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陵飄香》作者:燈火闌珊

來源: 寂寞一城 2009-01-15 13:19:09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366241 bytes)
本文內容已被 [ 寂寞一城 ] 在 2009-01-19 06:29:03 編輯過。如有問題,請報告版主或論壇管理刪除.
第七章 信箋
2008-8-4 2:25:06 本章字數:3515

  第七章信箋
  葉薰走過廊下,遠遠就看見陳卉兒和另一個親兵打扮的少年站在一起。少年正手舞足蹈地向她講述著什麽。走得近了,聲音逐漸傳入葉薰耳中。
  “……當時敵人有幾十個人呢。我想,完了,完了,這下子死定了,別說自家老娘,隻怕卉兒姑娘也斷斷見不著了,想到這個,我忽然渾身來了使也使不完的力氣,一刀劈出去……”
  “呸!誰讓你見不見了!”陳卉兒不耐煩的打斷了眼前少年唾沫橫飛的描述,提高聲音說道,“我問的是小宸哥哥的事情,誰問你了。”
  一臉機靈的少年訕笑著摸了摸頭,不好意思地說道,“是、是、是,這不講著講著就跑題了嘛。”
  蕭若宸今次回涼川是負責催促押運糧草。停留三五天左右,等籌全了糧草就得走。今天一大早,得到消息的陳卉兒就輕車熟路地跑來了蘭薔園。可惜蕭若宸已經前去城西戊己尉所辦理公務了。見不到人的她幹脆拉住了蕭若宸身邊跟隨的親兵打聽情況。
  眼前這個少年叫方葦,也是沈家下屬莊子裏麵出身的子弟兵,以前曾經在沈府馬車房服侍過,與沈家的下人大多相熟,人頗為機靈。此時被卉兒拉住詢問起來,不免洋洋自得。口上滔滔不絕起來,話題從邊關如何險要,蠻人如何凶殘,不自覺地轉到吹噓自己如何英勇殺敵,以一當十上。
  陳卉兒哪裏有興趣聽他嘮叨這些,幹脆利落地打斷了他的話,繼續追問道。“快說小宸哥擋了那個身高十丈的突厥人一刀之後怎麽樣了?”
  “什麽身高十丈?”葉薰走過來,笑著插嘴問道。
  “是方葦剛剛說的,他們去突襲突厥人營地。結果反而中了埋伏……”陳卉兒小麻雀一樣將剛剛聽到的故事口齒伶俐地描述出來。
  “一聽就是瞎編亂造,盲目誇大地。哪有這麽神奇的事情。”葉薰瞪了方葦一眼。訓斥道:“突厥人也是人,就算被我們叫做蠻子,難不成還真當他們是茹毛飲血、生吃人肉的野人嗎?更不可能身高十丈、眼似銅鈴之類地了。”
  方葦心虛地吐了吐舌頭,不敢回話。
  葉薰又繼續問道:“我也正想問你呢,你們剛剛抵達邊關的時候怎麽樣?”
  知道葉薰是他頂頭上司地姐姐。方葦自然不敢再信口胡謅,趕緊老老實實地回答道:“還好,就是一開始習慣不了那裏的天氣,又冷又燥,地勢也太高。還有飯菜也吃不習慣,不少人都生病嘔吐不止……”
  “那小宸他……他怎麽樣?有沒有生病?”葉薰趕緊追問道。
  “葉大人啊。他倒是沒有生病,就是……”
  “就是什麽?”葉薰追問道。“就是有些煩人的老兵油子老是想要欺負他。”方葦撓了撓頭,說道。
  葉薰心裏一沉。
  “不過……葉大人是怎麽樣的人物啊。”方葦轉而說道,提起蕭若宸來。他麵上閃過一絲得色,仿佛說起什麽驕傲的事情一樣,“他那麽厲害。就算想欺負他,也得看自己地本事啊。記得一開始剛到了軍營裏。有些老兵油子看著大人長得斯斯文文。像個姑娘,我們自己的士兵裏頭也有不少看他不順眼的。嫌他長的娘娘腔,結果,嘖嘖……結果敢衝著大人花花口口人被他狠揍地滿地找牙,而到了戰場上衝鋒陷陣、殺敵立功,全營裏沒有人比他更強、更狠、更厲害,幾次之後就再也沒人敢小看他了。”
  “後來大人立下大功勞,升了官職,還有一些人看大人不順眼,說他隻是運氣好而已,還有故意為難大人的,結果都被大人給擺平了。反正現在全軍營裏麵,沒有不佩服他的。”方葦總結一樣說道。
  “真的嗎?”陳卉兒雙眼冒光地追問道,“我就知道小宸哥哥是最厲害的。”
  “大人當然厲害了,不僅武功好,眼光也準,又膽大心細,好幾次都救了兄弟們的性命呢。”說起蕭若宸,方葦一臉崇拜地表情,“記得有一次快要過年的時候,天氣正下大雪,誰都不想出去,那幫人竟然指派大人去去北地突厥人背後刺探軍情去,最可惡的是還故意拖著不發給棉衣整備。一沒糧,二沒衣,又不能延誤了軍機,就是這樣,大人還是硬是帶著幾個兄弟去了,聽幾個回來地兄弟說起那一路啊,那可叫真驚險……當時一片天寒地凍,突厥人又狡詐,在冰原上走了幾天,他們手腳凍得都快掉了,幾乎連刀都沒法握……偏偏還遇見了突厥兵,幾次交擊下來,連葉大人都受了不輕的傷……”
  方葦說地津津有味。葉薰心裏卻一陣抽緊,隻覺得口裏有說不出地幹澀。記得昨晚拉住他的手,修長依舊地手指已經不再是兩年前的溫潤細膩如玉,在他的掌心感受到的是以前不曾感受到過的細微凸起,那是長年軍旅生活磨出的繭子。她知道,軍營之中的生活必定很辛苦,而他也一定比所有人都更辛苦。
  陳卉兒心驚膽顫地問道:“那後來怎麽樣了?”
  “後來就是順利返回了。”身後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方葦的講述。
  葉薰回頭一看,竟然是蕭若宸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
  蕭若宸漫步走入廊下,清淺明利的眸子冷冷地瞟了方葦一眼,淡淡地問道:“誰讓你在這裏瞎說了。不就是幾次出兵偵查嗎?聽你誇成什麽樣子了。”
  方葦被他清淡如流水般的眼神看的遍體生寒,不敢再說,趕緊告了個罪就溜走了。
  “小宸……”葉薰輕聲問道。
  “姐,這小子就喜歡胡謅八扯,你不用相信。邊關要真是那麽驚險,我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如今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蕭若宸轉身溫和地笑道。
  葉薰知道他是不想讓自己擔心,也隻好強壓下愁緒,錯開話題,笑著點點頭,又問道:“怎麽這個時候就回來了?戊所那邊順利嗎?”
  “還好,涼川城中儲糧豐沛,糧草不過兩三日就能夠籌集齊全了……”蕭若宸說著,蘭薔園門口伸進一個腦袋,探頭探腦地向這邊望過來。
  葉薰打量著來人,“你找誰?”
  來人是個小廝,看起來有些麵善。目光在幾個人身上轉了一圈,立刻停在蕭若宸身上,“請問是葉宸大人嗎?”
  蕭若宸點了點頭。
  小廝趕緊跑進來,點頭哈腰地笑道:“這封信……”說著雙手遞上一封封存完好的信箋。
  蕭若宸一臉莫名其妙地接過來,打開信箋看了兩眼,竟然難得的愣住了,臉上現出一種不知道改用何種表情的神色,半響才抬頭看向來人,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了。”
  “那小人就先告退了。”小廝躬身告退離開了。
  “什麽信箋?”葉薰好奇地問道。
  “一些公務上的問題而已。”蕭若宸掩飾地回答,隨手將信箋折起。
  葉薰並未多疑,笑道,“要吃午飯了。卉兒也一起過來吧。”
  “好……”陳卉兒正要高興的點頭,蕭若宸卻轉頭看了她一眼。陳卉兒到嘴邊的話語立刻咽了回去,改口道:“呃……算了。老夫人那裏還有工作呢,我得趕緊回去了。”
  走在前麵的葉薰並未察覺兩人之間的小動作,回頭笑道:“也好,有空再過來玩。”
  待陳卉兒走遠了,蕭若宸加快幾步趕上葉薰的身影,笑道:“是你親手做的嗎?我可一直想著你做的飯菜呢。”“我做的飯菜又不好吃,還不如你的手藝呢。”葉薰無奈地笑道。兩人一起流亡的那些日子,窘迫的時候不得不自力更生。俗話說的好,環境是最好的老師。那段時間,兩人做飯洗衣之類的活計都學會了。說起做飯,葉薰一直耿耿於懷的就是自己苦心磨練之後的手藝,竟然一直不如蕭若宸。難道真是聰明的人做什麽都比別人高一等嗎?
  “那就由我來做好了。最近我的手藝可是又有長進了哦。”蕭若宸笑道。
  “好啊。好久沒有嚐到你做的菜了。”
  兩人說笑著回了房間。
  歡欣快樂的一天過的飛快,眨眼就到了晚上,知道蕭若宸明天還有公務要處理,葉薰早早地打發他去睡覺了。葉薰回屋躺在床上,似睡非睡的時候,忽然想起,中午來蘭薔園的那個小廝為什麽麵善了。
  是以前在翰碧園見過,這麽說來,他是沈歸曦那邊的下人?!那他送來的信箋?
  葉薰“忽”的一下子坐起來。窗外明晃晃的月色照射著寂靜的院子。夜闌人靜,弦月如鉤。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章 約會
2008-8-4 2:25:09 本章字數:3515

  第八章約會
  左思右想,終究還是放心不下,葉薰起床推門走了出去。
  來到蕭若宸的房門前,葉薰低聲輕呼:“小宸?”
  等了片刻,房裏卻全無動靜。蕭若宸修習武功,感覺靈敏勝於常人,此時沒有反應那麽隻有一個解釋:人不在房裏。
  葉薰伸手推門,門果然是虛掩著的。房裏一片寂靜,被褥疊地整整齊齊,一看就沒有動過。
  銀色的月光透過窗格子投入房裏,映地地上明晃晃一片,如掌了燈一般明晰。葉薰視線在房內掃了一圈,正不知道如何下手的時候,眼神被窗前的書案上一件東西吸引住了。
  這不就是上午蕭若宸收到的那封信嗎?沈歸曦會給小宸寫信?葉薰把信箋捏在手裏,疑惑的想著。
  在不應該偷窺他人隱私和強烈的關切疑惑之間小小地掙紮了一下,她終於忍不住誘惑,把信箋打開了。
  看完信裏的文字,葉薰腦海中第一個反應是哭笑不得。這竟然是一封挑戰信!
  好吧,實際上,沈歸曦的字寫的龍飛鳳舞,傲氣嶙峋,筆觸間頗有武將之氣,而信裏的遣詞造句也十足十的禮貌客氣。從一封挑戰信的角度來看,這封信確實完美無瑕,就算拿出去當作西門吹雪送給葉孤城的挑戰信也是百分百合格的。
  不過想到是沈歸曦送給蕭若宸的,葉薰就覺得了,而且是非常之。
  兩個小鬼而已,真當自己是西門吹雪和葉孤城了,還月下決戰。說的好聽。葉薰又好氣又好笑地搖了搖頭。
  但轉念一想,腦中不自覺地浮現起沈歸曦這一年多來的勤練武功地身影,她又有些開始擔憂了。蕭若宸原本的武功是比他高。但現在呢?一個每天有名師指導,勤學苦練。另一個隻能自己摸索……
  越想越覺得忐忑不安,葉薰又對著信箋掃了一遍,放下信箋,轉身出了房門,向所說的決鬥地點走去。兩人相約地地點是翰碧園東側的空地。出了蘭薔園大門,葉薰沿著花園中地小路輕車熟路地向林子深處快步走去。
  穿過一叢小樹林,卻有一陣意外的細碎聲音從林子深處傳出來,葉薰禁不住停住步子,側耳分辨了片刻,似乎是人說話的聲音。
  寒風之下語調和音質都扭曲變形了,傳入耳中像是斷斷續續的哀歎。
  葉薰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一些不太好的記憶隨著料峭地寒風又重新複蘇過來。回想起來,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夜晚的時候出來亂跑了吧。久到讓她早已經把某些莫名其妙的畫麵拋在腦後了。看來平安的日子過久了,真是疏忽了不少東西。
  猶豫了片刻。葉薰壓抑住膽怯,小心翼翼地繞過幾棵大樹,向樹林深處遠遠望去。
  聲音的來源是一顆樹下。那裏正有兩個身影相對而立。風將一個秀氣的聲音隱約送入耳中,“我好擔心你……晚上都睡不著覺……你去了這麽久……”
  林子裏的月光晦暗不明。濃密的樹木枝葉掩映下。像是隔了一層紗霧,葉薰隻能勉強分辨出是那是一男一女。
  隔得太遠,風又太大,兩人的對話也隻能隱約聽見隻字片語。隻是從幾句話來看,兩人似乎是一對戀人。
  也許是府裏哪個丫環和小廝趁著夜晚偷偷跑出來相會吧。葉薰想到,擔憂稍減,暗笑自己膽子太小了。
  這時候林中地兩人身影逐漸靠近,似乎是要擁抱在一起,更加證實了葉薰的猜想既然如此,自己就不要繼續偷窺了。葉薰不好意思地想著,就要轉身離開。
  正要轉身,忽然兩個身影中高挑的那個向後退開一步,一下子脫離了黑暗地束縛,大半個身軀都暴露在明晃晃的月光下,隨即又掩映進重重地夜色裏。
  葉薰卻瞬間睜大了眼睛,那個身影……就算是驚鴻一瞥,就算是月色晦暗,就算是相隔遙遠,就算是重重地枝丫掩映,她也不可能看錯的……
  那個身影……竟然是蕭若宸!
  震驚地無以複加,葉薰地大腦直接進入了當機狀態,以至於完全沒有聽見兩人隨後的對話。等回過神來,葉薰好不容易把自己的目光從蕭若宸身上拉開,投向陰影之下的另一個人。
  仔細分辨了幾眼,越看越像是陳卉兒。為了看地清楚,葉薰忍不住按住樹枝向前湊近身子,“啪”地一聲輕響,是一根細嫩的柔枝受不住力,折斷了。
  葉薰驚得心裏漏跳一拍。
  林中女子似乎聽見了聲響,向這邊望過來。銀光灑落在那張俏麗秀美的臉蛋兒上,果然是陳卉兒。
  “怎麽了?”蕭若宸搭住她的肩膀,問道“好像聽見有什麽聲響……”陳卉兒小聲說道,一邊向林子外麵看去。
  “你多心了,這麽晚了,哪裏會有什麽人?”蕭若宸笑著安慰道。
  陳卉兒乖巧地點點頭,收回了視線。
  蹲在灌木從裏的葉薰鬆了一口氣,卻又馬上想到,我心虛個什麽勁兒啊,又不是我在偷偷私會,對了,這時候我應該跳出去大聲喊一嗓子,你們兩人這是……這是在幹什麽?
  就在葉薰心緒糾結不止的時候,林中陳卉兒以已經跟著蕭若宸的步伐上前一步,撲倒在他的懷裏了。秀氣的聲音帶著絲絲的顫抖:“可是……我真是害怕……恐怕……萬一……沒有效果……”
  蕭若宸攬住她的肩膀,輕輕拍著,溫和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不用擔心……那樣……不久……離開……隻要小心一些……”
  隔得太遠,葉薰拚命伸長了耳朵也隻聽見零星幾個詞語,但是光從看到的動作上,有一點是確信無誤的了。
  這兩人,真是在約會!
  葉薰半石化狀態地縮在樹叢裏,看著林中兩人的身影,用腦中僅餘的一點清明不斷思索著,這……這怎麽可能?!他們是什麽時候開始的?自己竟然沒有發覺絲毫端倪。
  仔細回想起來,陳卉兒對蕭若宸的關心確實不同尋常,沒事的時候就往蘭薔園鑽,不知道的人恐怕都要以為她是蘭薔園的專屬丫環了。與蕭若宸有關的消息她也總是格外關注,甚至自己知道的信息還有不少是她告訴的呢。
  可是……可是……就是感覺不妥當,至於為什麽不妥當……
  這兩人也太小了吧。葉薰想了半天才終於想出這個感覺不妥當的理由。完全忽視了按照這個年代的禮節,他們兩人的年齡甚至可以談婚論嫁了。
  林子裏,蕭若宸攬住陳卉兒的肩膀,又低聲說了什麽,陳卉兒乖巧地點點頭,然後兩人相攜向著林子深處走去。
  跟上去?算了弄得自己和偷窺狂一樣,而且也不想再受到更多的刺激了,葉薰收回了視線,心思重重地走出林子。
  太過於驚奇的後果就是完全失神狀態地直接回了自己房間,至於這一趟是幹什麽去的,早被她忘了個精光。
  這怎麽能行?這怎麽能行?
  這是早戀!
  對了,他才幾歲啊,竟然敢這麽……
  而且還瞞著自己!躺在床上,葉薰越想越憤慨,忍不住想要咬被子角了。
  這種感覺……好像是自己一手撫養長大的好寶寶被人騙了去,不再屬於自己了。
  總有一種失落,讓她想要揪住蕭若宸的耳朵狠狠地教訓他,你什麽時候幹的好事?竟然敢瞞著我?
  自己應該怎麽辦?是直接狠狠教訓他一頓,還是對著飄落的桃花瓣,滿是感慨地歎息,“小宸,你終於長大了。”或者幹脆就當作不知道一樣……
  其實,卉兒這個女孩子還不錯的,長相也是絕對的水靈靈,與自家老弟站在一起倒也蠻相配的。
  葉薰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總也睡不著覺,真希望閉上眼睛就馬上進入夢鄉,然後明天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從頭到尾都是在做夢。葉薰感慨地想著,卻忽然覺得好像少了什麽。
  不對啊,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重要的問題。
  她思索了半響,腦中靈感一閃,方才想起來:他不是要去決鬥的嗎?怎麽約戰變成約會了?!
  葉薰立刻坐起來,難不成……
  這時候,一陣輕靈的“咚咚”聲傳入耳中,打斷了她的思緒,是有人在敲門。不等葉薰出言詢問,一聲低沉溫和的聲音傳入房裏,“姐,你在嗎?”
  是蕭若宸。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章 共枕(一)
2008-8-4 2:25:12 本章字數:3246

  第九章共枕
  “我不在!”沉默了片刻,葉薰氣呼呼地說道。別以為可以輕易原諒你,竟然敢把我蒙在鼓裏。
  外麵蕭若宸似乎滯了滯,隨即帶著無奈的聲音響起:“姐……”拖著長長的尾音,聽起來有一種近似寵溺的味道。
  葉薰很想故意不理會他,可僅僅等了十幾秒鍾,就心軟了。總不能讓他站在寒風裏吧,春天夜晚的風還是涼意侵人,雖然他好像已經站了不少時間了。
  葉薰跳下床推開門,放蕭若宸進來。
  雖然在心裏反複糾纏了無數遍,構思了無數“嚴刑拷問”的方法,但真麵對著他,葉薰反而有些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詢問了。
  “你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葉薰問道。“想見你了,當然就過來了。”蕭若宸自然而然地笑道,根本看不出絲毫異狀。
  葉薰疑惑地看著他:“你沒有去翰碧園那裏?”或者他已經把沈歸曦解決了,動作這麽快?也不知道是在約會之前,還是在約會之後。
  “姐你看過那封信了?”蕭若宸問道,眼眸中卻沒有流露絲毫疑問的痕跡,顯然是在他預料之中了。
  葉薰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他與你相約決戰呢?這麽快就結束了?”
  “我沒去。”蕭若宸爽快地說道。
  “沒去?”葉薰感覺腦筋有些轉不過彎兒了。
  “這種無聊小孩子的遊戲,我怎麽可能會去?簡直是無端浪費時間。”蕭若宸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
  小孩子遊戲?葉薰嘴角抽搐一下,真想提醒自家老弟一句,你難道忘了,沈歸曦的年齡跟你一樣大啊。
  抬頭卻看見蕭若宸俊美明朗的側臉。昏暗的月色下,那張臉上地線條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剛毅冷俊,而不再是記憶中的柔和清秀。到嘴邊的話語頓時說不出來了。
  是啊。兩人雖然是一般大地年紀,但是一個被叫做少爺。一個被叫做大人,已經有了本質的不同了。
  葉薰搖搖頭,打消這些無謂地感慨,直接將話題引向重點:“沒有去參加約戰,所以就幹脆去約會了?”一邊說著。視線質問一樣緊盯著他,試圖擺出法官審理現行犯的強硬氣勢來。
  可惜一陣寒風從門縫裏透進來,葉薰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連接幾個噴嚏,什麽氣勢都煙消雲散了。
  “姐,你怎麽穿著中衣就下來了?小心著涼了。”蕭若宸關卻地說著,然後推著葉薰來到床邊,“快回床上去吧。”
  “沒事。”葉薰擺了擺手,卻連接又是幾個噴嚏。讓自己的辯解沒有絲毫的說服力。
  “你在林子裏站了那麽久時間,怎麽可能沒事?”蕭若宸笑道。
  葉薰愣了愣,他知道了?隨即又想到。剛剛在林中的時候連陳卉兒都發覺有人了,以蕭若宸地武功。必定一開始就發現自己在旁邊了。所以才會回來就直接過來找自己。
  夜冷露寒。葉薰身上感覺越來越冷,隻好依言退到床邊。鑽進被窩裏,探出頭來緊盯著站在床前的蕭若宸,氣鼓鼓地質問道:“既然知道我已經掌握你的犯罪證據了,不許岔開話題,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氣勢。
  “姐,你胡說什麽?誰說我去約會了?”蕭若宸搖搖頭,哭笑不得地反駁道。
  葉薰眉頭一揚,說道:“你還敢不承認?剛剛我可是親眼看到了。月上柳梢頭,人約小樹林,倒是很有情調。”說著說著,語氣變得酸溜溜起來,“你和卉兒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老實交待!”
  “隻是路上遇見,談了幾句而已。”蕭若宸說的理直氣壯。
  “就這麽簡單?”葉薰一臉我不信的表情,瞅著蕭若宸,試圖在他臉上尋出些微端倪來,可惜放眼望去完全是一片雲淡風輕,沒有絲毫突破點。你們兩個,都抱在一起了,還敢說不是戀人?”葉薰揪著被子角滿是怨念地問道。
  蕭若宸轉頭看著葉薰,一臉不服氣地反駁道:“你也和沈家大少爺抱在一起了。你們兩個也是戀人嗎?”
  “我什麽時候……”葉薰剛要反駁,猛地想起那天在書房裏的一幕,沈歸暮扶住自己肩膀的動作遠遠看上去,確實像抱住自己一樣。當時蕭若宸遠遠站在桃花樹下,應該是看見了,也難免他誤會。
  “我們不是你想地那樣。”葉薰立刻分辯道。
  “那麽姐……”蕭若宸放低了聲音,神色之中帶著葉薰不曾見過的鄭重和深邃:“你喜不喜歡他呢?”
  沈歸暮,那個別扭的小鬼,我怎麽可能喜歡他呢?這麽想著,葉薰當即脫口而出:“我當然不會喜歡……”
  可是話說到一半,她腦海裏忽然就掠過了書房裏地那一幕,他將手伸到自己麵前,仿佛隔著重重的迷霧,就那樣點在了她地額頭上。那片清涼地桃花瓣似乎是一滴水露,不經意地滴落到她平靜許久的心湖中,蕩起一圈圈精致地漣漪……
  額頭似乎有點發燙,葉薰不自覺地捋了捋劉海,隨即掩飾地說道:“我和他遠得很呢,人家可是即將要娶公主的人,你就少在這裏胡說八道了。”
  蕭若宸視線掃過葉薰微紅的臉頰,眉頭蹙起,眸中有寒冰般尖銳鋒利的光芒一閃而逝,帶著森然的戾氣,浮動在深不見底的黑幕上,
  葉薰抬起頭望著他,那些尖銳和鋒芒瞬間隱沒在黑玉般秀美的眸子裏,隻餘下溫潤一片。蕭若宸坐到床邊,手支撐在床欄上,低頭仔細看著葉薰,輕聲笑道:“姐,你可是比公主強多了。我要是沈歸暮,一定選擇喜歡你,不喜歡公主。”
  這小子什麽時候學的嘴巴這麽甜了?葉薰白了他一眼,提醒著他最關鍵的差別所在:“我是一個丫環,人家可是公主哦。”
  “蕭家的女兒,哪一點比公主差?”蕭若宸緩聲道。
  葉薰瞬間語塞,如果不是他提醒,她差不多已經忘記了蕭家女兒這個身份了,忘記這個身體,還有一個名字,叫做蕭若嵐。
  “宮裏頭清儀公主她們幾個,都是一群蠢丫頭,哪裏能夠和你比。”蕭若宸繼續不屑地說道。作為蕭家唯一的嫡孫,蕭皇後和蕭太後都對他疼愛的不得了,時常召他入宮陪伴,所以與宮中幾位年齡相若的公主皇子都見過麵。
  “人家可都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有哪點比她們強的?”葉薰無奈地說道。
  “這個嘛……做飯都沒有你強。”蕭若宸想了想,摸著下巴一臉正色地說道。
  “好啊,你盡來消遣我。”葉薰知道他是在開玩笑,故作生氣地爬起來要捶打他。
  蕭若宸笑著躲閃著,低聲求饒了幾句,
  被這麽一鬧,葉薰反而不能繼續逼問下去了。他與陳卉兒之間……算了,終究兩人還小,既然他不願意承認,自己也不必逼得太緊了。葉薰這樣想著,打消了繼續詢問的念頭。
  幾下打鬧之後,蕭若宸按住葉薰的手,低頭直視著她緩緩說道,“姐,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去喜歡任何人的。”含笑的眼眸中帶著的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葉薰怔住了,不等她有所反應,蕭若宸又眨了眨眼睛,繼續說道:“所以啊,姐,你也不要喜歡任何人好不好?”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章 共枕(二)
2008-8-4 2:25:16 本章字數:4050

  第十章共枕
  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掩映著秀氣眼眸中隱約的霧氣,像是一隻小狗望著主人哀求道:“不要丟棄我,不要丟棄我啊。。”
  望著他滿是期待的眼神,葉薰差一點就要點頭答應了,好在這些日子每天和沈歸暮朝夕相對,對美少年的抵抗力大幅度增加,這才及時醒悟過來,沒有答應這種莫名其妙的不平等條約。
  “這個嘛……這種話,等你變成大人了再說吧。”葉薰笑眯眯地推脫道。
  “姐……”蕭若宸有點黑線地看著葉薰。
  “睡覺,睡覺。你明天清早還要去戊所,早點睡覺吧。”葉薰轉開話題笑道。
  “我知道了,姐,你先睡吧。”蕭若宸點點頭,身子卻沒有動,繼續坐在床邊,俯視著葉薰。
  葉薰歎了口氣,“你盯著我看幹嘛?”被你這麽緊盯著,我怎麽睡得著覺?
  “太想你了,想多看看你。”蕭若宸笑著說道,像是真心,又像是調侃。
  “又不是以後見不到了,等年底換防,不是就能夠撤回來休整了嗎。”葉薰搖搖頭,笑道。
  “現在的你和以後的你當然不一樣,每個時間的你都不同,少看一眼可都是損失啊。”蕭若宸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
  這小子,哪裏學來的這些甜言蜜語,等閑女孩子都要抵擋不住啊。以前竟然一直沒有發覺,自家老弟還很有當花花公子的潛力。
  葉薰翻了個白眼,調笑他道:“這些話留著和卉兒姑娘說吧。”“姐……”蕭若宸無奈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去壁櫥裏拿被子去吧。”葉薰拍了拍空出的床邊。“一起睡吧。”
  蕭若宸愣了愣,看到葉薰一臉的坦然自若,反而有些許失落。隨即掩去,乖巧地點點頭笑道。“好。不過不用被褥了,”說著合衣躺在床邊,笑道,“這樣就好,反正也習慣了。”
  葉薰愣了愣。有些酸澀地問道,“在軍營裏麵也時常這樣睡嗎?”
  “是啊,”蕭若宸說完轉頭看見了她地臉色,心下頓時有些後悔,他豈會不知道她在擔憂什麽,連忙說道,“也不是沒有被褥,隻是夜晚宿營的時候時不時就要麵對敵襲,警惕下來。反而習慣這樣了。”說著又笑道,“我是有武功的人,這些自然無關緊要。反而可以趁機練練內功。”
  葉薰心下稍安,點了點頭。低頭看了一眼床上。又笑道:“可惜枕頭隻有一個。將就一點吧。”說著將枕頭向中間挪了挪。
  躺到了床上,葉薰才感覺。這小子真地是長大了,以前依靠在自己身邊,就像是一個洋娃娃,或者前世那隻自己最喜歡的狗狗抱枕。可現在幾乎比自己還要高了,有些舉動,例如捏捏他嫩嫩地臉頰,也不好意思做了。
  以後隨便捏他、欺負他的好日子一去不複返了啊。葉薰滿心感慨著,不過是短短的兩年而已。
  兩人以前落魄時候確實經常睡在一起,像兩隻互相依偎取暖的小貓,最是自然不過。現在就算蕭若宸年齡稍長,躺在身邊,葉薰也無絲毫介意之處。在她心裏,蕭若宸就是那個煩惱時候會向她抱怨,悲傷時候會趴在她懷裏哭泣的小鬼,當然,有時候也有些小小地狡黠,喜歡弄些讓人哭笑不得的惡作劇。就是剛剛說話的時候,她也一直穿著中衣站在他麵前,按照這個時代的規則,早要被那些封建衛道士們叨念死了。雖然古代的中衣在葉薰看來,就算穿著走出去也沒有什麽不妥當的。
  窗外的月色照進屋裏,遍地銀白閃爍,柔潤的光芒灑進簾帳裏。
  葉薰偏過頭看著蕭若宸被月光勾勒地靈韻秀美的五官線條,距離地這麽近,似乎連他的呼吸都能夠感受得到。
  葉薰有一陣恍惚,時間似乎又回到了兩年前,回到了那段艱苦波折的流亡生活。
  視線錯過他耳後地時候,不經意地看到那裏有一道陰影,似乎是傷疤。葉薰想掠開他的頭發仔細看看,卻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就算看過了又能怎麽樣?走上沙場,哪裏有不受傷地?難不成自己還能夠代替他受傷嗎?
  一邊想著,葉薰心中浮動起淡淡地傷感,輕歎一聲。
  他還不過是個孩子,已經成長到被人叫做大人的年紀了。如果蕭家地權勢依然如日中天,他現在應該也是一個像沈歸曦、沈歸暮這樣無憂無慮的貴公子吧。享受著眾星捧月的光彩,無數奴仆鞍前馬後地伺候,而不是這樣在沙場之上苦苦拚搏,每天出生入死,一點點積累自己的功業。
  就在想地出神的時候,一個聲音打破了她的臆想。“姐,過些日子,我接你離開沈家吧?”像是感受到葉薰的視線,長長的睫毛輕顫,蕭若宸睜開眼睛,回視著她正色說道。
  “離開沈家?”葉薰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去哪裏?”
  “當然是去屬於我們自己的地方了。”蕭若宸好笑地看著葉薰說道,“去哪裏都好,就由姐你決定吧,等年底的時候我就回來置備房產,接你離開。”
  “可是……”葉薰剛要說自己和他的賣身契還在沈家,但是轉念一想,沈家為了鼓勵自家的子弟兵作戰,凡是去邊關立下戰功的,都一概脫了奴籍,更何況蕭若宸現在有朝廷頒賜的官職在身,算是北部護軍中的軍職,除了名義上是沈家出身的門生,其實已經和沈家沒有絲毫關係了。至於自己……想必以他現在的身份,贖身也不是什麽難事。
  可是真的想到要離開沈家,這種感覺……似乎是有些不舍了。
  “姐。難道要留在這裏一輩子當丫環?”看著持續沉默地葉薰,蕭若宸眸光閃動,輕聲說道。
  當丫環?!對了。丫環也是奴才的一種,葉薰忽然有點冷汗地想到。記得以前自己看到的一些穿越文。對於那些穿越到古代當奴才地女主一向深深不以為然,總覺得簡直沒有絲毫現代人的人權意識,虧得她們還是在法治社會長大地呢。
  可真的落到自己頭上,當丫環似乎還當的挺快樂的。
  也許是因為蘭薔園整體隱居避世一樣的風格吧。在蘭薔園地這一年多以來,自始至終。她還真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個丫環。除了那位定期過來探望的萬總管之外,也隻有沈歸暮一個主人,而沈歸暮……
  與其說自己是在服侍他,倒不如說是在照顧一位生病的朋友更加貼切。日常相處,她幾乎完全沒有意識到主仆之別,甚至平常玩鬧談笑起來,他服侍自己的時候還更多一些。
  這樣下去確實不行。葉薰回想起來,自己初入沈家的時候不就是打著有空就跑路的念頭進來的嗎?太平日子過的久了,竟然把一直潛伏在身邊的危機給忽視了。
  繼續留在沈家還有一層顧慮。這幾年來蕭若宸由一個孩子長大成少年,再加上沙場征戰,容貌氣質變化不小。而自己卻沒有太大地變化。
  沈涯是見過自己的,這裏終究是沈家。就算眼下這位老兄在京城混的風生水起。樂不思蜀,但是遲早有一天會回來。而且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回來。
  更何況,蕭若宸在邊關職位越升越高,自己作為他唯一地親人,必然也會越來越受矚目,若是因此被人認出身份來……
  這麽一想,離開沈家已經是勢在必行了。
  想到這裏,葉薰忽然有一種失落和不舍。回想起來,來到這個時代,她相處的最自在,最隨意地,就是蘭薔園地幾個人,而居住的最長久,最安樂地,也是蘭薔園這片寂靜雅致的院落。
  自己卻必須離開了。
  “姐,你不喜歡嗎?”蕭若宸輕聲問道,“要是這樣,暫時留下也無妨……”
  “沒有,還是離開吧。”葉薰打斷他的話笑道,一邊想著,小宸應該不知道沈涯認識自己的事情,就不必多說了,留地越長久,越是徒增變數,還是離開的好。
  “等過了夏天,我就去城裏找別的房子。等著你帶銀子回來買下,記得要多帶銀子回來哦。”葉薰笑道。蕭若宸在邊關任職的話,自己還是留在涼川為好,這樣也可以隨時回來看看沈歸暮和雁秋他們。其實也沒有太大的變化,想到這裏,葉薰的心情重新開朗起來。
  此時的她,自然不會想到,他們根本沒有機會以這樣簡單的方式離開沈家。而此時同榻共枕、相處親密的兩人,再一次相見,也並不是在這個冬天,而是漫長的三年之後了。
  躺在床上慢慢進入夢鄉。
  臨睡前,葉薰忽然想到,被自家老弟華麗麗地放了鴿子的沈歸曦現在在幹什麽?是被別人爽約之後的勃然大怒、氣恨交加?還是認為對手不戰而逃的樣樣自得、鄙薄輕視?或者……
  他不會傻到還在那裏空等著吧?
  今晚的風可是很冷啊。想到這裏,葉薰禁不住打了個哆嗦,一邊想著,一邊向被窩深處蹭了蹭。
  忽然意識到,已經月初了,
  照例拉一下推薦票吧。
  大家喜歡就投票支持一下葉薰和小正太的成長史
  雖然以我這種烏龜一樣的速度,
  也實在是不好意思拉票的說……
  慚愧地躲到角落畫圈圈去……友情推薦:再生為人,參加本次pk,大家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喜歡的話就支持一票吧
  





  第十一章尋釁
  一覺睡得安穩,等清晨的陽光透過窗子灑進床邊,葉薰才勉強睜開眼睛,轉頭一看,蕭若宸已經不知在何時離開了。
  知道他是去戊所辦公了,葉薰起床收拾好床鋪,正要去廚房找早點吃,卻發現桌子上擺著兩隻青花淺紋的瓷碟並一個雨過天青色的瓷碗,一碟裏麵是精巧的小籠包,半透明的麵皮裹著飽飽的湯汁,另一碟是兩隻煎地金黃的荷包蛋,鮮嫩的色澤看著就引地人食指大動。碗裏是散發著淡淡的清香的碧玉梗米粥,放在桌角的熏籠上保著溫度。
  葉薰梳洗過後迫不及待地坐到桌邊拿起一隻小籠包來咬了一口,味道意料之中的鮮美可
  正準備好好品嚐自家賢惠老弟的心意,卻忽然聽見外麵一陣喧嘩,似乎是什麽人闖進來了。
  葉薰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放下筷子。用膝蓋想,也知道此時來勢洶洶的人是誰了。
  蘭薔園似乎很久沒有這麽熱鬧的早晨了吧。推門走出房間,打量著麵前站著的人群,葉薰小小地感慨了一下。
  當她的視線轉到當中那位打頭陣的老兄臉上時,卻微微一愣。以往看到的沈歸曦,總是陽光下淩厲到近乎囂張的一麵,要不就是狂妄到讓人想要狠揍他一頓的模樣。可眼前這幅臉色……怎麽說呢,狂妄囂張依舊,卻帶著些許色厲內荏的感覺。
  會給自己這樣的感覺,似乎是因為二少爺此時的臉色。
  前來興師問罪的沈歸曦,臉色蒼白中帶著一絲憔悴。尤其是一雙秀美地丹鳳明眸,裏麵隱約帶著絲絲紅色。
  這位老兄該不會真是一夜沒有睡覺,留在那裏吹冷風了吧?葉薰有點愕然地想著。是不是這輩子從來沒有被人放過鴿子的緣故?
  在葉薰打量沈歸曦的同時。他地眼神也落到了葉薰身上,眼中閃過一絲惱恨。惡狠狠地問道:“葉宸哪裏去了?”那副架勢,就差沒有在臉上寫著“我是來尋仇的”幾個大字了。
  “舍弟出門去了。”葉薰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可這個答案明顯還是刺激到了眼前地人,沈歸曦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嘴唇動了動。葉薰隱約聽見磨牙的響動,之後他一字一句地重複問道:“你說他、出、去、了!就這麽出去了?!”壓抑不住氣憤的聲音開始拔高。不然還能呆在這裏等著你來興師問罪啊。葉薰暗暗回了一句,他又不是像你這麽悠閑。隻是這些話不能說出來,葉薰低眉順目地點了點頭。
  看著葉薰一臉無辜的表情,沈歸曦更覺得怒火攻心,還要再說什麽,卻感到一陣頭暈眼花,身上隱隱有些發寒。
  葉薰同情地瞟了他一眼。
  此時的沈歸曦臉色慘淡,原本明亮地丹鳳明眸也因為熬夜而充斥著血絲。還有像是承受不住這個答案一樣深受打擊的虛弱晃動。那副表情,那個動作,以至於讓葉薰有點不良地聯想到。眼前活脫脫是一位被人甩了的深閨怨婦,前來找負心薄幸拋棄她的情郎。
  不想讓事情鬧大。葉薰趕緊搶在這位少爺爆發之前問道:“而少爺前來找舍弟。是有什麽吩咐嗎?”
  想也沒想,沈歸曦脫口而出:“我昨天約好了……”話說到一半卻又停了嘴。他其實並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曾經輸給過一個府裏下人的事情。不然也不會特意把決鬥時間放在晚上,還特意選擇了那麽一塊偏僻的空地了。滯了滯又改口問道:“昨天上午是不是有人送給他一封信?”
  “什麽信箋?”葉薰繼續一臉天真地問道,“少爺曾經送信給舍弟嗎?”
  沈歸曦愣了愣,轉頭瞪了旁邊的一個小廝一眼。那小廝立刻縮了縮腦袋,畏縮地小聲辨白道:“小人真的送到了,當時這位姑娘明明也在場的。”
  葉薰認出正是昨天來蘭薔園送信地小廝。看到沈歸曦惡狠狠的視線又轉回到自己身上,連忙裝作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少爺說的是昨天地那封信啊。說起來,是有這麽一會兒事,隻是當時正有戊所的人前來尋他,就把信箋隨手放下了,回來地又晚……”然後笑著問道:“那封信是少爺您送來地嗎?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事?”
  沈歸曦嘴角抽搐了一下,也不知承認好,還是不承認的好。
  葉薰又客氣地笑道:“少爺您真是太客氣了。有什麽吩咐直接說就好了,哪裏用得著講究這些俗套禮節?”
  一陣連消帶打,沈歸曦被她堵地話都說不出來。他悶悶地掃了葉薰一眼,暗自疑惑,難道葉宸真地沒有看過那封信?自己白白在那裏等了他一晚;還是……他懷疑的眼神落到眼前這個女子身上,他格外懷疑她已經知道自己約戰葉宸的事情了,畢竟,當初他輸給他的那一戰,她是親眼看見的,而且她也有份……想到這裏沈歸曦眼神不自覺地越發凶狠起來。
  葉薰被他看的心裏一凜,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卻感到身後有人扶住了她。轉頭一看,是沈歸暮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後。
  “二弟前來拜望,為兄有失遠迎。”沈歸暮淡淡地問候道,然後一副兄長對弟弟的標準表情,問道:“這麽早前來,可有要事?”
  沈歸曦瞪了及時躲到沈歸暮身後的葉薰一眼,知道繼續下去也問不出什麽來,既然蕭若宸不在這裏,他也沒有久留的興趣,冷冷哼了一聲,也不搭理沈歸暮,轉身向門外走去。臨走到門口,狠狠地踹了身邊那個負責送信的小廝一腳,罵了一聲,“蠢東西!”小廝在地上滾了幾個骨碌,才爬起來畏畏縮縮地跟上去。
  待人走地遠了,雁秋才敢走出門來,虛驚一場似地拍了拍胸口,“謝天謝地,這位小祖宗可算走了。”說完又轉頭疑惑地問道:“隻是葉薰,他剛才是來幹什麽的啊?”
  “這個……”葉薰正不知道如何解釋,沈歸暮轉身看了她一眼,說道:“算了,走了就好,不必再提了。”
  “也是。”雁秋順著他的話笑道:“少爺您早飯還沒有用呢。奴婢這就去端過來。是要在書房,還是在前廳呢?”
  葉薰也轉身向屋裏走去,一邊暗暗擔心著,看沈歸曦這幅不肯善罷甘休的架勢,隻怕等蕭若宸回來,還有一場亂呢。
  對於沈歸曦是否會向蕭若宸尋仇報複,她倒是並未太擔憂,畢竟現在的蕭若宸已經不是沈家單純的下人身份了,而且,無論是因為自尊,還是因為覺得太丟臉,當初被兩人打了一頓之後,他都沒有依仗身份暗地裏報複陷害他們,此時更加不會這麽做了。他應該是打著光明正大地贏過蕭若宸的主意,這小子雖然狂妄驕橫,但唯有這一點還算磊落。這樣的話,今晚怎麽辦?難道還是要繼續放他鴿子?葉薰遲疑地想著。
  她的擔憂並沒有變成事實,因為蕭若宸根本沒有再回來沈家。
  就在上午,他抵達戊所不久,有邊關的命令快馬加急地送到。因為突厥人又有異動,催令糧草即刻啟程,
  蕭若宸不得不在下午籌備完畢就行色匆匆地離開了涼川,帶著押送的糧草北上了,連回來看一趟的時間都沒有。
  聽到負責前來傳話的方葦說完,葉薰悵然之外難免又是一陣擔憂,但除了擔憂也別無辦法,隻能祈禱冬天快點來臨,讓姐弟能夠重新團聚。






  第十二章崇明寺
  “日子真是煩悶啊。(”葉薰一臉無聊地捧著下巴,細數著窗外殘紅褪盡,一片碧綠的枝葉,懶洋洋地說道。
  “你要是閑的無聊了。屋裏還有那麽多的活兒,怎麽不去幹了?”雁秋端著
  “有勤勞的雁秋姑娘,哪裏用得著我呢。”葉薰搖搖頭笑道。
  葉薰語出自然,雁秋臉上卻不自覺地一紅,輕咳一聲,轉開話題問道:“卉兒最近怎麽也不過來玩耍了?似乎好久沒有見她了。”
  “也許在忙碌什麽吧。”葉薰笑道。
  蘭薔園與世隔絕,極少有人來拜望,前些日子絡繹不絕的各家小姐在風聞了沈歸暮即將成為駙馬候選人之後,自覺不是公主殿下的競爭對手,也逐漸自行絕跡了。如此,蘭薔園裏更是門庭冷落,除了萬總管,也隻有陳卉兒這個丫頭時不時跑進來玩耍,帶來一些外界的消息。幾日不見,還真是有些想念她。
  “她能有什麽好忙碌的?”雁秋搖搖頭,“老夫人那邊比我們蘭薔園還要清閑。”
  葉薰沒有說話,仔細想起來,陳卉兒確實已經一個多月沒有來過了,準確的說,是從蕭若宸走後就再也沒有來過,以往隔三岔五就要往這邊跑的。難不成,葉薰突發奇想地想到,是看見自己這個未來的嫂嫂有心理障礙?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葉薰不經意的遠遠瞟了一眼,就發現碧綠的樹叢裏多出一個身影。眼尖的她立刻認出正是兩人談論著的陳卉兒,忍不住笑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卉兒姑娘也不是過來了嗎?”說著起身隔著窗戶向外招了招手。
  陳卉兒看見了兩人呢,立刻向這邊走來。推開門,甜絲絲地問候道:“葉薰姐,雁秋姐。”視線轉到雁秋捧著地點心上。忍不住嗅了嗅味道,調皮地笑道:“今天來的真是時候。雁秋姐手藝越來越好了。”
  “你的嘴巴倒是越來越甜了。”雁秋笑著將烤製好地點心端上桌子,擺在葉薰和陳卉兒中間,笑道:“新想出來的作法,嚐嚐味道怎麽樣呢?”
  “好吃!真好吃!”陳卉兒撚起一片放進嘴裏,一邊吃著。一邊讚不絕口。
  葉薰也點點頭,雁秋做地一手好菜,廚藝幾乎和蕭若宸有得一拚了。
  “這些日子在忙些什麽?”葉薰笑道,
  “隻是聽說老夫人身體不適,走不開而已。”陳卉兒一臉平淡地說道。
  “老夫人身體又不好了?”雁秋搖搖頭,似乎這位沈家的老夫人身體從來沒有好過。她們來到沈家兩年多了,竟然沒有正麵見過那位老夫人一麵。至今距離最近的接觸還是在入沈家時老夫人下馬車的驚鴻一瞥。
  “也許是天氣不好吧。”陳卉兒若無其事地說道,“不是說二少爺也生病了嗎?”
  “是啊,前些日子還聽說二少爺也著涼了。真是奇怪,這種天氣,竟然也會著涼?”雁秋搖了搖頭。在沈家,她最不願意麵對的就是這位二少爺了。
  “呃……”葉薰噎住了。咳嗽兩聲才緩過氣來。掩飾著說道:“天氣不好嘛,二少爺學文習武那麽努力。偶爾著涼也很正常。”
  “可是……”陳卉兒搖搖頭說道,“我聽翰碧園地一個小廝說,二少爺那次是大夜晚地不睡覺,自己偷偷跑到後花園裏麵的空地裏傻站了一晚才著涼了呢。”說完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因為雁秋和葉薰的緣故,陳卉兒對這位歸曦少爺也沒有好感。
  葉薰看著拿這件事情當玩笑開的兩人,內心忍不住小小地愧疚了一下。
  “唉,他自己不睡覺地胡亂折騰,反倒把罪名弄到我們少爺頭上來了。”雁秋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沈歸曦正是從蘭薔園回去之後病倒的,聽沈夫人那邊下人的說法,夫人認定了是歸暮少爺的晦氣衝撞了二少爺,所以才會讓一向活蹦亂跳的寶貝兒子病倒了。
  以葉薰的看法,沈夫人向來不喜歡沈歸暮,但也不至於到糾結於這種無聊謠言地地步,之所以會這麽氣憤,隻怕是前些日子皇帝想要把清儀公主下嫁沈歸暮的消息刺激到她了。膽敢擋她寶貝兒子的前程,自然不可原諒了。
  “不過最近聽到一個大消息。”陳卉兒一臉神秘地笑眯眯說道。“什麽大消息?”雁秋問道。
  “我們可能都要去京城了。”陳卉兒興奮地宣告道,滿意地看著雁秋兩人臉上吃驚的表情。
  “去京城?”葉薰拿點心地手停住了:“為什麽?”
  “先不說兩位少爺地婚事,估計都是要娶什麽公主啊郡主啊為妻的呢。單說沈將軍,如今在朝中已經官至鎮國大將軍,兵部尚書,沈家在京城地府邸也日漸繁盛,自然應該搬去京城了。聽說這一次去了京城,本家就是留居,不會回來涼川了呢。”說完捧著臉感慨道:“也不知道京城現在怎麽樣了?要是在京城,現在應該已經可以穿對襟蘿絲裙了吧。”
  “那可是好!京城繁華遠勝過涼川,天氣也暖和,對少爺的身體也好……”雁秋曆數著回京城的種種好處,也是滿心喜悅向往,“涼川城終究離那些突厥蠻子太近,整天有亂七八糟的消息傳來,聽著就叫的人提心吊膽的,還是京城好。”
  “不過至少也要到明年的事情了,我們等著就好。”陳卉兒笑道。
  看來自己不離開不行了。葉薰咽下一口點心,暗歎了一聲,如今沈家的聲勢如日中天,幾乎完全取代了當初的蕭家勢力,京城完全就是沈家的地盤了。她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火爐裏傳出濃濃的甜香,是又一盤點心烤好了。
  “我去給少爺送過去。”雁秋利落地將點心取出,放進托盤裏。
  “我來幫忙吧。”陳卉兒蹦跳著跑到桌前。捧起珊瑚漆盤,跟在雁秋地身後一起往書房走去。
  北地的夏天總是格外短。眨眼之間春去秋來,驕陽似火的悶熱轉變為清爽宜人地涼風,涼川最舒適的季節到來了。
  葉薰掀開車簾一角,興致勃勃地向外張望著,田野上金色地麥浪隨著清風起伏回蕩。在地平線的盡頭與淡金色的天幕交織成高低起伏的韻線,那是迤邐的群山在遠處延綿鋪展。天上大雁排成行列,緊貼著雲層向南方飛去,陽光溫和中帶著微微地寒意,景致益發清疏爽朗。
  視線拉到近前,則是長長的一眼望不到頭的車隊。
  她和雁秋並另外幾個丫環乘著一輛青布敞篷大車,此時正走在前往武陵山的路上。
  武陵山是沈家宗祠所在。每隔三年的秋天,沈家都要整備祭品去朝拜祭祀。
  這一次的祭拜從夏天就開始準備,格外隆盛端正。一來,沈家如今的地位今非昔比,不僅僅是涼川第一的名門。而是大周第一的權貴了;二來,等舉家遷入京城。在那裏落地生根。到時候自然會在京城一帶再重設宗廟祖墳,對於涼川。隻能每年派宗族子弟回來代祭而已,所以這就是最後一次在家廟正式祭祖了。因此一切行事,力求盡善盡美。除了久病纏身地老夫人繼續隱居在園中不出,闔家上下幾乎都出動了。
  武陵山是北地出名的景致,距離涼川城卻不近,快馬不停也要一天一夜的時間,而祭祖地車隊行動緩慢,需要走上三天才能抵達。
  一路走走停停,沈夫人又耐不得車馬勞頓,入暮就要在在驛站的休整,一行車隊過了五天方才抵達目地地。
  沈家地宗祠建築在一座主峰的半山腰上,這裏也是大周最初地發源地,當年沈家跟隨太祖皇帝打天下,初始打下的基業就是在武陵山到涼川一帶,所以宗廟也是設立在此地,後來大周一統天下,沈家分封涼川,家族繁榮,宗祠並未遷移,隻是擴建了而已。
  武陵山山勢複雜,延綿不絕,山腳下有沈家的別館依山而建。
  在別館安頓下來,夫人和萬總管他們忙著準備著祭祀的要務,這樣的大事自然不會有葉薰她們插手的餘地。閑暇之餘,想到武陵山盛名遠揚的景致,難得來一次豈能錯過,葉薰便按耐不住想出去玩耍了。
  如此山明水秀的環境,沈歸暮也是興致勃勃,幾個人趁著秋高氣爽的日子,便順著山道入山遊玩。
  武陵山最有名的景觀莫過於建築在豁岩秀石的半山腰上的崇明寺,是一座巍峨宏偉、氣勢恢宏的百年古刹。大周的開國皇帝以及第二代帝王威帝都曾經在這裏遊賞並留下墨寶。
  葉薰三人走近了寺廟,但見殿閣飛簷鬥拱,氣象恢宏萬千,其間更有香客來往穿梭不斷,香火鼎盛繁榮。
  寺廟裏的僧人見沈歸暮幾人皆氣度不凡,便知是前來玩賞的達官貴人,不敢怠慢,知客僧引領著三人入後寺遊覽,路上一邊介紹道:“……我們崇明寺的素齋更是一絕,待公子和夫人遊覽完了,不妨去嚐嚐……”
  他看到葉薰與沈歸暮並肩而行,而雁秋總是謹慎地落後一步。便自然而然地把葉薰叫做夫人了。
  沈歸暮一臉平淡,葉薰卻臉上掛不住了,也懶得直接辯白,而是轉頭道:“天色還早,我們家少爺先逛一下再說。”少爺兩個字咬得清楚響亮,提醒著旁邊的人。
  聽到葉薰呼喚沈歸暮少爺,知客僧立刻醒悟過來,連忙改口道:“側夫人吩咐的是。”葉薰滿頭黑線了。他竟然又把自己當作沈歸暮的小妾了。雖然她不太會打理頭發,隻是將頭發挽了最簡單的那種發髻,分辨不出是已婚還是未婚,但她就那麽像已婚婦人嗎?
  沈歸暮轉過頭去,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
  “有什麽好笑的!”葉薰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轉頭向僧人悶悶地道:“小女子不過是個丫環,沒那個福分當什麽夫人側夫人。”
  僧人被嗆得連接咳嗽了兩聲,暗暗歎道,竟有這般主從不明的丫環。卻也不敢多說,連聲道歉,趕緊將話題轉到寺內名勝上,指著不遠處一座石碑說道:“當年太祖皇帝就是在這裏撿到了後來的威帝……”
  三人興致大起,紛紛走近石碑瞻仰觀摩起來。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三章 周史
2008-8-4 2:25:25 本章字數:2999

  第十三章周史
  大周的第二代皇帝周威帝並未太宗皇帝親生兒子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數十年前天下還是姓梁,可惜連接數代皇帝都是昏庸殘暴的君主,苛捐雜稅繁重,百姓苦不堪言,更兼外敵入侵,內亂不止,已經是典型的末世氣象了。
  大周的開國帝後在當時還隻是一對平凡的新婚夫婦,入山裏朝拜求簽,結果在這個寺廟裏撿到了不知被誰丟棄的一個嬰兒。兩人一時動了惻隱之心,將這個嬰兒收為養子,細心撫養教導。
  想不到這個嬰兒天資聰穎,長大之後文武兼備、智勇雙全。後來各地群雄並起,大梁江山風雨飄搖。太宗皇帝趁亂起兵自立,征戰天下。這個養子更是戰功無數,數次危急關頭力挽狂瀾,為平定天下立下了汗馬功勞。
  到了太宗皇帝晚年的時候,子嗣單薄零落,唯一的昭瑉太子年齡幼小,就幹脆將皇位傳給了養子威帝。
  而威帝感念太宗皇帝和蕭皇後的養育之恩,即位之後立刻將昭瑉太子立為皇太弟,昭告天下,說等昭瑉太子成年,就將皇位禪讓給他。
  可惜昭瑉太子身體單薄,運氣也不佳,就在要成年的時候,卻在北地出巡的途中遭逢了意外,被燒死在館舍裏,連剛剛出生的兒子也沒有幸免。
  這些當然是大周曆史的官方記載,而曆史的真相究竟如何,隻怕早已經湮沒在重重的迷霧之後了。
  三人走近了石碑看去,石碑之下不過是一片碧綠的草叢,綠油油地葉脈上懸著幾滴清新的露珠。點點水光反射著晨曦的輝煌。
  曆史往往在最微小地地方決定它日後的輪廓走向,當日誰能夠料想到,後來征戰天下。成為一代明君地周威帝就是在這裏走出屬於他人生的第一步的呢?
  雁秋禁不住感慨道,“也不知道威帝真正的親生父母是誰。若威帝當皇帝的時候他們依然在世,知道了被自己扔掉地是真命天子,豈不是要活活後悔死。早知道,無論怎樣艱難也要好好撫養長大才行。”
  葉薰搖搖頭:“若威帝沒有被扔在這裏,還是跟著他的親生父母的話。長大了也不過是個山野農夫之輩,怎麽可能當皇帝呢?”
  “威帝乃是帝星轉世,受天命代梁,怎麽可能不當皇帝?”雁秋振振有詞地反駁道,“連太宗皇帝都是因為在這裏撿到了威帝,才會一路戰無不勝,最後取得天下的,若非如此,又怎麽會在臨終前將皇位傳給威帝呢?”
  “如果不是因為昭瑉太子年齡太小的話。皇位也落不到威帝頭上了。”葉薰不以為然地說道。
  太宗皇帝駕崩的時候,昭瑉太子才不過三四歲,隻怕繼承了皇位也守不住。將皇位傳給威帝。是最恰當的決定。
  “太宗皇帝是知天命所歸,才將皇位傳授給威帝的。與昭瑉太子有何關係?再說。昭瑉太子是命中福薄之人,不然怎麽會在繼位之前又發生了意外呢。”雁秋依照著大周的官方說法反駁道。
  葉薰動了動嘴唇。卻沒有開口。她對這些什麽“帝王天命”、“皇權天授”不屑一顧,但也知道在這個時代,這些都是深入人心地理念,而且現在正是大周的天下,正統宗室已是威帝的血脈,她貿然反駁這種觀點,有所不妥。
  更何況昭瑉太子之死,也是大周曆史上一段人人避之不及地無頭公案。民間雖然也有“威帝派人暗殺昭瑉太子”,以及“當初太宗皇帝就是想傳位給昭瑉太子,威帝是謀逆篡位之類”的謠言流傳,但也僅限於隱秘地流傳而已。無論如何,相對於那位傳說中地昭瑉太子,威帝確實是一位文武兼備的千古明君,以葉薰地觀點來看,就算他真是舍不得皇位而痛下殺手也是人之常情,雖然昭瑉太子一家冤枉了點,可憐連剛剛出生的孩子都一並掛掉。卷入這種皇權鬥爭,最是容不得情意。
  那邊雁秋自覺占了上風,難得有輪到她展示“才學”的機會,正要再說幾句,沈歸暮卻打斷了她的話,轉頭向知客僧笑道:“大師先回去吧,不必招待我等了。我們自由走走看看即可。”
  知客僧便合掌告退。
  待人走的遠了,沈歸暮看著兩人無奈的搖搖頭。
  雁秋這才意識到剛剛的話題是犯了忌諱,竟然妄議天家,還當著外人的麵,趕緊噤若寒蟬地閉了嘴。
  沈歸暮轉頭看著石碑歎道:“威帝一代雄才聖君,有些手段也是迫不得已,天命也罷,陰謀也罷,天下百姓受益才是最實在的。”
  葉薰點頭笑道:“就是這樣的道理,天家無父子,非我等小人物能夠體會的。”
  沈歸暮複有不放心地叮囑道:“這些話在這裏說說也就罷了,回到家裏千萬不要再提起了。”
  葉薰愣了愣,忽然之間想到,與夫君一起被燒死在驛站館舍的那位昭瑉太子妃,不就是姓沈嗎?
  心裏一突,猛地反應過來,“昭瑉太子禮聘文信侯女為妃”,那位太子妃正是沈家上一代家主的親妹妹。這麽算起來,應該是沈涯的親姑姑,沈歸暮的祖姑姑才對。難怪他提醒自己抬頭看了一眼,發現沈歸暮已經若無其事地看向別處了。葉薰輕咳了一聲,低下頭去。貿然議論這種話題確實有些唐突了,事情都過去三十多年,葉薰並無探索曆史真相的興趣,便重新低頭去觀賞石碑。隻是心裏卻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究竟是哪裏不對勁兒,卻又說不出來。
  這時候,一聲低呼打斷了葉薰的思索,“這石碑上是什麽字啊?怎麽還塗抹著白泥呢?”是雁秋又發現了石碑上的不妥當,出聲問道。
  葉薰順著她指點的方向看去,原來是石碑下半部分,似乎是被人用調和好的白泥塗抹上去,掩去了原來的字跡。
  兩人正看的奇怪,身後緩緩響起沈歸暮的聲音:“這裏原本寫著的是石碑鐫刻的署名。就是捐銀子修建這座寺廟的人的名字。”
  “為什麽……”葉薰剛要詢問,猛地想起來,記得在哪本文獻上看到過,崇明寺是百年前蕭家剛剛北上的時候捐銀子建造的。
  原來如此,看這白泥的痕跡,塗上去總也有兩三年了。隻怕是蕭家剛剛抄家滅族的時候就被塗上了吧。
  蕭家權勢如日中天,連一尊石碑也跟著光彩,而一旦敗落,連一座寺廟都要迫不及待地與之劃清界限了。世事人情,冷暖自知,雖然對蕭家並無太深重的感情,但葉薰也感到一陣悲涼。
  “東家方起西家敗,世事本就如此。”沈歸暮無所謂地歎息道,“上一個是蕭家,日後說不定就是我們沈家呢。”
  “少爺!”雁秋忍不住驚叫起來,“這種話怎麽能說呢,我們沈家是蕭家能比較的嗎?”
  “如何不能比較?”沈歸暮神色平常地反駁道,“不都是女兒寵冠後宮,男兒權傾朝野。而且……如果單輪權勢,沈家此時隻怕還及不上當年的蕭家呢。”
  葉薰也有些驚異,這些都是事實不錯,隻是想不到他會說的這麽直白露骨。
  雁秋更是被唬地啞口無言。
  劇情拖拉地自己都慚愧,努力加快進度in……
  慢慢的蹭啊蹭啊,順便小聲的呼喚一下推薦票,
  有包月的筒子們,拜托支持一下吧^^燈火拜謝了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四章 求簽
2008-8-4 2:25:27 本章字數:2854

