,她所展現出的女性的力量和固執簡直讓班鳴卓目瞪口呆。

  “是的,我也有罪!你知道麽?當自軍的噩耗傳來時,我的感覺是什麽?是解脫!沒想到吧?一個女人會為未婚夫的死而感到解脫!是不是很邪惡呢?我也一直這樣反複地問自己。這麽多年來,攔在我們之間的不正是這種負罪感嗎?我不想再繼續這樣下去了!我們還有六年的時間嗎?沒有了!也許連六天也……” 她哽咽了。

  班鳴卓伸出手,將她的手緊緊握在手中。他明白她的意思。無論明天的行動成功與否,他們在一起的機會都是極微的。六年前的往事對自己和路嬋娟已不再是負擔了。那樣沉重的擔子放下後心中反而依舊覺得沉甸甸的。一切原來如此簡單,不過短短的一分鍾,自己便已說出了六年中都不敢宣之於口的事實。那麽,這六年在自己的生命中又算是什麽呢?本來隻需要一點點的勇氣,便可以獲得更大的幸福的。當年也是,為什麽自己就不能堂堂正正地站到南自軍的麵前,對他說:嬋娟是我的女友呢?

  而明天,自己要麵臨的是比這一刻要嚴峻得多的巨大壓力,自己又能說出心中的話嗎?

  如果說此刻A組中有什麽人的心情還稱得上輕鬆的話,當然是紅白黑中的“老好”——段墨了。他一手製定了明天的整個行動,這個行動的危險性有多大,自然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可惜的是危險這個詞在他段墨的字典裏不具任何意義。所以當他他邁著悠哉悠哉的步伐回到A組時,不僅其他人看著不順眼,就連長年和他同進退的紅荼白朗也皺起了眉頭。畢竟,現在是關係到A組,甚至國家氣運的重要時刻,他這副樣子實在與目前沉重緊張的氣氛格格不入。

  “怎麽了?幹嗎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段墨睥著眼望大家。

  “還說呢,見完解雲後你跑又到哪裏去了?害我和小妖等了半天……”年小如嘟著嘴道。她來A組的時間短,還不知道這個看起來笑眯眯的老好報複人的手段有多麽 “惡毒”。

  “等了半天麽?那真是對不起了……”段墨將身子往沙發上一倒,懶洋洋地道, “不過這樣不是提供了很多你和小妖獨處的時間麽?怎麽樣,有沒有趁機撲到他懷裏去?”

  年小如的神經可以說相當的大條了,聽了這樣的話,也忍不住一下子變得麵紅耳赤,呐呐不能言。一方麵因為段墨說得話太露骨,另一方麵,也因為剛好被他說中了實情。

  幸好這時蕭矢挺身而出,沉靜地說:“老好,我有話和你說……”

  “那就說啊……”段墨無所事事地翻著一本電影雜誌。

  “這裏不方便,我在天台上等你……”說著,蕭矢身子一閃,已經出了大廳。

  段墨見大家都對自己虎視眈眈,便聳了聳肩,慢悠悠地向樓上飛去。

  “小妖找老好幹什麽啊?”他一出屋,核桃便揪住唐卡問道。

  “這還用問,以那小子的個性,這個時候要做的隻有一件事而已……”白朗在一邊幸災樂禍地笑著說。

  段墨一來天台,便被太陽照得眯起了雙眼。

  此刻,蕭矢長發飄拂,一身白衣逆著陽光,整個人象籠罩在光環中。連段墨也心中暗讚:“這小子真俊……”

  “喂……”蕭矢招呼道。

  什麽喂喂的,也不懂得尊重前輩……,段墨沒好氣地想著。

  “和我交手吧!”蕭矢一雙深潭般黑色雙眸中,戰鬥的火苗在隱隱地燃燒。
2005-10-29 10:4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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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章 告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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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是少有的好天氣,也許一向瘋狂的沙暴有些疲倦了吧,雖然已是日落西斜,天空仍是一片晴朗。金色的晚霞中,班鳴卓和路嬋娟手拉著手,漫步在天安門廣場上。兩個人誰也不想說話,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著。想著明天,想著過去,想著身邊的人。

  “小夥子,買花嗎?”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奶奶推著花車問他們。

  班鳴卓看了看路嬋娟。

  路嬋娟沒有點頭,眼中卻露出頑皮之色。

  “有什麽好花嗎?”班鳴卓問。

  “有啊……”老奶奶熱心地介紹著,“黃玫瑰就挺好的,它的花語是幸運,這個是香碗豆花,表甜蜜溫馨的回憶,喏,這個是百合,代表純潔,還有鬱金香,它的花語是什麽來著?看我這記性……讓我想想……對了!對了!是愛的表白……”老奶奶興奮地道。

  班鳴卓微微一笑,將花車裏的鬱金香都揀了出來,捧到路嬋娟眼前:“送給你……”

  路嬋娟默默接了過來,感覺沉沉的。不知是花的緣故呢,還是因為班鳴卓的心意。夕陽下的鬱金香吐露著淡淡的芬芳,幾分嬌豔,幾分絢爛。她將臉靠近鬱金香聞了聞,抬頭微笑:“好香……”

  班鳴卓望著她秀麗的臉龐,映著那一大捧鮮豔的鬱金香,美得令人心痛。真不知是花給人添了麗色,還是人給花增了風華。

  “這一枝是三塊八,一共四十七枝,一百七十八塊六毛,來,小夥子,你再算算……”老奶奶把計算器遞給班鳴卓。

  “不用了……”班鳴卓一邊掏錢一邊問道,“老奶奶,您怎麽這麽大歲數還出來賣花啊,在家享享清福多好啊……”

  “嚇,說什麽享福,我這人啊,天生就是個閑不住的性子……”老人接過錢,絮絮叨叨地說著,“前幾天學校成立了自強班,免費讓上不起學的孩子們就讀。我哪,當了一輩子的老師,看著那些孩子們自己帶的那些午飯那麽寒酸,連塊肉都沒有,就心酸啊,流眼淚。自己工資也不高,就核計著出來幹點什麽,買點好吃的給孩子們補補,身子可最要緊了,尤其他們還是長身子的時候,你說是不……?”

  班鳴卓和路嬋娟對視一眼,兩人將錢包裏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由班鳴卓一起遞過去,誠懇地說:“老奶奶,我今天就帶了這些錢,您都收下吧,回去給孩子們買些好吃的……”

  “喲,這可不行……”老奶奶連連搖頭,“我是出來賺錢的,你們買我的花就該謝謝了,哪還能要你們的錢呢,不要不要……”

  “老奶奶,要不這樣,這錢算我們捐獻給自強班的。您呢,就給我們寫張收據,這樣總行了吧……”路嬋娟柔聲道。

  “嗯,這倒是個辦法……”老奶奶點了點頭,終於同意了,接過了錢,“那可真謝謝你們了。你們等一下,我給你們開張收據,還別說,今天啊,我還真就帶著公章呢,是給工商局預備的,沒想到在這兒用上了。你們都留下姓名地址,我讓學校給你們送封感謝信……咦,人呢?”

  她麵前空空如也,班鳴卓和路嬋娟早已不知去向了。

  班鳴卓拉著路嬋娟的手,笑倒在天安門東側的人民文化宮花壇邊。

  “你看到那位老奶奶的表情了吧,真是笑死我了,說不定,她還以為我們是狐仙呢……”路嬋娟軟倒在班鳴卓懷中。

  “別瞎說,人家可是老無神論者,不過是……不過是有點莫名其妙就是了……”說到莫名其妙,班鳴卓也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來。

  “今天真開心……”路嬋娟依偎在他懷裏,喃喃地道,“要是可以一直這樣就好了……”

  班鳴卓沒有說什麽,他又能說些什麽呢?現在的他,無法給她任何的保證。

  “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路嬋娟輕聲問。

  “什麽?”

  “我在想,我還有許多的事情還沒有說給你聽,我想告訴你我第一次失去親人,第一次接到男孩子情書,第一次發現自己有超念能力。還有我看過的最感人的書,最可笑的經曆,去過的最美麗的地方,見到過的最可愛的人。我還要給你做好多好多很好吃的菜,我最拿手的桂花藕元,燒釀鵝翼,賽蟹羹,八寶豆腐……我知道你喜歡吃辣的,所以暗地裏學了好多的四川菜,有雞豆花,牛腩煲,水煮鱔段,樟茶鴨,還有你最喜歡的麻婆豆腐……我還要為你織毛衣,你一直不知道我會織毛衣吧,我要給你織一條灰色的毛衣,你最喜歡灰色了。再織一條白色的圍巾,這樣看起來就舒服了。我還想和你一起去許多的地方,去看山,看草原,看大海,看日出日落……我還要為你生個孩子,男孩女孩都好,我們一起看著他長大,一起變老……我有那樣多的事想告訴你,有那樣多的事想為你做,有那樣多的事想和你一起經曆……可是……”她抬頭癡癡地望著他,“你明天就要離開我了……”

  班鳴卓的覺得心中一陣痛楚,鼻子一酸,連忙吸氣,忍住即將溢出眼眶的熱淚,強笑道:“還有機會的,我們……還是會在一起的……”

  “會嗎……”路嬋娟癡癡地道,“我們還會在一起嗎?”

  她將頭靠在他的肩頭:“有時候我想,為什麽會是你?為什麽一定要你來做這些事?別人不知道,我卻是最清楚的。什麽A組隊長,什麽超念戰士,那都不是真正的你。其實,你和我一樣,隻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

  “我們都是普通人啊……”班鳴卓柔聲道,將她的身子溫柔地扳到自己的麵前,深深望著她:“我們都是最普通的人。可是,如果一個普通人也不想為自己的國家做些什麽的話,那麽,這個國家就真的沒有希望了,不是嗎……”

  路嬋娟含著淚搖搖頭:“可是,我舍不得你……”

  班鳴卓輕輕摟她入懷:“我答應你,隻要我還活著,我一定回到你的身邊……”

  A組二樓的大平台上,蕭矢與段墨冷冷對峙著。


2005-10-29 10:4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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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樓]:
“交手,交什麽手?是指掰腕子嗎?”段墨一開口,便破壞了肅殺的氣氛。

  “我想知道你的實力,真正的實力……”蕭矢冷冷地道。

  “我看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實力,是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我強……”段墨搖搖頭,無可奈何地道,“沒辦法,那就比比吧,不過方式得由我來決定……”

  “又來了,看你這次還能耍出什麽花樣……”蕭矢暗暗地想。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幾乎每次他向段墨挑戰,對方都會提出類似的要求。什麽時間地點由我決定啦,結果時間變成二月三十日,地點變成了火星,諸如此類。

  段墨看著蕭矢那怪異的神情,微微一笑:“別緊張,這次我們好好比一次,看到那個氣球了吧……”段墨伸手一指。

  蕭矢抬頭望去,果然,遠遠地高樓上,飄著一個碩大的紅色廣告氣球,離他們所在的距離大約是三千米左右。

  “我扔出這個硬幣,掉落地上時我們同時出手,誰先擊破氣球誰就勝利,但是不許攻擊對方,免得一旦錯手傷人,誤了明天的事,怎麽樣?”

  擊破遠方的氣球?蕭矢覺得這個比賽有些古怪,但比起在二月三十日在火星上比賽已經讓他滿意多了。

  “可以……”他點了點頭。雖然隱約覺得對方可能還有什麽詭計,但他相信自己的實力。

  “那麽好,準備開始了……”段墨一下一下的拋著手中的硬幣,剛想用力拋出,就聽蕭矢喊:“等一下!”

  段墨一愣:“怎麽?”

  “我加上兩個條件,硬幣拋出的高度不可超出我們的視力範圍,而且硬幣落地前不許用外力幹擾……”蕭矢淡淡地道。原來方才千鈞一發之際,他猛地醒起,如果段墨用超念拋出硬幣,怕不知道會拋到哪兒去,搞不好會被念力融成粉末也是可能,而且如果對方用念力使硬幣停留在空中,自己又到哪兒去等它落地?

  “喲,小妖,你變聰明啦……”段墨嘻嘻地笑道。

  蕭矢冷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別生氣,其實這次我是認真想和你比的……”說著,段墨突然一伸手指,硬幣猛地彈出,不過卻不是向上,而是向下。這樣當然也算扔出,不過卻足以出乎任何一個人的意料。

  不過,蕭矢卻不在任何一個人之中。

  硬幣剛一落地,他身形一閃,已飛出了平台。他的念動速度雖然沒有古拉。揚克爾那麽快,卻也遠遠超出了人類的極限,一閃,再閃,距離氣球大約一千米時,左手一揚,早已扣在手中的棋子閃電般飛出!

  就在棋子即將擊中氣球的一刹那,那氣球“砰”地一聲,爆裂成紅色的碎片。

  蕭矢愣住,猛地轉身望去,卻見段墨正悠哉悠哉地將一枝折疊式微行激光狙擊步槍收入懷中。

  “怎麽樣,輸得心服口服吧?”他得意洋洋地衝蕭矢嚷道。

  !第一次忍不住在心裏說出了髒話。蕭矢心中燃起怒火,飛快地飛回屋頂,大聲道:“你這是哪門的比試?為什麽用槍?”

  段墨聳了聳肩:“為什麽不能用槍?誰規定的?”

  蕭矢微微一窒。的確,當初並沒有規定不許用槍,可自己本能的認為這是一場超念能力的檢驗,結果又被這個家夥鑽了空子。

  強壓下怒火,他冷冷地道:“你這樣不覺得可恥嗎?”要知道蕭矢一向不喜出口傷人,這樣難聽的話已是極為罕見,可見他的確是憤怒到了極點。

  “看,這就是你和我的區別。用槍就是可恥?如果可以盡快的安全的擊倒對方,我不在乎用槍或者用任何一種卑鄙的手段。光榮或者可恥隻是用在活人身上的評語而已。”說著,他拍拍懷裏的激光槍,古怪地一笑:“你不要小瞧了它,某些情況下,它會比超念更加的有威力,可以解決集A組所有超念能力者的力量也解決不了的問題……”

  蕭矢本能地覺得對方在暗示著什麽,可怒火已經讓他失去了冷靜,繼續逼迫道:“你難道就沒有一點強者的尊嚴麽?”話一出口,心中便微微後悔。

  果然,這句話讓段墨變了臉色,微笑消失了,代之道,是一種說不出的冷漠:“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想和你交手麽?我已經看過你們和末日審判團作戰的記錄了,好像你又學會了新的絕招吧?”

  蕭矢靜靜地望著他。

  “你的確變強了,可我還是覺得沒有交手的必要。現在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段墨淡淡地道。

  “沒交手怎麽知道?”蕭矢絲毫不讓。

  “我當然知道……”段墨平靜地道,“因為如果那天夜裏留在A組的如果是我,胖劉就不會死……”

  血流猛地衝上頭頂,蕭矢覺得一陣暈眩,身子不由一晃。

  “很了不起嗎?超念棋陣?黑白?”段墨冷酷地繼續著,一句又一句話利箭似的刺入蕭矢心中,“為什麽還是讓好友犧牲了?沒有了他,受不了了吧?在未來號上怎麽又輸給約翰。弗多拿了?心靈產生了空隙?因為胖劉?離開了他,你就不會戰鬥了?難道你一定要生存在別人的光芒中?現在又在依賴誰了?年小如?”

  “住口!”蕭矢大叫道,猛地抬手,一枚棋子向段墨飛去!

  棋子劃破空間,擊中的段墨化為殘像幻滅。同時,段墨的真身又在另外一側出現。不理會激動得渾身顫抖的蕭矢,緩步向樓內走去:“幾句話就讓你所謂的冷靜失去了麽?那你這種冷靜也太不值錢了,我和你不同……”

  說著,停住,冷冷地道:“沒有人可以成為我的羈絆……”又繼續向前走去。

  蕭矢望著他的背影,心中微微一顫。剛才的那句話,讓他第一次覺得段墨向自己展露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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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樓]:
班鳴卓和路嬋娟回到A組時,已是月上枝頭。兩個人站在花園中,留戀地注視。

  “真是,怎麽也看不夠……”路嬋娟惋惜地說。

  “是啊……”班鳴卓暗暗歎息。怎麽能看夠呢?在這方不大的土地上,他們留下了多少美好的記憶啊?前院那由江振川整理的一行行的菜圃,後麵阿影喂鴿子的草地,還有左邊那小小的秋千,那還是核桃過生日時唐卡幫她建的。右麵的小廳則是夏天時胖劉和蕭矢對弈的老地方。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如同晶瑩的水珠,輕盈地滑過他的心頭。

  “我去做飯了,否則核桃他們該鬧了,這些孩子,沒我可不行……”路嬋娟抿嘴一笑。

  “去吧,我還想多在這兒站一會兒……”班鳴卓溫柔地道。

  “那我走了……”路嬋娟又拉著他的手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走了幾步,突然轉過身來:“鳴卓,今天晚上……”

  “什麽?”班鳴卓一愣。

  “沒什麽……”路嬋娟低頭說,然後飛快地進了屋,留下班鳴卓一個人在那裏發呆。

  A組的晚餐同平時一樣的熱烈而豐盛。三元燴魚肚,香辣霸王骨,花月金沙蟹,杉鬆竹蓀燒鴨卷,五彩桂魚絲等一道道川菜讓大家吃得興高采烈。而其中所蘊藏的柔情蜜意則隻有一個人知曉。雖然沒有說話,但偶爾交錯的一個眼神便足以動人得心醉。

  吃完了,還是沒有人肯離開。就這麽一起靜靜地坐著。誰都清楚,這很可能是A組最後的一次聚餐了。

  “大家都去休息吧,明天將是很長的一天呢……”班鳴卓這樣說著。其實他很清楚,在這樣的一個晚上,又有誰能夠安眠呢?

  當然有,至少我們的年小如大小姐就是。一回到房裏,她便一下倒在床上,大概晚餐吃得很幸福的緣故吧,不到三分鍾,便呼呼地進入了夢鄉。

  蕭矢就遠沒有她那麽幸運了,今天發生過的事和明天將要發生的事令他難以靜心,甚至連平時的靜坐吐納都難以完成。試了幾次不得要領之後,他索性站起身,緩步向樓下的走去。他的本意是想到花園中散散心,可一到樓下的大廳,卻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大廳的中心,電腦的立體屏幕閃爍著幽藍的光芒,段墨正端坐於前,麵無表情的注視著一行行閃動的數字。細密的光點投映在他的臉上,反射著一種非人間的光芒。

  蕭矢靜靜走到他的身後:“在看什麽?”

  “疆獨分子的資料……”段墨頭也不回地回答。

  蕭矢微微皺眉:“為什麽要看這些東西?”

  “為什麽?”段墨坐在大轉椅的身子猛地轉了過來。“你的話真幼稚。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用的信息,一切的現象都不是單一的,它們彼此之間的聯係對我來說簡直是妙不可言。如果你洞悉人性,懂得這個世界運動的規律。你就可以控製一切,主導一切,解構一切,讓事情按照你希望的方向發展下去。所謂的掌握命運不外乎就是如此……”

  “這怎麽可能,你又不是上帝……”蕭矢略帶嘲意地道。

  “那麽,你真的以為我的不敗記錄僅僅是一種僥幸嗎?”段墨淡淡地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你永遠也不可能成為我的對手……”

  蕭矢的眼神驀地變得淩厲起來。

  “我知道你的心思細密,應變能力極高,可是……”段墨又轉回去看他的電腦,“真正決定一場戰爭勝負的時候是在它開始之前,而不是開始之後……”

  蕭矢心中一震,整個人完全愣住了。不錯,自己一向以心思細密,觀察能力強,應變能力高超而驕傲。可那些卻並沒有在與末日審判團的戰鬥中為A組帶來幸運。如果當時自己事先想得更深入一些,胖劉就不會犧牲。不,甚至連老江,阿影都不會死。而自己根本不是約翰。弗多拿的對手。如果當時在命運號上不是作為普通人的李向東以絕大的勇氣駐留飛船,關閉了動力係統,又開槍射殺了約翰。弗多拿,A組根本就已經是一敗塗地了。而自己卻在內心裏以最強的戰士自居,真是恥辱……他緊緊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你也不用太自責,這有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你的個性使然。我對你說這些,是因為A組的未來始終是你的。本來我是屬意阿影的,她比你更合適,隻要給我一點時間,我就可以把她訓練成最出色的超念戰士。至於你,我本來不想去改變你,不過既然你即將擔上這個擔子,那麽你也隻好委屈一下自己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蕭矢一愣。

  “我的意思就是你作為A組的下任隊長,你要考慮得要更多更遠,就是這樣。”

  “下任隊長?你是說隊長明天會出問題麽?”蕭矢臉色一變。

  段墨歎了口氣:“出問題也好,不出問題也好。你該不會以為明天的事情過後,他還會象平時一樣回到A組上班吧?對他來說,在這個世界上消失隻能是唯一的結局……”

  “那你就該想個辦法啊!”蕭矢大聲嚷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你辦不到的事情吧!”激動之下,他不由說出了內心深處的聲音。

  “我不是神啊!”段墨也不由得激動起來,然後又迅速地平靜下去,靜靜注視著立體屏幕,低聲道,“至少現在還不是……”

  “我們總能為隊長做些什麽吧?”蕭矢無力地道。

  “我隻希望,他不會辜負他在A組的最後一夜……”段墨喃喃道。

  班鳴卓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仿佛那裏隱藏了什麽難以言喻的秘密。

  他已經這樣望了很久。然後他猛地坐起身來,開門走了出去。他緩慢地走著,覺得每一步都是那樣的吃力。然而,他終於還是站到了那扇門前。

  她就在門的後麵,自己敲門的話,會怎麽樣呢?現在的自己,還可以給她帶來幸福麽?不,隻是會拖累了她吧?可是不敲的話……明天,過了明天,自己便再也無法敲響這扇門了。

  然後他注意到自己的食指關節輕輕叩擊在門上。

  “咚……”很輕微的聲音。

  他的手停住了。

  他再次猶豫起來。

  最後,他的心中暗暗歎息一聲,準備轉身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門開了,身著白色睡袍的路嬋娟微笑著出現在門口。

  “啊,我……我……”班鳴卓“我”了半天,卻什麽也“我”不出來了。

  路嬋娟微微側著頭,帶著點調皮的笑意望著他。

  “你怎麽知道我會來?”班鳴卓低著頭問。

  “我聽到你的敲門聲……”

  “可是,聲音那麽小,你怎麽聽得到?”

  “我當然聽得到……”路嬋娟柔聲道,“因為這是六年來的每一個深夜裏,我始終等待的聲音……”

  說著,輕輕將他拉入屋中,緩緩關上了房門。

  月光柔和的灑向A組的大院,照在天台上,門窗裏,花草間。撫慰著A組成員們受傷的心靈,嗬護著他們內心的夢境,整個大院都沉浸在那寧靜而安詳的氣氛中。在這樣的一個夜晚,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溫柔……
2005-10-29 10:4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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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樓]:
第五五章 人民大會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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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類目力所能看到的太陽並不是球體,而是一個圓盤,天文學家形象地將它稱之為光球。這個熱氣體構成的恒星的中心特別明亮,外側則逐漸趨暗,這,稱之為臨邊昏暗效應。它的表麵絕非象我們用肉眼所看到的那樣平靜,而是不住上下振動,繼之而來的衝擊波沿超粒波構造邊沿的磁力線以三十公裏每秒的速度上升,形成瑰麗的針狀噴射不斷飛出。它的表麵溫度有六千度左右,深處各層則更加熾熱,到了中心,便會高達一千五百萬度。在這樣高的溫度下占太陽物質大部分的氫原子的原子核激烈的相互碰撞,聚變的過程釋放了能量,在整個太陽體中依次傳播,化為各種可見光和紅外輻射,穿越一點五億公裏的距離,透過大氣的折射,照亮了地球,溫暖了人類。這樣的程序,四十七億年來從未間斷。

  而我們在一個晴朗的早上醒來時,懶懶地躺在床上,感覺著陽光的溫暖。這個時候,我們能夠想象這溫暖的源頭是在怎樣的燃燒自己嗎?

  正是這樣一個早晨,同樣的陽光再一次照在了天安門廣場的西側的一幢建築上。

  它高四十六米,長三百三十六米,寬二百零六米,總建築麵積達十七萬平方米。整座建築建於一九五八年十月至一九五九年八月,完全是由中國人自行設計興建,僅僅用了十個月的時間便竣工,其速度之快,質量之高,完全可以稱為中國建築史上的一大創舉。時至今日,它的大門口那十二根高達二十五米大理石門柱,以及門額上那高懸著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早已馳名中外,成為這個國家的權力象征。

  它是全國最高權利機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的辦公地點,也是舉行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黨代會、全國政協會議等重要會議的會議地點,同時也是各種大型的群眾性集會、慶祝大會等主要活動場所以及舉行歡迎外國領導人的國宴所在地。

  它是維係著二十二個省市自治區的樞紐,是支持十二億國人的基石,是包容了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領土的心髒,它用自己那獨特的宏大,神秘和莊嚴深沉地搏動著這個國家的命脈。

  人民大會堂。

  各種決定國家民族命運的活動:爭辯,抗議,表決,投票,起立,國歌,宣誓,發言,演講,掌聲,歡呼,口號……

  各種輝煌而華麗的道具和布景:吊燈,葵花,芒線,紅旗,黨徽,鮮花,高台,話筒,喇叭,回音,茶杯,講稿……

  各種複雜而微妙的情懷和感受:震撼,激情,瘋狂,憤怒,嚴肅,悲傷,無奈,嫉妒,失落,沮喪,麻木,懷念……

  這一切的一切,如同一出觀眾們已經熟悉的經典名劇,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在這裏上演,落幕。這個國家的人們對這出名劇由最初的興奮和喜悅而變得平靜而習慣。以至於沒有人能夠想象,這裏還會出現一些其他的場景。

  可是,一些特別的事情卻將要發生在這裏,今天,現在。

  A組的大院門口,A組全部成員整裝待發。

  班鳴卓今天一反平時不修邊幅的樣子,特意換了一身戎裝,墨綠色的A組專屬製服被路嬋娟熨燙得幹爽筆挺,金色的三枚上校星花和勳帶奪目耀眼。整個人也修飾一新,顯得既英氣勃發,又威武沉穩。不僅年小如心中大叫“隊長原來也是大帥哥!”,甚至連他身邊路嬋娟也目不轉睛地看著了迷。

  “大家都盯著我看幹什麽?”班鳴卓笑問。

  “啊呀呀,不一樣就是不一樣,感覺隊長你就象換了個人,不愧是經過愛情滋潤過的,哎喲……”白朗話未說完,便已著了紅荼的一肘。

  路嬋娟紅著臉低下了頭。

  段墨拍了拍手:“大家都記得自己的任務吧?”看到所有人都答應了,他轉身向班鳴卓點了點頭。

  班鳴卓向所有的成員一一望去,蘇紅荼,白朗,段墨,蕭矢,年小如,核桃,唐卡,路嬋娟……突然發現康雲兒那小小的身子躲在路嬋娟背後,怯怯地望著自己。忍不住微微一笑,過去半跪著將她托到自己身前,深深地望著她的小臉:“是否覺得這個世界很醜陋呢?也許是的,我們麵對太多的誘惑,往往身不由己,不能夠認識到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麽,這,大概就是一切悲劇的源頭吧?可是你還是孩子,隻要是孩子,就會擁有自己的光芒,不要失去了那種光芒。它會在你的一生中照耀你,指引你的方向。如果你仔細地看,用心的感受,這個世界還是有著一些美麗的事情的,雖然微小,雖然瑣碎,但它們的確存在著。那便是我們要繼續活在這個世界的原因。我們之所以要生活,要戰鬥,就是要守護著這一點點的希望。這希望的種子是屬於你這樣的孩子的,總有一天,它會在這片大地上生根,發芽,成長。所以,你應該可以看到它的,看到比現在更美好的未來,相信我……”

  他輕輕的將自己的額頭頂在康雲兒的額頭上:“相信自己的心……”

  兩行清澈的淚水自康雲兒明澈純真的雙目中緩緩流下,她伸出小手,接住那晶瑩的淚珠,有些驚詫而疑惑地望著它們,然後遞到班鳴卓麵前,抬起含淚的雙眼,望著他。

  “這是淚水啊……”班鳴卓低聲道,“你大概很久沒有流淚了吧?隻要還在流淚,就說明你還活著,說明你的心還活著……”然後輕輕將她一抱,放開。站起身向路嬋娟微微一笑:“我走了……”

  她含淚點了點頭。

  班鳴卓轉身剛走了一步,路嬋娟突然抬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她抓得那樣緊,那樣用力,以至於手指的關節都變成了白色。

  班鳴卓微微一愣,隨即轉過身來,輕聲喚道:“嬋娟……”

  路嬋娟低著頭不出聲,隻是不放手。

  沒有人對路嬋娟的舉動表示詫異。他們靜靜地注視著自己的隊長,眼中是理解的沉默。

  班鳴卓向著大家微微一笑,猛地將路嬋娟拉到懷裏,深深吻了下去。

  這是一個溫柔的吻,一個纏綿的吻,一個深沉的吻,一個激動的吻,一個傾訴著一切的吻……一個升華的吻。

  核桃輕輕地“哇”了一聲,站在她身後的唐卡伸手擋住她的眼睛,她嘟起小嘴,又扒開了他手指,從指縫中偷偷地瞧著。

  年小如偷偷瞄了蕭矢一眼,卻發現他也正望向自己,於是我們的年大小姐少見地紅了臉。

  白朗衝著紅荼拌個鬼臉,紅荼冷著臉不理他。

  隻有段墨裝著什麽都沒看見,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

  久久,班鳴卓放開了她。

  “我會回來的……”他這樣輕輕地告訴她。

  然後離開。

  除了康雲兒和路嬋娟,所有的A組成員跟隨著他離開。

  直到他們走出了院子很久,路嬋娟還在那裏癡癡地望著。在她的耳邊,仍舊回蕩著班鳴卓最後的那句話。

  “我會回來的……”

  在她的心理清楚地知道,他不會回來了,再也無法回到自己的身邊。除非出現奇跡。

  然而,奇跡會出現嗎?


2005-10-29 11:0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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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樓]:
丁聞濤今天到得很早,他避過了一些親信幹部的糾纏,支開了秘書,一個人躲到了私人的辦公室裏。確定了沒有人後,他站到一麵鏡子前,細細地審視自己的儀容。雖然早已經請美容師整理過了,他還是用手按了按自己的頭發,然後輕輕咳嗽了一聲,開始朗讀今天的發言稿。

  “同誌們……”不行,聲調有些高了。

  “同誌們,今天我們懷著……”太低了,這樣會顯得蒼老。

  “同誌們,今天……”行,就是這個樣子,不過,似乎還可以再有力度一些。

  “同誌們,今天我們懷著激動的心情……”唉,誰能理解作為國家領導人的辛苦呢?被無數目光注視著,不能出半點的差錯,容易嗎?那些外國記者,連你偷偷打個噴嚏,挖下鼻孔都會拍下來取笑你。這種心理壓力,一般人能夠承受得了嗎?既要整天防著那些老家夥反攻倒算,又要壓著那些政治新銳激進改革,誰都想拉你下台,誰都想從你這裏弄點好處,每走一步,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剛上任時,自己這個總書記簡直當得比孫子還窩囊。現在好啦,那些老家夥死的死,病的病,新一代也未成氣候,算來算去,已經沒什麽人可以做自己的對手了,可偏偏任期將至,自己的年齡到了,該退下去了。誰會甘心呢?這個位置,換了個人坐得來嗎?還不是弄得一團糟?這圈子內的事,哪有老百姓想象的那麽簡單啊!

  他歎息著搖了搖頭。隨即又振奮起來:好在現在有了新魂這件事,給自己的留任大大的增添了砝碼。這一點上,倒是要謝謝邵定中那個家夥。成敗與否,就看今天了。不過,現在自己已經不是那個被推上台當傀儡的政治新丁了,所有的關係都已理清,所有的問題都已解決,這一刻,自己胸有成竹,智珠在握,好整以暇。

  通報器裏響起秘書的聲音:“總書記,時間快到了……”

  “哦,我這就去……”他最後的整了整自己的領子,滿意地一笑,邁著雍容的步子走出房間。

  出了安樂林路,A組的成員們開始沿著不同的方向前進。

  先是紅荼,白朗,然後是唐卡,核桃,他們的離開是自然而迅速的,超念動狀態下,後麵的尾巴甚至無法看清他們消失的動作。隻覺眼睛一花,人已不見了。幸好他們的主要任務隻是負責盯住班鳴卓,對於其他人的去向並沒有放在心上。

  然後離開的是段墨。他要去的地方是國安局的安全防衛中心。中心設在西長安街上,裏麵擁有數百個監測屏幕,對天安門廣場附近的所有建築和主要通道進行全方位監視。他選擇這個地方,就是要居中坐鎮,策應其他的A組隊員們,對於他的這個角色,並沒有任何反對,畢竟,他是今天行動的策劃者,對全局有著最深入的了解。

  這個時候,整個長安街,王府井大街,東單等等主要街道早已封鎖戒嚴,可憑著A組的特別通行證,他們自然是一路暢通無阻。

  最後,班鳴卓以及身邊的年小如和蕭矢終於到達了天安門廣場。

  班鳴卓緩步行到人民英雄紀念碑麵前,仰望著這座一萬七千多塊花崗石和漢白玉砌成的雄偉建築麵前默然許久,然後回頭衝二人一笑:“走吧……”

  三個人一前二後,成品字型向人民大會堂方向緩緩行去。

  天安門廣場的南側,毛主席紀念堂。

  一名警衛百無聊賴地從大門口向外張望著。突然,隱約地,裏麵傳來幾聲悶哼。他疑惑地站起身來,向裏麵喊道:“小張!小張!”

  沒有回答。

  他猶豫了一下,離開了大門,向裏麵走去。

  就在他經過一個走廊時,一個側門突然打開,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將他拉扯進去,隨即,屋內響起了,輕輕的骨折聲和死亡的呻吟。

  不久,門開了,身著警衛服裝的穆薩從屋內走了出來,他活動了一下脖頸,拉了拉身上的製服,轉身向地下室內走去。

  與此同時,走廊內的其他側門也紛紛打開,十餘名身著工作服的疆獨成員沉著地走向各自的位置,他們都是東土耳其斯坦青年之家以及東土耳其斯坦抵抗陣線,東土建國運動會等疆獨運動的精英分子,行動迅速有序,短短的一分鍾內,毛主席紀念堂便被他們不動聲色的占領了。

  摩依努爾和穆薩等四個人經過金絲楠木大門向南走,穿過滿是鮮花的瞻仰廳,打開一扇狹小的暗門,沿階而行,進入了空曠地下室。地下室的地麵上,不知何時已經開了一個大洞,想必他們就是從這裏進入的。穆薩來到洞前,念力默運,幾個沉甸甸的大號手提袋從洞中升了起來。兩個疆獨成員跑過去,麻利地將它們打開,從裏麵掏出一個又一個的電子部件。

  穆薩抬頭望了望,看了摩依努爾一眼:“沒問題麽?”

  “沒有,這裏的鉛結構防核層可以隔離輻射,應該能夠避開探測器的追蹤。”摩依努爾輕聲道。

  “那麽……”穆薩看了一下手表,“抓緊時間吧,再過一刻鍾,這個國家的曆史便要改寫了……”又低頭看了看摩依努爾和其他兩個疆獨成員正在組裝的設備,嘲諷地一笑:“核彈,多麽老土的方式啊……”

  人民大會堂中,班鳴卓等三人正經過中央大廳,皮鞋踩在桃紅色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音。警衛們見到新任的國安局長,紛紛立正敬禮。

  蕭矢的身子微微一滯,“剛才是什麽?是念波麽?不錯!是念波,雖然很輕微,而且隻出現了一瞬間,但的確是念波,可是這個時候,為什麽那裏會出現念波呢?不僅如此,心中這種不安感……”

  “怎麽了?小妖?”班鳴卓停下腳步問道。

  “我出去看看……”沒有明確的說明,蕭矢簡單地扔下一句話後,身子一閃,人已不見。

  “哎——唉……他這是幹什麽啊……”年小如撅嘴道。

  “相信他,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班鳴卓溫和地道。想必,是為了剛才那一閃即逝的念波吧?這孩子有他的任務去完成,而我,我也有我的任務。

  段墨在監測中心的大廳中來來去去地溜達著,雙手插在衣兜內,邁著悠閑步子的他,在螞蟻般忙碌個不停的安全人員中,純是一個異類。可實際上,他的雙眼正以超乎尋常的專注瀏覽著電視畫麵,將每一個鏡頭都攝取到大腦中,記憶,分類,歸納。突然,他在一個屏幕前停住了,對一個工作人員道:“將這個鏡頭倒退五分鍾……”

  工作人員依命而行,段墨看了一會兒,又道:“再回到剛才的地方……”鏡頭又一閃,一個警衛從裏麵走出,來到毛主席紀念堂的大門前。段墨盯著屏幕上出現的人影,喃喃道:“警衛換了……給我切換紀念堂內所有的監視裝置……”

  蕭矢以閃電般的速度向剛才念波出現的地點奔去,眨眼間便來到了毛主席紀念堂的正門前。一個麵色陰沉的警衛挺身而出,攔住他低聲喝道:“站住!這裏是禁區!”

  “我是A組的,要進去檢查……”蕭矢向他亮了一下特別通行證。

  “A組的?”扮成警衛的這個疆獨分子心中一驚,阿伊麥率領的東土耳其斯坦青年之家成員在國際飯店的行動中全軍盡沒的消息早已傳遍了整個疆獨分子的圈子,一時間幾乎人人都談“A”色變。但他畢竟是經過專業訓練的精英成員,表麵上絲毫不露痕跡,不動聲色地衝著通訊器道:“是A組的,要進來檢查……”紀念堂大廳內的幾名疆獨分子接到訊號,紛紛迅速的搶占有利位置,架好了各種光束武器,等待著強敵的光臨。

  就在聽到對方那句話的同時,蕭矢便已經斷定紀念堂內出了問題。警衛不會不知道A組成員所擁有的權限,遇到這種情況,隻能會立即讓開,或者陪同自己進去,通知內部人員完全是多此一舉,除非是在警告裏麵的什麽人。可以肯定,剛才的超念訊號絕非偶然,這裏麵一定是進行著某種見不得光的活動。

2005-10-29 11:01:59
---屏住呼吸【樓主】
[272樓]:
“今天的口令是什麽?”蕭矢淡淡問道。

  “口令?”這個警衛臉色微微一變。他不知道其實今天根本沒什麽口令。

  “是啊,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警衛猛地拔槍,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便已軟軟跌倒。

  蕭矢張開右手,數枚黑白棋子緩緩升空,環繞在他的周圍。然後,才邁步走進了紀念堂的北大廳。大廳正中,三點五米高的漢白玉毛澤東坐像正展露著端莊的微笑。而蕭矢此刻對它卻沒有絲毫興趣,他的整個心神都在用於探測整個紀念堂的內部了。

  “七個,八個,九個……加上門口的那個一共十三個人,全部都攜帶武器,這裏有五個,南大廳三個,東西廳的入口各兩個。不過,這裏麵沒有超念戰士……難道在地下室?對了,這裏的地下室鉛結構的防核層,我的感應無法滲透,一定是在那裏……”他雙目微閉,靜靜地向前走著,身旁的棋子靈活地圍繞著他飛舞。

  五枝激光槍幾乎是同一時刻向蕭矢開火,而他身邊的運動中棋子也精準地分別迎上了那五道死亡的光束,藍白色的光芒四散迸射,開槍的疆獨分子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便在蕭矢的念力下迅速暈倒。接著,他的身形驀動,本人的殘像還未消失,真身已經以目力難辨的速度飛臨了其餘三個大廳,將那七名疆獨分子擊倒後,瞬間又轉回原地。然後他深深吸了口氣,向瞻仰廳的方向走了過去。

  “是這裏嗎?我看怎麽不象啊,臭唐卡要是你弄錯了咱們可沒完……”夠膽對A組的狂戰士說出這樣的話的,也隻有我們可愛的A組寶貝小核桃了。不過此刻的她臭著一張臉,情緒顯然十分惡劣。

  “別怪我啊,昨天明明是你說怕有老鼠不敢鑽洞的,我才一個人下來堪察,誰知道好心沒好報……”唐卡對著地圖愁眉苦臉地道,“這裏不對嗎?明明有條紅色管道啊,和地圖一樣……”

  “傻瓜!地圖上的紅色是指主管道,不是管道顏色!”核桃一把搶過了地圖,用小手比劃著,“我們現在在B458區域,而我們要去的地方在 C205,它們雖然看起來差不多,在地圖上也離得很近,但卻整整隔了二十米的距離,現在我們再回去的話,就會錯過預定時間的,這下完了,都是你害的!”核桃急得都快哭了。

  “你說什麽?二十米!我們隔了二十米?”唐卡喃喃道。

  “是啊,怎麽辦呢?這裏管道太多,念動術用不了,隻能快點往回跑了……”

  “別說傻話了,往回跑也一定來不及了,你剛才說,我們離那條該死的管道差了二十米的距離不是嗎?”唐卡站到管道的壁前,伸手一指,“從這裏過去的話,應該來得及吧?”

  “可這是牆壁啊?”核桃驚訝地望著他,轉瞬間似乎想起了什麽,變色道,“喂,臭唐卡,你該不會……”

  話音未落,唐卡的拳頭已猛地落在了管道的牆壁上,將那鈦合金的牆壁砸出了一個深深的凹陷。

  萬人大禮堂內,近四千名與會代表早已就位,整個大禮堂彌漫著一股龐雜低沉的嗡然聲。頂部中央飾有巨型紅色五星燈,以及整個頂棚縱橫密布著的五百個滿天星燈放射著璀璨而柔和的光芒。主席台前擺滿了常青樹和怒放的鮮花。大禮堂主席台正上方懸掛著“中國共產黨第四十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的巨幅會標。鮮豔的黨旗簇擁著由鐮刀和錘子組成的黨徽。大禮堂二樓和三樓的眺台上分別掛著“高舉丁聞濤同誌社會主義理論偉大旗幟,把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全麵推向二十三世紀!”“偉大的、光榮的、正確的中國共產黨萬歲!”字樣的巨型橫幅。

  解雲,孟兆華,張耀楚,黎容漢,何震州等三十多名大會主席團常務委員會成員在一如既往的在丁聞濤的帶領下陸續走上主席台,他們的到來也一如既往的令全體在座黨員起立鼓掌。丁聞濤微笑著揮了揮手,穩穩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何震州看了看表,站了起來。整個大禮堂立即一片肅靜。他寶相莊嚴地望了一圈後,大聲道:“我宣布,中國共產黨第十五次次全國代表大會現在……開幕!全體起立,奏國歌!”

  前進中的班鳴卓猛然停住了腳步。

  “什麽事?隊長?”年小如不解地問。

  “國歌……”他輕聲回答。

  “什麽?”

  “在奏國歌……”他望著大禮堂的方向重複道。

  不知怎麽,在那一瞬間,年小如猛然接觸到了她一直也不理解的隊長的內心世界。

  於是,眼淚就那樣輕易地流了下來。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刻,每個人都被迫發出最後的吼聲,起來,起來,起來……”

  軍樂團所奏那宏亮有力而莊嚴的國歌聲在她的耳邊回響著,讓她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她知道,這將是她一生中聽到的最動人最難忘的一次國歌。

  國歌聲終於停下。班鳴卓回頭望了望一臉淚水的年小如,笑了笑,掏出自己的手帕遞給了她。

  “象隻花臉的小貓……”他取笑她道。

  年小如咬著下唇,她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體味到這種又想哭又想笑的感覺。

  她抬起頭,含著淚望向班鳴卓:“隊長,就算今天我死了,我想,我也沒有白活。”

  “這話應該留給我說才對。”班鳴卓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溫和地笑,“至於小如你,你的生命還長著哪!好了,現在,我要去做我應該做的事了……”

  “現在,請中共中央總書記,中央軍委主席丁聞濤同誌至大會開幕詞!”何震州說完,帶頭鼓起掌來。

  丁聞濤向何震州點頭示意,緩緩站起身來,在掌聲中邁向講台。

  他先是掃視了台下一眼,然後翻開講稿。

  大禮堂內頓時寂靜下來。

  這一刻的感覺是最美妙的。丁聞濤這樣想著,這就是他舍不得這個位置的原因。權利,隻有掌握到這種超乎萬人之上的絕對的力量,才會真正體會到它神奇的魅力。

  他輕輕咳了一下,用抑揚頓挫的高音道:“同誌們,今天,我們懷著激動的心情在這裏召開中國共產黨第四十一屆全國代表大會……”

  完美!

  熱血舒暢地流遍他的全身,融融匯入心髒。

  然後猛地一窒。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靜靜地站在入口處的人。

  一個不該在這個時刻出現的人。

  這個人身上散發著的磁場和能量是如此強大,以至所有與會的代表們都感覺到了這個人的存在,同時轉過頭去。

  這個人動了,他一步一步堅定地向前走著。神情堅毅,步伐穩健,眼神明澈,無所畏懼。

  他每走一步,丁聞濤的心頭都是一跳,仿佛自己在一瞬前的金剛不壞之身正在被震懾,被撼動。

  終於,這個人走到他的麵前。

  “你……你要幹什麽?”他想盡量地保持自己的威嚴,卻羞愧地發現自己的聲音分明在顫抖,而汗水正從自己的額頭涔涔而下。

  “別擔心,總書記,我隻是想和全國人民說幾句話而已……”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著丁聞濤,將他憑空送向主席台的座位。

  這個人抬腳,邁上講台。

  數千道目光頓時集中在他的身上,驚詫的,懷疑的,憤怒的,審視的,不安的,莫名其妙的,不知所措的,幸災樂禍的。他一一安然接受。

  他深深吸了口氣,身子微微前傾,用平和的聲音緩緩說道:“同誌們,電視機前的全中國的觀眾們,你們好,我是A組班鳴卓……”
2005-10-29 11:02:20
---屏住呼吸【樓主】
[273樓]:
第五六章 宣  言

――――――――――――――――――――――――――――――――――――――――――――――――――――――――――――――――――――――――――――――――

  “今天,現在,我之所以站在這裏。是因為我有一樣非常重要的東西要交給你們。也是因為我有一些話,想和在座的各位以及電視機前的全國觀眾們說……”清楚地知道自己麵對著的不僅僅是四千名與會代表,更有全國十二億的觀眾,班鳴卓的聲音中也不禁透出一絲顫抖,他試圖去平複自己劇烈的心跳,然而作用並不大,他甚至想不起來自己下麵該說些什麽。

  忽然,他看到在大廳的遠處,正對著主席台的地方,有三個人,正微笑著望著自己。

  那是三個再熟悉不過的親切身影。

  一瞬間,他如身在夢中。

  是的,是老江,胖劉和阿影。

  他們正用溫暖而鼓勵的眼神望著他,似乎在說:“繼續呀,我們相信你,我們的隊長……”

  嘴唇輕輕蠕動了幾下,似乎在召喚自己親愛的隊員們。然後,班鳴卓無限滿足地吸了一口氣,一抹解脫般的微笑浮上他的臉龐。

  “無聊啊……”吳盈盈打完了鬼王天下的最後一關,看著爆機畫麵喃喃地道。她將感應頭盔隨手一扔,散懶地倒在軟軟地大床上,剛才過關時的狂熱和興奮已完全消失不見了,仿佛一隻擱淺了的海洋軟體動物,整個人顯得疲倦而無神。“還有什麽好玩的麽?給自己的哥們兒們打個電話一起蹦迪?沒勁。上網也沒意思,而且打了這麽久的遊戲,頭還痛著呢。雖然肚子有些餓,但她卻懶得打訂餐電話。翻了個身,她覺得有樣什麽東西在身下咯了一下,抽出來一看,原來是自己昨天新買的阿迪達斯最新出產的無重力T恤衫,穿著它,即使沒有什麽彈跳力也可以輕鬆扣籃。她抓起這件價值數萬元的高科技產品,粗暴地甩到地板上,然後又懶洋洋地趴回了大床。”再也沒什麽有意思的事情了麽?明天試試海子說過的那種毒品吧?要不,自殺得了……“

  屋子裏太靜了,她需要一些聲音來驅走枯寂的感覺,便懶洋洋地說了一句:“電視打開……”才說完便想起今天是四十一大的現場直播,幾乎沒有台播放其他的節目。她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將臉埋在枕頭上,連說關電視指令的心情都沒有了。

  就在這個時刻,一個平靜而充滿激情的聲音開始在略顯空當的屋內響起……

  “一百八十一年前,就在這個國家危亡之際,我們的先輩成立了一個嶄新的政黨。二十八年後,他們又以非凡的勇氣、毅力和激情,創立了一個嶄新的中國。在這期間,他們堅守著自己的信念,前仆後繼,用無數年輕的生命為我們的共和國譜寫了一曲可歌可泣的傳世篇章。我想,當時他們之所以毫不猶豫地作出那樣的犧牲,是因為他們是相信著的,相信著自己是在全心全意地去建立一個充滿尊嚴和自由的國家,一個由它的人民來當家作主的國家,一個中國人自己的國家。”

  咦,這語氣好像和平時的那些講話不大一樣……吳盈盈從枕頭上扭過頭,望向電視。屏幕上,兩道深澈而真誠的目光炯炯閃爍著。在那雙目光的注視下,她不知不覺地爬起身來,呆呆地望著電視機。

  “就在三天前,我的一個朋友冒天下之大不諱,試圖發動篡權政變,去建立一個新的國家。不過,很遺憾,他失敗了,是我親手殺了他。我阻止他,是因為我知道按照他的做法,會有很多人死去。其中有些是罪有應得的,而更多的人是無辜的。我不能讓他這樣做。在我心目中,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最敬仰的人。他的名字,叫邵定中,是前任國安局的局長……”

  北京市最普通的一座四合院中,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奶奶正耐心地切著案板上的菜。

  “奶奶!奶奶!”一個係著紅領巾的男孩子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快點!爸讓你看電視去!”

  “哎呀!有什麽好看的,不就是那一套麽,我都看了七十年了,還沒看夠啊,不看不看……”老奶奶不理他,繼續不緊不慢地切著菜。

  “不是!這一次不一樣,快來!快來啊!”小孫子拉著奶奶的手,硬將她向屋內拽去。

  “哎,哎,我的菜,我的菜!你看你,這孩子……”老奶奶嘟噥著被小孫子按在了電視前。

  一邊,一個略顯肥胖的中年人正瞪圓了雙眼,全神貫注地看著屏幕。

  “定中他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一個令人羨慕的職位,他衣食無憂,位高權重。也許有很多人無法理解為什麽他會這樣做。其實很簡單,因為他愛這個國家。是的,他愛著這個國家,愛到舍生忘死,愛到不顧一切,愛到無怨無悔……”一瞬間,班鳴卓的眼前閃過邵定中臨終時的麵龐,晶瑩的淚光在眼中浮現,“我知道,他做出這樣的選擇,是因為他認為這個國家已經再一次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而他對現在的這個政府已經完全失去了信心,所以才妄圖去隻手補天,憑借自己的力量去扭轉乾坤。他錯了,這並不是他一個人的責任。這樣的事,應該由我們全中國的十二億人民來負責。而你們呢?在座的各位,你們又準備去背負些什麽呢?在這樣的時刻,你們又能為你們的人民做些什麽呢?”

  廣州機場候機室的巨型顯示屏前,越來越多的人在大屏幕前停住了腳步,行禮推車一輛接一輛,阻住了通道。呼喚乘客登機的聲音響成一片。執勤人員氣急敗壞地催促著人們前進,而所有人卻都不加理睬,聚精會神地望著屏幕。

  “至今,在中南海新華門的影壁上,仍留著五個金色的大字——‘為人民服務’……為人民服務啊,同誌們,為人民服務……多麽簡單的一句話,然而,又是多麽難以做到的一句話。”班鳴卓發出低聲的歎息,嚴峻的眼神開始變得刺刀般鋒利,“在座的各位代表,以及全中國的政府官員們,共產黨員們:請你們好好的想一下,你們真的明白這五個字的含義麽?真的知曉這五個字的重量麽?真的將它作為自己行為的準則了麽?在你們這匆匆的一生中,在多少時間裏,是做到了這句話的要求,在全心全意地為你的人民而服務呢?又有多少時間,是在酒池肉林,是在誇誇其談,是在勾心鬥角,是沉浸在私欲之中,為了自己和親友的利益而奔波?”