  第十四章求簽
  大周的皇族元氏一族本來隻是大梁分封到北地的一個世襲三等侯爺,幾代過後,門第蕭條冷落,早就淪落地與一般貧民無異了。
  而蕭家卻是京城數一數二的權貴名門,隻因為前梁京城內亂不止,不得不遠遁北方避難,若非如此,堪為當時名媛的蕭家小姐也不會匆匆下嫁給了一個空頭土侯爺。而太宗皇帝如果不是因為有幸娶到蕭家長女為妻,根本不可能有錢糧招兵買馬,走出征戰天下的第一步。
  後來太宗皇帝起兵反梁,得蕭家助力極多,正因如此,就算是開國稱帝之後,太宗對蕭皇後也極為畏懼尊崇,甚至後宮妃嬪如果不經蕭皇後同意,也不敢隨意寵幸。連昭瑉太子,還是在蕭皇後薨逝後,太宗才寵幸汶貴妃所出的。
  “少爺,蕭皇後專橫跋扈,刁蠻任性,而當今皇後娘娘賢良淑德,豈是蕭皇後可比較?”雁秋著急地說道,“蕭家後來落敗,隻怕也是因為曆代皇後專寵善妒,全無婦德的緣故。”
  沈歸暮點了點頭:“蕭皇後確實太過於善妒了,她自己幾次誕孕的皇子都沒有成年,偏偏又不準太宗寵幸別的妃嬪,若非如此,又豈會導致太宗皇帝膝下空虛。駕崩之時,昭瑉太子年方四歲。這才讓皇位落入威帝之手。”說著歎道:“隻怕蕭皇後在天有靈,也會後悔自己當年的專寵擅斷,害得自己夫君絕後。”
  “有什麽好後悔的?難不成還要她賢惠地給自己的夫君引介別的女子不成?”葉薰冷冷地哼了一聲。
  沈歸暮愣了愣,想不到葉薰地反應這麽激烈,隨即笑道:“我不過是說一句而已。不必當真,太宗皇帝在蕭皇後過世之後,還不是立即下旨選秀。征召天下美女入宮。可見早有此心,隻是被蕭皇後威勢所阻而已。”
  “所以說。男人啊……簡直……”葉薰撇了撇嘴,懶地評述了。
  “蕭家失敗,正是他們不知惜福,自取其辱。”雁秋安慰道,“將軍大人他立下無數軍功。民心擁戴。當今皇上又是聖明天子,與大人君臣相得,怎麽會有意外呢。”
  聖明……葉薰無語了,當今在位的這位皇帝陛下,距離聖明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吧。就算是在遙遠地涼川,皇帝陛下又要新選美女,又要改造獵場,又要擴建園林的消息也不絕於耳。甚至聽說最近皇上又突發奇想,要為新選入宮中地美人們再建一座宮殿。仿照傳說之中月宮的模式,均用美玉水晶裝飾,名字都起好了。就叫做廣寒宮。
  總之,每次聽到關於那位皇帝陛下的消息。都會讓葉薰更加讚美自己當初翹家的英明決定。
  不想在這些曆史話題上麵糾纏下去。破壞難得的出遊心情,葉薰建議道:“聽說崇明寺地簽文出奇的靈驗。我們不如去求一卦。”
  “好啊,好啊。”聽到感興趣的話題,雁秋頓時來了精神,沈歸暮也無異議,三人轉身向寺廟前堂走去。
  廟裏正堂香煙繚繞,燭火點點,雖然是冷落的時節,也有不少人在堂前跪拜禮佛、求簽批命,其中尤其以各家小姐夫人為多,濟濟一堂。
  葉薰和雁秋排在後麵,等了些許時候才各自求到一卦。
  葉薰撿起搖出的簽子,是一根看起來頗為古舊的簽子了,連上麵的字跡都有些不清楚,隻能依稀分辨地出是“風起九霄凰展翼,往複輪回大夢歸。”十四個字。猜不透是什麽意思,葉薰又偏頭去看雁秋的簽文,她手裏的簽子卻是嶄新地一根,上麵以工整的梅花小篆寫著“一杆明月釣秋風,蕭瑟不知何處去。”兩句詩文。
  “難得來一趟,少爺不求一簽嗎?”葉薰轉頭問沈歸暮。
  沈歸暮猶豫了一下,走上前接過簽筒,笑道:“那就也求一簽吧。”說著搖了搖簽筒,落下一根簽子來。
  葉薰撿起來一看,也是兩句詩文“坐看半枝春景,遙念三分尺素。”她不禁搖搖頭,三人求的這三隻簽文,竟沒有一隻是上上地。
  三人起身向解卦的側殿走去。進了門卻發現負責解卦地僧人不過兩三位,但每一位麵前都有數位香客排隊等候著。
  站在旁邊靜候了片刻,葉薰便有些不耐煩起來,她本來對這些求簽之類地迷信活動就並不信服,不過是當消遣玩鬧而已,眼看還要等待許久,幹脆建議道:“我們先出去算玩一會兒,等有時間再來好了。”
  “都好不容易求到了,等一等便是了。”雁秋反對道。
  葉薰百無聊賴地左右看了一圈,忽然發現最裏麵的一個角落裏還有一個解卦座位前麵沒有人等候。
  “去那裏看看。”葉薰大喜過望地拉著雁秋向那邊跑去,待到了近前一看,總算明白為什麽這個座位前麵沒有人來解卦了。
  負責解卦地僧人正半躺半趴在那條長凳上,睡得連口水都流出來了。僧袍被他隨意地當毯子蓋在身上,仔細看去,那身僧袍明明是嶄新的,可竟然髒汙地連顏色都分辨不出來了。至於僧人本身,年齡似乎很大,眉目皆是白花花的,猛地看上去倒還挺像個得道高僧的,當然前提是你要忽略眉毛上那積了不知多久的汙垢,和那隻紅彤彤的酒糟紅鼻子。
  “這個……”雁秋頓時遲疑了,這也是廟裏的和尚?這個人一看就靠不住嘛,連忙拉住葉薰道:“要不我們還是去別的座上等等吧。”
  “……好吧。”眼看人家睡得這麽香,似乎也不好意思打擾,葉薰依言轉過身去。
  兩人剛走了幾步,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急呼,“等等,等等,別走,兩位姑娘先別走,別走。”
  兩人轉過身來:“大師有何吩咐?”
  “兩位姑娘可是來解簽的?”老和尚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簾,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問道。
  葉薰點頭道:“正是。”
  “那就拿來吧。”老和尚毫不客氣地向兩人伸出手來。
  葉薰依言將簽子遞到老僧人手上,老僧人卻沒有接過,反而臉上一寒,“誰問你要這個了?”
  “啊?”葉薰拿著簽子愣住了。
  後麵沈歸暮走上前,將一錠白花花的銀子適時遞到他手裏。
  僧人這才笑眯眯地接過來。
  葉薰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捧著銀子放在嘴裏咬了一口,然後笑眯眯打量著上麵牙印兒的老頭子,腦筋一時轉不過彎兒來,這是出家人該有的行為嗎?
  老和尚把銀子放在袖子上擦了擦,心滿意足地揣進懷裏,爽快的抬頭說道:“現在可以了,把簽子拿過來吧。”
  雁秋在旁邊看的氣憤,本來想轉頭走掉算了,但想了想,銀子已經遞上去了,總不能白花啊。無奈地將手裏的簽子率先遞了上去。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五章 解卦
2008-8-4 2:25:30 本章字數:3441

  第十五章解卦
  僧人拿著簽子,翻來覆去地看了幾眼,問道:“求什麽的?”
  雁秋臉忽然升騰起一層紅暈,低低地回答道:“想問一下姻緣?”
  聲音小的如蚊子一樣,解卦僧人伸長了耳朵這才聽清楚她的話。他對著簽文看了數遍,才慢慢說道:“問姻緣啊……姻緣嘛……這個……呃……”話說了沒一半卻打了一個大大的酒嗝,一股酒臭味衝著嬌羞無限的雁秋姑娘直撲過去,
  可憐的雁秋身子一晃,臉色頓時紅上加紅,也不知道是氣的,是羞地,還是被那股子氣味薰的。
  僧人又連接打了數個噴嚏,方才慢慢搖頭晃腦地說道:“姑娘的姻緣,是好是壞,還是要看姑娘自己的選擇了。姑娘心中所想,隻怕難以為姑娘所得,須知所謂鏡中花,水中月,明月自照有緣人,秋風過境不留痕啊,那個……怎麽說來著,水中捉月費功夫,費盡功夫卻又無。如果不是有緣人,都是強求不來的。”說著老和尚擦了擦鼻子,“隻要姑娘所求不要太多,懂得知足者長樂。尚且能夠保得性命無憂,一世平安,可若是姑娘所求太多,太高,隻怕……”老和尚搖了搖頭。
  眼前老頭子滔滔不絕地說了這麽一大通,拽文拚詞,咬文嚼字,雁秋聽得似懂非懂,更兼被他嘴裏的酒氣熏得頭暈眼花,雖然知道說的都不是什麽好話,但一向迷信的她反而並不介意。也許因為本來就當他是個騙人的神棍,所以聽見眼前人說什麽都不會往心裏去了。
  “嗯,反正姑娘是要小心的。”老和尚總結似地說著。
  趕緊從老和尚手裏搶過簽子。雁秋如蒙大赦地匆匆離開了座位。
  老和尚又向另外兩人伸出手去。
  轉頭看沈歸暮,明顯是一副女士優先地表情。葉薰便將手裏的簽子遞上去。
  老僧接過簽子,隻看了一眼。就抬起頭,盯著葉薰仔細打量起來。
  被他看了幾眼。葉薰竟然有些忍不住心裏發毛。他的眼神明明汙濁不清,但被盯著地時候似乎又感覺那眼神是天下無雙的明亮,竟像是兩盞暗夜裏頭地強光,直直照進人心裏去的,通透明晰。無絲毫躲避之處。一時間葉薰竟然愣住了。
  “你倒是解還是不解啊?”雁秋在旁邊見老和尚遲遲沒有動靜,有些不耐煩起來。
  “哎,解,怎麽不解呢。銀子都收了。”老和尚仿佛也才剛剛反應過來,恍然大悟地拿著簽子瞥了兩眼,連解什麽的都沒有問,就信口開河起來:“風起九霄,所謂風起者,鳳起也。九霄,可為九重宮闕,亦是天下九州。嗯,哈哈。”老僧大笑三聲。然後一本正經地看著葉薰說道:“姑娘這是要當皇後了。”
  這句話一出,葉薰恍如聞了一個驚雷。心神俱震。
  他是隨口亂說,還是……葉薰再定神仔細看去,老和尚依然滿臉沒睡醒的模樣,怎麽看怎麽像是插科打諢、隨口亂說的。
  後麵地雁秋也完全不以為然,如果是別的僧人解簽解出這樣的話來,她必定大驚失色,但眼前這一位,她已經認定了這是個胡言亂語、蒙人騙錢的神棍,就算他說葉薰是王母娘娘下凡,她也不會有什麽吃驚的了。
  老僧繼續感慨道:“姑娘將來說不定會是影響天下大勢的人啊。就像是當年的……嗯,那個……那個前來這裏求過一簽的蕭皇後。風起九霄凰展翼,凰者,皇也,是說將要有凰者依風循鳳,順勢而起,展翼翱翔,可成就乘風霸業,亦可成爭鳳之局。”說著老和尚壓低了聲音,笑眯眯地說道:“說不定,這大周的天下要變天了哦。”
  一句話驚得後麵沈歸暮都禁不住變了臉色。雁秋膽顫心驚地看向左右,幸好這附近沒有人注意,剛剛老和尚地聲音又低。不然豈不是要被這個無法無天的糊塗和尚連累了。
  老和尚卻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說過什麽,看了看手裏的簽子,又繼續說道,“這個至於下半句嘛……”
  葉薰心裏猛地升起一股恐懼,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手已經行動了。不等他繼續開口,一把把簽子搶過來,“快別說了,我……”
  話說到一半,卻被手裏傳來地“哢嚓”一聲打斷。葉薰低頭一看,是簽子,竟然被她用力一搶之下折斷了。
  這是什麽假冒偽劣產品啊?!葉薰無語地看著從中間斷成兩截的那根簽子,都古舊成這幅樣子了,還在繼續使用,早就應該換新地了。
  “姑娘就算不想聽也不能和我們寺裏地東西過不去啊?”老和尚一臉愁苦,“這麽貴重的東西弄壞了,我又要被住持方丈叨念了。”
  不過是一根簽子而已,有什麽貴重地?葉薰黑線了,這貪財的老和尚明擺著是要勒索他們了。
  正要開口分辯,想不到老和尚卻擺了擺手說道,“算了,這簽子反正以後也用不到了。”
  葉薰愣了愣,本來以為他必然會趁機勒索錢財呢,沒想到這麽容易就不追究了。
  老和尚又向她身後的沈歸暮伸出手去。
  沈歸暮猶豫了一下,方才遞上去。
  接過簽子看了一眼,老和尚眉頭一皺,歎息道:“這位少爺天生血脈尊貴無比啊。可惜啊,看這命數,隻怕有短命早夭之相。除非……”
  “呸呸呸,說什麽呢?!”聽了這句話,沈歸暮尚且沒有什麽介意,雁秋卻站不住了,一步衝上前去,連聲嗬斥起來。
  “哎,姑娘你可不要不信啊。老和尚我說的可是實話,幾年之後,這位公子就有一劫,能不能過得去還得看……”
  “呸,我們少爺尊貴著呢,用不著你的批語了。”雁秋氣憤地說道,說罷轉身建議道:“少爺,我們還是走吧。莫要聽這個老和尚胡言亂語了。”
  “那就走吧。”沈歸暮看起來也是意興闌珊,神色淡然地轉身出了院門。
  葉薰落後一步,跟了上去,走到門檻處,卻還聽見身後老和尚喃喃自語:“現在的年輕人啊,何必走的心急,唉。幸虧我有先見之明,先把銀子要來了。”
  本來心中還有重重陰霾壓著,但聽到最後一句話,葉薰反而忍俊不禁。
  “不過是江湖術士之言,公子不必相信。”出了廟門,雁秋安慰道。
  “嗯。”沈歸暮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
  山間陽光普照,天際的彌散開合的雲霧如五彩霞帔,燦如錦繡,映著四麵丹楓濃豔欲滴,葉薰的心情禁不住重新開朗起來。
  就算他真有幾分神通,算準了自己的這段倒黴的皇後命吧。其實想一想,似乎穿越過來的女主角,十個裏麵有七個是要當皇後的,而另外的三個則是當皇後的對手,和皇後對掐的。幸好他沒有算到自己魔高一丈,已經親手將這段噩運逃過去了。
  反正自己的皇後運已經完結了,何必再為這些小事煩惱了呢?快步跟著向山下走去。
  三人剛剛走出門檻,廟內側門打開,一個眉目莊嚴的僧人走入殿堂,殿內諸多僧侶紛紛躬身問候道:“方丈。”
  崇明寺支持方丈點頭示意,然後徑自來到葉薰剛剛離開的座位上,對著又躺倒在長椅上的老和尚輕呼道:“師叔祖,您老人家怎麽在這裏睡覺了?西域那邊的梵文典籍送到了,正想請您老過去看看。”
  “嗯。”老和尚慢騰騰地爬起來,披上那身皺巴巴的袍子。又想起什麽似地,在身上摸了摸,摸出那根斷成兩截的簽子來,遞給僧人,“差一點忘了,去把這個放回去吧。”
  主持莫名其妙地接過來,看了一眼,頓時大驚失色:“這不是蕭皇後當年曾經抽中那隻簽子嗎?可是……不是早就已經好好收起來了,怎麽會到師叔祖這裏?難不成是誰不注意又混到簽筒裏麵去了?”
  “這個嘛……”老和尚笑眯眯地說道,“自是知道有緣人到了,緣分唄。”
  “可是它怎麽又斷了?”
  “呃,這個……”老和尚摸了摸頭,不負責任地胡謅道:“也許是它知道天命盡了,所以自然就斷了。”
  繼續慣性地呼籲推薦票……
  被叨念煩了的筒子們就直接無視我吧。
  有包月的親們,支持一下吧,本月的目標,千萬不要從首頁上前十五名掉下去啊。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六章 荒人
2008-8-4 2:25:33 本章字數:3400

  第十六章荒人
  盡興地遊玩了足足一天,入暮時分,三人才下了山,早有等候在山下的隨從驅趕著馬車上前迎接。(16K小說網電腦站www,16K,CN更新最快)。
  葉薰正要提裙登車,卻看到遠處走來一隊人馬。當前的是幾個大周士兵的衣著打扮的騎兵,跟在幾個人身後的卻是一支長長的隊伍,裏麵魚龍混雜,盡皆衣衫襤褸。每個人的手和腳都被粗壯的麻繩緊緊捆綁著,串螞蚱一樣連成一串。
  待走得近了,葉薰發現,隊伍裏麵竟然還有一些女人小孩。她禁不住止住步子,疑惑的看著這支隊伍。
  “這些都是荒人了。”旁邊駕車的小廝看出葉薰的疑惑,解釋道,一邊說著,一邊摸摸頭疑惑道:“不過,就剛才那一小會兒,小的已經看到過去好幾隊了,也不知道是去幹什麽了。”
  這些就是荒人,葉薰將目光投向他們,她也知道荒人的來曆,以前大周征伐時候俘虜來的戰俘不少都被當作奴隸一樣發送往北方邊荒地帶開墾荒地,服苦役,後來又在這裏發現了上好的鐵礦和玉礦,所以建國之後,數代難赦的罪犯,謀反叛亂中較輕的牽連者,北地出兵的俘虜……紛紛被流放到此地,開采礦產,然後將礦石運送到涼川作坊,打造優質的兵器以及琢磨美玉。
  這些人逐漸在那裏繁衍生息,撫育後代,如今已經有不小的規模了,幾乎不遜於大周任何一個中等的城市,被稱作荒疆。
  對這些人大周的刑律極為嚴苛,一律稱之為賤民,嚴禁他們離開荒疆的範圍。而且荒人是可以當作奴隸買賣地。平民被賣做奴隸,是可以贖身的,大周法律明文規定。主人打死奴仆,要負一定的責任。但主人打死了荒人,隻是損害自己地私人財產,並無過錯。所以荒疆周圍也有不少奴隸販子在走動來往。荒疆隸屬於涼州管轄,這裏的奴隸販賣,也是沈家地一大經濟來源。
  正想著。眼前一隊人馬已經走的近了,葉薰禁不住開口問道:“這是前去哪裏?”眼前這些人,不像是剛剛被流放到北方。
  當前的士兵見他們阻了道路,本想嗬斥幾句,但看到馬車前壁掛燈上大大的“沈”字,到嘴邊的話語立刻咽進了肚子,換上一副恭謹地麵孔道:“回姑娘的話,是押送這批人回荒疆的,前一陣子萊茲城那邊城牆需要修補。所以抽調了這批荒人去幹活“原來如此。”葉薰點點頭問道,“可是怎麽會有女人呢?”
  “這個啊,是帶去……那個……做飯幹活兒的。”士兵滯了滯。方才回答道。
  葉薰扶住車框,低頭看著那些女子孩童。都生的頗為白淨秀氣。心裏忽然明白了什麽。心中泛起一陣同情,卻又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就算她同情這些人又能夠怎麽辦?此時的她也不過是個比他們稍微高一級的奴才而已。
  正想狠下心轉過頭去。卻忽然看到有一個孩子亮晶晶的眼神沿著打開地車門直直落到車裏,一臉的迫切向往。
  葉薰順著他的視線轉頭一看,視線所投向地,是書案上麵的一盤小點
  她心中一動,立刻俯身進了車裏,拿出一方大一些地絲帕,將一盤點心倒了進去,又左右看了看,把車裏幾盤果品吃食盡皆打包,然後下了車。
  那個孩子吃驚地看著遞到眼前的小包裹,想要伸手接,手伸到一半卻又停住了。
  “拿著吧。”葉薰溫和地說道。
  那個孩子卻詢問一樣抬頭看向旁邊地人。
  葉薰也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站在他身後的是個年約十六七歲的少年,臉上有不少汙泥黑灰,看不清容貌,一雙眼睛卻明亮的星辰一般,眸光流轉之間透著銳利的鋒芒。
  見葉薰抬頭看著他,那少年忽然展顏向她一笑,露出雪花石般白皙潔淨的牙齒,笑道:“謝謝了。”說罷低頭吩咐道:“小仲,你拿著吧。”聲音如靈石撞擊般意外清脆磁性。
  “嗯。”男孩這才乖乖地接過包裹。
  看起來像是兄弟二人,葉薰忽然就想起蕭若宸在自己身邊的模樣,心中越發同情。
  少年對領頭的士兵道:“好了,繼續啟程吧。”又轉頭吩咐道:“大家動作快一些。”
  身後的隊伍紛紛應是。
  葉薰有些驚奇了,看起來這個少年像是頭領一樣的人呢。她看後麵,這支荒人隊伍裏麵有不少,或者說大多數都是身體粗壯的彪形大漢,竟然都對這個少年頗為信服。
  小仲似乎察覺到了葉薰的疑惑,衝她笑了笑,說道:“陸謹哥哥是很厲害的。”
  沈歸暮已經吩咐侍從將車駕趕到一旁,讓這些荒人先過去。
  待隊伍漸漸走遠了,雁秋心有餘悸地感歎道:“這麽多荒人,看著真嚇人,咋一看簡直像是傳說中的那些突厥蠻子。”說罷擔心地問道,“這麽多荒人不會出事吧?”
  沈歸暮沒有說話,忽然探頭詢問車旁的侍從:“這些荒人經常出去幹活兒嗎?”
  “是啊,涼州內部各處城池的修築,還有大宗礦山的開采,一般都是調荒人去的。”侍從回稟道。
  “那些荒人,看起來有不少高鼻深目,不像中原人的樣子呢?”沈歸暮蹙眉說道。
  “這些荒人的祖先,本來就有不少是太宗年間俘虜來的突厥人,這些年突厥內亂不止,又有不少失了帳篷和牲畜的突厥人活不下去了,流亡到這邊,再加上邊關有時候打草穀虜獲來的奴隸……詳細追究起來,荒疆裏麵純血統的漢人還真是不多呢。”侍從說道。
  “難怪看到不少人頭發和眼睛都生得好生奇怪。”雁秋歎道。
  葉薰也想起剛剛看到的少年,眉目五官輪廓頗深,眼睛閃爍之間流動著淡金色的光彩,確實不同於漢人,禁不住問道:“那個少年看起來竟然像是這隊荒人的首領一樣。”
  “這倒也平常。”侍從笑道:“前幾年突厥那邊敦略可汗統一了東西突厥,手段狠辣,不少小部落被他滅了,突厥近來又連年遭災,活不下去的老弱婦孺和一些壯丁都逃到了荒疆那邊,至少有口飯吃。反正是便宜了我們大周,白送給我們勞動力,剛剛那一隊人說不定就是哪個小部落的遺民呢,自然有他們的頭領。”
  沈歸暮點點頭,又問道:“這些荒人今晚會在哪裏?”
  “應該會在山腳下找片空地露宿吧。”
  沈歸暮臉上掠過一陣深思。
  雁秋禁不住擔憂地問道:“就在野外露宿?荒人那麽多,如果有人要逃跑呢?那十幾個士兵,怎麽看守的過來啊?”
  “雁秋姑娘多慮了。”侍從笑道:“荒人身上都烙著印記,任憑他們逃到哪裏,大周隻要逮著逃跑的荒人就是死罪,而且還要牽連家人的,除非……”
  “除非什麽?”雁秋著急的問道。
  “除非他們能夠逃跑到關外突厥那裏,哈哈,不過突厥人向來隻會把漢人當奴隸,逃過去不是一個樣嗎?”
  雁秋鬆了口氣。
  “這些荒人都像是吃不飽的樣子。”葉薰輕輕歎息道“今年各地收成都不好,涼州糧食又不豐收,邊關那邊突厥蠻子攻打的又急,糧草供應我們邊關的將士都有所不及,怎麽有餘力給這些賤民呢。”另一個侍從笑道。
  “那他們……”葉薰皺了皺眉。
  “往年不都這麽過來了嗎,餓不死多少人的。反正荒人也多。”侍從笑著安慰道。葉薰轉過頭去,心中卻有一片陰霾揮之不去。
  入夜,葉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卻被一陣猛地咚咚聲驚醒了。
  “是誰?”葉薰揚聲問道,一邊下床穿上鞋子,幹嘛用這麽大的力氣敲門?
  “葉薰,葉薰,在裏頭嗎?趕快起來!快起來啊!”雁秋顫抖的聲音傳進來,尖銳中帶著隱約的哭腔。
  “怎麽了?!”察覺事情有異,葉薰連忙打開門問道。
  雁秋撲進來,驚慌失措地喊道:“是那些荒人,圍過來了!圍著我們莊子呢!”
  “什麽?!”葉薰悚然一驚。
  終於當丫環的日子要到頭了啊
  順便繼續鍥而不舍地伸手討推薦票o...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七章 逃亡
2008-8-4 2:25:36 本章字數:3346

  第十七章逃亡
  葉薰連衣服都來不及穿戴,直接拿起外衣胡亂套在身上,緊跟著雁秋往正堂方向跑去。(16 K小說網,手機站wap,16 k,cn更新最快)。
  一路上,滿是無頭蒼蠅般亂撞的丫環仆從,人人臉上都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慌。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長期生活在安逸中的人措手不及。荒人這種被他們壓迫了幾輩子的人,竟然會圍困他們山莊!
  葉薰跟著雁秋急匆匆地奔到正廳。正廳外麵人頭湧動,更多的下人圍繞在這裏,等待著他們信賴的主人指給他們一條明路。
  葉薰和雁秋擠進人群來到正堂側門前。整個大堂周圍都是精銳的隨從在警惕地守衛著,見到兩人跑過來,正要喝止,身後沈歸暮無聲的走近,向她們招了招手,侍衛這才放兩人進去。
  兩人低頭斂襟進了廳裏,悄無聲息地站到角落屏風處。廳裏諸人麵色憂慮,也無人注意她們的到來。
  沈夫人正一臉恐慌地來回走動,沈歸暮和沈歸曦分列左右,堂前還站著萬總管和這次負責護衛工作的幾位侍從統領。
  “這些賤民到底是什麽意思?竟然敢這樣膽大包天!”沈夫人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滿頭珠翠搖曳生響。
  “隻怕這些人是預謀已久了,不然也不會挑中我們沈家祭祀的時候。”萬總管臉上也隱有憂色。
  “這些人有什麽好怕的?一群賤民而已,等我領著人殺出去,立刻就能把那群廢物殺光!”不耐煩的聲音響起來。
  好氣魄啊!葉薰撇撇嘴,會說出這種話的,當然是英武過人的沈二少爺。沒有搭理自家兒子有勇無謀地話語。沈夫人繼續問道:“那些荒人到底想要什麽?要是隻想要女子財帛,不如先將帶來的丫環婢女、祭品金珠全部留給他們。等我們回了涼川城,再調動兵馬。讓他們好看!”
  聽了這句話,雁秋的臉色一白。差點跌倒。
  “不可!”沈歸暮手不自覺地握緊,阻止地話語脫口而出。見到眾人盡皆將目光轉向他,他略一停頓,揚聲說道:“今次我們隻是出來祭祀而已,所帶的錢糧金珠並不多。荒人地目的雖不知是為何?但絕不可能僅僅是這些女子錢糧。如今他們尚且摸不透我們的底細。若是貿然交出去了,反而是向他們示弱了。更何況,這裏是我們沈家祭祀宗祠之地,卑躬屈膝,降敵示弱,豈不辱沒了沈家縱橫北疆的不敗名聲?”
  萬總管讚許地點點頭,“大少爺言之有理。”
  沈夫人冷冷地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一位護衛統領出言安慰道:“夫人不必心急,已經派人下山去打探情況了。不出片刻就有消息。此次我們入山所帶的人馬盡皆是精銳高手,荒人不過是烏合之眾,無論有多少。屬下等也能誓死保得三位主上平安。”
  廳裏沉默下來。
  這些荒人是什麽目地?怎麽會忽然圍困起山莊來呢?就算他們是想要糧食金銀,也不應該打祭祀隊伍的主意吧。祭祀所帶的食物和器皿是供奉給祖宗享用。精致珍貴有餘。數量卻並不多,根本不夠這些荒人所用。而且山莊裏頭居住的是涼州城最緊要的人物,消息一旦傳開,援兵不出三兩天就能趕到,這些荒人再糊塗也不至於為了這點食物來送死吧。
  或者,他們的目標一開始就是沈家這幾位要人。可是這麽幹的話,這簡直是謀反一樣了。不對,他們既然敢來這裏圍困,路上看守他們的士兵肯定被他們殺光了,這已經是謀反了。葉薰正在思索,前廳的門猛地被推開,一個士兵快步衝進屋裏,急促地稟報道:“不好了,那些圍在山下地荒人開始蠢蠢欲動,看樣子是要衝上來了!”
  沈夫人臉色發白,身子晃了晃:“這下……這下怎麽辦?”
  “無法拖延,隻能夠立刻衝出去了。”萬總管蹙眉,當機立斷地說道。他轉身問旁邊的護衛頭領問道:“剛才吩咐的馬車和人手都準備好了嗎?”
  護衛回稟道:“已經準備妥當。”
  “好,立刻把馬車趕到山莊門前。”萬總管點點頭,然後鎮靜地安排道:“夫人,已經安排好了您和兩位少爺地替身。待會兒先讓替身乘坐幾位主上的馬車由一隊士兵護送著下山,吸引荒人地目光。您和兩位少爺請立刻改裝,然後隨屬下尋找時機衝出去。”
  “……好地。”沈夫人臉色蒼白地點點頭,她對這些事情全無主見,隻能夠順著萬總管的安排了。幾個侍女護著她進屋裏換衣服去了。
  沈歸暮帶著葉薰兩人來到側屋,轉身溫聲安慰道:“待會兒你們兩個跟著我就好,不必太驚慌,那些荒人隻是一些莽夫,手裏又無足夠地兵器,我們身邊的侍衛不乏高手,必然能夠護地我們周全。”
  葉薰點了點頭,萬總管的安排堪稱完美周密,無論那些荒人的目標是不是沈家這三位,替身乘坐華麗閃耀的馬車向下衝,必然會分散他們的大部分注意力,擾亂他們的隊伍。一旦有了破綻,再由真正的高手護衛著幾人向下衝,平安逃脫的機會大增。
  隻要衝出了這群人的包圍,荒人人再多,兩條腿也及不上馬匹的四條腿,很快就能夠返回涼川找援軍了。
  這麽想著,雁秋的臉色也逐漸緩和下來。葉薰心中卻隱隱升起另一種不安,這些荒人難道不知道憑他們的能力根本攔不住沈家的親隨高手,這種行為簡直和送死沒有差別嗎?這場圍困難道真的就這麽簡單?
  這時小廝尋來幾套不起眼的半舊仆人衣著,遞了進來,稟報道:“少爺,馬車準備好了。趕緊換衣上車吧。”
  沈歸暮匆匆換上,葉薰看了看自己身上衣冠不整的模樣,幹脆也把外衣脫了下來,換上一套小廝的服裝。
  沈歸暮帶著兩人走出門,馬車已經停在園子裏了。幾輛馬車都是最平常的拉貨用的舊車,看起來陳舊灰撲,四壁橫軸卻都很堅固。
  看到沈歸暮身後跟著葉薰兩人,萬總管眉頭皺了皺,最終卻沒有出言反對。
  沈歸暮帶著兩人上了馬車,葉薰四下一打量,就在這麽短促的時間裏,萬總管竟然又派人將馬車內壁釘上了一層鐵皮,辦事效率不由得讓人稱讚。
  其實荒人兵器缺乏,頂多是些石塊木棍之類的物件,若不是因為夫人和沈歸暮都不會武功,不善騎術,也不用乘坐馬車向下衝了。
  這趟入山祭祀所帶的馬車很多,萬總管早已經安排分配妥當。在林列的車輛中間,幾位重點人物的車駕並不突出。眾多丫環仆從縮在馬車裏戰戰兢兢等待著命運的安排,也不知這些沒有精銳侍衛保護的馬車會有幾輛能夠幸運地避開那些荒人的攔截,平安衝到山下去。
  沈歸曦關上車門,阻斷了葉薰的視線。馬車一震,開始向前奔跑了。
  三人忐忑不安地呆在馬車裏,不一會兒就聽見外麵殺聲震天,顯然是和荒人遭遇了。
  隻是車門車窗被關地嚴嚴實實,看不見外麵的戰況。
  隨著時間的流逝,馬車越跑越急促,越跑越顛簸,車裏的三人數次險些被震下座位。
  葉薰根據身下的顛簸程度,開始隱隱覺得不對勁兒,從山莊下山隻有一條通道,經沈家多年修整,極為平坦寬敞,可此時馬車卻顛簸地幾乎要翻過來,肯定不是在原路上了。
  葉薰扳住窗框,透過車窗狹窄的縫隙向外看去,明晃晃的刀光閃爍,血肉斷肢橫飛,慘叫聲此起彼伏,刺鼻的血腥味透過狹窄的縫隙直衝鼻端。
  戰況竟然如此激烈?!完全不是葉薰事先想像的一麵倒的屠殺。以萬總管他們武功,沈家應該占據絕對的優勢才對啊?
  葉薰正看的心驚,忽然“鏗鏘”一聲淩厲的鈍響擦過耳邊,她驚異地轉過頭,是一隻箭,射穿了車窗,緊擦著她的臉頰透進來,被鐵皮阻住了迅猛的勢頭,卡在窗戶上。尖削的箭頭閃動著鋒銳的光芒,微微顫動著。
  雁秋嚇得尖叫一聲,葉薰有些呆滯,這些荒人怎麽可能有這麽精良的箭矢?荒人不應該都沒有武器嗎?就算是從看守的士兵那裏搶來的,頂多也隻有百十把刀劍而已。..最後慣性小聲呼籲一下推薦票的說……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八章 失散
2008-8-4 2:25:39 本章字數:2898

  第十八章失散
  還沒有反應過來,車門處傳來一聲巨響,是什麽東西砸在了車門上。。車子一個趔趄,險些整個兒翻倒過來,葉薰被震地從座位上摔了下去。雁秋也被震得摔下來,撲倒在一旁。
  緊接著又是一聲巨響,回蕩在狹小的空間裏,葉薰被震得頭暈目眩,耳朵有瞬間的失聰,過了好一會兒才恍惚過來隨著這兩聲巨響,“呼啦”一下子,整個馬車的一側像是紙做的,破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車身晃了晃,車門像是風中的落葉,呼嘯著被甩了出去。
  靠近門旁的雁秋立刻因為慣性摔出了車門,她條件反射地抓住了葉薰的衣角。
  葉薰頭暈腦漲地正要從地上爬起來,就被她猛地拽倒,一個踉蹌撲向車門。她眼明手快地死死扳住門框,才沒有被摔出去。
  葉薰半邊身子懸空在車沿上,一個沈家侍從的屍首正倒在車門下,渾身插滿箭矢。葉薰鼻子尖都要觸到他身上汩汩留出的鮮血了。
  身邊雁秋聲嘶力竭的尖叫聲刺地耳膜生疼,極度的驚恐和緊張之下,葉薰幾乎有種一切都在夢中的錯覺。
  這時,沈歸暮及時從後麵伸出手來,抓住她的手腕。連接用力,堪堪把兩人拉回車裏。
  葉薰扶住門框緩過一口氣,透過大開的車門,月夜下,荒野上血腥的廝殺映入眼簾,四麵都是刀光劍影,血跡屍塊。凸起的岩石間。無數破碎的車子殘片上沾染著暗紅地顏色,格外刺眼。
  車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已經逼到了一處陡峭的山坡上,距離原本的道路早不知道多遠了。遠處可以看見萬總管騎著馬正護在沈夫人地車駕旁邊。緊張擔憂的目光不時向這邊馬車投過來。
  眼看葉薰他們這輛馬車已經被打破,更多地荒人向著這邊圍攏過來。周圍的護衛奮力抵抗。
  葉薰扶著門框還沒有鬆口氣,車子一歪,是駕車的馬匹被一個持斧頭的荒人瞅準了時機一斧頭砍下去。血噴濺地老高,殘破不堪的車子受不住拉力,終於倒下了。立足未穩地葉薰被猛地甩了出去。
  重重的摔在地上,葉薰隻覺得渾身痛入骨髓,尤其後背和肩膀更是火辣辣地難忍。半爬起身來,眼角的餘光就瞥見一道閃電向自己劈落下來。是刀光!她豁盡全身力氣向後翻滾,大刀砍在石頭上,濺出數點火星。
  葉薰終於避開了這一刀,手腕卻傳來“哢嚓”一聲脆響,手腕的劇痛還沒有傳遞入腦海,緊接著忽然感到身邊失去了依托。身體像是整個懸空了一樣。葉薰驚叫一聲,向著未知的深淵墜落下去。最後傳入耳中的,是沈歸暮急促的驚叫聲。葉薰覺得自己好像站在一處冰原上。刺骨的寒風凍得自己瑟瑟發抖,記憶仿佛回到了從沈家逃出來的夜晚。陰冷地秋雨不停地打在自己身上。全身的血液冷的像是要凍結了。想要睜開眼睛看看周圍,眼簾卻像是被什麽東西死死粘住。想要努力活動開身體向前走,四肢卻僵硬不聽使喚,雙腳尤其沉重愈千斤。
  葉薰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終於清醒過來,她隻覺得頭疼欲裂,勉強抬起頭看了看,四周一片鳥鳴楓紅,一條明澈地溪流在麵前潺潺流過,如鏡的水麵觸手可及。低頭一看,自己小腿以下都浸在水裏,涼侵侵地刺骨,難怪昏迷地時候覺得這麽冷啊。葉薰搖搖晃晃地爬起來,向後退了兩步,扶著旁邊的石頭坐倒在地上。放眼向四麵望去,這裏是一處山澗,景物頗為秀美,溪流地那邊是重重的樹林,幽深難測,而這一邊就是自己沿著滑下來的陡坡了。幸虧秋天的時節這片向陽的陡坡上鋪滿了厚厚的枯草,才沒有大礙。葉薰活動了一下手腳,左手手腕好像扭傷了,動一動就痛的鑽心,此外就是一些擦傷。從這麽高的懸崖上掉下來,隻受了這點傷,已經是奇跡般的幸運了。
  自己在這裏昏迷了多久,看樣子似乎是第二天了。上麵怎麽樣了,荒人走走了嗎?葉薰側耳傾聽,一片寂靜中隻聽見間歇傳來的啾啾鳥鳴聲,不聞絲毫喊殺聲。是戰鬥已經完結了,還是距離隔地太遠呢?葉薰沿著陡峭的山坡嚐試了幾下,就明白這種角度接近直角的山坡不是自己這種弱女子的體力能夠挑戰的。
  不能留在這裏等死,隻能沿著河流向前走了,既然有水源,前麵一定會有出路。葉薰簡單收拾了一下,就順著河邊向前走去。
  走了不一會兒,就看到前麵不遠處河邊伏著一個身影,花花綠綠的裙子在亂世堆裏格外紮眼。
  多半也是和自己一樣從上麵摔下來的人吧。葉薰加快兩步搶上前去,走近一看,立刻踉蹌著連退了兩三步,忍不住彎下腰,嘔吐的感覺在胸口反複衝擊著。
  眼前的女子已經摔死了,頭部以一個奇怪的角度軟軟的折斷在一側,紅紅白白的東西流滿了她猙獰恐懼的麵容,驚鴻一瞥之間,五官頗有熟悉,似乎是夫人身邊那個叫月錦的貼身丫環。
  葉薰抬頭看向天空,這一片上方的山崖尤其陡峭,又有不少石塊凸起。自己也是命大,跌下來的那片坡麵還算比較平坦,順著滾落下來,才沒有摔死。
  葉薰不敢細看,趕緊繞過去將屍首甩在背後。心中卻忍不住開始擔憂,沈歸暮和雁秋他們逃出去了嗎?繼續向前走,走了片刻,又見到一具屍首趴伏在河邊,全身上下都被水浸透了,正臉朝下趴在地上,看衣著打扮,應該是個沈家的隨從。
  不知道死了沒有?葉薰小心翼翼的靠近那個隨從,周圍的水明澈清純,並沒有鮮血暈開。她輕輕碰觸了他一下,他似乎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
  人應該還沒死!葉薰趕緊上前拽住他的衣服,翻過身子。待看清楚了此人的麵容,葉薰嚇了一大跳,險些把人丟回水裏去。
  俊美的五官上雖然滿是泥水,長長的睫毛下,丹鳳明眸緊緊閉合著,但葉薰依然辨認的出,正是沈歸曦。
  竟然是他!
  不能讓人就這麽泡著,先將人拖上岸來再說。葉薰拽住他的肩膀,使勁兒向岸邊磨蹭。
  拖了兩步路,葉薰就覺得手腳發軟,更兼左手腕奇痛鑽心。她禁不住歎了一口氣,記得以前看過的古代電視劇裏麵,女主角救助男主角,總是鏡頭一轉就到了目的地,仿佛女主角有一根無所不能(至少能夠瞬間移動)的魔棒,揮一揮,就可以隨著鏡頭轉到自己要去的地方了,完全不用像眼下的自己這樣身體力行。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葉薰終於將他拖到了岸邊草地上。人家是英雄救美,如今我倒是美女救狗熊。
  喘了口氣又看向四周,並沒有馬車殘骸之類的東西,這位二少爺是怎麽摔下來的?葉薰望著上麵的斷崖,如果連他也摔下來了,那沈歸暮,還有沈夫人他們……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五卷 關山長闕烽煙起 第一章 燒烤
2008-8-4 2:25:42 本章字數:2968

  第五卷關山長闕烽煙起
  第一章燒烤
  看沈歸曦的模樣,似乎傷的不輕,葉薰湊近了仔細查看,除了一些必然的小擦傷之外,衣著上並沒有多少血跡,隻是在水裏泡的太久了,全身的衣服都濕透了。
  葉薰搖了搖他的身體,在他耳邊呼喚道:“二少爺,二少爺,沈歸曦,沈歸曦……”
  沈歸曦像是死去了一樣沒有任何反應。難道是有什麽內傷?葉薰伸手準備解開他的衣服查看,剛剛解開外衣,卻忽然一隻手伸過來阻止了她的動作。
  葉薰被嚇了一跳,抬頭看去,是沈歸曦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
  葉薰連忙問道:“你怎麽樣?”
  “你是……”沈歸曦皺了皺眉頭,仿佛意識依然在混沌之中,長吸了幾口氣,就要掙紮著坐起來。
  葉薰扶住他,又問道:“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受傷?”
  沈歸曦喘了幾口氣,像是在忍受什麽痛苦一樣,閉上眼睛,隨即睜開,大半天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低聲說道:“還好。”
  然後揮開葉薰的扶持,搖搖晃晃站起身來。
  “上麵怎麽樣了?”葉薰迫不及待地問道,“你怎麽會摔下來?歸暮少爺……還有沈夫人他們的車駕怎麽樣了?”
  “我怎麽知道?”沈歸曦不耐煩地瞥了她一眼,說道:“摔下來之前,我還看到你和那家夥在馬車裏麵拉拉扯扯呢。”
  就知道這小子肯定沒好話,葉薰衝他的背影翻了個白眼。聽沈歸曦的描述,顯然他摔下來的時間比自己還早一步。自然不可能知道更多的消息了。
  葉薰看了看四周:“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當然是趕快上去看看情況了。”沈歸曦皺了皺眉頭,理所當然地說道。
  爬上去?葉薰抬頭看了看上方近乎直角地峭壁,然後無言地看著沈歸曦。滿臉等待二少爺展現絕世武功的表情。
  沈歸曦跟著她抬頭看向峭壁,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現在上去想必也沒有人了,還是沿著河邊走吧。”
  葉薰正要說話,空氣裏傳來一陣細微的“骨碌碌”聲響,葉薰低頭看向聲音地發源地,立刻意識到一個糟糕的問題。肚子餓了。
  看天色已經過了中午了,剛才一路走地匆忙倒也沒有察覺,此時肚子開始咕咕叫,就覺得全身酸軟無力。上一頓飯還是昨天晚上吃的,經曆了一路的奔波勞累,能量早已經消耗殆盡。
  眼前的山澗一眼望不到頭,隻怕還要走很久才能夠走出去,怎麽找東西吃?
  一隻圓頭圓腦的兔子躡手躡腳地從草叢裏鑽出來,大耳朵晃了晃。伸頭啃向旁邊翠瑩瑩地嫩草,忽然,一隻小石子帶著尖銳的破風聲呼嘯而至。兔子躲避不及。立時被石子擊倒在地上,蹬了蹬腿就死掉了。
  葉薰趕緊上前抓住兔子耳朵拎了回來。
  有武功就是方便啊。至少在荒郊野外的時候不用擔心餓肚子。
  興衝衝回了兩人暫時歇腳的岩石上。葉薰緊接著發現了另一個嚴肅的問題。這隻兔子總不能生吃吧。
  “趕快把這隻兔子烤了。”沈歸曦理所當然地吩咐道,完全是在府邸裏吩咐丫環上茶的口氣。
  我還想把你烤了呢。葉薰暗暗衝著他翻了個白眼,沒風度的小鬼,一點也不知道紳士禮節。將拎在手裏的兔子搖了搖,葉薰實話實說道:“我不會。”
  “你不會?”沈歸曦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像是聽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你連做飯都不會嗎?”
  誰說女人就一定要擅長做飯,而且野外燒烤和廚房裏麵做飯完全是兩種定義吧。葉薰無力地想著。算了,反正這小子是指望不上了,有那個力氣和他分辯,還不如好好研究一下這隻兔子應該怎麽收拾呢。
  沒有回答沈歸曦的疑惑,葉薰徑自拎著兔子到一邊研究起來。
  野外燒烤,想想是很簡單,但真正動起手來,才發現是一件多麽艱難的事情。尤其是你麵對地是純原始狀態的食材地時候。
  幸好蕭若宸叮囑過多次,染塵她一直貼身帶著。
  葉薰手裏拿著薄如蟬翼地短刃,對著兔子左右比劃了數次,卻始終做不出“殺兔分屍”這種令人發指的而行。扔下刀子準備手動拔毛,剛拔下一撮來,也不知道是她心理作用還是幻覺,總覺得手裏地兔子若有若無地抽搐了一下。
  葉薰無言的看著兔子,身後沈歸曦無言的看著她。
  兩兩相看,沉默了半天。葉薰腦中靈光一現,忽然想起以前在《射雕》裏麵看過叫花雞的作法,程序還記得大概,照葫蘆畫瓢做一隻“叫花兔”應該不難。幹脆也不用開膛破肚了,直接整個兒烤了吧。
  葉薰立刻行動起來,先去河邊挖了一堆河泥,將兔子連毛糊泥裹著,尋了一處幹燥的地方,又撿來一大堆的枯枝敗葉,摸出身上的火折子,點上火焰。燒了也不知道多久,不停地向裏麵添加著柴火,直到隱約聞到有焦糊的味道傳出來。“差不多了吧?”葉薰沒信心的轉頭詢問沈歸曦的意見。
  卻見到沈歸曦斜倚在石頭上,昏昏沉沉,似乎要睡過去的樣子。聽到了葉薰的話語,他勉強回過神來,淡淡地“嗯”了一聲。
  葉薰趕緊掬來幾捧水把火滅了,把兔子刨了出來。
  “這種東西能吃嗎?”看著葉薰拍掉泥層,露出來的黑黑的兔肉,沈歸曦忍不住懷疑道。
  “這個……”葉薰其實也正在考慮著這個問題,但聽到沈歸曦這麽赤裸裸地問出來,臉上有些掛不住了,“荒山野嶺,就不要要求太多了。”
  沈歸曦也明白這一點,認命地接過葉薰隔著火堆遞過來的兔子腿。對著那根焦黑的東西打量了半天,才送進嘴邊。隻咬了一口,就忍不住皺起眉頭。
  葉薰沒工夫理會二少爺的胃口,徑自撕下另一條。小心翼翼剝去焦糊的外層,裏麵的肉倒是細嫩白膩。放在口裏咬了一口,咀嚼了幾下,味道還不錯,至少已經烤熟了,雖然有點糊。
  很快把兩隻兔子腿啃完了,葉薰意猶未盡地抹了抹嘴角,遺憾的想著,這隻兔子怎麽不多長幾隻腿呢。因為沒有去除內髒,葉薰不想動手撕別的部位,肚子還有些餓,正想著是不是讓沈歸曦再打一隻兔子來。
  抬頭卻看到沈歸曦斜倚在石頭上一動不動,仿佛睡著了一般。手裏拿著的那根兔子腿也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上麵還帶著一個清晰的牙印兒。
  葉薰看了看沈歸曦,又看了看地上的半隻兔子腿,第一個反應是有點黑線,有這麽難吃嗎?咬了一口就暈過去了。
  愣過之後才發覺情況有些不妙,連忙上前扶住他。
  剛剛忙著擺弄兔子,又隔著火堆,一直沒有細看他,此時才注意到他的臉色變得紙一般蒼白,帶著一觸即碎的脆弱。連聲呼喚,也不見反應,葉薰伸手觸在他額頭上試了試,一試之下心裏禁不住一沉。
  他的額頭燙地嚇人,是發燒了。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二章 換裝
2008-8-4 2:25:44 本章字數:2772

  第二章換裝
  對了,他在冰冷的河裏泡了整整一夜呢!山間的夜晚又陰冷,難怪他發燒了。(1*6*K小說網更新最快)。葉薰伸手扶起他,觸手之處卻感覺有些不對勁兒。
  捏了捏他的衣服,葉薰這才意識到他全身的衣服都濕透了,竟然一直沒有幹。
  武功高手不是能夠用內力烘幹衣服的嗎?小宸以前就能夠做到這一點,以沈歸曦的內力應該也能夠做到才對。可是這麽久了他的衣服卻一直濕著。難道他已經傷得連這點力氣也沒有了?
  可是身上並沒有看到傷痕啊,葉薰上下打量著,從河裏把他拉上來的時候也沒有見到有血跡,難不成是內傷?
  天氣逐漸陰沉下來,是夜幕降臨。深秋的時節,山裏的夜晚尤其寒冷,今晚隻能在山間度過了,必須找個地方暫時避避風。
  感受到吹在身上的風逐漸陰冷,葉薰左右顧盼,幸運地看到不遠處的山壁上就有一道夾縫,勉強算是一處山洞。
  忍著手腕的痛疼,半拖半拽,將沈歸曦弄進了山洞裏。
  匆匆在外麵撿了一堆枯草,鋪展在山洞裏,又撿了一堆木柴,尋了一處避風的角落,點上火焰。火焰升騰起來,很快照亮了狹小的空間,也驅走洞內陳年的陰冷潮氣。
  葉薰蹲到沈歸曦旁邊,探了探他的額頭,越發燙地厲害了。
  必須把衣服弄幹,否則隻會越燒越厲害。認識到這一點,葉薰動起手來,三下五除二將沈歸曦上身的濕衣服脫下來。
  脫下他的中衣。借著火光,葉薰這才發現他的胸口部位一片青紫,晦暗地色澤觸目驚心。她伸手輕輕按壓了一下。僅僅是輕微的碰觸,沈歸曦就無意識地抽搐幾下。痛疼的神色浮現在昏迷地麵容上。
  看這反應,像是肋骨摔斷或者摔傷了,而且隻怕傷到的不止一根。望著那大片地青紫,葉薰暗暗心驚。隨即又擔憂地想到,不知道斷骨有沒有紮入內髒。現在還沒有氣喘窒息的症狀。應該沒有傷害到肺部。
  轉念又想到,他傷得這麽重,剛才還發暗器去打兔子,隻怕是又牽扯到傷口了。想到這一點,葉薰微感歉意。
  其實沈歸曦也是不清楚自己的傷勢才會動手去打兔子的。他從小嬌生慣養,就算在習武打獵的時候也幾乎沒有受過傷,剛剛清醒過來地時候隻是覺得胸口又悶又痛,可他眼見同樣摔下來的不會武功的葉薰都沒有什麽大礙,哪裏想得到自己竟然會傷的這麽厲害。更何況以他的傲氣又是不肯輕易在人前示弱的。
  一陣冷風吹過。地上的沈歸曦無意識的呻吟了幾聲,葉薰這才猛地意識到,眼前的沈歸曦正半裸著躺在她麵前。秀氣地眉頭緊蹙著,因為發燒。臉色紅潤異常。肌膚接觸到陰冷的空氣。他無意識地蜷縮著身子。再配合著那種若有若無的呻吟……簡直……簡直像是小說裏麵中了春藥等著被人叉叉圈圈地小受,而且。還是個絕色的美人……
  葉薰臉色憋得通紅,努力端正心態,視線卻不自覺地向某些地方瞄去。神啊,這簡直是對她心髒承受能力地最大考驗。
  一邊禱告著“阿彌陀佛”,一邊默念著“色即是空”,同時在心裏反複強調“眼前這位是重傷員,yy不道德地”。葉薰一狠心,終於把他貼身的裏衣也扒了下來。
  飛快地抱起幾堆幹草扔到他身上,然後逃跑一樣趕緊轉過身去。葉薰長吸了幾口氣,狂亂地心跳才慢慢平緩下來。摸摸自己的臉頰,滾燙的幾乎不遜於某人的額頭了。幸虧他現在是昏迷著,不然實在是太丟臉了。
  葉薰一邊想著,一邊湊到火焰前,將手裏的衣服展開,架到火上烘烤起來。
  躍動的火光散發著灼灼的熱量,衣服上的水汽蒸騰起來,煙霧般彌散開合,消失在空氣裏。
  眼看衣服就要幹了,葉薰隨手翻動著,正要收起來,忽然外麵傳來一陣巨響,打破了寂靜的氣氛,正在聚精會神烤衣服的葉薰禁不住嚇得一個哆嗦。緊接著璀璨的閃電劃破了漆黑的夜幕,呼嘯的風聲也越發凜冽。
  看這架勢,竟然是要下雨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葉薰暗暗抱怨了一句。
  卻全然沒有注意,就在她出神的瞬間,躍動的火舌已經咬住了衣服的下擺。
  等葉薰回過神來,忽然覺得手上一陣痛疼,手不自覺地一甩,衣服就掉了下去。
  愣了愣,葉薰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大驚失色地跳起來。
  然而,已經晚了。
  火焰貪婪的吞噬著送到嘴邊的食物,沈歸曦真絲錦繡製成的衣裝,很快就在金色的火光中升華成了一堆灰燼。
  一陣風過,吹起幾點飛灰飄散在空氣裏,葉薰呆呆地看著地上的一片灰燼,又回過頭去看看躺在草堆裏麵的沈歸曦,簡直欲哭無淚。
  陰冷潮濕的風撲進山洞,火焰躍動不止,縮在地上的沈歸曦無意識地哆嗦了幾下。
  這樣不行,就算是今晚用枯草遮掩取暖,可是明天怎麽辦?總不能圍著枯草編成的圍裙上路吧。
  葉薰腦海裏裏不自覺地出現人猿泰山的畫麵,裏麵人猿的容貌被沈歸曦的麵容所替代……實在是太驚悚了!這個圖片閃爍了瞬間,葉薰就覺得毛骨悚然,趕緊將它驅逐出了大腦。
  低頭看著縮在稻草堆裏的沈歸曦。
  如果真的要做這種打扮,估計眼前這位少爺會自殺吧?
  不,他會不會自殺很難說,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在他自殺之前,一定會先惱羞成怒地解決見到這麽丟臉的他的自己。到時候自己的小命……
  必須給他弄一件衣服來。可是哪裏有幹衣服?
  葉薰想了一圈,心念轉到白天遇到的月錦的屍首上,她的衣服倒是幹的,可是……要她去扒亡者的衣服……
  外麵傳來一聲又一聲的驚雷,連續地敲打在葉薰的心田上。馬上就要下雨了,如果再不行動,隻怕屍首上的衣服也要被雨淋濕了。
  左思右想,心理建設做了無數遍,葉薰咬了咬牙,終於奔出了山洞。
  竭力不去看那張血肉模糊的麵孔,葉薰一邊將月錦披著的外袍脫下,一邊低聲祈禱著,“要使用你衣服的人是歸曦少爺,你是夫人的丫環,一定不會不同意的,你放心,等明天的時候,我就過來安葬你,絕對不讓你葬身荒野的……等以後的日子,我讓沈歸曦早晚三柱香地供奉你……”
  膽顫心驚地把外衣脫下來,葉薰一邊祈禱著,一邊抱著衣服飛奔回了山洞。扒開稻草,盡量不去看沈歸曦的身體,葉薰就當自己是在給商場裏麵的模特套上樣裝,匆匆替他把那身剛剛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女裝套上。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三章 晨光
2008-8-4 2:25:47 本章字數:2891

  第三章晨光
  換完衣服,坐倒在火堆旁邊,一陣風過,葉薰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這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www,16k,Cn更新最快)。忍不住搖了搖頭,這一趟換衣服,可真是艱難啊。
  又趁著雨還未下,匆匆跑到山洞外撿來一堆柴火,將火焰燃地旺一些,整理好這一切,葉薰氣喘籲籲地坐倒在草堆旁邊。
  帥哥與美女一起跌落懸崖,這麽惡俗的遭遇接下來應該會發生一些浪漫而又狗血的劇情,可是落到了自己身上,卻是一如既往的苦力又倒黴。
  力所能及的她做的她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運氣和生命力了。
  外麵一陣悶雷,數道白的刺眼的閃電劃破夜空,雨終於“嘩嘩”地下了起來。
  看著躺在地上的沈歸曦,葉薰一陣氣悶,仔細想起來,自己和他應該算是有冤無恩吧,現在卻要因為他累地半死,甚至還要去扒死人衣服。
  仔細想想,你曾經放狗咬我;還害得我和小宸因為染塵丟失而擔驚受怕,不得不幾次冒險潛入翰碧園;你還毆打小宸,當然,那次我也敲了你一磚頭,這個仇就不跟你計較了;還有好幾次跑到蘭薔園裏麵挑釁恐嚇我們,還有……,葉薰扳著手指頭細細數著,總之你的惡行那是罄竹難書,而現在又來拖我的後退,反正遇到你幾乎沒有遇到過好事。我竟然還這麽辛苦地照顧你,這算不算以德報怨呢?
  隻是幹嘛這麽好心?我應該扔下他自己走路的,或者幹脆把他扔進外麵的大雨裏去,讓他自生自滅好了,葉薰滿懷惡意地想著。在腦海裏yy複了半天。葉薰卻也隻是歎了口氣,狠不下心腸。湊近了他仔細端詳,寧靜地睡著的時候。沒有了日常的戾氣和傲慢,沈歸曦秀氣地睡臉竟然有一種出乎意料的可愛。尤其是精致平整的眉宇。時不時因為感受到身上地痛疼而蹙起,讓人看著就覺得心疼。可惜隻要一想到他平時的種種可惡,這點憐惜馬上就煙消雲散了。
  至少也需要報複他一下。現在他躺在地上任憑自己處置,這樣地機會可不多啊。葉薰頑皮心起,伸手捏住他的臉頰。向兩邊一拉。看著某人俊美的臉孔在拉力的作用下變成一個胖嘟嘟的形狀,葉薰禁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心裏地怨氣也煙消雲散。
  算了,好歹我是拿你們沈家工資的員工,看在剛剛的兔子腿味道還不錯份上,就照顧你一下吧。而且一個人呆在這種淒風冷雨的山洞裏也太詭異了,多一個伴兒也好。
  這麽想著,葉薰停住了手,仰身坐倒在草堆上。兩手支持住地麵,視線落在黝黑的山壁上。
  山穀中淒冷的雨聲敲打著大地,富有旋律感的音調從岩石河麵上傳來。陰冷的濕氣撲入洞內,空氣中淅瀝生寒。一種孤單的感覺油然而生。仿佛天地盡皆化為虛無,僅存這一處狹隘地洞穴。像一方不知什麽時候就要被大雨衝破的脆弱避風港,一隻隨時可能被滔天巨浪無聲無息卷走的小船。
  沈歸暮和雁秋他們怎麽樣了?還有小宸他怎麽樣了?他駐守邊關,這次地荒人叛亂應該不會涉及到邊關吧。隻要平安等到冬天,就可以姐弟團圓了。空閑下來,葉薰的心中又開始泛起深深地憂愁。
  如果能夠平安回到涼川,一定立刻動身去尋找屬於自己地房子……她一邊想著,一邊向火堆靠了靠。
  揉著自己痛疼不已的手腕,她蜷縮起身子,倒在另一側地枯草上。滿身的痛疼夾雜著疲倦潮水般湧上來,勞累了一天的身體很快進入了沉睡之中。
  睡夢之中似乎有隻小貓在舔自己的臉頰,像是以前養的那隻小黑貓,總喜歡在清晨的時候跳到她床上來,舔舔她的臉頰,“喵喵”地叫著,直到把她弄醒,然後用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她,期待主人起床為它準備早飯。
  “嗯,別鬧了,小黑……”葉薰眯著眼睛,一把向幻夢中的小貓攬過去,抱進懷裏之後,卻覺得手感好像不對勁兒,不是毛茸茸的溫暖,而是……
  意識刹那之間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立刻看到一張俊美的容顏放的極大,囂張地占據了她視線的全部。
  清晨就受到這種驚嚇,葉薰險些驚叫出聲,這小子什麽時候跑到自己懷裏了!
  一把將近在咫尺的人推開,迅速坐起身來。看了看四周,才發現,不是他襲擊自己,是自己鑽進人家的懷裏去了。
  身邊的火堆早已經在熟睡的時候熄滅了,估計是在睡夢中感覺到寒冷,就本能的向熱源湊近。
  沈歸曦還處在昏昏沉沉的狀態,被她一把推開之後,在枯草上翻了個滾兒,無意識地呻吟了幾聲。
  幸好這小子一直昏倒著。葉薰暗暗拍了拍胸口,慶幸地想著,不然太丟臉了。
  走出山洞,極目遠望,天氣已經放晴,晨曦照耀山間穀地河流,山林遠處隱約有大霧繚繞,雨水洗禮過後的大地分外清新,連岩石上暗綠色的苔蘚都鮮嫩了不少。
  連唯一的勞動力也倒下了,必須自力更生尋找食物了,葉薰走出山洞左右看了一圈,視線放到眼前的河流上。
  下了一夜的雨,河水漲了不少。葉薰脫下鞋襪放在岩石上,挽起褲腿就下了水。
  秋日的河水冰涼沁骨,葉薰忍不住低呼一聲,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適應河水的溫度,低頭仔細尋覓起來。
  河裏的魚兒正是肥美的時節,因為長在深山,不見生人,反應也有些遲鈍,隻是魚身又滑又膩,葉薰折騰好久,水濺濕了半身,這才逮住了三條,扔在岸上。
  大概夠早晨這一頓的了吧。葉薰拍拍手,直起腰來。轉過身去,卻意外地發現,沈歸曦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起來了,正坐在山洞口向這邊看過來。清晨燦爛的晨曦透過山澗投射入狹隘的山洞裏,給少年蒼白病弱的臉色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
  打量了兩眼,葉薰忍不住嘴角抽搐,忍笑忍得肚子疼。此時沈歸曦正穿著一身女裝,因為昨晚的睡眠,發髻也早已經散開,烏黑的秀發散落在肩膀上,兼之他本來容貌就精致,秀氣的眉目之間隱帶金光,咋一看上去,真像是個嬌弱的女子衣衫散亂,擁被而坐。
  這一幕若是被某些好色的登徒子看見了,還不立刻垂涎三尺,獸性大發,哪裏會想到眼前看似純潔美味的小羔羊是公非母,雌雄莫辯。
  竭力忍住笑意,葉薰向他招了招手,笑著問道:“什麽時候醒過來的?我捉了魚,待會兒烤著吃。”
  沈歸曦還處在混混沌沌的狀態,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被換上了一身女裝。看到葉薰提著魚向自己走近,他的視線不經意的瞟過葉薰挽地高高的褲腿,低頭落到她光裸的腳上,神色頓時有些發懵,緊接著有點不自然地把眼睛轉到別處去,側過去的臉頰上隱約浮起一層紅暈。
  友情推薦:談情說案,聰明的人,不一定真的聰明……愚鈍的人,也不一定愚鈍……一樣的人生,不一樣的,隻是選擇的態度。凶手也好,警察也好,上演的是一幕幕人間悲歡離合。談情說案給你不一樣的都市推理文。本書正在PK中,求PK票。