  沈陽市鐵西區一家工廠裏,一個身穿工作服,滿臉油膩的工人正在拿著收音機大聲召喚著,瘋了似的一個又一個車間跑著,每過一個車間,機器的轟鳴便逐漸停止,一群群戴著頭盔的工人們從車間內蜂擁而出,跟隨在他的身後。

  “你們說你們是人民的公仆,但是你們配得上這個稱號麽?在這漫長的一百多年中,你們是否已盡你們的力量去給予你們的人民自由,平等和尊嚴?你們是否已將貧困,愚昧和苦難自這片土地上逐走?你們盡到了你們的義務麽?你們履行了你們的職責麽?你們完成了你們的誓言麽?在你們生命的最後一刻,在你們回首自己的一生後,在審視自己良知的那一瞬,你們可以做到含笑九泉,問心無愧麽?”

  青藏高原的雪峰峭壁上,一個狹窄昏暗的山洞中,一線微弱的燈光下,兩個懷抱鋼槍的年輕戰士披著厚厚的軍衣,圍著小小的收音機,帶著滿麵的風雪,靜靜地聽著。

  “我不知道你們是否可以做到這一點。我希望你們可以。我真的希望你們可以。否則,那便是你們對自己理想和事業的背叛!對自己道德和良知的背叛!對自己國家和人民的背叛!我知道,這裏有很多的人,早已將他們的財產和家人轉移到了國外。而在這個禮堂外,還有更多這樣的人存在著。可是,那並不是全部。全中國十二億人中的絕大多數是要留下來的,留在這片生他們,養他們,背負著他們的古老土地上,和它榮辱與共,生死相依,永不相棄。”


2005-10-29 11: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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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樓]:
內蒙古毛烏素沙漠深處,狂風呼嘯,黃色的砂土延伸至無窮的天際。一個瘦弱的女性身影在沙漠的邊緣吃力地行走著。在她瘦弱的肩頭,挑著兩桶水。她咬緊了牙爬上沙坡,將一桶水細心地澆在剛剛種好的樹苗上,水很快地被沙土貪婪地吞沒了。她又吃力地走下山坡,搬起另一桶水。遠方,一個少女大聲高叫著,舉著一個小小的收音機向她奔來……

  “我請你們時刻記住,各位,是他們,而不是你們,才是這個國家真正的主人!你們在那些豪華酒宴中所上每一道珍饈都出自他們的血肉,每一滴美酒都釀自他們汗水,你們身上的每一針每一線,都織入了他們的苦難!睜開你們的眼睛!好好的看看自己!看看站立在靈魂鏡子前的自己!那個沒有了權利與虛榮包圍著的自己。那個最真實醜陋的自己!沒有了這片土地和它的人民,你們又是什麽?你們又算得上什麽?一旦有那麽一天,這片土地和它的人民拋棄了你們,榮耀的光環褪盡,你們就不再有車隊護送,保鏢相隨,不再有鮮花和頌詞,不再高高在上,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到了那一天,你們就會發現自己是多麽淒惶軟弱,彷徨無助。因為人民早已背棄你們,就如同你們早已背棄他們一樣!難道非要等到那一天,等到你們低著頭,站到曆史的審判台上,你們才會在悔恨的淚水和涔涔的冷汗中清醒過來麽?”

  上海。南京路,淮海路,福州路,以及濱江大道,浦東的世紀大道,浦西的衡山路等所有的主要街道上,所有的行人都已停住了腳步,所有的車輛都已經停止了前進,無數目光注視著街頭各種大大小小的電視屏幕,靜靜地聽著那真誠的聲音。整條街都如同被這聲音催眠了,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喧鬧和繁雜,而沉浸在一種夢幻般的靜謐裏。

  “我們幾乎每天在說,說我們的黨是一個光榮、偉大而正確的黨。可我們是否忘記了,光榮並不是鑄就在金色的勳章內,而是歡呼自人民的心底裏。偉大也不是記錄在蒼白的文件中,而隻攜刻在靈魂的豐碑上。正確更不是浮耀在虛假的數字內,而是沉澱於耐心的實踐中。即使是再炫目的字眼,終有一日也會在真實麵前黯然失色。那麽,為什麽我們不能去麵對事實呢?為什麽我們總是要掩飾,要遮瞞,要欺騙?難道我們害怕麽?那麽,我們又在害怕些什麽呢?害怕我們的人民嗎?在經曆了那一係列可怕的政治災難和風暴後,難道你們仍舊沒有意識到,你們的人民是世界上最寬容最善良的人民嗎?經受了那樣深重的苦難後,他們甚至從來沒有要求過你們簡簡單單地對他們說一句‘對不起’……”

  陝北的黃土高原上,酷熱的高溫幾乎讓人無法呼吸,十幾個頭上纏著手巾,滿身泥土的農民聚集在一棵大樹下,帶著一臉的疲憊流著一身汗水,仰著頭,用沉默的眼神癡癡望著枝頭喇叭,傾聽著這奇特的廣播。

  “麵對著這樣的人民,你們到底還在害怕些什麽?害怕自己的形象受到損害?威嚴受到侵犯?權利受到動搖?可難道這些東西還要重於泰山東海,重於背負在人民身上的苦難嗎?我知道,你們中有很多的人都曾經麵對著槍林彈雨,無所畏懼。可是在什麽時候,你們卻失去了麵對真實的勇氣?失去了麵對人民的勇氣?失去了承認因著自己的過失和疏忽而對人民所犯下的錯誤——甚至是罪行的勇氣?可是如果沒有這樣的勇氣,我們就無法麵對這片生我們養我們的古老土地,無法去麵對那些信任我們支持我們的淳樸人民,更無法麵對孩子們那天真無邪的目光……”

  安徽省金娟縣一所黑暗簡陋的教室中,幾十個係著紅領巾,皮膚黝黑的孩子整齊地坐在課桌後,帶著一臉純真的雅氣,認真地聽著。一個雙眼明亮的小女孩突然舉起手,老師走過來彎下腰,她對著老師的耳朵低聲問了句什麽。年輕秀麗的女教師微笑著搖了搖頭,摸了摸她可愛的頭,舉起手指悄悄地在唇上比了一下。

  “而我們最無法去麵對的,就是那些永遠長眠在這片土地上的英靈們……那些在曆次爭取民族獨立和人民幸福的鬥爭中犧牲的先烈們,那些在反掠奪,反壓迫,反霸權的自由鬥爭中犧牲的英雄們,以及那些守護著這個國家,為了盡到自己的職責而英勇獻身的——最平凡的人們……”班鳴卓的目光又劃過那三個靜靜的身影,“在這樣一個時刻,麵對著他們,麵對著電視機前的十二億人民,麵對著始終用懷疑的目光注視著我們的——世界,在座的各位,你們準備去做些什麽呢……”班鳴卓望向與會的數千名代表們。

  美國,白宮。

  橄欖形辦公室的門猛地被打開,一個神情緊張,戴著眼鏡的青年闖了進來。

  “Hey!Bob, We are having an important meeting!”一向注重儀表的總統雙眉緊皺,不滿地道。

  “I know,Mr。 president, but you gotta see this!”青年激動地說著,幾個健步搶上前去,在國務卿,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白宮首席顧問,財政部長,國防部長等高官莫名其妙的目光下打開了電視開關。然後抹著額頭的汗水,站到了一邊。

2005-10-29 11: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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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樓]:
“ 而你們,電視機前的人們……”班鳴卓的目光又投向攝影鏡頭,“你們又準備做些什麽呢?一百多年前,我們的先輩相信他們所為之犧牲的,是一個國家和民族光明而美好的未來。可是,現在呢?現在你們還相信著什麽?還堅持著什麽?你們對於我們的國家和它的未來,抱著的,究竟是一種怎樣的信心?我們的政府腐敗了,你們呢?你們還保持著你們的淳樸嗎?你們還保持著你們的善良嗎?你們還保持著對身邊陌生的人們的關懷嗎?在你們的心目中,金錢與道德的天秤還能夠保持平衡嗎?我們的黨腐敗了,我們可以組織一個新的黨,我們的政府昏庸了,我們可以選出一個新的政府,可如果你們——我們的人民也墮落了,那麽這個國家就再也沒有希望了……沒有了……再也沒有了。在這個城市的郊外,渾善達克沙漠不斷逼近著我們。它吞噬綠洲,吞噬土地,吞噬城市。它是可怕的。但和它相比,更加可怕的,不正是那個在我們的心中不斷地侵蝕我們良知,冷卻著我們熱血,歪曲著我們靈魂的心靈沙漠麽!不要沉迷於堂皇的理論,不要依賴國際社會的援助,不要相信所謂發達國家的善意,我們所能依靠的隻有你們。原因很簡單,一個國家的強大,不是在於它有多麽有力的政權,多麽發達的經濟,或者多麽強大的軍隊,而在於它和它的人民所擁有的,是怎樣的一顆心……”

  萬人大禮堂中一片靜默。沒有人說話,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班鳴卓身上。這些目光有清澈的,有混濁的,有激動的,有慚愧的,有若有所思的,有惱羞成怒的,有意態昂揚的……可是沒有平靜……

  “不要忘記,我們所擁有的,都是同一顆心。它搏動的,是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土地的宏響,是五千年燦爛文明的回音,是十二億同根血脈的共鳴。很久很久以前,這個國家的人們曾以同誌相稱,這個稱呼我們今天已經不再使用。但永遠也不要忘記,無論何時,何地,我們都可以繼續使用另一個更偉大的稱呼,是的,我們是——‘同胞’……”

  人民大會堂外,警笛長鳴,數十輛警車將這座建築圍了個水泄不通。

  一隊隊手持激光狙擊槍,身著黑色製服的特警迅速地占領了大禮堂的各處入口。

  一個隊長打開步話機,低聲問道:“所有人員全部就位,等候指示。”

  “聽著,沒有我馬向東的命令,一槍也不許放!明白了嗎?”通訊器中傳出一個略帶焦急的聲音。

  那個隊長一愣,隨即答應道:“是!沒有馬局長的命令,一槍也不許放!”

  大會堂外的一輛警車內,馬天心緩緩放下手中的步話機,扭頭向身邊的人望去。

  “多謝馬副局長的幫忙,請再堅持十分鍾好嗎?”身著警服的陳玫用溫柔語氣說,手中的槍仍然緊緊抵著他的額頭。

  “陳警官,你這麽做值得麽?”馬天心額頭汗涔涔地問。

  “當然值得,如果可以守護自己的信念,無論怎樣都是值得的……”

  “你知道這麽做的後果嗎?”

  “有人曾經告訴過我……”她緩緩地說,唇邊露出一絲微笑,“身為警察,我們時刻要準備承擔這世上一切的苦難……”耳邊,徐東清那堅定的聲音久久地回響著。

  天安門廣場南側,毛主席紀念堂內。

  “有人來了……”穆薩抬起頭,冷冷地注視著頭頂上方。

  摩依努爾悚然一驚:“誰?特警部隊麽?”

  “他們哪有本事無聲無息地幹掉我的部下?一定是A組的人。”穆薩古怪地一笑,雙手緩緩張開,“來吧,讓我見識一下,中國最強的超念戰士到底擁有怎樣強大的實力……立即啟動核彈!”

  摩依努爾猶豫了一下,扳動了幾個開關。

  整個裝置頓時閃亮起來。同時,顯示屏開始出現倒計時:10:00,09:59,09:58,09:57,09:56……
2005-10-29 11: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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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樓]:
第五七章 唯一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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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蕭矢緩緩掃視著瞻仰廳的四周,然後將目光落在那扇狹小的小門上,沉靜地一笑:“原來在下麵……”

  穆薩靜靜聽著樓梯上那平穩的腳步聲一步步接近,念力隨著意識不斷攀升,他四周的空氣開始不斷扭曲,形成一個個波動的氣環。他暗暗嘲笑著對方的自大,準備在對方進入地下室入口的一刹那予以全力一擊。他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夠在這樣強大的念波下生還。

  突然,腳步聲停了下來。

  穆薩無由地感到一陣激動。外麵的這個,並不是普通的對手。他覺得自己如同當年在大雪山之中捕獵時遭遇凶猛的獵物一樣,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因興奮顫抖。

  “來吧……來吧……”他在心中默默召喚著。

  門口暗影突然閃現,速度之快,晃若鬼魅。

  念波以難以想象的更快速度猛烈擊出。

  轟雷爆裂一般,狹小的入口被擊出一個大洞,扭曲的電線和鋼筋從洞內的邊緣伸出,藍色的電火花閃爍著,隱隱照亮黝黑的階梯,仿佛一條通往幽冥的隧道。

  煙塵彌漫中,一個留著披肩長發的少年從洞口處緩步進入。

  穆薩臉上的肌肉在瞬間凝結:“不愧是A組的人。能接下我全力一擊而安然無恙的,你還是第一個。”

  “啊,你說那個……”蕭矢回頭望了望身後,微笑道:“很遺憾,被你擊中的不是我,隻是你上麵的一個夥伴而已……”

  穆薩沉鬱的臉上怒氣一顯即逝:“都這麽卑鄙麽,A組的人?”

  “光榮或者卑鄙,隻是用在活人身上的用於而已,不是麽?”蕭矢靜靜地答道。心中奇怪,為什麽自己會用段墨的話來回答他。

  穆薩一滯,隨即冷冷地道:“廢話少說,讓我看看A組的人,手頭和口頭是不是一樣硬!”雙拳一錯,厲嘯著衝上。

  修長的中指屈成一個完美的弧度,驀地彈出。瑩黑色的棋子似快實慢,以魔幻般的速度擊上穆薩的右拳。

  低沉的爆破聲中,整個地下室都好像搖晃了一下。狂猛的氣流在封閉的空間中盤旋,摩依努爾等人驚叫著被這橫溢的氣流吹得撞上牆壁,紛紛暈倒。

  穆薩一個空翻,落回原地。

  棋子閃電般地飛回蕭矢手中。

  穆薩靜靜地注視蕭矢好一陣,突然身子一晃,嘴角溢出血絲。

  蕭矢緊握著棋子的左手也輕輕顫抖著,但他的聲音依然平靜:“你很有天賦,可惜不能得到很好的訓練。你應該很清楚,你不是我的對手。”

  穆薩的嘴角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怎麽?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阻止我們嗎?很可惜,偉大的智者阿迪裏早已料到了這種情況的出現,所以才會派我來……”說著,緩緩舉起雙臂,在眼前交叉著左右分開,伸直。同時雙腳並攏,身軀筆挺。整個人宛如一個完美的十字架,“——真主之壁!”

  一個又一個的渦形透明波紋在空中出現,交疊著橫在蕭矢和穆薩之間,形成一道不斷波動的牆壁。

  蕭矢伸指一彈,又一枚棋子飛出,擊向穆薩。

  棋子甫一接觸那道念壁,便猛地彈開,斜斜嵌入屋頂。

  “這就是他的域?”蕭矢心中微驚,“似乎是和我的‘黑白’一樣,屬於防禦力極強的類型。可是,他為什麽要擋住我而不逃走呢?”他的目光突然落到一邊已組裝完畢的那套電子設備上。

  “注意到了嗎?”穆薩的眼中閃著嘲笑的光芒,“那是改裝過的核彈,其威力足以將整個北京夷為平地。”

  蕭矢緊緊盯著那個電子顯示屏。

  07:23,07:22,07:21,07:20……

  “你還有七分鍾的時間,馬上坐上飛車的話,逃出爆炸範圍還來得及……”穆薩冷笑著提醒他。

  “怎麽辦?硬攻的話,恐怕是打不破這道念壁的。一定要想出個辦法才行,冷靜,蕭矢,這個時候,你一定要冷靜。”雖然這樣在心中不斷警告自己,可額頭仍然有細細的汗珠滲出。

  “怎麽,還在想辦法麽?沒用的,即使是激光狙擊槍也無法穿透我這的真主之壁。而且它不隻是一道牆壁,而是六正方麵體,無論從任何方向都無法進入它。沒有人能夠突破它的,你還是死心了吧!”

  “誰說沒有人?”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入口處響起。

  蕭矢沒有回頭,繃緊了的神經卻一下子鬆弛下來。仿佛聽到了這個聲音之後,眼前的這道“真主之壁”突然在一瞬間顯得脆弱得可笑。

  “你又是什麽人?”穆薩緊盯著這個不速之客問道。

  “我?我是救世主,專門拯救那些墮落的靈魂。比如你……”段墨微笑著瞄了他身後的裝置一眼,“嘖嘖嘖,核彈都用上啦,為什麽身為二十二世紀的恐怖分子還要用這麽老土的東西呢?中子彈不好嗎?還沒有汙染。象這樣過時的東西早應該被淘汰掉了麽。”

  “你說得沒錯,過時的的確應該被淘汰掉了。就象這個國家一樣!這個腐朽墮落的國度就象是現在我們頭頂上那具一百多年前的屍體,明明散發著腐臭的氣息,卻依舊被尊崇地供奉在聖堂裏,讓世人瞻仰……”穆薩的眼中燃著冰冷的火焰,“我從小就看著它一步步走向墮落,在它終年的壓迫下,看到我們的族人飽受你們漢人的欺淩和侮辱,看著你們捕走我們的親友,看著你們將我們美麗的家鄉變成冰冷的荒漠和肮髒的城市。熊熊的仇恨之火中鍛造了我們的意誌,聖潔的古蘭經照亮著我們前進的道路,偉大的先知阿迪裏指引著我們的步伐。我們是穆罕默德的子孫,秉承了光榮的血液,將複仇的雷霆帶給你們這些卑微而殘暴的,用愚昧去否認真理的人們!”

  “真理?!”段墨指了指穆薩,對著蕭矢笑:“他在和我們說真理哎!你說,我們該不該給他上一課,讓他明白一下什麽是真正的真理呢?”

  蕭矢眉頭微皺,不明白為什麽在這個時候段墨還有心思給對方上課。突然耳邊聽到了段墨來自超念頻道的傳音:“我在這裏和他扯淡,你趁機衝過這道破牆讓他明白真理是怎麽一回事……”


2005-10-29 11:24:56
---屏住呼吸【樓主】
[277樓]:
蕭矢不動聲色,用念波傳音道:“怎麽進去?”

  “你怎麽突然變笨了?忘了那天晚上你遭到霍華德。瓊斯和瑪麗。亞利桑德拉夾擊時你是怎樣做的了嗎?”段墨有些不耐煩地說。

  蕭矢心中一動:的確,自己實在太笨了,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忘記用那個辦法呢?不過要不是段墨趕來的話,這個辦法也無法施用。因為那要消耗極大的念力,即使成功,短時間內恐怕也無法全力出手。

  靜靜地,他將雙手背到身後,左黑右白,十八枚棋子有生命一般靈活地從他的袖口滑出。

  另一邊,段墨正滔滔不絕:“所謂真理呢,其實是不言而喻的,在希臘文中,真理一詞是aletheia,意思就是得到揭示的存在者。因此,真理就其作為過程而言就是去蔽。蔽,就是遮蔽的蔽,不是弊端的弊。簡單點說,就是去了遮蔽你的東西。唉,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不是說要脫你的褲子……”

  十八枚棋子緩緩在空中展開,形成一個半徑為一米左右的圓環。

  05:19;05:18,05:17,05:16……

  “而在佛教中,又把真理叫做真實,分為四大類,稱為四種真實:第一種,也是最重要的一種就是世間極成真實─這是指隨類隨俗的常識真實,而這又分為兩類:一是世間非人類所以為的真實,二是世間人類從自然及習慣……太複雜了?那就簡單點說吧,你認為我們不能通過這道破牆,那就是你的習慣想法,就是第二種啦,而實際上是不是這樣呢?第一類真實,那才是我給你的答案……”段墨微微一笑。

  蕭矢的身子向後一靠,鑽入了棋子所形成的圓環,立時消失無蹤。

  穆薩一直被段墨的話吸引著注意力,一直到蕭矢消失了才驚覺過來,不過在他還沒明白發生什麽事時,他身後的空間猛然裂開一道暗黑的縫隙,蕭矢從裏麵一躍而出,平靜地立於他的身後。

  穆薩怒吼一聲,身子一個旋轉,那道牆壁仿佛是活物一般依附上他的身體。他整個人裹在透明的波紋中,隨著波紋的擴散不斷晃動著。

  “不錯啊,還有這一著……”段墨摸著下巴喃喃道。

  “我纏著他,你去拆了那個核彈……”蕭矢平靜地說。

  “別開玩笑了,那個是念觸彈,根本無法拆除,核桃在這兒都沒用……”段墨若無其事地道。

  “那怎麽辦?”蕭矢皺起眉頭。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東西應該有一個止爆指令密碼,輸進去就行了。”

  “你認為這家夥肯告訴我們密碼嗎?”蕭矢淡淡地問。

  “他?就算肯恐怕他也不知道,你認為這種四肢發達大腦簡單的家夥能擺弄得了這種高精度儀器麽?如果他能,還要其他幾個幹什麽?”段墨不屑一顧地說。

  穆薩大吼一聲,猛地向倒在地上的摩依努爾撲去。

  段墨身子一晃,已攔在他的身前,順手掏出一隻激光手槍。

  穆薩仗著有念衣護體,硬撞上去。

  段墨卻沒有向他開槍,而是抬手一槍,擊向天花板。

  “嘩啦——”自動滅火係統探測到激光形成的高溫,噴射出一條條透明的水線。

  “域之深藍……”隨著段墨懶懶的呼喚,那些水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紛紛向穆薩聚集而去。

  一驚之下,穆薩又轉身衝向炸彈,顯然想用念力將它引爆。

  還沒等他衝出幾步,蕭矢的棋子便已向他激射而至。

  雖然不懼棋子的威脅,可在他稍一停步時,飽含了段墨念力的水便已一湧而上,將他籠罩。他整個人如同被一個巨大的透明膠體裹著,無論怎樣掙紮,也掙脫不開。雖然有念衣保護他不受水的龐大壓力所傷,可在無法呼吸的情況下,他的行動已經開始變得遲緩。

  03:58,03:57,03:56,03:55……

  “是她?”段墨見到摩依努爾那秀麗的臉龐,不由微微一愣,隨即笑道,“正好,熟人好辦事,這才是千古不移的真理……”念力輕輕輸入,摩依努爾長長的睫毛輕輕眨動,人已蘇醒過來。

  “啊,是你……”摩依努爾驚訝地睜大秀目。

  “嗨!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別的不要多說了,趕緊告訴我止爆密碼……”段墨搶著說。

  “這……”摩依努爾痛苦地搖著頭,“為什麽當時你沒有留下接受我的好意呢?那樣你就不會留在這個城市中了……”

  “聽著,我不是要恐嚇你。你,我,這個國家,千萬人的生命,你族人的未來,都在你一念之間。無論你有怎樣悲慘的經曆,可隻要活著,就還有機會。要是這顆核彈爆炸,那就一切都太遲了!”

  “你不明白……!”摩依努爾尖叫著。

  “我當然不會明白!沒有人明白。你自己所受的痛苦,隻有你自己才能明白。你打算用這份痛苦去換得什麽?更多人的痛苦?同歸於盡?別忘了,殺戮和仇恨帶來的永遠都是更大的殺戮和仇恨!”段墨一字一頓地道。

  “即使我阻止了又會怎樣?沒用的,一切還都是一樣,那種灰暗而沒有希望的日子,我已經受夠了!”摩依努爾拚命搖頭。

  在一邊的蕭矢突然冷靜地插口:“不一樣!你以為我們到這裏來做什麽?阻止一個已經垂死的政權進棺材?不,我們是要讓它得到新生!你聽!”說著,他打開了身上的通話器。

  班鳴卓那清朗的聲音立即在地下室中響了起來:“電視機前全中國五十六個民族的同胞們,甚至全世界的華人同胞們,你們是否了解,中國人這樣一個稱呼對你們意味著什麽呢?我想,這不僅僅是一個稱呼,這更是一份古老而艱巨的責任。因為,中國不僅僅是北京,不僅僅是台灣,不僅僅是西藏,不僅僅是新疆,不僅僅是大興安嶺,不僅僅是蒙古草原。中國,是一切的交集,是一切的歡樂與悲傷,是一切的榮譽和苦難。它不屬於某個人,某個民族或某個政黨,中國,是中國人自己的國家,是我們的國家——也是你的國家。那麽,我的同胞們,你還愛著這個給你帶來了一切光榮與痛苦的國家嗎?我希望你們可以給我一個令我欣慰的回答……”

  摩依努爾吃驚地望著段墨。

  “這是我們的隊長在大會堂中發表的演說。我保證,從明天開始,這個國家就會變得不一樣了……”段墨深深地望著摩依努爾的雙眼,“現在,你是相信我呢?還是相信那顆冰冷無情的核彈?”

  摩依努爾的目光變得猶豫起來。

  02:49,02:48,02:47,02:46……

  “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漢人!他們都是……魔鬼……!”在“深藍”中掙紮的穆薩拚命發出模糊地厲吼。

  摩依努爾向穆薩望去,他的臉色因缺氧已變得鐵青而猙獰,絕望而恐怖的眼神緊緊盯著她。她打了個寒戰,覺得這一刻他倒是更象一個固執而盲目的魔鬼。

  摩依努爾咬了咬牙:“好吧,我告訴你,先按下藍色的按鈕……”

  段墨的娃娃臉上露出寬慰的微笑。

  “小心!”身後的蕭矢突然大吼。

  “真主啊——!”隨著一聲大吼,被“深藍”包圍著的穆薩突然發出藍白色的耀眼光芒。

  蕭矢和段墨沒有任何猶豫,一個護住核彈,一個護住摩依努爾,同時全力張開了念力壁。

  白色的光焰無聲無息地綻放開來,四壁熔化,天花板爆裂,地下室內的一切都在龐大無比的能量下塌陷,分解。這間封閉的地下室有著超強的防護裝置,也正因為這樣,這一次的超念自爆的力量也因為無法擴散而變得更集中,威力之大,遠遠超過白朗所受的那一次。

  終於,爆破的餘波散去,一切都重新靜止下來。

2005-10-29 11:25:35
---屏住呼吸【樓主】
[278樓]:
蕭矢解除了念力,轉身望去,除了表皮的一些地方被碎石劃出幾道深深的痕跡外,整顆核彈完整無損,他不由鬆了口氣,又望向段墨那邊,心中頓時一驚。

  摩依努爾正倒在段墨懷裏,胸口處,一個洞口正汩汩的流出鮮血,顯然也被爆破造成的碎片擊中。隻看那血液的顏色和數量,便知她的心房已經受損,若不是段墨在用念力維持,怕已咽下最後一口氣。

  蕭矢反應極快,立刻奔向核彈,按下了中央部分的藍色按鈕。

  黃色的光芒頓時閃爍起來,一個小小的數字鍵盤和一個六位數的顯示屏浮現在控製台上。

  “快問她密碼指令!”蕭矢向段墨急叫道。

  “對不起,這一次,我沒能保護你……”段墨輕聲道,摩依努爾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力的微笑:“沒……沒關係的,我……我很感激你……”

  “現在請你告訴我那個密碼,好嗎?”段墨強忍著焦慮,用前所未有的溫柔語氣道。

  “密……密碼是2……0……”她每說出一個數字,蕭矢都立即在鍵盤上按下。

  “……7……,……6……”摩依努爾合攏雙唇,試圖說出下一個數字,身體卻終於軟軟沉下。

  段墨和蕭矢望著顯示屏上的兩個恐怖的空白,麵麵相覷。

  電子時鍾無情地繼續著。

  01:53,01:52,01:51,01:50……

  人民大會堂內。

  班鳴卓揚起手,亮出那張磁卡:“這裏,是邵定中局長臨終前交給我的一張磁卡。它的裏麵記錄了多年來國安局掌握的大批黨內高官的腐敗證據。所以,也有人也叫它‘紅皮書’……”說著,他向早已臉色鐵青的丁聞濤望了一眼。

  台下頓時響起一片嘩然聲。

  不知何時,何震州的額頭已經全是汗水。他的頰肉不停地跳動著,完全不見了平時談笑自若的風範。

  “得到它後我便一直在想,我該拿它怎麽辦呢?誰有資格擁有這張可以決定國家命運的磁卡呢?其實,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中國人的命運,隻能由中國人民自己來決定……”

  說著,他的手撫摸了一下講台上的按鈕,講台上緩緩浮起一台微型電腦。

  “班——鳴——卓!”丁聞濤猛地站起身來大吼道。

  一道無形的柔和力量向他湧到,讓他姿態惡劣地又坐回原位。

  講台外側的年小如收回了剛剛發出念力的手,調皮的吐了吐舌頭:“剛才我真的對總書記動手了嗎?大概要判無期吧?不,不是我!那不是我!肯定不是我,怎麽會是我呢?我這麽善良可愛的女孩子,怎麽會那麽粗魯的對總書記下手呢?所以,一定不會是我,是我也沒人相信的……”

  “總書記曾經和我說過,即使花一萬年的時間,也要將腐敗清楚。我很欽佩總書記的決心,隻不過,一萬年實在太久了,我寧願隻爭朝夕……”說著,將磁卡塞入電腦內。

  北京市地下網絡主通道中,唐卡的快拳閃電般不停揮舞著,每揮一拳,金屬的碎屑蹦射開來,冒出串串火花。

  “還有多遠哪?時間快到了!”核桃苦著小臉望著腕表。

  “還……還有兩米的距離吧?我已經聽到回音了!”唐卡頭也不回地說,連續不斷的劇烈出拳下,他的全身早已被汗水濕透了。

  “不行,隻剩下一分鍾了。照這樣下去,時間不夠啦!”核桃急得小臉通紅。

  “是嗎?……”唐卡突然停了下來。這種鈦合金的牆壁實在堅硬,讓他的力量大為損耗,此刻,他甚至覺得兩條硬邦邦的胳膊已經不屬於自己了,完全沒有任何的感覺。“混 蛋,就讓我看看,到底是你硬,還是我硬……”他喃喃地說著,後退了兩步,身子躬起,鬼一般駭人的目光狂熱的燃燒著。

  “唐卡,你要做什麽?”核桃感覺出不對頭,瞪圓了大眼睛,突然間她意識到什麽,驚恐地叫道:“喂!你該不會是用頭去撞吧?不行啊!那樣你死定了!”

  “閉嘴,看我的鐵頭功!”

  “快停下!”

  “呀————!?”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吼,唐卡的身子化作一道飛電,重重地撞上牆壁。

  與此同時,核桃緊緊閉上了雙眼。

  “轟!”

  塵煙彌漫中,另一端的管道已經顯露出來。

  “唐卡——!”核桃大叫著,眼淚在眼眶內打著圈。

  “老……老子……沒事……”唐卡倒在牆壁的另一側,無力的呻吟著,額頭腫起老大一個包。

  核桃頓時破涕為笑。

  “快點,沒時間了……”唐卡催促道。

  核桃點點頭,身子穿越二十米的空間,來到另一側的管道。

2005-10-29 11:26:03
---屏住呼吸【樓主】
[279樓]:
管道內,成千上萬條粗細不一的光纜糾纏著通向一個八角形的終端。那就是北京市的中心調配係統的核心裝置。它過濾著各種信息,監視著所有的網絡識別身份,屏蔽所有不利的言論,成為國家機構信息網的終極防線。核桃他們所要做的,就是讓班鳴卓在大會堂內發出的信息繞過它的防禦,傳送到全國各地。

  “媽的,這麽複雜,能行嗎?核桃?”唐卡呲牙咧嘴地問。

  核桃沒有回答,小小的身軀向空中浮去,眼中同時射出精芒。

  一瞬間,所有的儀器都紛紛分解成微小的電子元件,宇宙星辰般漂浮在空中。

  下一個瞬間,它們又以驚人的速度聚合起來。

  這一刻的絢爛,如同宇宙重組。

  “怎麽辦?”

  一瞬間,段墨和蕭矢都在對方的眼中讀出這樣的信息。

  “別太悲觀了,我們還有百分之一的機會來蒙一下……”段墨用輕鬆的語氣道。

  “是嗎,那你來吧……”蕭矢冷冷地道。

  段墨搖了搖頭:“不行,今天早上我的鞋帶突然斷了,你該知道這是多麽不吉利的事情吧?至少我們也該一人一個才對……”

  蕭矢緊盯著顯示屏,又望了倒在地上的摩依努爾一眼,突然心中一動,伸指向鍵盤點去。

  “小妖!”段墨突然大叫。

  蕭矢的手指停在半空:“怎麽?”

  “你要是點錯了,這核彈就會爆炸的……”

  “那又怎麽樣?”

  “那你就會成為民族罪人啊!家門口會被潑糞,還會被人用筆亂塗,家裏的貓會被人煮掉,孩子上學沒人要……”段墨不遺餘力的對他施加著壓力。

  蕭矢哼了一聲,毫不猶豫地按下。

  “8”數字亮起,核彈沒有任何動靜,時鍾仍在繼續著。

  00:32,00:31,00:30,00:29……

  蕭矢讓開,向段墨做了個請的姿勢。

  “見鬼,你是怎麽猜中的?”段墨似乎有些不甘心的樣子。

  “十個數字中,隻有說8時,才會把嘴閉起來……”蕭矢淡淡地道。

  “了不起的觀察力!”段墨鼓掌。

  “謝謝,現在就看你的了,需要把我的鞋帶借給你嗎?”蕭矢不動聲色地問。

  段墨聳了聳肩,走到控製台前,手指輕輕地在一個個數字上掠過,口中還不停地嘟噥著:“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沒打到,見到小鬆鼠。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七個阿姨來摘果,七隻籃子手中提……”

  00:15,00:14,00:13,00:12……

  “你有完沒完?時間就要到了!”蕭矢終於沉不住氣,大聲質問道。

  段墨的臉上露出少有的溫柔神色,口中輕輕哼唱起另外一首童謠:“我有一雙小小手,一隻左來一隻右。小小手,小小手,一共十個手指頭。我有一雙小小手,能洗臉來能漱口,會穿衣,會梳頭,自己的路自己走……”

  說完“走”字,他的手突然按了下去。

  大會堂內燈光璀璨,班鳴卓的目光顯得是那樣的柔和而堅定:“再沒有什麽比一個國家的人民懼怕他們的政府更可悲的事情了。也再沒有什麽比一個國家的政府懼怕他們的人民更可憐的事情了。所以我親愛的同胞們,我相信你們,我相信著,相信在你們的心中,真誠終究戰勝虛偽,熱情終究戰勝冷漠,我相信愛心將戰勝仇恨,理智將戰勝狂熱,我相信智慧將戰勝愚昧,勇氣將戰勝怯懦,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這個國家……我們的國家……”他突然停住,久久地俯視著整個大廳,眼中控製不住地落下淚來,“會有一個光明而美好的未來……我這樣相信著,深深的相信著,因為,身為一個中國人,這將是我唯一的選擇……”

  他的手堅定地按在發送鍵上。
2005-10-29 11:2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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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樓]:
第五八章 重  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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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主席紀念堂的地下室內。

  一點點金色的陽光透過破碎了的天花板縫隙照了進來,一切都分外的寂靜。寂靜得讓人忘了呼吸。

  蕭矢睜開滿是冷汗的雙眼,望了一眼控製台上的時鍾。

  時間停止在——00:00

  他再次閉上雙眼,繃緊的身體逐漸放鬆。

  段墨依舊站在控製台前,臉上帶著那種溫柔的神色,靜靜地望著那個已經靜止了的時鍾顯示屏。

  他的手指仍舊停留在所按的那個數字上。

  蕭矢看了一眼,神色古怪地向他望去:“你怎麽知道是‘3’?別告訴我你真的是蒙中的……”

  段墨緩緩收回手指,神色恢複正常:“還記得你們在長城飯店擊斃的那個疆獨分子阿伊麥麽?”

  “記得,怎麽?”

  “2072年8月3日,是他的生日……”段墨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籲出。

  蕭矢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段墨在電腦前審閱恐怖分子資料的情景,這時他才領悟到段墨那句話的真正意義。

  決定一場戰爭勝負的關鍵是在戰爭之前,而不是戰爭之中。

  不錯,如果段墨當時沒有仔細查看了那些資料的話,那……

  他簡直不敢想下去。

  “你也不錯,小妖,要不是你看出了倒數第二個數字是‘8’,我也沒有把握。畢竟生在2072年的恐怖分子實在是太多了,即使是8月,也有好幾個,我不過是選擇了可能性最大的那個……”段墨望向蕭矢道。

  “戰爭前的準備固然重要,可戰爭是千變萬化的,它不會完全按照你的設想去進行的……”蕭矢若有所思地道。

  不錯,在段墨的計劃中,便沒有設想到有疆獨分子插手這一環。而正是這一環險些將他精心準備的一切都化為灰燼。

  “你說得沒錯……”段墨難得地同意了他的意見,轉而又打趣道,“怎樣,剛才整個中國的命運都集中在你的指尖上,有沒有緊張?”

  蕭矢淡淡地道:“我倒是想說沒有,可是……”

  他緩緩舉起右手,那根食指還在輕輕顫抖著。

  段墨微笑著舉起自己的左手:“我也一樣……”

  蕭矢忍不住笑了出來。

  段墨跟著也笑了起來。

  兩個人的笑聲越來越大,在地下室中久久回蕩著。

  這笑聲中充滿了驕傲與自豪,充滿了樂觀和希望,充滿了對生命的回味。

  和他們一樣,班鳴卓的食指也在輕輕顫抖著。

  自己按下去了嗎?

  下一刻開始,中國的命運將會轉變。

  可那將會是怎樣的轉變?

  好的?壞的?黑暗絕望的?抑或是充滿希望的?

  他無法肯定。

  他相信,主席台上幾十名政治局委員們以及台下那幾千名代表們也無法肯定。

  可無論怎樣,一切都將不同了。

  是的,他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這一點。

  走廊內,何震州的秘書於光狼狽地跑向大會堂的電視直播室,猛地推開了門,大吼道:“你們瘋了嗎?趕快停止直播!”

  所有的直播人員都木然望著他。

  “聽見沒有!你們還不趕快停下,再不停下,我就讓人逮捕你們!”於光聲嘶力竭地喊道。

  “哎呀呀,火氣這麽大,哪有那麽嚴重。秘書哥哥,他們可都是無辜的呀……”一個個頭很高,臉上帶著討人喜歡的笑容的青年突然插口道。

  “什麽無辜!這是嚴重的反革命罪行!我警告你們!快停下!”於光依舊怒形於色。

  “哎呀呀,他們就是無辜的嘛,因為有人強迫他們這麽做的……”青年辯解道。

  “誰?誰強迫他們做的?”於光警惕的四下望著。

  青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那個人就是我……”

  於光猛地瞪大了眼睛,還沒等他明白過來,一股力量已經不輕不重地侵入他的腦神經,讓他瞬間昏迷了過去。

  看著地上一團軟泥般的於光,白朗撓了撓頭:“哎呀呀,還真是麻煩呢……”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掏出通訊器打開:“喂喂!”

  北京市複興路十一號,中央電視台演播大廳內。

  工作人員緊張地工作著,整個大廳一片忙碌的氣氛。隻是地板上不大和諧地躺著幾個警衛。

  通訊器的鳴聲響起。

  容顏秀麗,神色冷靜的女郎緩緩掏出通訊器打開。

  通訊器裏響起白朗快活的聲音:“喂喂!紅荼?我這邊終於有人上門來啦,好像是個秘書哥哥,你那邊怎麽樣?是不是更刺激點兒?聽說中央電視台的盒飯很不錯呀,你嚐到了沒有?要是真的好吃,順便也給我帶兩盒嚐嚐好不好?”

  紅荼靜靜等他說了半天,然後默然地一按,將通訊器關掉。

  白朗一愣,然後有些尷尬地衝盯著自己看的工作人員們揮了揮手中的通訊器:“一切正常,嘿嘿,一切正常啊……”

  蕭矢和段墨沿著樓梯漫步走上紀念堂瞻仰廳。

  一股刺鼻的藥水味讓兩人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

  “那是什麽?”蕭矢問。

  “喔,果然沒錯,看來我們A組的闖禍記錄又增加了呢……”段墨神色古怪地向一邊努了努嘴。

  蕭矢扭頭望去,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裝著毛澤東屍體的水晶棺材竟然碎裂了,防腐藥水已經流了一地,整個瞻仰廳的設施東倒西歪,破壞無遺,場麵簡直是慘不忍睹。

  他知道,這些都是剛才穆薩的超念自爆造成的結果。若不是當時還有自己和段墨的域護著,怕是整個建築都已經灰飛煙滅了。

  “也好,死去的就該埋葬掉,何必還裝在棺材內讓後人瞻仰呢?”蕭矢淡淡地道。

  “是啊,我想他老人家自己也不希望這樣吧?畢竟整天在藥水裏泡著是不大舒服的一回事,雖然說不會起痱子……”段墨附和著。

  蕭矢強忍著笑向外走去。

  走出紀念堂大門,迎麵而來的清新空氣讓他忍不住深深的呼吸著。

  “怎麽樣?”段墨來到他的身邊。

  “什麽怎麽樣?”蕭矢一邊做著深呼吸,一邊問。

  “創造曆史的感覺。”段墨眯起眼睛,向四周望著。

  天安門廣場上,五星紅旗迎風飄拂,在燦爛的陽光下紅得耀目。

  “這個麽,和小時候打壞別人家的玻璃感覺差不多……”蕭矢若無其事地道。

  “你這家夥,難道你聽不到嗎?”段墨沒好氣地笑道。

  “聽到什麽?”

  “十二億顆心以同一個頻率跳動的聲音……”段墨望著遠處輕聲道。

  蕭矢想說什麽,卻終於沒有開口。

  望著靜謐的天安門廣場,一股溫熱的情懷自胸中緩緩升起。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一生都將和這個國家的命運緊緊聯係起來,再也無分你我。

  那是如此動人的感覺。


2005-10-29 11:29:01
---屏住呼吸【樓主】
[281樓]:
遠方,一輛輛警車正向這裏飛馳而來。

  人民大會堂前的警車內,馬天心焦躁不安地移動著身體。

  陳玫的槍始終指著他的頭部,讓他不敢妄動。

  “陳玫,我看你還沒有搞清情況吧,北京市最精銳的警力現在都已經集中在這裏了,你是逃不了的!”馬天心咬牙惡狠狠地道。

  “我看沒有搞清情況的是你才對……”冷笑著,陳玫打開了車內的微型電腦。

  一串串的數據資料,語音信息,三維影像源源不絕地播放著。

  “看到了麽?這裏麵有全國數萬名高官貪汙腐敗的絕對證據,當然,其中也包括了馬副局長你那不光彩的一筆……”陳玫略帶嘲意的微笑讓馬天心的心涼了一半,“而我剛剛也將那選出的關於馬副局長你的特定部分轉給了所有警方電腦,現在,你認為究竟誰應該逃呢?是你?還是我?”

  冷汗自馬天心的額頭涔涔而下。

  “現在,請下車吧……”陳玫微笑著用槍指了指他。

  不知何時,車外已經圍滿了警察。

  “各位,你們都看到了那些資料吧?”陳玫毫不慌張,冷靜地問道。

  “是的,陳警官!我們願意服從你的指揮!”一位高大的特警莊嚴地敬了個禮。

  在座的政治局委員中,何震州是第一個離開主席台的。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注意自己離開了,可他別無選擇。他需要及早布置,現在軍隊的動向還不清楚。不過北京市的警力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隻要控製了輿論等重要部門,利用新魂的反革命恐怖活動大造聲勢,說不定還能保住自己。

  快步走出大會堂正門,剛走下台階,數十名警察便在一個秀麗的女警官的帶領下便圍了過來。

  “你們還在幹什麽?!”何震州嚴厲地向他們喊道,“還不趕緊到裏麵製止那個反革命恐怖分子!”

  陳玫冷冷望著何震州,一字一頓地道:“何震州,你身為國家領導人,利用職權,為他人謀取利益,索取、非法收受他人財物,嚴重破壞了人民政府形象,極大損害了國家人民利益。我現在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以受賄罪,玩忽職守罪,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逮捕你!”

  “你敢!”何震州色厲而荏地大聲喊道,“你沒有檢察院的起訴書,也沒有逮捕證,憑什麽逮捕我?!”

  陳玫冷笑著自懷內掏出一張紙一抖:“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

  何震州驚疑不定地向那張紙望去,一望之下,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沒想到吧,就在昨天,最高人民法院已經正式對你立案偵察,現在,請跟我們走吧!”

  “這不可能,不可能,對我立案偵察,我怎麽會不知道,不會的,不會的……”何震州喃喃自語著,突然猛地醒悟過來,“我明白了,是解雲……一定是他,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長何於兵是他的人,這個混 蛋……在我背後捅了一刀……不,我不走,你不能逮捕我,我是政治局常委,是人大委員長,是國家主席!我比你大一百倍!你根本沒有權力逮捕我!”他雙手緊緊握成拳頭,聲嘶力竭地吼道。

  “你大?你再大,大得過它嗎?!”說著,陳玫伸出右手,筆直地向正前方指去。

  何震州轉身望去。

  人民大會堂的正中,上方,莊嚴而肅穆的金色國徽在陽光下閃閃生輝。

  一股無可抗拒的沛然之力自國徽上直逼下來,何震州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

  陳玫揮了揮手,兩名身材高大的特警走了過去,象拖死狗一樣將何震州拖入警車內。

  “真他媽痛快!”一個年輕的特警興奮地道。

  “住嘴!”陳玫輕喝了一聲。

  那個特警吐了吐舌頭。

  陳玫壓下心中的興奮,望向大會堂正門。

  “現在,就剩下班隊長你了,我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是多麽的了不起,可是……”陳玫的臉上掠過一抹悲傷的陰影。

  班鳴卓轉過身,向主席台上的各位政治局委員微笑著敬了個禮,然後緩緩走下主席台,穿過大禮堂,向外麵走去。

  一個身材矮壯,卻威風凜凜的將軍站起身來,向經過的班鳴卓行了一個極其標準的軍禮。

  那正是北京軍區司令員於懷苦。

  班鳴卓繼續走著。

  一個頭發花白,神色昂揚地婦女也站起身來,大力地鼓掌。

  那是外交部副部長寧自雪。

  緊接著,一個麵色沉穩的老人也站了起來,開始鼓掌。

  那是前北京市長許遠軍。

  隨著班鳴卓向前走去,越來越多的人站起身來,開始鼓掌。

  主席台上,張耀楚和黎容漢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同時站起身來,開始鼓掌。

  他們兩個一站起來,台下頓時站起一大片人。

  丁聞濤鐵青著臉,麵沉似水。

  他沒想到,居然連張耀楚和黎容漢也來湊這份熱鬧。難道,他們真的認為他們就憑那一本紅皮書便能鬥倒自己嗎?

  太天真了。

  政治局常委有七個人,隻要自己拉住何震州,再加上解雲和孟兆華,便能占多數票,薑幹是個軟骨頭,牆頭草,哪邊有利就朝哪邊倒,根本不足為慮。這樣一來,自己便已立於不敗之地……

  這樣想著,他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冷笑。

  突然,他發覺身邊又有人站了起來。

  一驚之下,他轉過頭去。

  是解雲!他竟然也……

  接著,孟兆華也站了起來,開始鼓掌。

  丁聞濤全身的力氣在一瞬間似乎都被抽走了,整個人癱軟在座位中。

  完了,一切都完了……

  現在,幾乎所有人都已站了起來,對向外走去的班鳴卓鼓掌。

  掌聲中有虛偽的,不以為然的,甚至是恐懼的,也有真誠的,熱烈的,全心全意的。

  潮水般的掌聲中,班鳴卓的腳步卻如此昂揚而堅定。

  他走出大禮堂,走出長廊,走出前廳,走出人民大會堂。

  走向下麵靜靜等待著他的人。

  那是默默敬禮的陳玫和數百名警察……

  美國,華盛頓,白宮。

  橄欖形辦公室內所有的政府高官們都默然無語。

  總統抬手示意關掉了電視。

  轉向衝進來的那個年輕人:“You are the specialist of China, tell me, what will happen?”

  “You want to know the truth, Mr。 President?”青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說。

  “Of course I do! Just tell me!”總統有些不耐地捶了下桌子。

  青年的臉上露出茫然的神情:“I don‘t know, Mr。 President, The truth is ’I don‘t know’……”

  “中國共產黨第四十一屆全國代表大會於本月二十日順利閉幕,會議選舉解雲同誌為中共中央總書記,中央軍委主席,張耀楚同誌為國家主席,孟兆華為國務院總理,黎容漢同誌為人大委員長,國家副主席,寧自雪為外交部長,政協主席,政治局常委,葛鴻宇同誌為中央書記處書記,政治局常委,會議還同時公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黨內職務選舉修改條例,通過了大力加強法製建設,完善憲法條款的提議,本次大會……”

  電視中,播音員的聲音莊嚴而隱隱帶著一絲興奮。


  “路女士,已經可以了,請跟我來……”一個中年的男子聲音在一邊響起。

  路嬋娟的目光自電視屏幕上收回,站起身來,跟著那個中年警官向裏麵走去。

  兩個人的腳步踏在空空蕩蕩的走廊上,發出空洞的回響。

  陽光透過合金欄杆自窗內照到走廊上,留下一道道暗黑的陰影。

  路嬋娟小心的用腳避過那些陰影,似乎踩上去便會破壞了什麽一樣。

  一道道鐵門在她的身前打開,又在身後合攏。

  終於,她走進一個小小的會客室。

  室內隻有一張桌子,兩張椅子。

  兩個製服筆挺的警察背著手,神色嚴峻地站在桌子旁。

  路嬋娟在桌子的一邊坐下,將手中的包裹放在椅子邊。

  然後,她低下頭,等待著。

  “當啷!”開鎖的聲音響起。

  屋子左麵的一道鐵門打開,身著囚服的班鳴卓慢步走了出來。

2005-10-29 11:30:15
---屏住呼吸【樓主】
[282樓]:
路嬋娟猛地站起身來。

  她的嘴唇顫抖著,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訴說,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嬋娟……”班鳴卓溫和地叫她的名字。

  “鳴卓……”路嬋娟強忍著撲到他懷裏的衝動。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這次與班鳴卓的會麵是多麽的來之不易。而自己任何的衝動,都有可能造成這次會麵提前結束。

  “我們先坐下吧。”班鳴卓在桌子的另一邊坐了下來。

  路嬋娟扶著桌子緩緩坐下,她的目光始終緊隨著班鳴卓,似乎怕自己一眨眼,他便會消失一樣。

  “才幾天不見,怎麽就瘦了這麽多?減肥麽?”班鳴卓微笑著打趣她。

  路嬋娟也笑了一聲,但隨即沉默下來。

  “怎麽樣?還好嗎?A組的大家?”班鳴卓關切地問。

  “都好……”路嬋娟勉強提起精神,“段墨他們三個整天不知道忙什麽事,很少在A組,核桃嚷著非要一起來,幸好唐卡答應陪她玩騎馬打架,否則我還來不了呢!隻是小如和小妖看電影時被人認出是A組的,結果看電影變成了被人當成電影來看,害得她人生的第一次約會以狼狽收場而告終……”

  “老江培育出來的防沙植物已經交到中科院了,司馬院長見到後高興得不得了,估計經過鑒定後會迅速推廣,這下老江一定會瞑目了……”

  “鳳凰已經恢複了備份,不過現在她什麽都記不得了,唐卡整天陪著她,讓她了解A組過去的一切……”

  “小雲兒已經比以前好多了,對我們說的話基本都有反應,她畫的畫也不隻是那些恐怖的事情了……”

  班鳴卓靜靜地聽著,思緒隨著他的目光飄向窗外,飄向他朝思暮想的地方……

  “啊,對了,你聽一下這個吧……”說著,路嬋娟掏出一個微型的錄音機,按動了開關。

  略帶嘈雜的聲音在會客室內響了起來……

  “你說邵定中是人渣?憑什麽?絕對的權力一定會有絕對的腐敗嗎?法國大革命時期的羅波斯皮爾在當不就被稱為不可腐蝕的人嗎?今天的中國誰有絕對的權力?可是腐敗的人比比皆是,充斥著社會的各個階層!就算邵定中是失敗了,可他至少有改變世界的勇氣。至少他努力過,至少是一個悲劇的英雄!”一個頗為激動的男子聲音說。

  “我的觀點是,邵的政策是對政治結構的簡化,這從短時期來看可能會有效,但是從最好的角度來看也隻不過是把治理的結構恢複到剛解放的時候—— 就是因為那種結構無法適應發展的經濟和被解放的人民,中國才走到了現在這個階段。退回去,也隻能是下一個循環的開始,隻是既得利益者的洗牌而已,普通百姓實在沒有什麽好高興的。關鍵的問題是,誰能保證邵不會隨心所欲濫用權力?而受害者卻是整個國民!這樣的教訓還不夠多嗎?”另一個相對更為冷靜男子說道。

  “哎,可是這世上還真是難有兩全的法子。歐美的三權分立在權利製約平衡上是比一黨專政好點。可是我們也有我們自己的現狀特色。沒有一個中央集權的政黨統治,現今的很多邊疆問題民族矛盾外來壓力是很難壓住頂住的…… 製度與人哪個重要?我說不好,不過我想多數平凡人的民主還是好過個別優秀人才的獨裁吧?”這是一個年輕女性的聲音。

  “我想說的是無論民主還是專製都會有腐敗和暴政產生。在民主製度下政黨和政客容易為了自身的利益欺騙民眾,而損害整體的利益。雖然民主可以使矯正錯誤容易一些,民主犯錯誤的機會也遠大與其他。這就其本質來說是權力的擁有者和執行者不統一,信息不對稱造成的。這樣就造成了民主製度下社會成本過高的弊病。說到底就是到底應該由誰來掌握權力。用一句套話來說民主和專製是具有對立的統一,在人類發展的現階段是不可能有純粹的民主的。”先前那個激動的男子又說道。

  “我不是學者,也不會辯論。但我關心我的祖國。我說過,我是個共產主義的擁護者,但我不會加入現在的中國共產黨。他是不完美的,但應該讓他執政,因為今天的中國隻能由他領導,隻應由他領導。不同時期,情況不同。大家都知道,現在我們的有些做法,政策,是不得已的!”一個很年輕的聲音插入道。

  一個大大咧咧的聲音說:“要我說,什麽共產主義、社會主義,都是些失敗的嚐試和假想。老馬過於強調物質上的必然性,就是唯物過了頭。人類的發展絕不是機械的滾動,並不能用單調的公式去解釋和預測。巧合和人為的因素在不斷對整個人類曆史產生著不可估量的影響,勉強在其中找出一些規律隻能作為對過去的總結,而不能用來左右未來發展的方向。”

  “各位,我想班鳴卓在大會堂內的演講中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不管是民主還是獨裁或者任何政治體製,其最基礎的問題就是一個字——”人“。區別隻在於獨裁是一人,而民主是萬人,優秀的獨裁固然也不能百分百的保證遠離腐敗,而優秀的民主或許也有不產生腐敗的時期,說到底,政治體製的關鍵在於,如何才能夠更好的約束腐敗的產生!”