網友上傳章節 第四章 敵蹤
2008-8-4 2:25:51 本章字數:3808

  第四章敵蹤
  注意到他的視線,葉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在這個時代,似乎有教養的女子被人看見了腳是很不得了的事情。可葉薰當然不會在意這些,光著腳踩在枯草上還是蠻舒服的。
  甩了甩腳上的水珠,不理會他的眼光,葉薰徑自走到河邊撿起捕獲的獵物。將幾隻還在掙紮的魚狠心向地上摔了幾下,待它們一動不動了,找來尖銳的細木棍,穿透魚身,架到火堆上,重新點起火,烤了起來。
  “昨天我昏過去多久了?”沈歸曦輕咳了一聲,掩住尷尬,恢複常態問道。
  “就是一晚上而已。”葉薰一邊翻動著烤魚,一邊安慰道。
  抬頭看到沈歸曦要起身來,連忙阻止他的動作:“你在發燒,先不要動彈了。”
  沈歸曦剛剛站起身子,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不得已又坐了回去,休息了一會兒,說道,“等吃完了東西,我們就繼續上路吧。”
  葉薰抬頭問道,“可你的傷勢……”
  “沒事。”沈歸曦擺了擺手說道,卻忍不住急促地咳嗽了幾聲,緩過一口氣繼續緩緩說道:“上麵的戰事應該已經結束了,當時摔下來的人不少,說不定會有荒人下來搜索呢。”
  知道他的傷勢距離“沒事”的程度還差得很遠,葉薰也沒有戳破他的逞強。眼下確實不能繼續留在這裏了。沈夫人和萬總管他們泥菩薩過江能不能保得住自己還是個問題,救援暫時是不能指望了。而那些荒人,稍微有點頭腦,就會在戰事之後到這附近搜索一下魚烤好了,食物的香氣打斷了葉薰的思緒。她煽了煽火焰,拿起一條烤的焦黃地魚遞給沈歸曦。自己則拿起另一條送到嘴邊。
  沒有任何調料的魚肉吃起來像是嚼蠟,而且烤的火候也不太均勻。葉薰嚼了兩口咽下去。簡直和吃棉花一樣,她皺起眉頭。一邊吃著,一邊百無聊賴地打量著沈歸曦沈歸曦拈著魚尾巴,小貓似地嗅了嗅魚身,試探著放進嘴裏咬了一口,然後強忍著什麽似地勉強咽了下去。平時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吃東西地。但此時這幅委屈的小模樣,配合著這一身女裝,更兼青絲散亂,粉麵如玉,真有林妹妹般嬌怯怯柔弱弱地大家閨秀氣度。
  看的太好笑了,葉薰胃口反而好起來。也許當胃口不好的時候,看到另一個比你胃口更不好的人,心裏反而會自然而然地有些輕鬆起來。
  山洞裏沒有鏡子,葉薰又特意不去提醒他。沈歸曦幾乎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壓抑身體地痛疼上了,竟然一直沒有發覺自己的衣服換了。他實在是沒有什麽胃口,勉強自己吃下一條魚。臉色不僅沒有好一些,反而更加蒼白了。
  吃完東西。葉薰站起身來。走到火堆旁,向著地上的一塊碎布片擦了擦腳。
  沈歸曦扶著旁邊的石壁站起身來。眼神無意識地掃過地上,卻在經過葉薰腳下的時候瞬間停滯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葉薰腳下那片怎麽看怎麽像是半截袖子的碎布,仔細打量了半天,忽然意識到什麽,他猛地低頭看向自己身上。
  花花綠綠的顏色鋪天蓋地映入眼簾,沈歸曦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刹那之間晃了晃身子,險些摔倒,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慘淡了。
  葉薰看到他的反應,有些心虛地悄悄向後退了一步。腳下地碎布,正是昨晚某人衣衫沒有燒盡的殘片,被葉薰廢物利用拿來當抹布了。
  “怎麽會這個樣子?!我的衣服……”沈歸曦臉都綠了,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裏蹦出來,咬牙切齒地問道,
  “你地衣服都濕透了,人又一直在發燒,我也迫不得已。”葉薰心虛地說道。你以為我喜歡給你換衣服啊?
  “那衣服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沈歸曦看著火堆旁那一片絲織物的灰燼,氣勢洶洶地逼問道。
  “那個……你昨晚睡覺地時候不小心,滾到了火堆旁邊,幸好我還沒有睡著,眼看蓋在你身上地衣服燒了起來,隻好扔掉,然後給你換上這一身了。”葉薰信口胡謅道。
  “真的?”沈歸曦滿腹懷疑地看著她。他昨晚處於昏迷之中,不省人事,但睡夢中確實似乎感覺到身體越來越熱,難道真地是不小心翻滾到了火堆上,點燃了衣服……
  “當然是真的了。”葉薰竭力保持臉上的平淡,誠懇地說道:“幸虧我發現的早,隻是燒掉了衣服而已,不然萬一燒傷了怎麽辦?”
  沈歸曦臉上還有疑惑,嘴唇動了動,卻無話可說。
  看到沈歸曦氣悶的模樣,葉薰放下心來,一沒有人證,二沒有物證,他縱然心裏懷疑,也找不出破綻來,剩下的事情等先走出這片穀地再說吧。
  沈歸曦低頭看了看那桃紅色的裙擺,隻覺得一陣刺眼。想到自己身上穿著一件花裏胡哨的女裝,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覺得全身黏住了漿糊一樣,滿身不自在。
  隨手撕扯著衣襟,腦中忽然又想起一個問題,昨晚是她給自己換上的女裝和……他連忙伸手摸了摸衣領,臉色一白,竟然連裏衣也被換了。
  自己一個堂堂男子漢,竟然被她……想到這一點,“騰”地一下子,沈歸曦的臉頰像是燒著了一樣,變得通紅通紅,滾燙的熱度讓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一個年輕女孩怎麽能這麽大膽?昨晚她是怎麽……詳細的細節他根本不敢想像揣摩。他素來厭惡女子,尤其討厭眼前這一個,卻偏偏幾次三番地在她麵前出醜。
  他禁不住抬頭看看葉薰。此時的葉薰卻是一臉輕鬆休閑的表情,自顧看向外麵的天色,盤算著動身地時間。
  莫名其妙地。沈歸曦心裏更覺得有一種別扭。
  沈歸曦這邊正在糾結不止,葉薰卻一無所覺,查看完天色。她回過頭來,意外見到沈歸曦臉色又紅又白。連忙問道:“你怎麽了?”說著伸手就要向他額頭上試探。
  沈歸曦受驚似地一把揮開葉薰伸到他額頭上的手,卻又因為動作過大,牽扯到傷口,悶哼了一聲。長吸一口氣,方低聲說道。“沒事。”
  不就是穿一次女裝嗎,擺出這麽一副生無可戀死不足惜的表情來。葉薰搖了搖頭,懶得去計較那些別扭心思,收起手來,問道:“我們現在就出發嗎?”
  “嗯,”沈歸曦點點頭,抬起頭來,眼神在葉薰身上轉了一圈,忽然浮動起一絲欣喜:“先把你地衣服脫下來。”
  “啊?!你說什麽?”葉薰嚇了一跳。連忙跳起來。
  跳起來之後又想到,自己反應有些過激了。就沈歸曦眼前的這個狀態,就算是想幹什麽。也是有心無力,自己一根指頭就能摞倒他。隻是你不要用這種曖昧地語調好不好。
  看著葉薰一臉警惕繼而放鬆的表情。沈歸曦惱羞成怒。低吼道:“我是說……把你的衣服脫下來換給我。”
  葉薰這才想起,離開山莊的時候。自己也換了衣裝,此時身上穿的是一套小廝地男裝,換給他倒是剛剛好。
  可是……葉薰上下打量著那件花花綠綠的女裝,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昨晚看到的屍首。剛才趁著捕魚的空擋,她已經趕去那邊用染塵挖了個淺坑,把月錦的屍首掩埋了,可是那扭曲變形的屍身和猙獰恐怖的容貌依然曆曆在目。
  “不行!”果斷拒絕的話語脫口而出,連商量的餘地也沒有。讓她去穿死人地衣服,想也別想!
  “你……”沒料到葉薰拒絕地這麽堅決,沈歸曦略微一愣,隨即眼眸中閃爍起一絲怒氣,氣勢洶洶地喝道:“我說換給我就得換,你聽到沒有!難道你敢不停命令?”
  就是不聽你的命令怎麽了?你以為你還是沈家二少爺啊?這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早知道把你小子扔在外麵淋雨淋到死算了!葉薰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真想氣勢洶洶地吼回去。
  但想想還是算了,眼前畢竟是個重病號,再者,以後說不定還要在沈家打工呢。
  “呃,這個……少爺,給你換上這身衣服是為您著想啊。你想想啊,這次荒人來地蹊蹺,目標說不定就是夫人和少爺您。如今也不知道夫人他們逃出去沒有。我們待會兒動身,說不定外麵被荒人重重圍困了呢。少爺您相貌出眾,荒人之中想必也有見過您的人吧?萬一待會兒向外走地時候遇見了他們,被人認出來……所以穿成這樣,也為了隱瞞身份啊,隻好委屈少爺您了。”葉薰侃侃而談,有理有據,一副全心全意為少爺著想地誠懇表情。
  沈歸曦眉頭皺起,他知道葉薰說的都有道理,眼前地形勢,敵人不明,改裝易貌是最安全的方式了。
  但這身女裝,他怎麽看怎麽別扭。
  就在兩人陷入僵局的時候,外間忽然傳來一陣騷動。葉薰警惕地側耳傾聽,是馬蹄踐踏在河邊沙地上的聲音,隱約還夾雜著狗吠聲。
  兩人相視一眼,雙雙變了臉色。心虛地請一下假,因為某燈24號要參加考試,
  這幾天忙著複習,沒有時間碼字,
  所以申請暫時停更幾天,
  對不住大家了,
  25號一定恢複更新。
  唉,沒有存稿的悲慘之處啊。
  請大家見諒了。合掌鞠躬……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五章 俘虜
2008-8-4 2:25:55 本章字數:4192

  第五章俘虜
  璀璨的陽光透過繁複精美的西番蓮纏枝花窗投射進馬車裏,馬車的表麵看上去精美雅致,隻是車門處懸掛的卻是一張極不協調的粗糙草簾子,大大破壞了馬車整體的富貴氣息。(16 K小說網,手機站wap,16 k,cn更新最快)。
  車輛行走之間,草簾子蕩起搖開,閃現出裏麵一坐一臥兩個身影。
  葉薰正端著藥碗坐在馬車裏,馬車行走在山路上,車軲轆滾過一處凹凸不平的岩石,車身一個搖晃,葉薰向後仰了仰,手裏的藥汁險些灑落出來。她坐穩了身子,趕緊對著手裏藥碗吹了幾口氣,又嚐了嚐溫度,冷熱適中,便低頭對躺在身邊的人笑道:“雁秋姑娘,起來喝藥了。”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旁邊縮在被子裏的人。
  棉被裏麵的“雁秋姑娘”動了動,掙紮似地半響才不情不願地轉過身來,沒好氣地低聲吼道:“別這麽叫我!”
  “小聲一點。”葉薰趕緊把食指放到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低聲說道:“車外麵就有看守的人,你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的身份嗎?”臉上的表情鄭重其事,但眼眸中還是忍不住閃爍起幾絲笑意。
  沈歸曦無奈的瞪了她一眼,坐起身來葉薰警惕地將車簾子攏了攏,遮蔽嚴實。
  沈歸曦接過碗來,一口氣把藥喝了個幹淨,卻因為喝得太急,連聲咳嗽不止。
  葉薰好笑地拍著他的後背,問道:“怎麽樣?好些了沒有?”
  沈歸曦悶悶地把碗一扔,“還好。”
  葉薰也不去介意他的態度,繼續說道:“你說話的時候聲音記得放尖細一點兒。不然很容易讓人聽出破綻來的。就算眼下車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也要小心隔牆有耳。”
  沈歸曦“哼”了一聲,也不理會她地話語。徑自躺倒在一邊。
  葉薰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去理會少爺脾氣發作的某人。湊到車門口,掀開破落的草簾子,向外看去。
  正是黃昏地時候,晚霞鋪陳在天幕一側,宛如流光溢彩的錦緞。綺麗地色澤在天幕正中變得柔和,覆蓋了半個天空,也籠罩了大半個世界,山間林木沐浴在淡淡的金光之中,使得空氣裏荒涼的寒意也透漏出絲絲的暖色。
  前後望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長長地馬車行列,依然是入山時候的那些車輛,奢華精美依舊,卻明顯潦倒破落了不少。很多車輛都半殘缺狀態。不是缺了一麵擋板,就是沒了車門,有的連車頂棚都不見了。夕陽的餘光伴著寒風直直傾倒進車廂裏麵。相比之下,葉薰所在的這輛車子算是極完美的了。
  車隊旁邊的護衛也不再是沈家精銳的侍從家丁。而換成了一支步兵騎兵摻雜的隊伍。良莠不齊,老少兼備。穿著地衣服更是五花八門,形形色色,有人是大周士兵的官服,還有人是沈家侍從的打扮,而更多地則依舊是那身破敗襤褸的衣著。單看這幅形貌,就知道這是一支什麽隊伍了。
  葉薰和沈歸曦被帶進這支荒人隊伍已經三天了。
  那天上午,他們在山洞裏麵聽見了荒人搜索接近地聲音,本來想要逃走,奈何沈歸曦傷勢太重,掙紮著站起來,剛剛走了幾步,就踉蹌不穩險些跌倒。
  而那些荒人地搜索隊伍竟然還帶著獵犬!
  當一個拉扯著狗鏈子的荒人發現新大陸一樣高喊著:“山洞裏有人!”一邊拉著幾隻衝著山洞狂吠地惡犬向這邊跑過來的時候,葉薰就知道大勢去矣。
  這些人跑到這裏來是幹什麽的?激戰完畢收拾戰場就算了,還帶著獵犬?!也太專業了吧!誰說荒人隻是一群亂民來著。
  一邊暗暗腹誹著,一邊拉著沈歸曦,老老實實地走出了山洞舉手投降。
  那些荒人前來搜索掉下山崖的人。
  萬總管所安排的偽裝成夫人和兩位少爺的馬車被荒人隊伍阻截下來,荒人很快知道這些人是假貨,而真正的沈夫人和沈少爺都改裝易形了。隻是山坡上追逐相殺的時候,局勢一片混亂,他們一時之間也尋不到目標。
  戰事結束後,有被俘虜的沈家仆役招供說看見他們少爺掉下山崖。想到追殺時候因為山勢陡峭,確實有不少沈家奴仆失足跌落下來,荒人便派人下山搜索山澗。
  一路下來,真被他們尋到了不少跌下來的人。有些幸運的,跌在了河水中草叢上,受傷不重;有些不走運的,跌到了岩石沙地上,直接一命嗚呼了。荒人一時也認不出哪個是沈家少爺,便統統驅趕著一路向前。
  葉薰雖然穿了小廝裝扮,但發式首飾依然是女子,荒人一眼看出她是個丫環,而沈歸曦“青絲散亂”,“花容憔悴”,荒人竟然也沒有認出他是男兒身。
  兩個丫環自然不可能是他們要尋找的目標,匆匆喝罵了幾句,就將兩人驅趕到俘虜群中了。
  被俘虜的沈家侍從都神色懨懨,愁雲慘淡,隻擔驚受怕這些凶殘的荒人對自己趕盡殺絕。對於新加入的兩人並沒有多少關注。沈歸曦又一直低著頭,一路走出山澗,竟然一直沒有人認出眼前這位打扮的花花綠綠的人是沈家二少爺。離開了山澗,眾俘虜連同山莊裏麵搜刮來的諸多財貨,一起被打發到了馬車上,就匆匆上路了。這一路是走向哪裏,接著等待他們的是什麽命運,大多數沈家仆從都茫然無知。
  葉薰正想的出神,車子一頓,停了下來。
  她回過神來看向隊伍收尾,所有的馬車全部停了下來。不一會兒,三三兩兩的荒人從馬匹上。馬車裏走出來,開始搭建簡樸的灶台鐵鍋。
  看來今晚是要準備在這裏宿營了,今天倒是意外地早。葉薰看著周圍廣闊地草地,暗暗思量著。
  她的視線穿過暮色。落到零散分布在草地上歇腳的荒人身上。負責押送他們這些戰利品地荒人並不多,而且其中還有不少的婦人孩童。記得聽萬總管談論地時候,荒人的數量至少有七八千,那一場阻擊不可能全部陣亡。按照這些天打聽來的消息,那天夜晚的逃亡之後。沈夫人和沈歸暮他們都沒有被抓到,似乎是逃出荒人的包圍圈了。所以那個陸謹帶領著不少人去追擊了,那些應該算是荒人精銳吧,也不知道剩下了多少人,沈歸暮他們能不能平安逃出去葉薰正滿懷擔憂地思量著,眼角地餘光卻瞥見一個細瘦的身影正向著這邊跑過來。葉薰定神一看,眼中禁不住浮起溫和的笑意:“小仲,你怎麽過來了?”
  來人奔到馬車前,氣喘籲籲地停止住了步子。他興衝衝地跳到葉薰的跟前,舉高了手裏的小包袱,說道:“娘親叫我來給你這個。”眼前的孩子身材瘦小卻勻稱。五官靈秀十足,正是葉薰曾經在崇明寺山腳下有過一麵之緣的那個叫小仲的男孩。
  葉薰伸手接過來。打開一看。是一種不知名的植物,鮮嫩地葉子油光發亮。翠生生的顏色柔嫩雅致,拿在手裏散發著一種淡淡的苦香氣。
  “娘親說,這個對止痛很有好處地,她下午去路邊采野菜的時候湊巧見到,就摘回來了。雁秋姐姐可能能用上。”沒等葉薰詢問,小仲已經歡快地開口解釋道。
  “多謝秦大娘了。”葉薰滿懷感激地說道。
  常言說“好心有好報”,葉薰也沒有想到,那份不過一包點心地微小善意會這麽快地變成另一份機緣落到自己頭上。
  沈家地俘虜被驅趕進隊伍之後,丫環和小廝仆役分開押送,負責看守照料她們這些丫環的人正是小仲地娘親,在荒人裏麵頗有威望的秦大娘。
  在小仲認出葉薰就是送給他點心的那位姐姐之後,秦大娘對她們就多了幾分客氣。她和沈歸曦兩人能夠有這樣單獨一輛馬車的優待,也多虧了她的照顧。
  “雁秋姐姐現在怎麽樣了呢?”小仲好奇地探頭看向車裏。
  車子裏麵沈歸曦的背影不自覺地顫了顫,似乎是被那一聲“姐姐”給刺激到了。
  葉薰瞪了他一眼,回頭向小仲道謝道:“已經好多了,多虧了秦大娘前幾天送來的藥材。”
  秦大娘的夫家曾經是鄉裏山村的大夫,長年夫唱婦隨,她也學了不少的草藥知識,荒寨裏麵是沒有醫生的,秦大娘因為家裏犯了事,被發送流放到荒寨之後,經常幫荒人看病采藥,這也是她一個無親無故的寡婦卻能夠威望卓著的原因之一。
  得知“雁秋”身體不適,按照葉薰所說的症狀描述,熟知藥材的她就順手從路邊采了幾種藥材。沈歸曦喝了幾天,也不知道是藥材的緣故,還是他自身的武功底子好,反正慢慢地開始痊愈起來。“可是雁秋姐姐一直躺在車裏,還是起不了身嗎?”小仲關切地看了看車裏。對這位漂亮地讓人驚豔,態度卻一直很冷淡驕傲的姐姐,他很好奇。
  廢話,就算這小子現在已經活蹦亂跳了,他也不敢下來啊。
  知道自己隻有這樣才能夠保命,沈二少爺“忍辱負重”地接受了穿女裝的現實。每天窩在車裏,他都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樣了,要是再讓他下車去更多人麵前丟臉,那還不如殺了他算了。
  而且,就算他不顧惜臉麵,敢下車丟臉,葉薰也要顧惜性命阻止他。周圍的幾輛馬車上都是沈家曾經的丫環,保不準有幾個眼尖的,到時候萬一認出沈二少爺再喊叫起來……
  所以,沈歸曦傷勢雖然有了起色,也隻能繼續躺在車裏裝殘廢。
  對小仲的問題,葉薰打了個哈哈應付過去,然後隨口轉移話題道:“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停下紮營了?”
  小仲秀氣的笑臉閃爍著歡快的笑容,興奮地說道:“因為去追那些沈家的餘黨的陸謹哥哥就要回來了啊。”
  終於可以回來更新了,
  擦擦汗……
  本來還希望能夠多碼一點,
  可是幾天不碼字,似乎完全沒有了狀態
  從下午一直折騰到現在,就弄出這麽一點來。
  唉,狀態啊……
  明天再繼續努力吧。
  慚愧地爬走了。
  廣告時間:公主駕到,書號:1007295,本應該嫁給吳應熊的公主卻到了三百年後的現代。新奇的反向穿越文,喜歡的話就去看看吧^^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章 舊怨
2008-8-4 2:25:58 本章字數:2968

  第六章舊怨
  這句話一入耳,葉薰心裏禁不住一緊。。這幾天的言談之中,她也從秦大娘和小仲口中打聽到了不少消息。
  那個陸謹,她本以為和小仲是兄弟,後來詢問才知道兩人之間並無血緣關係,陸謹確實是北域的少數民族出身,他所屬的部族被突厥所滅,年紀輕輕的他就繼承了族長之位,半年前,他帶著殘存的人馬牛羊逃到了荒寨。荒寨對這種送上門來的肥羊一向是來者不拒,他們部族人數不少,而且大半都是青壯丁,很快就在荒寨裏紮下了根。而且陸謹是混血兒,據說他的母親就是荒寨出身被賣到塞外去的奴隸。秦大娘母子因為就居住在他們族人聚居點的附近,所以短短時間裏,小仲與陸謹就混的很熟。
  陸謹年紀雖輕,行事卻頗有一族之長的風範,舉止果決,細心謹慎。這次荒人突襲沈家山莊的事情,也是他領頭策劃的。
  聽了這個消息之後,葉薰就在心裏為這個人物打上了一個高度危險的標簽。
  不知道他這次追擊有沒有結果,沈歸暮他們是否平安逃出了包圍呢?葉薰心裏忐忑著。事關親人,車裏沈歸曦也豎起了耳朵。
  葉薰想了想試探著問道:“為什麽回來了?追到人了嗎?”
  “我聽娘親說,是回來整頓糧草的。”小仲毫無防備地說道,一邊說著,一邊咬著手指頭說道,“什麽時候我也能夠像陸謹哥哥那樣厲害就好了。”說起自己崇拜的偶像,他的眼睛閃閃發亮。紅撲撲的小臉滿是向往。
  “你陸謹哥哥很厲害?”聽到不是追到了人,葉薰心下稍微輕鬆了一些,隨口問道。
  “當然厲害了。他刀法使起來又閃又亮,好像一陣風似地。又像天上閃電那麽快。那些比他還高大的人,幾個人一起上都打不過他呢。還有……”小仲絞盡腦汁組織著語句,把陸謹平日裏如何和人交手地事跡興奮地講述起來。看來這個陸謹的武功不錯。葉薰暗暗想著,隨即聽到車裏沈歸曦動了動身子,似乎也引起他興趣了。
  小仲又想起了什麽似地興奮地說道:“而且上次他還給了我一把刀。可惜我沒有帶在上身,等明天拿過來給你看看。”
  葉薰笑著點頭答應,隨後又詢問了幾句詳情,小仲知道的消息也有限。問完話,葉薰暗自思量起來,她直到現在還沒有想明白荒人到底為什麽要襲擊沈家,就算是受壓迫太久了突然爆發,為何偏偏選擇這個時間鋌而走險,幹出這種後果難以預料地事情呢?
  看著小仲全無防備的臉。她幹脆開口直接詢問起來:“小仲,這次你們為什麽要跟著陸謹他一起去打沈家呢?”
  “為了糧食啊,我們都要沒有飯吃了。沈家派人去把全部地糧食都拿走了,而且今年也不給荒寨糧食了。大家都要餓死了。”小仲理所當然地說道。
  不給荒寨糧食?葉薰皺了皺眉頭。據她了解。為了防止荒寨的人私逃,糧草秋收之後。都是涼州官府派人將全部的糧食統一收繳上來,然後在根據荒寨的人口,按月發放。雖然克扣一些是免不了的,而且今年也許會克扣地更多,但是也絕對不會到生生把人餓死地地步。
  “這種話是誰說的?”
  “大家都在說啊,”小仲瞪大了眼睛,說道:“大家都說因為前麵打仗,糧食全部運到邊關去了,我們冬天就沒有糧食了啊。而且好幾個月都沒有送來糧食了。寨子裏頭已經餓死不少人了。”一邊說著,小仲的神情黯淡下去。
  好幾個月沒有送去糧食了?葉薰心下一沉,她明明記得萬總管說過,涼川城的糧草儲備還算豐沛,這幾個月的糧草都是按時送到了的。
  而且涼州官府也不可能這麽昏庸,就算有人克扣也不可能到這麽絕的地步。怎麽會全部不見了呢?除非是有人在暗中搗鬼。“而且沈家是壞人,都是大壞蛋,不僅讓我們幹活兒。還有那個沈歸……”小仲繼續說道。可話說了一半,就被旁邊傳來的呼喚聲打斷了,“小仲,在哪
  聲音響亮熟悉,正是秦大娘的聲音,葉薰轉頭望去,果然看到一個青衣圓臉地中年婦人正在向這邊走過來。
  看到葉薰和小仲的身影,她快步走到近前,摸了摸小仲的頭,拉住他笑道:“要吃飯了,怎麽還在這裏聊天?”又轉頭向車裏看了一眼,衝著葉薰笑道:“葉薰姑娘也一起過來吧。趁熱也給車裏地病人端一碗。”
  “好的,多謝秦大娘了。”葉薰對這個熱心和藹地大娘很是敬重,笑著答應道,就跳下馬車。
  將車簾放下,她對車裏地沈歸曦低聲交待了幾句,就跟著秦大娘向營地走去。
  “雁秋姑娘傷勢怎麽樣了?”一路向營地中心走去,秦大娘問道。
  “好多了。”葉薰回答道,說罷猶豫了一會兒,又遲疑著問道:“剛剛和小仲談論起來的時候,聽說荒寨那邊正缺少糧草。”
  “荒寨那邊,糧草那是年年缺乏,還不是這麽過來了。”秦大娘臉上有些嘲諷愴然,隨即搖了搖頭,“隻是今年……也缺地太厲害,我們荒人就算命賤,也不能坐等著活活餓死吧。”
  葉薰心裏一沉,隨即不動聲色地問道:“聽說今年的收成尚可。朝廷怎麽會坐看著荒寨的糧草全部扣下呢?就算是涼州官府有這個膽量,像本地的豪門貴閥沈家之流也會阻止吧?”
  “哼,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家貴族,怎麽會理會我們荒寨人的死活呢?”秦大娘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恨意,幽幽道:“而且那個沈家,最是狠毒不過的。”
  葉薰忍不住辯解道:“沈家沒有那麽糟糕吧……”沈家都是大壞蛋!”葉薰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句帶著童稚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正是旁邊的小仲。
  葉薰有些許的錯愕。
  秦大娘轉頭看著她有些奇怪地問道:“你不是也在沈家吃了不少苦頭嗎,怎麽如今反倒說起他們的好處來了?”
  葉薰一陣冷汗,她最初被押送入荒人的隊伍裏麵的時候,知道沈家人在荒人中肯定不受待見,所以她故意誇大了自己在沈家的遭遇,把受害現實(被某人放狗咬等惡行)進行藝術加工,再加上一通胡編亂造,將自己講成了深受沈家這個無良老板迫害的苦命童工,著實讓以秦大娘為首的旁聽荒人唏噓了一陣子。
  同仇敵愾之下,葉薰才能夠這麽順利的融入荒人的圈子,不受防備敵視。
  此時聽秦大娘問起來,她也隻好順勢點了點頭,然後試探著問道:“我呆在沈家的時間也並不長久,就是這一兩年的事兒而已。不知道沈家在本地……”
  “也難怪你不知道,你原本是南方人氏,哪裏知道這些。”秦大娘歎了口氣:“在北方這個涼州,幾乎就是他們沈家的天下,尤其是涼川城。想當年,小仲的爹親,就是被沈家那個沈歸曦給活活害死的。”
  被沈歸曦害死?!葉薰這次是真的驚詫了。
  小仲的爹親不是山村的醫生嗎?怎麽會和那個驕橫少爺牽扯到一起。
  更新速度太慢,慚愧地低頭……
  繼續碼字,努力再碼出一章,至少補上昨天的……
  慢慢爬in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章 爭執
2008-8-4 2:26:01 本章字數:3508

  第七章爭執
  看出了葉薰眼中的疑惑,秦大娘苦笑了一聲,緩緩說道:“當年那個沈家的二少爺是出了名的喜歡圍獵,聽說他們家又有姑娘在宮裏頭受寵,城中的知府官員還不爭先恐後地拍沈家的馬屁?為了給那位二少爺圈獵場,就把我們那個山村的地全部給沒收了,說要該成林子好放養狐狸。[1--6--K小說網,手機站wap,16k,cn更新最快]。一戶人給了十兩銀子,就算是買地的錢了。”
  秦大娘緩緩說著,沙啞的聲音帶著淡淡的蒼涼,“村裏的人種了一輩子的地,離了地怎麽活啊?我家那口子是個硬氣人,忍不下這口氣,不僅把銀子扔出了門,又帶著村裏的十幾位兄弟一起去了縣衙,要討回個公道來。結果……”秦大娘苦笑了一聲,“門閥貴族之下,哪裏有我們平民百姓講公道的機會?公道沒有討回,反而被扣上了刁民蠻橫、無理取鬧的帽子,人人都挨了一頓板子,我們家那口子因為是帶頭的,不僅挨了板子,又被判了個蠱惑百姓、聚眾鬧事的罪名,投到了大牢裏。在牢裏也沒有撐過幾天,就……”秦大娘說著,聲音低落黯淡了下去,隨即又搖了搖頭:“連我和小仲,也被牽連發配了荒寨裏頭去。”葉薰在旁邊聽得冷汗直冒,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惡霸地主欺壓無辜良民的真實版啊。她還真沒有想到秦大娘家經曆過這樣的遭遇。尤其想到害得他們全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如今正坐在車裏悠哉哉地養病……
  她真有些衝動要脫口而出告訴她們:禍害你們的元凶就在車裏,你們去把他打一頓吧。
  “娘親,別傷了。等我長大了,一定變得像陸謹哥哥那麽厲害,把害爹爹的那個壞知縣。還有那個什麽沈家二少爺統統殺光。”小仲懂事地拉住秦大娘的衣襟安慰道。
  葉薰不知道如何表示地轉過臉去。她在沈家雖然是丫環身份,但也是錦衣玉食,哪裏有機會真正接觸這些世間萬態、炎涼變故。
  每一個時代。總是有無辜地民眾遭受這種不幸。所謂的災厄亂世與太平盛世,差別之處。也不過是這樣的民眾是多一些還是少一些而已。
  說話之間,三人已經走到了營地正中,十幾個荒人婦孺正圍著幾口大鍋,裏麵有地煮著大米,有的熬著菜湯。見到葉薰幾個人走近,熱情地打著招呼。
  葉薰提起精神,點頭問好,走上前去接過一碗盛好的米粥。
  米粥散發著濃濃的清香氣,葉薰小口小口地抿著,一邊查看著周圍荒人的神情。眾人散落在草地上,喝著米粥,吃著幹糧,一邊談論著什麽。臉上洋溢著的滿是喜悅和滿足。
  葉薰心下有些微傷感,今後這些人會怎麽樣?他們選擇了這條道路,就是徹底斷了退路。大周地朝廷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可是看他們的神情。似乎全然沒有擔心以後的日子。
  是還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樣做的後果,還是徹底孤注一擲。把性命也置之度外了呢?
  喝完一碗粥。負責分粥的婦人又遞給她一碗,笑道:“趁著還熱。快點給車裏的病人端過去吧。”
  葉薰道過謝,起身告辭了。
  端著碗,心情複雜地回了馬車掀開草簾,看著依然躺在車裏的沈歸曦,想到秦大娘的那一席話,葉薰忍不住一陣氣悶,沒好氣地衝他喊了一句:“起來吃東西。”
  沈歸曦應了一聲,爬起身來。
  葉薰上下打量著他,心裏忽然想到,那些荒人,應該算是農民起義地一種吧,記得上輩子學過的曆史課本裏,引經據典反複強調了無數遍,農民起義是正義的,是推動曆史前進地,是……而地主惡霸階級是邪惡的,是阻礙人類文明地,是……
  唉,自己也算是受壓迫階級了,從小根正苗紅地接受了十幾年地社會主義教育,怎麽到了這個時代,反而站在了剝削階級的一邊。
  沈歸曦坐起身來,卻見到葉薰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對視了兩眼,沈歸曦就覺得今天葉薰地眼神格外詭異。
  以往葉薰打量他,總是似笑非笑,他知道那是她在嘲笑他的女裝扮相,可今天的眼神卻格外不同,總有種說不出的意味深長。沈歸曦被她看的心裏有點發毛,麵上卻又不肯示弱,沉聲問道:“怎麽了?是不是那些賤民又要鬧什麽事情了?還是……有人欺負你了?”
  以往聽到沈歸曦滿是不屑憤恨的用這種詞匯提起荒人,葉薰也懶得計較他的語氣用詞,此時聽起來,卻覺得格外刺耳。
  這些日子的相處下來,險些忘記了,這小子其實就是個剝削階級,本質就是地主惡霸級別的,可憐我一個受剝削階級,怎麽就跟他混在了一起,還要任勞任怨地伺候他呢?葉薰無語地想著,按照他以往做的孽,自己應該立刻把他丟出去,讓他淹沒在人民群眾鬥爭的海洋裏才對。
  沈歸曦被她越看越不自在,終於忍不住直接問道:“幹嘛這麽看著我?”
  葉薰這才轉開視線,,想了想,算了,他年紀尚輕,本質說不定還不算太壞,就像那些官府擅自圈定獵場討好他的事情,他也不太可能知情。再說,總要給犯錯誤的同誌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嘛。就算他根歪苗黑,為了涼州的未來,她也要把他扭成根正苗紅,五講四美的好苗子。
  隻是自己應該從什麽角度入手呢?先從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講起,還是從人權宣言開始,告訴他眾生平等,身份歧視是不對的。
  葉薰眼光一轉,落到了眼前的白粥上,便開口問道:“你知道這碗粥是什麽嗎?”
  沈歸曦被她問的莫名其妙,低頭看了一眼,回答道:“碧玉粳米粥啊。”
  “那你知道這碗粥的來曆嗎?”
  “從沈家山莊裏麵搶來的唄。”
  “呃……”葉薰話語一滯,她本來想要點醒他如今吃的是荒人為他準備的食物,他是在受這些被他鄙薄的荒人的恩惠,所以以後不應該和荒人太記仇。卻沒有想到眼前這一層。
  葉薰隨即轉過話題繼續說道:“就算是沈家的糧食,也是荒人辛苦栽種的,整年的汗水辛勞所得……”
  “碧玉粳米不是江南皖州的特產嗎?”沈歸曦聽得莫名其妙,打斷她的話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朽木不可雕也。懶得進行迂回教育了,葉薰直接沉聲說道:“我就是想要告訴你,以後不許再這麽稱呼那些荒人。”
  沈歸曦隻以為她是生怕自己露出破綻,並沒有多想,徑自輕蔑地說道:“有什麽不妥的,就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等我傷好,馬上就能夠殺光他們。”
  這句話一入耳,葉薰頓時火氣上來,提高了聲音喝問道:“你憑什麽殺光他們!如今你吃的喝的,養傷的藥材,哪樣不是荒人給的?竟然還要殺光他們?!簡直忘恩負義,狼心狗肺。”
  “我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你發瘋了?”沈歸曦滿臉的難以置信,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葉薰,隨即毫不遜色地衝著她低吼了回去:“難道你忘了,是誰追殺我們沈家,是誰害得我和你掉下懸崖,險些九死一生!這些亂民為非作歹,不盡早收拾,到時候你知道涼州會有多少無辜百姓要受害嗎?”
  葉薰原本還覺得他的話有些道理,但聽到最後一句話,卻忍不住想要冷笑,尖刻譏諷道:“為非作歹、禍害百姓的是你沈小侯爺吧?”
  沈歸曦被她嘲諷的口氣也惹得惱火起來。他這些天傷勢嚴重,一路葉薰照料著她,這輩子他從來沒有和任何一個女孩子這般親近過,心裏逐漸多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此時見了葉薰這般冷淡如冰的態度,隻覺得格外難以忍受。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自己幹的事自己清楚!本來你就不是好人,還敢說別人的不是?”葉薰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沈歸曦隻覺得此時葉薰的態度簡直莫名其妙、不知所謂,情急之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氣衝衝地喝問道:“你是被這些荒人弄傻了是嗎?你剛才去了哪裏?”
  葉薰被他握住的地方正是左手腕,扭傷本來就沒有徹底痊愈。沈歸曦不注意之下用力又大,輕微的“哢嚓”一聲傳來,葉薰隻覺得手臂奇痛,火氣“噌”地上來了,“我是傻了,不傻了能夠救你這個禍害嗎?自從遇到了你,就從來沒有好事。早知道讓你泡冷水泡到死算了!”
  說著手一甩,推開沈歸曦,就要跳下車去。
  沈歸曦想要伸手拉住她,手伸到一半,卻又無力地垂下去。
  葉薰也不看他,徑自跳下車,向營地中心跑去。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章 複發
2008-8-4 2:26:06 本章字數:4703

  第八章複發
  這一路同行,葉薰沒有少貶損沈歸曦,尤其對他身上的衣著,更是她嘲諷戲弄的焦點,一開始沈歸曦還吃驚氣憤怎麽有這般不知禮教,不分尊卑的丫環,納悶沈歸暮難道平日就是這麽和她相處的?但日子久了,也逐漸習慣起來,對於一些無奈的話語和眼神,就幹脆當作沒有聽見,沒有看見。[1--6--K小說網,手機站wap,16k,cn更新最快]。
  剛剛葉薰的那一番話,比起往常,其實並不是如何犀利尖刻,但也不知道為何,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淩厲,宛如一把鈍刀,生生紮進心裏頭去,帶來猝不及防的痛疼。
  沈歸曦一個人坐在車裏,隻覺得胸口一陣劇痛蔓延上來,氣悶之中又有一種酸楚,堵地厲害。想起葉薰臨走時候的眼神,更覺得自己整個人像是被浸到了冰冷冰冷的水裏,全身冷的發顫。
  察覺到胸口剛剛痊愈的傷勢又有複發的跡象,他強忍著不適,想運氣壓住傷勢,內力剛剛提起,卻覺得胸口又是一陣撕裂般的劇痛,猝不及防之下,一口血就吐了出來……
  葉薰全然沒有察覺身後的動靜,她一口氣跑到了營地中心,才放慢了步子。
  她急匆匆跑出來,其實並不是被沈歸曦氣的,而是剛剛在車裏和沈歸曦爭執的時候,就聽到馬車外麵喧嘩不已。她猜測是陸謹帶領的隊伍返回了,心裏急著打聽沈歸暮他們的消息。
  走近了營地,插在籬笆上的十幾隻火把將營地周圍照的恍如白晝,果然草地上多了一隊陌生的人馬,都是清一色地騎兵,還有不少荒人零散圍繞。眾人熙熙攘攘。
  不一會兒,幾個看似領頭的荒人簇擁著一個人從隊伍裏走出來,徑直進了中間的那座營帳。周圍都是荒人在把守。防備嚴密。葉薰隻能遠遠看著,來回繞了一圈。也沒有尋到接近地機會。
  這些返回的荒人兵馬各司其職,精幹謹慎,雖然衣衫襤褸,但看他們地行走舉止,竟然有一種訓練有素的氣度。甚至讓她情不自禁地聯想到沈家的精銳侍衛。
  葉薰無奈,隻好轉而走向後營。
  這次返回的都是騎兵,幾十匹高頭大馬被拴在這裏,打著鼻響兒,低頭嚼咬著幹草。
  馬匹後麵還有幾輛大車,裏麵走出數人來,葉薰禁不住多看了兩眼,這些人的衣著形貌,似乎是胡人。臉上頗有撲撲風塵之色,卻掩不去其中地精明事故,看模樣應該是遠行的客商。隻是客商來這裏幹什麽?葉薰暗暗納悶著。
  左右查看了一圈。沒有發現沈歸曦他們的影子,也沒有發現新的俘虜。葉薰放下心來。
  她不過是繞著營地外圍的簡易籬笆繞了兩圈。已經有守在營帳周圍的荒人將警惕的目光投向她了。當下葉薰也不敢多呆,轉身返回了自己所在的外圍車隊。
  爬上車子。沈歸曦依然背對著她躺倒在車裏,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葉薰的眼神落到旁邊擱置著地粥碗裏。滿滿的白粥一口都沒有動過。
  看來是被自己氣的連飯都不想吃了。葉薰偷偷吐了吐舌頭,她向來不習慣和人記仇,無論什麽不愉快,隔夜就拋到了腦後。剛才沈歸曦地態度是讓她煩躁,但想一想自己的那些話語,也覺得有些太刺耳了,他現在還是個病人,而且他地家人正生死未卜,自己也應該體諒一些。這麽想著,心下微感歉意。
  她爬上車,輕輕推了沈歸曦一把,問道:“怎麽不吃飯?”
  沈歸曦沒有理她,隻是身體向裏動了動,像是躲避葉薰地碰觸一樣,雖然動作輕微,但生氣拒絕的情緒卻清晰地表達出來。
  葉薰歎了一口氣,又是這種別扭地性子,我都主動求和了,難不成還要我求著你大少爺賞臉吃飯嗎?
  相處這些日子,她也知道沈歸曦執拗的性子,自己再勸隻怕也沒有什麽效果,不如等他消了氣再說吧。當即將那碗粥端到行李架上,笑道:“你什麽時候餓肚子了,記得起來吃啊。”
  說罷將一張草席子橫在兩人中間,當作屏風,又將油燈拿下。
  天色已經不早了,她正準備熄了燈躺下睡覺,昏黃的燈火搖曳,光影錯落掠過車內,葉薰眼角的餘光不經意地發現草席上有幾片發暗的斑點。
  葉薰一怔,她白天的時候剛剛把席子刷幹淨了啊。
  舉著油燈湊近了仔細看去,席麵一片明淨,細縫裏卻殘留著隱約的深色。像是血跡被擦過的樣子,她嗅了嗅,仔細聞起來,空氣裏也隱約有些血腥氣。
  葉薰心裏一沉,她連忙將席子卷到一旁,湊到沈歸曦身邊拉住他的胳膊。“你幹什……咳……咳咳……”沈歸曦似乎不堪忍受她的騷擾,不耐煩地低吼道。可抗議剛剛說了一半,就被連續的咳嗽聲打斷了,聲音裏有隱忍的痛苦傳來。
  葉薰不理會他的抗議,直接扳過他的身子。他蒼白的臉色和咳出的鮮血猛地映入眼中,葉薰心裏一顫。
  沈歸曦想不到葉薰這麽大膽,一時沒有防備,讓她扳過身子,頓時惱羞成怒,再加上他傷勢複發,兩相交加,更是氣血攻心,臉色當即一陣詭異的泛紅。
  見到他氣勢洶洶瞪著自己的樣子,葉薰有些心虛,又忍不住著急,問道:“怎麽又吐血了?你臉色不好,是傷勢又複發了?”
  沈歸曦沒有說話,隻是蹙著眉頭抹去嘴角的血跡,然後轉過身子,賭氣一樣不去看她。
  葉薰暗暗歎了一口氣。這種受不起挫折的小孩子脾氣,也難怪他舊傷複發。隻是也不能這麽把他放著不管,她迅速地打開枕頭旁的小包裹。拿出幾株藥草,轉頭對沈歸曦說道:“你先等著。我去給你熬藥去。”
  說著跳下馬車,轉頭看到架子上的白粥,她一並端了起來。米粥已經涼了,既然要去煮藥,一起溫了也好。
  葉薰向看守打了個招呼。匆匆饒過外圍地人員,來到秦大娘歇腳的馬車前。
  她抬手輕輕敲擊了馬車門數聲,車門推開,卻是小仲睡眼惺鬆地探出頭來:“葉薰姐姐?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情嗎?”我是來借鍋使用的。”葉薰解釋道,又向車裏看了看,問道:“秦大娘呢?怎麽你一個人在車裏?”
  “娘親去營帳那邊了,就我一個人在。”小仲乖巧地回答道,一邊從旁邊行禮架子上拿出鍋子來遞給葉薰。
  馬車前就有篝火尚未熄滅。這幾天地練習,熬藥的活計葉薰做起來也已經得心應手了。小仲坐在一旁陪著她,不一會兒就輕車熟路地將藥材熬上了。
  看著躍動不止地金色篝火。淡淡的草藥香氣在空氣裏散發出來。葉薰緊張的情緒慢慢緩和下來,抱腿坐在馬車上。忍不住問旁邊的小仲:“秦大娘去主帳那邊幹什麽去了?”
  “好像是去見牙子了。”小仲歪著腦袋說道。
  牙子?葉薰愣了愣。才想起,牙子是人販子的別稱。“秦大娘去見他們幹什麽?”腦海中忽然浮現起跟隨在今晚返回地隊伍裏麵那幾個尖嘴猴腮的西域商人,難不成就是他們。
  “可能是要把抓來的沈家人都賣掉吧。”小仲毫無心機地說道。
  葉薰正在攪動藥汁的手頓時止住了:“把沈家的人賣掉?”對了,荒人本來就是可以自由買賣的奴隸的一種,原本就是經常和人販子打交道,不過以前被賣的都是他們自己人,如今立場顛倒,開始由荒人賣沈家人了。不知道沈二少爺知道了這個消息,會有什麽感想。葉薰想著搖了搖頭,隻是荒人的效率可真是高啊,剛剛俘虜來,這就要把人統統賣掉了。
  其實被賣掉也不算太差,總勝過被殺掉滅口。這幾天同行地沈家丫環隊伍裏麵整天愁雲慘淡,梨花帶雨。甚至連葉薰也擔心過會送命,朝廷的大軍遲早要過來收拾亂局,到時候這些荒人被逼急了,說不定會幹出什麽事情來呢。而且到時候兩方交兵,刀劍無眼,是不會有人顧忌一些丫環雜役的性命地。
  雖然沈歸曦這小子遠遠不如小宸可靠,但總算也是個會武功的,等他傷愈了,帶著自己逃跑應該不成問題吧。
  隻是不知道會被賣到哪裏……
  瞬間葉薰心裏地念頭轉了數轉,最終落到剛才在營地中見到地那群人身上,如果那些人就是人販子的話……可是那些人地形貌看著都像是胡人啊。
  “小仲,知不知道會被賣給什麽人啊?”
  “不知道。”小仲搖了搖頭。
  葉薰想了想,又換了一個問題,“你陸謹哥哥經常和荒寨之外的人來往嗎?”
  “也不是很常來往吧,”小仲遲疑著說道,“不過陸謹哥哥經常見一些穿著皮毛,帶著彎刀的人,還有人是金頭發,藍眼睛的呢。”小仲摸了摸腦袋,忽然靈光一現似地說道,“有時候還有……還有很奇怪的,忽的就不見了的人。”
  “什麽忽然就不見了的人?”葉薰來。了興趣,問道:
  “有一天晚上我偷偷跑去找陸謹哥哥,結果看到陸謹哥哥在和一個黑衣的人影說話,可是剛剛過去,黑影就憑空不見了……”小仲猶豫著講述道,“回去說給娘親說,娘親還說根本沒有人是我看錯了呢。”
  葉薰也並未多想,又問道:“你陸謹哥哥經常和那些胡人、突厥人打交道嗎?”
  “是啊,經常有北邊的人過來荒寨買人的。很多人都跟著他們走了。又有很多人進來。”小仲天真地說著。幾句話道盡了荒人日常的離合辛酸。
  葉薰心中微感惻然,轉而又想到剛剛所見的一幕,似真非假地感歎了一句,“你陸謹哥哥身邊帶著的護衛好厲害啊。這次他帶著的人都是他們部族的人嗎?”
  “也不全是,荒寨裏麵有很多很厲害的人呢,打架厲害,力氣也大,都是最近才來到荒寨的。”小仲小雞啄米似地點著頭,興奮地說道,“大家都說是突厥那邊打仗的緣故。害得很多勇士無家可歸了。所以逃到我們這邊的人越來越多。其中陸謹哥哥是最厲害的,他雖然來的晚,但是大家都很信服他呢。”
  葉薰心裏一沉,忽然之間想到了一個可能,隻覺得心髒突突直跳,她顫聲問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來荒寨的人越來越多了呢?”
  “兩三年前吧。”小仲回答道,對這些時間,年幼的他也記不清楚。
  突厥的內亂已經打了幾十年了,直到近幾年方慢慢休止,為什麽單單在這最後幾年裏,跑來的人反而多了起來?難道僅僅是因為這幾年突厥依仗著勢大,格外苛待其他部族?
  葉薰心裏越發疑惑。如果說荒人這次有勇無謀的行為隻是長久壓迫之下的泄憤出氣,勉強也算講得通的話,但是在她親眼見識到了荒人的利落行事和嚴密組織之後,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了。搜索時候訓練有素的獵犬,營帳附近警惕精銳的護衛……一隻單純的農民起義軍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在短時間達到那般精良強幹的水準。
  “對了,這是陸謹哥哥送給我的刀。”小仲無意間又想起白天說過的話題,興高采烈地轉身爬回車裏,從行李架搬下一個半舊的盒子,拿出一把刀,鄭重其事的抱到葉薰麵前。葉薰接過來看了看,是一把突厥彎刀。
  抽出刀刃,幽幽的月光灑落下來,凝結成清冷的水流劃過明淨如冰的刀刃。一股寒意透過薄刃在空氣中隱隱彌散。
  確實是一把好刀!突厥人的刀一向精銳鋒利,就像他們統治者勃勃的野心和他們戰士對中原富饒土地的無限向往。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章 疑心
2008-8-4 2:26:09 本章字數:2895

  第九章疑心
  空氣裏傳來“咕嘟咕嘟”的聲音,打斷了葉薰的思緒。(1*6*K小說網更新最快)。是藥草已經熬好了,葉薰趕緊跳下馬車,將鍋子端了起來。
  告辭了小仲,端著藥草走回自己的馬車,遠遠地看到本應該門庭冷落的馬車前竟然站著數個人影。
  葉薰愣住了,定神一看,左邊那個很熟悉,正是秦大娘。而右邊的是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年,生的修眉深目,鼻梁挺直,一雙眼睛眸光璀璨,耀眼逼人,葉薰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秦大娘看到她端著藥汁回來,笑道:“我說怎麽見不到你的人呢,原來是去熬藥了。”
  旁邊的人衝著她笑了笑,問道:“你就是葉薰姑娘吧?”聲音意外的熟悉,葉薰愣了愣才醒悟過來,眼前人竟然是陸謹。
  記得上次見到他的時候,還是個衣衫襤褸的荒人少年,一張臉上滿是泥汙灰黑,連容貌都分辨不清楚,而此時,葉薰上下打量著他,短短幾天的時間,整個人都改頭換麵了,不僅衣衫相貌,連整個人都多出了一種淩厲的氣勢來。站在馬車前,他身邊也圍繞著不少人,然而第一眼卻讓人不由自主地將視線投到他的身上。他們深夜跑到我的車子前幹什麽?難道是沈歸曦……葉薰心裏警鈴大作,不動聲色地向著車裏瞟了一眼。
  沈歸曦正坐在車裏,低著頭,月光透過敞開的車門斜斜投入車廂,他輪廓深刻的麵孔半邊沐浴在月光下,半邊隱藏在陰影裏。神色卻陰沉地快要與車裏的影子融為一體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剛剛雁秋的病情不好,我去熬了一碗藥,失禮了。”葉薰斟酌著言辭。不易察覺地向車門前挪動腳步,遮掩住了外麵大多數視線。然後又笑著問道,“不知大娘和陸公子此時前來,有何吩咐?”
  “你也是沈家地丫環?”陸謹上下打量了葉薰一遍,笑道。說的是疑問句,用的卻是肯定地口氣。廢話。你又不是沒有見過我。葉薰含笑點了點頭。
  “這次前來,隻是想要請教幾個問題?”陸謹神態自然地笑著,開門見山地直奔主題。
  請教問題?不是發現了沈歸曦的真實身份就好。葉薰暗暗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定神細聽,陸謹所要詢問地竟然是關於武陵山一帶的地形分布和沈家的落腳點的問題。
  他們打聽這些幹什麽,是要詳細搜山?難道說沈夫人和沈歸暮他們逃到山裏去了?葉薰心裏存著疑惑,卻沒有表現出來,將自己知道的資料一一說明了。
  她本來想推辭不知道,或者編造一番假話。但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了。按照常理來講,沈夫人他們不可能還留在深山裏等著他們搜索,武陵山中就有直通北部邊關地要道。按照時間來算,他們如果不是已經逃出包圍。返回了涼川城。就是已經直接越過武陵山道北上,向邊關請求援軍了。
  陸謹又細問了幾個要點。問完之後卻也不急著離開,而是將目光投向車裏的沈歸曦,關切地問道:“雁秋姑娘傷勢很重嗎?”
  沈歸曦對他的話恍如未聞,坐在車裏一動不動,座泥胎雕塑一般。
  你倒是說句話啊,葉薰在旁邊看的暗暗著急,真想一把掐死他算了,要是露餡了,都是你的錯。
  “她已經好多了。”眼看某人沒有開口的打算,總不能讓氣氛就這麽僵著,葉薰替他開口道。
  “雁秋姑娘怎麽一直不說話,難道是傷到嗓子了?”陸謹神色不動地問道。他和秦大娘已經來了一段時間了,詢問眼前的這個女子,卻隻是冷冷瞪著她們,無絲毫的反應。而且他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眼前女子生的雖美,但少見這般鋒銳地氣質的。
  “呃……她近來病得太厲害,嗓子也咳嗽,所以……”葉薰解釋道,
  陸謹疑惑的眼神掃過車裏,葉薰靈機一動,立刻將手裏地藥碗遞給沈歸曦,沈歸曦借著喝藥的動作,低頭錯開他地視線。
  陸謹蹙了蹙眉頭,視線轉到葉薰身上,似乎饒有趣味地問道:“記得上次見到你,並不是這身裝扮,怎麽會女扮男裝呢?”
  “這個……女子在外,總是多有不便嘛。”葉薰隨口分辯道。
  陸謹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隨後又詢問了幾句,向車裏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轉身告辭而去。
  待人走得看不見影子了,葉薰總算鬆了口氣,爬上車裏,訓斥道:“剛才怎麽不說話,不就是壓低了嗓子說兩句嗎,用得著這麽別扭?”
  沈歸曦氣悶地轉過身去,一副士可殺不可辱地表情,不理會她。
  葉薰白了他一眼,又問道:“他們什麽時候過來的?你有沒有露出破綻?”
  沈歸曦繼續背對著她不說話。
  小氣地家夥,不會還在為剛才的事情生氣吧?葉薰衝著他的背影翻了個白眼,腦筋一轉,故意調笑道:“對了,剛剛那個陸謹看你的眼神很特別呢,說不定是相中你了,你小心被人押了去當壓寨夫人。”
  沈歸曦被她一句話氣的發暈,幹脆倒頭蒙上被子不理會她。葉薰歎了口氣,無限感慨地繼續說道:“這倒比賣給那些胡人強多了,我看那位陸謹公子也是英俊瀟灑的,與如花似玉的雁秋姑娘正是珠聯璧合的一對兒璧人……”
  “什麽璧人?!想去當壓寨夫人的是你吧?!反正你們兩個打情罵俏……”持續的噪音幹擾之下,沈歸曦終於忍無可忍,掀開被子惡狠狠地吼道。打情罵俏?平時看不出,這小子想象力也蠻豐富的嘛,連這麽有創意的詞匯都能夠想得出。葉薰咂舌暗歎一聲。
  “比不上你雁秋姑娘的桃花朵朵開。”葉薰衝他挑釁似地笑了笑,“看看每天有多少人圍著我們車駕團團轉就知道了,還是雁秋姑娘的魅力大啊。”
  沈歸曦的女裝扮相甚為美好,再加上他又病著,秀美之餘憑空多了幾分嬌弱,但凡男人見了,都要生出一份憐香惜玉的情懷來。跟隨荒人車隊行走的這些天裏,時不時有荒人男子暗中向他們車駕裏窺伺,想多看一眼這位嬌弱秀美的雁秋姑娘。
  沈歸曦一看那種眼神就要衝出去跟人拚命的衝動。奈何形勢所迫,無奈之下也隻能蒙頭大睡。此時聽見葉薰又不鹹不淡地提起來,不啻於踩住了他的貓尾巴,當場就要發作。
  葉薰也不懼怕他,麵對騰騰的怒氣,隻是將食指放到唇上,輕聲吐氣:“噓……”然後含笑指了指外麵。
  沈歸曦勃發的怒氣頓時一滯,他脾氣再不好,也分得清楚局勢,知道眼下不能引起荒人的注意。心裏恨得牙癢癢,卻也隻能惡狠狠地瞪著她,不再說話。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章 夜探
2008-8-4 2:26:12 本章字數:3288

  第十章夜探
  “你小心一些吧。露出了破綻看到時候誰來救你?”葉薰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
  “露出破綻又怎麽樣?大不了一起死,勝過在這裏受這種窩囊氣。”沈歸曦的忍耐看起來已經快到極限了,憤憤然地低吼道。
  嗯,就請你沈二少爺去單挑他們一群人吧,隻是記得單挑的時候蒙上麵,別連累我就好。葉薰真想這麽冷冷地回他一句,但是又擔心他受不住激將,真的跑出去了。也隻能歎了一口氣,說道:“你死了不要緊,萬一他們不殺你,用你的性命去威脅涼川守軍,或者要挾地方,那時候怎麽辦?再說,你在鄉裏為非作歹、橫行霸道的日子久了,要是落到了這些人手裏,可是有的苦頭吃……”就算你罪有應得,也行行好,不要連累我這個無辜。
  沈歸曦被她噎地一卡,隨即憤然反問道:“我什麽時候為非作歹了?”
  葉薰懶洋洋地白了他一眼,沒有回答。這小子從本質上而言就是一地主羔子,自己想把黑貓養成白貓的想法從根本上就是不現實的。
  她也不去浪費這個精力了,沈家少爺的未來教育自然有他們的文武師傅操心,與她有什麽關係?她隻求平平安安從這裏逃出去,然後再想辦法和小宸會合就好了。
  想到這裏,她苦口婆心地叮囑道:“反正這段時間你給我老實一點,別動不動就衝著別人擺臉色翻白眼的,眼尖的人多著呢。小心自己賣不出去,留在這裏當一輩子的病號。”
  “什麽賣不出去?”沈歸曦愣了愣,疑惑地問道。
  “當然是說我們了。馬上我們就要被荒人賣給人販子了。”葉薰高興的回答道。
  賣給人販子?尊貴地二少爺大腦瞬間呆滯,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這個詞匯的意思,更加難以置信地看著葉薰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你難道就不擔心?”
  “有什麽好擔心地?反正也是去當丫環,在沈家當。和在別人家裏當也沒有什麽兩樣吧?”葉薰沒心沒肺地說道。其實她也不是不擔心,但是以沈歸曦的這個臭脾氣,留在荒人隊伍裏遲早要被發現,被賣掉也是盡早脫離這個危險圈子地一個好方法,而且荒人和朝廷的兵馬遲早有一戰。早早離開,也免得留在這裏當了炮灰。何況從那些人販子手裏開溜,也比從荒人隊伍裏逃跑要容易多了。
  “會賣到哪裏?”沈歸曦回過神來問道。
  “誰知道呢,反正是要被賣掉了。”葉薰說道,抬頭看著沈歸曦鬱悶的表情,她惡作劇地嘴角一鉤,壞壞地笑道,“當然,要是你真的當了壓寨夫人。估計就不用被賣掉。”
  說完這句話,葉薰已經飛快地架起了草席當作屏風,隔斷了某人怒氣衝天的視線。
  忙碌了一天。葉薰地意識很快進入睡眠,車裏寂靜下來。朦朧之間。卻聽見耳邊傳來沈歸曦低沉的輕問:“你剛才說我什麽時候為非作歹了?”
  葉薰基本處在半混沌狀態了,睡眼朦朧地回答道:“你放狗咬我。難道不算為非作歹?”說完翻了個身,自顧安眠,不去理會他。睡夢中,依稀感覺到沈歸曦坐在簾子另一側一動不動,靜默了半天,方才緩緩躺下。
  此時葉薰早已經進入了甜美的夢鄉。似睡非睡之間,她似乎又回到了自己單身公寓的那張柔軟的席夢思床上。睡得正香,卻被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驚醒,睜開眼,眼前的房間明明還是自己的房間,可是卻被翻得亂七八糟,桌子上水杯翻到,壁櫥裏衣服淩亂,牆上精心收集的壁畫帶著清晰地爪印,滿屋子一片狼藉,記憶裏,自己的房間從來沒有這麽混亂過。葉薰不禁生氣起來。
  鬼使神差,她走入廚房,然後就看到了她養的那隻小黑貓,正趴在廚房台子上,而旁邊,自己買來地食物被它咬得七零八落,碗盤倒扣,菜汁羹湯灑滿了整個廚房地麵,連剛剛從超市買來的烤肉熏魚都留下了它深深地牙印兒。而罪魁禍首非但沒有慚愧心虛,反而一臉理所當然地瞪著她。
  葉薰立刻怒從心頭起,一巴掌朝著小黑貓扇了過去,貓兒被她扇地在半空中翻了個滾兒,靈巧地落到地上,大惑不解地盯著她。
  “死貓,叫你我惹麻煩!活該挨揍。”葉薰惡狠狠地瞪著它,正想著是不是應該再踹上一腳才解氣,眼前地貓兒卻開了口。葉薰側耳細聽,脫口而出的竟然不是意料之中地“喵嗚……”叫聲,而是一句人話。
  葉薰震驚了,貓怎麽會說人話?!而且它說的究竟是什麽?
  她回過神來,想豎起耳朵聽,但睡意卻像以層層的波浪,逐漸蔓延上來。抵擋不住重重的困意,她的意識很快一片迷蒙,隻依稀覺得那句話很短,聽起來像是一聲極輕微的“對不起……”。得酣暢淋漓,葉薰伸著懶腰清醒過來。透過車窗的縫隙,外麵還是一片陰暗。
  今天竟然這麽早就醒來了,葉薰坐起身來,暗暗納罕。
  將簾子折疊起來,發現沈歸曦正背對著自己,似乎還在睡眠之中。葉薰衝著他的背影端詳了一會兒,情不自禁地回憶起昨天晚上那個莫名其妙的夢。
  應該隻是自己的錯覺吧,竟然夢到某人在向自己說對不起,真是奇幻的想象力啊。葉薰搖了搖頭。心思一轉,忽然又想到,昨天晚上回來本想同他商量自己發現的細節,探討這次荒人叛亂是不是背後有突厥人暗中支持呢。可是被他一氣,竟然把這件正事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算了,先去找東西吃,等他清醒過來再說吧。葉薰想著,掀開草簾子看向外麵。
  本以為時間還早,看了外麵才發現原來天色已經不早了。葉薰望著頭頂上陰沉的天空,今天多半是要有一場雨了。隻是這個時辰不知道還有沒有飯吃。
  葉薰跳下車子,去了營地,天氣沉悶陰寒,營地裏卻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昨晚歸來的隊伍依然留在營地裏,憑空多出了上千人,以前安營的帳篷,吃飯的鍋碗都不夠,秦大娘正帶著一群荒人婦孺忙碌著。葉薰吃過早飯,也上前幫忙起來。
  這一忙碌就是一整天,到了下午,陰沉了一天的烏雲開始溶解墜落,夾在淒冷的秋風中,雨滴淅瀝瀝隨風飄搖,帶著深秋特有的清冷寒意,落在臉上仿佛冰冷的雪粒劃過肌膚,讓人精神忍不住一顫。
  雨下了大半個時辰,天上的雲層非但不見消散,反而越積越厚。看著架勢,隻怕今晚是不會停雨了。葉薰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緊了緊身上簡陋的蓑衣。
  明明隻是傍晚,天色卻已經陰暗地仿佛漆黑的深夜一般。因為雨勢,營地裏沒法燃篝火,僅有的幾根火把也搖曳不止,明滅晃動,隨時都可能熄滅。三步開外的景物都模糊不清。
  秦大娘召喚著幾個小丫頭,叮囑道:“你們幾個把飯菜送到陸頭領營帳裏麵吧。”
  幾個小丫頭端著食盒,打著傘往陸謹的營帳方向走去。可剛走了沒有幾步,打傘的一個女孩沒有站穩,被灌滿風力的油紙傘帶倒,尖叫一聲,一下子摔倒在泥地裏。待爬起來,已經滿身汙泥水漬了。
  正在後麵的葉薰見了,心裏一動,趕緊跑出去扶起她,溫聲說道:“你先回去換衣服吧,我替你送過去就好。”
  寒風颯颯,女孩感謝了兩句,把傘塞給葉薰,連忙跑回去換衣服了。
  葉薰撐起傘,與幾個女孩一起向營地中心走去。
  天色越發晦暗,走在路上幾乎難以分辨方向。縱是習慣了吃苦的荒人,這樣的天氣也紛紛早早地躲到了營帳裏、馬車中休息去了。
  葉薰一行人來到了營帳前,昨天這個時候防備森嚴的主營帳,今天也是一片寂寥。大多數守衛都撤了下去,陰沉的夜幕之下,隻有營帳門口幾個荒人戰士猶自堅守崗位。
  見到是前來送晚飯的,守衛也沒有阻攔,幾人暢通無阻地走到了營帳前。
  葉薰當先一步湊到帳門前,隱約聽見裏麵傳來說話的聲音:“……大業功成,必不會忘記先生的功勞……”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一章 困局
2008-8-4 2:26:15 本章字數:3046