  “你也承認具體的人才是製度的活動力來源了。那麽一個問題也就出現了——你的製度活動力來源的人是在製度之上呐還在其下?好的製度能在不好的製度之下出現嗎?請注意我是指按製度所製度的框架體現相當多個體利益的好的製度會出現嗎?就是說現實運作的時候,不好的製度容許在它的製約下改變它的不好嗎?製造製度就是為了保證製度,這就是我說的機製,它是製度之先就必須遵照的東西。 ”

  “我還是不太同意你把製度和人如此割裂開來。一個好的製度設計的追求應該是達到帕雷托最優,而在實現帕雷托最優的過程中,最難的不是如何去完成,而是如何去確認個體的需求。從這個角度上來說,讓更多能夠自我負責的個體加入這個製度,共同確立製度的目標才是必然的。換句話說,具體的人才是製度的動力和活力的源泉,而好的製度應該是相當多個體的利益追求者。當然這是在進行理論推演,不過在實際運作中,放棄一個由不完美的人組成的不完美的製度而去尋找一個完美的人代替它,恐怕還是有些天真和短視。”

  “中國的現狀是肯定需要改變的,問題在於怎麽改變。我認為民主和專製隻是技術手段而已,而且絕對的民主和絕對的專製隻能是理念而不可能在現實中存在。在這兩個極端之間,為了解決現實問題有很多種組織和搭配的方案,比如公司的董事會製度,比如物業管理的業主委員會製度,比如軍隊中的兩長製或者參謀長聯席會議製度,比如三省六部等等。這些製度都是為了解決各個不同時代,不同環境下的具體問題而產生的,都是了不起的製度設計。我認為,現在中國需要組織逐級的選舉,為各級立法和司法機構運作提供資金和人員……”

  班鳴卓仔細地聽著,然後向路嬋娟投去詢問的眼光。

  “在來這裏的路上,我在街上遇到一些人在討論,便順便錄了這盤東西。”路嬋娟輕聲道,溫柔而深情地注視著他,“現在,在學校,在機關,在工廠,在礦山,甚至在邊遠的農村,隻要是有中國人的所有地方,人們都在進行著這樣的討論……”

  班鳴卓的目光中露出無限欣慰:“這就好了,我們的人民是智慧的,隻要他們肯認真地去思索,去實踐,去探索,總能找到一條真正適合中國的道路來,我衷心希望的,也正是這樣……”

  路嬋娟嗯了一聲,點了點頭。然後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打開一個保溫食品盒:“來,我給你帶來了你最喜歡的麻婆豆腐,還有雞豆花,桂花藕元……”說著,她一樣一樣地將菜擺了出來。

  班鳴卓突然伸出胳膊,隔著桌子握住了路嬋娟正在忙碌的手。

  路嬋娟整個人頓時凝固,然後也緊緊反握住他的手。

  兩個人就這樣握著,一動不動,似乎想傾訴的一切都已通過自己的手向對方表達了……

  左麵那個年輕的特警看了看表,正想說什麽。右麵那個年長些的特警衝他使了個眼神,微微搖了搖頭。

  年輕的特警輕輕籲了口氣,繼續默然站了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

  夕陽將絢爛轉入窗口,柔和的金色光芒如同那無聲的情懷,靜靜淹沒了整個房間……
2005-10-29 11:30:36
---屏住呼吸【樓主】
[283樓]:
第五九章 審  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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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A組駐地。

  蕭矢和段墨並肩緩緩向外走去。

  年小如,唐卡,核桃,還有康雲兒跟在不遠的後麵。

  “為什麽要走?”蕭矢淡淡地問。

  “當然要走,隊長已經做了他該做的事情,現在輪到我去做我該做的事情了……”段墨聳了聳肩。

  “你該做的事情?”蕭矢皺了皺眉頭,“我一直以為你該做的事情就是插著褲兜在北京大街頭橫行霸道……”

  段墨忍不住笑了起來。

  “隊長所做的不過是第一步,要讓這個國家從種種惡劣的桎梏中擺脫出來,龍一樣飛向天空,還有許多許多的事情要做……”他望著天空道。

  “由你來做?”蕭矢的聲音中充滿了不信任感。

  “怎麽?不相信?別忘了,這一切可都是我在策劃的……”

  “是有些不相信,直到現在,我都懷疑你讓隊長這麽做到底有多大的效果……”蕭矢毫不客氣地說。

  “現在的中國是一個患了絕症的重病患者,不過她表麵還很健康,但已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心中充滿了絕望。告訴我,如果你是大夫的話,現在首先要做的是什麽?”段墨突然問道。

  蕭矢靜默了一陣,才緩緩開口:“激起她求生的意誌……”

  “不錯,在給她對症下藥之前,一定需要能引起她求生意誌的藥引,而隊長的行為便是最好的藥引……”

  “哦,那你所謂的藥又是什麽?”蕭矢停下來問道。

  段墨笑了笑,緩緩踱出幾步,停下來道:“在未來的十年內,中國政府將會投入巨資,全麵清理整頓國有企業,以基本建設,環境保護和太空資源開發為突破口發展就業,同時推出新的黨內選舉製度,成立直接對人大負責的專署廉政機構,同時在全國範圍內修建數量足以讓全國百分之九十的高中生都得以升學的新大學,同時在城市內修建大量的圖書館,體育館,文化沙龍,劇場,國學院和社區活動中心,以活躍和開發人民心智,全麵提高公民道德水準,說到底,未來的戰爭不再是靠武器爭霸,而是文化上的戰爭……”

  “說得輕鬆,你知道這樣要花多少錢嗎?政府的赤字已經夠高了,不可能拿出這麽多資金的……”蕭矢冷靜地判斷道。

  “這的確是最關鍵的問題……”段墨點了點頭,“所以我把自己這些年來攢下來的三百多億美金一下都借給解雲這家夥作為啟動基金了,當然,將來他是要還的……”

  三百多億?!不止是蕭矢,連他身後的唐卡等人也都瞪大了眼睛。

  “臭老好!你哪來這麽多錢,不會是腐敗了吧?”核桃不禁嚷道。

  段墨衝他扮個鬼臉:“當然不是!這些錢絕大多數是在國際金融市場上賺來的,你知道,我要搞這方麵的情報是很容易的……”

  蕭矢頓時想起紅荼白朗這兩個跟蹤和電腦情報專家,不禁哼了一聲:“即使這樣,你那筆錢也支撐不了多久,後續資金呢?”

  段墨的臉上露出神秘的微笑:“這個就是問題的關鍵了,本來我也一直在頭痛,直到最近……”

  “最近?”蕭矢的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你也該知道吧……”段墨用輕鬆的語氣說,“這一百多年來,每年都有多達五百億以上的國有資產流失,根據邵定中的紅皮書,可以追回大約數百兆,可這隻是一個小數目,因為其中絕大多數都早已被轉移到海外,這可是一個常人難以想象的天文數字啊……”

  “那又怎麽樣?你以為那些拿了錢的人會心甘情願地把錢送回來嗎?”蕭矢靜靜地問。

  “不錯,我正是要讓他們心甘情願地把錢送回來,而且,還要加上利息……”段墨微笑道。

  蕭矢的臉上先生略帶困惑,隨即露出震驚的神色:“你該不會是……”

  “不錯,我想,現在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段墨將目光投向遠方,悠然道。


2005-10-29 11:32:22
---屏住呼吸【樓主】
[284樓]:
中國南海海岸,某秘密港口。

  巨大的空潛兩用飛艇在海中靜靜浮在黑沉沉的海水中,熾白的聚光燈照亮了近兩百名站在海岸上雄壯身影。

  他們個個都年輕,彪悍,堅強,盡管強勁的海風不時將水霧卷到他們身上,他們仍舊神情冷肅,一動不動,如同一支支上了刺刀的鋼槍。

  飛艇的一道側門移開,一個帶著白色京劇臉譜的人緩緩從裏麵走了出來。

  沒有人說話,但是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一絲激動的神色。

  “新魂的同誌們,我們的革命雖然失敗了,但我們的使命卻沒有結束。從今天開始,我們的祖國即將以眩目的變化進入一個高速發展時期,我們的責任就是追回這百年來通過各種渠道流失到海外的國有資產,支援祖國建設。從今天起,你們將失去自己的國籍,離開自己的家鄉和親人,過著危險性極高的生活。你們是勇士,但是黑暗中的勇士,你們是英雄,但隻能是默默無聞的英雄。這樣的使命,你們願意去完成嗎?”

  “堅決完成任務!”堅決而響亮的聲音在海風中回響。

  “好,現在,我為大家介紹你們新的領導者……”說著,那人向旁邊一讓。

  兩個青年男女從裏麵走了出來。

  “哎呀呀,人可真不少,真的都是我的部下嗎?我可從來沒管過這麽多人呢!怎麽樣也該算有副連級待遇了吧?哎,那兩個我認識呀,紅荼,你還記得嗎?那就是當時在北京軍區研究所裏被我們弄昏的人麽……”穿白衣的青年不停地說著。

  相反,穿著紅衣的女郎則始終一言不發,兩個人一靜一動,形成強烈的對比,卻又有種出乎意料的協調感。

  戴著臉譜的葛鴻宇皺了皺眉頭,不得已出麵阻止了滔滔不絕的白朗:“這兩位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就是A組大名鼎鼎的紅荼白朗。他們曾經是你們的敵人,而今後,他們將成為你們的領袖。從今天開始,你們便成為隸屬於國安局A組名下的超念部隊,名字便是——”

  “影組?”

  “不錯,我起的名字還不錯吧?”段墨施施然背著手向前走著,“這個世界,有光明的一麵,就應該有黑暗的一麵,隻依賴光明是無法生存的,A組也不應該例外,有很多事,是必須去做而你們卻無法做到的……”說著,他掃視了站在蕭矢身後的年小如等人一眼,然後又轉向蕭矢,“那樣的事,就由我來做好了……”

  心中湧起無由的感動,蕭矢輕聲問:“那A組呢?你不打算過問了麽?”

  “A組就交給你啦,不過你要記住,如果有一天你令人失望了,那我就會回來……”段墨眯著眼睛,目光變得淩厲起來。

  “不要說得那麽囂張,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蕭矢淡淡地說。

  段墨微笑著伸出手:“那樣最好……”

  蕭矢也伸出自己的手,兩個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為什麽不多等一天,明天隊長的案子就要開庭了……”蕭矢說。

  “不了,法律那樣的事,不在我的關心範圍之內……”段墨輕描淡寫地道。

  然後轉身,突然又想起什麽似的,走到康雲兒麵前,蹲下身子低聲道:“可不可以用你的能力預測一下,下期六合彩的號碼是什麽?”

  “去你的!臭老好!不許欺負小雲兒!”還沒等康雲兒回答,核桃已經嘟起小嘴把康雲兒拉到身後保護起來。

  “小母雞……”段墨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記得做人要自私點兒,否則會吃虧的……”

  然後又向年小如微笑道:“下次約會記得帶墨鏡……”

  年小如的臉一下就紅了,那次約會的失敗讓她好長時間都失去了上街的勇氣。

  下次,一定會戴上墨鏡吧?自己無所謂,可是小妖呢?真想不出他戴墨鏡會是一個什麽樣子。

  “做事要多用腦子,少用拳頭,知道麽?”段墨又對唐卡說。

  唐卡瞪了他一眼,舉起拳頭衝他比了比。

  段墨笑著搖了搖頭,轉向蕭矢:“今後你要接觸到很多政治內幕,記得永遠小心你的背後……”

  蕭矢冷靜地點了點頭。

  段墨微微一笑,不再說話,邁開悠然的步子,向遠方走去。

  看著他孩子般的背影漸漸消失,蕭矢的心中充滿了異樣的情懷。

  他想起了很多,想起他一直追趕著的目標,想起毛主席紀念堂地下室內的默契,想起班鳴卓和邵定中之間的恩恩怨怨。

  自己和段墨是否有一天也會變得像隊長和邵定中一樣,彼此間會變得兵戈相見呢?

  不會,我對自己有信心,也對段墨有信心。

  夜幕君臨大地,北京城內萬家燈火,輝煌如人間仙境。

  “電視機前的各位觀眾,你們好,我們現在是在北京高級人民法院正門口為您報道,今天法庭將對擅創人民大會堂的前A組隊長,國安局局長班鳴卓開庭受審……”

  “這裏是BBC電視台,駐北京記者珍妮。安吉爾為您現場報道中國超念部隊特別行動組長官班鳴卓開庭受審的實況……”

  “舉世矚目的班鳴卓隊長擅闖四十一大會場一案將於今日開庭受審,CNN特邀記者詹姆斯。黃將為您全程報道庭審實況……”

  “專家指出,不論其目的與動機如何,班鳴卓隊長這種行為嚴重觸犯了國家憲法……”

  “昨天,天安門廣場有數萬名群眾自發集會向政府請願,要求將A組的班鳴卓隊長無罪釋放……”

  “……究竟是觸犯天條,還是無罪釋放,讓我們拭目以待……”

  這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晴朗的天空呈現出一片令人心醉的蔚藍。

  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大門口人山人海,各路媒體蜂擁而至,一排排的特警持槍荷彈,阻擋著大批情緒激動的群眾。

  法庭側門,臉色平靜的班鳴卓在數名特警護送下進入法庭。

  莊嚴肅穆的法庭內座無虛席,鴉雀無聲。

  書記員高聲宣布法庭紀律後,全體起立,注視著審判長、審判員、陪審員一一入庭。

  書記員向審判員報告當事人及其訴訟代理人的出庭情況後,身著法袍的中年女法官一臉平靜地拿起法槌,輕抬手臂,停頓了一下,向前垂直敲擊底座,“砰!”,隨著一聲沉重威嚴的槌音,審判員用沉靜的聲音宣布:“中國國安局局長班鳴卓擅闖四十一大會場挾持國家領導人,泄漏國家機密一案,現在開庭!”

  與法院相隔五百米遠的一座大樓上,一個身著黑衣,戴著墨鏡的男子拎著一個黑色的手提箱,緩步邁入了通往大樓頂級的電梯。

  “二一零二年六月二十八日,中國共產黨第四十一屆全國代表大會中,班鳴卓於上午九點三十五分擅自闖入大會會場……”

  黑衣男子來到空無一人的大樓頂端,向下麵遠處的中級人民法院望去。

  “被告,對公訴人所陳述的事實,你否認嗎?”

  班鳴卓緩緩搖了搖頭。

  黑衣男子打開手提箱,一排排精致的步槍零件露了出來。他戴上手套,用嫻熟而優雅的動作將零件飛快地組裝成一支高精度的激光狙擊槍。

  “現在,請辯護人提出辯護……”

  一個戴眼鏡的年輕女律師站了起來,班鳴卓沒有請自己的辯護律師,她是被法庭指派的律師,心情非常緊張,拿著辯護詞的手輕輕顫抖著。無意中,她接觸到班鳴卓的目光。那溫和而沉靜的目光讓她的心中一顫,陡然平靜下來,聲音也頓時恢複了正常:“我認為,公訴人的陳述中有下列情況不符合事實……”

  黑衣男子端起組裝好的步槍,架到大樓的護欄邊,墨鏡上的高精度瞄準鏡與步槍中的微型電腦連通,法院正門口的一切情景都變得如同在身側一般清晰入目。

  “法庭現在宣布休庭……”

  庭內所有人紛紛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班鳴卓在特警的看守下也向出口處走去。

  剛一走出法庭大門,快門聲響成一片,一陣耀眼的光芒不停地閃著。無數微型遙控話筒盤旋在他的四周,更有些記者手持話筒擠向他的身邊。

  “班隊長,請問你是否認罪?”

  “班隊長,你對你的所作所為是否感到後悔?”

  “你認為你做的這一切有意義嗎?”

  “班隊長,現在全國各地都在發起為你請願的集會行動,請問你對此有何看法?”

  班鳴卓臉上帶著深沉的微笑,和特警們一起向台階下走去。

  “班隊長,請問你是什麽原因讓你做出那天的事呢?”一個秀麗的女記者焦急地插口問道。

  班鳴卓突然停住腳步,靜靜地轉向她,想要開口說些什麽。

  法院門口不遠的一角,戴著墨鏡靜靜望著他的路嬋娟心中突然一陣不安,她抬起頭,呼哨聲中,一群白色的鴿子正掠空而去。

  
修改於:2005-10-29 11:33:13
2005-10-29 11:32:59
---屏住呼吸【樓主】
[285樓]:
班鳴卓陡然覺得胸口一震,他本能地抬起手捂向胸口,然後低下頭,略帶驚訝地注視著指縫間不斷滲出的汩汩的鮮血。

  一切都靜了下來。

  一切都變得那麽緩慢。

  各種聲音靜靜地在耳邊回響。

  邵定中的聲音——“守著它……小卓……”

  桑若影的聲音——“隊長,我愛你,從那個夏天起,那個被你稱做阿影的女孩,就一直愛著你……”

  路嬋娟的聲音——“我有那樣多的事想告訴你,有那樣多的事想為你做,有那樣多的事想和你一起經曆……可是……你明天就要離開我了……”

  最後,耳邊響起約翰的輕輕的童音——“你找到你想知道的答案了麽?班?”

  “是的,約翰,我找到了,我終於找到了那個答案……”

  聲音突然轟然繁雜起來,人們的驚叫聲,特警們的叱喝聲,腳步聲,警笛聲,以及遠遠而來的救護車的長鳴聲……

  他努力睜開眼睛,抬起頭,望向那個已經驚得臉色蒼白的女記者,將染滿了鮮血的手向她伸去:

  “……是熱的……”

  然後帶著微笑向後倒去。

  “鳴卓!鳴卓!”路嬋娟尖叫著撲到他的身前,“你不能死,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我一定會回到我的身邊!我們才剛剛開始啊,你不可以死,不可以死……”

  兩個戴著口罩的醫護人員走上前來,敏捷地將班鳴卓抬到一輛救護飛車上。特警們則拚命攔住兩邊的人群。

  嗡鳴聲中,飛車絕塵而去。

  夕陽西下。

  人民大會堂東側的一間辦公室內,身著黑色中山裝的解雲正靜靜審閱一份文件。

  敲門聲起。

  “進來……”他頭也不抬地道。

  一個秘書模樣的男子靜靜走了進來,走到他身前低聲說了句什麽。

  “真的死了麽?”解雲皺了皺眉。

  “是的,可以肯定……”那個秘書簡潔地回答道,解雲一向不喜歡他的下級多說廢話浪費他的時間。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他揮了揮手。

  秘書退了出去。

  解雲靜靜打開桌上的電腦,調出一幅圖像。

  那是班鳴卓在大會堂中發言時的截圖。畫麵中,班鳴卓的眼神是那樣的清澈而真誠。

  解雲突然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你要求些什麽呢?”他對著班鳴卓的圖像說,“民主?法製?可是,以法製國的話,你的行為又算什麽呢?你不可能是無辜的。真是諷刺,你竟然用你的理想和熱情為自己編織了一條死亡的鏈鎖……”

  “我知道你熱愛著這個國家,我也知道這樣對你是不公平的,可是,這是你唯一的選擇,不是麽?因為,俠者,不容於國……”

  他靜靜地望著那幅圖像,很久很久。

  突然,他好像被什麽聲音驚醒了,抬起頭來。

  隨即他發現,那聲音是從窗外傳來。便走到窗前,拉開窗簾。

  一片柔和的光芒照亮他的眼簾。

  那是千千萬萬點的燭光在天安門廣場上緩緩搖擺。

  這光芒是那樣的純淨,燦爛,那樣的溫暖。

  他發現自己聽到的正是一首合唱,一首由無數人組成的合唱。

  “讓我們敲希望的鍾啊,多少祈禱在心中……”

  “讓地球忘記了轉動啊,四季少了夏秋冬……”

  “讓大家看不到失敗,叫成功永遠在……”

  天安門廣場上,人們將一朵朵紙折的小花放在人民英雄紀念碑前。潔白的花朵在夜風中輕輕顫抖著,象孩子臉上純真的微笑。

  一個白衣少女一邊紅著雙眼唱著歌,一邊將自己帶來的蠟燭分給趕來的人們。

  人們默默地接過蠟燭,點燃,加入合唱的行列。

  解雲按動一個按鈕,剛才那個秘書又靜靜走了進來。

  “那是怎麽回事?”他問。

  “那是群眾在自發發起的為班鳴卓隊長安魂的活動……”

  “維護廣場紀律的警察呢?”解雲皺眉問。

  “這個……大多數警察也都參加了……”秘書有些猶豫地說。

  解雲沒有說話,又向窗前望去。

  “讓歡喜代替了哀愁啊,微笑不會再害羞……”

  “讓貧窮開始去逃亡啊,快樂健康流四方……”

  “讓世間找不到黑暗,幸福象花開放……”

  人們越聚越多,整個天安門廣場一片輝煌,成為燭光的海洋

  “他們唱的是什麽歌?”

  “我讓人問了一下,好像是首很老的歌曲,名字叫做祈禱……”

  “祈禱?為班鳴卓祈禱麽?”解雲靜靜地說。

  秘書沒敢回答,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麽,輕聲問道:“總書記,關於A組……”

  解雲抬手做了個手勢。

  秘書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窗外,已經不僅僅是天安門廣場,東西長安街,前門大街,崇文門大街,朝陽門大街,東直門大街,王府井大街,東單北大街,東四南大街,隆福寺街,建國門內大街,西長安街,西單北大街,西四南大街,複興門內大街,崇文門內大街、安定門大街,東直門大街,朝陽門大街,建國門大街,鼓樓東大街,交道口東大街,地安門東大街,複興路,景山前後街,五四大街……

  北京市的各個街道上,人們都手持蠟燭,走上了街頭。

  整個城市都沉浸在一片靜謐而溫柔的哀傷中。

  這一夜,北京城仿佛從千年的沉睡中活了過來,擁有了自己的靈魂。

  解雲望著窗外的燭海,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毫無疑問,我將會被載入史冊,而你,班鳴卓,你將會被人們記在心裏……”

  沉默了一陣,輕聲說:“班鳴卓,我嫉妒你……”
2005-10-29 11:33:57
---屏住呼吸【樓主】
[286樓]:
第六十章 A組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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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潔白的飛車在空中劃出輕盈的曲線,在北京郊外奔馳著。它飛過盧溝橋,穿越永定河,繞過戒台寺,掠過魯家灘後,向北轉去,飛過了潭柘寺後又轉向西,最後在大安山附近的一座別墅前停了下來。

  車門向兩側分開,一男一女從車上漫步而下。

  “會是這裏嗎?大個兒你沒弄錯吧?”臉龐清秀的少女略帶疑問地問。

  被稱做大個兒的男孩子果然很高,他的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應該沒有吧,我是按地圖飛的哦……”

  “唉,我懷疑你的地圖是不是已經過期了……”少女用精明的眼神打量著眼前的別墅。

  事實上,很難稱這是一座別墅,倒是更象個二層樓的農家院落。

  純樸的紅色磚牆上沒有任何修飾,幾隻燕子停在屋簷上嘰嘰喳喳地叫著,顯然,那是它們的領地。生滿了雜草的樓頂上,一道粗粗的煙囪不雅觀地伸了出來,樓的一角還不倫不類地立了個風向標。窗子都是木質的窗框,很明顯是手動的。

  “怎麽啦,我覺得這個地方挺不錯的呀……”大個兒少年左看看,右看看,心滿意足地說。

  “你當然認為不錯啦,你是穴居動物嘛……”少女不客氣地說,“不過這個時代,居然還有這種古董房子?早應該拆遷了吧?哦,這麽說來,說不定裏麵還真的有點明堂……”

  “不管怎麽說,方紋,咱們先進去吧……”大個兒懇求道。

  “好吧,進去看看……”少女幹脆地道。顯然,她才是兩個人中拿主意的那個。

  兩個人一進院子,便被那滿目的新綠驚呆了。

  陽光下,一壟壟的蔬菜茁壯地成長著,各種果樹爭相鬥豔,開著嬌豔的花朵。

  “哇,好多蔬菜啊,還有果樹,這是梨樹吧?好可愛的花喔……”大個兒伸出手,想摸摸看。

  “哎,哎,不能摘花啊!”說著,從屋子裏衝出一個二十出頭的女郎來。她腰間圍著圍裙,手裏拿著飯鏟,顯然剛才正在做飯。

  “啊,對不起,我隻是想摸摸看……”大個兒不好意思地說。

  “摸也不行呀,影響授粉怎麽辦?這些花可都是有生命的,不能授粉就等於人類患了不孕症,就等於你剝奪了它們做媽媽的權利,你說這是多麽殘忍的一件事啊……”少女嘮嘮叨叨地說。

  “喂,沒那麽嚴重吧?”方紋揚起了眉毛,她可不能看大個兒受別人欺負。

  “當然有啦……”女郎瞪起了圓圓的眼睛,“你該知道生命是多麽寶貴的吧?該笑的時候笑,該哭的時候哭,自然,真誠,甘於平淡,尊重生命,這可是……”突然,她想起了什麽似的,轉身向屋內奔去,“哎呀,我的菜——”

  大個兒和方紋麵麵相覷,弄不清她到底是什麽人。

  “也許是雇來的女傭吧……不管了,進去再說……”方紋這樣想著,一手拉住大個兒向樓裏闖去。

  兩個人一進樓,便感覺到一種難言的舒適。雪白的牆壁一塵不染,明媚的陽光照著一盆盆長勢喜人的花卉上,一個大大的魚缸中,幾尾肥胖的金魚悠然的遊著。除了花以外,沒有什麽別的裝飾,但整個客廳的布置卻顯得整潔而雅致。芬芳而溫馨的氣息在空間彌漫著,間或,飄過一陣飯菜的香氣。

  客廳的沙發上,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正津津有味地讀著一本漫畫,還不時發出陣陣咯咯的笑聲。

  “我們好像真的來錯了地方了……”大個兒撓著頭喃喃道。

  方紋皺了皺眉,來到那個女孩麵前,親切地問道:“小妹妹,我問你個問題好嗎?”

  小女孩抬起頭,衝她眨了眨眼睛:“好啊,大姐姐,你想問什麽?別問算術呀,我最頭痛它了!”

  方紋瞪了偷笑的大個兒一眼,向那小女孩道:“我想問你,這裏是不是A組呢?”

  小女孩眨了眨大眼睛:“是啊,這裏就是A組啊,你們來找誰?”

  這裏就是A組?那個大名鼎鼎,令全國熱血青年向往不已的精神聖地A組?

  方紋有些不死心地又問道:“我說的可是中國的特種超念部隊A組啊……”

  “我說的也是啊……”女孩撅起了小嘴,顯然有些不高興了。

  “看來就是這裏了……”方紋有些失望地道,又向小女孩道:“對不起小妹妹,請問你A組的隊長蕭矢在麽?”

  “小妖?你等等,我幫你問問……”說著,小女孩從沙發上一躍而下,蹦蹦跳跳地向一個側門走去。

  “什麽A組啊,該不會是幼兒園吧?”方紋無奈地歎了口氣。

  那個小女孩還沒進側門,剛才他們見過的那個女郎已經從裏麵衝了出來,看到小女孩高興地叫道:“正好開飯了!來,核桃,嚐嚐我的新菜式——遍地錦裝鱉,可鮮啦,還是根據唐朝的名菜仿做的呢!”

  “哇,太好了,我這就去吃,不然等會兒就讓臭唐卡給搶光了!”說著,她已經向廚房衝去,順便叫道,“對了,那兩個哥哥姐姐要找小妖,你帶他們去吧……”

  女郎望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又看了看方紋和大個兒,恍然道:“是你們哪,你們找他有事嗎?”

  “是的,我們是前來報道的新成員,我叫方紋,是台北B組的,他叫李天奎,來自廈門B組……”方紋自我介紹說。

  “你就叫我大個兒好了……”李天奎加了一句。

  方紋瞪了他一眼。

  他忙低下了頭。

  那個女郎撲哧一樂:“哎呀,怎麽好像你經常欺負他呀……”

  “不,她沒有欺負我,是我在讓著她……”李天奎忙辯解道。

  他不說倒好,一說方紋倒火了,秀眉一揚:“大個兒,你說清楚,是誰讓著誰?”

  “好啦,別爭啦,你們找蕭矢對不?我帶你們去……”說著,圍裙也不解,就這樣領著兩個人向裏麵走去。

  她先在近客廳處的一個房間前停了下來,朝裏麵探了一眼。

  然後嚷道:“唐卡,看到小妖沒有?”

  “有!”裏麵一個氣乎乎的聲音回答道,“我剛才看到他被狼狗叼去了!”

  “去你的!”那女郎沒好氣地道,然後向兩個人低聲解釋,“他最近都沒機會打架,正煩著呢!”

  唐卡?方紋心中一動,莫非就是A組那個著名的狂戰士麽?不知道他是什麽樣子?

  想著,她不禁伸頭向裏麵望去。

  隻見裏麵一個很高大的青年正背對著門坐在一台電腦前,不斷地擺弄著什麽。

  “你這樣一輩子也沒可能走出去的……”一個清冷的女子聲音說。

  方紋一愣,沒想到還有其他人在房間裏。可是掃了一眼,卻看不到任何其他人的身影。

  “喂,我說鳳凰,為什麽我非得要玩華容道這種低級的遊戲啊?我不幹!我想玩爆龍武士!”唐卡不滿地抗議著。

  “這個遊戲可以培養你的耐性和判斷力,而你在這兩方麵的能力隻是勉強達到學齡前兒童的標準……”那個被稱為鳳凰的女子聲音淡淡地說。

  “放 屁!老子打爆機的遊戲多到數不過來,怎麽會沒有耐心和判斷力?你這台臭電腦不是在故意耍我吧?”唐卡火了。

  原來這個鳳凰就是A組的中心電腦啊,滿人性化的麽,方紋暗忖道。

  “是嗎,我怎麽記得你打爆的電腦遊戲機要比你打爆的遊戲還要多呢?”鳳凰毫不動氣地問。

  “那……那個是……”唐卡結結巴巴地道。

  “這樣吧,如果你走通這個華容道,我可以答應你用那個形象出來見你……”

  “真的?”唐卡喜出望外,“那能不能唱歌給我聽?”

  “不行,我早說過了,電腦是不會唱歌的……”鳳凰淡淡地道。

  “可是,你那次明明在領域裏唱歌的……”唐卡急道。

  “那一定是你的錯覺吧,我的程序中沒有任何關於唱歌的指令……”

  “怎麽會,你明明唱了,我可是有網上的錄音做證!”

  “那不是我,我沒有那樣的記憶!”鳳凰的聲音居然帶了些窘意,讓人懷疑她是否真的是一台電腦。

  “沒有那樣的記憶是不是?等我見到你就會讓你想起來的,哼!”

  “很遺憾,以你的智商來講,五十年內那是不可能的……”鳳凰顯然在故意氣唐卡。

  “可惡啊!臭電腦,你等著瞧!”唐卡轉而開始將怒火向那個華容道的遊戲發泄了。


2005-10-29 11:44:51
---屏住呼吸【樓主】
[287樓]:
方紋聽得好笑,人和電腦居然可以有這樣的情感,簡直就像一對情侶麽。不過這也不奇怪,前些天就聽說有人將電腦晶片植入已經腦死的人大腦中,結果電腦以人的形式活了過來,甚至還結婚生了孩子。這樣說來,電腦也該是有生命的了。

  她正想著,大個兒卻已經在前麵叫她了。

  “小雲兒,看沒看到小妖?”女郎又推開另一扇門問道。

  屋子裏麵,一個穿著藕荷色睡衣的小女孩正坐在一塊畫板前,靜靜地畫著。

  聽到女郎的聲音,她緩緩抬起頭,用夢一般美麗的雙眼望了她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你知道他到哪裏去了麽?”女郎又問。

  女孩側著頭想了一想,然後吃力地道:“是……是在……樓……樓……”

  “你說他在樓上?”女郎忙接道。

  女孩忙點頭,欣慰地笑了。

  奇怪,怎麽倒像個低智商兒童似的,A組到底是個什麽地方啊……方紋又開始皺眉了。

  女孩望著他們離開,又轉向畫板繼續畫了起來。

  畫板上,是一片觸目驚心的黃色沙漠。

  她拾起一隻綠色的蠟筆,認真地在畫板上一筆筆描了起來。

  於是,一點點的,沙漠的邊緣開始增添了那心醉的顏色……

  女郎帶著兩個人上了二樓,這裏和一樓一樣,布置得簡樸而雅致。女郎指著窗頭開得五顏六色的花朵得意地微笑道:“這些都是我種的,別小看它們呀,它們可是能跟著音樂跳舞的!試驗了很多次都不成,最近才抓到一點竅門……”說著,吹了幾聲口哨。

  果然,那些鮮花竟然隨著哨音輕輕搖擺起來。

  “啊,真了不起,你一定從小就喜歡種花吧?”大個兒讚歎地問。

  “什麽啊,我隻是才學了不到一年呢……”說著,她推開一扇拉門,“當初我來這裏的時候……”她突然停住沒有說話,靜靜地望著屋內。

  “當初我來這裏的時候……”她輕輕地重複著。

  方紋和李天奎以為她看到了什麽,順著她的目光向裏望去。

  這是一間整潔樸素的屋子。屋內四麵都是清涼古樸的竹壁,地上鋪著細篾編的席子,臨窗的地方掛了一串小巧的蝴蝶風鈴,風兒吹過,柔風鈴發出清脆的叮當聲,軟的白紗窗簾隨風飄舞,如夢如幻。落地窗前,一隻櫸木製的棋盤和兩隻棋子罐靜靜地擺在那裏,似乎有人剛剛曾那裏對弈。

  女郎靜靜望著空無一人的屋子和窗前的那副圍棋,似乎記起很多的記憶。

  她轉過身來,抹了一把眼角的淚花,有點不好意思地笑道:“哎,真是沒辦法,一看到這樣的情景,我就……啊,對了,蕭矢他好像不在,大概是臨時有任務出去了吧?這家夥,現在就和以前的隊長一樣,動不動就一個人出動,也不通知大家一聲,打算把什麽都擔下來似的,也不管別人多擔心……”她有些不滿地埋怨著。

  “那我們等他吧……”方紋大方地說。隻要能見到心目中的偶像,她並不介意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繼續呆下去。

  “嗯,我們等……”大個兒李天奎點頭附和著。

  “要不,你們幹脆就象副隊長直接報道得了,反正在A組也經常是隊長聽副隊長的……”女郎微笑道。

  “副隊長?是那個單槍匹馬抓獲疆獨首領阿迪裏的年小如麽?好啊好啊!她在哪裏?”一聽到另一個偶像的名字,方紋的眼睛頓時亮了。

  女郎解開圍裙,張手,那圍裙如同有生命一般翩遷地飛向衣架,乖乖地搭在那裏。

  女郎的雙手背在身後,一股無形而溫和的氣勢陡然散發出來,整個人變得如同崇山峻嶺般不可動搖。

  “就在你們麵前。你們好,我是A組副組長年小如,歡迎光臨A組!”

  尾聲

  還隻是下午,雖然陽光明媚,但文輝書 店內卻並沒有任何的顧客。

  餘萱拿著一塊抹布,靜靜地擦著書架上的灰塵。雖然有家務機器人可以做這樣的工作,可她倒是寧願自己來。那種親手勞動而得到的清潔感讓她感到由衷的欣喜。可是不知為什麽,擦著擦著,她的動作卻慢了下來,最後終於停下。

  她站在書架邊,發出一聲幽幽的歎息。

  “叮——”那是水晶風鈴被門敲響的聲音。

  她猛地抬起頭,期待地向門口望去。

  進來的並不是她期待的人,而是一個嫻雅秀麗的女子,她的小腹微微隆起,臉上帶著孕婦特有的聖潔微笑。

  她壓下心中的失望,微笑著向對方點了點頭:“歡迎光臨!”

  女子定定地看了她一陣,臉上露出微笑:“你就是餘萱吧?”

  “啊,對,我是,請問你是……”她有些疑惑地望著對方。

  “我是路嬋娟,是老江,哦,也就是江振川的朋友,他是不是曾經托你幫他找了一些書啊?”路嬋娟問道。

  “啊,你是江……你等一下……”說著,餘萱急匆匆地回到櫃台,從下麵捧起包好了的厚厚的一摞書。

  “呀,竟然有這麽多……”路嬋娟有些意外地望著那些書。

  “是啊,他每次來,都有些書找不到,我們的書 店實在太小了,不過我都把他想要的書記了下來,後來就幫他慢慢找齊了,可是,過了這麽久,他都沒有再來……”餘萱輕聲歎息著,一絲憂鬱掠過她文秀的臉龐。

  “他沒有來,是有苦衷的……”路嬋娟輕聲道。

  “苦衷?什麽苦衷?”餘萱驚訝地問。

  “喔,這個……因為工作上的需要,他離開這裏了,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路嬋娟黯然道。

  “很遠的地方?那……是國外嗎?”餘萱忙問。

  “嗯……”路嬋娟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這樣啊……”餘萱的臉上露出掩不住的失望,“那這些書,他還打算要嗎?”

  “當然要!”路嬋娟肯定地點了點頭,“他還會把這些書當成最寶貴的東西,永遠珍藏在身邊……”

  “那……你能幫我聯係他嗎?”餘萱紅著臉輕聲問。

  路嬋娟望著她的目光中充滿了憐惜:“對不起,我也要離開這裏了……”

  “啊……你也要走?要去哪裏呢?”

  “新疆,我要去新疆,而且還要在那裏呆很長一段時間……”一邊說著,她一邊用金卡付了書錢。

  “那江……他還會回來嗎?”餘萱忍不住問出這個這些天來一直在困擾著自己的問題。

  路嬋娟默然片刻,終於搖了搖頭,輕聲說:“除非發生奇跡……”

  然後她向餘萱點了一下頭,提起那些書,轉身向外走去。

  “那個……奇跡總是會發生的,不是嗎?”餘萱忍不住大聲問,眼中已滿是盈盈的淚水。

  路嬋娟停住腳步,將目光向窗外的遠方投去。

  久久,她的臉上綻放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輕盈地轉身:“也許吧……”

  《北京戰爭》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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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 馬利格勒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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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遊客們,你們現在正身處的,便是莫斯科最輝煌的建築群——享有‘世界第八奇景’美譽的克裏姆林宮。‘克裏姆林’在俄語中意為”內城 “,它是俄國曆代帝王的宮殿,十月革命後的70餘年中成了原蘇聯國家政治活動的中心。克裏姆林宮是莫斯科最古老的宮殿。一一五六年,尤裏-多爾果羅基大公在其分封的領地上,用木頭建立了一座小城堡,取名”捷吉涅茨“,以後幾經擴建,始成今日之規模……”

  正當遊客們沉湎與金發碧眼的美麗女導遊那娓娓動聽的解說時,一個十二歲的不安份的中國男孩已悄悄脫離了團隊,一個人向宮殿的深處行去。

  腳上的皮鞋踩在紅石鋪成的中央教堂廣場上,發出清脆的“嗒嗒”聲。男孩停住腳步,抬頭望去,的口中發出了驚喜的微歎,三座輝煌宏偉的金頂大教堂聳立在他的麵前。旁邊的是一座完全按俄羅斯傳統建造的宮殿,第二層的多棱大廳外牆均以多棱白石所砌,這便是十五世紀建成的大克裏姆林宮,又稱多棱宮。最高的建築則是白色金頂的伊凡大帝鍾樓,鍾樓外陳列著一口最大的鍾,高6。14米,直徑6。6米,重達200多噸,表麵上刻有浮雕、人像和題詞,聲傳五十公裏,為世界之“鍾王”。旁邊的聖母升天大教堂巍峨壯觀,五個金色的圓頂金光閃閃。此外還有林立的其西有報喜教堂,天使大教堂和武器宮等等眾多建築。男孩試圖敲響那口大鍾,但顯然沒有那個力量,於是他又想由鍾樓下的大門進入內宮,卻被守衛禮貌地拒絕了。但這一點小小的不愉快並沒有影響他的興致,他忘情地瀏覽著,很快便迷失了方向。他迷惑地撓了撓頭,轉身望了望身後的路,又繼續向前走去。繼續走下去,總能找到來時的路吧?這是男孩很單純的想法,此時,他並不知道在前麵等待著的命運。

  ※       ※       ※

  很快,他步入了一個深廣的花園中,五顏六色的鮮花使他很快忘記了迷路的悲慘狀況,欣然投入自然的懷抱中。在追逐一隻紅色的小鳥半天後,男孩進入了花園的深處角落。小鳥在充分的戲弄了男孩後,歡叫著飛走了,男孩呼了口氣,並不失望,很快又迷上了一朵開得正豔的鬱金香。當他努力地伸長脖子聞那花的香氣時,卻離得太近了,吸了好多的花粉進鼻子,雖然努力抑製,仍忍不住大了個大大的噴嚏。他難過地揉了揉鼻子,抬起頭時,卻愣住了。

  在離他不遠的一塊大石上,端坐著一個極為清秀俊美的男孩,他看起來八、九歲隨左右,一身深咖啡色的西服襯得他滿頭的金發分外燦爛。此刻,他正輕輕地伸長右臂,雙目則靜靜注視著自己的指尖。在那裏,幾隻五顏六色的蝴蝶在翩翩飛舞著,不停地在他的指尖上落下又停起,仿佛將他纖白的小手當成了花朵來采邑一般。

  被眼前這瑰麗的景象驚呆了,男孩站在那裏好久說不出話來。

  ※       ※       ※

  那金發的男孩將視線離開了飛舞著的蝴蝶,轉而望向他。

  “好看嗎?”他問道。

  中國男孩點了點頭,羨慕地問:“你是怎麽做到的?”

  “很簡單啊,就是讓它們相信你,相信你是絕無惡意的……”金發男孩若無其事地道,舉起另外一隻手招了招,更多的蝴蝶從花園的角落中飛出,向他的雙手集中。

  中國男孩“啊”了一聲,眼睛瞪得大大的,看樣子是開心極了。

  “怎麽樣?你嫉妒麽?”金發男孩向他微笑著問。

  “嫉妒?為什麽?”中國男孩莫名其妙地撓了撓頭。

  金發男孩仔細地望了他一陣,眼中露出溫柔的神色:“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叫班,班鳴卓,你呢?”

  “記住我吧,我的名字是——約翰……”金發男孩用近乎囈語的聲音低聲道。

  “約翰……,不錯的名字啊!”班鳴卓點頭道。

  “是嗎?你過來,班……”約翰招手道。

  班鳴卓毫無戒心地走了過去,約翰輕輕吹了口氣,那些飛舞著的蝴蝶有一半如同著了什麽魔法一樣,紛紛向他飛到。班鳴卓張大了嘴巴,高興得說不出話來。被那些蝴蝶弄得癢癢的,他大聲地“咯咯”笑著,跑來跑去,無論他走到哪裏,那些蝴蝶都會跟著飛過去纏著他不放。約翰則在一邊微笑著靜靜地望著他。

  突然,他舉起手,看了看表,招呼道:“班,過來……”

  “什麽事啊?”班鳴卓撥打著頭上的蝴蝶,好奇地問。

  “我們來聽鍾聲……”約翰微笑道。

  “鍾聲?哪來的鍾聲?”班鳴卓不明所以。

  “是伊凡大帝鍾樓的鍾聲,那裏麵藏了五十多口銅鍾,敲響後,想必會很壯觀吧……”約翰側著頭道,一臉向往地樣子。

  “不會吧,那裏的鍾不是隨便響的……”班鳴卓搖頭道。

  他的話音未了,沉緩悠長的鍾聲已經遠遠地響了起來。

  這聲音有些雜亂,分明是許多口鍾一齊被敲響的樣子。所有克裏姆林宮的遊客們,甚至會議大廈內的政治家們都不約而同地靜止下來,聆聽則百年一現的宏偉鍾聲。

  班鳴卓則輕輕地“哇”了一聲,指著鍾聲鳴響的方向激動地對約翰道:“真的響了……約翰,那些鍾真的響了呀……”

  “那個自然了,因為是我的要求麽……”約翰淡淡地道。

  “你的要求?你是說你讓別人敲鍾他們便敲了麽?”班鳴卓吃驚地道。

  約翰點了點頭。

  班鳴卓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突然猛地把臉湊到約翰麵前道:“不要說謊啊,老師說過,說謊的可不是好孩子呢……”

  約翰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隨即平靜下來:“我沒有說謊,我隻是對那些工作人員說我想聽他們敲鍾,他們就同意了啊……”

  “這樣啊,原來俄羅斯人這麽好說話啊……”班鳴卓喃喃自語道,“呆會兒要不要向那個導遊姐姐要巧克力吃呢?要不吃草莓冰激淩?”

  看著他一臉不知如何選擇而煩惱的樣子,約翰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       ※       ※

  “小卓——!”他們的身後傳來焦急地呼喚聲。

  兩個人轉過頭去,一個身著白色中山裝的青年正匆匆趕了過來。

  “定中哥!”班鳴卓高興地揮手叫道。

  “你的朋友?”約翰淡淡地問,眼神開始冷了下來。

  “是啊,他和一樣,是代表中國來參加世界超念大賽的……”班鳴卓沒有留意約翰表情的變化,興奮地道,“對了,我給你一張票吧,開幕式那天,你也來看……”

  約翰搖了搖頭:“不用,我已經有了……”

  “那麽,我們開幕式時再見吧……”班鳴卓衝他扮個鬼臉,飛快地衝出了蝴蝶的包圍,向邵定中迎去。

“你這小鬼頭,怎麽到處亂跑?看來要給你套上嚼子才行……”邵定中笑罵著擰了擰他的鼻子。

  “你們走得太慢了麽,導遊姐姐說得那些東西又沒什麽意思……”班鳴卓苦著小臉道。

  “走吧,趕快歸隊,大家該等得不耐煩了,下次不許這樣了,知道麽……”邵定中鄭重地警告道。

  “好啦,知道啦……”班鳴卓雖然口中答應,可他那一臉滿不在乎的神情分明表示邵定中的那些話已經全部從他的右耳朵裏飛出去了。“對了,定中哥,我認識了一個新的小朋友呢,我來介紹給你認識吧……”

  “不用了,你的小朋友看起來好象不大喜歡我打擾你們呢,我還是躲得遠遠的吧……”邵定中微笑道,拉著他的手向外麵走去。

  “你不要小瞧我的朋友啊,他很厲害呢,能讓蝴蝶都聽話,還有啊,剛才的鍾也是他讓別人敲響的……”班鳴卓嘟著嘴不高興地道。

  “什麽?他讓人敲的?”邵定中吃了一驚,隨即搖了搖頭,“不可能,就算他是俄羅斯總統的孩子也沒這個權利……”

  “是真的呀,他說他讓那些工作人員敲鍾給他聽,他們就敲了……”班鳴卓忙著為約翰辯解道。

  “是這樣麽?”邵定中回頭望了仍舊靜靜地坐在那裏的約翰一眼,見他正用冷冷地目光望著自己,心中無由地升起一股寒意。見鬼,我這是怎麽了,竟然害怕起一個小孩子來……,他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

  ※       ※       ※

  看著兩個人的身影逐漸地遠去,約翰抬頭望著碧藍的天空,臉上冰冷的神情逐漸轉為漠然,仿佛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致的樣子。五顏六色的蝴蝶仍在他的身邊飛舞著,卻無法換來他的任何反應。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坐了好一會兒,才再度緩緩向頭頂上方伸出雙手,幾乎滿園的蝴蝶都著魔似的聚集過來,在他的頭頂上飛舞著。

  沒有任何征兆,無形的力量猛地在他的小手中爆炸開來。一瞬間,所有的蝴蝶都爆裂成美麗的碎片,散亂地落下,如同一場美麗而殘酷的死亡之雨。雖然是一片靜默,卻仍好象可以聽到那無數蝴蝶臨終時那恐怖的尖叫聲……

  ※       ※       ※

  中國超念代表團所進駐的是莫斯科著名的娜齊奧納裏民族大飯店,曆史悠久,設備一流。當然,最令中國代表們驚喜的是這裏的夥食,三名特一級的中國廚師做出的遼魯川粵各色名菜讓身在異鄉的中國超念選手們吃得讚不絕口,將思鄉之情完全拋在了腦後。

  班鳴卓年紀雖小,可他個性天真善良,和每個人相處得都很好,所以給他夾菜的人也特別多,吃得他喉嚨都直了。不到終席,便已坐不下去,打著飽嗝匆匆溜走,惹起大家一陣笑聲。

  “吃得太飽了,這樣的話,明天表演念動不知道會不會動得起來呢……”一邊在高大的走廊中蹣跚而行,班鳴卓一邊拍著自己圓溜溜的肚子道。

  “怎麽啦,小朋友……”一個身體肥胖臃腫的黑人婦女停下來關心地問道。

  “沒什麽,我隻是吃得撐著了而已……”班鳴卓有點不好意思地道。

  “這樣的話,讓我來看看吧,也許大嬸我能幫得上忙呢……”黑人婦女說著,走了過來,仔細地將手按在班鳴卓的肚子上。

  奇跡出現了,隻不大功夫,班鳴卓便感到渾身發熱,汗珠滾滾而落,肚子卻逐漸地小了下去。那種胃裏的膨脹感也消失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驚奇地道:“下去了,這是怎麽回事啊,大嬸……”

  “叫我巴戴嘉,我用念力調節了你的身體代謝速度,同時分解多餘的脂肪,所以你吃得再多也不會變胖啦……”黑人婦女巴戴嘉笑眯眯地道。

  “真的這麽神啊……”班鳴卓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疑惑地望向巴戴嘉。

  “別瞧我,我是自然主義者,上帝要我胖我便服從他的旨意,何苦我的艾裏喜歡我胖的樣子,他說那摸起來比較有成就感……”她聳了聳肩道。

  “哈哈……”班鳴卓被她爽朗的態度逗樂了。

  “好了,現在不覺得撐了吧?”巴戴嘉用厚厚的手掌拍著他的頭問道。

  “喔,一點也不了,巴戴嘉大嬸,你也是來參加超念大會的嗎?”班鳴卓問道。

  “是啊,我是從巴西來的,你是中國人吧?也是參賽的?”