  第十一章困局
  像是察覺到了有人接近,低低的聲音隻說了短短的一句就戛然而止,葉薰隨即不動聲色地掀開簾子走進營帳。
  營帳裏,陸謹正背對著她們看向一張地圖,狀似凝神思索,聽見身後的響動才回過頭來。
  “陸公子,秦大娘讓我們過來送晚飯。”葉薰笑道。
  “辛苦你們了。”陸謹淡然地笑了笑,點頭應道。
  幾個小丫頭接觸到他的視線,紛紛臉紅地低下頭,卻又時不時偷偷地抬頭看他。
  陸謹對這一切恍如未睹,安然地繼續端詳眼前的地圖。
  葉薰和她們一起把食盒搬到桌案上,視線迅速地掃過書案,又沿著旁邊的陳設看了一圈,荒人素來貧寒,就是主帥的營帳也簡易地出奇,中央一張書案,角落幾個薄皮木箱,所有陳設一覽無遺。另有一張布幔搭在高架上,算是將廣闊的營帳分為內外兩層,葉薰趁著放東西的空擋向裏瞟了一眼,內帳除了一卷簡易的鋪蓋和幾件衣袍支架之外並無他物。
  這樣看來,屋裏就隻有他一個人了。可是剛剛自己明明有聽到他在和人說話,難道是自己聽錯了?外麵雨聲這麽大,倒是也有可能。或者隻是他在自言自語……
  葉薰一邊暗暗思量著,視線不由自主落到了那張懸掛著的地圖上。地圖用紅線和黑點交織繪成,似乎是張地形圖,隻是古代的標識與現代地圖不同,更加抽象難辨,葉薰隔地又遠。一時之間也分辨不清楚這張圖繪的是哪裏。
  陸謹卻敏銳地察覺到了葉薰的視線,轉過頭來,頗為意外地問道:“葉薰姑娘對這些也有興趣?”
  對上他灼灼地視線。葉薰心裏一震,臉上卻不動聲色。隻是自然而然地笑道:“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圖畫,看著很稀奇。”
  另一個女孩也跟著插嘴笑道:“好稀奇的圖畫啊!這是什麽?”
  幾個女孩子議論了兩句就停歇了。陸謹隻是淡然一笑,沒有說話。
  葉薰不敢再多看,放下盤碗,就和幾個女孩子簇擁著一起出了營帳。
  撐開傘在雨中走了沒有幾步。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前方傳來,葉薰幾個連忙向路邊躲閃,還是被濺上了不少泥水。
  抬頭看去,是一匹高大地黑馬,在漆黑的夜幕之下仿佛一道電光,急急掠過眾人麵前,直衝營帳所在。
  到了門前,馬上地騎士一勒韁繩,駿馬前蹄高高仰起。止住了前衝的勢頭。騎士躍下馬來匆匆掀簾子進了營帳。
  看這情形,像是有緊急軍情的模樣。葉薰轉頭暗暗想著,眼看身邊的女孩子已經紛紛向前走去。她也轉身起步跟上。剛邁開步子,身後緊接著卻又傳來一陣響動。
  是陸謹和剛剛進去的騎士一起走出了營帳。兩人一邊談論著什麽。一邊向後營走去。守在門前地幾個護衛立刻上前為兩人撐起傘,幾個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此時留守在營帳前麵的護衛隻剩下兩個而已。葉薰看向左右。前麵結伴同行的女孩子紛紛向著自己所在的營帳馬車走去,已經散開遠去了,沒有任何人注意到落在後麵的她。
  黑沉沉的夜色籠罩大地,雨勢越來越急,水珠串聯成沉甸甸的迷霧,天地間蒼茫一片。葉薰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她輕咬著下唇,在心裏反複掂量了數次,終於下定了決心。
  事不宜遲,她立刻轉向外麵走去,繞過一叢矮樹,看清楚四周無人,悄悄地接近營帳後方。
  回想起自己從沈家營帳裏逃脫的經曆,葉薰又故計重施。荒人地營帳簡易貧陋,就算是主營帳,幾根木樁釘入地下也都不深,略微用力就拔起些許。急促的雨聲將她的作案聲音湮沒幹淨,前方站立地護衛絲毫沒有察覺,就連掀開羊皮帳幕時候產生的晃動,也被颯颯地寒風吹動掩去了。
  葉薰一閃身鑽了進去。
  帳內空無一人,她先在角落地一塊羊皮上仔細地擦幹淨腳下的泥水,然後躡手躡腳地繞過屏風,來到前帳,對著那副地圖前仔細查看起來。
  根據圖上地標注和文字,葉薰很快辨認出來,這是武陵山一帶的地圖。
  又聯想到上一次陸謹專門去馬車前詢問自己關於武陵山道的事情,葉薰心中疑竇大起。圖中一條醒目的紅色線條蜿蜒聯通北方,正是武陵山間通往邊關的要道,線條中間還有幾個著重標注的紅點。他們是想要幹什麽?葉薰剛剛動起腦筋,就趕緊停止思索。這些問題回去再細想也不遲,不能在這個時候浪費時間,她又來到書案前翻動起來。
  案上擺放著幾本書,一本《九州地理誌》,一本《兵法七略》,還有一本《涼州集注》,都半新不舊,看起來閱讀過不少遍了。
  其中一本書中間還夾了幾封信箋,葉薰抽了出來。然後隨意拿出其中一封,展開閱讀起來。
  裏麵是一篇歪七扭八蚯蚓一樣的文字,葉薰一個字也不認識。雖然不認識,但在一些經史文書上卻也看過,這正是突厥的文字。
  大周建國之前,突厥曾經南下入主中原北方,建國稱帝,統治北方達近百年之久,民族磨合之間,漢化程度已經頗深。後來雖然被周太宗驅逐到關外,內部又分裂內爭多年,但文化基調已經養成,不僅突厥宮廷禮儀多仿照漢禮,甚至就連平民交流,也多半以中原文字為主了。而突厥自身的語言,隻有官府以及皇室貴族內部行文才正式采用。
  這封信雖然完全看不懂,卻越發堅定了她對於這次荒人叛亂有突厥人參與其中的猜測。
  翻看其他幾封,也是突厥文寫成,葉薰有些失望了,正要把信箋折疊起來放好,卻忽然發現在一封信箋的背麵,還有一行字跡,竟然是漢語,葉薰連忙閱讀起來。
  “訶魯靳殿下,宮中密報,厥倫親王和暾掣穀將軍二人於二十二日夜晚入太子宮中詳談整晚,屬下雖多方打探,仍然不知所談為何,另外可汗的繪綸側妃在二十八日宮宴上曾經提起殿下久未有行蹤,置疑……”
  剛看了開頭幾句,葉薰忽然聽見外麵傳來一陣聲響。
  糟糕,是有人要進來了,快跑!
  葉薰飛快地將信箋折疊好夾進書裏,手腳利落地把書案上的東西擺放整齊,幾步竄到來時的營帳角落。
  這時帳門處“嘩啦”一聲,已經有人掀開簾帳走進來了。
  葉薰心裏慘叫一聲,此時自己掀動帳幔,必然會引起人的注意!
  迫不得已,她縮在後帳角落一動也不敢動。幸虧在她前麵的是一個木頭支架,上麵堆放的衣物暫時遮掩去了她的身形,而中間又隔著那座簡易屏風,來人隻要不走入內帳,一時之間也察覺不到她的身影。
  這下子怎麽辦?!葉薰縮在那個狹小的角落裏暗暗叫苦。
  走入帳內的不僅是陸謹一個人,聽腳步聲,他身後竟然還跟著五六個人。
  眾人走入帳內,護衛放下帳簾。
  葉薰透過衣物縫隙,窺向來人,是那群奇裝異服的北域客商模樣的人,難道他們今晚是要商量買賣人口的問題?
  此時的她隻能不斷地祈禱,議事完畢之後,陸謹千萬不要立刻進來睡覺。哪怕他是起身去送送這一群客人,讓她有一瞬間的機會逃跑也好啊!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二章 陰謀
2008-8-4 2:26:18 本章字數:3379

  第十二章陰謀
  風吹過光禿禿的大樹,發出颯颯的響動,夾雜著雨滴打在羊皮帳麵上,如同富有規律的鼓點敲擊在耳畔,聲音尖銳中帶著淒冷,雨越來越大了。(1*6*K小說網更新最快)。不知是因為這風雨聲,還是因為身處險境的過度緊張,蜷縮在角落的葉薰隻覺得遍體生寒,忍不住身體發顫。
  營帳跟隨風力在她臉頰一側開合晃動,隱約有羊皮特有的膻味傳入鼻端,葉薰屏息靜氣,竭力壓抑自己狂亂的心跳,全副心神凝注在耳畔。
  外間陸謹的聲音傳來:“都準備好了嗎?”
  一個沙啞高亢的聲音回答道:“一切安排妥當,就等殿下親臨,一聲令下,即可盡殲來敵。”
  盡殲來敵?葉薰心裏一驚,這些人不是人販子嗎?怎麽會說起殲敵,他們要殲什麽敵?還有他們說“殿下”,這是稱呼陸謹嗎?他是哪家的殿下?
  隨即葉薰腦海中浮現出剛剛看到的那封信箋,按照信上說的,是寫給什麽“訶魯靳殿下”,難道說的就是陸謹?
  陸謹是塞外胡人,本名肯定不可能是“陸謹”這個漢人的名字,但是他胡人的名字是什麽,葉薰還從來沒有注意過。而且會被人稱作殿下,是指他們小部族的殿下,還是指……
  陸謹沉穩鄭重的聲音繼續傳來:“此戰幹係重大,攸關我大突厥百年命脈,一旦功成,便是我們南下中原的第一步,而倘若失敗,我等再也回不去草原之上事小。但壞了父皇籌劃十數年的大計……”
  這句話入耳,葉薰耳邊仿佛轟然響起一聲雷鳴,震得她心髒突突直跳。想不到無意之間偷聽到這樣的秘密,突厥南下?!這次荒人叛亂果然是突厥在背後搞鬼。而且聽語氣,陸謹他自己應該就是突厥人……
  突厥的殿下……訶魯靳……日常所見地關於突厥的資料在葉薰腦海中一閃而過,立刻回想起來。難道是他?!
  當今突厥敦略可汗妃嬪眾多,兒子也有十幾個。記得其中排行第四的皇子名字就叫做訶魯靳。相比起突厥皇後所出,並且被立為太子地二皇子。以及數次統兵進犯雁門關的大皇子……這個四皇子地名字實在是太過於陌生了,葉薰努力回憶關於他的資料,據說,他隻是由一個荒人奴隸女子所生養,在突厥諸多皇子之中出身最為卑微,但幼時聰穎好學,英武過人,年僅十二歲的時候就單獨獵殺過銀狼,在突厥。能夠單獨獵殺以狡猾而著稱的銀狼是英雄的標誌。許多突厥出名地獵手汲汲營營一輩子都難以獵到一隻,而訶魯靳年僅十二歲就有此功勞,足夠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了。
  葉薰繼續搜刮腦海中為數不多的資料。但再也想不出更多了。似乎這位四皇子出名的豐功偉績也就隻有小時候的這一樁而已,在獵殺銀狼之後。他很快就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恢複成一個再也平凡不過的皇子,武功謀略並無出奇之處。一直默默無聞。
  就是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皇子,此時卻突兀地出現在中原,出現在自己眼前!
  外麵又傳來說話聲,葉薰按下心中的驚惶,聚精會神地側耳細聽。
  “殿下不必憂心,那沈夫人不過是個無知婦人,雁門關內接獲了她地通報求援,隻以為我等是尋常的荒人作亂,就算警惕重視,也斷然想不到是我們大突厥的精兵在等著他們。”一個聲音微帶得意地說道。
  “正是如此,”另一人高聲笑道,“根據線報,此次從雁門關出發前來剿滅我等地兵馬隻有三千輕騎而已。就算是平原對戰,屬下也有把握將他們盡數殲滅,更何況此時我軍早已經在武陵山道上埋伏妥當,一旦他們經過那處斷崖,先木石齊發,再用騎兵衝殺,到時候保證他們一個人也沒法活著離開。”
  眾人紛紛稱是。
  外間陸謹卻似乎沉吟了片刻,忽然開口問道:“沈歸暮的行蹤尋到了沒有,至今還沒有消息嗎?”
  “這個……”正沉浸在興奮之中地眾人語氣頓時一滯,“屬下失職……”
  陸謹揮了揮手,阻住了他地告罪,又問道:“那南部的防線可有消息?”
  另一人回答道,“殿下放心,這些天我們守住了南下地各個交通要道,絕對沒有任何沈家的漏網之魚能夠返回涼川。除非那個沈歸暮長了翅膀,否則絕對逃不過我們的眼線。”
  “就算他真的長了翅膀,隻要過了今晚,也對大局無礙了。”另一個陰沉的聲音緩聲道,“一旦我們按照計劃攻破雁門關,到時候我突厥大軍源源不斷南下中原。就算他涼川派出援兵,也救之不及了。”
  陸謹點了點頭,說道:“勝負成敗,在此一舉,總是應該謹慎些。”
  又一人道:“今夜風雨交加,正是上天助我大突厥,關外也早已傳來消息,勒都思將軍的大軍也暗中抵達雁門山下,並且隱藏在林中,待我們滅掉前來救援的兵馬,然後假扮成返回的雁門守軍騙開城門,他們就立刻遵循我們的信號,配合攻城。到時候,內外相交,必能一舉攻破雁門關,使我突厥大軍南下暢通無阻,”
  “好!成敗在此一舉。”陸謹提高了聲音,語調中滿是激勵昂揚,“諸位或者在中原潛伏,或者在荒寨隱忍,綢繆長達數年之久,就是為了今天一戰。一旦馬到功成,我大突厥千秋霸業就此開始!諸位亦是我突厥新朝霸業的開國功臣!”
  眾人紛紛興奮地應和,高呼:“天佑可汗,天佑殿下!”
  葉薰縮在角落裏,聽得膽顫心驚,她狠狠咬住下唇,才阻止住自己尖叫出聲的衝動,下唇已經被她無意間咬得發紫也毫無感覺。
  陰謀,一切都是突厥人的陰謀!
  這些年突厥內亂不止,中原雖然時時遭到突厥南下的威脅,但頂多都是寇掠邊關,搶奪糧草財帛而已,潛意識裏,中原始終認為,此時的突厥無力南下,對於突厥的邊關防務,也是近幾年隨著突厥內亂的平息才開始慢慢加強,卻全然沒有料到,雖然突厥無力南下,卻已經早早開始了南下的布局。
  這些年他們逐漸派兵馬以內亂中被滅小部落的身份潛入荒寨,荒寨中原本就魚龍混雜,竟然完全沒有察覺突厥人的滲透,依然來者不拒。這些潛入的兵馬人數雖然不多,但無疑都是精銳。
  荒寨民眾世代受大周壓迫,原本對朝廷和涼州的怨恨就深,隻要這些人在荒寨中暗中挑撥,再加上最近散播的斷糧謠言,更加讓荒寨內部人心惶惶。兩相交加之下,終於讓荒人依從他們,走上叛亂的道路。
  他們趁著沈家入山祭祀的時機突襲沈家,然後牢牢封鎖住南下的道路,沈家逃出的人馬無法向南回涼州去搬救兵,就隻剩下了一條路了。
  北方的雁門關。雁門關建築在山道上,依山勢而建,地形險要,易守難攻,一向是鎖住北部少數民族南下的第一要道,幾百年來,北方的少數民族政權依仗著強兵快馬,無數次試圖進犯富饒的中原,但絕大多數都在雁門關高高的山壁城牆之下铩羽而歸。所以雁門關一向是突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沈夫人他們如果逃到了雁門關,關內守軍本來大多數就是沈涯的舊部,絕對不會對她的請援坐視不理,再加上荒人叛亂落在雁門守軍眼中,不過是小事一樁,必定會派出兵馬圍剿荒人,救援沈家。
  卻不料突厥精兵早已經埋伏在他們必經的武陵山道上了,一旦他們通過,突厥精銳埋伏殺出。殲滅援軍之後,再趁著雨夜偽裝成敗退的守軍騙開城門。而另一邊突厥的大軍早已經蓄勢待發,一旦時機來臨,內外夾擊,關內守軍如何抵擋?
  突厥人這一招走的險,隻要任何一步稍有差池,這些人都要萬劫不複,有死無生了;可也走的妙,一旦成功,雁門關破,意料之外,中原又沒有完全的防備,突厥大軍勢必暢通無阻。
  陸謹身為突厥皇子,竟然親自潛入荒寨來主持這場叛亂,可見突厥對此事的重視程度。
  曆史上突厥成功破關南下的次數,隻有兩三次而已。但就是這僅有的兩三次,都帶給了中原無盡的苦難,也使中原經曆了改朝換代的劇變。
  一旦突厥兵馬南下,兵禍連綿,百姓水深火熱,後果不堪設想。
  這下子自己應該怎麽辦?葉薰看向外間興奮的眾人,一時間心急如焚。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三章 變局
2008-8-4 2:26:21 本章字數:3984

  第十三章變局
  這下子自己應該怎麽辦?葉薰看向外間興奮的眾人,一時間心急如焚。
  自己根本沒有阻止的能力,而且,最讓葉薰擔憂的是,蕭若宸如今正在雁門關內任職武將,一旦突厥兵馬攻破了邊關,到時候他會怎麽樣?
  一時間葉薰腦筋轉地飛快,種種念頭流轉徘徊。
  對了,剛剛陸謹還問起沈歸暮的行蹤,說不定沈歸暮已經逃回到南方……可腦筋一轉,葉薰隨即打消了這個期待,沈歸暮隻是個不通武藝的書生,這個機率實在太小了。
  等自己偷偷跑出去,再讓沈歸曦潛回涼川搬救兵?或者去雁門關報信?不行,聽他們話中的意思,行動的時間就在今晚,這些辦法根本來不及。
  想遍了種種可能卻始終尋不出絲毫對策。正在心急火燎的時候,忽然一陣涼風吹過麵前,葉薰抬頭看去,是簾帳被人猛地掀起。
  隨著來人快步踏入營帳,深秋的寒風立刻灌滿了整個封閉的空間。縮在角落的葉薰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清涼的寒氣反而使得她思緒清明起來。
  外間傳來陸謹急切的詢問:“雁門關派出的援兵情況如何探聽情報的士兵急急喘了一口氣,稟報道:“已經出關了,正沿著武陵山道向我們埋伏的地方行進。”
  “好!”陸謹的話語中隱約帶著興奮。一切都如計劃所料,最關鍵的時刻就要到來,一時間,營帳中充滿了昂揚的氣氛。
  陸謹繼續詳細地詢問起援軍的人數速度等詳情,然後又問道:“這次領兵地將領是誰?”
  “照我們安插在關內的細作稟報。是一個新升任的副將,名字叫做葉宸地……”
  “轟”地一聲,葉薰隻覺得有一道驚雷在自己耳畔炸裂。帶著隆隆的餘韻,仿佛有千百飛蟲在繞著她不停盤旋。後麵地話是什麽她一句也聽不進耳了,腦中隻餘下一個聲音反複徘徊。
  這次帶兵前來的人是小宸!
  “……一旦他們經過那處斷崖,先木石齊發,再用騎兵衝殺,到時候保證他們一個人也沒法活著離開……”
  腦中耳鳴般重複響起剛剛聽到的話語。葉薰有一瞬間的錯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從獵場出逃的那個雨夜。眼睜睜看著黑色地泥石流在自己腳下翻滾猙獰時候的恐懼,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掙紮著向高處攀登時候的絕望和疲倦……
  難道這樣的遭遇,小宸要再經曆一次,而且這一次,還有無數的突厥精兵埋伏在那裏……
  恐怖的畫麵在葉薰眼前一閃而逝,一陣冷風吹過,她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這才發覺。自己後背已經是冷汗涔涔。
  必須冷靜下來,絕不能讓這樣的情況發生。
  如果說剛剛突厥南下的消息讓葉薰震驚並惶惑的話,眼前蕭若宸命在頃刻地危機如同當頭一盆冷水。反而讓她出奇地冷靜沉寂下來。
  “殿下,事不宜遲。我等趕緊出發與大部隊匯合吧。”外間鬥誌昂揚的屬下已經開始催促。
  “好。諸位立刻前去準備,亥時整於營門外集合。”陸謹明快果斷地吩咐道。屬下立刻應諾。紛紛告退,各自前去準備兵馬去了。
  一時間營帳內寂靜下來。
  等他們出發,自己就能夠跑出去了,讓沈歸曦去報信!如果不行,就自己去!葉薰咬著牙想到,偷一匹馬,為了救小宸的性命,也顧不得這麽多了。
  就在她思緒糾結地時候,陸謹一個人竟然繞過屏風,向著後營徑自走過來。
  葉薰大吃一驚,隻好向角落瑟縮著身子,祈禱陸謹千萬不要看見自己。
  可惜天不遂人願。
  陸謹繞過屏風,在衣架前止住步子,冷冷一笑,直視葉薰藏身的所在,說道:“在那裏偷聽了那麽久,還不出來?”
  葉薰心裏一沉,原來他已經發現自己了,什麽時候?
  咬了咬下唇,知道隱瞞不過他,葉薰索性也不再躲藏,從衣架後麵爽快地站起身來。
  看清楚葉薰地身影,陸謹表情有些意外,又似乎是在意料之中,挑了挑眉頭,淡然道:“是你。”
  他會怎麽辦?殺了自己滅口?畢竟自己聽到了這樣地秘密。如果他要殺自己,拚了性命也要先逃出去再說。葉薰後背一直緊貼著羊皮帳麵,一隻腳更加狀似無意的穿過縫隙踏出營帳。
  陸謹卻似乎並無動手地打算,嘴角含著一抹輕快的微笑,冷淡清涼的眼神直視著葉薰,仿佛要透進她的心裏去,問道,“你來我營帳幹什麽?”
  知道自己是處在千鈞一發性命危機的時刻,葉薰冷靜下來,臉上完全是一副懦弱的表情,低聲說道:“我聽說,要把沈家虜獲來的人都賣掉,剛剛看到那些人販子,以為你們是要商議……”
  陸謹不動聲色地查看著她,這個解釋也算合理,“你剛剛都聽到了?”
  “沒有,沒有…”…葉薰驚恐地抬手胡亂揮舞著,“我什麽也沒有聽到!”
  這種欲蓋彌彰的反應讓陸謹百分之百肯定眼前的女子是全部聽到了,隻是葉薰慌亂的態度也讓他不自覺地放下心防,眼前隻是個平凡的丫環,誤打誤撞地聽到了自己的秘密而已。
  隨著他銳利的眼神,葉薰心虛地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是聽見了那麽一些,好像是在說什麽埋伏,出兵之類的……”一邊說著,心裏暗暗詛咒,這小子明明年齡也不大。眼神卻這麽嚇人,簡直像狼一樣。假裝被他淩人的氣勢逼迫,葉薰低下頭。視線卻悄悄投向腳下被她掀開的簾帳縫隙。
  陸謹打量著她,心中猶豫不絕。現在就出手殺了她?憑自己的武功殺一個手無寸鐵地丫環是輕而易舉,但他此時手裏並沒拿兵器,她所站的位置恰好緊挨著營帳,陸謹的眼神投到葉薰腳下掀開地縫隙上,自己出手。多半會把她打飛出帳外,到時候萬一驚動了營內的荒人和沈家俘虜……荒人雖然跟隨他們叛亂,但他此次行事布局,荒人並非全部知情,尤其是他突厥皇子地身份,更是一直嚴守的秘密。
  馬上就要出發了,後方不宜多生事端。這麽想著,陸謹暗暗放下了凝神提氣的手掌,吩咐道。“你出去吧。”
  “出去?”葉薰驚奇地睜大了眼睛,“你不殺我滅口嗎?”
  “殺你有什麽好處?”陸謹啼笑皆非地問道。
  剛剛他確實動過殺她滅口的打算,但是計較一下得失。沒有必要現在動手。眼前不過是個無知的丫環,還是沈家出身地丫環。就算她把今晚的秘密宣揚出去。荒人也不會相信。而且行動時間就在今夜,一旦今晚成功。突厥大軍入關,到時候無論荒人相信與否都無所謂了,因為他們對他來說再也沒有利用價值了。
  既然無關大局,他從來不會浪費力氣。更何況,素來自傲的他也不喜歡親自動手殺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子。
  “可是……你不怕我把你的秘密說出去?”葉薰怯生生地問道。
  沒想到她會問的這麽直白,陸謹心中真覺得有些好笑起來。
  他嘴角不自覺地翹起,勾勒出一個微帶得意的弧度,坦然道:“如今大局已定,就算你是神仙,也回天乏術了。”一邊說著,他湊近葉薰,雙眸眯起,精銳的光芒從狹長的眸子裏透漏出來,“煞費苦心布了這一局,我正愁著無人替我宣揚威名,姑娘如果真願意為我揚威傳名,我反而求之不得。”
  葉薰退無可退,看著他逼近地身影,心虛緊張的時刻,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恍如飛竄地流光,在她的腦海中忽然閃過。
  想要阻止這場變亂,隻有這一個方法最直接最省力!
  這個念頭在她地腦海中一閃而逝,隨即牢牢地紮下了根,像是一個深刻地漩渦,帶著甜蜜的誘惑和強大地吸引力,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誘人。
  葉薰覺得自己心髒劇烈的躍動起來,帶著橫衝直撞的力道,幾乎要從她的喉嚨躍出。
  “你怎麽發現我的?”她壓抑住狂亂的心跳,攥緊了汗濕的手掌,勉強笑著岔開話題問道。
  “若不是剛剛探馬進來回稟的時候你呼吸的聲音大了一些,今晚的風雨聲這麽大,我還真的注意不到你呢。”有些意外葉薰竟然不是劫後逢生、奪路而逃,陸謹有些趣味地審視著葉薰。
  “你們去對朝廷的軍隊動手,這些荒人怎麽辦?”葉薰緊張地問道,“還有我們,將來怎麽辦?等你們打完了仗,到時候我們怎麽處置?”她猶疑驚慌的目光投向陸謹,完全就像一個對前途驚慌失措的平凡女孩。
  “你們……”陸謹清淡地笑了笑,“自然應該怎麽辦就怎麽辦。”看著葉薰大惑不解的表情,陸謹似笑非笑地搖搖頭,坦然說道:“奉勸一句,你如果想要保命的話,就老老實實跟隨秦大娘她們返回荒寨吧。”
  葉薰心念電轉,立刻明白,如果突厥人真的成功破關南下,大周的兵馬忙著應付來勢洶洶的突厥大軍,自然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尋荒寨的麻煩;而突厥人入了中原的花花江山,無數富饒城池等著他們去搶掠,對一窮二白的荒寨自然不會有興趣。到時候,荒寨反而是天下間最安全的地方了。
  隻是,突厥的兵馬絕對不會有南下的機會的,她絕對不會讓他成功!
  聽了陸謹的話,葉薰仿佛鬆了一口氣般將雙手按在胸口,然後下移。腰間堅硬的觸感傳來,如同一道閃電沿著指間傳竄入心髒,讓她狂亂的心跳瞬間靜止。是染塵冰冷堅硬的溫度隔著單薄的衣衫傳遞到肌膚上,帶著一股讓她心安的氣息。
  要阻止他,隻有這一個方法了。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四章 血刃
2008-8-4 2:26:24 本章字數:3039

  第十四章血刃
  陸謹抬頭看了看身邊的更漏,馬上就是亥時了,他平然吩咐道,“我們就要出發了,你回自己馬車去吧。”說著,轉過身向自己的盔甲走去。
  身後葉薰依照吩咐快步走過他的身邊,就在兩人錯身而過的瞬間,陸謹猛地聽見身後傳來銳器破風的細微聲響。
  他本能地向轉身向旁邊後退,卻已經晚了,身子隻是動了動,腰間猛地傳來一陣劇痛。他心神俱震,反應卻是快捷無比,瞬間提氣後震,同時向後一掌奮力拍出。
  葉薰被他臨時反撲的一掌擊中,縱然那一掌隻存了陸謹不到一半的功力,又因為背後發招,偏了準頭,絲毫不會武功的葉薰也承受不住。後退了兩步就跌倒在地上,被打中的肩膀傳來骨折般的劇痛。
  染塵卻也已經深深地刺入了陸謹的體內,那刀刃鋒銳地遠遠出乎他意料之外,鋼刀切入豆腐一樣幾乎毫無滯礙地穿破了他剛剛提起的內力,刺入體內。
  趔趄著前衝一步,陸謹強忍著痛疼轉過身去,震驚,憤怒,不甘,怨恨……各種情緒糾結成極度難以置信地眼神,看著眼前持刀的女子。他怎麽也不能相信,自己竟然會因為一時大意,這樣簡單地傷在一個平凡女子的手裏。
  不對,她絕對不會是個平凡的女子,至少她手裏的這把匕首,就絕對不可能是一個平凡女子應該持有的兵刃。
  想不到自己竟然會看走眼。她為什麽要這麽幹?
  劇痛之下,陸謹心裏竟然升起一種感覺一切很好笑的衝動,嘴角甚至忍不住牽動起一個詭異的笑容。是地,馬上就要成功了。這個改變天下的夜晚,這個耗盡心血的布局。自己為了這一天,苦心籌謀。忍辱負重,多少個日日夜夜絞盡腦汁。百般算計,卻在臨近成功地一刻,因為這樣可笑的原因,因為這樣可恥地大意……
  看著他扭曲到近乎猙獰的詭異表情,葉薰的眼中有驚恐。也有戰栗,但更多的確實堅定和果決。
  你不要殺我,我卻要殺你了。
  不要怨我心狠,隻有這一個辦法,才能救得了小宸,也救得了大家。
  “你……”陸謹想要呼喚門口的守衛,卻覺得一陣頭暈,過多地失血和腰間的劇痛縱使心誌堅定如他也承受不住。狂風與暴雨交集的噪音湮沒了帳內微弱的聲響。
  他朝著葉薰向前邁了一步,腰間流出的鮮血順著他捂在傷口上的手指蜿蜒流出。無聲地滴落到地毯上。
  葉薰想要站起來卻又力不從心,隻能向後攀爬,試圖脫離陸謹身影的籠罩範圍。
  走了兩步。陸謹終於支撐不住,緩緩地倒下了。
  看著向著自己方向倒下的陸謹。葉薰幾乎忍不住要尖叫出聲。想躲避卻提不起絲毫力氣,隻能眼睜睜看著陸謹倒在自己腿上。
  一瞬間葉薰覺得時間似乎停止流動了。她看著倒伏在自己腿上的陸謹,那似乎是千萬斤地壓力,讓她被施了定身術般絲毫動彈不得。
  連接長吸了幾口氣,讓自己慢慢冷靜下來,葉薰試著將腿緩緩從陸謹身下抽出,整個過程中陸謹一動也沒有動,看來已經死了。
  是不是應該再補上一刀,葉薰猶豫著想到,立刻被這個鑽進腦海的念頭嚇了一跳。她的視線落到染塵露在外麵地那半截刀刃上,鮮豔的顏色染紅了冰冷晶瑩地白刃,並且順著兵刃,流淌到她地褲腿上,漸漸滲透了那片灰白的布料。
  葉薰激靈靈打了個哆嗦,一種衝動讓她幾乎要當場跳起來把這身染血地衣服趕緊脫去然後能夠扔多遠就扔多遠。
  直到這個時候,她這才認識到,她殺人了……
  她竟然殺人了!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殺人不是殺一隻狗,殺人意味著一個活生生的與你平等的生命流失在你的手裏,被你親手終結……
  不是沒有看過別人殺人,可是終究不同於親自動手。尤其當你所殺死的,是一個與你尚且有著幾分交情,有過談話溝通的人的時候。
  葉薰壓下翻騰叫囂著衝上胸口的負麵情緒,她明白眼前容不得自己絲毫的猶豫,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她應該立刻拔出染塵,然後順著帳篷的縫隙鑽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溜回車裏,擺出絲毫不知情的模樣,讓這一場謀殺神不知鬼不覺…她伸手想要拔出染塵,可是接觸到染塵的刀柄,才發現,自己的手因為過度地戰栗,甚至根本握不住刀柄了。
  冷靜,冷靜!葉薰,你要冷靜!她提氣喘息,平息自己狂亂的心跳,握住兵器正要拔出,忽然,門外處傳來一聲響動,“殿下,屬下們已經準備好了。是否即刻出發?”高亢興奮的通稟聲隔著門簾傳進營帳。
  如同當頭一盆冷水澆下,葉薰嚇得一個哆嗦。不能猶豫了,甚至顧不上拔出染塵,她猛地爬起身來向縫隙跑過去,想要離開營帳,卻因為立足不穩,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門外等候傳喚的屬下顯然聽到了裏麵的聲響,心下生疑,立刻有性急的人不等通傳就掀起帳簾走入屋內。
  聽到門簾掀動的聲音,葉薰覺得自己的心髒生生沉入了萬丈深淵之下,沉入了冰冷絕望的峽穀深淵。
  來不及了。
  她死定了!
  葉薰的腦海裏瞬間變成了一片空白,隻餘下一個聲音在徘徊,被他們發現了,會怎麽對付自己?
  殺人償命,她的報應竟然這麽快就到來。
  也許是過於絕望出現了幻覺,她竟然真的覺得自己的身體在動,隻不過不是預料之中的下沉,反而是在向上,似乎是在飛翔起來。
  看著掀開簾帳接二連三衝進營內的陸謹屬下,葉薰感覺自己這個觀察視角,好像真的是居高臨下啊。
  難不成自己已經被活活嚇死了,或者是被陸謹剛剛的那一掌打死了,如今正是靈魂出竅狀態,所以浮動在空中看著他們……可是下麵陸謹的身邊並沒有自己的屍體啊?
  葉薰覺得自己的大腦遲鈍到幾乎轉不過彎,直到下方眾人撲倒陸謹身邊,紛紛驚呼著,“殿下,您怎麽樣了?!”
  她才猛地驚醒,她不是在做夢,她現在正被人抓住,高高掠過他們的頭頂。
  感受到腰間禁錮著的力道,葉薰立刻明白是一個人的手臂正牢牢抓住自己的腰帶,是他在帳外人衝進來的瞬間,抓住自己躍上了高空,然後帶著她漂浮一樣緊貼在帳篷頂上。
  是誰?
  沈歸曦?
  為了不驚動下方的人,葉薰一動也不敢動,甚至不敢回頭,她的視線隻能夠在狹窄的範圍內轉動。
  葉薰稍微轉頭看向身邊,荒人的營帳簡陋貧乏,營帳的頂層不過是個弧形蓋,以竹簽子編織交叉成稀疏的網狀,支撐起形狀。
  而自己身後的那個人,正一隻手捏住一隻竹簽,一隻手拎著自己的腰帶。
  脆弱的竹簽連葉薰這樣的女孩也能夠輕易折斷,此時卻承受著兩個人的體重,而且沒有絲毫的變形。
  這應該是何等的輕功啊,簡直能夠用驚世駭俗了形容了。葉薰首先把背後人是沈歸曦的可能排除了,那小子有幾分實力,她清楚地很。
  那麽,這個人是誰?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五章 逃生
2008-8-4 2:26:27 本章字數:3262

  第十五章逃生
  葉薰覺得自己今晚受過的驚嚇已經足夠多了。但老天爺顯然不想放過她。又安排了這樣的峰回路轉來充實她的人生。
  葉薰的視線落到目前唯一能夠看到的線索----他的手上。
  兩根手指撚住脆弱的竹簽,卻能夠讓兩個成年人紋絲不動,這隻手應該蘊含著何等的力道啊。可這隻手一眼看上去卻很平凡,如果真要說有什麽特別之處的話,就是五根手指特別的長,堪稱修纖如玉。而細膩的皮膚更讓葉薰直覺性地認為這應該是一個女子的手……
  “把殿下抬到床上去……”
  “叫大夫來,叫大夫來……趕快!”
  “全營警戒,抓刺客!”
  “把營地圍起來,不要讓刺客跑了!”下麵已經完全亂成一鍋粥了。陸謹的屬下圍繞著他,隨從護衛們慌亂地來回穿梭。不一會兒隨軍的醫官全部都被傳喚進來,甚至連秦大娘這種半吊子的荒人大夫也被拉了進來。主君命在頃刻,這些突厥人也顧不得隱藏秘密了。很快,本來還算寬敞的營帳裏擠滿了人。
  懸在半空,葉薰心裏滿是忐忑,此時此刻,隻要隨便有一個人不經意地抬頭一看,就會立刻發現殺人凶手就懸掛在他們頭頂上。
  萬幸的是自始至終沒人有功夫抬頭,主帥遇刺的劇變已經足夠讓他們手忙腳亂了,而衣服架邊高高掀起的營帳縫隙更加讓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刺客已經逃匿了。
  性命攸關,葉薰維持著姿勢一動也不敢動,不一會兒就覺得手腳僵硬。簡直就像在遊泳池裏毫不停歇地遊上好幾個小時的感覺。
  下麵,陸謹已經被抬進了內帳床榻上,眾人紛紛圍攏了上去。
  掀開的簾帳門口一時間沒人關注。就是這樣千鈞一發地時機。葉薰敏銳地察覺到身後的人有了行動,自己僵硬的身體被人猛地一拎高。緊接著輕乎飄飄卻又迅捷無比地向敞開地帳門口飛過去。
  吊到嗓子眼的心髒險些跳出喉嚨,葉薰飛快地捂住自己地嘴巴,免得驚叫出聲。
  我說身後的這位老大,你行動的時候難道不會打個招呼。萬一我要是一不小心喊叫出聲豈不慘了。
  涼颼颼的風擦過葉薰的耳邊,順著營帳大門灌入屋內。她覺得自己也變成了一股風。輕煙一樣掠過眾人頭頂上。
  就在帳篷門口,身後地人一個鷂子翻身,無聲無息地轉折向上,兩人穩穩地落到了帳篷頂上。
  外麵依然是大雨滂沱,天地間蒼茫漆黑一片,冰雪般清涼的雨絲滴落到臉頰上,寒意瞬間灌滿了全身。
  葉薰也終於得到空隙看看身後人的真麵目了。她迫不及待地轉過頭去,那人卻正在查看遠方的動靜,背對著葉薰。佝僂的背影像是一個灰撲撲的影子。似乎要融化在這個漆黑蒼茫的雨夜了。
  竟然不是她預料之中的女子,而是男子,葉薰有些驚異。隨即又感覺這個身影怎麽越看越熟悉呢。
  葉薰順著他的方向放眼望去,營地已經不再是平和靜謐。遠處影影綽綽無數地黑影。應該就是整備完畢的兵馬了。此時都紋絲不亂地立在遠處,陸謹遇刺的消息應該還沒有傳到他們耳邊。
  正想著。灰衣人轉過頭來。對上那張臉,葉薰嚇了一大跳,那是一張枯瘦幹涸地臉,蒼白的皮膚閃動著陰鬱地光澤,溝壑縱橫,看麵相至少也有五六十歲了。灰衣人也正在打量著她,那眼神讓葉薰從心底深處覺得一陣發毛,剛才他拎著她像是拎著一件貨物,此時看她地眼神,竟然也像是在看待一件無生命的貨物一般。
  而且這張臉,葉薰腦海瞬息電轉,立刻想起,她確實見過他,就在那個月夜之下,他就是那個與萬總管對掌地灰衣人,也就是殺害珠漪的凶手!
  “你是許衷?!”葉薰驚叫一聲,脫口而出。灰衣人被她一言道破了名字,眼神瞬間閃爍起一道精光,隨即沙啞尖銳的嗓子怪笑兩聲,“哈哈,小丫頭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對上他的眼神,葉薰禁不住有些後悔起來,這個許衷行事詭異,神神秘秘的,是敵是友還難以分辨,自己剛才太口快了。臉上卻沒有絲毫顯露,一臉恭敬地說道:“多謝先生的救命大恩,日有如有機會,葉薰定當圖報。”
  “放心,你很快就有報答的機會了。”許衷不置可否地冷笑著說道,聲音越聽越像是鴨子叫。
  葉薰聞言一愣,摸不透他話裏的意思,隻好幹笑兩聲哈哈過去。
  許衷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轉頭查看起周圍的動靜。
  雨勢太大,不一會兒的功夫,葉薰就全身都濕透了,冷地她直打寒顫。抬頭看看許衷,人家卻依然幹燥如常,仔細查看,就會發現雨滴落到他身上的同時就會化作煙霧狀的水汽,蒸散在空氣裏了。
  武功高手就是好啊,自己怎麽就不會武功呢,全身冷地像冰一樣不說,還要被人這麽拎著。
  葉薰一直被他像拎小雞一樣拎在手裏,感覺特別扭。她強忍住打噴嚏的欲望,抬頭滿含期待地看向許衷,這位老大,您還想在這個營帳頂上擺多久的pose啊,難道不嫌這個地方太過於顯眼嗎?就算有暮色和夜雨的掩飾,時間一長也要被下麵的人發現了,到時候想走就不容易了啊。
  不等葉薰開口建議,許衷已經有了行動,判斷出方向立刻飛箭一般竄過營帳頂棚,落到了另一處帳頂此時整個營地裏人來人往,慌亂奔波,縱然有夜色大雨隱藏身形,許衷帶著葉薰也不敢動作太大,低伏著身子,幾個起落之間,兩人已經將主營帳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前方是一片蒼茫黑暗,葉薰分辨出那裏是一片森林。如果真的進了林子,就算身後的荒人發現了他們,隻怕也追之不及了。
  自己這條小命勉強算是保住了吧。意識到這一點,縱然已經被雨淋得全身發冷打顫,葉薰也感到一陣欣慰。
  雖然還不知道自己頭頂上這位高手是在打什麽算盤,但他已經費了力氣救了自己,至少不會是為了要自己的小命。
  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葉薰又忽然覺得自己忘掉了什麽東西,念頭一轉,立刻意識到,糟了,沈歸曦還留在馬車裏呢!
  她不能扔下他不管就這麽離開啊。抬頭眼看兩人就要躍入林中了,葉薰忙不迭地出聲呼喊:“等一下,等一下,還有一個人需要先生您援手……”
  連接喊了數遍,許衷卻像是完全沒有聽見似地,連理會也不理會,徑自向前飛奔。
  要不是剛才有過交談,葉薰真要懷疑他是不是老年失聰了。眼見許衷沒有幫忙的打算,無奈之下,她隻好提高了聲音繼續道:“先生明鑒,歸曦少爺還在馬車裏麵呢。”你好歹是拿著沈家工資的員工,總不好意思對老板的兒子見死不救吧?
  這句話果然起了效果,許衷前衝的速度一滯,停了下來,沉聲問道:“你說什麽?”
  “二少爺也在荒人的隊伍裏。”葉薰老老實實回答道。
  聽了葉薰的話,許衷眼中瞬間爆起亮彩,連說三聲好字,狂笑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人在哪兒?”
  那眼神讓葉薰心裏一陣發寒,有必要高興到這種地步嗎?而且那個眼神,怎麽感覺像是聽見了獵物消息的餓狼啊。
  她心裏隱隱開始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這位老先生是沈家的人嗎?應該算是沒錯,可是,記得第一次見到他就是和萬總管交手的那一幕,他還是殺珠漪的凶手,這樣說來,他和沈家人之間的關係似乎也不太和諧啊?
  想到這些,雖然天氣冷的徹骨,葉薰卻覺得自己頭上開始冒汗了。
  見她沒有回答,許衷不耐煩地將她拎高了一些,森然問道:“在哪
  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葉薰隻好硬著頭皮說道:“在我們馬車上……”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六章 敵友
2008-8-4 2:26:30 本章字數:3179

  第十六章敵友
  許衷沒有絲毫停頓,縱身向營地外圍掠去幾個起落之間,就到了葉薰和沈歸曦落腳的馬車處。
  接近了馬車,葉薰聽見裏麵隱約傳出說話的聲音。
  一個猶帶童稚的聲音說道:“雁秋姐姐,葉薰姐姐去了這麽久怎麽還不回來啊?”
  竟然是小仲的聲音,看來他是閑來無事,又跑來自己馬車這邊玩耍了。隻是自己不在馬車裏,沈歸曦這個悶葫蘆不知道怎麽應付他的呢,葉薰禁不住擔心地想著。
  車裏傳來一聲悶哼,音調中帶著明顯的不耐煩。隨後車裏沉寂下來。
  外麵許衷神色閃過一絲猶疑,小仲的聲音尚幼,明顯不是沈歸曦,而那一聲冷哼,沈歸曦壓低了嗓子,聽起來也不像是平常的他。
  心中雖有疑問,但動作卻沒有停歇,他無聲無息地落到馬車前,一把掀開了馬車簾子。
  涼氣夾雜著雨滴撲進車裏,內中的兩人都吃驚地抬起頭來。沈歸曦原本正無精打采地倒伏在車裏一側,背對著小仲,聽到聲響立刻警惕地坐起身來。
  “葉薰姐姐?”小仲一眼就看到葉薰,驚聲叫道。“哈哈,小仲,怎麽又過來玩了。”葉薰勉強笑著向他招呼道,此時她全身濕透,水滴正順著頭發梢、衣服角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而且還被人像拎小雞一樣拎在手裏,這個姿勢實在是太丟麵子了。
  沈歸曦的眼神也落到葉薰身上,又順著她的身影轉到許衷身上,神色立刻警惕謹慎起來。
  許衷的目光閃電般掠過小仲和沈歸曦。見到眼前隻是一個孩童和一個女子。頓時臉色不耐,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瞪著葉薰。
  沒等他發問。一聲低沉的斷喝傳來:“你是誰?放開她!”是沈歸曦忍耐不住呼喝出聲。情急之下,他也顧不得掩飾聲音了。
  被這一句話喝地一愣。許衷地視線重新落到沈歸曦身上,連接看了數遍,終於認出眼前這位紅妝俏麗的二八佳人正是素日心高氣傲的沈家少爺。繞是他心思深沉,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些古怪地神情。
  被許衷那古怪的眼神望著,沈歸曦本來就不自在。此時更是惱羞成怒。哪裏還會有耐心,徑自從車裏躍出,一招橫切過去,就要上前教訓這個來曆不明形容詭異地老頭。這簡單的一招,許衷絲毫沒有看在眼裏,身子一晃,腳下錯開就閃避過去。
  他閃地輕而易舉,被他拎在手裏的葉薰卻被連帶晃動地頭暈眼花,暗暗叫苦。
  大少爺。他是來帶你離開的,你不要什麽都不問就衝上來開打好不好。先不管人家是不是居心叵測,總算先利用他逃出這個地方再說啊。單看許衷的這一個閃避。沈歸曦立刻意識到對方是強敵。當即變招收手,轉切為橫。直取許衷地右臂。看這架勢。這一招的目的似乎是要迫使他放了葉薰。
  這一招他全力以赴,出招迅捷有力。精準高明,但落到了許衷眼中,也不過是比上一招稍微強一些而已。當即旋身側腰,同時單手向沈歸曦的手臂穴道點去,想要趁機將他一舉擒拿。
  卻不料沈歸曦的這一招隻是虛晃,就在兩人手掌相交錯的一瞬間,他迅速變招轉折,手裏竟然閃爍起一道黑影,急急轉而刺向許衷的咽喉。
  此番變招雖然依舊沒有看在眼裏,隻是料不到他手裏會有武器,許衷心下也禁不住吃了一驚,好在他反應迅速,頭顱後仰,堪堪擦過沈歸曦手裏的鋒銳。
  後退一步,他才看清楚沈歸曦手裏的隻是一截削尖了地硬木刺。
  葉薰也看在眼裏,她的視線禁不住轉向車窗框,怎麽看都覺得那根木刺像是窗框上拆下來的啊。
  他什麽時候偷偷拆下了這個藏著,還削地這麽尖,自己竟然一直沒有發覺。平視看著小子急躁傲慢,愣頭愣腦,想不到也有精明地一麵。
  沈歸曦一招占了先機,又踏前一步。
  喂,大少爺,你這不是自找麻煩嗎?你的武功又比不上人家,剛才不過是出其不意才讓你占了便宜。眼見這兩位又要動手,葉薰趕緊出言製止,“等一……啊!”不料話剛剛說了一半,就覺得身子一飄,失重一般向旁邊飛去。
  原來是許衷眼看單手拎著葉薰交手起來不甚方便,於是手一揮,扔垃圾袋一樣,將礙事地她憑空扔了出去。
  葉薰根本毫無防備,低飛過空中,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這一下子直摔得她眼冒金星,頭昏眼花,在地上連接滾了兩圈才停下來。本來就全身濕透,此時更是滿身都沾了泥水,簡直像在泥地裏打過滾地小豬一樣。就算是再好的脾氣,也要火氣上來了,葉薰忍不住破口大罵,可惜卻隻能是在心底裏暗暗地罵。
  那邊沈歸曦已經雷厲風行地與許衷交上了手。幾招過後,毫無意外地,沈二少被許衷一掌打中胸口,就摔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你是誰?!”沈歸曦又驚又怒。自從他敗在蕭若宸手裏之後,自傲的脾氣大大收斂,日漸奮發向上,勤學苦練。一年多來,自負武功精進了不少。此時竟然如此輕而易舉地敗在這個其貌不揚的灰衣人手裏。
  許衷沒有理會他的詢問,徑自上前,正要封住他的穴道,將兩人帶走。剛踏前一步,卻聽見身邊一聲驚呼。
  “我記起來了,你是那個人影!上次在荒寨屋裏和陸謹哥哥談話的那個人,就是那個忽的就不見了的人!”坐在車上的小仲如夢初醒般興奮地喊道。剛才他看著粗嗓子的雁秋姐姐和這位來客打得虎虎生風,完全目瞪口呆,摸不著頭腦。後來看到許衷輕捷飄忽的身影,無意間與記憶中的那個影子對上,立刻辨認出來。
  “我果然沒有看錯,娘親還說我是眼花了呢。”小仲興奮地繼續說道。葉薰聞言心裏一震,記起小仲對他說過,以前在荒寨的時候,曾經看到過一個黑影和陸謹有聯絡,竟然是許衷。這麽說來,許衷和陸謹之間早就有聯係?他們是什麽關係?
  對了,剛剛進陸謹營帳送飯的時候,自己在掀開簾子之前似乎聽到陸謹在和人說話,可是進了營帳卻隻見到他一個人。而從救自己的動作看來,許衷應該是一直潛伏在營帳裏的。
  可是如果他和陸謹有關係的話,自己動手殺了陸謹,他為什麽還要救自己?
  看他的形跡,似乎也一直在隱藏著身形,陸謹的手下知道嗎?
  一時間葉薰腦中思緒紛迭。倒在地上的沈歸曦卻聽得莫名其妙,他不知其中緣由,隻是奇怪的看著小仲和許衷。聽了小仲句話,許衷踏前的步子緩緩止住,“你聽到我說了什麽?”他眼珠一轉,混濁的視線轉到小仲身上,怪笑兩聲問道。
  “聽見你和陸謹哥哥在談什麽涼川,還有守備啊……城防啊什麽的……”小仲一臉天真地回答道。
  許衷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聲,手裏一揮,一道亮光立刻劍一般射向小仲的胸口。葉薰剛從泥地裏爬起來驚叫一聲,“你幹什麽?”她顫動的尾音尚且沒有完結,閃光已經直直透入小仲的胸口。
  小仲維持著坐在車邊的姿勢,大大的眼睛裏還滿是驚奇詫異,緊接著就緩緩倒下,順著車門滑倒進了車裏。友情推薦:迷醉一生,如果你隻有二十年的壽命,你會選擇如何度過。世人皆道:林家迷醉性子淡薄似神人。迷醉摟著豬兒一邊翻白眼一邊撇嘴,如果是前世的方蘇也許會勉強點頭。可這一世他渾身毛病,懶散、護短、揮霍、敗家……怎麽可能性子淡薄。不是女扮男裝隻是拋棄性別。世人想不通為何他會如此,他隻是依照林家祖訓:“隨心而為”四字照做。什麽?他們不知道。那算了,他隻有二十年的壽命,難道還要和人一個個解釋浪費時間?豬兒切莫浪費這大好光陰,我們午睡去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七章 脫困
2008-8-4 2:26:33 本章字數:4227

  第十七章脫困
  葉薰驚叫一聲,連忙撲到車裏麵,入目處滿是觸目驚心的鮮血,順著小仲的衣角、車壁的紋路蜿蜒流下。。
  許衷所射出的不過是一顆小石子,可就是這顆不起眼的小石子,貫穿了這個無辜孩子的心髒。他的臉上還保持著看到許衷時天真的驚奇,此時卻再也無法開口發問了。
  就在她的眼前,一個無辜鮮活的生命就這麽消逝了。葉薰隻覺得頭腦“轟”地一聲,想起那猶在耳邊的“葉薰姐姐”,“雁秋姐姐”,想起提著藥草向著這邊奔跑過來的小小身影,想起……她隻覺得眼睛被那一片慢慢洇開的鮮紅刺地發痛,胸口悶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就算是剛剛親手殺死陸謹,也沒有這樣地讓她激動到失控的憤怒悲傷。為什麽?他根本還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孩子,任何人的道路都不會阻擋……
  沒等她有所反應,身後許衷已經不耐煩起來。轉頭看向四周,雖然有夜幕急雨掩飾,尚且無人發現這邊的動靜,但時間耽擱的一久,也難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了。
  當即他伸手向葉薰背後抓去,想要立刻帶著這兩人離開。沈歸曦在後麵急呼一聲:“小心!”一邊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可許衷那一掌雖然不會致命,卻也讓他經脈閉塞,隻能再一次無力地摔倒在地上。
  就在許衷的手要接近葉薰背後的刹那,葉薰瞬間轉身,手中閃爍著劃出一道清冷的白光。
  毫無防備之下冷氣瞬間逼近肌膚,許衷大吃一驚,急忙縮回手才沒有受傷。定神一看。不知何時葉薰手中竟然多了一把彎刀,純銀般的刀刃宛如暗夜中地閃電,泛著瀲灩的水光。冰冷如雪晶。
  葉薰心中的憤怒悲慟無以複加,對著虛晃地人影。她奮力一刀砍出去。
  眼前的兵刃一看就非是凡品,但拿在一個絲毫不會武功地小丫頭手裏,許衷並沒有放在心上。他隻是輕描淡寫地向旁邊一閃,葉薰拚盡全力的那一刀就砍入了虛空,而且因為用力過大。一個趔趄險些連人帶刀一起摔進泥裏。
  許衷卻在輕而易舉地閃過她的攻擊之後,又伸手在她的肩膀上點了一下。葉薰頓時覺得手臂酸麻,手裏的彎刀也把持不住,一下子脫手而出。
  緊接著許衷地手臂毒蛇般向葉薰穴位攻去,瞬間而至。葉薰完全避無可避,眼看就要被他點穴擒下,許衷本以為大局已定,卻猛地感受到背後一陣銳風襲來。
  他急忙閃身回避,竟然沒有完全躲避開。一陣刺骨的痛疼沿著左肩傳遍全身。
  許衷心下大驚,立刻提氣夾緊皮膚,刹那之間他肩膀上的肌肉變得堅硬如鐵。暗器隻是破入了表皮,就再難寸進。
  轉過身去。就看到沈歸曦正倒在地上。氣喘籲籲地瞪著他。原來他剛才眼看葉薰情勢危機,就將手中的木刺當作暗器向許衷擲出去了。
  許衷看向沈歸曦的眼神頓時變得冷厲起來。這小子日常驕橫跋扈,隻知仗勢揚威,想不到竟然是個武學奇才。許衷剛才打中了他一掌,本來自信憑那一掌的威力,沈歸曦就算不當場昏迷,至少在一個時辰之內也要經脈閉塞,內力全無,卻料不到他竟然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就衝破了經脈。
  毫無防備之下,再加上大雨傾盆,雜音幹擾,破空聲接近了背後他才堪堪聽見,以至於他竟然會傷在武功遠遠遜於自己的沈歸曦手裏。
  傷在這平淡無奇的偷襲之下,雖然傷地不重,卻也足夠惹惱了他。他本來想要留著沈歸曦,日後或可作為籌碼,要挾各方勢力,但現在看來,留著這小子後患無窮,再加上他現在肩膀受傷,也無法保證帶著兩個人無聲無息地離開,不如及早殺掉的好。
  想到這裏,許衷看向沈歸曦的眼神中殺機頓現。
  營地裏地騷動越來越大,陸謹被刺的消息似乎傳開了,整個營地都警戒活動起來,已經開始有兵士向這邊搜索過來。許衷明白刻不容緩,出手再不留情,閃電般向著沈歸曦撲過去。
  “快跑!你先走!”沈歸曦向他身後地葉薰急促地喊道,一邊抬手去拿剛剛跌落到旁邊地彎刀。
  葉薰雖然沒有被正麵擊中,但依然被許衷剛剛揮出的勁氣擦過,跌落到馬車裏,一時間爬不起來。
  沈歸曦拿起彎刀支撐著起身。許衷瞬息即至,招招逼向他地要害。
  重傷之下,沈歸曦根本支撐不了幾招,不一會兒就左支右拙。
  千鈞一發的時刻,葉薰向著營地中心大聲喊叫起來:“有刺客,有刺客啊!有刺客!”性命攸關,她也顧不得事後會不會引起荒人的懷疑了。
  葉薰所在的戰俘隊伍本來就處於營地外圍,荒山野嶺之中,大雨傾盆,料想這些丫環無路可逃,那些負責看守的護衛也都縮進了車裏偷懶起來。幾番交手,三人都刻意壓低了聲響,雨聲又大,竟一直無人察覺。此時葉薰扯開了嗓子大聲呼喝,尖銳的聲音回蕩在整個營地上空,正在搜索刺客的護衛們頓時驚覺起來,紛紛向著這邊跑過來許衷又驚又怒,惡狠狠地瞪向葉薰。就算他輕功蓋世,一旦被人群圍住,一時之間也要難以脫身,更何況他還想要擒拿帶走葉薰呢。
  當即心中更加急躁,連續數招,招招斃命。
  沈歸曦也知道他的目的,不與他正麵交手,隻是躲閃後退。可雙方的武功終究相差太大,隻躲閃了幾招,沈歸曦就被許衷一掌打在胸口。身體頓時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直直飛出去,摔倒在馬車擋板上。
  許衷這一掌地力量甚大,沈歸曦的身體砸碎了堅固的馬車壁。又重重摔進車裏,緊接著一口鮮血噴出。車壁一側頓時被染地通紅。
  葉薰膽顫心驚地搶到他身邊。沈歸曦已經暈了過去,生死不知,鮮血沿著他地嘴角緩緩流下。
  此時外麵陸謹的手下們也已經趕到了,一進場地落在他們眼裏就是許衷打飛丫環地一幕,不用任何人解說。他們理所當然地認出了誰是刺客,頓時一擁而上圍住許衷。許衷搶到車內擒拿葉薰的步子不得不緩住了。
  這些人表麵上是破破爛爛的荒人打扮,實則都是突厥的精兵,雖然武功遠遠不及許衷,但都是久經沙場的戰士,更兼人多勢眾,悍勇無匹。刀劍相交之下,許衷手裏又沒有兵刃,一時之間也難以脫困。
  戰局混亂不堪。葉薰當機立斷,將沈歸曦和小仲都放平在車裏,然後跳到馬車前座上。揮動馬鞭,想要趕著馬車去秦大娘那裏。沈歸曦已經性命垂危。她也顧不得隱藏身份了。此時此刻,她地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說不定還有救,隻要趕到及時,說不定他們還有救……
  拉車的老馬正在車簷低下避雨,葉薰用力拉動韁繩,又心急火燎的連接數鞭抽打在馬背上,老馬吃痛,這才緩緩爬起身來,不情不願地向前走去。
  馬車前行了不過數米,後方許衷就發現了她的舉動,以為她是想要逃走。此時如果被她走脫,日後茫茫人海,如何尋找?情急之下,下手更狠,鬼影一般左衝右突,所到之處盡皆血花飛濺,驚叫聲不絕於耳,瞬間就有十幾個士兵在他快捷無論的雙掌之下吐血斃命。
  可突厥精兵向來悍不畏死,越挫越勇,眼看對方隻有一人卻能夠把他們打得左支右絀,心中的血性鬥誌更加被激起,竟然無一人後退,反而更加蜂擁而上。許衷縱是有通天徹底的迅捷身法,重重圍堵之下也無法施展了。
  眼看葉薰趕著馬車越走越遠,自己出手限製卻越來越大,許衷明白是追之不及了,唯有以暗器阻止,可手中又無暗器可使。情急之下,急中生智,他一掌暫時逼退眾人,抬手拔出插在背後的那根木刺。手一揮,木刺頓時利箭般急速飛出,穿雲破月,呼嘯而過,直奔葉薰馬車前拉動車廂的馬匹而去。
  木刺精確地穿過已經前後通透地車廂,擦過葉薰的胳膊,直直刺入那匹老馬的屁股。
  這一箭他用足了十成十地內力,原本以為憑木刺的尖銳加上他地力道,刺入老馬地體內,就算不破體而出,必然能夠貫穿大半個馬匹了。老馬必然當場斃命,而葉薰也就無路可逃,隻等他甩脫這群人,再去擒拿她也來得及。
  卻沒有料到木刺不是鋼鐵,剛剛刺入他體內的時候,他提起運功,以肌肉夾緊木刺,已經將硬度遠遠不及鋼鐵箭頭地木刺尖端給硬生生夾斷了。
  此時,沒有了尖頭的木刺刺入老馬體內,深度不足以立刻致命,痛疼卻猶有過之,老馬哪裏能夠忍受這般劇痛,當場發狂一樣前蹄撩起,亂蹦狂跳。
  它這一發狂不要緊,帶動的身後的馬車搖動傾覆,險些整個兒翻到過去。
  葉薰差點被掀下馬車,及時向後仰倒身體,牢牢扳住車壁才沒有被扔出去。然而車內靠近車門的小仲的屍首卻被甩了出去。
  葉薰伸手去拉,卻隻拉了一個空,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個天真爛漫的孩子的屍體跌落到泥水中。鮮血夾雜著汙泥,帶著冰冷的溫度濺到葉薰濕透的臉上,她呆呆地愣了一下,就爬起身來,想要跳下馬車去把他重新抱回車裏。
  可就在同時,老馬上躥下跳地掙紮了片刻,掙脫不了著刺骨的痛疼,終於開始發瘋一樣向前狂奔起來。路上圍攏過來的荒人和突厥士兵紛紛閃避不迭。剛剛爬起身的葉薰猛地撞到車門框上,又摔回車裏。眼看著濺起的汙泥將小仲白皙的容貌掩住,連他最後一眼都無法看清楚,瘋狂的老馬已經拉著殘破的車廂毫無目的地向前衝去。
  隔著重重的夜幕和層層的雨絲,身後無辜慘死的少年,震天徹底的喊殺聲……都漸漸湮沒不見了。仿佛這一切從來沒有存在過,天地之間一片寂靜漆黑,隻餘下瘋狂錯亂的馬車,像是一個破爛的木偶,拚命的顛簸著,搖動著,奔向蒼茫的夜空和未知的命運。
  葉薰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在天翻地覆,脆弱不堪的馬車每一秒鍾都有散架的可能。她隻能夠牢牢抱緊生死不知的沈歸曦,縮在顛簸狂亂的馬車裏。
  眼淚順著她滿是汙泥的臉頰流下,滴落到他沾血的唇邊……
  新公告,女頻最近開始了一個新舉措,高級vip也可以按照章節訂閱了,這樣對於看書比較少的筒子們來說比較劃算^^,以後我也會盡力控製字數,不要因為廢話的原因害得大家多花冤枉錢。(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者,支持正版閱讀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卷 日暮鄉關何處尋 第一章 醒來
2008-8-4 2:26:36 本章字數:3026

  第六卷日暮鄉關何處尋
  第一章醒來
  身體似乎輕飄飄的,像是要在空氣裏浮動起來。。四周一片黑暗,眼前迷迷糊糊出現了一個人影,容貌模糊難辨。
  葉薰正在疑惑著,場景忽然飛快地轉換,逐漸變得清晰起來,是一棵開得荼糜燦爛的桃花樹,那人影就站在樹下,花瓣紛飛、芬蕊飄香之間笑著對她喊道:“姐。”
  是小宸,葉薰終於看清楚了他的相貌,太好了,他平安無事!葉薰興奮地向著蕭若宸跑過去,跑到近前,卻覺得有些不對,小宸不是已經長大了嗎?怎麽看起來還是十二三歲的樣子?
  正疑惑著,蕭若宸的容顏卻漸漸湮沒在黑暗之中,不可分辨了。葉薰竭力睜大了眼睛,定神看去,卻發現眼前的人竟然不再是蕭若宸,而不知何時換成了小仲的麵容,鮮血正沿著他的嘴角緩緩流下,他張開口,像是要說什麽的樣子,可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葉薰被那鬼氣森森的麵容嚇得後退了一步,再定神看去,那張臉迅速變幻,又成了沈歸曦俊美傲氣的容顏,丹鳳明眸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著她。
  忽然他身子晃了晃,似乎要摔倒。葉薰猛地記起,他受傷了!
  “你的傷怎麽樣了?”葉薰快步走上前扶住他.
  沈歸曦剛剛張開口,還沒有說出一個字,就猛地一口鮮血噴出來,將葉薰衣服前襟染地通紅通紅……
  “你怎麽了?!醒一醒啊!”葉薰心急火燎地呼喚道,卻又覺得不像是自己在呼喚。而是別的人在衝著自己呼喚,這些聲音仿佛是回蕩在耳邊,與自己的聲音重合起來。
  聲音回蕩不止。葉薰的意識逐漸清晰。竭力睜開眼睛,明晃晃的光線刹那之間占據了視線地全部。
  眼睛被刺地發痛。葉薰微微合攏眼瞼,光線減弱。伴著久違的光明一同映入眼中的是一張陌生地容顏,是個農家打扮的布裙婦人,年紀大約三十許,麵目慈和。她正準備伸手探向葉薰地額頭,見到葉薰睜開眼睛,她臉上頓時現出喜色。
  “老天保佑,可算是醒過來了。”她祈禱著歎息了一句,又問道:“姑娘,你覺得怎麽樣了?”
  “還好。”葉薰低聲回答道,這才發覺自己嗓子幹澀嘶啞地厲害。
  布裙婦人連忙端了一碗水給她,葉薰抿了一口,溫暖的水順著喉嚨滑落進體內。仿佛生命力也伴隨著流遍了四肢百骸,通體舒暢起來。
  葉薰緩過一口氣轉頭打量四周,這是一間隻能用簡陋來形容的土房。低矮的四壁以泥巴糊成,土牆上懸著一把長弓。一壺箭。牆角堆放著一些鋤頭扁擔等農具。其中一麵壘砌出尺餘見方的洞,算是窗戶了。外麵地陽光透過草編的簾子投射進屋裏。泛起金色的暖意。
  不知道是什麽地方?一邊喝著水,葉薰暗暗想著。
  轉而回想起那個末路狂奔的夜晚,她至今仍心有餘悸。
  麵對徹底陷入瘋狂狀態的老馬,圍攏上前的荒人也不敢輕易阻攔。就這樣眼睜睜看著馬車撞破營寨的圍欄,一路狂奔而去。葉薰根本無力控製發瘋的馬匹,縮在左搖右晃的馬車裏地她隻能夠竭力縮成一團,不讓自己和沈歸曦摔出去,其餘一切都聽天由命了。
  萬幸的是許衷的那一箭雖然沒有了箭頭,但殺傷力依然不能小覷。可憐地老馬一路奔跑鮮血之流,在狂奔了數個時辰之後,終於一頭撞到樹上,血盡力竭而死了。
  這場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的驚心動魄地旅程終於停歇下來,馬車裏已經被顛簸地頭暈眼花地葉薰連看一眼車外的力氣也沒有,就再也支撐不住,當場暈了過去。
  而等她一覺醒過來,就已經在這裏了。
  這裏是什麽地方?自己已經醒了過來,沈歸曦怎麽樣了?想到他,葉薰心裏一陣抽緊,連忙問道:“大嫂,與我一同在車上地…“姑娘是說那位……”說著,布裙婦人的臉上神情古怪起來,一副不知道應該如何稱呼的模樣。
  葉薰一見之下便明白對方已經知道沈歸曦是男子的秘密了。她心裏緊張沈歸曦的安危,也沒有心情解釋,連忙追問道:“我弟弟怎麽樣了?”
  布裙婦人鬆了一口氣,說道,“那位公子就躺在隔壁。隻是大夫說了,他的傷勢比你重,如今還一直昏迷著。”
  他沒有死!葉薰首先覺得一陣歡欣慶幸,她雖然不懂武功,但許衷的那一掌的威力她也清楚的很。那滿車的鮮血還曆曆在目,紅的觸目驚心。躺在馬車裏的沈歸曦一度連呼吸都幾乎消失了,如今能夠活下來已經足夠讓葉薰感恩上蒼了。
  轉而想到他依然昏迷著,葉薰一顆心又被高高懸了起來,問道:“敢問大娘,我們二人昏迷了幾天了?”
  “已經一天一夜了,”布裙婦人說道,“是昨天清晨時候,我家那口子發現了你們姐弟二人暈倒在村子北頭的那輛馬車裏……”
  將救回葉薰二人的詳情交待了幾句,說完她忍不住好奇地詢問起來,“姑娘是哪裏人?怎麽會來到我們郭家村呢?”
  這裏是郭家村?不知道在什麽地方。葉薰搜索自己腦海中的地名,顯然這個名字從來沒有存在過。
  抬頭對上布裙婦人疑惑的目光,葉薰腦中一轉,立刻說道:“我們姐弟是涼川人氏,本來……”
  眼中含著淚水,一個悲慘崎嶇的故事立刻從葉薰的口中侃侃而出。涼川行商人家的一對姐弟,閑暇時候,兩人欲趁著秋日前往大周名勝的武陵山祭拜遊玩。兩人在暢遊了一天之後,下山時湊巧遇上大雨。因為沒有幹衣服,弟弟隻好換上了姐姐的備用衣裝。本來一路順利,就要趕回家了,卻不料下路上竟然遇見了亂軍,姐弟二人慌忙逃亡,可駕車的馬匹卻被那些亂軍的流矢擊中,結果馬匹受驚而逃竄,兩人根本無法控製,就這樣被一路拖著也不知道奔向哪裏了……
  “幸虧有大娘這樣的好心人相救,不然我們姐弟性命堪危啊。”半真半假的一番話說完,葉薰不勝唏噓地感歎道。
  布裙婦人心下大為同情,連忙安慰葉薰。
  葉薰趁機打聽這裏的詳情,終於明白,這裏是涼川西北邊山地裏的一個小村莊,全村人都姓郭,村子不大,隻有十幾戶人家,大多都是以打獵為生。救了自己的這對夫婦居住在村北頭,那天晚上拉車的馬匹正好奔跑到村子口就力竭而死。
  根據她的描述,葉薰推測郭家村距離荒人宿營的地點至少已經百裏遠了。那一夜的慌不擇路的狂奔,竟然奔跑逾百裏!隻怕是那匹老馬窮盡一生能夠達到的速度極限了。
  跑了這麽遠,應該不會有荒人追來了吧。畢竟在他們眼裏,自己和沈歸曦不過是兩個無關緊要的丫環。而郭家村距離涼川城已經不遠,隻等沈歸曦平安,兩人就能夠回城裏去了。
  終於放下了心頭的一個包袱,葉薰長籲了一口氣。還沒有放鬆下來,卻又馬上惦記起另一個。
  如今荒人營地裏的形勢如何?在陸謹遇刺之後,那些假扮成荒人士兵的突厥人怎麽樣了?武陵山道上的襲擊展開了嗎?小宸會不會有危險呢?
  主帥遇刺,士兵應該不會有機會繼續突襲的計劃了吧。這麽想著,葉薰心下稍安,勉強爬起身來,笑道:“不知舍弟在哪兒?勞煩嫂子帶我去看看。”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二章 失明
2008-8-4 2:26:39 本章字數:3099

  第二章失明
  郭嫂領著葉薰快步走過籬笆門前。葉薰趁機放眼望向四周,她所立足的房屋處於北邊的小山坡上,整個村子很小,隻有幾十戶人家零散在田野之間,深秋初冬的季節,田裏的莊稼都收割完了,餘下一些光禿禿的秸稈堆放在地裏,被夕陽的餘輝曬著,反射出淡金色的光芒,給這個清冷的初冬黃昏帶來些許溫暖的感覺。
  兩人進了另一間土房,沈歸曦正安靜的躺在床上。
  他依然在昏迷之中,身上搭著一層薄被。沾血的衣服已經被換下,折疊放在床頭,胸口那裏還纏著一層布條,看來是看過醫生了。
  “也不知道這位小哥兒是撞到了什麽上,竟然撞得這麽厲害。大夫說,右胸口一片都撞得青紫發黑了。”郭嫂歎息道,轉頭看到葉薰麵有愁色,連忙改口安慰道:“不過大夫也說過了,那傷勢看著是挺嚇人的,其實沒有傷到骨頭,休養一段時間等淤青散下去就好了,也開了活血化瘀的草藥,隻是……不知道為何一直沒有醒過來。”
  葉薰暗暗歎了一口氣,山野鄉村的大夫眼力有限,怎麽可能知道沈歸曦的傷勢其實是武功高手所致呢。那一掌表麵上看起來當然沒有什麽皮外傷,但內傷就不一定了。
  要治療這種嚴重的傷勢,這個小山村不可能有足夠的珍貴藥材和高明的大夫。隻能依靠沈歸曦醒過來之後自己調息恢複了。隻要能夠暫時恢複體力,支撐他們回到涼川城就一切都好辦了。
  郭嫂又交待了幾句大夫吩咐過的話語,葉薰一邊聽著,一邊伸手摸了摸頭上,原本她就嫌麻煩不喜歡佩戴首飾。僅有的幾朵珠花經過了這些天地風波奔逃,也早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忍不住有些後悔自己平時的習慣,否則也不會這樣捉襟見肘。
  又挽起袖子。幸好手鐲還在。她脫下那隻碧玉手鐲,塞到郭嫂手上。笑道:“這兩天多虧了嫂子照顧我們兄妹二人,小妹身無長物,暫且以這個聊表謝意,煩請大嫂不要嫌棄。”
  郭嫂推脫了一陣子,葉薰堅持要送。她也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了,安慰了葉薰幾句,就出去替她們姐弟二人熬藥去了。
  房內隻剩下葉薰和沈歸曦二人,葉薰坐到床邊,低頭看著沈歸曦昏迷中的容顏。
  他地眉頭微微蹙起,長長的睫毛顫動,額頭隱隱有冷汗滲出,像是不堪忍受身上地苦痛。
  葉薰心中一陣不忍,抬手擦去了他額頭上的汗滴。又替他掖好被角。禁不住暗歎了一口氣,回想起來,他挨地這一掌。至少有一半是替自己挨上的。
  危機時刻,不僅沒有拋下自己先跑。還能讓自己先走……這小子還算講義氣。不枉費了自己一路拖著他逃跑。葉薰一邊摸著下巴,一邊安慰地想著。不過這一路上自己的運氣實在是太壞了。等回了涼川,是不是應該去拜拜佛呢。
  天色漸晚,黃昏的餘光逐漸褪去,蒼茫地夜幕籠罩下來。
  葉薰起身翻找了一通,在缺了一腳的牆邊櫃子上尋到一盞簡陋的油燈,浸油的燈芯還剩下短短的小半截。葉薰摸了摸懷裏,隨身攜帶的火折子幸好還在身上。
  點亮了油燈,黃豆大小的火光瑩瑩發亮,單薄的光華立刻驅散了夜幕的籠罩。
  空氣裏靜謐沉寂,葉薰望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地人,心底忽然生出些微觸動。
  仔細回想起來,這一路走來,雖然兩人都足夠倒黴了,但卻總是能夠在生死一線的關頭上化險為夷。記得在馬車上時候,隻覺得天翻地覆,日月無光。她真地以為他已經被許衷的那一掌給打死了,而自己也逃不過這一關了。想不到是和他死在一起了,那時候心裏頭忽然湧起地感覺,還有那些眼淚……唉,幸虧他當時是昏迷著的,不然實在是太丟人了。
  低頭看著昏迷中地沈歸曦,她輕笑一聲,算了,不和你計較以前你對我地不好了,我們兩個就算是勉強扯平吧。
  拋開那些讓她心煩意亂摸不著頭腦的雜亂思緒,葉薰念頭又轉到當前地局勢上來。
  按照時間,小宸率領回援的兵馬應該與荒人交戰完畢了吧?陸謹若是死了,那些突厥人群龍無首,應該不是他的對手,是不是又打了一個打勝仗呢?唉,無論是勝是敗,隻要他平安無事就好。念頭一轉,又想到那個許衷,到底他是幹什麽的,怎麽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那裏?
  正在沉思著,“吱呀”一聲,木板門被推開,是郭嫂端著熬好的藥汁走了進來。
  葉薰連忙迎上去,接過來藥碗,連聲稱謝。
  打發走了郭嫂,關上門,葉薰將藥汁端到床前。如今沈歸曦正昏迷著,自然不可能喝藥,這碗藥汁都是外用活血化瘀的。
  掀開被子,將纏繞在他胸口的布條解開,葉薰端詳著傷處。相比起上次在山洞裏所見到的大麵積青紫的摔傷,這次的傷勢從外部看起來似乎還要輕微一些。
  其實經過在荒人隊伍裏那些日子的休養,沈歸曦早先所受的摔傷早已痊愈了大半,青紫的於痕也逐漸消褪。至少現在傷痕的麵積沒有那麽觸目驚心了。但葉薰知道,這隻是表麵上而已。她的視線投向他的右鎖骨下方,那裏一團近乎發黑的於痕凝結不散,隻有巴掌大小,卻黑沉沉看地人心驚膽顫。
  許衷的那一掌所含的精純內力,絕對不是普通的摔傷所能夠比擬的,單憑自己手裏的這些鄉間草藥,不知能夠有多少效果?
  一邊憂心忡忡地想著,手中卻沒有閑著。葉薰用幹淨的軟布蘸取藥汁,塗抹在受傷的地方。
  饒是她動作竭力放的輕柔,手下的沈歸曦還是不自覺地因為感受到痛疼而抽搐。葉薰隻能夠盡快地完成擦藥工作,然後替他纏上繃帶,蓋好被子。
  正要端著碗轉身離開,忽然發現沈歸曦長長的眼睫毛竟不自覺地顫了顫。
  難道說他要醒過來了?葉薰驚喜地停住了步子。
  不一會兒,沈歸曦真的不負期待地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葉薰大喜過望地快步搶到床前問道。
  沈歸曦的意識似乎還完全處於混沌狀態,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就要掙紮著爬起來。
  “你的傷勢太重了,先不要急著起來。”葉薰連忙按住他的肩膀,說道。
  “葉薰,是你?!”沈歸曦低低地問道,嗓子沙啞幹澀。
  “當然是我。”葉薰從桌上端了一碗水遞到他麵前。
  沈歸曦卻恍如未睹,徑自將目光投向四周:“我們這是在哪裏?”
  “是在郭家村……”看到沈歸曦迷惑的眼神,葉薰就明白他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小山村,當即笑道:“是涼川城外不遠的一處小山村,等你傷勢好一些,我們就能夠啟程回涼川去了。至於那些荒人,已經被我們甩倒後麵了,暫時不用擔心……”
  “已經晚上了嗎?怎麽這麽黑。”沈歸曦蹙起眉頭,有幾分忐忑地打斷了葉薰興奮的話語。
  “是啊。”葉薰笑道“怎麽沒有點燈?”
  “啊?!”葉薰愣住了,她的視線投向旁邊桌上那盞黝黑的煤油燈上,豆大的火光在寒風中搖曳不止,那光芒雖然微弱,但也足夠充滿整個狹小的房間了。
  一個恐怖的念頭閃電般竄過葉薰的腦海,她難以置信地看向沈歸曦的眼睛。
  長長的睫毛下丹鳳明眸依舊眸光流轉,隻是那明朗的視線卻明顯地沒有了任何的焦點,隻是茫然的投向虛空。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三章 兵燹
2008-8-4 2:26:42 本章字數:3641

  第三章兵燹
  遲遲沒有聽到葉薰的回答,沈歸曦的表情上浮現出不安,他繼續問道,“怎麽這麽黑啊,連月亮也沒有嗎?”語氣中已經隱約帶上了焦躁和恐懼。
  究竟為什麽會這樣?是因為他的傷勢太重?還是許衷那一掌是特殊的武功?或者是……葉薰禁不住聯想到沈歸暮,他也有這樣的症狀。和沈歸暮相處的久了,她已經明白,沈歸暮的病情並不是簡單的維生素缺乏導致的夜盲症。至於自己建議的那些胡蘿卜什麽,壓根兒一點用處也沒有。他的病情一直是戚江遠在診治照料,療效還頗為顯著,至少沒有惡化的痕跡。難道沈歸曦的病情也是同樣?
  無論是什麽原因,都不能繼續拖延下去了。必須盡快回涼川去,隻有那裏才有醫治的方法。
  可是不知道他的身體能不能支撐地住?看著沈歸曦蒼白的臉色,葉薰隻覺得手腳無措。
  在長久的沉默之中,沈歸曦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麽。出乎葉薰預料之外,沈歸曦並沒有大喊大叫,也許經曆了這麽多挫折變故,他也成長了不少,至少在控製自我情緒方麵是進步了不少。
  見到他神色陰沉卻並沒有失控,葉薰稍微鬆了一口氣,輕聲安慰道:“你先不用著急,你受了這麽重的傷,又暈過去這麽久,自然有些後遺症。等回了涼川,有戚大夫那些神醫在,眼睛很快就能夠恢複的。”
  沈歸曦沒有回答,隻是睫毛低垂,也看不出在想些什麽。
  葉薰心裏一陣難過。就在她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的時候,反而是沈歸曦冷不丁開了口,問道:“你的傷勢怎麽樣了?”
  “啊……”葉薰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沈歸曦是問她的傷勢。她肩頭也中了許衷地一掌。應該是許衷手下留情了,那一掌挨中的時候雖然痛疼地厲害。但並沒有影響行動,而醒過來之後發現痛疼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葉薰笑了笑,輕聲道:“等你地傷勢有起色,我們就回涼川醫治。”
  話音還未落。忽然沈歸曦伸出手,一把握住了葉薰的胳膊。葉薰被他地舉動弄得一愣一愣的。剛想要掙脫,卻見他隻是緊緊握著,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也沒有說話。他嘴唇微微抿著,神情固執而又堅定。
  想不到這個傲氣又任性的家夥也有孩子氣的一麵。知道他隻是心裏彷徨不安,卻又習慣性地不想示弱。葉薰暗歎了一口氣,坐到床邊,任他緊緊地握住她地手。一邊輕輕拍著他的肩膀。
  心裏忽然之間就映入了另一個身影,也曾經這樣的彷徨無助,這樣的堅定自持。
  現在他的境遇和當初的蕭若宸何其相似啊!風和日麗一帆風順的時候突遭變故。家人渺無音訊,自身顛沛流離……
  回想起沈家的人。照從陸謹那裏聽來的消息。至少沈夫人應該還安全無恙。至於沈歸暮,不知道他和雁秋現在怎麽樣了。記得自己跌落懸崖之前。那輛馬車就已經在衝突中左支右絀,不堪重負了。想起那一幕,葉薰心裏又忍不住擔憂,轉而想到,既然以荒人地縝密搜查,也沒有尋到人的話,應該還有一線生機。
  葉薰心裏暗暗翻湧著愁緒,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思緒,緊握住手腕地力道又加強了。感受到那緊密固執的力道,葉薰回過神來。而沈歸曦卻隻是沉默地握住她地手,像是要從那僅有地接觸中汲取短暫的溫度和力量,不肯有絲毫地放鬆。兩人之間陷入空靈的靜謐,安寧的氣氛如同著滿室的火光,淡如煙華,波瀾不生。
  不知道過了過久。正在葉薰想要委婉地勸他先好好休息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響,是有人進了院子。
  緊接著郭嫂的聲音響起來:“怎麽這時候才回來……”話說了一半,聲音卻忽然拔高尖銳:“啊!你這滿身……這些血是怎麽回事?!”
  屋裏的葉薰一驚。沈歸曦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動作,將手鬆開,說道:“你先出去看看吧。”
  葉薰替他掖好被角,然後走到門前,正看到郭嫂扶著一個個子細瘦,略有駝背的中年漢子快步走進院裏。
  那漢子臉上泥水和汗滴融合在一起,更有鮮紅的顏色從額頭上滑下,灰撲撲的衣裝也滿是塵土,竟像是從泥土堆裏滾出來一般,滿身狼狽。這應該就是郭嫂的夫君,這戶人家的家主郭勝了吧。隻是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不是去集市賣東西嗎?怎麽弄成這樣?!”郭嫂也忙不迭地驚聲問道。
  中年漢子緊握住郭嫂的胳膊,喘著氣,急促變形的音調說出了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不好了,突厥蠻子……那些突厥蠻子打進來了!”
  葉薰隻覺得一聲晴天霹靂,視線似乎也要顫抖起來。一扶窗戶,“哐啷”一聲,窗台上的水杯應聲跌落到地上。
  屋裏沈歸曦也愣住了,腦海中幾乎無法消化這個驚人的事實。
  郭嫂頓時被這個消息給嚇住了。而郭勝猶自膽顫心驚地描述道:“……我正在集市上叫賣那些五張獸皮,剛賣出去一張,就聽見一陣哭爹喊娘的叫聲,說什麽突厥人來了!我當時就想,雁門關那麽高,怎麽可能,這是誰在那兒造謠胡謅啊。哪知道……我的媽呀,真是突厥蠻子打進了了!那些大塊頭的人,還有那些馬……手起刀落,跟我一起過去的老王就挨了一刀!要不是我見機得快,立刻躺下裝死,又趁著兵荒馬亂的時候偷偷爬沿著集市後麵爬出去,哪裏還有活路啊……”
  葉薰隻覺得頭暈眼花,簡直難以置信,她不是已經殺了陸謹嗎?或者說,那一劍其實沒有殺掉他?突厥人入關,那小宸現在怎麽樣了?
  隨著郭勝的歸來,突厥人殺過來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小山村。大周北方常年受突厥人壓迫搶掠,又曾經常年被突厥人統治過,民眾對突厥人存著發自心底的恐懼,全村子人都陷入了慌亂之中。
  從郭勝那裏也尋不出更多的消息了。小山村原本就消息閉塞,隻有集市時候才會下山交流,買賣獵物以換取柴米油鹽。得知了突厥人入關的消息之後,第二天村裏就派出了幾個大膽的壯丁出山去打聽消息。可一整天下來,得來的無非是突厥人如何神勇,突厥人如何凶殘等誇誇其談,毫無邊際的謠言怪談,有用的情報少的可憐。全村上下惶惶不可終日,日夜恐懼於突厥人會來村裏搶掠。
  葉薰和沈歸曦對此不以為然,依照突厥人的習慣,是不可能來這種貧苦窮苦、山路崎嶇的小山村裏搶掠的,根本得不償失,南下必然是向著各個大城市而去。
  他們兩個迫切想要知道的是如今涼川城的形勢如何了,是不是已經被圍城,甚至破城了。沈歸曦的眼睛一直無法恢複,如今又被斷了出路,葉薰愁得自覺頭發都要變白了。
  這天晚上,郭勝從外麵打探消息回來,終於得知,突厥人已經攻陷了萊茲城,如今正圍困涼川的消息。
  萊茲城雖然及不上涼川,也北方有數的大城市之一了。短短兩天之內竟然就被兵貴神速的突厥人給攻克了,得知了這個消息,北方又是一陣惶恐,甚至連突厥人陣中有神仙相助的謠言也出來了。據說,突厥人一到,整個萊茲城的城牆自動崩塌,致使突厥人幾乎暢通無阻。葉薰卻知道,前不久萊茲城的城牆破損,正是調配了不少荒人前去修繕,陸謹的部族也在其中。以他的心懷鬼胎,深謀遠慮,豈能不在修複城牆的時候動手腳?再加上突厥人南下的速度太快,有這樣的結果也是預料之中。至於涼川城就不可能被他們這麽簡單攻克了。
  涼川城高池深,糧草充足,隻要有了防備,短時間內不可能破城。到時候各方兵馬回援,突厥人未必能夠占到多少便宜。
  如今葉薰最關的雁門關守軍的去向,卻一直沒有切實的消息,有說在突厥人兵力之下全軍覆沒的,又說後撤至北方的,還又說……不過短短數日,形形色色虛虛實實的消息紛迭傳來,每一種都隻是讓葉薰更添一層愁緒。
  這天深夜,葉薰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幹脆起床出了門。
  外間一片靜謐,漆黑的夜空中圓月如銀盤般大小,森冷的月光清涼如冰,無形的寒氣彌漫在四周。葉薰呼出的氣息剛剛凝結成白霧,立刻被山間呼嘯的風吹散了。
  漫無目的地繞過一叢籬笆,葉薰意外見到正房竟然隱約透漏出燈光來,更傳來說話的聲音。
  葉薰有些疑惑,都這個時辰了,郭勝夫婦還沒有入睡嗎?
  她不喜聽別人夫妻的私房話語,正要轉身離開,猛地聽到一個聲音道:“你能夠肯定就是他們兩個嗎?”是郭嫂的聲音。
  他們說的是?葉薰禁不住緩了緩步子。
  



網友上傳章節 第四章 密道
2008-8-4 2:26:45 本章字數:3320

  第四章密道
  “當然了,一男一女,就是這般出眾的相貌,那畫像畫地一清二楚,我肯定不會看錯。。”郭勝的聲音傳來,“當時那些個突厥兵正拿著畫像挨個詢問山盛村子裏頭的長老們呢。”
  “唉,沒想到會這麽巧合地來到咱們家裏。”郭嫂的聲音傳來,“話說這對姐弟可是幹了什麽得罪了突厥人,竟然會這麽仔細地通緝?他們不是涼川普通行商家的兒女嗎?”
  “誰知道呢,反正我隻知道這兩人是大把大把的銀子,簡直是送上門來的富貴機會啊!”
  “作死啊,這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呸,那可是白花花的紋銀五千兩啊,有了這些,一輩子吃喝不愁了,說不定能夠討上個小官職,比在山裏掏窩一輩子都強,到時候你也是官太太了。”
  “這……可是我看這姐弟二人都是性情良善的好人,若是落到了突厥人手裏,那他們下場豈不……”郭嫂似乎動搖了,卻依然心有不忍。
  “嘿嘿,說不定是看著這對姐弟生的美貌,哪個將軍想收入房內呢。反正如今突厥人勢大,他們若真是依靠了突厥人,也是一條出路。”葉薰在窗下聽得暗暗心驚,聽這話裏的意思,竟然有突厥人在搜查自己和沈歸曦。為什麽會搜查他們,在突厥人眼裏,他們應該隻是兩個名不見經傳的丫環吧。難道說陸謹真的沒有死,自己刺殺他的事情曝光了?糟了,早知道應該再給他補上一刀才好,免得他如今還要找自己尋仇。葉薰追悔不及地想著。全然忘了自己那個時候的慌亂和恐懼。
  “要行動就要趕快,按照那些突厥兵地路程,隻怕不到兩天就要搜查到我們村子裏來了。到時候撈不著功勞不說,說不定還會被他們姐弟連累。說我們包庇罪人呢。”
  “啊!這……”
  “事不宜遲,我明天就去萊茲城那邊密報,你在家裏好好穩住這兩人……”郭勝緊接著談論起自己的計劃細節,聲音漸漸低落了下去。
  唯恐被他們夫婦察覺,葉薰也不敢再偷聽下去。躡手躡腳地離開了窗邊。走著走著卻忽然想到,若真是突厥人搜查,應該以為自己和沈歸曦是兩個女子才對啊,怎麽知道他是男子的?
  唉,事情管不了這麽多了,還是先離開這裏要緊。如果被突厥人找到,自己可慘了。
  葉薰連自己地房間也沒回,徑直來到沈歸曦房中。
  沈歸曦正合衣躺在床上,接受了失明的現實之後。他五官越發敏銳地出奇。葉薰剛剛接近門邊,他就察覺到動靜,警惕地轉過頭來。
  雖然知道他眼睛看不見。但那眼神卻依然明亮地讓人膽顫,仿佛周圍的行動盡皆映入其中。“是我。”葉薰輕聲說道。
  沈歸曦的神情放鬆下來。
  葉薰快速掩上房門。然後走近床邊。將剛剛聽來的消息告訴了他。
  沈歸曦猛地坐直身子,氣憤地“哼”了一聲。然後忽然出手攬住葉薰的腰身。
  “你幹嗎?”葉薰差點控製不住地喊出聲來。隨即發現腰間一空,是沈歸曦把她藏在腰上地彎刀摸走了。染塵雖然失落了,但在荒人營地裏和許衷交戰的時候,卻意外將這把小仲視若珍寶的彎刀帶上了馬車,便隨身佩戴著以防萬一。
  “我去殺了他們。”沈歸曦彎刀到手,立刻滿是戾氣地宣告道。眼睛看不見,脾氣卻是一樣的死硬。
  “你……”這小子還是滿腦子的暴力思想,一點也沒有長進。葉薰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你眼睛看不見,怎麽殺?”
  “你領著我去殺啊。”沈歸曦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
  “我領著你去殺?!哼。”葉薰冷哼了一聲,明知道他現在是病號,還是忍不住陰沉下臉色,質問道,“人家救了我們兩個的性命,替你延醫請藥,又收留我們這些時日,你就這麽報答他們?”
  雖然看不看葉薰的臉色,但僅從聲音上,沈歸曦也察覺到了她的不悅。停住了行動,反問道,“可是他們現在要出賣我們……”
  “那又怎麽樣?難道說以前他們救我們地恩情就可以一筆抹消不用理會了?”葉薰義正嚴詞地批評道,“而且你這樣的行為根本是顧頭不顧尾,一旦他們喊叫出聲,驚動了村子裏的人,到時候你能殺掉人家全村地人嗎?”看到沈歸曦似乎有所醒悟,葉薰繼續從可行性角度來分析他的計劃。
  沈歸曦嘴唇動了動,像是要反駁。葉薰不耐煩地敲了他腦袋一下,“不許抗議,先聽我地。”時間有限,再給這小子拖延下去就要天亮了。
  沈歸曦隻好無可奈何地偏了偏頭,問道:“那你說我們應該怎麽辦?”
  “當然是趕緊走啊,反正這裏也留不住了。”葉薰當機立斷地宣告道。
  於是,在這個月黑風高地夜晚,兩人趁著夜色,偷偷溜出了停留不過數日的郭家村,還順手牽羊摸走了郭勝家剛剛出爐地饅頭數隻。
  彎彎的月亮如奶白色的麥芽糖,幽幽的光華灑下,給天地間鍍上一層淺銀。
  葉薰引領著沈歸曦攀爬上一片高地,轉身看去,兩人已經出了村莊的範圍。
  站在高地上,低頭俯視著村莊,那些土屋茅舍都變成火柴盒一般大小,靜謐的夜空之下,整個村莊沉浸在安寧寂靜的氣氛中。
  希望這個平和的村子不要受戰火的波及,葉薰暗暗歎了一口氣。至於郭勝夫妻,唉,我的那隻手鐲怎麽說也是值幾十兩銀子了,人太貪心也不是什麽好事。
  “怎麽了?是不是累了?”沈歸曦看不見葉薰的感慨,卻察覺到她步子的緩慢,問道,“要不先在這裏休息一下吧。”
  “沒有。”葉薰搖搖頭,後麵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呢,現在可不是發感慨的時候。
  這樣想著,她振作起精神,轉身拉住沈歸曦的手,沈歸曦亦緊緊握住她。溫暖的感覺從兩人握手的地方傳來,她揚眉笑說:“我們繼續走吧。”
  兩人相攜,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山坡之後。
  “喂,是這條路沒有錯吧?”葉薰看著眼前的道路,禁不住問道。
  “這個……可能是吧,我又看不見。”沈歸曦猶豫著說道。
  “你就是看見了恐怕也認不出來。”葉薰無限怨念地白了他一眼,“這樣重要的事情,難道不會記清楚。”
  “誰知道會有用到這條路的那一天呢,怎麽可能記得清楚?”沈歸曦無奈地說道。
  山間的風吹佛過發絲,葉薰撩起頭發,長呼了一口氣。她真有些慶幸因為這幾年的奔波,她已經不再是當初嬌滴滴的相府小姐體質了,否則還真是支撐不住這段山路。兩人因為擔心會遇見突厥散兵,所以一路走的很急。
  轉頭看到沈歸曦的臉色又有些蒼白,她活動一下筋骨,提議道:“走的累了,肚子也有些餓,先到那邊石頭上休息一下吧。”說完拉著沈歸曦來到了一處幹淨清爽的岩石上。
  坐在石頭上,將一隻饅頭遞給沈歸曦,葉薰一邊啃著另一隻,一邊無聊的打量著四周。長久無人的山道帶著雨後的濕滑,飄零的落葉無人打掃,積了厚厚一層。已經是初冬的時刻,山間頑強的植物依然有著點點的綠意。嶙峋崎嶇的怪石阻隔了呼嘯的寒風,回響在耳邊的風聲雖然凜冽,但吹到身上的感覺卻並不刺骨。
  兩人此時正走在回涼川城的路上,離開了郭家村之後,兩人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前途,既然突厥人在搜查他們,連郭家村這樣偏僻的小山村都逃不出他們的眼線,附近的村莊應該都不能停留了。
  北上有突厥人封關,貿然闖關與送死無異,南下之路太過遙遠,葉薰還沒有挑戰萬裏長征的勇氣和自信。就隻能夠先回涼川城了,何況沈歸曦的眼睛也不能再拖延下去,必須盡快尋到戚大夫醫治。
  隻是目前涼川有突厥人圍城,當然不可能從正門光明正大地進入了。於是就走了這條據沈歸曦所說的隻有沈家直係繼承人才有可能知道的山間密道。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五章 返回
2008-8-4 2:26:48 本章字數:3034

  第五章返回
  據沈歸曦所說這條密道是涼川建城時候,沈家的祖先為了以防萬一預先留下的退路。那個年代正是中原群雄爭霸,戰亂不止的時代,破城和圍城幾乎是家常便飯,貴族府邸和莊園預先留下逃生的密道,幾乎成為建築的通例。不過沈家在亂世中一直左右逢源,又極具戰略眼光地投靠了周太宗,這條密道也就一直也沒有得到使用的機會。在大周一統天下之後,沈家也成為位高權重的豪門貴閥,密道就作為家族的秘密,世代在沈家的直係子弟裏麵口耳相傳下來。
  山間路徑崎嶇難辨,葉薰完全是依賴著沈歸曦似是而非的描述和自己的眼力來辨別道路,尋找那傳說中的暗道標誌。好在古代的工程質量還是比較有保障的,百年前留下的暗記竟然沒有消失,葉薰撫摸著枝丫掩映之下的那處雕刻,終於放下心來。
  兩人沿著道路一直向前,走到後半部分,葉薰也忍不住讚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當初設計這條密道的人的心思巧妙了。
  沈家的府邸原本依山而建,後府就是山壁,算是一段天然的壁壘,與高高的人工城牆結合,形成涼川城的護城。當初在城內看到這樣的設計,還以為僅僅是從安全節約的角度考慮,誰能夠料得到看似堅硬不可催的後山內部竟然有這樣的機關呢。恐怕就是京畿重地,皇宮內院,所能夠建築的密道也不過如此了。
  葉薰望著四麵陡峭嶙峋的山壁,這條山道應該是天然形成,人工想要開挖這樣堅硬的石壁。而且要挖這麽長地距離在這個時代是不可能的。應該是當初的建城者發現了這座山間有這麽一條裂縫,善加利用改造完成了這項工程。
  潮濕地氣味直撲鼻端,因為前些日子的暴雨。兩側地岩石還透漏出濕氣。
  葉薰一手拿著火折子,一手拉著沈歸曦。兩人摸索著前行了一陣子。終於發現密道不見了,前方赫然是一排石階。葉薰興奮地喊了一聲,“我們到頭了。”
  也不知從這裏上去是通往沈家的哪一個角落。葉薰興衝衝地拉著沈歸曦上了石階,推開麵前塵封多年的石門。
  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前麵好像還是一道門。隻是這扇門卻是木頭的了。繼續推開木門,葉薰終於見到光芒透射進來。
  一步踏出,她發現自己已經處身在一間布置靜雅的房間裏了。原來密道地出口正在這間房子角落的壁櫥裏。
  拉著沈歸曦鑽出壁櫥,葉薰四下裏望去,屋裏空無一人,家具器皿陳設簡單,卻並不令人感覺乏味,隻是略有陳舊,在黯淡的光線下泛著灰蒙蒙的光。像是長久沒有人動用過了。素雅的白色輕紗幔帳將房間分隔成前後兩部分,前方正中間是一張黑色檀木製成的圓桌。冰玉般清亮剔透的月光從窗格子裏透進來,灑下滿地銀霜。並透過潔白的幔帳,投入裏屋。而那裏則是一張被褥整齊精致的床。
  扶著沈歸曦到床邊坐下。葉薰終於放下心來,一種經曆了長途跋涉地旅人終於回到家中的喜悅感湧上心頭。長途奔波的勞累和劫後逢生地喜悅讓她終於鬆了一口氣地直接仰麵躺倒在床上。
  躺在錦繡堆積的柔軟被褥裏打了個滾兒。想想這一路地辛苦,葉薰真想就這麽賴在床上睡過去算了。
  視線一轉,落到坐在旁邊地沈歸曦身上,發現他正低頭望著自己,雖然知道他看不見,但那眼神仍然讓葉薰有點稍稍的臉紅。
  對了,現在還不能鬆懈,離開了這麽久,不知道沈家府邸裏是什麽情形,他們清楚山莊裏發生地變故嗎?同時還要盡快聯係戚大夫,醫治他的眼睛才好。想到這裏,葉薰立刻伸了伸腰,從床上爬起來。
  “這裏是哪兒?”沈歸曦察覺到她起床的動作,問道。終於回到了久別重逢的家中,他的語調亦揚起淡淡的笑意。雖然傷勢遲遲未愈,再加上奔波勞苦,他臉色出奇的蒼白憔悴,但此時也浮現欣喜的光彩。
  “這裏是……”剛剛被萬裏長征大功告成的喜悅衝昏了頭,竟然忽略了這個問題,葉薰重新打量著四周。
  房間有點眼熟,卻又記不起來什麽時候見過,沈家的房屋實在太多。反正不可能是蘭薔園裏的房子。而且這間房子像是荒廢了不少日子了。
  “你等我看看。”葉薰掀開幔帳,三步並作兩步湊到窗戶前,院子裏的情景立刻映入眼中。
  不看還好,這一眼之下,葉薰當即心頭劇震,像是有一條冰冷的蛇沿著她的後背蜿蜒著飛竄上來,透心發涼的感覺直衝頭皮,讓她忍不住戰栗驚悚。
  清冷的月光之下,那些濃密芬芳的枯草,那些高大盤曲的樹木,還有那扇在記憶中恨不得徹底塵封的厚重深青色漆門……都再也明確不過地昭顯著一個事實。
  這是那間鬼屋!
  打了個哆嗦,她不敢置信地轉過頭去,這麽說來……那張床,剛剛她還撒歡一樣躺在上麵打滾兒,而現在沈歸曦正平和地坐在上麵休息。
  那就是上次自己親眼見鬼的那張床……毛骨悚然的感覺立刻竄過葉薰的後腦勺,她隻覺得全身都不自在起來。床榻被褥的柔軟感覺還停留在肌膚上,此時瞬間都變成了寒氣直冒的雞皮疙瘩。
  “怎麽了?”沈歸曦敏銳的察覺到葉薰的呼吸速度加快了,疑惑的問道。
  “你先趕快……”葉薰正要提醒沈歸曦趕緊離開那張該死的床,卻忽然覺得眼前一花。
  是的,一定是她眼花了,否則怎麽會出現這樣的幻覺呢?
  細風吹拂,輕紗飛揚,她竟然又看到那個女鬼,憑空出現在床上,葉薰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上一秒種沈歸曦旁邊明明還空無一人的!
  那張臉依然溝壑縱橫,幹枯褶皺,就像是一隻完全失了水分的橘子皮。而她抱在懷裏的,依然是那具嬰兒骷髏。
  她低著頭,輕輕搖晃著懷裏的嬰兒,仿佛完全沒有察覺這個房間裏多出了兩個大活人。
  那是一副何其詭異的畫麵啊!枯槁如幽靈的女鬼坐在床上,而就在她的旁邊,是茫然不知發生了何事的沈歸曦。
  印著潔白梨花的幔帳被寒風吹起,將兩人並列而坐的身影遮掩地影影綽綽。
  靜謐的氣氛蔓延在三人,或者說兩個人加一隻半人半鬼之間,葉薰強忍著尖叫出聲的衝動。
  遲遲察覺不到葉薰的回答,沈歸曦開始不安起來,出聲打破寂靜,“葉薰,怎麽了?這裏是什麽地方?”
  “你,你先……”葉薰結結巴巴地說道,此時她也不知道是應該喊沈歸曦趕緊跑,還是應該叮囑他小聲一點,免得驚動了旁邊的女鬼。
  沈歸曦心下不耐,終於準備站起身來。
  他剛剛動了動,身邊的女鬼卻也動了,她抬起手裏狀似隨意地彈了彈。
  明明隻是無聲無息的隔空一指,沈歸曦起身的動作卻瞬間一頓,像是錄像被定格了一樣,然後就直挺挺向後倒在了床上,再也沒有了聲息。
  “你……你把他怎麽樣了?!”葉薰又驚又怒,高聲喝問道。刹那之間湧起的憤怒和擔憂將占據心頭的恐懼瞬間湮沒了。
  女鬼轉過頭來,幽幽的視線投向葉薰,忽然那暗紫色的嘴唇一張,彌漫起一個詭異的笑容:“你竟然很關心他啊,哼哼,明明他是你的殺父仇人之子吧?蕭若嵐。”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章 真相
2008-8-4 2:26:51 本章字數:3290

  第六章真相
  蕭若嵐!
  這個名字傳入耳中,竟然是如此的陌生,以至於葉薰遲疑了瞬間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誰。
  “你怎麽會知道這個名字?”疑惑震驚的話語隨即脫口而出。這幾年來,她幾乎忘記了它所代表的意義。畢竟頂著這個名字渡過的日子隻有短短的幾個月而已。
  可就是這個塵封已久的名字,此刻卻出乎預料的被人翻檢出來,在一個如此不合時宜的地點,在一片詭異莫測的氣氛之中。
  “我當然知道。”眼前的女鬼森森地盯著葉薰,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幽幽地說道,“蕭仁那個蠢才死的那麽容易,想不到他的兒子女兒倒是命硬地很,竟然能夠一路逃過追殺,還跑到殺父仇人家裏來躲藏。最妙的是又偏偏被我發現,真是天意啊,天意!”說道後來,她的聲音逐漸拔高,簡直像是淒厲的狂笑。
  “你認識蕭國……家父?”葉薰遲疑著問道,一邊不易察覺地向後挪了挪身子。
  可惜她剛邁出了一步,立刻被那個女鬼發覺了。
  葉薰隻覺得眼前一花,一襲慘淡的白衣就瞬間移動般出現在她的身旁,輕飄飄的貼近她,像個影子。
  葉薰嚇得後退了一步,白衣女鬼也如附骨之疽一樣如影隨形。連接幾步,葉薰就已經被逼退到牆角邊上了。
  “看不出你一個嬌滴滴的貴小姐,竟然能夠忍受千裏之遙的奔波勞苦,忍辱負重來到殺父滅族的仇人家裏當奴才,而且,還當的這麽輕鬆愜意。嗬嗬。蕭家地女兒,資質果然不同尋常。”女子忽然伸出手去,摸著葉薰的臉頰緩緩說道。
  實在是不想看那張臉。葉薰轉移視線。無意間落到她的手上,立刻發現。她地臉幹枯衰老地像是墳墓裏爬出來的木乃伊,但這雙手卻嬌嫩地讓人驚奇,細膩柔和的肌膚完全像是二十歲的妙齡女子,玉石般的指甲透著珍珠色的光澤。總覺得這雙手似乎在哪裏見到過……而且還有一種熟悉地香氣,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仔細聞起來竟然是零陵香的氣味。
  “……如果不是早已知道你的身份。恐怕我也要以為你隻是個平凡丫頭而已。”女子的手順著葉薰的臉向下滑,繼續說道:“應該說你是太善於掩飾了,還是說你是狼心狗肺,竟然把家仇都拋之腦後了。”
  她輕緩的聲音悠然飄蕩。葉薰被她摸得毛骨悚然,似乎有一種陰寒的氣息順著她的手傳開。
  白衣女子地手下滑到葉薰喉嚨上的時候,卻猛地發力,一把勒住她的脖子,把她提了起來,“就是你這個小丫頭。竟然也敢傷我,壞了我d大好地報仇機會!”
  她的聲音依然輕柔和婉,手上地力氣卻大地嚇死人。
  沒有料到這突如其來的襲擊。葉薰被她掐地差點暈過去。
  “你為什麽不肯回答我?!”白衣女子繼續衝著她質問道,聲音逐漸拔尖。
  “OA……”葉薰忍不住要爆粗口了。你掐著我地脖子都快把我掐死了。我怎麽說話啊?!
  該不會自己真的要被這個詭異瘋狂、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瘋子給弄死了吧?這種死法也太莫名其妙了。葉薰被掐地喘不過氣來,頭腦越來越模糊。這個念頭忍不住竄入腦中。
  就在葉薰覺得自己氣息越來越弱的時候,聽到耳邊那個白衣女人自言自語道:“……對了,我不能殺你,你還有用處呢。……”說著,白衣女人手一鬆,把她扔在了一邊。
  葉薰死裏逃生地向後依靠著牆壁,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身邊白衣女人猶在喋喋不休:“若沒有了你,你那位好弟弟怎麽肯乖乖的聽我的話呢?隻要你在我手裏,他還不是任我擺布?哈哈,還有我要煉的丹藥……”
  好弟弟?葉薰心裏一震。她是說小宸。對了,她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肯定也知道小宸無疑了。
  葉薰暗暗心驚,這個瘋瘋癲癲的女人怎麽識破他們姐弟的身份的?她是沈家的人嗎,如果是,為什麽不揭發他們呢?聽她的意思竟然是要留著自己要挾小宸。還有她剛剛為什麽出手暗算沈歸曦……
  葉薰正在驚疑不定,白衣女人已經緩緩靠近她,輕聲問道:“先告訴我,你們是怎麽進來這件屋子的?”不能讓她得逞,葉薰瞬間計上心頭。她維持著彎腰靠在牆壁處的姿勢,低聲回答道:“我們……咳咳……我們是從……”話說了一半,力氣不支,聲音逐漸低下去。
  白衣女人忍不住微微低下頭,側耳傾聽葉薰的話語。
  卻不料葉薰一句話沒有說完,一道閃電般的曆芒忽然從她的腰間竄出,直撲白衣女子的喉嚨而去。
  兩人已經貼的極近,而葉薰的態度一直是惶恐失措,白衣女子哪裏料得到她會忽然襲擊。猝不及防之下,刀光瞬息已逼近眼前。
  知道對方是絕頂的高手,這一刀葉薰用上了全部的力氣,就算她沒有武功根基,速度也快地驚人。
  刀光流星般一閃即逝,重重地挫進了眼前白衣女子的臉上。砍中了?!葉薰顧不得雙手的痛疼,心下驚異。她怎麽完全沒有躲閃啊,這一刀在葉薰的估計中頂多隻能夠傷得到她而已。
  待定神看清楚了眼前的光景,剛剛升騰上來的驚異頓時轉變為恐懼。
  鋒銳如蟬翼般的利刃竟然被眼前的女子緊緊的咬在了口裏!
  一滴血順著她蒼老慘白的下巴弧線流淌下來,像是一筆鮮紅抹在了白膩的紙上,格外刺眼醒目。
  鬼是不會有血流出來的,此時葉薰已經徹底肯定,眼前的人並不是什麽虛幻的女鬼,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隻是這個女人武功高的出奇而已。
  剛剛葉薰的那一刀,白衣女子發現時候已經避之不及,但她反應敏捷機警,既然避無可避,幹脆身形微挫,使刀勢砍向自己的下巴,然後瞬間張開嘴,用牙齒接住了那迅猛的一刀。
  葉薰感覺自己像是砍在了一塊堅硬的石頭上,握刀的手被反彈的力道震得酸麻不堪,幾乎要握不住刀柄。
  沒等她再有動作,眼前的女子手一揮,葉薰腰間一麻,雙腿立刻酸軟無力,連站都站不穩了。緊接著那女子的牙齒一鬆,失去了力氣支撐的葉薰立刻跌倒在地上。
  這個瘋女人怎麽這麽厲害,實力差距也太大了吧。葉薰暗暗罵著。
  “小丫頭真是心狠手辣。”眼前女子詭異地一笑,“我可是你們姐弟的救命恩人啊,竟然要殺我。”
  葉薰脫口問道,“什麽救命恩人?”
  “如果不是當初我出手殺了珠漪,你們姐弟二人的身世豈能夠隱瞞地過去。”白衣女人得意的說道。
  葉薰心神俱震,珠漪是她殺的?!“為什麽你要殺她?”隨即她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誤入這個院子,把染塵失落在這裏的事情。第二天自己跑來尋找,湊巧遇見了珠漪,那時候她的話裏確實有試探自己的意思,而當天晚上,她就死了。這樣說來……她驚疑地看著白衣女子,“你為什麽要幫我們?”
  “當然你的好弟弟拜托我的。”白衣女子悠然一笑,“誰讓你這個粗心大意的姐姐露出破綻,被那個精明的丫頭盯上了呢?”
  是小宸拜托她的?!葉薰覺得自己震驚到不能思考了。
  聯想了染塵,葉薰忽然又想到,恐怕就是那天晚上,被這個女人發現了自己不慎落在這裏的劍,才會知曉他們姐弟二人的來曆的吧。她脫口問道:“你是看見了染塵,所以……”話說了一半,她立刻想起之後趁著白天來尋找時,染塵依然好好地放在草叢裏。
  “自然是你那個好弟弟不想讓你擔憂,又把那把短劍放回去了。”像是知道葉薰在想些什麽,白衣女子輕笑著回答。
  還是小宸?!他為什麽要這麽幹?
  葉薰覺得自己心髒一下子抽緊了,心中隻反複盤旋著一個疑惑,為什麽小宸從來沒有向她提起過這些事情?!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章 柳拂虹
2008-8-4 2:26:53 本章字數:2920

  第七章柳拂虹
  記得就在染塵失落不久的那個晚上,她湊巧見到了小宸獨自一個人趁夜悄悄外出。
  那時候葉薰問起過他去了哪裏?當時小宸回答她說是去了那個院子查看消息。葉薰絲毫沒有懷疑,可是如今看來,那個時候他是去見了這個白衣女子了?
  白衣女子卻並不理會葉薰惶惑,伸手拽住葉薰的胳膊,拉起她,在她耳邊輕聲問道:“先告訴我,你們從哪兒進來的?沈家的那條暗道在哪裏?”
  “我們是從門口……啊……”葉薰正想糊弄過去,白衣女子卻忽然握緊了她的肩膀,輕輕一折,似乎有細微的哢嚓聲傳來,葉薰隻覺得鑽心裂肺一樣的劇痛,忍不住痛叫出聲。
  “說謊話可不是好孩子,密道在哪裏呢?”白衣女子幽幽的聲音繼續在她的耳邊響起。
  這個瘋子!葉薰幾乎痛的說不出話來了。白衣女子卻把她的沉默繼續當作抗拒,繼續伸手卡住她的脖子。
  性命危機,葉薰總算及時喘過氣來,說道:“在牆角……衣櫃裏……”好漢不吃眼前虧。受製於人,她算是徹底肯定,自己這輩子是當不了威武不屈的英雄好漢了。
  白衣女子手一揮,白玉般的指端射出一道勁氣,壁櫥的木門應聲而碎。白衣女子拖拽著葉薰走到壁櫥前。
  她伸手在壁櫥內四麵的石牆上仔細地撫摸了一遍,神色卻疑惑起來,顯然是沒有尋到任何機關。
  看來這條密道從內部是可以自由開啟的,但如果想從外部進入的話,必須通過一定的方法才行了。葉薰暗暗慶幸。這下子知道了你也進不去。
  卻不料,白衣女子眼見尋不到機關,連續數掌拍出。立刻勁氣四射,飛石亂竄。壁櫥內大理石砌成地四壁竟被她硬生生全部拍碎了。下方空蕩蕩的石洞立刻毫無遮掩地顯示出來。
  “果然是密道,”白衣女子喃喃說道,“我在這個屋裏住了幾十年,竟然想不到它就在我的屋裏。”隨即她轉過身去,輕聲吩咐道:“你下去看看。”
  她在對誰說話?不會是吩咐我吧。葉薰正疑惑著。從她地身後傳來一聲嘶啞的回答,“是。”
  葉薰疑惑地轉過頭,立刻發現了一個弓腰駝背地身影,不知何時站在屋子角落裏,如同一個灰蒙蒙的影子。竟然是許衷!葉薰立刻認出他來,他怎麽會在這裏?聽白衣女子的口氣,吩咐他就像是在吩咐自己的親信奴仆一般。難道真是她的手下?
  許衷對葉薰探究疑惑地視線恍若無睹,徑直下了台階。
  不對!那背影,總讓葉薰覺得有什麽地方點不對勁兒。她緊盯著許衷的背影。直到他徹底消失在密道深處不見蹤跡。忽然她靈機一動,視線轉而落到鉗製自己的那雙手上。白衣女子的那雙手……越看越像是那天深夜,在荒人營地裏拎著自己飄上房頂的那雙手……
  “他不是許衷。你才是許衷!”葉薰頓時脫口而出。
  這句話若是落到別人的耳中必定聽得莫名其妙,但白衣女子聽了。眼中卻忍不住銳芒一閃。她自然明白葉薰話中的意思。
  “想不到,奸詐謹慎如沈涯、萬瑞之輩。幾年以來都沒有發現過這個秘密,如今竟然被你一個小丫頭看出了破綻?”白衣女子肆意地咯咯笑出聲來。
  真的是她?第一次所見到的與萬總管交手地那個許衷她無法肯定,但那天晚上在荒人營地裏見過的那個許衷,葉薰確信無疑就是眼前的白衣女子。
  “你為什麽要假扮成自己地仆人?”葉薰忍不住問道。
  “自然是為了保命。”白衣女子悠然說道,“若是知道我已經恢複了神智,隻怕沈涯那個奸賊早就要對我動手了。隻有讓他以為這個院子裏居住的依然是一個癡呆無知地老女人和一個老實無謀地老奴,他才能放下戒心。自然也就讓我有機會對付他。”說到後來,她的神色漸漸冷酷。
  “你要殺沈涯?”葉薰驚問道。
  “我不要殺他。”白衣女子神情飄蕩地搖搖頭,然後衝著葉薰露出一個詭異地笑容:“我要他身敗名裂,生不如死。我要讓他的兒子,他的親人,全部一個個死在他的麵前,不然怎麽能夠抵償這些年來我受的苦痛。”一邊說著,她放聲狂笑起來。
  她的笑聲中隱含著內力,震得旁邊的窗戶簌簌作響,距離她最近的葉薰更是被震得耳膜劇痛,苦不堪言。這個老妖婆!葉薰心裏頭把眼前的女子罵了個狗血淋頭。
  就在她懷疑自己會被這個瘋子的噪音生生震暈過去的時候,笑聲卻突然噶然而止,她的臉上轉而露出飄渺惋惜的神情,“可惜啊可惜,都是因為蕭仁那個蠢貨太大意,不然,憑我給他的那樣東西,早已經把沈家滿門滅絕了。害得我又多等待了這幾年。不過……”她的視線落到葉薰身上,又喜悅起來:“幸好上天又給我了另一個機會。不僅將你們姐弟送到了我身邊,哈哈。”
  葉薰簡直受不了這個情緒起伏不定的瘋子了。誰知道她會不會忽然發起瘋來,把自己給一刀宰了。她忍不住轉頭望向門口,剛剛她笑得那麽大聲,整個沈府後花園的人恐怕都要聽見動靜了,怎麽不見有人來這邊探究呢?隻要能夠見到別人……
  “你在等誰?”白衣女子忽的湊到葉薰眼前,幽幽地問道,隨即輕輕一笑,“你在等著別人發現這裏嗎?你放心,這個府邸裏已經沒有別人了。誰也不會來這裏打擾我們。”
  “你說什麽?”葉薰驚疑不定地望著她,“難道說她……”
  “我是說,這個府邸裏麵,除了這座院子以外沒有人會過來了,”女子得意的一笑,蒼白的臉上那一條血線格外淒厲,她一字一句地說道,“因為他們都是死人了。”
  “你……你殺了他們?!”葉薰又驚又怒,沈家出門祭祖,所帶的侍從並不多,絕大多數丫環仆人都是留守在家中的。難道說他們竟然都被這個瘋女人給殺了?!那可是幾百條人命啊!
  “他們不過是早走一步。”白衣女子幽然笑道:“總有一天,不僅他們,所有沈家的人,全部都要死。”
  “你……你究竟是誰?”葉薰忍不住問道。
  “我是誰?”女子的臉上現出飄忽不定的神情,像是哀怨,又像是懷念,“我隻是一個鬼而已。我就是一個鬼,一個多活了三十年的鬼,哈哈,原來我已經當了三十多年的鬼了……”
  “三十多年?”葉薰喃喃重複道。
  “不錯。”水袖流雲般舒展開來,女子輕聲度低吟道:“彈指紅顏老,刹那芳華逝。青絲凝冰雪,孤影悲鳴泣……”她的聲音清淡緩慢,帶著淡淡的憂傷,語調之中婉轉悱惻,像是個悲春傷秋的詩人在淺唱低吟,
  清冷的月光之下,白紗被她長袖卷起的細風掀動,如霧氣般開合彌散,映地她背影綽約,直如仙子。
  葉薰發現,如果忽略那張蒼老的臉,僅看身姿風度的話,還真要誤以為她是個風華絕代的佳人呢。突如其來地想法倏然鑽入腦海,葉薰心中靈機一閃,“難道……你是柳拂虹!?”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章 舊怨
2008-8-4 2:26:56 本章字數:3242

  第八章舊怨
  一句話宛如定身的咒語,白衣女子飄忽不定的身影刹那間定住了。(
  她轉過身來盯著葉薰。那眼神像是幽暗閃爍的鬼火。葉薰被她看地從心裏發毛。
  片刻,她的神情浮現出類似癲狂的笑意:“竟然還有人記得這個名字。已經有多少年了?已經有多少年我再也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了。連我自己都快要忘記它了……”開始時她的語調如杜鵑啼血猿哀鳴,淒厲入骨,說到後來,卻逐漸減弱低沉。
  竟然被自己猜對了,她真的是柳拂虹。葉薰暗暗心驚,如果真是她,為什麽要仇視沈涯。“你為什麽要殺他,他不是你的兒子嗎?”她忍不住問道。
  “誰說他是我的兒子?他是殺害我兒子的凶手!”葉薰話音尚未落定,正在低頭沉吟的柳拂虹就猛地抬起頭衝著葉薰吼叫道,那架勢像是受傷的母獸。葉薰真害怕下一秒鍾她就會衝著自己撲過來。
  可緊接著她像是忽然記起了什麽一樣,驚叫一聲:“兒子……我的涯兒呢?”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驚恐地發現,本來抱在懷裏的孩子不見了,立刻驚慌失措地左右尋找起來。
  終於發現了被她擱置在一旁的那個嬰兒枯骨,她大喜過望地撲上去抱起來,輕聲安慰道:“涯兒,剛剛娘親沒有理你,你生氣了嗎?”
  涯兒?這個骸骨?!
  葉薰目瞪口呆地看著這詭異的一幕,這個瘋子簡直不可理喻。如果是她的兒子,那麽沈涯是誰?
  剛才她和自己的對話,明明神智清醒。殘忍狡黠。可是一提及她的孩子,就又變得這麽瘋瘋癲癲。這應該是受過極大地刺激的精神病人的症狀,葉薰暗暗想著。聯想到三十多年前地那段舊事,難道說。沈涯是……
  一個驚心動魄的猜測映入腦海,葉薰心裏禁不住“咯噔”一下子。抬頭看到柳拂虹癡癡地表情,她咬著下唇,輕聲問道:沈涯與……與沈緋染是什麽關係?”沈緋染是沈家上一代家主沈筠的同胞妹妹,也就是昭瑉太子妃。
  “沈緋染……”柳拂虹一臉恍如夢遊的神情。幽幽地回答道,“他就是那個沈家賤人的兒子。”
  沈涯真的是昭瑉太子地遺孤!震驚之中,葉薰隻覺得頭腦一片混亂,所有的線頭糾結成一團亂麻,卻又逐漸清晰。仔細推測,想必是當年情勢危急,來不及尋找別的嬰兒,為了保住昭瑉太子的最後一點血脈,沈家隻好以自己的兒子替代了。
  這算什麽?趙氏孤兒在這個世界的真實版?葉薰感慨地想著。
  “等我殺了沈歸曦。殺了沈歸暮,殺了沈家全部的人,那時候。你一定會開心了吧。”柳拂虹旁若無人對著懷裏的嬰兒低聲安慰道。
  “殺沈家全家?”葉薰的眼神禁不住投向依然昏迷在另一邊地沈歸曦。然後轉回到柳拂虹身上。
  就算您老人家很不幸地承受了喪子之痛,也不應該牽連地這麽廣泛吧?沈涯當時隻是個什麽事都不知道的嬰兒而已。沈筠他們的布局他怎麽可能清楚?更不用說沈歸暮他們了。就算是真地要報仇。首先應該找你那位忠義雙全的丈夫,或者是那位斬草除根逼殺昭瑉太子地周威帝才對。不過好像他們早都已經死了。
  “……筠郎。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新婚地時候,你在紫藤花之下對我說,生生世世不離不棄,永遠不會讓我傷心失望……”柳拂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眼眸中流露著深重地痛苦與哀怨,緩緩傾訴起來,先是輕聲細語當年兩人新婚燕爾恩愛甜蜜的和睦情景,說到一半,卻又忽然高聲尖叫起來:“可是你一直在騙我,你為什麽要騙我,全部都是假的,全是假的……”
  但看著她癲狂哀慟的表情,葉薰心下稍有不忍,她也不過是個痛失孩子的母親而已。回想起來,趙氏孤兒的故事流傳後世,無數的文人墨客讚頌那位獻出兒子的父親,讚頌他忠義雙全的犧牲精神,可是誰又在意過孩子母親所受到的傷害呢?孩子的父親雖然失去了孩子,但總算得到了忠義的名聲和心理上忠誠感的滿足,可是孩子的母親呢?一個平凡弱小女子的悲慟在漫長殘酷的史冊上是留不下絲毫痕跡的。
  這樣想著,葉薰看她的眼神緩和了不少。柳拂虹依然在旁若無人地講述著:“……你怕我宣揚出你的秘密,特意找來了這種零陵香,限製我的武功和神智,……你這樣對我,我隻好下手殺你了,筠郎,你可怪我?”柳拂虹繼續柔聲傾訴道。
  她的聲音細膩輕緩,可最後一句話流露出來的現實卻聽得葉薰心驚膽寒。
  沈家上一代家主沈筠是被她給殺了。她竟然親手殺了自己的丈夫!
  葉薰忍不住插嘴道:“你既然這麽愛他,為何要殺了他?”話剛剛說出,立刻想到,一個剛剛失去孩子的母親,其行為本來就沒有什麽合理性可言,隻怕那時候柳拂虹就已經半瘋癲了。而且此時也不是替沈家那個死了十幾年的老頭子喊冤的時候,她連忙改口說道:“你既然已經殺了他,仇怨就已經消止……”
  話還沒有說完,本來趴在床邊抱著孩子的柳拂虹卻忽然動了。葉薰隻覺得眼前一花,立刻有一隻冰冷陰寒的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喉嚨。而比那隻手更陰寒的聲音卻在她耳邊森然響起,“誰說我愛他。那個負心人,我恨不得將他抽筋扒皮……”
  你當我是屬雞的啊,動不動就衝上來掐我的脖子!被她掐地喘不過氣來,葉薰浮起的些許同情頓時煙消雲散。你要是不愛他,剛剛嘮叨那麽多你們的新婚甜蜜幹嗎?你當你是瓊瑤劇女主角啊?她暗暗罵道,一邊拚命的想要掰開她的手指,但那幾根指頭卻像是鋼鐵鑄成,紋絲不動。
  “那個騙子,他從一開始就欺騙了我。”柳拂虹喃喃說著,一邊隨意地鬆開了鉗製葉薰的手。
  葉薰趕緊後退了兩步。雖然知道逃不過她的輕功,但距離這個喜怒不定的瘋子遠一點,總是讓她安心一些。
  想想當年這兩人之間也算是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談。可歎世事無常,竟然最終是這樣的結局。
  “……他若真的愛我,怎麽會把我關在這個狹小的院子裏十幾年,用迷香限製我的武功心智,怎麽會這樣傷害我……”柳拂虹諷刺地笑道。
  “如果他隻是為了讓你保密的話,又何必千辛萬苦尋來這異種零陵香呢。”葉薰見她神色越來越陰毒,忍不住反問道。自從上次在這個院子裏無意間采集了一些零陵香的草葉回去之後,葉薰專門翻閱過典籍。這種香料聞多了,確實會讓人思緒空白呆滯,體虛發軟,但是對人體並無任何實質性的傷害,而且隻要脫離了這種香氣的範圍,很快就能夠恢複神智力量。沈筠真的要保守秘密,與其費心尋找這種罕見的香料,種滿一個院子,還不如直接殺了她幹脆呢,也省的留下這些後患了。
  “哼,你以為他會這麽好心?若不是當時我正懷著他的第二個孩子,他豈肯讓我活命?他關了我十幾年,我也渾渾噩噩地活了十幾年……他卻料想不到。在忍受了十幾年的無知無覺之後,蒼天有眼,我竟然開始慢慢恢複神智,即使日夜生活在這種香料中,神智也不再受限製了。”
  就算一隻菜青蟲,吃了十幾年的農藥,也要慢慢生出抗藥性了。葉薰搖搖頭,卻沒有說話,捫心自問,如果她被人關在這個小院子裏頭關了這麽多年,隻怕什麽海枯石爛的愛情也要被生生消磨成恨意了。更別說柳拂虹之前還受了失去孩子的刺激。
  人已經被她殺了,柳拂虹隨便怎麽想沈筠是她的自由,反正沈家老頭子死的骨頭都能夠打鼓了,想必也不會在意這些。
  葉薰正琢磨著應該怎樣才能夠讓一個心智癡狂手段殘虐的高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個高難度問題還沒有琢磨出點線索來,柳拂虹話語一轉,“……終於殺了沈筠那個負心人,可我沒有想到,沈涯那個奸賊,竟然比他更狠毒,更陰險。”她眼中閃爍著刻骨的狠毒。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章 文詔
2008-8-4 2:26:59 本章字數:3203