  “嗯,別看我小,也是中國代表呢!”班鳴卓得意地道。

  “那麽,我的小代表,有沒有興趣參加我們的派對?”巴戴嘉略帶神秘地道。

  “好啊!”

  ※       ※       ※

  巴戴嘉所說的派對是由一個來自牙買加的黑人青年阿度發起的。這是一個性子快活的樂天派,參加的也大都是非洲和南美的黑人選手們,他們在飯店的花園中拍著手鼓,唱著古老的情歌,翩翩起舞。那種黑人特有的韻律感一下便把班鳴卓吸引住了。他起勁地拍著手,為表演的人加油。大家也很快注意到這個可愛的中國小客人,笑著把他也拉起來加入了舞蹈的行列。班鳴卓的年紀雖然小,可領悟力卻強,很快便可以隨著歡快的節拍和大家一起跳了。他們就這樣盡情地跳啊,唱啊,累了就吃兩片巴戴嘉烤得噴香金黃的烤肉,渴了就喝清涼的椰子汁。派對進行了三個多小時大家才漸漸散去。

  班鳴卓並沒有急著走,而是興高采烈地幫著阿度,巴戴嘉和她的丈夫艾裏收拾杯盤狼藉的現場。幾個人見他如此懂事,對他更加的喜愛了。

  “真是一個快活的夜晚啊……”阿度伸了個懶腰道。

  “是啊,巴戴嘉嬸嬸的烤肉真香,阿度你的舞跳得也很好看……”班鳴卓四腳朝天的躺在地上,此刻他早已將這幾個人當作自己的好朋友了。

  “班,你也參加超念大賽了?為什麽沒看到你?”艾裏問道,給兩個人分別遞過一杯濃濃的紅茶。

  “我隻是參加了表演賽啊,和你們比實力當然不行了,要是再大點就好了……”班鳴卓哭喪著小臉道。

  “別這麽說,實力和年齡可沒有關係,何況我們的比賽也是表演性質的……”阿度摸著他的小腦袋勸解道。

  因為本屆的超念大賽是屬於自由參加性質的,以前也沒有任何類似的比賽做為賽製的參考。所以基本上是參賽選手自由發揮,表演自己的超念能力,再由評委根據表演的精彩程度來打分。這樣一來,超念能力最強的未必就可以得到好成績,那些善於發揮自己特點以及有新花樣的選手不免大占便宜。因為這個原因被早早淘汰的選手著實不少,當然有不少人也因此而心懷不滿。

  ※       ※       ※

  “阿度的成績好麽?”班鳴卓仰著頭問。

  “還行,在第三輪被淘汰了,不過無所謂,我又不是為了得獎才來這裏的……”阿度聳了聳肩道。

  “哦,那是為什麽?”班鳴卓好奇地道。

  “你知道明天就是超念大賽閉幕的日子了吧,知道在哪裏舉行閉幕式麽?”阿度有點自豪地道。

  “好象聽定中哥說,是在什麽……馬什麽什麽宮的……”班鳴卓努力地想著。

  “是馬利格勒宮……”阿度輕聲地道,“知道這名字的來由嗎?”

  班鳴卓搖了搖頭。

  “四十年前,俄羅斯建國五十周年之際,俄羅斯政府為了表示對世界和平自由的希望,決定以十位人類曆史上對人類進步做出最大貢獻的十名藝術家為新修建的十座一流賓館命名。這十個人中有法國和俄羅斯的大文豪雨果及托爾斯泰,有偉大的達芬奇和貝多芬,也有我們牙買加的民族英雄馬利……”阿度向往地道。

  班鳴卓從來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覺得自己很無知,小聲地問道:“阿度,給我說說馬利的事好嗎?”

“ 好啊,大約在一百四十年前吧,馬利在牙買加聖安妮出生,當他還是一個小小的焊接工人時,已經發行了他的第一張單曲'別去判斷'。後來,他組織了著名的'哭泣者'樂隊,並首創了舉世聞名的音樂——'雷鬼',正是這種偉大的音樂使我的祖國重新得以微笑和站起的。你知道麽,馬利小時候聽到的牙買加音樂全是用葫蘆和竹子演奏出來的,所以在他長大後仍然常常坐在離家不遠的岩石上連續幾個小時用一隻木吉它來訴說他的心。馬利作曲時喜歡把孩子們留在屋裏,他總是自豪地告訴他遇到的每一個人,'我的歌就是唱給孩子們聽的。從他的歌聲中你可以聽到,'我們應該一起去創造音樂和愛,因為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艱難與貧困。因為貧困導致崩潰、殘酷與無情,而貧窮是無罪的。沒有什麽我們不能做的,我們不能呆立著眼瞅著他們把我們埋葬。'他的歌曲永遠在談論我們這個星球上中不完美的、不溫柔的、不公正的東西。雷鬼,它是給全世界所有生活在貧窮和痛苦中的人們帶來微笑的音樂,因為他們沒有足夠的金錢玩搖滾樂時,他們就愛上了雷鬼。今天,在牙買加的每一所學校,各種膚色學生聯合到一起的第一工具就是雷鬼。在全球,無論是歐洲街頭遊蕩的少年還是美洲大峽穀裏低頭前進的哈瓦蘇派印第安人,當他們偶而停下腳步仰望天空裏一隻翱翔的小鳥時,他們就會想起一個人,並且說他是一個預言家和英雄……”阿度說得漸漸入了神,停下來後,仍然向天空深深凝望著,仿佛在閃爍的群星中可以找到自己心目中的英雄。

  “啊,馬利他真了不起……”班鳴卓神往地道。

  “是呀,所以當我知道超念大賽的閉幕式要在以他命名的地方進行時,就拋下手中的一切趕來了……”阿度興奮地道。

  “阿度啊,他可是個標準的雷鬼迷呢,不過我的艾裏也喜歡雷鬼,連我跳桑巴的時候他也非要用那個東西來伴奏不可……”說著,巴戴嘉扭了扭自己肥胖的腰身,那種滑稽的樣子,逗得班鳴卓和阿度哈哈大笑起來。

  “小卓,小卓……”邵定中的聲音又遠遠地傳來了。

  “哎呀,真煩人,我一交新朋友定中哥就來搗亂……”班鳴卓無奈地道。

  “你的朋友來找你麽?那還是回去吧,別叫他們擔心了……”艾裏關心地道。

  “好吧,那我走了……”班鳴卓一下躥了起來,“阿度,艾裏大叔,巴戴嘉嬸嬸,我們明天見……”

  “等一下……”阿度叫住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精巧的音樂晶核鄭重地交給他,“這是馬利的樂隊歌集,你拿去聽吧,我想你會喜歡的……”

  “謝謝你,阿度!”班鳴卓開心地接過那顆晶核,轉身向邵定中的方向跑去。

  ※       ※       ※

  回到自己的房中,他就迫不及待地將晶核塞入自己的隨身聽,聽了起來。那節奏分明,充滿彈性而略帶傷感的音樂一下便抓住了他的心。“我為什麽要失去希望?我為什麽要在這個進步的時代裏畏縮後退呢?!”“腳上並無枷鎖,但我仍不自由!”“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我們應該一起去創造音樂和愛,因為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艱難與貧困。因為貧困導致崩潰、殘酷與無情,於是我們沒有時間去感受和消耗我們自己的智慧與理解,而貧窮是無罪的。”“我們不要被貧困的陷阱囚禁,同時也不要去做政治欺詐的犧牲品。”“沒有什麽我們不能做的,我們不能呆立著眼瞅著他們把我們埋葬。”“終於有一天,我們會發現'我們'與 '他們'的分別。”聽著,聽著,班鳴卓緩緩閉上了雙眼,進入夢鄉,可眼角仍然閃動著點點的淚花。此刻的他,還沒有意識到,這些音樂將為他的一生帶來怎樣的影響……

  “就是這個了……”在另一座五星級大飯店的天台上,約翰用拇指和食指優雅地拈起一塊音樂晶核,對著月亮認真地望著,“這就是我需要的明天閉幕式的序曲……”

  ※       ※       ※

  悠揚的迎賓禮樂在富麗堂皇的中心大廳中響起,來自世界各地的超念選手們以及俄羅斯的社會名流們匯聚一堂。整個馬利格勒宮一片歡聲笑語。人們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談論著超念的應用以及人類的美好未來。如同網絡界最初的黑客群體一樣,這些人類曆史上第一批的超念者相互間既有強烈的競爭意識,又充滿了認同感和友情。而普通人則對這些具有神奇力量的群體既崇拜又好奇。這是一個新時代的開端,沒有人會懷疑,一切都將是美好的。

  班鳴卓興奮地在人群中鑽來鑽去,這樣盛大的場合最合他的胃口。當然,合他胃口的還有俄羅斯官方準備的烤鵝和魚子醬。

  這時,一位身材高挑的俄羅斯女郎緩步走到大廳的中心,大聲地宣布道:“各位觀眾們,下麵為大家進行表演的是來自西班牙的選手何塞·馬提斯,他要表演的項目是太空噴泉……”

  一個身著鬥牛士服裝的英俊青年高舉雙手,走上表演台,一邊走,一邊不住向兩邊的觀眾送上飛吻。觀眾大聲鼓掌喝彩,尤其是女觀眾們,為他的風采所迷,尖叫起來格外賣力。何塞·馬提斯表演的項目簡單,但極有新意。他利用超念 操 縱一隻巨大玻璃缸中的水,把它做成各種不停變幻著的千奇百怪的形狀。動態的水流在空中趁著紫黑色的帷幕,顯得格外神秘美麗。而他的想象力也極是豐富,水花變幻的樣子讓觀眾們大飽眼福,掌聲和喝彩聲不停響起。班鳴卓饒有興致地看了一陣,發現另外一邊的彩聲更大,也來不及看裁判給西班牙人打分,便樂顛顛地奔了過去。

  在那裏表演的是一個身材瘦小的亞洲人,從膚色來看,應該是來自東南亞的。他正在表演的是單人的飛刀特技。他先在一張台子上擺好十把閃著寒光的飛刀,又用一把刀將一根木棍削得七零八落地以示刀是真刀。然後用飛刀瞄準了十米外的一根木樁猛地擲出。刀一出手,他的人已閃電般站在木樁前,而那飛刀便插著他的耳際釘入木樁。這樣的飛刀投擲重複了一次又一次,觀眾群中不時發出緊張的驚呼聲。雖然是簡單的念動技巧,可與飛刀結合後卻變得格外驚心動魄起來。班鳴卓表演的也是念動,不過他的項目是單人乒乓球,在一邊打出球後,又馬上到

  另外一邊接球,雖然有趣味性,但驚險程度卻差得遠了。不過他卻並不因對方的表演超過自己而感到惱火和嫉妒,而是忘情地為那小個子大聲喝彩。

忽然間,班鳴卓覺得身後有人在注視著自己,他轉過頭去,看見人群中約翰那小小的身影一閃即沒。顧不得再往看下,他轉身追了過去。穿過幾條長廊,已經看不到賓客的身影,隻有喧嘩聲還隱隱地傳來。

  “約翰……”班鳴卓呼喚著,他的腳步落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空洞的回響。

  怎麽沒有回答?剛才明明看到他了啊……。班鳴卓向四周張望著,試圖找到自己的小朋友。

  “班……”稚嫩的童音從頭頂上方響起。

  班鳴卓抬起頭,在長廊圓拱邊的一座天使雕像下,約翰坐在那裏,手中持著一長串白色的紙鶴,靜靜地望著他。

  “約翰!”班鳴卓高興地叫道,“你怎麽跑到那裏去了,快下來啊!我們一起去看表演……”

  “你喜歡看表演麽?班?”約翰緩緩地問,將一隻紙鶴擲向空中。

  “對啊,大家的表演都很精彩呢!我真沒想到超念可以有那麽多使用方法的……”班鳴卓望著那紙鶴翩翩落到地麵上,不禁想起了昨天的那些蝴蝶。

  “表演的話,一會兒我也會演出呢,你可要仔細地看呀,班……”約翰低聲地說,又擲出一隻紙鶴。

  “好啊,要不要我做你的助手?”

  “不用了,班。到時候,所有的人都會成為我的助手,除了你之外……”

  飛舞在空中和落在地上的紙鶴越來越多了。

  “為什麽?”班鳴卓問道。看著那麽多的紙鶴在空中飛舞,班鳴卓的心中湧起一種恍惚的感覺,仿佛自己整個人被分隔到另外的一個世界中,與現實完全隔離了。

  “因為……你是不同的啊,班……”約翰望著最後一隻紙鶴翩然落地,轉而將目光投向他,“你和我遇到的其他人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班鳴卓低頭看了看自己,“你是指我的飯量嗎?”

  約翰沒有說話,那麽地望了他一陣,又將目光離開,抬頭看自己身邊的天使像:“你沒有發現嗎?班,其實,我們是同類啊……”

  “說什麽啊,我們當然是同類了,難道你還會是外星人嗎?”班鳴卓不以為然地道。

  約翰笑了笑,低聲地道:“你會覺得哀傷嗎,班?”

  “哀傷?為什麽?”班鳴卓莫名其妙地問。

  “因為我們的能力,不,是我們的存在……”

  “怎麽會?有能力不是很好麽?”班鳴卓詫異地道。

  “超念是人類進化的結果……你真的這麽想嗎?我們的能力從何而來,這能力的作用究竟是什麽,你想過了嗎?”約翰的眼中露出深思的神情。

  “拜托,你才幾歲啊,就想這些問題,趕快下來,和我一起去看表演吧……”班鳴卓有點不耐煩地道。

  “是嗎,還不是發現答案的時刻呢,不過,總有一天,你會和我一樣認識到我們的力量是一個多麽悲哀的存在,到了那個時刻,班,你就會成為我的同類……”約翰微笑著道。

  “好啦,同類同類的,有完沒完啊,我們再不快點去,表演就結束了……”班鳴卓轉頭向大廳的方向張望著,一幅心癢難搔的樣子。

  “那麽你先去吧,班,我會出場的,一會兒該我表演的時刻……”

  “這樣啊,那好吧,我先走了……”班鳴卓調頭向會場跑去,忽然他又停下步子回頭問道,“對了約翰,我想知道,昨天那些蝴蝶怎麽樣了?”

  “那些蝴蝶麽?”約翰的目光露出迷離之色,旋即微微一笑“它們很好,它們現在已經完全的……自由了……”

  “那就好!”班鳴卓高興地道,轉身跑開了。

  約翰望著他的身影在拐角處消失,從懷裏取出那粒音樂晶核喃喃道:“該開始了吧,我的表演……”

  ※       ※       ※

  班鳴卓再次進入大廳時,耳邊剛好響起熟悉的鼓聲,這聲音他昨天在巴戴嘉的派對上也聽到過。“是阿度在表演了……”想到這,便忙奔過去。果然,現在在台上表演的果然是那個他熟悉的黑人青年。他表演的是單人樂隊合奏,雖然隻一個人,但在念力的作用下,各種樂器合作無間,憑空奏出充滿熱帶風 情的動感樂章。

  “阿度!阿度!”班鳴卓興奮地揮著手。

  舞台上的阿度也看到了他,衝他微笑著扮了個鬼臉。台下的眾人和著阿度的音樂扭動著身體,歡快的舞步踏動著地麵,節奏分明。整個大廳沉浸在熱烈的氣氛中。

  “阿度真了不起,用音樂就能讓人們變成這個樣子……”班鳴卓開心地想到。

  終於,阿度表演完了,走下台來。觀眾們紛紛熱烈地鼓掌,看來他的表演是大獲成功了。

  “阿度,你真棒!”班鳴卓高興地迎上去。

  阿度抱起他轉了幾圈才放到地麵上:“你好啊,班,怎麽樣,聽了我給你的歌了麽?”

  “嗯!”班鳴卓點了點頭,“真好聽,不過你剛才的演奏也很好聽,大家都好高興的樣子……”

  “那當然,能打動人心的音樂都是好的,對了,看到巴戴嘉和艾裏了麽?”

  “沒有,我也一直在找他們呢……”班鳴卓搖頭道。

“先生們,女士們,現在所有的節目都已表演完畢,根據評委的打分,我們已經決定了這次超念大賽的名次,下麵就開始公布……”那美麗的女主持走上台宣布道。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狂熱的尖叫聲,人們的情緒已沸騰至頂點。

  “咦?這就完了麽?約翰不是說他還要表演的麽……”班鳴卓一邊納悶地想,一邊向四周張望著。可始終不見約翰的身影。

  “第十八名,來自牙買加的阿度先生……”

  “哇!阿度,你是第十八名啊,真了不起!”班鳴卓高興地叫道。

  “這算什麽,我本來以為能進前十名呢……”阿度聳了聳肩頭。

  突然,一陣急促而狂暴的音樂在大廳中響了起來,這樂聲充滿了壓抑的瘋狂,那種爆炸感似乎要將一切在短短的一瞬間宣泄出來。

  人們麵麵相覷,不明所以。“怎麽回事?”有人大聲地問。

  “這個,大概是電腦的錯誤,我們馬上會更正的……”女主持忙解釋道。

  音樂聲忽大忽小,令人分外的煩躁不安。

  “媽的,快把這鬼音樂停了!”有人開始說髒話了。

  “停什麽?我覺得這音樂不錯,至少比你剛才的表演有藝術感……”

  “什麽?你這混 蛋,嫉妒我名次比你高嗎?”

  “放 屁!是你買通了裁判才會得到好成績吧……”

  “住口!”

  “好啊,你敢打我,看我怎麽收拾你……”

  說著,兩個人開始廝打起來。有兩個人同時上去勸駕,結果卻莫名其妙地卷入戰團,動起手來。

  班鳴卓張大了嘴巴,不明白剛才還那麽高興的人們為什麽一轉眼便成了這樣。

  打架的範圍不住擴散,整個大廳已經處於狂野的騷動中,而音樂聲也漲至頂點。終於,毆鬥中有人使用了念力。有一就有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用念力進行戰鬥。舞台崩塌了,桌子化成碎片,人群中不停的有人倒下。賓客們開始向外逃去,卻因為人太多而擠在門口。倒在地上的人被人潮踐踏,發出痛苦的哭叫聲。整個大廳中一片地獄般的殘酷景象。

  班鳴卓整個人已經呆住了,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簡直超乎他的想象。“為什麽?大家剛才不是好好的麽,怎麽現在成了這個樣子……”一抬頭,他看到在大廳的上方,同樣是一座天使雕像下,一個小小的身影坐在那裏,微笑著看著下麵不停廝殺的人們。

  “約翰……”班鳴卓喃喃地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直覺地感到這一切和這個小男孩有著密切的關係。

  心念一動,他已飛到約翰的身邊,大聲問道:“約翰,我問你,那音樂是不是你放的?”

  “怎麽了,班?”約翰淡淡地說,“你不是說喜歡看表演麽?你看,現在大家的表演是多麽的精彩……”

  “混 蛋,你為什麽這麽幹啊!”班鳴卓大吼道。

  “我並沒有做什麽啊?那些人的心中本就充滿了嫉妒和瘋狂,我隻是小小地加了一點勁,讓他們把原本的自己表露出來而已……”他指了指下麵瘋狂打鬥中的人們,“你看,那些人中,真正受到我心靈暗示的不過是百分之三十左右,其餘的人,可都是他們自願的喲,不過說起來,我還真沒想到人們的情緒傳染性是這麽強呢……”

  “夠了,快點讓他們停下來啊!”

  “很遺憾,我的能力還做不到這一點,如果你能做到的話,就試試吧……”約翰微笑著道。

  班鳴卓猛地轉過身去,看著下麵亂成一團的人群。怎麽辦?怎麽才能阻止他們?再不想辦法的話,大家都……

  強勁的念力彼此衝擊著,天花板上一台巨大的水晶吊燈經不住這樣的勁道,跌落下去,將幾個無辜的婦女壓成了肉餅。地毯著火了,熊熊的火光使越來越多的人陷入瘋狂的狀態,他們不僅互相搏擊,而且開始攻擊躲在一邊的無辜者。有的人幹脆衝出大廳,到外麵尋找獵物。在那令人煩躁的狂猛樂聲中,整個馬利格勒宮已變成了一個華麗而血腥的屠場……

  對了,那音樂!把那音樂停下來的話……來不及多想,班鳴卓轉身向大廳外飛去。

  “終於想到了嗎?班?不過,現在已經太遲了……”約翰望著他的背影,臉上浮起一絲天真的微笑。

  ※       ※       ※

  “播放室……播放室在哪裏啊……”濃濃的煙霧中,班鳴卓咳嗽著,挨個打開各個房間的門,不停地尋找著。

  “啊,終於找到了!”他高興地道,迅速的向演播台衝過去,飛快地取出正在播放的音樂晶核。

  “應該好了吧……”他抹了把頭上的汗水,打開監控屏幕,隨即驚恐地瞪大了雙眼“為什麽啊,大家沒有停下來!等等,剛才倒下的……那是艾裏!該死!怎麽會這樣的……”

  “怎麽了,班,這樣就絕望了麽?”約翰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班鳴卓狠狠瞪了他一眼,突然從兜裏掏出一顆晶核,塞進播放器。一瞬間的靜止後,雷鬼那動聽的聲音開始在大廳中飄蕩起來。歌聲蘇緩而略帶悲傷,仿佛對眼前的一切進行提問,並發出呐喊。漸漸地,人們的動作開始遲緩,瘋狂漸漸平息下來,他們忘記了一切,靜靜地聆聽這哭泣的歌聲。班鳴卓長長地鬆了口氣,坐倒在椅子上。

  ※       ※       ※

  “好厲害,班,竟然擁有這麽偉大的音樂……”約翰的樣子看不到絲毫的失望,“所以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你的心中幾乎沒有任何負麵的情緒,所以我的心理暗示才對你無效,這一回就算你贏了吧。不過,你不會永遠有這樣的心境的,而將來總有一天我們會再次相遇,在那之前,你隻要記住我就可以了,記住我,班,我的名字是……約翰……”他用一種奇特而冰冷的語氣道,說完,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滾滾的煙霧中。

  “約翰——!”班鳴卓大聲呼喊著衝過去,卻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他站在那裏愣了半天,又向大廳中衝去。一進大廳,他的目光便落一個在地麵上仰臥著的人體上,那個身影是他所熟悉的。

  “阿度!”他撲過去,拍打著黑人的臉,“你醒醒啊,阿度……”

  阿度緩緩睜開無力的雙眼:“班,我,我好象聽到了馬利的歌聲,我是在做夢嗎?”