  第九章文詔
  “趁著我不備,他帶著萬瑞等幾個手下圍攻我,當時我武功未及全複,竟然敗在他們手上。”提起沈涯,柳拂虹咬牙切齒,“之後沈涯那個狗賊又尋來劇毒離心散,廢去了我的武功,然後將我囚禁在院中,對外稱病。”
  “受製於他,天長日久下來,連沈家的下人也隻知道沈家老夫人因年老體弱,早已病入膏肓,癡傻愚頑,從來見不得外人。”
  原來如此,難怪自己進了沈家這麽久,對於傳說中的老夫人也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隻是看著柳拂虹恨意滿滿,葉薰心中卻不以為然,好歹你殺了人家老爹,就算不是親生父親,沈筠對沈涯來說,總算也有救命之恩、養育之情。如今被這個女人害死,以沈涯趕盡殺絕的性格,竟然沒有殺了她,這已經足夠手下留情了。
  隻是當時的沈涯應該隻有十幾歲吧,竟然就有了這般雷厲風行的手段。葉薰暗歎一聲。
  “……我知道他留著我性命是為了那封文詔的下落。”柳拂虹冷哼一聲,繼續說道。
  文詔?!葉薰一愣,“什麽文詔?”
  “自然是當年太宗皇帝遺留下來的那封傳位於昭瑉太子的文詔了。”柳拂虹諷刺地一笑。
  回憶曾經看過的史料,葉薰立刻想起,當年太宗皇帝駕崩之時,考慮到昭瑉太子年齡太小,若是把皇位傳給他,難免將來有武將擁兵自重,權臣擅權之憂。於是無奈之下,太宗將皇位傳給了成年的養子威帝。
  據說,太宗臨終前。召集文武百官,當眾立下一封文詔。內中不僅有傳位昭瑉太子,令百官輔佐的旨意,更有即將即位的威帝立下的誓言,發誓將來昭瑉太子成年,必定將皇位歸還於昭瑉太子。否則必定子孫滅絕,死無葬身之地雲雲。百官同鑒,記載史冊。
  迫於壓力,威帝在剛剛即位地時候也不得不將昭瑉太子立為皇太弟,昭告天下。隻是用膝蓋想也知道,當了皇帝的人怎麽肯把那個位子乖乖讓出去呢?昭瑉太子剛剛成年就遭逢了暗算也是預料之中。雖然當時朝中也響起過諸多議論,但在威帝鐵腕手段的鎮壓下,這些聲音都慢慢平息了下去。
  這麽多年過去了,這些陳年地舊事。竟然會被柳拂虹再一次提起。
  葉薰轉念想到,沈涯既然是這樣隱秘的身世,他地誌向多半是要謀朝篡位當皇帝。而在這個時代。叛亂者一向千夫所指,就算是得到了皇位。也脫不了一世罵名。但如果有了昭瑉太子遺孤的身份就不同了。他再也不是亂臣賊子,而是正統的皇位繼承人。
  威帝本來就是太宗夫婦收養的孤兒。無兄弟親戚,後嗣血脈也單薄,以至於如今大周的朝中,皇親國戚多是當年太宗一係地血脈。這些親王侯爵雖然手中沒有了實際的權勢,但依然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如果威帝一脈的血統滅絕,沈涯的身世公開,到時候繼承皇位也是順理成章。
  到時候,這個文詔將是他身份的最佳證明,也是扭轉他立場的契機。隻是這麽重要的東西為何會落在這個女人手裏呢?
  想必是當年昭瑉太子將文詔和尚在繈褓中的兒子一起托付給了沈筠,這個女人殺了沈筠,自然文詔就落在了他地手中。
  葉薰暗暗想著,可是等等……她轉念又想到,現在距離那封文詔被立下已經有多少年了啊?就算皇家詔書是用絲綢所寫,經曆了這麽多歲月,也要腐敗灰化了吧?
  而且……“以沈涯的精明,就算沒有了文詔,隨便偽造一份不就行了嗎?”葉薰忍不住問道。
  柳拂虹冷笑一聲,“那封文詔寫在以天君絲織造而成的冰綾上。展開時大如桌麵,但折疊卷起,還不足一隻簪子地寬度,更兼水火不侵,豈是隨便能夠仿製的?沈筠死後,任他把整個沈家翻了個底朝天,也找不到那封文詔。他雖然猜測文詔是落在了我地手裏,可也一直沒有證據,逼問不得,便日夜派人監視我地動靜。”
  “除了一直跟隨我的老仆許衷,身邊都是他地眼線,武功全失的我也隻能夠裝癡扮呆,才避過他的毒手。”柳拂虹恨恨地說道,“幸好他不知道零陵香對我的效力早已經微乎其微,以為我的心智依然受到限製,才讓我有機可乘,能夠慢慢運功驅毒,恢複武功。”
  “每天在監視中度日,十幾年下來,連我自己也快要以為自己隻是一個癡呆傻愣,神誌不清的老嫗廢人了。卻終於被我等到了機會。”柳拂虹笑得陰冷莫測,“因為局勢所需,他帶著我和那個賤人的兒子去了京城,於是我趁機暗中將文詔交給了蕭仁……”
  葉薰怔住了,她說的應該是兩年前秋天沈老夫人和沈家少爺一起入京城的事情吧?那時候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是即將入宮為後的蕭家小姐。在經曆了諸多波折變故之後,也正是遇見了他們返回涼川的車駕,自己和小宸才會機緣巧合地來到沈家當丫環。
  記得那時候自己和蕭國丈交談過幾次,蕭仁言談之中自信滿滿,顯然是掌握了滅掉沈家的什麽絕對證據。現在看來,原來就是這個文詔。世事莫測,竟然在今天無意間知道真想!
  確實,文詔如果落到了當今的這位皇帝陛下手中,無論他如何寵愛沈貴妃,也要立刻把沈家斬草除根了。
  “可是你這樣,豈不是將你的女兒一起害了。”想到這個,葉薰忍不住脫口而出。就算是為了你那個剛剛出世的兒子報仇,何必連累自己的女兒呢。
  “嗬,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早已經死了。”柳拂虹眼中閃爍著淒婉的色調,緩緩說道,“零陵香雖然對母體無害,但我的女兒生下來卻就是個無腦的白癡了。我隻在懷裏抱了不到一個時辰,她就死掉了。後來為了安慰當時瘋瘋癲癲的我,他便尋來了一個女嬰,對我說這是我的女兒。哈哈,他隻以為,反正那時候的我已經傻了,一個傻子自然什麽也不會知道……”說到後來,柳拂虹竟然放聲痛哭起來,聲聲哀鳴淒惻。
  葉薰心下一陣惻隱,她也足夠不幸了,難怪變得這麽偏激瘋癲。
  “我的兒子,我的女兒,都被他親手殺了,你說,我該不該殺他。”哭了一陣子,柳拂虹又狂笑起來,眼角還掛著閃亮的淚光,“他把我關在這個狹小的院子裏十幾年,為了他所謂的主君,甚至連我的兒女也可以殺掉,既然這樣,我偏偏要讓他的主君為我兒子償命,讓他在地底下也不得安穩。他既然要成全他的忠義,我就偏偏要讓他當不成忠臣。我兒子的性命為他們元氏的江山而死,那麽我也要他們全部陪葬……”說到後來,柳拂虹的語氣越加陰狠歹毒,
  “你想要幹什麽?”葉薰打了個寒顫,這麽想要殺沈涯,你幹脆直接殺到京城裏去,手起刀落,把他一刀宰了豈不容易。
  柳拂虹蒼白的長袖一卷,立刻靈蛇一般纏上葉薰的脖子。將葉薰拖到近前,陰惻惻地放聲笑道:“你放心,我不會殺你,雖然你們那個老爹不中用,你那個好弟弟對我可是有大用處,將來你的死活,就要看他的表現了。”
  葉薰正在驚悚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細微的機關響動聲,轉頭一看,是許衷沿著密道返回了。
  “小姐,密道是直通後山,出口在環陵壁一帶。”許衷低啞著嗓子躬身稟報探查結果。
  “好。”柳拂虹嘴角綻出一絲笑意,然後手一揮,葉薰立刻感覺一道巨大的力道把她甩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四肢百骸都要痛的要散架了。
  然後“咕咚”一聲,又一個身影摔到她的身邊。定睛一看,是躺在床上的沈歸曦,也被柳拂虹的長袖卷起扔到了地上。
  葉薰連忙扶住他,昏迷中的沈歸曦隻是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
  頭頂上傳來一聲吩咐:“把這個小丫頭,還有那個小*****都關起來。派人好好看著,可別讓他們逃了。”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章 反擊
2008-8-4 2:27:02 本章字數:3590

  第十章反擊
  葉薰踩著牆角的木柴登高,爬到窗子前,用力掰了掰中間的欄杆,紋絲不動。(wap,16k,Cn更新最快)。轉頭看看前麵,那一排林立的鐵欄杆井然有序,堅固程度直逼自己曾經呆過的奉賢縣大牢了。
  唉,就是一間關押犯錯下人的府內柴房而已,幹嘛建的這麽牢固。
  說起這間柴房,她也不是第一次進來了,記得上次金菱被打發出去之前,就是被關在這間屋子裏的。
  寒風從窗子縫隙透進來,葉薰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那時候來送飯,還沒有感覺這間屋子這麽陰冷來著。
  隨著寒風吹過,躺在草堆上的沈歸曦無意識地動了動。葉薰連忙跳下柴堆,走近了查看。
  睫毛輕顫,沈歸曦清醒了過來。“怎麽回事?”他費力地睜開眼睛,疑問道。柳拂虹隻是封住了他的穴道,時間一長,血脈流通,穴道就自動解開了。
  他無意識地搖頭轉向四周,視線所及依然是一片黑暗,但身邊觸手之處都是粗糙而柔軟的細條,摸起來像是幹草。
  幹草?難道說……這裏是牢獄?
  “是突厥人破城了?”沈歸曦驚聲問道,原本蒼白的臉色越發難看。
  “不是。”葉薰趕緊否認道。如今突厥人還在城外圍著呢,應該……還圍著吧?他們被關在這裏,突厥人來了也不知道。
  “那怎麽回事,這裏是什麽地方?”沈歸曦皺眉問道。
  “這個……”略一猶豫,葉薰終於硬著頭皮將事情的大概講述了一遍,其中關於她蕭若嵐的身份等應該隱瞞的細節自然略過不提。
  聽完葉薰的簡述。沈歸曦臉上地表情幾乎徹底凝固了,完全是一副不知道應該如何表情的表情。過了好半響,也隻是無意識地喃喃了一句:“這怎麽可能?!”沈涯這般玄奇的身世秘密。在葉薰聽來隻是震撼地軼聞故事,終究不是攸關自身;而落到了沈歸曦身上。卻是能夠將他整個身世血脈徹底顛覆的重磅炸彈。
  “這個……那個女人是個瘋子,說不定隻是她編造臆想出來地幻覺而已。”看著他臉色白一陣紅一陣的模樣,葉薰心下忍不住後悔,他身體連續受傷,此時實在不應該告訴他事情的真相。可若不說真話。這些變故又說不清楚。
  沈歸曦沒有回答,整個人陷入了深的沉默,神情惶惑中卻又帶著幾分醒悟。
  葉薰無奈的坐在一旁,想要安慰,卻也不知道如何開口。這些事情他遲早要知道,而知道了真相之後地心理建設,就不是自己能夠掌握的了。
  天氣冷的厲害,好在大半個房間堆滿了厚厚的幹草,兩人直接縮進幹草裏。倒也算舒適。
  不出片刻,葉薰覺得肚子開始“咕咕”叫喚了。立刻意識到一個問題,柳拂虹不會忘了給他們兩個送飯吧。沈家的下人如果都被那個瘋女人殺了的話。誰來給他們做飯吃?
  轉頭看旁邊的沈歸曦,依然眉頭深鎖。神情戒備地陷入沉默之中。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全無察覺。
  葉薰歎了一口氣,好在經曆了這些變故。他自製鎮靜的功夫已經長進了不少。
  思量了片刻,她正想著應該如何開口提醒他眼下兩人地困境,告訴他對於這些隱秘的陳年舊事,以後有機會再行探究,如今兩人連性命都掌握在別人的手中,哪裏有機會去糾結這些東西。
  正想開口,這時候,門“吱呀”一聲響動。月光順著門縫灑進屋裏,隨即又被一個纖細地身影阻斷。
  葉薰抬頭望去,是一個身形俏麗、綠裙碧釵的年輕女孩。月光掠過她精巧地五官,葉薰立刻認出,來人竟然是陳卉
  “卉兒?”葉薰驚叫一聲。她還活著。柳拂虹不是說已經把沈家地人都殺光了嗎?她是怎麽逃過一劫的?
  “卉兒,你怎麽過來了?如今府裏怎麽樣了?大家都還活著嗎?”葉薰連忙從草堆上跳下來,快步走近鐵柵欄,連珠炮一樣問道,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地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可對她的重重疑問,陳卉兒卻一句話也沒有回答,像是完全沒有聽見她的問話一般,隻是低著頭走近鐵柵欄,然後彎腰將手裏的物件放在地上。
  葉薰這才注意到她手裏托著一個青花纏枝銀托盤,裏麵擺了兩碗白米,兩碗熱湯,一概用細紋瓷碗盛著,盤邊還放著兩幅碗筷。
  她是過來給兩人送飯的?!
  陳卉兒手腳麻利地將飯菜碗筷隔著欄杆遞了進去,整個過程中一直詭異地沉默著,任葉薰如何詢問都不發一語。
  葉薰忍不住心急起來,一把拽住卉兒的一隻袖子,問道:“到底怎麽了?你說句話啊。”陳卉兒猝不及防之下,被葉薰一把抓住,她眉頭一皺,連忙後扯,想要掙脫出去,不料天水碧的羅裙過於輕薄,兩相用力之下,衣袖“嘶”地一聲裂開了個口子。
  葉薰一驚,手上鬆了力氣。陳卉兒趁機掙脫了她的拉扯,退到門邊,眼看她就要關門出去了。葉薰趕緊一步跨出,隔著欄杆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她問個明白。卻忽然從門外飛來一隻小石子,不偏不倚地打在她的手腕上。
  手腕一陣酸麻,葉薰抬頭看去,是許衷佝僂的身影不動聲色地站在遠處廊下,混濁的眼睛望向這邊。
  葉薰又看了陳卉兒一眼,難道她是知道身後有人看著,所以才不敢和自己說話的?想到這個可能,心中禁不住暗自後悔剛才自己太過於衝動大意了。也不先觀察一下環境,就冒冒失失地大喊大叫,應該謹慎一些,暗度陳倉才對。
  隻是卉兒活著就好。轉而想到這個,葉薰心中升起一絲欣慰,在沈家這幾年來,除了沈歸暮以及雁秋等少數幾個人之外,卉兒是與她最為交好的朋友了。見到她平安,總算了卻了一樁擔憂。
  陳卉兒低眉順目地跟隨在許衷身後,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廊道盡頭。
  “剛才的是你的朋友?”一直靜坐在草堆上沉默不作聲的沈歸曦忽然出言問道。
  “是啊。”葉薰端起腳下的飯菜,坐到他的身邊,打起精神笑道:“先吃點東西吧。”
  既然知道這個院子裏不止是柳拂虹主仆二人,以後就有逃跑的機會,先吃飽了肚子再說沈歸曦默默地扒著飯粒,而葉薰心神不定地想著剛剛卉兒的表現,以及她為什麽會和許衷走在一起呢?還有如今府邸裏的形勢,下次再見到的話,一定要尋找時機問一問。
  可葉薰的打算又一次落空了。
  轉眼之間,兩人已經被關在這裏整整四天了。也許是察覺到了葉薰與陳卉兒的關係,這四天裏,前來送飯的都換成了許衷本人,讓葉薰越發懊惱當日的衝動。
  每天除了攀上窗戶隔著欄杆向外看之外,沒有任何建設性的行動,而通過這扇狹小的窗戶,入目所及的景色,不過是蕭條的落葉,凜冽的枯枝,日複一日,葉薰越來越按耐不住,心急如焚。
  沈家整個府邸裏是怎樣的情形?這些天以來,除了前來送飯的許衷,連一個下人的身影都看不到,看來柳拂虹所說的殺光了沈家留守人員的話語並非恐嚇。
  而整個涼川城又是怎樣的情形?突厥兵依然圍困在外麵嗎?兵臨城下,城內應該是一片恐慌吧。
  最讓她憂心的是小宸如今的生死,那天和柳拂虹的談論中,唯一的收獲就是知道了蕭若宸依然好好的活著,否則,柳拂虹也沒有讓自己活下去的必要了。可是他如今在哪裏?有沒有危險?
  相比較於葉薰每日的坐臥不寧,身邊的沈歸曦卻是平靜地出奇,每日裏都是沉默,要不就是調息靜坐,知道他是在運功療傷,葉薰也不敢打擾他。沒有了醫生,一切的傷勢都要靠他自己了。
  這樣的日子就一直持續著,直到今天的夜晚。這一天晚上,許衷彎腰駝背的身影接近房門,月影之下,他佝僂的背影也被拉的很長很長。推開門,他如往常一般將飯菜隔著欄杆送進屋內,葉薰從草堆上起身,正是要拿飯菜的樣子。
  就在這時,忽然身後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葉薰轉頭一看,不知為何,本來靜坐在角落調息的沈歸曦忽然劇烈地顫抖起來。緊接著鮮紅的血沿著他的唇角流了出來。
  葉薰頓時驚叫一聲,也顧不得接飯菜,連忙回身撲到他身邊。
  “不要動他!”身後傳來一聲低啞的喝止。
  葉薰的動作一頓。
  是許衷,他打量著沈歸曦,眉頭一皺。看這幅模樣,像是走火入魔的樣子,想必是這小子急著恢複功力,鋌而走險了。
  沈歸曦留著尚有用處,當然不能輕易讓他死了,這樣想著,許衷掏出鑰匙打開了牢門。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一章 險招
2008-8-4 2:27:04 本章字數:2993

  第十一章險招
  葉薰正束手無策,許衷已經影子一般飄進屋內,無聲無息地接近她的身後,低喝道:“閃開!”
  葉薰連忙讓開。
  許衷低頭看了看沈歸曦的模樣,從臉色上他早已知道沈歸曦內傷嚴重,此時看上去,沈歸曦的臉色更加慘淡憔悴。
  許衷拾起他的手腕,將細微的內勁送入他的體內,想要查看一下他的內息運轉情況。不料內力剛入體,沈歸曦劇烈地一顫,唇邊的血液流地更快了。看上去仿佛虛不受補一般,許衷便不敢再送。
  眼下沈歸曦的情形看著像是走火入魔,但許衷不懂醫術,病症詳情也無從判斷。當即眉頭一皺,站起身來,道:“你先扶著他休息一會兒,我等會兒再來。”說罷轉過身就要去向柳拂虹稟報。
  葉薰慌亂的點頭稱是。
  許衷剛轉過身,葉薰隨後站起身來,似乎是被這些變故給嚇得不輕,腳步踉蹌,剛走了一步,腳下一個趔趄,正好扶到堆積在門側的木料上。
  那些木料堆積地極高,被她這麽用力一推,中間的數根圓木滾出來,頓時整個木堆都失去平衡,散落下來,響聲在狹小的房間內幾乎驚天動地。
  許衷忍不住皺起來眉頭,向後退了一步。旁邊的葉薰也似乎被嚇得不輕,趕緊向一旁跳開。
  房內一片塵土飛揚,許衷抬手揮開塵土,卻猛地聽見身後傳來細微幾不可辨的破風聲。
  以他的武功,本來房內兩人隻要稍有動作便逃不開他的耳目,可木料跌落的雜音太大。掩蓋之下,破風聲竟然直到逼近了後腦才勉強聽見。
  偷襲?!是沈歸曦嗎?!
  他心神巨震,就要向前順勢竄出。躲開襲擊。可前方迎麵而來都是不斷滾落地木料,而右側又是土牆。根本無路可去。這一遲疑之間,利器已逼近肌膚。後頸傳來一線劇痛。
  大驚之下,他變應也是極快,迫不得已,順著刀勢彎腰低頭向左側葉薰站立的方向衝去。同時暗凝掌力。想要一掌擊斃這個丫頭,再轉過身去收拾後麵的人。情勢所迫,也顧不得考慮兩人日後地用處了。
  可守在一旁的葉薰早有準備,知道四麵被困之下,許衷必定選擇自己這個最弱地方向突破。就在沈歸曦一刀砍出的同時,她也拚盡全力挑起身前的巨木,向許衷推去。
  許衷又驚又怒,他自詡武功過人,想不到竟然會中了這兩個小輩的埋伏。
  眼見圓木飛至眼前。他掌力揮出,一掌擊在木材正中,圓木頓時四分五裂。變成了飛散的碎木渣。葉薰強忍著木渣打在身上地痛疼,用腳踢起第二根圓木。
  眼前又飛來第二根。許衷飛速地化掌為刀。橫切在木身上,圓木立時斷為兩截。跌落在地上。
  後麵就是力氣用盡的葉薰,眼看著許衷猙獰的麵容殺到眼前,她再也沒有時間去撿第三根圓木了,慌亂地向後退去,跌坐在地上。
  兩根圓木僅僅緩衝了刹那的時間,而就是這僅夠眨眼的一瞬間,也足以徹底扭轉局勢了----後方的沈歸曦已經殺到。
  許衷對著葉薰一掌擊出,勢如驚濤駭浪,卻隻到了半空,就像是被人按住了暫停鍵,動作詭異地定格了。
  隨後從他的頸部出現了一條紅線,無數血珠沿著紅線滲出,像是佩戴了一條殷紅的項鏈。紅線越來越粗重,終於,許衷的頭顱沿著他地頸部緩緩滑落,如同被丟棄的重物般跌倒在地上,血珠伴著塵埃濺起。
  直到此時,那高高的木料堆方才堪堪傾瀉完畢,圓圓地木頭滾了一地,伴著“骨碌碌”的輕響,許衷地身軀也緩緩倒下。
  一堆木料跌落地時間不過是短暫的片刻,但在葉薰身上卻感覺像是經曆了數年之久。看著許衷緩緩倒下地身形,驚魂未定的葉薰這才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快地幾乎要衝出喉嚨。終於完結了,他們已經成功地解決了敵人。意識到這一點,葉薰心裏一陣鬆懈。長吸了一口氣,她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卻發現自己手腳還在顫抖不停,全身都已經精疲力竭,竟然使不出絲毫力氣。
  她的視線落到地上,許衷的頭顱在地上翻了個滾兒,睜大的雙眼中依然帶著不可思議的震驚和憤怒。仿佛在無聲的質問:“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葉薰心裏一顫,別過頭去不敢再看。
  隨即後麵高挑的身影上前,迎上葉薰的視線,擋住了許衷的屍首。是沈歸曦,他向葉薰伸出一隻手,一邊沉聲問道:“怎麽樣了?”
  “還好。”葉薰心情慢慢平息,拉住他的手站起身來。
  “對了,你怎麽樣了?”定了定神,她連忙問道。雖然不懂武功,但她也知道沈歸曦的傷勢距離痊愈還有很大的距離。
  “我沒事……咳……咳咳……”沈歸曦剛剛開口,忽然一陣距離的咳嗽打斷了他的話語,他連忙用手捂住嘴,但鮮紅的血還是沿著手指縫隙流淌出來。
  葉薰頓時變了臉色,她立刻看出這些鮮血不同於沈歸曦剛剛為了引許衷上鉤,而故意咬破舌頭流出的鮮血。
  是他內傷又複發了!
  葉薰連忙上前扶住他坐下。
  “不行……”沈歸曦掙紮著擺擺手,勉強開口,“不能在這……咳咳……”話沒有說完,血卻流的更快了。同時他身軀無力地晃了晃,若不是葉薰扶持著,險些要跌倒。
  自從跌落懸崖之後,他的傷勢經過數次反複,已經深入肺腑,僅僅經過這幾天的調息,本來就不可能痊愈。此番動手,更是傷上加傷。
  他們兩個敢兵行險招,定下這種搏命的計策,一方麵是沈歸曦經過這幾天的休整,暫且壓下了內傷,可以勉勵出招了。另一方麵,就是因為沈歸曦的眼睛竟然無藥自愈,能夠看得見了。雖然以他如今的功力也隻能夠運用內力片刻而已,但對付許衷這種高手,他就算是完好狀態也未必能夠打贏,關鍵還是要出其不意。時間拖延的越久,他眼睛痊愈的事情被發覺的可能性越大,反而越加不利。更何況如今突厥兵臨城下,局勢變幻莫測,兩人更不能被困在這裏任人魚肉。
  權衡之下幹脆借助牢內的布置,行險搏命了。許衷不知道沈歸曦眼睛恢複的事,縱然對他的“走火入魔”還存有疑心,但一個受傷的瞎子,他這樣的高手怎麽可能放在眼裏。首先他的行動氣息,失明的沈歸曦就根本無法察覺撲捉。所以轉身背對著兩人的時候,他幾乎全無防備。
  這才讓沈歸曦有機可乘。但饒是如此,第一招也未盡全功,隻是傷了他而已。隨後眼看著許衷攻向葉薰,沈歸曦情急之下,第二刀不顧內傷爆發,依然全力以赴,終於成功地擊殺了他,卻也隨即壓不住自己的傷勢了。
  葉薰扶著他坐倒在草堆上,沈歸曦隻覺得胸口之間劇痛窒息,幾乎無法說話。他長吸一口氣,握住葉薰的手,示意門口,就是這樣細微的動作,卻又是一口鮮血噴出。葉薰心急如焚,她豈不知道他的意思,剛剛推倒圓木堆的聲音驚天動地。這間牢房距離柳拂虹的居處雖然尚有一段距離,但以她的功力之高卓,豈會聽不見。
  而且許衷長時間不回去,她勢必要來查看。兩人每多留一分鍾,就多了一分危險!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二章 俱焚
2008-8-4 2:27:07 本章字數:2937

  第十二章俱焚
  迫不得已,葉薰扶著沈歸曦站了起來。。繞過許衷死不瞑目的屍首,葉薰用腳踢開擋路的木料,扶持著他慢慢向門邊走去。
  外間早已經是暮色沉沉,月上枝頭了。清冷的光輝灑落在林間,淒冷的寒風中,光禿禿的枝丫勾勒出猙獰的陰影。遙遙向前院望去,本應該燈火綽約、流光浮動的亭台樓閣此時都籠罩在一片陰暗之中,再也見不到絲毫往昔的光華。
  站在門邊,葉薰警惕地左右查看。
  沒有人!很好,趁機走。
  可是應該往哪裏走呢?想到這個問題,葉薰腳下一滯,她本想扶著沈歸曦直奔大門,離開這裏。可轉念又想到,一旦柳拂虹發現兩人走脫,必然判定他們是向外逃跑了。以眼下沈歸曦的傷勢之重,兩人根本走不了多遠,勢必逃不開她的追蹤。
  兩相比較之下,葉薰一咬牙,幹脆置之死地而後生,扶著沈歸曦向柳拂虹所在的那所鬼院走去。
  沈家的府邸她算是輕車熟路,沿著花園中隱蔽的小徑,兩人繞過一叢矮樹,就已經遠遠能夠看到那座院子了。
  到這裏應該差不多了吧。葉薰暗暗想著。尋了一處隱秘的樹叢,扶著沈歸曦坐下。兩人便靜候周圍的動靜。
  沈歸曦坐定之後便抓緊時間調息內功,葉薰警惕地透過樹叢間隙看向那座院子。無論柳拂虹多麽遲鈍,親信的老仆去了這麽久不見動靜也要前去查看了。
  四周一片靜謐,月上中天,夜色越發深沉。葉薰靜候在樹叢裏。思緒飛揚,禁不住又想到陳卉兒。她現在在哪裏?那天匆匆會麵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出現。究竟是礙於柳拂虹他們的威勢不能前來,還是說……葉薰搖搖頭。拋開不詳的預感。
  “啊!!!”正想地出神,忽然前方一聲異常尖銳刺耳的呼嘯聲打破了葉薰地沉思。那聲音淒厲異常。如百獸齊鳴,更如驚雷怒吼般直衝人的耳膜,即便相隔遙遠,依然振聾發聵,葉薰隻覺得如同被人當頭打了一棒。一陣頭暈眼花,便雙腿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她趕緊用雙手捂住耳朵,卻依然擋不住這鑽心入骨的聲音。不出片刻,就覺得精神恍惚,眼花繚亂,耳膜痛疼欲裂。時間一長她甚至有一種自己和整個沈家府邸都要在這狂風暴雨般地呼嘯中化為齏粉的錯覺。
  就在她感覺自己地承受力要達到極限的時候,嘯聲卻又詭異地噶然而止。
  發生了什麽?葉薰驚魂未定地長吸了數口氣,胸口煩悶欲裂的感覺才稍稍緩解。來不及探究事情的真相,她連忙轉身看旁邊的沈歸曦。
  沈歸曦正滿臉隱忍地痛苦。似乎是在竭力抗爭著什麽,忍了片刻,終於抵抗不住。一口鮮血吐出來。
  眼看著鮮紅的血線又一次順著他秀氣的下巴流淌下來,覆蓋了剛剛未曾擦拭的暗紅血跡。葉薰又是一陣心驚膽顫。
  但是他依然保持著靜坐調息的姿勢一動不動。葉薰知道他在繼續運功調整。心急如焚卻也不敢打擾。
  而繼續細看之下。葉薰發現沈歸曦吐出這一口血,竟然像是吐出了久纏體內的毒藥。臉色反而好了一些,眉間也舒展了不少。
  雖然不明內情,葉薰心緒稍安,卻又禁不住疑惑,分辨聲音的來源,分明是柳拂虹的居所。而且呼嘯聲隱含著高到駭人的內力,此時地沈家府邸裏也隻有可能是柳拂虹一人了。
  可這是怎麽回事?她為什麽要這樣呼嘯尖叫。
  這麽尖銳的叫聲,傳開的距離極遠。沈家地府邸雖然廣闊,但府邸之外也有平民百姓居住,難道不怕驚動了他們,暴露自己?
  而且葉薰仔細回想起剛剛的呼嘯聲,其中隱含著淒厲地韻味,更像是垂死地鳥獸在掙紮悲鳴。難道說……
  正想著,那邊又傳來一聲傷痛的尖叫,這一聲倒是無絲毫內力蘊含,可入了葉薰耳中卻比上一聲更加振聾發聵。
  竟然是陳卉兒地聲音!
  葉薰臉色一變,哪裏還能夠按耐地住,連忙站起身來,跳出樹叢。順手將枝丫撥亂,掩去沈歸曦的身形,然後就轉身向著鬼屋那邊奔去。
  進了門葉薰不敢大意,沿著牆角來到窗子前。花窗依然是開啟著的,葉薰沿著縫隙向屋裏望去。
  屋內的景象猛地映入眼底,葉薰大吃一驚。
  原本整齊的屋裏此時一片淩亂,正中間的黑檀木圓桌被推倒在地上,四麵的壁櫥器皿盡皆傾覆跌落,碎片散落一地。原本垂在中間的白色幔帳一邊濺滿了鮮血,另一邊則被生生扯下,鋪展在地上,一個白色的身影躺在上麵,像是一隻垂死的老邁天鵝,一動也不動,雅淡的背影中透漏著腐朽的氣息,正是柳拂虹。
  葉薰仔細查看,她雙眼依然睜得大大的,雖然隻能看見半邊,葉薰也看出她的眸中再也沒有了任何光彩,汩汩的鮮血正沿著她的腰間傷口流淌出來,將她素白的衣服染紅了大半。
  她死了?!
  誰殺了她?
  葉薰眼神一轉,隨即發現帷幕後的牆角處有什麽東西動了動,依稀是一個碧裙玉釵的身影。
  是陳卉兒?
  葉薰連忙推開房門跑了進去,不敢細看柳拂虹的屍首,她徑直跑到陳卉兒身邊低頭查看她的情形。
  陳卉兒的傷勢更加觸目驚心,腹部的數道傷口幾乎要讓她全身的血液都流幹了,滿地都是觸目驚心的紅,葉薰想抱起她都不知道從哪裏下手。她的一隻手臂軟軟地垂下在腰間,像是裏麵的骨頭完全被抽走了一樣,應該是強力的掌勁造成。
  可就是這樣嚴重的傷勢,她依然還活著,依然在呼吸,微弱的像是寒風中的燭火一樣的呼吸,讓人不知道下一秒鍾,這呼吸是不是就要停止了。
  怎麽會這樣?是她殺了柳拂虹?那樣的高手,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簡單女孩,怎麽可能做到,又是什麽逼迫她這麽做?
  她的傷勢幾乎是不可能挽救了。葉薰強忍住眼淚掉下來的衝動,輕輕伏在她耳邊呼喚道:“卉兒,卉
  陳卉兒的眼神幾乎渙散開來,她嘴唇動了動,葉薰連忙低頭伏在她的耳邊,聚集了全部精神才聽清楚她說的是:“……葉宸哥哥……”蕭若宸?!
  葉薰心裏一顫。毫無任何預兆的,她的腦中映出那個記憶深刻的畫麵,那個明月清風的夜晚,蕭若宸和陳卉兒兩人相擁在樹叢間的身影。難道說是小宸暗中指使她……
  “……我……辦好了他的……,他會……高興嗎……”一邊斷斷續續精神恍惚地呻吟著,陳卉兒眼珠轉了轉,視線卻逐漸聚焦起來。像是牽線木偶一般遲緩,好大一會兒,她的眼神才終於落到了近在咫尺的葉薰身上。
  “葉薰姐姐……”她像是認出了葉薰,急急喘了一口氣,聲音逐漸提高起來。
  “卉兒你先別急著說話……”葉薰想要安慰她,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內心翻湧而上的酸澀幾乎無法壓抑,她知道,眼前的陳卉兒已經是回光返照了。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三章 同歸
2008-8-4 2:27:10 本章字數:2988

  第十三章同歸
  “你有什麽放不下的事情嗎?”葉薰在她耳邊低聲問道。。此時此刻,她所能夠做到的,也僅僅隻有這一點了。
  “葉薰姐……”凝視著葉薰,陳卉兒的神智似乎也跟隨著清醒過來,她的嘴角動了動,輕輕問道:“爹爹他們在哪裏?我好想回家。院子裏頭的那棵桂花樹應該開花了吧,娘親說要給我做桂花糕吃的……”
  葉薰鼻子一酸,她這才注意到,陳卉兒的雙耳都流淌出鮮血,她應該已經完全聽不見了。剛剛柳拂虹臨死前的呼嘯聲那麽尖銳,相隔遙遠的自己都抵受不住,更何況與她同在一間屋子裏的陳卉兒,她的耳膜應該已經完全被震碎了。
  葉薰知道,陳卉兒也是當年被蕭家下台時候那場大清洗牽連到的官家子女,雖然她的父親不過是個小小的末品縣丞,但也是家中珍愛憐惜、嗬護萬分的千金小姐。卻因為那些遙遠的朝政變動,在這樣小的年齡就被賣到人販子手裏。此時此刻,她是在懷念自己的家人吧,可如今她的家人又在哪裏?被流放到何處顛沛流離去了呢?
  眼看著陳卉兒無知無覺地喃喃低語,葉薰眼中酸澀難言,終於忍耐不住,大滴大滴的眼淚滾落出來,落在陳卉兒蒼白的臉頰上。就在上一次見到她,這張臉頰還粉嫩地像是含苞欲放的花瓣,充滿了鮮活的生命力,可轉瞬之間就枯萎凋謝至此。
  “……葉薰姐姐……我對不……對不起……大少爺……對不起……”卉兒的眼神已經逐漸渙散開來,最後迷蒙中緩緩說道。“什麽?”葉薰略有吃驚,仔細分辨她最後的話語。可那聲音卻太低太弱,入耳就模糊了一半,再側耳細聽。又是那一聲喃喃地呼喚:“葉宸哥哥……”
  之後就再也沒有了任何聲音。
  她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這個單純的女孩終於還是離去了。
  葉薰伸出顫抖的手,幫她把額頭上一抹碎發掠開。露出秀美依舊地容顏。
  就在這時,一陣細碎的響動從身邊傳來,打斷了她地動作。沉浸在悲慟中的葉薰猛地被驚醒,抬起頭,是前麵白色幔帳上躺著的柳拂虹在動!
  她還沒死?!
  葉薰嚇得險些跳起來。隨即又想到。她即便沒死,也是重傷了,這才稍微放下心。
  柳拂虹真的沒有死,但也隻是憑借著高深的內功修為,勉強支撐著一口氣而已。躺著地上地她掙紮著翻過身子,死魚一樣混濁的眼珠死死盯住陳卉兒的屍首。
  “嗬嗬……”她盯了片刻,竟然開始發笑了:“好一個心機深沉的小鬼,好手段啊,竟然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還找來了這種毒藥……”
  毒藥?葉薰一驚。她這才注意到柳拂虹嘴角流下的鮮血顏色泛著詭異的綠光。
  “哈哈……若不是這個小丫頭沉不住氣,操之過急,我隻怕真要死的……咳咳……不明不白了。”柳拂虹狂笑著。大口大口的鮮血順著她的嘴角咳出。
  “你……”對著這樣地她,葉薰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了。
  就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驀然柳拂虹手上勉力一揮。長長的水袖如同有了生命般,靈蛇一樣纏上來。葉薰躲避不及,立時被纏了個正著。
  被那道幾乎已經染成血紅色地水袖牢牢困係住,葉薰大驚失色。明明已經重傷垂危了,她竟然還有這樣的餘力!
  她連忙後退想要掙脫,那水袖卻像是黏在了身上,掙脫不得。
  柳拂虹拚盡最後地內力牢牢困束住她,詭異地笑道:“他既然那麽重視你,我殺了你也一樣,哈哈……”
  葉薰拚命地向後退,可是力氣不如人,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拉扯著一步步向她移去。
  眼看著就要被拉到她麵前,到時候隻要手起掌落,自己豈不要一命嗚呼了!葉薰四下想尋個借力的地方,周圍卻一片空曠。她目光無意間落到地上,那團錦繡包裹地嬰兒骸骨不知道何時被拋在了那裏。
  急中生智,葉薰連忙彎腰撿起骸骨,高聲喊道:“你再不放開我,我摔死你的孩子!”說完就將那團包裹向著牆壁狠狠摔去。
  骸骨飛過眼前,柳拂虹一聲淒厲的尖叫,頓時顧不得拉扯葉薰,飛身向牆壁撲去。終於及時將骸骨一把抱住,隨即無力地跌落到地上。
  柳拂虹剛剛的舉動全憑著一口殘餘的真氣支撐,她此番一挪動身體,真氣立時泄盡,倒在地上,血珠飛濺,便是連再抬手的力氣也沒有了。
  葉薰也趁機甩脫了她的束縛,猶自不放心,一直後退脫開了她水袖所及範圍才敢定下心神。
  “你們……你們姐弟一樣心狠手毒……”柳拂虹滿是怨毒的眼睛抬頭瞪著葉薰。
  葉薰搖搖頭,“如果不是你先下手,一心想著算計我們姐弟的話,我們又豈會……”抬眼看到柳拂虹臉上盡是歹毒的恨意,葉薰說了一半的話語止住了。
  她已經活不了多久,何必再爭執這些,沈家也罷,蕭家也罷,想恨就恨吧。葉薰暗歎了一口氣。
  “你也別想好過,你和那個小*****……總有一天……嗬嗬……”她兩眼無神地喃喃詛咒著葉薰,詛咒著沈涯等人,正說著,她卻忽然怔住了,側耳像是聽到了什麽,她愣了瞬間,然後輕輕自言自語道,“怎麽來得這麽快?……果然都是一群偽君子,都是一群背信棄義的家夥……嗬嗬……這樣也好。馬上,你們全部都要死了,他們就要進來了,就要來了……”說到後來,她抬眼看著葉薰,臉上的怨毒逐漸消散,莫名地洋溢起得意的笑容,那表情竟像是忽然聽到了什麽天大的喜訊。
  “他們?”她在說誰?葉薰聽得莫名其妙。
  “……隻有我,隻有我和我的涯兒,再也沒有人能夠傷害……”沒有理會葉薰的疑惑,柳拂虹的聲音逐漸轉向低柔,她珍惜萬分地低頭看向她懷裏的那團骸骨,像是最慈愛的母親在看著心愛的孩子,“別怕,娘親誰也不讓傷害你……誰也不能……”仿佛獨在一個人的夢境中,她輕輕搖動著懷裏的孩子,聲音逐漸低落下去。不久便毫無聲息了。
  又等了片刻,葉薰才敢上前。
  她已經死去了。
  這個一生悲劇的女子,終於在這裏落下了帷幕,葉薰心下惻然,轉頭看著倒在另一邊的陳卉兒,隻覺得五味雜陳,百感交集,心髒如同被生生挖去一塊一般,酸澀的感覺填滿整個胸膛。
  直到“劈啪”的聲音傳入耳中,葉薰才回過神來,是跌倒的燭火不知何時燒著了垂下的帷幕,整間房子都開始燃起濃濃的火光。
  著火了!
  不能在這裏久留,先把卉兒和柳拂虹埋葬了再說。
  當機立斷,葉薰就要俯身去抱起陳卉兒的屍首。
  然而,就在俯身貼近地麵的一瞬間,葉薰耳邊卻忽然響起一陣奇異的聲響,那聲音聽起來像是很多人的腳步聲在接近,偏偏那些腳步聲聽起來整齊有序。而最詭異的還是聲音的來源,竟然像是從地底下發出的一般。
  葉薰的動作一僵,是自己錯覺嗎?可那沉悶的聲音敲打在耳膜之上的回音越來越清晰,她連忙將耳朵貼近地麵。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四章 火勢
2008-8-4 2:27:12 本章字數:3216

  第十四章火勢
  正要低頭傾聽,這時,門口傳來一聲急促的呼喚:“葉薰?葉薰?”
  是沈歸曦。
  “在這裏。”顧不上再去分辨聲音,葉薰連忙抬頭呼喚道。
  沈歸曦快步躍入屋內,一邊警惕戒備地掃視四周,直到視線落到葉薰身上,他才鬆了一口氣。轉而看到葉薰腰間的血跡,他臉色又是一緊,緊張地問道:“你怎麽樣了?”
  “我沒事,這是剛剛她的血跡。”葉薰朝柳拂虹倒臥的地方示意道。
  “她就是柳拂虹……”視線接觸到那具倒臥在血泊中的屍首,沈歸曦神色默然恍惚地輕聲道。隨即嘴唇動了動,什麽話也沒有繼續。
  片刻的出神之後,他轉身拉住葉薰,迅速說道:“現在先別管這些了,城外傳來的喊殺聲很大,好像是突厥人在攻城了,我們先去……”
  話說到一半,他的聲音噶然而止,疑惑地轉頭看向四周:“這是什麽聲音?”
  那沉悶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清晰的傳入兩人耳中。葉薰已經徹底肯定這不是她一個人的錯覺了。就在兩人說話間的功夫,聲音已經近在咫尺,幾乎就在兩人的腳下了。
  沈歸曦視線掃過房內,隨即警惕震驚地看向一角。那裏正是沈家密道的出口處。上麵掩飾的衣櫃被柳拂虹砸碎之後,又被放上了一個箱子掩蓋。
  難道說來人是通過密道……難怪感覺這聲音是從地下傳來的。
  可來的是什麽人?
  葉薰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屋裏火勢越來越大,冷不丁一股濃煙迎麵撲來,她被煙火嗆得連聲咳嗽。
  “這裏不能久留。先出去再說。”眼看火舌迅猛,沈歸曦拉住葉薰就要向外走。
  “等等,卉兒她們的……”
  “沒有時間了。先出去再說。”
  密道中的聲音越來越近,來人敵友難辨。兩人不能貿然顯露形跡,隻有暫且退出房子了。
  葉薰無奈地跟著她一起跑出房門。兩人剛剛離開,牆角處一聲巨響,是掩蓋在密道上方地箱子被猛地砸開。
  葉薰和沈歸曦連忙伏在窗外角落放低身形,警惕的注目房內。靜候來人的形跡。
  “有火!”
  “著火了,後退!快後退!”
  “後退!前麵有火!”一連串嘈雜地驚叫聲響起,此起彼伏的混亂驚呼中夾雜著兩人熟悉而又陌生地語言。
  是突厥語?!
  葉薰和沈歸曦相顧無言,雙雙變了臉色。
  突厥人怎麽從密道進來了!難道說是……葉薰立刻想起柳拂虹最後的詛咒,難道說……是她暗中與突厥人勾結,泄露了秘密?
  糟了,如今城外突厥大軍攻勢正猛,一旦被這些密道的突厥士兵突入成功,兩邊裏應外合。到時候涼川城哪裏還能夠保得住?!
  屋裏火勢雖大,煙霧雖濃,但也隻是狹小的一間屋子而已。就在葉薰驚疑不定的片刻功夫。已經有悍不畏死地幾個突厥士兵當先冒著火勢,竄過房間。尋到門口了。
  濃煙中。兩個高頭威猛的突厥士兵身影出現在門口,他們的衣服上還沾染著騰起的小火苗。一邊手忙腳亂地撲打著身上的火焰,一邊口裏驚喜地喊道:“院子裏沒有火,過了房子就好……”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噶然而止了。
  是沈歸曦當機立斷飛撲上去,迅捷的身影如投林的鷹隼,趁著兩人分神撲火的功夫手起刀落。
  耀光閃過,血花飛濺,全然無知的兩個馬前卒立時命喪黃泉了。
  決不能讓突厥人就這麽出來!葉薰也反應過來,否則不僅兩人性命難保,整個涼川城都要淪陷到突厥人手裏……就算最終徒勞無功,但此時,能夠阻止一刻,就是多一份機會。
  她連忙撿起路邊地枯枝,隔著窗戶伸進房內點燃,然後迅速扔到草地各處。寒冬的季節,院內遍地枯草,一點即燃,更兼風助火勢,很快就火苗四竄,濃煙滾滾了。
  整個院子閃耀起火光,輪回生長了不知多少個季節的零陵香在這灼熱地火焰中迅速焚化飄散,化為濃烈的香氣伴著火苗升騰飛逸,直撲鼻端。
  就在葉薰四處放火地同時,又有一個突厥士兵尋到了門口,剛剛露出頭來,連哼一聲都來不及,就被沈歸曦快如閃電地刀光解決掉了。
  這種守株待兔的殺法固然簡單,但敵人也不是傻子,火勢加濃煙對他們地行動固然阻礙很大,但也終於有人察覺到情況不對勁了。
  “前麵有人守著!當心!”一個伶俐的士兵一聲提醒,後方眾人立刻警惕起來。
  冒著火勢衝到門口的突厥兵便不再忙不迭地撲打火苗,而是首先揮舞著武器,形成護身刀
  刀兵交錯的響聲急促傳來,是沈歸曦硬生生破開刀勢,將新衝出門口的兩人斬殺,但也同時被對方的刀鋒錯過肩膀,趔趄著後退了一步,險些跌倒在地上。
  濃煙滾滾,嗆人的煙火氣息中夾雜著濃重沉滯的香氣,這氣味聞得一久,葉薰便感覺頭暈眼花,腳底發軟,她知道這時因為這香氣有影響人心神的功效。身邊的沈歸曦身影也有些恍惚,也不知是因為力戰疲憊,還是因為香氣的幹擾,亦或者兩者皆有。
  房中的火勢越來越大,已經將整個屋子籠罩,濃煙沿著窗戶滾滾而出,夾雜著新出士兵的慘叫聲。院中的火勢在葉薰的努力下也逐漸擴散了起來,滾滾的濃煙隔斷了近在咫尺的視線。此時,就算是有人尋到了門口,也衝不出來了。
  眼看那些突厥人應該暫時無法突破這道火牆了,情知不能在火場久留,葉薰和沈歸曦兩人迅速跑出了這座燃燒的園子。
  終於暫時脫離了火災現場,兩人向前院快步走去,可走了沒有幾步,沈歸曦就一個踉蹌,險些跌倒。依靠著旁邊的樹木,這才穩住了身形。
  葉薰立刻注意到,在身後的火光映照下,他的臉蒼白地嚇人。
  對了,他的傷勢本來就沒有痊愈,此時又遭逢這般惡戰……剛才她心緒紊亂,竟然把這個給忘了。
  眼見葉薰一臉擔憂,沈歸曦深吸了一口氣,緩聲道:“不礙事。我的傷勢好多了……咳咳……”話沒有說完,一陣連聲咳嗽,立刻又有暗紅的血跡順著他的嘴角流下,
  “什麽好多了?隻是在樹叢裏調息了那片刻就好多了?”心急的葉薰自然不肯相信,重傷的人剛才還敢那麽拚命!
  “真的好多了。是剛剛的呼嘯聲。”沈歸曦安慰地笑道,“那嘯聲雖然震得我內功險些走岔,但也算走運,機緣巧合助我打通了因傷閉塞已久的經脈,讓我運功順暢了不少,日後調息也可事半功倍……否則,剛才我哪裏還能有餘力和那些突厥蠻子動手啊?”
  葉薰聽他說的在理,也無法可想,隻好相信似地點點頭。
  就在兩人身後,整個庭院已經籠罩著火舌中了。金紅色的火光在漆黑的夜空中璀璨如金珠聖光,帶著驚心動魄的濃烈,將積累厚重的夜幕生生破開,衝天而起,連高懸在天際的那一彎弦月似乎也要融化在這天地一片的灼熱中了。
  即使相隔遙遠,葉薰也感受到那濃烈的熱浪撲麵而來,夾雜著若有若無的香氣。
  柳拂虹,那個一生悲苦的女子,她的所有隱忍與仇恨,所有陰謀與算計,都伴著這火光和這座她長年困居的院子一起消散無形了。
  還有卉兒,這個單純的女孩……想到自己的朋友,葉薰一陣黯淡……她連替她收斂遺體都做不到,隻能夠眼睜睜看著她與這座莊園一並化為灰燼……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五章 破城
2008-8-4 2:27:15 本章字數:2868

  第十五章破城
  就在這短短的一個夜晚,從冒險設計出逃,到轉眼之間的生離死別,然後又是驚心動魄的敵軍殺伐……人生之充實,恐怕莫過於此。。隻是……葉薰注目眼前的火勢,暗中搖搖頭,這樣充實的日子還是少過一些為好。
  身邊沈歸曦也靜立在樹下,凝神望向那片耀眼的火光,沉默無語。火勢逐漸蔓延,已經燒到柳拂虹居住的院子外麵了。
  這裏是沈家的後花園,遍地都是樹木花卉,嚴冬的季節,草木紛紛幹枯凋零,原本院中枯枝敗葉都有專門的下人在收拾打掃,但這些人如今多半都遭了柳拂虹的毒手,所以此時遍地都是燃火的好材料。
  繼續燒下去,隻怕整個沈家府邸都要化為灰燼了。葉薰視線投向東邊,那裏是蘭薔園的所在,應該早已經人去樓空了吧。終究是居住了兩年多的地方,甚至可以說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堪稱之為家的地方,就這麽煙消雲散了……
  其實也不必想這麽多,隻要人還活著,相信總歸有相見的一天。
  壓下心中的感慨,葉薰轉頭看向旁邊的沈歸曦。
  他正凝神看著那蒼茫的火光,神色之間一片肅穆蕭瑟,嘴唇微動,也不知道在輕聲說些什麽,隻是配合著唇邊的血跡,竟莫名地有種悲慟的韻味。
  “在想什麽?”葉薰走近他,輕聲問道。
  沈歸曦回過神來,掩飾地笑了笑,道:“隻是在想那個柳拂虹而已,在想她的武功。這世上怎麽可能有這樣厲害的功夫。“你若什麽時候能夠這麽厲害,我們也用不著整天逃命了。”感覺氣氛壓抑,葉薰開解地笑道。
  “總是有一天的。”沈歸曦神情逐漸鬆懈下來。轉頭注目葉薰,鄭重地說道:“遲早有一天。我一定會變強,讓你不用再跟著我這麽整天狼狽地……”
  他地視線執著明亮,丹鳳明眸中純黑如玉的瞳仁深地見不著底,但其中浮動流轉的光彩卻灼熱逼人,更勝身後璀璨地火焰。
  葉薰忽然覺得心跳的速度有點加快。也許是兩人離得太近了,他說話間呼出地熱度都能夠清晰的感受到。
  “好了,突厥人暫時是進不來了,我們先離開府邸再說吧。”葉薰臉上有點發燒,匆忙錯開視線,掩飾地拍著他的肩膀說道,也打斷了他未完的話語。
  “也好。”話被打斷,沈歸曦倒也沒有再堅持,轉而從善如流地頷首道。
  因他傷勢不輕。葉薰上前扶著他,兩人並肩向前院走去。
  沈家府邸占地廣闊,這個時代貴族府邸的主體材料都是木材。這場大火,至少要燒個一天一夜吧。葉薰邊走邊思量著。密道裏地突厥人暫時是別想出來了。如果他們聰明,自然會老老實實退回去。不退的話,就等著燒個焦頭爛額吧。
  不過也不能放鬆警惕,趁著這段時間,他們必須盡快趕去城守戊所,告知守城的軍隊這裏密道的事情。然後或者將密道封死,或者布兵守護,以防止突厥人再利用密道偷襲。
  兩人相攜而行,眼看沈家的大門就在眼前。
  忽然,葉薰感覺到一絲涼意貼近臉頰,像是細微的冰粒,激起皮膚一層小小的戰栗。葉薰摸了摸自己臉上,是一滴清澈的水滴,水滴之中還隱含著細微的冰霜,
  看著在自己指間逐漸消融地那點冰霜,感受著它殘留在自己臉頰上的寒意,葉薰生生打了個冷顫,一個不敢置信的念頭竄上頭。
  怎麽可能?
  葉薰猛地抬起頭來,在她無限廣闊地視野裏,無數潔白的雪花不知從何時開始出現,並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占據了天空地全部。
  它們像是蝴蝶地精靈,搖曳著翩然的翅膀,以凜冽決絕地身姿,從漆黑一片的夜幕中徐徐落下。
  它們落在高聳的朱紅色府門上,落在濃翠依舊的鬆柏上,落在遍地的枯枝敗葉上,也落在遠處耀眼的火光之上……
  那剛剛還囂張霸道的火光瞬間變得蒼白虛弱起來,也許是因為它的底幕不再是純黑一片,而是越來越細密,越來越彌漫的銀白色……
  葉薰覺得自己心髒猛地抽緊了,仿佛是被這冰冷的色彩侵入,涼意緩緩沁透整個心田。
  下雪了!
  涼川竟然下雪了?
  偏偏在這個兵火交集的夜晚,在這場火剛剛開始燃燒的時機,在這個最不應該下雪的時間點上……
  天地間似乎凝結成一片虛無的寂靜,城門處傳來的震天喊殺聲都飄渺虛幻起來,葉薰耳邊隻餘下沈歸曦無意識地喃喃低語:“……天要亡我涼
  那聲音是毫不掩飾的苦澀難耐……
  永巍四年冬天,涼川城的第一場雪,來的如此措手不及。四年冬,塞外突厥叩關南下,連破萊州、邑皖等數城,兵圍涼川,久不能下,十二月二日,突厥引精騎三千越山間,循城後密道夜襲,城外趁勢起兵入侵,裏應外合,守軍鏖戰整日終不能敵,涼川遂破。
  時天降大雪,晦星蒙塵,又有文信侯府無端起火……諸般預兆不能盡述也。此後蠻賊勢勝,以涼川為根基,連下桑木、河渡諸城池隘口,銳不可當……
  葉薰對著雙手輕輕嗬了一口氣,可那熱霧還沒有到達手上,就被凜冽的寒風吹散了。
  她跺了跺麻木的雙腳,向牆角縮了縮身子。那小子怎麽還不回來?她一個人在這冰天雪地裏站的久了,手腳都快要凍僵了。
  如今葉薰正站在靠近城門的一處街市上,說是街市,那也是以前了,如今整條大街清冷的別說人,連一隻貓的影子也見不到。放眼望去,隻是一片蒼茫的白色,覆蓋了視線所及的一切地方。無論店鋪住宅,各家的大門都關的緊緊的,已經是黃昏的時辰了,連膽敢點燈的人家都很少。
  葉薰的視線落到街道牆角點點的暗紅色上,就在那一天,這裏也發生了激烈的巷戰吧。至今殘存的血跡都鮮活刺眼,但她知道,不僅僅是眼前的這些,還有更多,更深的血跡,被掩埋在了這場深深的大雪之下。
  轉眼離突厥人破城已經過去五天了。這次突厥人入了城,倒是沒有像預料之中的殺伐搶掠,反而一反常態地出榜安民。並且士兵也得到嚴格約束,破戶搶掠的事情發生的不多。除了守軍和城內的官員以及一些門庭富麗的富戶橫遭毒手之外,平民百姓倒是還算安穩。
  這樣的情形落到葉薰和沈歸曦眼中更多了一層憂慮,看來突厥人這次所謀的不僅僅是北方的這幾所富庶城池,更不是豐收儲存糧草金銀,而是整個中原天下了。這般井然有序的行軍布局,必然是謀劃良久,一旦被他們站穩了腳跟,日後勢必更難以驅除。
  葉薰正想的出神,忽然耳邊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
  是巡邏的突厥士兵!
  葉薰連忙向後縮進小巷的陰影裏,在一堆石料之後掩去身形。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六章 留痕
2008-8-4 2:27:18 本章字數:3201

  第十六章留痕
  一隊巡邏的士兵從街市上走過。。
  整個市麵上寂靜地出奇,隻餘巡邏者腳下積雪與鞋底擠壓的“咯吱”聲在清冷的空氣裏回蕩。
  雖然突厥的軍略內政迅速有條不紊的展開,但民眾之間的惶恐是不可能短時間消除的。這些巡邏的士兵一過,聽聞到聲響,四周民居裏的燈火立刻熄滅了不少。
  這些天來,涼川的天氣一直陰沉晦暗,雪花不時飄落,像是整個涼川城民眾的心情。破城那天的大雪足足下了一天一夜,那場慘烈的戰爭就是在這樣冰火極端的環境中開始,然後結束。雪卻沒有結束,洋洋灑灑直至整個城市的血與火都被潔白覆蓋。
  街市越發陰暗,左右看了一圈,眼見空無一人,巡邏士兵也並未細看便走遠了。入城這幾天,涼川也曾經出現了數次暴動,但很快就被雷厲風行地鎮壓了下去,根本掀不起絲毫水花。這次城破地太快,太出乎預料,城中官員以及有威信的頭麵人物幾乎被突厥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網打盡了,城中可能崛起的反抗勢力都被扼殺在搖籃裏,因此入城沒幾天,城中秩序就在突厥人手中統合起來。
  當然,這一切成就也與領兵之人勇毅果斷的手段分不開。
  想不到陸謹這家夥看著年紀也不大,心機手腕這麽深沉老道。葉薰暗暗想著。
  入城之後突厥的各項指令詔書,都是以四皇子的名義頒布的。讓葉薰知道陸謹他確實是逃過了一劫。也讓她忍不住後悔,如果當時自己再大膽地補上一刀,說不定就不會有這次的刀兵之禍了。
  念頭轉到陸謹身上,她禁不住擔憂。如果遲遲逃不出去,被那個狡猾又記仇地陸謹發現了自己在這個城裏,到時候會怎麽處置自己?她可是實打實地捅了人家一刀子啊!
  那個愛記仇的家夥在沒有進涼川的時候就派人到各個村落搜索自己。被他站穩了腳跟,豈不更要掘地三尺把自己逮出來報複?葉薰越想越覺得前途叵測。
  巷外巡邏士兵地腳步聲漸漸遠去了。巷子裏葉薰正想得入神,冷不丁卻有人從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像是一股涼意順著肩膀竄上來,葉薰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猛地從地上跳起來。
  轉頭一看,卻是沈歸曦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後。“你嚇死我了!”葉薰放下心來。禁不住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不聲不響地就靠過來,背後靈一樣。”
  “那些士兵還沒有走遠,我怎麽敢大聲說話。”沈歸曦冤枉地搖搖頭,無奈地接受了批評。
  “情況怎麽樣了?”葉薰安定下心神,直奔主題。剛才沈歸曦是去探查城門那邊地情況,看是否能尋到機會溜出城去。
  “沒有用,戒備比上一次更加森嚴了。”沈歸曦歎了口氣,沉聲道。
  雖然是預料之中的答案。葉薰還是一陣失望,“竟然又加強了,這麽廣闊的城牆。難不成他們還能夠全部守地一絲不漏嗎?”她不甘心地問道。
  “今日的戒備更加森嚴,不僅城門處和各處城樓。連間隔的城牆上巡邏地士兵都增加了不少。”沈歸曦皺了皺眉頭。緩聲道。突厥士兵的行動效率實在是高的出乎他預料之外。這樣下去,不用多久。整個涼川城就要被他們徹底掌控,到時候想走更不容易了。
  轉頭看到葉薰失望的表情,沈歸曦連忙拋開擔憂,改口安慰道:“先不用心急,突厥人此次南下,目標是我中原的整個江山,大軍不可能長留城中。等他們整備完畢,遲早要揮兵南下,一旦城內的士兵減少,自然會有機可循。”
  葉薰點點頭,雖然眼下看來,這也隻是個虛幻的希望,但此時也別無它法了。
  “今晚我們去哪裏過夜?”暫時拋開煩惱,葉薰提起眼前最實際的問題。
  “從這裏往南不遠是外務提轄宋大人的居所,剛才我順道去探看了一遍,已經無人在內,我們就先去暫住一晚吧。”沈歸曦建議道。這兩天都他們都是暗中潛入這些被抄家滅族地涼川官員家中度日。這些人大都已經被突厥人收繳關押,即使是沒有遇害的家人,也都逃得一幹二淨。財物被突厥士兵搜刮一空後,府邸大多被封住。兩人潛入裏屋過夜,倒也一切順利,隻是生怕被突厥人察覺了有人居住的痕跡,每家都不敢久住。
  眼見夜色漸深,事不宜遲,葉薰便跟著沈歸曦動身。
  剛轉入街市,忽然前方傳來一陣急促地馬蹄聲。
  葉薰一驚,沈歸曦已經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縮回了陰暗的巷子裏。
  入了街市,馬蹄聲漸漸放緩,葉薰聽出,來地不止是一匹馬,是很多匹。她禁不住好奇,這個時候敢在涼川地大街上縱馬飛馳,隻可能是突厥人了,
  葉薰借著石料間的縫隙向外偷看,來人很快進入視線,是十幾匹駿馬,馬上地騎兵都是突厥精兵裝束,即使相隔遙遠也能夠感受到那份精幹的氣勢。
  十幾個人隱約圍成一圈,似乎是在掩護著中間的那兩匹馬。
  看這個架勢,應該是突厥將領一級的人物入城了。可說是突厥將領,又不像,那兩個被圍守在中間的人似乎不是突厥人打扮。
  視線被阻擋,葉薰偏了偏頭,卻不料就是這一個輕微的動作,異變橫生,她的發髻擦過石料頂部,上麵的積雪被不經意地掃下來,恰好落進了她的脖子裏。
  沈歸曦隻聽到身邊葉薰一聲輕微的驚呼“啊……”他立刻心神一顫,暗叫不好。
  果然,就是這細微的動靜,外間的十幾個突厥兵竟然不約而同地向這邊看過來。
  被發現了?!
  兩人心髒同時漏跳了一拍。
  夜色已深,烏雲聚集,連一絲星光都看不見,巷子裏黑得近乎伸手不見五指。突厥兵雖然帶著燈籠,但也照不透深深的小巷。
  離得近的幾個士兵,調轉馬頭,就要入巷子探查。
  怎麽辦?!
  葉薰覺得自己心髒要跳出喉嚨了。就在千鈞一發的時刻,一隻手橫過她的腰間,是沈歸曦當機立斷地攬住她,然後提氣屏息,向上一躍,
  葉薰驚得險些叫出聲來,拚命的捂住嘴,讓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
  兩人藏身的位置本來就是巷子末尾,巷子後方就是一座兩層高小樓後牆,上麵還有一扇窗戶,窗戶萬幸竟然是開著的。兩人無聲無息地翻上了牆,隨即沈歸曦撐住窗戶,擁著葉薰翻身滾落進房裏。
  兩人舉動輕微,更有落雪簌簌的掩護,幾個突厥士兵並未聽到。舉著燈籠走的近了,他們向各處映照搜索起來。
  各個角落都尋了一遍,並無絲毫痕跡,幾個士兵便料想隻是四周房子裏的居民無意發出的聲響。幾人舉著燈籠轉過身去。
  伏在屋裏的葉薰和沈歸曦鬆了一口氣。
  然而一顆心還沒有徹底落下去。忽然一個士兵驚叫一聲,“這是什麽?”
  葉薰的視線立刻隔著窗子落到地上,遭了!是一隻耳墜,葉薰連忙摸了摸耳垂,什麽時候掉下去的。
  一個突厥士兵彎腰將耳墜撿起,在耳墜旁邊,是兩個人的腳印。
  如今大雪積地甚厚,巷內又幾乎無人走過,兩人的腳印清晰宛然。
  而沿著腳印的方向,葉薰視線一轉,禁不住暗暗叫苦起來。沈歸曦的輕功距離踏雪無痕恐怕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兩人躍上小樓的痕跡清晰深刻,隻要這些士兵一抬頭就可以看見。
  感覺身後沈歸曦環在自己腰身上的手也不自覺地緊了起來。他也意識到了。
  怎麽辦?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七章 故人
2008-8-4 2:27:21 本章字數:3305

  第十七章故人
  巷外的街市一片黑暗,十幾個騎兵佇立在巷子口望向裏麵。
  被護送的兩人靜立在中間,都披著厚厚的鬥篷,連麵容也掩去大半。
  看到突厥士兵入內探查,左邊的一個低低笑了一聲:“行事倒也謹慎,”他一邊說著,轉頭看向另一人,“這一趟少主長途跋涉也辛苦了……”
  那個被喚作少主的男子鬥篷掩地更低,便是從下麵仰望,也隻能看到一抹秀麗的下巴線條。此時他似乎正在出神,左邊中年人的話入了耳,卻是充耳不聞,一動不動。
  左邊那人心下疑惑,他掀高了鬥篷,是一個麵容古舊的中年男子,眉宇間透著精幹強幹。他湊近了低聲呼喚道:“少主?少主?”
  被喚作少主的人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低低答了一聲:“嗯……無事。”
  “這一路少主辛苦……”中年人歎道,他們一路趕得甚急,幾乎數天沒有好好睡一覺了,也難怪自家主人分神。
  “不礙事。”那個少主隨意地擺了擺手,阻住了中年人的話,然後轉向身邊的突厥士兵,用突厥語低聲說了幾句話。
  那領頭的突厥士兵神色微有驚訝,他雖奉命接應護送這兩位入城,但對兩人的來曆也不甚清楚,一路之上,兩人神神秘秘,連臉都不願意露出來,更別提談話交流了。此時竟然開口吩咐,確實讓他有些意外。
  但上麵已經說了這兩位是貴客,自然不能怠慢,突厥領隊隨即向著巷子裏的幾個士兵道:“不用繼續搜索了。抓緊時間趕路。貴客急著入府休息。”
  幾個突厥士兵正欲重新查看,聽見前方傳來的呼喊。他們縱然心中還有疑惑,但上司有令。不得不從,立刻掉頭走了。
  那聲呼喚是突厥話語。趴在上麵的葉薰也聽不明白,但看到下方士兵的行動,料想是他們地長官等得不耐煩,催促他們起行上路吧。
  真是萬幸葉薰這才感覺自己的心髒恢複了活力,重新跳動起起來。
  身後沈歸曦也鬆了一口氣。隻是心中也禁不住生疑。那十幾個突厥兵竟然都能夠聽得到這細微的一聲驚呼,可見都是不錯地好手,必是突厥軍中的精銳了,他們這趟護送地人是誰?
  鬆懈下來,葉薰感覺自己後頸一陣發冷,是剛才落進裏麵的冰雪還沒有取出。她伸手撓了撓後領子。
  沈歸曦輕笑一聲,道:“先別動,我來就好。”說著指間輕挑,幫她把細碎的冰粒掃去。順口笑道:“就是因為這點子雪,竟然險些斷送了我們兩個的性命。”
  聽了這話,葉薰心裏一沉。自己剛剛在巷子裏驚呼出聲,真是因為被這些冰雪意外淋到嗎?還是她回想起那一瞬間映入眼簾的那個背影。被圍守在中間披著鬥篷地人影。雖然那鬥篷厚重地幾乎掩去了全部身形,但是那背影卻讓她從內心深處感覺到一絲莫名的熟悉。
  “怎麽了?”察覺到她神情有異。沈歸曦問道。
  “沒什麽。”葉薰抬頭笑了笑。不過是驚鴻一瞥,幾乎什麽都沒有看清楚,也許隻是自己的錯覺而已,這樣想著,葉薰拋開了這些不著邊際的疑惑。
  “對了,這裏是哪裏?”葉薰猛地想起這個問題,連忙看向四麵。
  兩人剛被逃過一劫的興奮占據心神,差點兒忘了此時他們的舉動完全是私闖民宅。
  而且剛才迫不得已之下,沿著窗戶就直接翻了進來,對巷子末尾究竟是什麽人家根本一無所知。
  放眼望去,這間屋子不大,但布置也算精巧,正中是一扇楠木框架的蘇繡折疊屏風,左側是一麵梳妝台,散放著幾支釵環玉飾。再往後,垂下的鵝黃色幔帳掩映之下,是一張繡榻,幔帳上垂下的幾根流蘇隨風輕動。
  看來這應該是一間女子地閨房了。
  幸好剛才沒有人!轉而想到這個,葉薰忍不住要擦冷汗了,兩人慌不擇路之下翻進了房子,萬一要是房裏有人,驚恐之下喊叫出聲,那兩人……
  今次純屬走運!
  葉薰暗暗想著。一邊走到屋子另一頭的窗戶上,向外瞧了一眼。
  外麵是合圍的走廊。沿著走廊看去,可見不少屋子,規模建築式樣大概相同,偶爾兩三間裏透漏出燭光。高挑地正堂大梁上懸著花燈,雖然沒有點亮,但那花燈式樣精巧華美,讓葉薰看著有點奇怪,這建築規模,怎麽看也不是普通的民居。更像是客棧,或者……
  沈歸曦依然伏在那邊地窗戶上查看街市地動靜,過了片刻,轉頭低聲道:“那些突厥兵已經走遠了。我們離開吧。”
  “也好。”不能在人家的房裏久留。盡快照著原路翻下去,然後去計劃中地宋大人家借宿才對。
  葉薰轉身向沈歸曦走去,剛邁開沒幾步,耳邊竟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
  來不及翻窗下去,葉薰連忙躍到屏風後麵,沈歸曦也及時隱入暗處。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窈窕的身影緩緩走了進來。她手中持著一盞燭台,橘黃色的小火苗在半截蠟燭上躍動不止。昏黃的光線彌散開合,映照在她秀麗的麵容上。
  那熟悉的容貌映進了葉薰的視線,葉薰大吃一驚,連隱藏形跡也忘得一幹二淨了,脫口驚呼道:“金菱?!”
  走入門內的年輕女子正是金菱,與葉薰一起被賣進沈家的金菱。她怎麽會在這裏,這裏是什麽地方?
  猛地聽到本該空無一人的房中發出動靜,她也嚇了一跳,險些連手裏的燭台都扔了,待她定神看清楚來人,神色同樣震驚,不敢置信地呼道:“葉薰?!”
  夜色已深,烏濃聚,整個涼川城都透著一股子清冷淒涼。絕大多數民眾都隱藏在黑暗裏,恐懼著未知的命運。本是日常各家燈火閃耀的時間,如今卻隻餘下幾點細碎的燈光,浮在著茫茫深沉的夜色間。
  城內如果說有什麽地方燈火最閃亮的話,就是原本的沈家府邸,也就是現在的四皇子殿下的行轅了。
  因為那一場不合時宜的大雪,整個沈家府邸隻是後花園的相關院落被焚燒殆盡,前院主要的樓閣屋舍一應完好。破城之後理所當然地成了突厥軍的大本營。
  此時沈家氣派的大門前守衛更加森嚴謹慎。雪地嚴寒,依然有數隊突厥巡邏兵交叉不停的巡視府邸四周,沒有遺漏任何死角。
  一行十幾個騎兵風塵仆仆地趕到了目的地,馬上有巡邏的士兵湊上前去想要盤問。當先的突厥士兵提高了燈籠,將手裏的通關文碟與腰牌一亮,士兵立刻知機地退下,打開了府門。
  十幾個人擁著中間兩人徑直進了府邸。
  主屋暖閣裏,爐火燒得通紅透旺,侍從林立,隻是四麵的陳設簡單了不少。一個高挑挺拔的身影此時正坐在桌前,對著手中的一份信箋沉吟不語。
  直到一個親信侍從匆匆走近,在他耳邊低語數聲。他才放下手裏的信箋,抬起頭來。四麵通透的燈光之下,深刻俊朗的麵容一覽無遺,正是化名陸謹的突厥四皇子訶魯靳。
  “請他進來。”陸謹語氣平淡地吩咐道,但神色間卻不自覺地閃現一絲苦惱。
  不一會兒,侍從領著一個身披鬥篷的神秘人士走了進來。
  陸謹起身相迎,分賓主落座,侍從奉上茶水。
  來人信手抬起一盞茶,微微抿了
  陸謹眼見他的舉動,嘴角一挑,隨意地笑道:“屋內爐火正盛,葉將軍難道還怕冷不成?”
  來人冷冷地回道:“幹的既然是見不得人的勾當,自然是小心一些的好。陸謹輕笑一聲,隨即抬手微一示意,四麵侍立著的隨從紛紛躬身告退。屋內轉眼之間就隻剩下在座的兩人了。
  來人這才從容脫下鬥篷,鬥篷下的麵容秀麗俊美,溫潤如玉,眉宇間卻帶著逼人的淩厲,正是行蹤成謎的蕭若宸。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八章 密談
2008-8-4 2:27:24 本章字數:3289

  第十八章密談
  “日前分別,甚為掛念。今日一見,殿下病情似乎已有起色,可喜可賀。”蕭若宸一臉關切地首先慰問起陸謹的傷勢。
  “多謝葉將軍掛懷。偶爾染疾罷了,我等武人身在戰場,受過比這重的傷病多了,區區小疾,何足掛齒。”陸謹不在乎地擺擺手笑道。仿佛他隻是被劃破了胳膊,而不是生死一線地掙紮了十幾天。
  葉薰的那一劍險些生生要了他的性命,但對外生怕動搖軍心,不敢外傳,先是說操勞過度,感染風寒。雖然他貴為主帥,所能夠得到的治療看護都是最好的,但身為主帥,軍務繁忙也是第一,尤其是在突厥剛剛占據了涼川這樣的北方重鎮的當下。這些日子他傷勢又有複發的跡象,卻隻得硬撐。眼前的葉宸敵友未明,自然不能在他麵前漏了破綻。
  蕭若宸也不再試探,隻是誠懇地叮囑:“我見殿下臉色依然有些不好,隻怕是軍務太過操勞。突厥萬千子民都在期待著殿下的功業,殿下千萬保證身體啊。”
  “軍務操勞倒說不上,在下臉色不好,其實是……”陸謹輕歎一聲,四兩撥千斤地挑開話頭,“實在是因為麵對將軍時,心有慚愧啊。”
  蕭若宸驚奇起來,“在下與殿下精誠合作,何來慚愧之說?”
  “葉將軍對我突厥大軍網開一麵,又指點涼川各項要務細節,助我大軍甚多,我豈能不謝?可我與將軍約定的條件卻遲遲未能完成,所以心中有愧。”陸謹沉聲道。語氣頗為無奈。蕭若宸挑了挑眉,問道:“日前將軍傳來信息,不是說已經成功擊殺柳拂虹這個心腹大患嗎?可是又被她逃了?”
  “那柳拂虹確實已經被我突厥高手擊斃……”陸謹頓了頓繼續道:“隻是在火場之中化為焦炭……屍首難以辨認……”
  “無妨。突厥軍中高手無數,殿下出手安排。豈會有漏網之魚。”蕭若宸信心滿滿地說道,似乎比陸謹這個主帥更信任他的手下。
  陸謹輕咳了一聲,繼續道:“葉將軍放心就好。在下慚愧的是,葉將軍終究與柳夫人故人一場,本來想為其保存屍身。厚加安葬,不料當時火勢太大……”
  陸謹嘴上說的不緊不慢,心下卻隱隱開始疑惑。
  他這次能夠突入涼川,甚至之前借助挑撥荒人成事,其中得柳拂虹助力甚多,甚至連與眼前這個葉宸合作,也是由柳拂虹指點地。
  但柳拂虹此人行事詭異,喜怒無測,他遲遲摸不清她所要的究竟是什麽。這份懷疑和顧忌很快被葉宸發覺了。或者是他也存著相同的顧忌。總之,在葉宸向他提議卸對柳拂虹反戈一擊,一起收拾掉地時候。他隻感覺鬆了一口氣。兩人一拍即合,共謀了這番卸磨殺驢的陰謀。
  實際上。他壓根兒不相信火場裏麵搜索出來地屍首是柳拂虹。柳拂虹的武功他清楚的很。隻能夠用驚世駭俗來形容。這樣的絕頂高手會莫名其妙得喪命在火場裏麵嗎?
  突厥破關的消息一旦傳開,天下震撼。大周勢必要派出援軍收複失地。如果不出意外,這支援軍該是由沈涯領兵無疑。他與柳拂虹原本約定等沈涯被誘到涼川城,再趁機借助密道,將沈涯和他帶領地援軍一網打盡。但在和葉宸接觸之後,葉宸提出了另一條路,更加符合陸謹的利益。所以,他選擇改和葉宸合作。一方麵是為大局考慮,另一方麵,就是他對柳拂虹始終抱著一種潛意識的恐懼。這個女人的武功實在太高,而且幾番接觸下來,她的精神看起來也不是很正常,要知道,瘋子的邏輯你無法揣測,而當這個瘋子還是個絕頂高手的時候,就更加危險了。
  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提前自密道入城,先將柳拂虹擊殺,攻陷涼川,再安排接下來對付沈涯的事宜。
  這次他潛行密道的隊伍裏盡起突厥所部中最精銳地高手,自信便是靠車輪戰,也能生生把柳拂虹累死了。
  可抵達密道出口,迎接他們的卻是一場大火。
  他本以為那火是柳拂虹為了阻止他們的來勢所放地,禁不住驚心柳拂虹竟然如此剛毅果斷,判斷及時。
  正擔心這次的行動要功虧一簣了,但一場突如其來地大雪,卻將局勢徹底扭轉。隻能說天意如此。
  火場中發現地兩具屍首已經被燒成焦炭了,根本無法辨認。而在相隔不遠的另一邊,還發現了一具麵目模糊地屍首,勉強可以分辨是一具男屍,更加不可能是柳拂虹了。
  柳拂虹到底死了沒有?這成了陸謹如今心頭的一根刺,須知,像她這樣的絕頂高手,萬一不顧身份充當刺客,那簡直是防不勝防。這種可能陸謹光是想想就覺得心頭發涼。
  他們兩人既然合謀算計柳拂虹,自然都有可能被她報複。而眼前蕭若宸卻如此淡然地接受了他的解釋,連驗看屍首的興趣似乎都沒有。
  以他的精明,不可能這樣大意,如果不是他自己有辦法確定柳拂虹確實已死的話,就是……他心裏懷疑,不動聲色而已。陸謹暗暗想著,或者說,他是覺得柳拂虹真要動手的話也是先拿他陸謹來開刀?
  陸謹輕笑一聲,在生死線上掙紮一圈之後,似乎自己也變得想東想西,怕死起來了。他搖了搖頭,沒有繼續思考這個問題。
  重新矚目眼前的蕭若宸,陸謹客氣地笑道:“葉將軍果然海量,其實本帥說是慚愧,卻主要是為了另一件事,唉……”他神色惋惜地搖了搖頭:“我也知道葉將軍手足情深,前次葉將軍想要接回令姐,可惜機緣巧合,遲了一步,葉小姐已經離開了我們軍中。本帥愧疚之下代為尋找,廣派探子打聽,隻是葉小姐至今未有消息,實在是慚愧啊。”陸謹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蕭若宸的神情。蕭若宸臉上一片寧靜,仿佛這個消息完全沒有出乎他的預料之外,又像是對這個消息完全不關心。
  “無妨。”一臉雲淡風輕的笑意,蕭若宸道,“各人自有天命,在下相信家姐必然能夠逃脫大難。再說,如今殿下威勢遍布北方,相信不久就會有好消息的。”
  “正是如此,所謂吉人自有天相。本帥既然已經答應過了,定會竭盡所能,助將軍骨肉團圓。”陸謹也應和著點了點頭,頓了頓,繼續誠懇地道:“雖然葉將軍體諒,但在下依然覺得慚愧不已。所以本帥決定為將軍布功行冊,聊表歉意。”陸謹一瞬不瞬地盯著蕭若宸,緩緩說道:“由我們大突厥冊封將軍為鎮南侯,以表將軍功勞,而將軍既然暫時領兵退至平鄂,那麽再加封平鄂太守一職,將軍以為如何?”蕭若宸眨了眨眼睛,臉上不動聲色,心下卻暗暗罵陸謹這一招陰損歹毒。布功冊封,說的好聽,實際上是要斷他的退路了。一旦被人知道他與突厥人合謀的事情,無論是出於什麽樣的目的,無論其間他是否撈到了好處,他都免不了千夫所指的罵名,之後也隻能夠死心塌地地依賴突厥了。
  而且如今他率領關內兵馬退至西部的平鄂城,失關敗退,本就軍心不穩,再爆出自己暗中和突厥勾結的事實,隻怕自己也要壓不住兵士了。
  心中的不快蕭若宸臉上沒有顯露分毫,隻是朗聲笑道:“立尺寸之功,微末不堪提,豈敢居功自傲,受公侯之封?請恕葉某不敢承擔。”
  “既然如此,那就等日後再說吧。”陸謹點了點頭。這倒讓蕭若宸有些吃驚了,他本來還準備了一大堆的說辭和布局,來免除這項“榮耀”,誰知陸謹竟然這麽輕易地就答應了。
  他抬頭打量著對方,陸謹端坐座上,神態坦然自若,沒有絲毫的不快。
  難道陸謹是抓住了什麽他不知道的關鍵嗎?蕭若宸暗暗心驚。當下也不敢深思,繼續轉過話題,暢談起來。這兩人年紀不大,但心機之深沉,閱曆之精銳,行事隻果決,卻是連六七十歲的老頭子都遠遠不及的。
  一番交談下來,兩人說的看似都是不著邊際的客氣話,但其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要細細揣摩,恨不得在肚子裏拐上十七八個彎兒才好。
  晚上還有一章,^^今天一定努力把這一卷結束掉,
  下一卷轉回京城去。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九章 晨昏
2008-8-4 2:27:27 本章字數:3236

  第十九章晨昏
  蕭若宸出了府邸,已經是淩晨時分,天際隱約透出一線魚肚白,隻是在陰沉的烏雲籠罩之下,這晨光也晦暗老朽如同暮色般。
  他騎上馬匹,卻沒有急著策馬,而是轉身遙遙望向府內一側。
  天色黑得如潑墨濃描,除了一片黯淡,那裏什麽也看不見,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感覺有一分溫馨湧上心頭。
  那個地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那個與她朝夕相伴的地方……看到那裏,就像是看到了橘黃色的火光,暖洋洋的溫和湧上心頭……外麵不知何時又開始下起雪來,銀白色的雪花點點飄散,如同那些細膩的記憶,帶著純淨的色彩,朦朧浮動在身邊。
  “隻是現在……”他不易察覺地歎了一聲。少主?少主?”直到身邊傳來的呼喚打斷了惆悵的思緒,蕭若宸才回過神來,轉頭安慰地笑了笑,道:“無事,讓賀先生憂心了,我們盡快啟程回去吧。”
  被稱作賀先生的正是那個中年人,蕭若宸入府密談,他一直在偏房等候。當下低聲問道:“少主行事一切可順利?”他們此番入城,主要是為了平鄂駐軍的未來走向。“還好,已經議定了之後兩軍的進展。”蕭若宸淡淡地說道,一邊策馬向前。他現在勢力太弱,根本不能和如日中天的突厥大軍抗衡。而突厥人馬上要應付即將北上增援的朝廷大軍,也不想在他這隻小雜魚身上多花功夫,所以商談起來一切順利。
  朝中領軍的將領雖然還沒有消息,但是有九成九是沈涯無無疑了,他原本就是總領涼川及北方事務的靖北將軍。更兼數次擊敗突厥。此番突厥入關,不過數月,就攻城略地站穩了腳跟。朝政震動。派出來收複失地地,必是他這種有分量。又實力的將領無疑。
  沈涯和陸謹……
  “這就是我的機會了。”蕭若宸輕聲笑道。
  爭吧,爭吧……就讓這個天下看看,真正笑到最後地人究竟是誰!
  “可屬下見少主麵有憂色,可是有什麽擔憂的事情?”中年人繼續低聲問道。
  蕭若宸瞥了他一眼,他察言觀色地本身倒是不錯。此人名叫賀駿萬。本是蕭國丈原本安排在軍中的內線。蕭家這種屹立百年,又隨同帝國興起的世家,其實力盤根錯節,就算是沈涯下手狠辣,這幾年來又反複清理,也不可能把蕭家數百年的積累徹底清除,尤其是底層的勢力,更可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入了軍中,便暗中以這些人為基礎。逐漸積累起自己地班底。
  當即蕭若宸點點頭,將與陸謹之間的對談娓娓道來,隻是省去了一些需要保密的細節。講完之後。他沉聲斷言道:“若我所料無錯,他必定掌握了一些我所不知道的東西。否則不會這麽輕易放我走的……”
  屋內很快空無一人。陸謹坐在座上,隱隱鬆了一口氣。疲憊地靠回身後的軟墊,放鬆下身體。
  這時候,陸謹身後轉出一個長須細眉,書生打扮的人,他低聲問道:“殿下何不令侍衛擊殺此人?以屬下所觀,此子年紀尚輕,卻進退有度,談吐縝密,心機過人,此時不除,日後恐怕要成大患啊。”
  “他背後尚掌握有雁門關敗退守軍的勢力,那些兵馬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不可小瞧了去。”陸謹淡淡地說道,“沈涯地援軍不日即到。怎麽能夠有時間再去另啟戰端?”
  “殿下明鑒,正因沈涯的援軍不日即指,屬下才建議殺他啊。”那謀士躬身語重心長地說道。“否則,一旦趁著我軍與沈涯交戰的時候,被他們回師援助沈涯,豈不大事不妙?所以屬下認為不如趁此時機先擊殺主將,拾掉這股群龍無首地雁門殘兵之後,再回頭迎擊沈涯的大軍。陸謹卻搖著頭笑了笑,道,“先生隻怕有所不知,若是殺了他,那些殘兵才真正沒有了束縛。”
  “啊?”謀士愣住了,“殿下地意思是說此人保證不會支援沈涯嗎?可屬下方才見他地舉止,隻怕並無歸順我們的意思啊。縱然此時他懼我突厥勢大,不敢相抗,但一旦我軍與沈涯交戰時候處於下風,隻怕他會落井下石……”
  “先生放心,到時候我自有方法應對。”陸謹沒有多說,揮手阻住了謀士地說辭。一邊隨手拿起桌麵上的一物把玩。
  那物件在陸謹手中搖擺不定,如同一道交錯閃爍的光影。
  身後的謀士定神看去,才發現那是一把薄如蟬翼的短刃,凝亮如一泓秋水。
  那不是行刺殿下的凶徒所使用的短劍嗎?殿下竟然一直留著。雖然對陸謹為何忽然拿起這把短劍莫名其妙,但是謀士也不再出言反對了。他知道自家的主人精明隱忍,尤善布局,如果他說能夠保證那個葉宸不會反咬一口,那麽就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轉念想到另一件事,他又稟報道:“屬下再加派人手搜索那個叫葉薰的女子,此女行刺殿下,罪不可赦,而且日後也可為籌碼來牽製這個葉宸。”
  “不必找了,如果不出所料,他的姐姐應該已經找到。”陸謹苦笑著搖了搖頭,“我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找到的,但應該是如此了。”
  “啊?”
  看到手下疑惑的眼神,陸謹淡淡地解釋道:“以前我們需借助他的幫忙,他向我們要人,我們自然要好好地送還給他。但此時我軍大局已定,用得著他的地方不多,繼續合作,那就是談條件,看局勢了。這種情況下,我軍若真是尋到了人,絕對不會白白交給他。”陸謹笑了笑,“以他的精明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還說拜托我軍繼續尋找,隻是客套話而已。我剛才看他神態自若,多半是已經尋到了人。”
  陸謹說著,嘴角浮起一線笑意,“真是料不到,會有這樣……奇異的姐弟。”似乎找不到確切的詞匯來形容,陸謹遲緩了瞬間方才說道。
  “是啊。”謀士歎了一口氣,道,“此子年紀尚幼就如此膽魄,敢隻身前來我突厥大營,未來必是心腹大患啊……”聽他的語氣就知道依然有勸說主君殺掉蕭若宸的意思。
  陸謹對他的話卻恍如未聞,徑自把玩著手中的短劍,輕聲道:“明明是貴侯千金,竟然……咳咳……”
  話說到一半,陸謹猛地咳嗽起來,同時腰間猛地傳來一陣銳痛。
  謀士連忙上前扶住他:“殿下怎麽樣了?”
  “無妨,隻是坐了一夜,氣血不順而已。”陸謹苦笑一下,低聲道,“去尋醫官過來吧,不要驚動太多人。”
  “少主,小姐如今還不知何處?”賀駿萬低聲問道。
  “不必擔憂,陸謹應該暫時不會再搜索她了。”蕭若宸皺了皺眉頭,強自壓抑下心頭的陰影,沉聲道。
  賀駿萬應了一聲,心下還有疑惑,但見蕭若宸神色冷峻,又生怕被身邊的突厥護衛偷聽到,也不敢細問。
  隊伍如來時一般沉默著前行。
  雪粒紛飛,飄逸紛亂,凜冽的寒風吹打在臉上,帶著細微的疼痛,這冰涼的疼痛卻像是糾集不散的怨靈,慢慢啃噬著他的內
  他和她究竟相隔多麽遙遠?而現在陪伴在她身邊的又是誰?每每想到這一點,蕭若宸便覺得一陣心痛。
  “少主?”轉眼見到身邊的蕭若宸似乎越走越慢了,賀駿萬忍不住低聲呼喚。他左右看了一眼,眾人已經行到來時的那道小巷子了。距離城門已經不遠。為防備突厥人反悔,兩人應該盡快出城為妙。
  “知道了。”蕭若宸淡淡地掃了身邊的突厥護衛一眼,又向那幽深的小巷回望瞬間,隨即策馬加快步伐。
  晨光自天際灑落,融入這天地一片的混沌,高挑堅毅的身影很快消逝在蒼茫無邊的大雪中。
  呼嘯的狂風翻卷而過,雪越下越大,很快地上的馬蹄印和巷子中的腳印都被掩去了,平整的雪麵不留一絲痕跡,仿佛從來不曾有人來過……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卷 未成曲調先有情 第一章 芳月閣
2008-8-4 2:27:32 本章字數:5537

  第一章芳月閣
  清冷的初春早晨,天色依然晦暗難辨,太陽剛剛從天邊露出頭來,寂靜的街道上已經傳來馬車輪子擠壓在殘雪上的“咯吱”聲。。是一架彩繪雕花的富麗馬車,被當先兩匹高頭大馬拉著駛過街市,街角出來掃雪的雜役們匆匆地閃向路邊。
  馬車一直駛到一座裝飾華美精致的高樓前方緩緩停下。明明是淩晨時分,樓門前依然高高掛著燈籠,曖昧的燈光從大紅燈籠裏透出,灑在樓門匾額“芳月閣”三個朱紅大字上,洋溢著與這個冬天不相宜的喧囂。隔著敞開的大門向裏望去,院內一派流光溢彩,更隱約傳來清幽的歌聲:“歎紅塵,落朱顏,天上人間。情如風,情如煙,琵琶一曲已千年。今生緣,來生緣,滄海桑田成流年……”伴著著這飄渺如雲的曲調,入目處隻一派天上人間、富貴繁華的勝景。
  這便是北方無人不知的涼川城第一號銷金窟----芳月閣。
  馬車穩穩停在芳月閣的大門口,樓內小廝趕緊迎上來,手腳麻利地幫著放下腳凳,一邊向車內的人恭謹地問道:“韓大人您今個兒怎麽這麽早來了?”
  小廝麵上彬彬有禮,心裏卻在納悶,這個姓韓的老色鬼,上次因為被金菱姑娘拒絕了而勃然大怒,要不是上麵還有齊大人,史大人他們為金菱姑娘撐腰,指不定要怎麽惱羞成怒呢,隻是以後一直也沒有再上門,怎麽又來了?而且還一大清早,最詭異的是……小廝忍不住偷偷打量著他。逛妓院竟然穿著官服?這是什麽道理。
  那韓大人似乎察覺到了小廝的眼光,感覺有幾分拉不下麵子,虎著臉擺擺手道:“今日是來見金菱姑娘的。不知道姑娘可是有空閑?有沒有做什麽新曲子?”
  “有、有、有,我們金菱姑娘剛剛作了一首新詞。填了一首新曲……”不過就是不知道肯不肯賞臉見你了,小廝暗暗腹誹著。六十多的老頭子還想納我們閣裏地花魁當小妾,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
  “嗯。那就先叫燕姨過來吧。”那韓大人吩咐了一聲,抬腳步入樓內。
  相比於突厥大軍急風暴雨般的破關南下,涼川城民日夜期盼地王師援軍卻並沒有如預料之中的立即北上。畢竟北方嚴寒。而今年地冬天又是格外的森冷。據城中的謠傳說,白汶城周邊,連河流都結了厚厚的冰層,又覆了雪,便是土生土長的居民都認不出路來。
  涼川城內地積雪也一直沒有融化,或者剛剛融化就又被凍上,結成又滑又硬的冰層,整個城市像是被凍成了一塊冰疙瘩。
  眼看著就是開春三月份了,天氣依然遲遲沒有暖和過來。再不回暖。隻怕春耕也要被耽誤了。一些有年頭的老人開始紛紛哀歎,蒼天不佑啊!這樣的嚴冬,自大周立國以來就沒有見過。隻怕是天意了,天意亡我啊!……種種紛雜的謠言給整個被陰雲所籠罩的涼川更添了一層愁緒。
  在葉薰看來。這樣的謠言甚囂塵上。未必沒有突厥人在背後推波助瀾的功勞。封建時代的民眾本來就傾向於相信天命、運勢這些說法。如果人人都認為大周亡於突厥是勢不可擋地天命,那麽將來的抵抗也會減弱吧。畢竟。突厥南下建國在曆史上也不止一次了。
  至於突厥在涼川城中的統治,平心而論,也算嚴整有序。破城不久,各個府司衙門就有條不紊地運作起來。陸謹對涼川城內的官員,可算將一手大棒一手糖果地政策貫徹到底了,抗命地被滿門屠戮,而有心投靠的給予赦免和優待,竭盡全力招攬士大夫為其效力。
  螻蟻尚且貪生,在真正地生死考驗麵前,尤其是全家人的生死考驗麵前,選擇退縮和放棄的人還是很多的。
  憑著這些對涼州政務熟悉的投降派,同時不斷安插自己的人手,新的行政體係很快建立起來。
  開春之後,至少在表麵上,涼川已經恢複了日常的運作,隻是商旅雲集,車水馬龍的繁華勝景是遠遠不能和昔日相比了。尤其是整個城池一直處在禁嚴的狀態,與外界的接觸少的可憐,有關外界的消息,隻有一些似是而非,自相矛盾的謠言。
  突厥在攻陷涼川之後不到十天就立刻揮兵南下,占據了扼守南北河道的白汶城。在攻占了白汶之後,突厥暫時停止了攻勢,同時徹底封閉了南下的通道。
  大批的難民本來在聽說突厥入關的消息之後,想要南下逃跑,但因為突厥封路的行動過於迅速,幾乎都無法逃出。隻有少數動身早的人有幸逃了出去,流落到京畿一帶宣揚著突厥大軍的威勢。
  因為實行戒嚴,涼川城內蕭條了不少,高層人士的娛樂活動大幅度縮水,而唯一不變的娛樂業----青樓在這種情形下反而越發著興盛起來。
  涼川城最有名的青樓首推芳月閣,而在這新的一年裏,芳月閣更是聲名鵲起。
  青樓揚名,不外乎緣於其中的女子。芳月閣的揚名,正因為這裏來了一位才貌兼備的絕代佳人。
  在涼川上層的士大夫之中,這位金菱姑娘的芳名幾乎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人人都以能夠結識她,聽她清唱一曲為榮。
  這位名叫金菱的女子,據說出身大周書香門第,隻因昏君當道,不得已零落紅塵。她不僅生的美貌嫻靜,雅擅詩詞歌賦,而填詞作曲的功夫更是當世一絕。連新任的涼川太守等城內名流在聽了她譜出的歌曲之後都讚不絕口。連稱詞曲之妙,天下無
  這樣絕色地花魁,自然是賣藝不賣身的。
  “蕭師傅。蕭師傅,可見到金菱姑娘了?”一個身材肥胖塗脂抹粉的老鴇搖晃著肥肥地身子一邊呼喚著。一邊上了樓。
  屋內一個嬌柔的聲音傳出,“什麽事兒?鬼叫什麽?”
  “女兒啊,你果然在蕭師傅這裏。”聽到這個聲音,就像是聞到了蜂蜜香氣地蜜蜂,老鴇忙不迭地撲到門上嚷著。
  大門一開。一抹鵝黃色的身影映入眼簾。是一個身穿百合暗紋地長裙的女子,腰間係著青色的波紋寬綬帶,幾根係著如意結的流蘇沿腰垂下,襯得她身材修長、纖宜合度。她正娉婷立於桌前,手裏拿著一張紙。此時聞聲轉過頭來,花玉般地容顏配合著飛揚嬌豔的氣質,讓人禁不住眼前一亮。
  而坐在她身邊的是一個青衣書生打扮的年輕人,相比起身邊絕色的女子,他風姿氣度竟也毫不遜色。清秀如玉,直如同畫上走出來的一般。
  這個男子便是是女扮男裝的葉薰了。
  那一晚,兩人走投無路之下。翻身上牆,闖進了房內。誰料竟然在屋裏意外遇到了久別的金菱。
  “這裏是哪裏?你怎麽在這裏?”詫異地盯著持燈的金菱。那時地葉薰不敢置信地問道。
  金菱嘴角一挑,嘲諷地一笑。緩緩說道,“這裏是芳月閣。”
  芳月閣!
  葉薰心裏一沉,她剛才從窗戶上看到樓內花燈時就覺得這裏不像是尋常人家,更不像是普通的客棧。果然所料無錯,芳月閣是涼川最有名的妓院。
  可是金菱怎麽會在這裏,她不是被下放貶到鄉下地莊子裏頭了嗎?
  對她的詢問,金菱隻是不耐煩地解釋道:“那些個莊子裏,盡是一些欺軟怕硬地勢利小人,哪裏會容得下我?輾轉幾次就被賣到這裏麵了。”
  葉薰心下微顫,金菱說地輕鬆,隻怕其中也吃了不少苦頭,仔細看金菱的麵容,本來秀美地容貌憔悴了不少,白皙的肌膚也變得粗糙了些。尤其是她不經意的發現,在金菱的脖子上還隱約有一道紅痕,像是受過傷……
  後來葉薰才慢慢知道,金菱因為容貌出色,一到了莊子裏便遭人覬覦,她隻是一個犯錯被貶的奴婢,又沒有家人後台可以幫忙,到了莊子不到幾天便有莊頭要強行將她收為小妾。心高氣傲的她自然抵死不從,被逼得急了幹脆自縊,隻想著一死以保清白。卻在險些送掉了一條性命之後,還是被救了回來。之後又幾經糾紛,弄得九死一生,總算始終沒有讓人得逞。那莊頭惱羞成怒之下幹脆以病弱不詳為名,把她低價賣進了青樓裏。
  金菱在入青樓的時候已經病地快死了,若不是看她容貌生得美,買入的時候又便宜,老鴇都不願意給她費銀子請醫生。
  也算她命大,在輾轉反側了幾個月之後,竟然硬生生挺了過來。
  “在鬼門關走過兩遭,卻都沒死成,隻怕是老天爺也不想收我這個命硬的。”金菱冷冷的說道,仿佛所講述的不是她自己的遭遇,“本來老鴇見我身體恢複了不少,便想要趁著過年的時候替我開宴招恩客,倒是多虧了這起子突厥人,反而救了我。”金菱冷笑了一聲,嘲諷地說道。經過了這些波折,她早已經不再是那個單純傲氣,死抱著貴小姐尊嚴不放的金菱了。她變得更加尖銳,也更加實際了。
  問起葉薰這些日子的遭遇,兩人隻說是從荒人包圍裏麵逃了出來,然後偷偷潛回城裏的,金菱也並未起疑。
  之後,葉薰與沈歸曦就一直留在了芳月閣。金菱表麵上冷淡尖刻,卻依然幫助兩人隱瞞了身份。她嘴上沒說,但葉薰知道她對自己當年送別她時候的幫助頗為心存感激。和金菱最初結交的時候,誰能夠想到自視甚高的她會有淪落風塵的一天。隻是這樣直爽明快不做作的金菱,反而更讓葉薰感覺可愛。
  身在妓院,葉薰便幹脆改扮男裝,既是為了安全考慮。也能夠少些麻煩。
  涼川城破了,但芳月閣卻沒有破,甚至還有越來越興盛地趨勢。
  本來金菱的賣身勢在必行。她也差不多認命了,但葉薰幫了她一把。在妓院這種地方。想要逃過這一劫,不外乎兩條路:要麽你在最低端,醜的沒有人看得上眼,說地直接一點就是幹脆毀容;而另一條路就是站在最頂端,變成人人追捧的名妓。沒人出得起你地價錢。這個時代戲子妓女的價值雖然遠遠不能夠和後世的明星相比,但是還是有一定共通性的,至少你達到了名妓這個級別之後,就不再是客人挑你,而是你挑客人了。
  前世那些亂七八糟的流行歌曲還記得不少,葉薰逐一寫出來,挑選其中古風味道比較重地,又和閣裏的樂器師傅商量一通改進了幾種樂器,忙碌了個把月竟然真有了成果。
  金菱的嗓子比起現代的明星來說也毫不遜色。幾首歌一唱之下立刻名動全城。
  於是葉薰和沈歸曦就名正言順地留在了芳月閣。她不想出風頭引起別人的注意,那些曲子,都讓金菱說是她自己譜曲填詞所作。越發讓金菱的聲名水漲船高起來,文人墨客紛紛讚譽。達官貴人爭先捧場。
  至於葉薰和沈歸曦留在閣裏的名目是樂器師傅。本職工作就是保修金菱那好幾箱子琴箏笛簫。
  “女兒啊。是在和蕭師傅商議新曲子嗎?”進了屋內,胖胖的老鴇擦擦汗。瞅著金菱手裏的那張紙,笑道。
  “是啊,燕姨來可是有什麽要緊事?”金菱不緊不慢地問道,“這幾日我不是早就說了,留在閣裏譜新曲子,不見客人嗎?”
  “乖女兒啊。我豈不知道你是個大忙人,隻是這次韓大人親自過來說有要緊地事情要請你幫忙,我也不好拂他的麵子啊。”
  “哪個韓大人?”金菱問道。
  “嗬嗬,就是那個……就是那個新任涼川按察使的韓大人唄。”
  “是他?!”聽到這個名字,金菱厭惡地皺起了眉頭。這個韓鳴本來隻是個小小的末品縣丞,幾年前還因為貪汙行賄被罷了官。這次突厥入城,他是頭一個前去投靠奉承、巴結獻媚地,所以很快就撈到了按察使地官位。
  那個老色狼對金菱一見之下就垂涎三尺,竟然想要強納她為小妾。可惜他沒有意識到金菱如今名聲太大,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青樓名妓了。最終這件事在其餘幾位官員豪紳地介入下擺平。隻是金菱一聽到這個人的名字便沒有好臉色,就如同現在。
  燕姨眼瞅著金菱要發脾氣了,連忙說道:“女兒啊,你可別誤會,今日韓大人可是有禮來訪,說是專門過來給姑娘賠罪的,還要請你過府去唱首曲子……”
  金菱臉色一沉,冷然道:“燕姨就不要說了,我一個青樓女子,怎承受的了他韓大人的賠罪,豈不是要折壽了。至於他的府邸,我更是不敢去了。”
  “你可別不相信啊,這次他可真是來賠罪的,還帶來了厚厚的禮金來。隻因為今晚有個大人物去韓大人的府邸賞光赴宴,所以特意來請姑娘過府唱上一曲。”老鴇心急火燎地規勸道,“這涼川城裏誰不知道,論嗓子,論曲調,沒有人能夠比得上我們金菱姑娘呢。”
  又是吹捧,又是規勸,眼見金菱依然不為所動,燕姨隻好拉住金菱的衣袖,繼續苦口婆心地說道,“哎呀,我的女兒啊,我也知道你受了委屈了。可是我們開門做生意的,韓大人的麵子豈能不給,而且聽說這位韓大人不久又要升官……”
  “任他是誰?升什麽官,我今日不想見人就是不想見。”金菱不冷不淡地說道,一句話將燕姨堵死了。
  那叫做燕姨的老鴇隻好轉頭看向葉薰,道:“蕭公子,蕭師傅,你也幫我勸一勸,她素日裏你的話還能夠聽得一二。”
  “是誰要去韓大人家裏赴宴?”葉薰一邊擺弄著手裏的古箏,一邊好奇地隨口問道。這個韓大人臉皮雖厚,但也很清楚自己不受金菱待見吧,怎麽忽然跑來觸這個黴頭呢。“這次可是真正的大人物啊。”老鴇壓低了嗓子,神秘兮兮地說道,“聽說……就是那位突厥的四皇子殿下呢。”
  “叮咚……”葉薰手一顫,箏音悠揚地傳開。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二章 情生
2008-8-4 2:27:37 本章字數:4543

  第二章情生
  滿意的看著兩人臉上的驚異之色,老鴇笑道:“所以說啊,這次女兒你親自登台絕不辱沒了名聲,隻管放心去就成了。”眼光落到了葉薰身上,老鴇又勸道,“你若還是擔心,我讓蕭師傅陪你一起去。”
  “不行!”葉薰脫口而出。開什麽玩笑,這不是讓她去送死嘛?
  “怎麽不行?”老鴇奇怪的瞥了她一眼。這種豪門府邸的宴席,就連跟去伺候馬匹的下人小廝,也少不了一份豐厚的打賞銀子,素來是青樓裏麵人人搶破頭的活計。
  葉薰幹笑了兩聲,正想說話。金菱已經翩然道:“蕭師傅還要替我把樂器趕緊調好,準備下個月的登台,這次就不必跟去了。”
  “哎呀,我的好女兒啊,你可算點頭了!”聽到金菱的語氣鬆動,燕姨大喜過望,早把葉薰的疑問拋到一邊,上前就拉住金菱的袖子,像是生怕她反悔一般。
  金菱將捏在手裏的紙張隨手拋下,問道,“韓大人在哪裏?我賞他這個臉麵就是了。”一邊說著,徑自向門口走去。
  “就在樓下,就在樓下……”老鴇連忙跟上,一邊絮絮叨叨地叮囑一些見了韓大人要如何如何,去了韓府要如何如何之類的話語。
  眼看兩人走遠,小小逃過一劫的葉薰鬆了一口氣。金菱這一去的安危她倒並未擔憂,陸謹這個人雖然危險,但也算是個君子,那個韓大人想必也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動什麽手腳。
  手裏的工作差不多完成之後,略作收拾。葉薰也下了樓,向後院走去。
  轉入後院,正要向兩人落腳的小院子走去。路邊走上來一個眉目忠厚,小廝打扮的年輕人。
  “蕭師傅。”小廝躬身喚道。他叫吳紋。本是進城投親地,可親戚沒尋到卻先遇見了突厥破城,戰亂之中無奈流落到街角當了乞丐。年前的時候被金菱路過遇見,眼看他就要凍死在路邊了,於心不忍。就將他救回了樓裏。恢複之後,燕姨看他人還算勤快,就留在樓裏充作小廝了。
  葉薰停住步子,目光落到他手裏的那一包藥材上,問道:“今天地藥這麽早就抓回來了?”
  穩定下來,沈歸曦長久壓抑的傷勢不可避免地徹底爆發出來。內力渙散,吐血不止,同時又一次出現了眼睛失明地症狀,把葉薰嚇得膽戰心驚。幸好兩人暫時算是安穩下來。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慢慢調養。金菱從閣外請了大夫回來,開了藥材,兩人都不敢露麵。就讓這個吳紋的小廝負責幫忙出去抓藥。
  “今日藥店開的也早。”吳紋憨厚地笑了笑,說道。“而且大夫說了。公子的病情已經差不多痊愈了,隻要再喝幾次藥略作調理就無事了。小地這就去熬藥去了。”葉薰和沈歸曦兩人日常對外自稱兄弟。分別化名蕭嵐和蕭曦。
  “多謝你了。”葉薰笑道。兩人簡單交談了幾句,吳紋就告辭去廚房幫忙熬藥去了。
  葉薰推門步入院子裏,隨即見到正臨窗憑欄的沈歸曦。他似乎又長高了,隻是因為大病了一場,顯得清瘦了不少。
  在院子裏一叢叢枯枝的映襯下,那背影也顯得黯淡蕭條起來。回憶自己起在沈家府邸無數次見到的那個飛揚跳脫的身影,明明隻是不久之前,卻仿佛已經相隔遙遠了。她暗暗輕歎了一聲,她知道沈歸曦心情沉滯難言,卻不知道應該如何開解。
  一路驚險跌宕的逃亡,使得兩人甚至找不到一個喘息的機會,自然也沒有時間多想,或者說,即使是想到了,也沒有時間去憂心、去深思。現在終於暫時安全了,也開始關注更多的消息。
  得知沈夫人已經死亡是在兩人來到芳月閣的第三天。
  突厥將需要搜索地重要人物的畫像都貼到了城門處,隨同寫上的自然是高額地賞銀,作為沈家殘黨的沈歸暮和沈歸曦都名列其上,卻沒有了沈夫人地蹤影。
  原來她已經在突厥入關地當天遇難了。據突厥士兵間透漏出來的消息說,沈夫人是在雁門關被突厥人所破地時候,駕車向外逃亡,結果慌不擇路,馬車翻到而不幸摔死的。
  突厥人對於沒有能夠生擒這樣有力的籌碼也極為遺憾。奈何人已經死了,隻好繼續加大了對沈家兩位不知所蹤的公子的搜索。
  得知了這個消息,沈歸曦陷入了徹底的沉寂之中。也許在發現這次荒人作亂的背後是突厥人搗鬼之後,便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但對他來說,這個殘酷的消息依然過於突如其來了。之後沈歸曦積壓已久的傷勢突然爆發,大夫也說過,其中未必沒有心緒紊亂,走火入魔的緣故。從荒人作亂到突厥叩關南下,這一連串措手不及的變故讓沈家在涼州的根基幾乎凋零殆盡。宗族支係在荒人的動亂中死傷無數,而丫環仆役也多半遭了柳拂虹的毒手,甚至連沈歸暮,也許也已經……葉薰隻能夠祈禱著手無縛雞之力的他和雁秋能夠與自己同樣幸運,逃過這一劫。
  聽聞她的腳步聲,沈歸曦回過頭來。葉薰輕聲問道:“傷勢好些了沒有?可還有不適的感覺?”一邊說著,一邊仔細查看他的眼睛。雖然這一次失明隻是持續了兩天就自動恢複過來,還是讓葉薰憂心忡忡。請來的大夫也算是附近經驗豐富的老醫生了,對於這種突發性的失明卻完全束手無策,連病因也尋找不出,更勿論下手醫治了。
  “還好。”沈歸曦點頭道,注意到葉薰的目光,他安慰地一笑,伸手幫她把肩頭的一片碎紙屑拿下。
  他的視線確實是徹底恢複了。葉薰鬆了一口氣,內傷總有養好的一天,而這種莫名其妙地失明卻讓她最為擔憂。
  看到沈歸曦心情已經平靜下來。她也不願去多想那些煩心的事情。
  “對了,我買了這個東西。”猛地想起了自己準備的新道具。葉薰興奮起來。
  “什麽?”沈歸曦疑惑地問道。
  葉薰在口袋裏掏摸了片刻,掏出兩片黑黑地毛茸茸的東西,抬手就要往沈歸曦臉上按下去。
  “喂,這是什麽啊?”沈歸曦想要躲閃,可惜行動地太晚了。沒有躲避開葉薰地魔爪。被一下子實實地按到了臉上。
  “哎呀,可惜了,粘偏了。”待看清楚自己的成果,葉薰忍不住爆笑出聲。
  她弄來的是兩撇偽裝用的胡子。沈歸曦日常就呆在這個偏僻的小院子裏養傷,除了見大夫地時候改裝一下之外,幾乎見不到什麽人,所以一直未露形跡。但現在他的傷勢痊愈了,自然不能每天都呆在這裏。兩人不是易容術的專家,僅憑著塗黑膚色這種簡單的易容改裝是遠遠不成的。所以葉薰專門去街上偷偷買來了這兩撇小胡子。
  剛剛她想要把胡子按到沈歸曦唇上。可惜被他一躲閃,不慎按在在兩邊,那兩道黑黑的裝飾黏在腮邊。意外的對稱滑稽,猛地看上去還真像是一隻黑貓。
  葉薰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來。沈歸曦無奈的瞪了他一眼。想要伸手揭下那兩塊膏藥。葉薰趕緊一步衝上去打掉他的手。連聲道,“小心。小心,不要弄壞了,這是從路過地戲班子裏麵買來的,人家早就走遠了,若是壞了可沒處買去。”
  一邊說著說著,葉薰貼近他親自伸手去揭那兩撇珍貴的道具。
  那戲班子地道具質量意外的精良,兩撇胡子竟如原本就長在腮上地一樣,黏合地天衣無縫。
  生怕弄壞了,葉薰地指甲蓋在沈歸曦的腮上輕輕撓了撓。沈歸曦不自覺地微微向後仰去,那感覺又癢又麻,像是有細微卻連綿不絕地電流正隨著她那珍珠色的指甲蓋傳遞到自己臉頰上,又傳遞進心裏去。
  “別動,你的臉一動,我更不好揭了。”葉薰不客氣地拍了拍他的臉,警告道。
  沈歸曦應了一聲,不敢再動彈。他低頭望去,葉薰正聚精會神地對付著那兩撇頑固的胡子,她的嘴唇微微撅著,烏雲墨緞般的劉海兒散在額頭上,襯得她認真的表情格外可愛。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像是蝴蝶的翅膀煽動起曖昧的細風,掃到他的臉頰上……
  等沈歸曦清醒過來,忽然發現自己的手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環在了她的腰上。這……似乎是登徒子的行為一樣吧,意識到這一點,他自覺有點臉紅,也有點冷汗……應該趕緊放下來,趁著她沒有注意的時候。可心裏明明這麽想著,那手卻像是不聽指揮一樣死死不肯移開……
  與胡子奮鬥了半天,葉薰終於把寶貴的道具完好無損地回收成功,剛剛鬆了一口氣,立刻察覺到兩人的姿勢有些曖昧。
  這家夥的手什麽時候這麽不規矩地放到自己腰上了?“喂,你……”捍衛自己的合法權益,葉薰立刻提出抗議,不客氣地衝著他揚了揚下巴,示意他識相一點。
  “怎麽了?”明明知道葉薰未說出口的意思,沈歸曦依然裝作不知,厚顏無恥地問道。那架勢就像是再說:你不說明白,我就不放開;甚至是:你就是說明白了,本少爺也不想放開。
  葉薰微微一掙,竟然沒有掙開。看來他的武功真是恢複了,隻是最近是不是對他太好了,竟然敢跟我耍起無賴來了。葉薰挑了挑眉,思考著是應該立刻狠狠擰他一把,踹他一腳,還是看在病人和醫藥費的份上先放過他,等他徹底恢複了再一起算總賬?
  可是當抬頭對上他含笑而專注的視線時,葉薰卻莫名的意識到有發燙的感覺湧上臉頰。自己該不會臉紅了吧!那實在是太丟人了。
  想要趕緊脫離這尷尬的處境,可忽然又覺得這樣也不錯,似乎有些順理成章的東西萌生出來,心裏又覺得有點丟麵子。
  當葉薰的意識還在掙紮在麵子問題上的時候,她和沈歸曦的距離已經越來越近了。
  目測著近在咫尺的距離,葉薰有點無意識地躲避著他灼熱的眼神。不是吧?這麽快,接下來是不是應該閉上眼睛啊?
  感覺衝至胸口的呼吸紊亂到幾乎要梗住喉嚨,葉薰驀然有種又經曆了深夜逃亡般的窒息感……
  就在葉薰覺得自己的心髒快要跳出胸膛的時候,院門外意外地傳來一聲呼喚:“蕭師傅在嗎?藥已經煎好了。”
  這平常的喊聲此時傳入了耳內效果不下於石破驚天。葉薰像是一隻被踩住尾巴的貓,猛地向後一跳,掙脫出去。
  趕緊做賊心虛似的轉頭看向門口,發現吳紋隻是隔著院門呼喚,並沒有走進來。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等一會兒,我這就開門。”衝著外麵喊了一聲,葉薰摸摸自己臉頰,火燙火燙的,肯定很紅。
  一邊拍著臉頰降溫,抬頭看去,立刻發現沈歸曦的臉色也不是一般的紅。
  葉薰禁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好事被打斷,沈歸曦也隻好無奈惱火地瞪了門外那位不合時宜的電燈泡一眼。
  在背後推了他一把,葉薰笑道:“先進屋裏去吧,我給你端藥去。”
  orz……純感情戲真的是我的弱項啊,
  就這麽一小節,卡了我足足半天,差一點噎住了,
  終於勉強弄好,擦擦冷汗去……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三章 意動
2008-8-4 2:27:40 本章字數:3431

  第三章意動
  因為金菱已經決定參加晚上的宴席,葉薰忙碌了整整一天,幫她整理樂器,參考衣著。忙到最後,真有一種穿回古代當經紀人的錯覺。
  金菱雖是應允了參加晚宴,不過對前來催促的韓府家仆依然沒有好臉色。
  直到傍晚時分,韓府的車駕三催四請,甚至連燕姨也開始著急了,金菱才不耐煩地施施然上車去了。
  因為不必跟去赴宴,葉薰便獨自在偏房整理了一下新寫的歌詞。眼看華燈初上,暮色已深,葉薰伸了個懶腰,準備回去休息了。
  夜晚正是芳月閣最繁華的時刻,無數富麗精巧的燈籠燭台將整個廳堂映照的恍如白晝,環肥燕瘦的各色佳麗如穿花蝴蝶般穿梭在衣著光鮮的客人之間迎來送往。纖腰如束,長袖輕舒,整個大廳一派春意盈盈,軟玉溫香的妙景。更有無數隔間裏傳來劃拳喝彩的叫嚷聲,伴著吳儂輕軟的鶯聲燕語和嬌柔婉轉的歌曲琴音傳遞開來,匯集成風月場所特有的喧囂曲調。
  後院則安靜了不少,隻偶爾有幾個小廝仆婦端著酒菜,匆匆奔走在廚房與正廳之間。花園的林木上懸掛著通明的花燈,將路徑照地明亮清晰。
  葉薰快步穿過花園中的小徑,兩人落腳的院子極為偏僻,越往前走人越發少了,燈火也晦暗稀疏起來,隻餘下猶帶寒意的夜風吹過枝頭,柔軟的枝丫隨風擺動,樹叢間回蕩著颯颯的細響。
  推開院門,葉薰就看到沈歸曦正坐在台階上仰望著天空。他手裏拿著一根折下的細枝。無意識地轉動著,似乎正在想什麽想地出神。
  夜色深沉,月亮自天際浮起。如同一彎銀白地細鉤,劃破深沉的夜幕。
  從葉薰的角度。隻看到他地側麵臉頰,清淡的月色如細碎地銀片,灑落在他的五官上,給他深刻俊美的容顏蒙上一層清輝。
  葉薰的眼神不自覺地下移,他的唇上。似乎也浮動著一層清冷地光輝……
  在看什麽呢?葉薰做賊心虛地趕緊移開目光。明明沒有碰觸過,可嘴唇還是不可抑製地感覺有點發燙。
  回想起白天的事情,她還是覺得一陣臉紅心跳。
  這時候沈歸曦轉過頭來,正與她視線相對。仿佛透過夜色看到了葉薰臉上的紅暈,他輕笑著問道:“在看什麽?”“沒什麽……”葉薰掩飾地輕咳了一聲,補充道:“在看你出神呢。”說著走近他的身邊,問道,“在想什麽?看著天空也能發呆。”
  “隻是在看天上的星星而已。”沈歸曦仰望著天空,緩聲歎道。
  葉薰抬頭望去。相比起後世被重重煙塵蒙蔽汙染的天空,此時的天幕明淨的像是一塊毫無瑕疵的墨玉,閃爍著溫潤而細膩地光華。
  難怪古人將賞月觀星當作一件風雅的消遣。看得入神。葉薰也在他旁邊的台階上坐了下來。
  暗夜之下,天與地仿佛融為一體。視線所及。盡是無窮無盡地虛空,其間點綴著無數棋子般的星辰。整個世界都變得寧靜而富有詩意起來。而在這無窮無盡地廣闊空間裏。自身地存在仿佛變得格外虛幻。
  “這樣看著天空,真覺得人的渺小……”葉薰不禁抱住腿,把下巴抵在膝蓋上,輕聲嘟囔道。
  “記得古老地傳說裏說,死去的人會變成天空中的星星,你覺得可信嗎?”沈歸曦緩緩問道,聲音輕緩飄渺,一如這灑了滿地的月色。
  “也許吧。”葉薰輕聲道,在這樣的氣氛之下,她覺得心情有點莫名地童話起來,“如果真的變成了星星,他們一定會在天上看著我們的吧。”
  “嗯。”沈歸曦嗓音低低地應著,入神地說道,“說不定等我們死去了,也會變成天上的星星,供後人瞻仰……”
  “那可不一定。”葉薰脫口而出。
  “怎麽不一定?”沈歸曦有幾分奇怪葉薰的態度,轉頭問道。
  “因為……”那不過是一些化合物組成的恒星行星而已,而且……說不定死後還會穿越到別的世界上呢,葉薰在心裏說了一句。隻是這句話當然不能說出來。
  不知道應該如何說明,她索性拋開這個煩惱的話題,“哎,想那麽多幹什麽?那一天還遠得很呢。”一邊說著,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地安慰道,“別忘了,這麽多困難我們都經曆過來了,荒人和突厥大軍都攔不住我們,還有什麽能讓我們栽跟頭的?這就是所謂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說的也是。”沈歸曦輕笑了一聲,雙手支撐著地麵向後仰倒。這樣看著天空,心情也逐漸開朗起來。
  “那個是織女星吧?!”又盯著天空看了一會兒,葉薰發現了寶貝一樣驚喜地叫出聲來,指著天空喊道,“對了,還有那個,那個就是牛郎星!”以前在地理課的時候,曾有老師詳細指點過這幾顆星辰的位置,好奇寶寶的葉薰特意趁著晚上仔細觀察了一番,可惜沒有現在所見的這麽清晰明亮。
  “牛郎星?織女星?那兩顆星星,名字好像是叫做,鬥星和……和……”在這方麵明顯不是好學生的沈歸曦撓著額頭,絞盡腦汁,也想不起另一顆星星的名字了。
  但經他一提醒,葉薰倒是立刻想起來,這個世界是沒有牛郎織女的故事的。

  對上沈歸曦疑惑的眼神,葉薰幹笑兩聲,連忙補充道:“是以前在書裏看過一個故事……”說著,將牛郎織女的典故娓娓道來。
  萬籟寂靜的夜空下,隻餘葉薰清亮的聲音緩緩回蕩。沈歸曦入神地看著她的側麵,一邊傾聽著故事。
  時間仿佛流淌地格外緩慢,月亮將院中的一切都鍍上淡淡的銀光。
  說到後來,夜色漸深,點點寒露在腳下的草叢裏凝結。葉薰打了個寒顫,不自覺地緊了緊衣服領子。卻有一層溫暖適時地從天而降,將她牢牢包裹。是沈歸曦的外衣,尚且帶著和煦的餘溫,將初生的寒意驅除。
  葉薰抬頭望向他。他的目光如這天幕墨玉一般深邃,浮動著星子的微光。在那異樣的光彩中,葉薰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然後,她聽見他輕聲說道,“要是真的有哪一天,我可不會和心愛的人相隔這麽遠,至少也要在一起。”“那……如果王母娘娘不允許呢?”葉薰偏著頭含笑問道。
  “管他是什麽王母王八,我憑什麽聽她的?”沈歸曦挑挑眉,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我若是不想幹的事,誰也不能勉強。”
  這倒像是他會說的話。葉薰衝著他翻了個不服氣的白眼,“大少爺,人要量力而為,不能要求太多……”
  “那如果你是那個織女,甘心和心愛的人一年見上一次麵嗎?”沈歸曦直視著她,毫不示弱的問道。
  “當然不能!”葉薰脫口而出。
  “那就是了。”沈歸曦逮住狐狸尾巴一樣,衝著她得意的一笑。
  難得會有自己落下風的時候,葉薰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不甘心地掙紮道:“你知道什麽?”
  含笑望著葉薰,沈歸曦輕聲說道:“我隻知道,如果我們有一天也死了,那也一定是距離很近很近的星星……”
  他的聲音帶著沙啞的低沉,卻有一種讓人安心的魔力。
  輕緩的聲音傳入耳中,葉薰覺得自己的心髒跳的如同擂鼓。這算是什麽?告白嗎?
  她抬頭望去,他正專注地望著自己,那眼神幾乎要與月光融為一色了。
  兩人就這麽對視了多久?是短短的十幾秒鍾,還是漫長的十幾分鍾……葉薰已經無從判斷。
  望著俯身接近的俊美麵容,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他背後的天幕如同深不見底的黑洞,要把整個靈魂都吸收進去。一切都化為飄渺的虛像,天地間隻餘下那火熱的眼神……
  感受到粗糙的觸感接觸到麵頰上,顫栗的激動傳遞到心間。葉薰伸手扶住他的肩膀,緩緩閉上眼睛。
  灼熱的溫度印上唇瓣的那一刻,葉薰忽然覺得瞬間萬籟俱寂,耳邊仿佛響起嫩草破土而出的聲音,那小綠芽兒嫩的像是能掐出水來。
  萬象更新,點點的綠意已經無需隱藏……可算把這一段感情戲折騰完了,
  半死不活地爬下去。
  下一章開始恢複劇情進展。