  “不,不是啊,阿度,我放了馬利的音樂,大家都已經醒過來了,已經沒事了,你忍一下,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醒過來了麽……真希望有那樣的一天……真愚蠢,剛才的心裏麵……完全忘了馬利的……歌聲……”阿度的聲音越來越低了。

  “阿度,阿度!”班鳴卓哭叫著。

  “小卓,不要再難過了……”邵定中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為什麽,為什麽啊,定中哥……”班鳴卓哭著撲到他的懷裏。

  “因為他們的心失去了控製,而這大概就是人類的宿命吧……”邵定中喃喃地道,“來吧,我們離開這裏……”

  火光和濃煙中,邵定中拉著班鳴卓的手,跨過一具具倒在地上的屍體,緩緩向馬利格勒宮外走去。

  外麵,刺耳的警笛聲遠遠傳來。







北戰外篇之——風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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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之方向在中心電腦溫和悅耳的通知聲中,傅莘梅踏上了通往長春的磁懸浮列車。

  此時正是二零八五年的元月二日,趕著過節的旅客們早已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整趟列車顯得有些空空蕩蕩的。

  一進車廂,她便拍了拍身上的雪花。今天的雪實在是大,即使是自己的家鄉長春,也很少有這樣大的雪。她向窗外又望了一眼,外麵白朦朦的一片,車站和行人似乎都已經融化在這一片白色裏,無從分辨。

  車廂的溫度很高,她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雖然磁懸浮列車已經算是古董產品了,不過這裏的服務的確是好。事實上,很多人舍棄飛車不做,帶著懷舊的心情,來追求這種大家一起乘坐地麵列車的樂趣。至於她,雖然是國內著名的航天物理學家,可是卻對所有的飛行懷著本能的恐懼。更何況現在飛車的事故率那麽高,更讓她無法領教。

  “我是大地的女兒。”她自我解嘲地想。

  隱約地覺得有人在看自己,她抬起頭來,原來是坐在斜對麵的一個男孩兒。

  這個孩子大約七八歲左右,長得很可愛,嫩生生的一張臉,細軟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黑溜溜的眼睛正上下打量著自己。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舊式唐裝,衣服有些寬大,更加突出他身體的幼小。男孩兒的手裏還抱著一本厚厚的書,攤開的書比他的身體還要寬,幾乎把他整個人都遮住了。

  傅莘梅對著那孩子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喔。”那男孩兒突然說。聲音帶著兒童的清脆,卻顯得很認真。

  “你知道我?”傅莘梅感到有趣,不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嗯。”男孩兒用力點了點頭。

  “那你說說看,小弟弟,你都知道我什麽?”她將手拄在下巴上,饒有興致地對他道。她相信這孩子是認錯了人,不過她並不認為自己和哪個卡通形象類似。

  “你叫傅莘梅,對吧?今年二十八歲,已經結婚了。你的老家是吉林長春,不過現在住在北京。你是國內有名的天體物理學家,還是諾貝爾獎獲得者王學昆博士的得意弟子,曾經參加過他的獲獎項目——黑洞對接模擬實驗的研究。就在不久前,你那篇關於恒星能量的波體共振的論文引起了整個科學界的矚目,被譽為中國天體物理學的新一代領路人,去年年底你還被任命為中科院院士。我說的對嗎?”男孩兒偏著頭問。

  傅莘梅驚訝地張大了嘴,她可沒想到自己的知名度這麽高,竟然可以讓火車上隨便一個小男孩都能清清楚楚地講出自己的事跡來。

  “你不用吃驚啊,我是因為對你的論文感興趣,才特意留意了一下你的個人資料。”男孩兒解釋道。

  “你的父母也是科學家嗎?”她試探著問。在她想來,也隻有這樣,才能解釋這孩子對自己的熟悉了。

  “我不是和你說了嗎,是我自己感興趣!”孩子撅起了嘴巴,似乎對她小瞧自己很不滿。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溫和地道歉。和自己真象呢!小的時候,當父親懷疑自己做出的星係模型時,自己也是這樣的發著脾氣。

  男孩兒懷疑地望著她,似乎在觀察她是否在真心實意地道歉。隨即,他滿意地點了點頭:“你的論文寫的還是很好的。不過我對裏麵提出的能量光析的準確性有些懷疑。你是根據什麽提出那樣的數據的呢?據我所知,國內沒有那家研究所可以提供那樣的觀察設備啊?”

  這孩子知道的還真不少,不過傅莘梅始終認為這都是他家裏的大人教他的,於是微笑道:“這可是秘密,不能隨便透露的……”

  男孩兒撅起了嘴,忽然眼睛一轉,拍手道:“我知道啦,你象愛爾蘭的勃納波利研究所租借了他們的‘風箏’吧?”

  這一次,傅莘梅真的吃驚了,她不僅驚奇於男孩兒能夠猜出她數據的來源,更驚訝於他竟然知道‘風箏’這個隻有在勃納波利研究所內部才通用的名稱:“這都能猜到?你可真厲害呢!”

  男孩兒看自己猜中了,顯得很得意:“這很簡單啊!能觀察並測量這麽複雜的太空光譜數據的機構世界上不超過二十家,我看你的皮包上有白車軸草的標誌,那是愛爾蘭的國花,這個皮包質量一般,不可能是進口的,所以你一定是從愛爾蘭本地得到的,而愛爾蘭的勃納波利研究所就剛好有這種太空探測器!”

  “可是,你怎麽知道它叫‘風箏’呢?”傅莘梅試探著問。

  “這算什麽,他們的研究資料我都看過啦!”男孩兒不以為意地道,隨即又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可別告訴他們啊,要是他們把安全係統改了,下次我再進去就不那麽容易了。”

  這個孩子……他真的親自查閱了那些科學家也覺得枯燥艱深的資料?傅莘梅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便又問道:“你說說看,除了那些資料,我的報告還有什麽問題呢?”

  男孩兒偏頭想了想:“其他都挺好的,我也同意你的觀點,不過你認為新發現的短質分子雲對能量光譜的擴散影響值小於馮澤爾可容誤差係數的千分之一,這我可不同意,你好像沒注意到短質分子雲對空間曲率的影響吧?這個雙向差量的值是屬於概率範圍內的誤差,雖然出現的幾率很小,不過按照潘赫斯特法則,你是不能將它忽略不計的……”

  如果說剛才傅莘梅僅僅是吃驚的話,那麽可以說她現在是完完全全的震驚了!可能嗎?這麽小的一個孩子,竟然對自己報告的細節和有爭議之處了如指掌?即使他是個天才,也不會在這麽小的年紀裏精通天體物理學啊?不錯,現在知識芯片已經可以讓人的大腦直接接受各種專業知識,可那隻有最直觀的記憶而已,根本談不上對知識了理解和吸收。而天體物理學,可以說是物理學中最抽象也是最難理解的一門啊!

  “小弟弟,你告訴姐姐,你的物理學知識都是和誰學的呢?”傅莘梅堅信,男孩兒的背後,一定是一位著名的天體物理學家。不過,她始終想不起來,國內的天體物理學家中究竟有誰會有這麽大的一個孩子。

  “我自己學的啊!有時我也去一些大學聽聽課。不過那些教授也沒什麽了不起的,隻會死背書,還不如我呢!”男孩兒撇嘴道。

  傅莘梅猛然想起,曾經有人說過,清華大學著名教書費天歌曾經被人捉弄,有人找了個小男孩兒跑到他課上提問,將可憐的老教授問得張口結舌,成了國內科學界的笑柄。

“你叫段墨吧?”傅莘梅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男孩兒顯得很驚訝。

  “真的是你……”傅莘梅閉目長歎。當時她聽到那個故事時,也以為真的有人故意去捉弄費教授,但現在她已經知道,盛名卓著的老教授的的確確是被這個男孩兒問倒的。一直以來,都有人稱她為天才,她真不知道如果那些人知道了這個男孩兒的存在,會稱他為什麽?怪物?

  “你今年多大了?”她柔聲問。

  “八歲。”段墨低下頭,開始翻書。

  “你的父母呢?”

  “我沒有父親。”段墨斷然道。

  “是嗎,那你的母親呢?”傅莘梅並不驚訝,曆史早已證明,幾乎所有的天才都在家庭問題上或多或少的有所缺陷。

  “她已經不在了……”段墨低聲說,旋即又抬起頭來:“她很了不起喔,比你還厲害!”

  “我知道……”傅莘梅寬容地笑著,愛憐地摸了摸段墨那小小的頭。

  段墨的身子一顫,卻沒有躲開。

  “你做這趟列車,是打算到親戚家去嗎?”她輕聲問。

  “不是,我這是在上課。”段墨笑嘻嘻地說。

  “上課?”傅莘梅掏出一個桔子,輕輕剝開。

  “是啊,我媽媽說,人生最好的課堂就是旅行,這其中會遇到很多人,經曆很多事,這個世界究竟是怎樣的,坐在家裏永遠也不會真正了解。所以她要我從小就到處旅行,這樣我就可以很快就成長起來。所以我就到處走,有時坐車,有時坐船,有時坐空中大巴,我還坐過登月火箭呢!厲害吧?”段墨得意地道。

  “這樣啊……”傅莘梅真不敢相信,竟然有這樣的母親,鼓勵自己的孩子在小小年紀就獨自一人出來旅行。“那你都學到了些什麽呢?”

  “看人啊!我發現人最有意思了!”段墨突然興奮起來,“我一看到四周的人,就會猜測他們的年齡,再從他們的舉止衣著猜測他們的職業,最後再判斷出他的個性以及旅行的目的。一開始我總是猜錯,可現在我猜對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十次裏麵至少能有六次都猜對了。有一天我一定會全都猜對!”他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在期待著那一天的早日到來。

  “哎呀,這麽厲害,那你不是成了福爾摩斯了?將來你想當偵探?”傅莘梅一邊打趣他,一邊將桔子掰成一瓣瓣地,送到段墨嘴邊。“來,吃桔子……”

  “不是啊,媽媽說,社會由人來組成,洞徹了人性就是洞徹了社會的法則。這個世界上,一切的問題也都是人的問題,掌握了人,也就把握了問題的本質。”段墨認真地道,隻是嘴裏還有桔子,說話有些含糊不清。“所以,我隻要能夠真正了解一個人,我就能夠根據他的行為規律,性格特點,判斷出他可能的行動。從而掌握可能發生事件的一個因素。”

  “你媽媽是做什麽的?”傅莘梅忍不住問他。

  “我也不知道,從小她就帶我到處走。不過她會預言哦,很多事她都說得很準。我媽媽她,真的很了不起喔!她對我很好……”段墨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這樣一個小小的孩子,即使他是絕世的天才,但畢竟還是最需要母愛的年紀,可是他卻已經失去父母,獨自一個人在旅途中流浪。想著,傅莘梅心中一陣憐惜,掏出手絹,溫柔地為他擦去嘴邊的桔子汁。

  段墨感受著她的溫柔,偷偷地抬眼瞧她:“你長得很象我媽媽……”他突然道。

  “是嗎,那你的媽媽可是一個大美人了。”她微笑道。

  “我媽媽本來就很漂亮啊……”段墨嘟著嘴,將那本大厚書抱在胸前。

  “厚黑曆史學……”傅莘梅驚訝地讀出書的名字,“這、這也是你媽媽讓你看的?”

  “這個啊,不是,我媽媽隻是說過希望我長大後,能找出曆史上所有成功者的特質,把它們化為己有。我看了很多曆史書,後來發現他們雖然有的很笨,有的很聰明,但這個倒都是他們共同的特質。”他得意地揚了揚手中的書。

  “這個不是小孩子看的書。”傅莘梅將那本厚黑曆史學從他懷裏搶了過來。

  段墨嘟起了嘴,一副不服氣的樣子,卻不敢反駁她的話。

  傅莘梅柔聲道:“你的年紀還小,究竟什麽是對,什麽是錯,你還不能真正分辨清楚。相信阿姨吧,現在你看這樣的書是有害無益的。”

  “那我長大才能看嘍?”段墨問道。

  最好永遠也別看,心裏這樣想著,女科學家卻隻能無奈地點頭。

  “不過我要是已經看過很多次了該怎麽辦呢?是不是我現在就已經是一個大壞蛋了啊?阿姨你再也不會喜歡我了……”段墨有些傷感地喃喃道。

  “當然不是!”傅莘梅連忙道,“段墨是好孩子啊!阿姨怎麽會不喜歡段墨呢?”忽然,她發現段墨雖然一臉戚戚的樣子,小嘴邊兒卻露出一抹狡猾的笑意,猛然醒悟:“好啊,你這孩子,連阿姨也騙!”說著就去擰他的臉蛋兒。

  段墨咯咯笑著,不斷躲開她的手,這個時候的他,完全沒有剛才那種小大人的樣子,一派孩子的天真和快活。

  傅莘梅的心中也是一片溫馨。一直以來,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科學研究上的她從來沒有想過孩子的問題。這一刻,她卻深深地體會到做一個母親才能擁有的幸福。

  “打劫——!”外麵突然傳來凶惡的呼喝聲。

  傅莘梅心中一凜,剛要趕過去將車門鎖上,門已經被人一腳踢開。兩個男子凶神惡煞般地闖了進來。傅莘梅隻得坐下,順手將段墨抱在懷裏。段墨似乎嚇懷了,乖乖地呆在她的懷裏,一動不動。

  兩個男子用目光將車廂掃了一遍,確定這個車廂隻有眼前的女人和小孩兒後,神色放鬆了許多。

  “你們要做什麽?”傅莘梅冷冷地望著他們。

  左邊染著紅頭發的男子向瘦瘦的同伴打了個曖昧的眼神,邪邪地笑道:“本來嗎,我們是打算打劫的。不過小姐這麽漂亮,我們交個朋友就行了……”

  誰也沒有注意,傅莘梅懷內的段墨眼中突然閃過一道冷冷的神光。

  “你們不要亂來,我是中科院的院士,向我動手後果可是非常嚴重的!”傅莘梅凜然地警告對方。雖然不喜歡炫耀,可現在她也隻好用這個身份來作為自己和段墨安全的保障了。

  “中科院院士?我還是諾貝爾獎得主呢!”紅發男子顯然不信,和那個瘦子緩緩逼了過來。

  傅莘梅緊張得幾乎僵硬了,隻是將段墨抱得更緊,更深,同時下了決心……拚命也要保護這個才認識了不到十分鍾的孩子。

  段墨突然從她懷中探出頭來,好奇地道:“阿姨,這兩個大哥哥怎麽直出汗啊?是不是他們很熱啊?”

  傅莘梅一愣,這才發現兩個人真的是汗流滿麵。不,不僅僅是汗流滿麵這麽簡單,兩個人幾乎是揮汗如雨了,隻短短的幾秒種,兩個人身上的衣服竟然完全被汗水濕透了。

  兩個歹徒聽到段墨的話,同時一呆,向對方看去。這一看之下,頓時嚇得大叫起來。不知何時,兩個人已經變得形容枯槁,頭發完全失去了光澤,臉上也幹癟得如同朽木一般。在他們的眼中,此刻的對方就象剛從墳墓中爬出來的木乃伊,那樣的古怪而恐怖。

  “體重有70公斤的人的話,脫水0。7公斤就會變得口渴;脫水1公斤就會不舒服、壓抑,變得沒有食欲;脫水5公斤呢?他就會出現頭暈、青紫、無力;這個時候他可不能再脫啦,再脫的話就成脫星了——語言不清、無力,精神錯亂,說不定真的會去跳鋼管舞喔!那麽,最後的問題,脫水10公斤的話你們猜會怎麽樣?”段墨認真地望著他們,慢慢豎起一根食指,“答案很簡單——會死翹翹哦!”

  當他說出“死翹翹”三個字時,兩個人已經軟軟地倒下。

  傅莘梅驚訝地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直到段墨脫離了他的懷抱,笑嘻嘻地跑到那兩個人身邊,還用腳踢了那個紅頭發的男子一下。

  “這……這是你做的?”傅莘梅恍然大悟。

  “是啊,誰讓他們打你的壞主意?當然要用‘深藍’教訓他們嘍!”說著,段墨用力踢了兩人幾腳。

  “你殺了他們?”傅莘梅顫聲問。

  段墨毫不在意地道:“還沒有啦,不過也差不多了,都脫水快9公斤了。阿姨你想殺他們嗎?我幫你啊……”說著,他抓起了那個瘦子的頭發。

  “段墨!!!”傅莘梅大聲喝道。

  段墨猛地一顫,鬆開了手。

  “立即停止讓他們脫水!”她用前所未有的嚴厲語氣命令道。

  段墨低著頭沒有看她,舉起小手向著兩人,很快地,兩個人的臉上開始出現一絲血色,看來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傅莘梅這才放下心來。她看了看一邊眼含淚花,一臉委屈的段墨,輕輕歎息了一聲,將他小小肩頭扳了過來,向著自己,正色道:“聽我說,段墨,我知道你有奇異的力量,可以輕易地對別人造成傷寒。但千萬不要隨意使用這股力量,那樣的話,你就會被自己的力量支配的。你明白嗎?我阻值你,不是為了這兩個人渣,是為了你!我不想讓你這麽小就變成殺人犯!即使是自衛也不可以!千萬不要習慣啊!那種感覺……殺人的感覺……段墨……否則的話,你會對生命感到麻木的。對生命感到麻木……那是人生最大的悲劇……”她喃喃地,低聲地在他耳邊說著,又似乎是在說給自己聽。

  段墨看著她的眼睛,久久,用力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阿姨,我不會隨便殺人的!”轉而又微微一笑:“其實有很多方法可以捉弄那些壞蛋哪,讓他們覺得比死翹翹還難受!比如……嗯,真的讓他們當眾跳鋼管舞怎麽樣?我還沒有看過呢!”

  傅莘梅忍不住笑著將他摟在懷裏。

  段墨閉上雙眼,享受著她懷中的溫暖,喃喃地道:“我沒猜錯,你和媽媽真的很象……”

  傅莘梅心中一動,突然低下頭對懷裏的段墨道:“我知道了,你該不會是故意跑到這趟列車上來等我吧?”

  段墨的小臉騰地紅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長得和媽媽真的很象嘛……我就,我就查了一下你的日程表……阿姨,你不會生氣吧?”

  傅莘梅輕輕地彈了一下他的小腦袋:“我這就快被你氣死啦!”

  乘警的到來終止了兩人的談話,段墨在一邊不滿地望著這個分散了傅莘梅注意力的元凶。實際上,傅莘梅一邊交待著事情的大致過程,腦子裏卻還在繼續想著段墨的事。等到乘警離開的時候,她已經下定了決心。

  “段墨,你喜歡阿姨嗎?”她摟著段墨柔聲問道。

  “嗯!”段墨用力點了點頭。

  “那你想和阿姨在一起生活嗎?”她有些迫切地又問。

  段墨不解地瞪大了眼睛。

  “你也不能老是這樣到處走啊?阿姨知道你有能力保護自己,你媽媽帶你到處旅行是為了讓你更好的成長。可是你始終還是一個小孩子啊?小孩子還是應該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長大的。你不是很喜歡阿姨麽?那你以後和阿姨一起住好不好?阿姨很想當你的媽媽,就算你不想認阿姨做媽媽也不要緊,阿姨還是會好好照顧你的。你不是很喜歡天體物理學麽?阿姨可以介紹最好的科學家給你認識,讓你把他們全都問倒!阿姨知道你喜歡旅行,你再長大些一樣可以一個人出來旅行啊?現在你還太小了,一個人畢竟還是不能好好照顧自己。生病了怎麽辦?衣食住行,都該有人管啊,阿姨不會逼你上學的,你想怎麽玩兒都可以,阿姨可以幫你買最新的卡通啊,你也一定喜歡玩陂陀界吧?阿姨也很喜歡那個遊戲啊,咱們一起玩好不好……”傅莘梅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也可以變得這樣羅嗦的,她不停地說著,似乎生怕自己一停下來,段墨便會否決自己的提議一樣。可是終於,她發現自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隻好無奈地停了下來,如同一個等待判決的犯人,緊張而期待地望著段墨。

  段墨聽著她絮絮的話語,小臉上露出無線向往的神情,似乎在想象著自己和她一起生活的樣子。這讓她的心中的期待變得更深了一些。

  久久,段墨把眼神轉向她,眼神中有依戀,有仰慕,有感激……也有那樣難言的不舍……

  傅莘梅讀懂了男孩兒的眼神,頓時發現自己的心中仿佛漏了一個大洞般,空泛而難過:“你不想和阿姨一起生活嗎?”

  “我很想和阿姨一起生活啊!”段墨低下頭去,“可是,可是……”

  傅莘梅靜靜地等著他的那個原因。

  “可是和阿姨一起生活的話,我就會變得很幸福啊……”段墨抬起頭來,眼中盡是淚水。

  “那樣的幸福不好嗎?”傅莘梅忍不住扶著他的肩膀問道。

  “很好啊,可是,媽媽說,我要追求的,不該是我自己一個人的幸福;而是很多很多很多人的幸福……”段墨小臉上的神情變得神聖起來,“為了那樣的原因,我是不能夠獨自一個人幸福的,因為那樣的話我就會忘記了自己的使命。”

  一瞬間,傅莘梅發現自己痛恨著這個孩子的母親。她認為對方根本沒有資格做一個母親。她怎麽可以利用孩子對自己的信任,殘忍地對自己的孩子下達這樣荒謬的命令呢?

  “不要怪我的媽媽啊!”段墨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麽,用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襟,“她也很難過啊,哭了很多次呢!可是她說,這件事隻有我才能做到啊。雖然現在還不行,不過總有一天我會做到的……”

  “什麽事?你不過是一個孩子,有什麽事是你才能做的?”傅莘梅忍不住道。

  段墨將小腦袋湊到她的耳邊,神秘地低聲道:“拯救……世界。”

  “拯救……世界?”傅莘梅茫然地重複道,隨即幾乎笑了出來,“你?去拯救世界?”

  段墨撅起了小嘴:“果然,你也是不信的……”

  傅莘梅當然不會相信這麽荒謬的理由,更認定了段墨的母親精神一定不正常。正想哄哄他,讓他同意和自己一起生活。突然間,腦海中閃過段墨曾經說過關於她媽媽的話,“……不過她會預言哦,很多事她都說得很準。我媽媽她,真的很了不起喔!”

  與此同時,她想起了段墨的種種,以及她媽媽曾經對他說過的那些話……

  “……我媽媽說,人生最好的課堂就是旅行,這其中會遇到很多人,經曆很多事,這個世界究竟是怎樣的,坐在家裏永遠也不會真正了解。所以她要我從小就到處旅行,這樣我就可以很快就成長起來……”

  “……媽媽說,社會由人來組成,洞徹了人性就是洞徹了社會的法則。這個世界上,一切的問題也都是人的問題,掌握了人,也就把握了問題的本質……”

  “……我媽媽隻是說過希望我長大後,能找出曆史上所有成功者的特質,把它們化為己有……”

  “……媽媽說,我要追求的,不該是我自己一個人的幸福;而是很多很多很多人的幸福……為了那樣的原因,我是不能夠獨自一個人幸福的,因為那樣的話我就會忘記了自己的使命……”

  不對,這個孩子的母親決不可能是個瘋子!能全心全意培育出段墨這樣孩子的母親,必定是個充滿智慧的女子,怎麽可能忽略自己孩子的幸福?

  天體物理學,神秘的力量,卓絕的教育方式,天才的智商……傅莘梅突然感到一種巨大無比的壓力向自己逼迫而來。一瞬間,她發現自己似乎真的感覺到了什麽。那種黑暗,那種混沌,那種宿命的存在,這一切都讓她喘不過氣來,不由自主地放開了段墨,大口喘息起來。

  “我媽媽也經常這個樣子的……”段墨低聲道。

  傅莘梅直起身來,深深地望著段墨:我以為自己有資格做這個孩子的母親;我以為他的母親是在殘忍地對待自己的孩子……可是,如果這一切都真的會發生,那麽這個孩子的母親真的很偉大,也真的很可憐……這種痛苦,她難道每天都要麵對嗎?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麽自己不如她,恐怕永遠也不如她……

  “那麽,還有什麽阿姨能為你做的呢?”傅莘梅低聲道。

  “為我唱首兒歌吧!我小時候,媽媽常常唱兒歌給我聽的,可是,現在已經聽不到了……”段墨的小臉上寫滿了懷念。

  “好吧,阿姨唱兒歌給你聽,不過阿姨恐怕沒有你媽媽唱得那樣好啊……”

  “嗯……,沒關係……”段墨搖著頭。

  傅莘梅再次將段墨摟在懷裏,輕聲唱了起來:“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沒打到,見到小鬆鼠。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七個阿姨來摘果,七隻籃子手中提……”

  輕柔的歌聲中,段墨緩緩閉上了雙眼,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列車飛快地行駛著,密封的玻璃窗將行進的聲音完全的隔絕開。於是,四周的景色便隨著飄落的雪花,一點點,一點點地融化在那一片恬淡的靜謐中了……

  “各位旅客,現在列車已經進入了長春站,要下車的各位乘客請檢查好您的行李,帶小孩兒的乘客請……”

  隨著這柔和悅耳的聲音,列車徐徐駛入了長春站。

傅莘梅站在車門口,提著自己的行李,默默地將一張寫了自己家裏地址和電話的紙交給了段墨:“什麽時候你改變了主意,阿姨隨時都歡迎你來,記住了麽?”

  段墨點了點頭,接過那張紙。

  “真的不要緊麽?你一個人?”她輕聲地問,“要不,這個春節就到阿姨的家裏過吧……”

  段墨那可愛的小臉上一陣猶豫,顯然這個提議對他具有極大的誘惑力。然而他終於還是搖了搖頭:“沒關係的,我已經習慣啦……”

  突然燦爛地一笑:“我很堅強的……”

  傅莘梅望著那燦爛的笑容,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水,放下行李,猛地將段墨抱在懷裏。她摟得那樣的用力,似乎這樣便可以將自己的感情全部傳遞給他一樣……

  四周的旅客都用奇怪的目光注視著這位美麗的女郎,她顯得這樣年輕,充滿了知性的氣質,是什麽讓她哭得這樣雙眼紅腫的呢?

  傅莘梅的身影已經漸漸消失在人流中,再也看不見了。段墨也終於慢慢地坐了下來,他抹去了眼角的淚花,臉上又露出習慣的微笑。

  耳邊,是熟悉而愛憐的聲音:“微笑吧,段墨……當媽媽不在你的身邊時,當你感到悲傷,痛苦,或者寂寞的時候,你就微笑吧……用微笑來麵對一切……那樣的微笑,雖然不能改變什麽,至少可以帶給你一點溫暖,一點希望……”

  車頂上的風很大,雪花歡快地向他撲打過來,又沿著奇異的曲線繞著他飛走。

  他從懷裏掏出傅莘梅遞給他的那張紙,久久地凝望著上麵的字跡。然後,他將那張紙輕輕地折了起來,很快,他的手裏出現了一隻雪白的紙飛機。

  段墨抬起手,將那隻飛機用力地一擲。

  一陣風吹來,那隻飛機便隨著風的方向,悠然而決絕地飛去了。

  它飛過列車,飛過樹梢,飛向飄雪的天空。

  飛向它的宿命。

  風總是為人們指引著方向;可是,又有誰在關心著,那樣的風的方向呢?

  列車又開始開動了,新的旅程已經開始……

  首先祝大家新春快樂,萬事如意!

  雖然現在最怕的日子就是春節(一個人在海外估計都是這樣的),但還是趕出了這個賀歲短篇給大家欣賞。說是賀歲片,不過情節並沒有喜慶的味道。一直以來,北戰裏麵我最喜歡的角色就是段墨。而從小到大,我都很羨慕那些擁有明確的目標,並以最大的毅力投入全部精力和時間的人。一個人要有所追求才能活得充實快樂,而當這個追求擁有非凡的意義時,無論結果如何,至少在過程中,這個人可以說是幸福的了。當然,為了這樣的夢想,人們總是要在付出無限努力的同時,還要犧牲一些什麽,舍棄一些什麽。餡餅從天生掉下來的那種事,隻可能出現在最熱門的YY小說中。

  好了,希望在新的一年中,大家,也包括我在內,可以找到真的值得自己一生去追求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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