網友上傳章節 第四章 親征
2008-8-4 2:27:43 本章字數:3287

  第四章親征
  淡金色的晨光沿著窗格子投進屋裏,破開陰影的籠罩,給被褥繪上淺色的光影。裹成一團的葉薰在睡夢中翻了個身,漸漸清醒過來。
  勉強睜開眼瞥了一眼外麵,隻是晨光初現的時刻,天邊一片蒼茫,太陽還沒有露頭呢。正想縮回溫暖的被窩裏繼續睡,卻聽見外麵傳來一陣嘈雜的喧嘩。怎麽了?困意漸消的葉薰揉了揉眼睛,側耳傾聽片刻。是從後院側門那邊傳來的,聽這聲響,像是金菱的車駕回來了。
  睡意全消,葉薰索性從床上爬起來,換上衣服洗刷完畢就走出來了院門。
  走到花園,就遠遠看到盛裝未卸的金菱被幾個丫環的簇擁著進了居住的院子。外間還剩下一群雜役正圍繞著馬車行禮收拾善後。
  果然是金菱的車駕回來了。一直到淩晨時分才散了宴席,韓大人府中的這一宴,想必是賓主盡歡了。
  葉薰視線一掃,立刻看見了吳紋正扛著一箱子樂器在往庫房那邊走去。她連忙快步跟上去,招呼道:“吳紋,韓大人家剛剛才散了宴席嗎?”
  見是葉薰,吳紋客氣地應道:“是啊,蕭師傅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是擔心金菱姑娘嗎?”
  葉薰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又問道:“宴席上……金菱她怎麽樣?聽說突厥……有很多的大人物去了?可是見到了真人?”
  吳紋隻當葉薰是擔心金菱的演出效果,便笑著安慰道:“蕭師傅放心,以我們金菱姑娘的才藝相貌,哪個能夠說一句不好的?天仙也未必及得上我們姑娘地歌曲琴藝呢。”頓了頓,又壓低了聲音。笑道,“再說,那些突厥人不過是些無知蠻人。能聽得懂什麽啊?金菱小姐去給他們演奏,真是委屈她對牛彈琴了。”
  “滿座的突厥人難道就沒有一個聽得懂的?”葉薰笑著隨口問道。她知道吳紋地話有所誇張。當年中原戰亂四起的時候,突厥就曾經趁機南下,在中原建國稱帝過一段時間。雖然很快被驅除回北方,但時間相隔不過百年。那些武將姑且不論,其皇室貴族地漢化程度都是極深的。
  “這個……聽得懂的倒還有那麽幾個。”吳紋撓了撓頭發。說道,“比如那個主位上的突厥主將,聽說那人還是個皇子呢。哎,不過說起那個人,光看那形貌舉止,可真看不出來是個突厥人。那言談舉止,真像我們大周的讀書人一般,年紀也輕……”
  聽他說起陸謹,葉薰心裏一震。連忙問道:“那個陸……那個突厥皇子怎麽樣?宴會上表現如何?”
  “表現?”
  “就是有沒有說什麽話?談論什麽消息啊?”
  “沒有吧,我就是看見他和金菱小姐說了挺長時間地。因為離得遠,我也沒有聽清楚。不過他好像是對金菱小姐的樂曲讚不絕口呢,尤其是知道了這些曲子都是我們金菱小姐親自作詞譜曲的之後。更是……怎麽說呢。簡直連看人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吳紋自豪地說道,“對了。當時有幾個上座的蠻子將軍想要對我們金菱小姐動手動腳地不規矩,還被他嗬斥了一頓呢……”
  吳紋繼續講述著宴席上的種種,葉薰卻有些心不在焉了,隻嗯了兩聲應付著。
  她是有些失望,突厥對涼川的封鎖嚴密,城外的消息幾乎無法傳遞。她本來還指望著陸謹在宴會上能夠說起一些軍事布置、南方政局之類的話題呢。
  難道整場宴會這些人就沒有談起一點有用地東西?想了想,葉薰又不死心地問道:“那其餘的人,有沒有說起過什麽別的事情啊?”
  “沒有,都是在誇獎我們小姐地。那個韓大人還當場作了一首詩呢,叫做什麽玉麵……青絲……什麽照傾國之類的,反正說了一大通。”說著這個韓大人,吳紋臉上浮現起不屑地神情,“哼,這個老色鬼整場晚上都垂涎三尺地盯著金菱姑娘看,別看他現在囂張,等聖上禦駕親征過來……”
  禦駕親征?!
  旁邊葉薰越聽越失望,正要開口打斷吳紋地話,告辭而去,耳中卻突然竄進了這個詞匯。
  “什麽禦駕親征?你從哪裏聽來的?”葉薰連忙一把扯住他地袖子問道。
  吳紋似乎也察覺自己失言了,趕緊看了看四周無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說道:“是我伺候在角落的時候,聽末席上兩個文官談論起來的。好像是說,京城那邊已經集合了幾十萬大軍,陛下他要親自率軍北上,將這些突厥蠻子殺的片甲不留呢。”
  葉薰被這個消息驚地一愣。
  禦駕親征?!沒有聽錯吧,就那位京城的皇帝陛下?
  回想起自己在京城時候與這位陛下的短短會麵,怎麽看這位老兄的形象距離軍事這個詞匯都有相當遙遠的距離啊。
  “為什麽不是沈涯將軍?”明知沒有答案,葉薰依然禁不住脫口問道。
  “這個誰知道呢,”吳紋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不過說不定沈涯將軍也要一起來的。反正無論怎麽樣,這些突厥蠻子的好日子到頭了……”一邊說著,他扛著箱子進了庫房。葉薰獨自一個人站在樹下,清晨的霧氣帶著涼沁沁的寒意彌漫在四周,涼意入骨。對這支北上援軍的前途,葉薰忽然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不行,不能這麽悲觀,俗話說的好,人不可貌相,也許當今陛下英明神武,文武雙全……等等,那個體型想要習武是困難了一點兒,但是,說不定人家是位帥才,運籌帷幄,戰無不勝呢。葉薰充滿阿Q精神地安慰著自己,一邊向自己院子走去。
  “好像以前沒有聽說過陛下上戰場吧?”回了院子,葉薰把這個消息說給沈歸曦之後,忍不住問道。
  沈歸曦點點頭,麵色也沉滯下來。
  葉薰禁不住慨歎了,這位陛下應該說是昏庸無知,還是膽大包天呢?這可不是邊境千兒八百人的小動亂,而是整個突厥傾國精銳大軍的強勢入侵啊。單憑葉薰所見,突厥的士卒之精銳,統帥之善斷,糧草之充足,籌備之精密,都堪稱萬無一失,尤其是他們已經在北方站穩了腳跟。可以預見,未來這場戰爭絕對不會輕鬆。
  皇帝陛下親上戰場,就算是有沈涯這樣的名將居中輔佐,統籌指揮,但萬一戰局不利,這位陛下一個不小心掛掉了,或者被俘虜了,到時候咋辦?
  葉薰縱然不了解曆史,也知道一個國家在邊境危機,大敵入侵的關口上,如果再失去了他們的統治者,那麽後果……
  而且現在京城裏麵好像還遲遲沒有立下太子吧?
  轉頭看到沈歸曦也陷入沉思,葉薰歎了一口氣。有皇帝在,就算是沈涯這樣的名將手腳也不好施展吧?
  好在這還隻是個消息而已,隻希望京城的那位皇帝陛下他不要這麽心血來潮……
  葉薰的祈禱明顯沒有任何效果,幾天之後,這個消息就被徹底證實了。
  大周皇帝禦駕親征,這樣轟動性的消息即便是閉塞的涼川百姓也不可能聽不到。據說,討蠻的檄文已經向全天下發布宣揚,陛下將在兩個月之後親率二十萬大軍,北上迎擊進犯疆土的突厥蠻夷。
  涼川城裏議論紛紛。縱然膽怯突厥人的威勢,隻敢在角落偷偷低語,但對於王師援軍,大家還是充滿了期盼。
  隻是與其說這份期盼是對著皇帝的,倒不如說是對著沈涯的,畢竟沈涯數次擊敗突厥大軍的功勞擺在哪裏,再加上涼州一直是沈家的轄地,無論是心理上,還是感情上,百姓對前來拯救他們的領主都充滿了期待。葉薰已經不止一次地在角落聽到有小廝在偷偷議論什麽“沈將軍必定能夠如何如何……”“蠻子命不久了……”這類的言語。
  可惜局勢的轉變總是出人意料。京城的援軍還沒有北上,這些懷著美好期盼的百姓就受到了一次深深的打擊。
  大周要收複失地,突厥當然不願意將到嘴的肥肉吐出來。四月初九,突厥的太子殿下親自率領大軍,南下涼川城來援助自己的王弟了!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五章 赴宴
2008-8-4 2:27:45 本章字數:3381

  第五章赴宴
  援兵逼近的消息接二連三傳來,城內氣氛不知不覺地緊張起來,大戰一觸即發的緊張感籠罩了整個北方。。隔著後院的窗戶,葉薰每日都會見到成隊的突厥士兵在街上巷裏匆匆跑過。
  整個涼川陷入一種壓抑沉悶的氛圍中,連日日笙歌豔舞的芳月閣也不能幸免,生意蕭條冷落了不少。
  四月,突厥的十萬援軍率先趕到涼川城下,由突厥太子撒兀甘親自掛帥領兵。撒兀甘為當今突厥皇長子,又是皇後所出,位高權重,在他七歲的時候就被立為太子,至今已經二十多年了。
  關於此人的傳聞極多,據說,他天賦稟異,生俱神力,自幼就悍勇非凡,多年來突厥國內無敵手,比武過招時,往往一拳就能打得對手筋斷骨折,更能開二石力之弓,百發百中……還有消息說他好色如命,東宮裏妃嬪數以百計,夜禦十數女雲雲……突厥皇帝對這個英武過人的兒子極為寵愛,常常在人前說,“此子勇武,有乃父之風……”
  隨著這位突厥太子的入城,芳月閣的小廝們時常麵帶懼色地低聲議論起這位傳說中的人物。各種傳聞入了耳中,葉薰卻不以為然,真正兩軍對壘時候,個人的勇武根本不足掛齒,任他武功多高也雙拳難敵四手。但此人能夠在突厥穩居太子之位二十多年,想必也不是有頭無腦的單純狗熊。隻是不知比起陸謹來如何。
  而陸謹對於這位明顯將搶走他主帥地位的皇兄又是什麽想法呢?回憶起當初在陸謹營帳裏看到的那封密信,葉薰可不會相信陸謹與這位太子爺是純粹的兄友弟恭。
  無論他內心是如何想法,對自己皇兄地到來,陸謹表麵功夫做的還是堪稱完美無缺。他親自率部出城十裏迎接。禮儀恭謹地將兄長迎進了涼川城內。同時自己搬出了主帥府邸,向天下人表明了主從之分,退讓之意。
  伴隨著撒兀甘入城的。還有他地三千精銳隨身衛隊。出人預料的是,在戰事還沒有正式開啟地時候。這些士兵就帶給了涼川城一場新的劫難,讓涼川百姓的生活越發困苦。
  相比於陸謹部下的嚴明有序,這三千精銳顯得更富有“草原”風格。在他們進城的不到三天地時間裏,城中就有超過百家的富戶商賈遭到搶掠,財產洗劫一空。妻女橫遭擄掠,其中還包括一些向突厥人示好過的富戶名流。
  這在原本就被戰爭氣氛壓迫地喘不過氣來的涼川城內掀起了新的惶恐。陸謹花費了十餘天的時間竭力彈壓,才讓這群飽食的禿鷲不情不願地回到屬於他們的營地勉強安穩下來。讓涼川的百姓稍微鬆了口氣。
  在這樣緊張地氣氛中,除了那些橫行霸道的突厥兵,哪裏還有人會有閑情逛妓院。燕姨明智地選擇了歇業,整個芳月閣幹脆直接鎖上了大門。
  日常閑來無事,葉薰悄悄打聽著突厥人的動向,計算著王師援軍地路線。雖然得來消息少得可憐,但也成為了她和沈歸曦最關心的話題。
  本以為戰事正式爆發前就這樣平靜而緊張地度過了。卻沒有料到,人不去找麻煩,麻煩已經自動尋上了門。
  “蕭師傅?蕭師傅啊?”葉薰正在自己小院地書房裏整理曲譜。燕姨卻慌慌張張地找上門來了。
  “怎麽了?燕姨。”看著滿頭大汗、神色驚慌地老鴇,葉薰放下手裏的稿子疑惑地問道。她落腳地院子偏僻得很。這還是老鴇第一次找上門來呢。
  老鴇喘了口氣。按著胸口,急切地問道:“蕭師傅今晚可有空?”
  葉薰點了點頭。芳月閣都關大門了。他們每天都清閑地很。
  “老身想請蕭師傅勞動一趟,”老鴇不自覺地揉搓著雙手,哆嗦著嘴唇說道,“那個殺千刀的突厥太子,啊不,那位太子殿下……剛才又派人來了,說是要請金菱她過去赴宴助興唱曲子……”“什麽?!”葉薰也變了臉色。
  也難怪燕姨這麽驚慌失措。早在那位太子爺進城的當天,陸謹早早備下了洗塵接風的宴會,更特意安排了歌舞助興。但就在觥籌交錯的宴會上,喝的半醉的太子殿下當眾提起了金菱,說他早就聽說了金菱姑娘的芳名,仰慕不已,指名要她前去見麵獻藝。
  這種分量的邀請,便是金菱也不敢拒絕,隻好匆匆收拾就駕車前去。
  在宴會上,那位太子殿下倒是不負他好色如命的名聲,對金菱垂涎三尺,動手動腳,更當眾說要納金菱為妾。
  金菱一時忍耐不住,駁回了他的麵子。結果性情暴躁的撒兀甘當場發怒。
  如果不是陸謹從中周旋,眾官員也紛紛求情,金菱隻怕難逃一劫即便是如此,跟著金菱前去伺候的十數名仆役丫環也沒能逃過大難,被盛怒的撒兀甘尋了借口全部活活打死。
  金菱被陸謹的手下送回來時候臉色依然蒼白如紙,顯然也被嚇得不輕。可麵對如此威勢,整個芳月閣,甚至整個涼川都根本敢怒不敢言。
  之後金菱幹脆一直托病不出,燕姨也明智地趁機暫時關門歇業了,
  此後大半個月過去了,京城北上的援軍已經逼近白汶城,突厥大軍也整裝待令,大戰一觸即發。大家都以為那位太子殿下政務繁忙,早已經將金菱忘了,想不到此時又會收到入府參宴的詔令。
  “所以啊……”老鴇說完之後,抹了一把冷汗,道:“老身想請蕭師傅跟著去一趟,好歹你是個讀書人,也能給我們姑娘壯壯膽子啊。”
  說完,老鴇滿臉期盼地看著葉薰。本來這種事情也輪不到葉薰這些樂器師傅跟隨,但自從上次陪伴金菱前去赴宴的仆役全部被撒兀甘打殺之後,今次聽說了要去赴這位太子爺的宴席,芳月閣內人人走避不及,連金菱的貼身丫環都膽顫心驚,一個個腰酸腿痛,稱病不已。老鴇無奈之下,隻好尋到了葉薰這裏。
  “我……”葉薰一陣猶豫,她很擔心金菱是沒錯,可是她如果去了,隻怕更加危險,萬一被陸謹他們認出來……
  “宴會上自然有人家王府裏頭的侍從,你們就是在客房裏麵等候一段時間,也不用進去正廳伺候。再說,那個突厥太子明天就要跟隨大軍開發,離開涼川城了,想必也不會在出征宴上鬧出血光之災……”老鴇見葉薰沒有斷然拒絕,知道有了希望,立刻忙不迭地鼓勵道,“活計兒輕鬆,賞銀也豐厚地很……”
  “既然如此,我和你一起去吧。”沒等葉薰表態,她身後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
  老鴇回頭一看,是一個五官清秀,皮膚微黑,蓄著兩撇小胡子的年輕人。
  “這位爺……”老鴇疑惑的問道,話說了一半,她腦筋一轉,立刻想到,這位就是蕭師傅的那位病重的兄弟吧,看來病已經養好了,想不到也是位不遜於蕭師傅的人材。她對這些無關緊要的雇工向來不太注意,今日才第一次見到沈歸曦。
  “我們過去?”葉薰轉頭狠狠瞪了沈歸曦一眼,在想什麽呢?那些宴會官員有幾個沒有見過你沈二少爺的?而且你的畫像如今還高高懸掛在城牆上呢!
  “小生兄弟二人自鄉間前來,從未見過皇室貴人,如今有了機會見識一下,也算不枉此生了。何況賞銀如此豐厚。”沈歸曦不理會葉薰的眼色,徑自向著燕姨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葉薰語氣一滯,這小子又在打什麽主意?
  聽到兩人的語氣鬆動,老鴇喜出望外地連聲道:“正是正是,既然有兩位爺相陪,我們家姑娘也能夠放心了。”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六章 焚香
2008-8-4 2:27:49 本章字數:3778

  第六章焚香
  昔日繁華富貴的沈家府邸今日重新熱鬧起來,門前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幾乎滿城的達官貴人都匯集一堂,連沈家連晉三級的時候都沒有這樣熱鬧的時刻。
  突厥入城之後,一直以沈家府邸為大本營。陸謹入住期間,其中擺設布置一概未動,甚至連大門上“文信公府”的匾額都懶得替換。而撒兀甘入城之後,陸謹自動退讓,移居到附近另一位官員的宅邸落腳,這裏便成了名正言順的太子行宮。
  太子殿下嫌中原的屋子設計太過複雜狹隘,便命人將正廳左右的側屋和裏堂一並打通,合並改建成一間房子,專門用來飲宴慶功,寬闊大氣,容納數百人飲宴都綽綽有餘。
  此時葉薰正坐在正廳後方的一件側屋裏,這裏是專門安置參加宴席的歌姬隨從的房間。隨同金菱前來的幾個仆役都靜候在這裏。
  因為距離正廳不遠,外間喧囂的飲宴歌舞聲清晰地傳入耳中,等了片刻,葉薰越發不耐煩起來。
  她湊到窗口向外望去。外間燈火輝煌,人聲鼎沸,與芳月閣的夜晚可謂有異曲同工之妙。隻是比芳月閣多出了一列列森嚴的身影,那是站崗守衛的突厥精兵。院子裏,回廊處,樹林中到處都有他們的身影,手裏持著刺眼的刀槍,烏黑的甲胄上閃爍著森森的寒光。更有數隊巡邏的士兵在正廳周圍交替穿梭,任何想要接近的人都要經過層層盤查。
  “蕭師傅,小心被那些突厥兵發現了。”一個壓低了的聲音傳入葉薰耳中。葉薰轉頭一看,是一個同來地小丫鬟,正一臉擔心地看著葉薰。
  “沒事。”葉薰笑了笑。道,“我隻是隨便看看而已。那些突厥兵遠得很呢。”
  小丫鬟順著半開的窗戶,瞅了一眼外麵。似乎是被外麵士兵的身影嚇了一跳。小丫鬟忙不迭地收回視線,佩服地低聲道:“蕭師傅真是大膽。隻是……還是小心一些地好,萬一被那些士兵給發現了,誰知道會怎麽樣呢?”
  葉薰掃視一眼屋內,滿屋子人都是一臉正是如此的表情。看來大家都被上一次地厄運給嚇怕了。生怕今晚有一點兒行差踏錯,殺身之禍就要從天而降。
  “唉。隻希望宴會早點結束,那個太子不是很快就要出征了嗎?還敢這麽通宵達旦地喝花酒……”一個小廝低聲歎了口氣。
  “噓,小聲一點兒,小心被人聽見啊。”另一個小廝趕緊把指頭豎在嘴前,示意道。
  “唉,無論那位太子爺想要喝道多麽晚,我隻希望他老人家不要發什麽脾氣就好了。”
  “指望那位太子爺,還不如指望我們金菱小姐,千萬顧惜我們這些下人的性命。讓我們有命回去呢。”一個小廝不忿地插嘴道,“這年頭,連伺候著花酒都要擔心性命不保。那些突厥蠻子真是……”
  這小廝說了一半,吳紋連忙板著臉打斷了他們的議論。“都說什麽呢?還不快住嘴。小心突厥人進來了聽見。”
  眾人不敢再多說,屋裏沉默下來。
  “對了。蕭師傅,蕭公子呢?”轉頭望見依然站在窗邊的葉薰,吳紋禁不住問道。
  “這個……他剛才去正廳送樂器了。”葉薰回答道,一邊神色有些憂慮,“隻是過了這麽久還沒有回來?也不知是否出了什麽事故?”先發製人地把沈歸曦為什麽不回來的疑問打了出去,吳紋他們自然無法開口詢問了。
  “也許是在那裏給金菱小姐幫忙了吧,蕭師傅不必擔心。”吳紋他們安慰道。
  葉薰點了點頭,但心中卻開始真地有些著急了。
  這小子不會幹什麽傻事吧?
  那天老鴇走了之後,葉薰問起沈歸曦為何要去參加這場宴席。
  沈歸曦回答她是想來探聽一下情報。
  “我們總不能老是守在這個小院子裏吧,我的傷勢如今已經痊愈了,趁機查看一下突厥的軍情,也看看能否尋到機會聯絡到助力,幫我們逃出去……”
  沈歸曦說的句句在理。葉薰卻依然滿腹懷疑,“就是這麽簡單?”憑著這些日子對他的了解,葉薰就知道他心裏頭一定有小算盤,絕對不是單純的打聽情報這麽簡單。
  “不然還能怎麽樣?”沈歸曦無奈地攤手說道。
  “不管你是想去幹什麽?但絕對不許去刺殺那個突厥太子,也不許去刺殺陸謹他們知道嗎……”葉薰一本正經地叮囑道。
  直到沈歸曦第n遍向她詛咒發誓,自己絕對不會因為一時頭腦發熱,自尋死路地跑去當刺客,葉薰才終於點頭同意前來。
  到了這裏,沈歸曦立刻以幫忙送樂器的名義出了院子,至今已經大半個時辰過去了,還不見回來。
  也不知道他到底打聽出什麽消息了沒有,可千萬不要被人逮住了。
  要說沈家府邸的地形建築,絕對沒有人比自幼生長在這裏的他更熟悉地了。即便是打探不到有用的消息,也能夠全身而退才對。葉薰自我安慰地想著。
  正想的入神,忽然一聲驚呼打斷了她地思緒,“啊!小姐的白玉蕭怎麽還在這裏?!”
  幾個人紛紛轉頭看去,一個小丫鬟滿臉驚慌地站在行李旁邊,手裏拿著一支通體瑩白地玉簫。
  “這是我剛剛從箱子底下翻檢出來地,”小丫鬟驚聲道:“小姐今晚不是有一首曲子要用這個嗎?”
  眾人連忙圍上去,一個小廝拍著腦袋急道:“糟了,是放到角落忘記了。”
  “不用急,這是最後一首曲子要用的,還有好幾個時辰呢。等小姐休息更衣地時候幫她送過去就行了。”吳紋道。
  “那……誰過去?”小丫鬟低低問了一句,眾人一時啞然。平時人人爭搶的活計兒,此時人人走避不迭。要去和那些突厥兵打交道。想想都頭皮發麻。“那我……”吳紋剛要開口,葉薰打斷了她的話。“我去吧。”說著從小丫鬟手裏把玉簫接了過來。
  此時陸謹應該在宴席上,隻要別遇見他,自己地男裝打扮應該不會有人看破。葉薰暗暗想著,她實在是擔心沈歸曦的去向,決定親自出去看一趟。一路倒也平安。隻遇見了一隊巡邏士兵。見她不過是個文弱書生,盤問清楚是去送樂器的之後,倒也沒有為難。
  葉薰一路通暢地來到後堂,向守在院門處地突厥守衛說明原委,守衛便放行進入了。
  正廳的後堂都是客房,是專門給赴宴地賓客醒酒或小憩的地方。金菱如今的身份不同一般,這裏還專門為她準備了一間屋子,供其更衣休息。
  葉薰進了屋,剛踏進房內。立刻感覺一陣異香撲鼻而來,她向四周看去。
  這裏原本是供沈夫人休息的側間,布置地頗為華麗。雪堆的輕紗帷幕被碧玉鉤分挽兩側,正中是一張檀木圓桌上。掐絲琺琅纏枝燭台上燃著數隻蠟燭。將房內映照地纖毫畢現。帷幕之後,一張烏木鎏金床榻掩映在流蘇幔帳間。幔帳上還繡著精致的出水芙蓉花紋。
  床頭是一隻青銅紋獅螭耳的香爐,正燃著不知名的香料。原來香味是從這裏來的,葉薰恍然大悟,
  她也並未多心,徑自走到桌旁將玉簫放下,然後湊到窗邊查看了一下四周的動靜。
  周圍一片寂靜,回想起來,這一路上也沒有碰見任何異常。
  真不知這小子跑到哪裏去了,葉薰暗暗擔憂著。
  不過沒有異常也算是一個好消息了,至少說明他還沒有被人發現。
  葉薰在床邊坐了片刻,也許是門窗一直關著的緣故,細膩入骨的香氣彌漫在整個房間裏,越來越濃重。聞得久了,竟然有些頭暈起來。
  她忍不住晃了晃頭,感覺清醒了一些,心想:不知金菱什麽時候才會過來,與其在屋裏幹等,不如留下一張字條回去算了。
  窗下就是一張書桌,筆墨齊備,葉薰提筆在紙上寫下幾句話,寥寥數語告訴她玉簫遺漏的事情。
  寫完之後,葉薰回到圓桌旁,拿起玉簫,想將紙條壓倒玉簫底下。
  就在這時,葉薰忽然感覺一陣頭暈眼花,天旋地轉。全身力氣像是被什麽東西硬生生抽走了,那支輕輕地玉簫瞬間變得重逾千斤,拿在手裏竟然不穩了。
  她連忙扶住桌子,才沒有跌倒在地上。
  想要站直身體,可雙腿軟綿綿地使不出絲毫力氣。
  頭腦越來越昏沉,“啪”地一聲脆響,白玉簫失力地跌落在地上,碎成兩截滾落到桌子底下。
  葉薰無力地伏倒在桌子上,隻覺得全身發燙,迷霧一樣的暈眩感籠罩住心神。
  浮動在空氣裏的香氣越來越濃鬱。
  而且正有一種奇異地感覺,伴隨著這滲入骨髓的馥鬱暗香,從內心深處蔓延上來,掀起陌生而敏感地驚濤駭浪……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章 脫困
2008-8-4 2:27:52 本章字數:3018

  第七章脫困
  華燈閃耀,夜色正濃,走近沈家府邸,還沒踏進門,酒肉的香氣就直撲鼻端。
  正廳裏宴席正進行地酣暢淋漓,新建的大廳寬廣通暢,上百賓客分列左右,中間的空地上十幾名長腿纖腰的紅衣舞女正翩翩起舞,脂粉香氣伴著酒意滿廳四散。穿梭不停的侍從仆役將美酒佳肴源源不斷地送上桌,舞女歌姬悠揚的曲調回蕩在夜空之上,喧囂的談論聲中漢語和突厥語夾雜不清。
  滿場歡騰,隻有正中間的主席上清淨了不少,上麵隻設了一桌酒席,一個年約三十,身材魁梧的男子坐在案後,手裏搖晃著酒杯,心不在焉地盯著場中的舞女飄逸的水袖。
  仔細看去,他體格粗壯悍勇,一看便知是外家功夫已臻化境的高手,麵目硬朗中透著精明,顯示此人並非有勇無謀的愚魯之輩,隻是那精明間又流露出一股子陰鷲之氣,使人望而生畏。這男子正是如今涼川城裏的絕對主宰----突厥太子撒兀甘。
  他正端著酒杯出神,冷不丁酒席一側傳來一聲爽朗的笑聲,“王兄看這歌舞如何?”是坐在左邊第一席的陸謹開口發問。今日的酒宴,他未穿官服,也不是突厥皇子打扮,隻是一身普通的文士衫,在滿座的官袍戰衣之間倒更有一種格格不入的儒雅溫文之氣。
  撒兀甘回過神來,看到是陸謹在同自己說話,應付地點了點頭,其實他根本沒聽清楚陸謹說了些什麽。
  陸謹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麵上卻不動聲色。接著話題扯開去,隨口評論起酒宴的食物美酒:“中原的酒比起我們突厥的酒清淡不少,臣弟素知王兄海量。生怕喝不慣那些女兒紅、竹葉青之流,因此特意選擇了城西王家老店二十四年的流金酌。這酒品嚐起來……”
  撒兀甘心下不耐煩,但不想引人懷疑,也隻好裝作傾聽地樣子,“恩啊”了兩聲算作回答。
  兩人談的正“興起”,從側門閃進了一個身影。是撒兀甘的近身侍從。
  見他進來,撒兀甘眼神一亮,沉悶一掃而空,。
  侍從匆匆走近撒兀甘地耳邊低語了數聲,撒兀甘神情閃爍起亮色,待視線轉到陸謹身上,又已經是一片平和,他輕咳了一聲,道:“四弟就先替我照顧招呼一下客人。軍中有些事務。”
  “可是急事?”陸謹挑了挑眉,隨口問道。
  “不是,”撒兀甘擺了擺手。“幾個不聽話的士兵在鬧事而已,我去去就來。”
  “軍務重要。王兄放心去吧。”
  撒兀甘立刻起身帶著親隨消失在門後。
  剛出了正廳。他就迫不及待地問道:“事情可順利?”
  “一切順利,小地剛才安排了一個侍女故意撞到她身上。將她的衣服潑髒了。這樣她必然要去客房換衣服了。”那親隨滿臉得意地將自己的設計娓娓道來,“屋裏那天女合歡散已經點了一個多時辰了,隻要聞上片刻,任她貞潔烈婦也抵受不住的,到時候還不乖乖地任殿下您擺布……”
  “哈哈,幹得好,本王重重有賞。”撒兀甘聞言大喜,長笑著讚許道。“上次本王難得看中了她,那個賤人竟敢不識抬舉,哼,待本王揮兵南下,大周的公主都要任我予取予求,何況一個歌妓而已。”想起上次遭受地拒絕,撒兀甘眼中戾芒一閃,“看待會兒本王怎麽收拾這個賤人,非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正是正是,”那隨從諂媚地笑道:“殿下能夠看中了她,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不過……小的隻怕她今晚嚐試了殿下的手段,隻怕日後想要趕她走,都不肯了……”
  這是怎麽了?
  葉薰伏在圓桌上,全身酸軟無力,頭腦也跟隨著身體變得越來越遲鈍,直到一聲顫抖低微的輕吟從她口中發出。
  這聲音細弱無力,像是剛出生的小貓在叫喚,可傳入了葉薰耳中卻如五雷轟頂,
  剛剛的呻吟,是自己發出來的?
  葉薰簡直難以置信,怎麽可能?!那聲音明明聽起來像是……
  難道說……不會這麽倒黴吧,難道自己是中了春藥?!
  沒吃過豬,也看過豬跑路。春藥這玩意兒雖然沒有親口品嚐過,但服用之後的效果,卻是在無數地小說電視裏麵見識過了。
  體會著這兩輩子未曾感受過的奇異感覺,葉薰終於肯定,自己是百分之百地中獎了。
  對了,是那個香爐!那種香味,難怪聞著不對勁
  現在怎麽辦?
  不能留在這裏任人宰割,葉薰竭力掙紮著從桌子上爬起來,盡快離開這間屋子,不然隻會越來越重。
  她捂住鼻子,搖搖晃晃地向門口走去,可僅僅走了幾步,就開始腿腳酸軟,隻好扶住一旁的屏風。
  眼看大門就在麵前,可就是那幾步路地距離,卻是咫尺天涯。
  力氣流失地越來越快,別說提腳了,葉薰甚至連站都站不穩了,隻能勉力支撐著不要讓自己倒下去。
  就在苦不堪言,難以支撐的時候,忽然一道涼風刮了進來,清爽地空氣瞬間流通進屋子,如當頭澆下了一盆冷水,葉薰瞬間精神一振。
  是門被打開了?!
  “誰在屋裏?”伴著開門地動作,傳來一聲毫不客氣的喝斥。
  來地是一個突厥士兵!
  葉薰明白是性命攸關的時刻,她不敢露出破綻,強打起精神,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低聲道:“這位軍爺,小人是芳月閣的小廝,是奉命來給我們姑娘送樂器……”
  “送樂器的?既然送到了就趕快出去!這裏可不是你待的地方。”那個士兵不耐煩地打斷了葉薰的話,驅趕她立刻出去。
  屏風隔斷了身後的光線,葉薰紅的異常的肌膚和滿頭大汗被漆黑的夜色掩去了不少,而突厥士兵奉命迅速清理這附近的“閑人”,自然沒有多餘的心情去理會一個下人。見葉薰走的磨蹭又搖晃,他隻以為是尋常百姓對突厥兵的恐懼心理在作祟,也並未疑
  葉薰長吸了一口氣,終於走出了屋子。那士兵還嫌她走的太慢,在她背後不耐煩地推了一把,“別磨磨蹭蹭的,走遠點
  借著力道踉蹌了幾步,葉薰有驚無險地離開了這間院子。
  正廳的酒宴依然在繼續。陸謹持著酒杯輕抿了一口,清淡的酒液劃過舌苔,帶著辛辣的香味。感覺已經開始浮現起淡淡的醉意,陸謹放下了杯子。他一向很有節製,從來不會讓自己真的喝醉。
  側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一個隨從快步走近,低頭在陸謹耳邊低語數聲。
  陸謹聞言眉頭一挑,轉頭神色平淡地掃了一眼場中,眼見無人注意這邊,當即站起身來,快步消失在了門後。友情推薦:異世淘寶女王,這邊,她是普通女孩;那邊,她是全大陸最有名的人;這邊,她開著一家不入流的淘寶小店;那邊,她擁有最大的伢館。一切,全因為每個月圓之夜的變身。呃,不是狼人啦,但是嗷嗷
  請看西方世界的唯一東方女孩,帶著很腦殘的一對寵物,從事非法生涯的BH人生。
  柳暗花溟新作,書號,好玩的書,參加本月pk,請大家PK票砸她吧。





網友上傳章節 第八章 花夢
2008-8-4 2:27:55 本章字數:3146

  第八章花夢
  出了院子,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葉薰的頭腦越發昏昏沉沉,是藥力正在體內發散開來。那香料的藥力可不是吹一陣涼風就能解除地了的。尤其她呆在屋裏的時間太久,藥力已經深入肺腑,剛才被寒風一吹,也隻是清醒了片刻。此刻藥力發揮出來,燥熱的感覺綿綿不絕地湧上來,葉薰隻覺得一陣頭昏目眩。
  開始時候還能夠認得回去院子的路,走了片刻,眼前所有的道路都變成一摸一樣,不知不覺間,她離回去的路越來越遠了。
  這沈家府邸終究是居住多年的地方,穿過一道垂花門,葉薰扶住門框停下來,想要仔細分辨路徑。可大腦像是被什麽東西堵塞了,沉滯地幾乎完全不會轉動,更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從身體裏源源不斷地湧上來,全身又酸又麻。
  就在這時候,左邊林叢裏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是有人走近?”葉薰遲鈍地想著,轉頭向那邊望過去。
  不好,是巡邏的士兵!
  “是誰?誰在那邊?!”領頭的士兵似乎察覺到遠處有人,高聲吆喝起來。
  被發現了!怎麽辦?葉薰昏昏沉沉地思考著這個問題,大腦幾乎無法運轉了。
  迷茫中她隻知道自己應該立刻躲藏起來,免得被這些士兵們看見。可指令從大腦傳遞到肢體的效率低的可憐,剛邁開一步,那些士兵已經行動起來了。
  “有動靜!在那邊,在那邊……”士兵們高聲呼喊著,顯然是發現了目標。一隊人急急地衝過去。遭了!葉薰一顆心直直沉下去,正在心急膽寒之際,卻發現那些士兵所走的方向不對勁兒。整隊士兵竟然向另一條道路呼啦啦急奔而去了。
  原來不是衝著自己來的。葉薰鬆了一口氣。
  繼續向前走,隨著時間地推遲。藥力愈加揮發出來。半昏迷的狀態裏,葉薰早已不能分辨路徑,隻全憑著本能向前走去。
  整個人都恍惚如在睡夢中,迷茫中卻隻覺得這眼前的亭台樓閣越發熟悉起來。
  不知不覺,她已經走入了後院。
  輕車熟路地穿過一叢林木。眼前豁然開朗,一座再也熟悉不過地院子映入眼簾。正是她居住了三年之久的地方----蘭薔園。
  所幸這裏地處偏僻,距離撒兀甘居所又遠,突厥人並未在此留下看守。
  推開塵封已久地大門,葉薰搖搖晃晃走過長廊,進了內院。
  自從去年秋天離開這裏,就再也沒有人居住打掃,入目處落紅滿地、殘葉成片。懸空的圓月格外明亮,恍如白晝。院中一草一木都纖毫畢現,熟悉親切。
  正是晚春的季節,院中桃花開的荼糜燦爛。滿樹的枝丫格外放肆,囂張地伸過橫欄。朵朵淡雅卻濃烈地紅色點綴其上。蔓延渲染。連空氣裏似乎也浮動著灼熱的色彩。
  葉薰踩過厚厚的落葉,徑直走過回廊。來到一間房門前。
  雙手輕輕一推,伴著“吱呀”一聲,久已無人居住的房門緩緩開啟。
  月光順著敞開的大門投入屋裏,熟悉的陳設曆曆在目,可居住在這裏的人哪裏去了?
  葉薰踉蹌著步入房中,走過其中。她伸出手去,輕輕撫摸著桌椅床凳。冰冷的硬木觸感沿著指間傳遞到心間,體內的燥熱煩悶竟奇跡般緩解了不少。
  凝望著這些熟悉地家具擺設,混亂的思緒伴著一種落寞的感覺翻湧而上。
  “你現在在哪裏?”她輕輕開口問道,鼻子一酸,眼淚幾乎要掉下來。
  然而話音未落,身後傳來一陣響動,葉薰驚異地轉過身去,就看到了桃花飄落地盡頭靜靜佇立的修長身影。
  和煦地春風中桃花瓣紛紛揚揚,滿天飄灑,少年就站在花海地那一端,臉上還帶著掩飾不去的疲倦塵土,但任何地風塵疲憊也消減不了他一絲一毫的攝人風光。
  仿佛太陽初生,日月同輝。他眸中璀璨的亮光之下,黯淡的夜色刹那變得千妍百麗。一瞬間葉薰有些炫目,仿佛整個蘭薔園的光彩都被這熟悉又陌生的容顏同化了。
  這記憶深刻的一幕讓葉薰震驚惶惑,她想要抬腳上前,卻終於無法承受這一重重壓下來的迷蒙暈眩,全身脫力一般,失力地向後倒下。朦朧之中,她看見院中的少年正箭一般飛過院子,衝進屋裏。
  然後,她感覺有一雙手牢牢抱住她,讓她免於跌落塵埃。溫暖的懷抱裏,一種安心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輕輕呼喚了一聲,就眼前一黑,徹底陷入深沉的昏迷中。夜風夾雜著紛亂的雨滴打在門窗上,發出低低的嗚咽飲泣之聲。北地的春天依然泛著濃濃的涼意,尤其是在西部地勢高峻的平鄂城裏,即便已經到了晚春初夏的時節,夜晚的風還是清冷料峭。今夜又是個下雨的夜晚,比平時更多了一層森寒。
  一陣急風吹過,屋裏坐在書案之後的少年不自覺地手一顫,手邊的杯子被不經意地碰倒在地上,伴著“啪”地一聲脆響裂成數片。
  “少主?怎麽了?”旁邊案上處理事務的屬下吃了一驚,連忙走近關切的問道。
  “無事,隻是被寒風一吹,手抖了一下。”少年抬起頭來,安慰地一笑,清雅俊美的麵容上隱約帶著幾絲疲憊,卻不減分毫銳意。
  被寒風一吹?
  屬下疑惑地將視線投向封閉地嚴嚴實實的門窗,外麵風雨是不小,可屋裏一直很暖和啊。
  轉頭看向自己年輕的主君,屬下不自覺地愣了愣。剛才是自己錯覺嗎?他忍不住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神了。那一瞬間,在橘黃色的燭火光暈下,素來堅強的少年身影看起來竟然格外伶仃。
  但也隻是一瞬間而已,再看過去,少年依然是那個理智聰慧地不符合年齡的主君。
  “怎麽了?”察覺到自己屬下的異樣,少年敏銳地抬頭問道。
  “沒……沒什麽,隻是少主您也太過於操勞了,都這麽晚了,這幾天連續批閱文件也……”
  “無妨,”少年,揮了揮手道:“馬上就可以了,你先下去睡吧。過一會兒我會自己收拾的。”
  “這……”屬下略一遲疑,還是躬身告退了。雖然想留下輔佐,但他看的出,此刻的少年想要一個人呆會兒。
  推門出去,細心地關上門,房內又是隻屬於一個人的空間了。
  少年並未急著處理剩餘的文件,而是站起身來緩步走到窗前。空氣中沉寂著深深的寥落,時間的流淌也漸漸緩慢沉滯下來。
  推開窗,細密的雨滴隨風穿入,灑落在他的臉上,他卻恍如未覺,隻是出神地盯著院中的桃樹。那裏枝頭上,有一朵粉嫩的桃花,還隻是半開,可惜不逢時地遇到了這場急促的風雨,正孤零零地飄搖在雨中左搖右擺。過了片刻,終於受不住風力,離開了枝幹的依托,跌落下來。
  他閉上眼睛,感受著夜雨帶來的絲絲涼意,也細細品味著心中莫名翻湧而上的難受滋味。
  這突如其來的傷感是因為什麽?這場飄零孤單的夜雨又到底要持續道什麽時候呢?
  友情推薦:這邊,她是普通女孩;那邊,她是全大陸最有名的人;這邊,她開著一家不入流的淘寶小店;那邊,她擁有最大的伢館。一切,全因為每個月圓之夜的變身。呃,不是狼人啦,但是嗷嗷請看西方世界的唯一東方女孩,帶著很腦殘的一對寵物,從事非法生涯的BH人生。
  柳暗花溟新作,書號,好玩的書,請大家PK票砸她吧。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章 夢醒
2008-8-4 2:27:58 本章字數:3257

  第九章夢醒
  葉薰覺得自己在做一個深沉的夢。夢中的她像是浮在一團柔軟的雲朵上,失重般飄飄蕩蕩,不知落向何處,在飄蕩的同時,她感覺越來越熱,全身火燙地像是要燃燒起來了。更有一種奇異的衝動叫囂著、翻滾著要從體內翻湧而出,可遲遲找不到宣泄的出口,被壓抑的痛苦讓她不停的呻吟出聲。幸好唯一的清涼就在身邊,她不斷的向它靠過去,磨蹭著,拉扯著。
  漸漸的,知覺恢複了一些,她感覺到有冰涼的觸感遞到嘴唇邊,她直覺性地張開口,立刻有涼涼的水順著喉嚨滑過食道,流入四肢百骸,緩解了體內的燥熱。同時清涼的感覺還灑在自己臉上,額頭上,和脖頸上……讓體內的燥熱慢慢平息,渙散的神智開始清醒。
  不知道過了多久,體內的不適終於緩解下去,這個讓她精疲力竭的夢也終於結束了。
  她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放大了的麵容。
  就算這張臉朝夕相處了這麽多時日,就算這張臉俊美地從任何一個角度看去都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但在猛地清醒過來的同時就看到一張距離如此貼近的臉,任何人的第一反應都……驚嚇。
  葉薰強壓住喊叫出聲的衝動,眨了眨眼,然後她看清了自己當前的處境,兩人正肢體糾纏地躺在……床上!!!
  一個女子在睜開眼睛之後見到自己竟然和一個男人毫無隔閡地擁抱著躺在床上是什麽反應?
  葉薰隨即做出了幾乎所有女孩都會有的正常反應。“啊!!!”她條件反射地喊出聲來。
  看到葉薰總算睜開了眼睛,沈歸曦先是鬆了一口氣,這個夜晚同樣也讓他精疲力竭。然而眼中剛剛浮起一絲輕鬆,隨即一道高調的尖叫衝入耳膜。
  沈歸曦的行動也很像是所有登徒子的必然選擇,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了葉薰地嘴巴。把這聲驚天動地的尖叫扼殺在了搖籃裏。“別叫……”沈歸曦低聲喝道,他本來正要提醒,如今兩人還是在突厥人的勢力大本營裏。這樣喊叫很容易引來敵人地注意,可剛說了兩個字。手上就一陣刺痛。“啊!你……”是葉薰毫不客氣地對著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你……幹嘛咬我?”沈歸曦飛快地縮回手,看著指頭上地那兩排清晰的壓印兒,委屈地低聲問道。
  “你說呢?”葉薰義憤填膺地瞪著他,他還敢問她?!大清早地一起床看到這種光景,她沒有賞他幾個耳光就不錯了。怎麽可能……
  “你小聲一點兒,突厥人還在外麵呢。”聽到葉薰聲音又有拔高的趨勢,沈歸曦心急地提醒道。
  突厥人?對了,他們這是在沈家府邸!葉薰一個激靈,猛地清醒過來,難怪剛才他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喊叫。
  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兩人怎麽會……
  轉頭看到近在咫尺的沈歸曦,葉薰連忙喝道:“反正你先放開我再說。”聲音壓低了下來,氣勢卻絲毫沒有減弱。
  “應該是你放開我吧。”沈歸曦無奈地提醒道。
  葉薰一愣,定神一看。終於發現是自己八爪魚一樣緊緊纏在沈歸曦的身上,具體來說,是自己的大半個身體正壓在沈歸曦身上。還樹袋熊一樣死死抱住他不放。而沈歸曦則無奈地攤開雙手,表達著自己的無辜。
  兩人貼的這樣近。葉薰的臉“騰”地一下子紅透了。
  視線連忙轉到身上。
  阿彌陀佛!謝天謝地!衣服還是好好的。或者說,自己的衣服還是好好的。至於沈歸曦地衣服嘛……葉薰心虛地瞟了他一眼。衣衫淩亂。襟袖散開,完全被折騰地不成樣子了。怎麽會變成這樣?該不會是被自己弄得吧。
  葉薰連忙翻身,想要從他身上爬下來,可就是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竟然沒有成功,剛起了一半就摔倒在床頭。
  沈歸曦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才免得她從床上摔下去。
  剛剛情緒太激動,此時冷靜下來,葉薰才感覺自己四肢乏力,全身都像是被大象踩過一遍,每一塊骨頭都酸軟不堪。全靠沈歸曦扶住她,才緩緩坐了起來。
  身上不適的感覺召回了那段不堪地記憶。她終於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那支玉簫……那間客房……還有那個該死地香爐……
  自己中了春藥!!!
  “昨晚你是怎麽回事?”從桌上替葉薰端來一杯水,沈歸曦在一旁問道。
  “沒……沒什麽……”葉薰握著被子角,結結巴巴地搪塞道。中了春藥?!自己怎麽會這麽倒黴,幸好看起來沒有發生什麽不可挽回地事情……
  這種丟臉又倒黴到家事情還是少說為妙,尤其是自己這次不過是當了替罪羊。
  對了,那個屋子裏的春藥應該是……
  “什麽沒什麽!都中了春藥了還敢說沒什麽!”沈歸曦卻一聲怒喝,聲音也不自覺地提起來,打斷了葉薰地思緒。
  “啊,你知道啊,用過?”葉薰抬頭吃驚地問道。原本以為春藥這種東西,對於這位除了武功什麽都不感興趣的二少爺來說應該屬於異次元等級的存在,沒想到他竟然知道。
  沈歸曦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低吼道,“你的反應瞎子也能看得出來了!先告訴我是怎麽一回事?!”
  眼看沒法隱瞞過去了,葉薰無奈,隻好將這件丟臉到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交代了出來,從自己去客房說起,一直講到昏昏沉沉中遇見了突厥巡邏士兵的危機,她存留的記憶也就到此為止了。
  “總之,都是因為你一去不見人影了,不然我用得著去找你嗎?”追本溯源,葉薰很快找到了罪魁禍首。
  想起這一夜經曆的驚險,難受,憋屈……葉薰心頭越發委屈起來,“都是你,要來跟著參加什麽見鬼的宴席,你那時候去幹什麽了?”
  “我……”沈歸曦話語一滯。
  “你先說一下,我們怎麽會在這裏的?”葉薰仰頭一口氣將手裏的水喝幹,氣勢洶洶地質問道。伴隨著清涼的溫度流淌過四肢百骸,體內的力氣也逐漸恢複了起來。
  沈歸曦接過她手裏的杯子,又替她端來一杯清水,一邊緩緩說起昨晚的自己的行動。
  “……然後就看到你一個人向著後院走過來,路上遇見了巡邏的士兵也不知道躲藏……”沈歸曦一五一十地將交代道。
  我倒是想躲藏,可已經沒有力氣了。葉薰暗暗嘀咕道。
  “……好在我發現的早,幫你引開了追兵。”沈歸曦繼續說道。他發現葉薰,正是葉薰停留在垂花門的時候,夜色正深,他雖然奇怪葉薰為什麽會來到這裏,但緊逼其後的突厥兵卻讓他無暇思考這個問題。他故意弄出聲響,然後引著突厥兵跑向別的道路。直到院牆處,才甩開突厥兵匆匆趕回去。至於那些倒黴的突厥兵發現自己一路跟隨的是隻野貓之後是什麽表情,他就無暇留下細看了。
  匆匆回了原地,卻已經不見了葉薰的身影,他心急如焚,但推敲葉薰的路線,再加上對自家府邸的熟悉,他很快推測出葉薰是回去蘭薔園了。
  急急奔向蘭薔園,果然一踏進院門,就看見了佇立在這間屋子裏的她。
  



網友上傳章節 第十章 脫險
2008-8-4 2:28:01 本章字數:3828

  第十章脫險
  “嗯,那個……然後呢?”葉薰偷眼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天空已經蒙蒙亮了。自己進了這間房子頂多是晚上十點鍾左右,也就是說,她和他單獨在房子裏呆了一夜。而尤其該死的是,她還中了春藥!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
  “你有沒有……”葉薰說到一半噶然而止,她本來想問,你沒有把我怎麽樣吧?但又覺得這句話實在是太掉價、太失麵子了,於是換了種說法,問道:“那……我沒有把你怎麽樣吧?”
  沈歸曦:
  “嗯……沒有就算了……那個……天色也不早……”葉薰心虛地轉移開話題。其實她昨晚上也不是一無所知,朦朦朧朧間,感覺到有人替自己喂水降熱,忙了整夜。既然沒事,還是趕緊揭過為妙。
  可惜沈歸曦卻沒有配合她的指揮棒,似乎是被葉薰一句話刺激到了,他咬牙切齒地慢慢吐出一個字來:“有……”
  “啊?!”葉薰聞聲一愣,剛才他說什麽?!
  這個回答太出乎她意料之外,葉薰吃驚的睜大了雙眼,看外星人一樣瞪著沈歸曦。
  不理會葉薰的眼神,沈歸曦一本正經地講述起某人昨晚的惡行:“你不僅拉扯著我不放,又是咬,又是撓,還拽我的頭發,扯我的衣服……”隻有天知道他昨晚上“忍”得多麽辛苦。
  隨著他的講述,葉薰的臉頰越來越紅,聽到後來簡直要燒起火來了。
  喂、喂、喂,用得著說的這麽明白嗎?就算是我給你添了點小麻煩,罪魁禍首可是你自己啊。要不是你四處亂竄。不見人影,我怎麽會跑出來找你,然後中了這種烏龍陷阱……她不滿地瞪了沈歸曦一眼。暗暗抱怨著。
  可就在對上沈歸曦的視線地時候,她卻不經意地在他的眼中撲捉到了一絲笑意。
  這個臭小子。是故意這麽說的,他是在看自己出
  葉薰生起氣來,好勝心氣,她眼珠一轉,撫著胸口。學足電視裏酸書生地口氣,痛心疾首地驚道:“啊!想不到小生一時昏聵竟然鑄下如此大錯!真是罪過罪過啊!玷汙了娘子清白……不過不用擔心,我一定會負責任的。”說到後來,葉薰忍不住想笑了。
  對麵沈歸曦徹底被這強大地反擊打敗了,完全一副不知道應該什麽表情的表情。看著他呆呆的神情,葉薰心裏有點小小的得意。總算扳回一局,她猶自不放棄,繼續得寸進尺地伸手捏住沈歸曦的下巴,輕佻地揚了揚眉。擺出登徒子專用的表情,調笑道:“小娘子生的不錯,本大爺算是賺了。隻是日後小娘子你跟了我。要記得三從四德,五禮七出……”
  三秒鍾之後。那張俊朗的麵容騰地一下子升騰起紅色。像煮熟的螃蟹。
  葉薰心下大樂,挑釁地衝著沈歸曦眨了眨眼。哼。比臉皮厚度,你小子比我可差遠了。
  正在得意的時候,忽然一陣天旋地轉。是某人終於忍無可忍了。
  葉薰一陣發暈,直到感覺後背抵在柔軟的被褥上,葉薰才猛地醒悟,自己竟然被他給……推倒了…遭了,真的調戲出火氣來了。這些日子隻見到這隻小黑貓越來越老實聽話,竟然忘了他也是有爪子的,而且脾氣還很火暴。
  感受到壓在身上地重量,葉薰仰頭對上那張不知是被她羞得還是被她氣得通紅的俊臉。
  丹鳳明眸裏燃燒著深沉灼熱的溫度,目光化為實質般落在自己臉上,葉薰心慌意亂地錯開視線,隻覺得兩人貼近地地方火燙地讓人心悸。時間像是又倒回了昨晚,那種要燃燒起來的感覺……
  一瞬間,時間像是停止流動了。
  葉薰感覺自己地心髒砰砰跳動,伴著他不斷貼近地呼吸,越來越激烈,越來越……
  然而漂移的視線不經意地轉到窗口,清涼剔透地晨曦微光從窗邊透進來,刹那間驚醒了葉薰的迷茫。
  她心下一沉,連忙推了沈歸曦一把,逃避一樣打破兩人間的曖昧氣氛,“快起來,都什麽時辰了?而且這裏是哪裏還不知道呢?”
  說到這裏,她這才想起,昨晚她昏昏沉沉的,隻記得自己來到了一個最熟悉、最安心的所在,就放心地倒下睡覺了,還真不知道這裏是哪裏呢?
  她轉頭向四麵看去。熟悉的桌椅板凳相繼映入眼簾,直如當頭一盆冷水澆下來,讓葉薰心裏一顫。
  這是她無數次在夢中見到過的房間!
  是蕭若宸的房間!
  身下的床榻也是小宸的,想起無數次推門進來看到他坐在床上刻苦運功的情形,葉薰的身體一僵,隨即推開沈歸曦,飛快地從床上跳了下來。
  沈歸曦連忙扶住她站穩,敏銳地察覺到葉薰神色的轉變,他輕聲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葉薰安慰地一笑,道,“失蹤了一整夜,他們肯定很著急,我們回去吧。”一邊說著,視線卻不自覺地飄向屋內的陳設,神色閃爍間帶著掩飾不住的留戀。
  沈歸曦跟隨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心下忍不住泛起一種奇異的感覺。
  這裏記得好像是葉宸的房間吧?
  奇怪,自己在介意什麽,葉宸不是她的親弟弟嗎?
  是因為昨晚她倒在自己懷中時候的最後一聲呼喚,還是因為躺在床上翻覆不止、肌膚相親時低低的夢囈?
  心裏總是有一種奇異的不對味,像是有一隻小貓爪子在撓著抓著……
  “你在想什麽?”向門口邁了幾步,發現沈歸曦動作遲緩,葉薰疑惑地轉頭問道。
  “沒……沒什麽……”沈歸曦清醒過來。掩飾地說道,“時間不早了,芳月閣的人也要啟程回去了。我們回去吧。”
  被他這麽一提醒,葉薰猛地想起。驚叫一聲:“啊,糟了,金菱!那間屋子裏的藥是給金菱準備地!”
  都過去一整夜了,金菱若真是中計,豈不是已經葉薰心急如焚。事不宜遲,兩人匆匆離開了蘭薔園。
  一路上沈歸曦警惕探路,兩人很快無驚無險地回了仆役聚集的側院。
  院子裏眾人正在收拾回去的行李。馬上就要動身返回芳月閣了,葉薰兩個卻遲遲不見人影,吳紋他們已經急得快要冒煙了。
  眼見兩人從後門拐進來,眾人紛紛鬆了一口氣。
  “蕭師傅你們去了哪裏?怎麽一夜都不見人影?”
  “是啊,我們差點就要出去尋找了。”
  麵對眾人地詢問,葉薰謊稱兩人是被留下在宴席上幫忙,應付了過去。反正吳紋他們也不可能去找突厥仆役們驗證。
  眾人並未起疑,隻是在得知兩人忙碌了一夜,卻沒有撈到什麽賞錢之後。再一次小小地鄙視了突厥人一把。
  “金菱她怎麽樣了?”顧不上理會這些,葉薰急急拉住吳紋的衣袖問道。
  “金菱姑娘啊。還在正廳那邊呢。”吳紋回答道。
  “還在正廳那邊?”葉薰一驚。該不會……她連忙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怎麽還沒有回來?”“也沒什麽事情。應該還在暖閣與那位突厥四皇子,還有好幾位大人一起討論詩詞樂理吧。”吳紋笑道:“一更天地時候,金菱姑娘身邊的小荷過來替她取衣服,說是不小心沾了殘酒,但過了一會兒又說不必了,好像是湊巧遇見了那位四皇子,便命人從庫房給金菱姑娘取了一套,然後兩人順道去暖閣那邊閑話去了。”原來有驚無險,葉薰總算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
  隻是,僅僅是“湊巧”嗎?
  算了,金菱沒事就好。無論如何,葉薰對陸謹的感觀也稍稍改良了一些。
  宴席曲終人散,結束了工作。芳月閣的車駕順利離開沈家府邸。陸謹與幾個手下一同步出正廳,略交代了幾句,手下各自領了任務,紛紛離開了。他走過偏廳,正看到有侍從手裏持著一管潔白地物件從房間裏出來。
  那個房間……
  陸謹略一遲疑,止住了步子。
  幾個侍從見了陸謹的身影紛紛躬身行禮。
  陸謹示意免禮之後問道:“這是什麽?”
  “回稟殿下,是一管玉簫,隻是已經被摔斷了。”侍從一邊說著,一邊將手裏斷成兩截的白玉簫舉高。
  陸謹目光掃過,以他驚人的記憶力,立刻認出這是金菱所使用的樂器。
  想必是丫鬟整理的時候不小心摔碎了。他並未起疑,正要離開,卻忽然發現侍從的手裏還有一張紙,隨口問道:“這是……?”
  “噢,這是在房間桌子上發現的。”侍從察覺到陸謹的目光,連忙把卷成一團地廢紙小心翼翼地展開呈上。
  陸謹接過來,視線落到字跡上,神色微微一動。




  第十一章噩耗

  紙上的字跡娟秀清淡,很是順眼,可這張紙條卻怎麽看怎麽別扭。仔細辨認,他才發現是因為短短幾句話裏麵竟然有很多的錯別字,數量之多實在是與筆跡的質量不相符合。但仔細一看,那些錯別字卻都錯得分外古怪,若說是錯字,偏偏每一個字他都能認識,就像是故意把一個字簡略了幾筆,還是能夠看得出這個字的原型和意思。
  好奇怪的紙條,這般別出心裁的偷工減料……
  “這是誰寫的?”陸謹忍不住抬頭問道。
  這樣簡單的問題幾個侍從卻麵麵相覷,回答不出。
  “怎麽了?昨晚誰進過這個房間還不知道嗎?”陸謹神色有些不悅。
  “啟稟殿下,小人們確實不知。”侍從們紛紛無奈地告罪道:“我等隻是剛剛奉命前來收拾這些房間的,並不是昨晚的看守。”
  “昨晚看守的仆役都哪裏去了?”陸謹皺了皺眉頭,問道。
  “這個……是太子殿下,說他們看守不力,命令全部斬首了。”
  “什麽?!”陸謹神色一緊,忍不住跨前一步,手中的紙張瞬間在他攥緊的掌力之下扭曲變形。但失態也隻是這一瞬間,很快他平靜下來,沉聲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好像就是殿下與金菱姑娘他們入暖閣閑話的時候。”侍從想了想,低聲回稟道。
  “……知道了,你們下去吧。”短暫的沉默之後,陸謹神情已經平淡如初,揮手斥退了侍從。書房的陳設簡單明快。隻是粉白的牆壁上並未懸掛通常所見地丹青書畫,而是懸著數樣寒光閃爍的刀劍兵器。這裏原本是涼川一位守備武將的官邸,如今則變成了突厥四皇子地新書房。
  “太子隻怕是在警告主上了。”一個文士打扮的謀士站在陸謹一側。撚須歎道,隨即神色有些憂慮。“此事主上地處理未免有些失策,為了一個女子而讓太子他心生疑竇,委實不妥。”
  身為陸謹的心腹,他素來知道自家主上行事之縝密謹慎。為何今晚會有這樣的多餘的舉動呢?就算在救金菱的過程中並無破綻,但這樣直接破壞撒兀甘地好事的舉動也無疑會讓他不悅。對於當先陸謹的身份處境來說實在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你放心。他並非心生疑竇,隻不過是覺得憋氣而已。”陸謹輕抿了一口茶水,輕笑著回答道。相比起謀士的憂心忡忡,他倒是輕鬆寫意。
  對於自己這位傲慢囂張的皇兄,他清楚得很。
  這一次撒兀甘不過是生氣自己破壞了他的好事,所以出出氣而已。或者說,是在警告自己。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他都要警告他,警告他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有和他搶女人的念頭。
  是的,就是自己賤婢之子地身份。雖然頂著四皇子的名頭,但無論是撒兀甘。還是那些皇兄皇弟,他們從來沒有一個人看得起他。從來沒有一個人把他真正當作對手。更勿論當作兄弟了。自己體內那一半的漢人血統,讓他注定隻能夠立足與這樣一個尷尬卑微地地位上。即便是立下了破關南下、攻陷涼川這種奇功,他也永遠隻能夠是一個有用的臣子而已。
  這樣最好,他現在所最需要地,就是他們地看不起。陸謹輕笑一聲,隻是不知道撒兀甘在這次出征回來之後,是否依然能夠保持這樣的心態呢。
  “就算這次無事,隻是……”謀士遲疑了片刻,終於躬身低聲道:“隻是屬下還是想逾越提醒一句,那金菱固然色藝雙絕,但終究隻是個末品賤籍,殿下您目標遠大,何必……”
  “我知道。”陸謹視線低垂,清淡地打斷了屬下地諫言,道,“對於她,我自有計較,你不必多說了。”永巍五年春四月,帝禦駕親征,自京師揮兵二十萬,誓師北上,氣勢銳不可當,突厥太子撒兀甘引援兵南下,五月初,兩軍對壘於白汶,帝師初戰告捷。
  伴隨著撒兀甘的領兵離開,長久積壓在涼川城之上的戰爭陰雲終於爆發了。五月初,兩軍在白汶城周邊的河道地帶發生了第一場戰事,北上的大周兵馬獲得了開戰以來的第一場勝利,也給了雄心勃勃地想要建立不世之功的太子殿下一記迎頭痛擊。
  撒兀甘領兵南下阻截大周兵馬,本來想以白汶城為前線。卻不料早已經被沈涯看破了布置。沈涯提前命一隊精銳騎兵輕騎速行,在城外的河道處布下埋伏,待撒兀甘大軍路過渡河的時候奮起截擊。猝不及防之下,突厥士兵損傷無數。
  趁著突厥兵馬退兵調息的空擋,沈涯又派人假扮求援的突厥兵馬,騙開白汶城門,配合著城內的反抗勢力,一舉將淪陷大半年的白汶城收複了。
  然而突厥精兵的悍勇也非常人所能及,大周兵馬奮勇苦戰了半日終究無法阻止突厥援兵與白汶城中的駐軍會和,隻能眼睜睜看著突厥大軍後撤往衛城方向。
  縱觀整個戰局,一場戰役的勝負其實並無多大影響。但對於北方長久擔驚受怕的大周百姓而言,卻是上天賜予的福音一般。涼川城中隱隱浮動起喜悅的氣氛,就算依然還在突厥大軍的嚴密統治之下,那種勃發的希望也壓抑不住地流淌起來。而之後的數個月之間,連接都是大周告捷的好消息,北方數座小城都陸續被收複了。盤踞其中的突厥守軍死的死,逃的逃。
  或大或小的捷報不停的刺激著涼川城民的意識,樂觀的氛圍越來越濃重,甚至在很多人的印象中,似乎大周的兵馬馬上就要打到涼川城下,把盤踞在城內的這些礙眼的突厥兵統統殺光了。葉薰已經不止一次在芳月閣聽到小廝們低聲議論起戰事,爭相議論著、計算著“還有多少天大周王師就能把這些蠻子趕跑”這種話題。
  然而,連接的捷報卻讓葉薰心下疑惑起來。
  按理說撒兀甘並非無能之輩,其手下突厥精兵的悍勇也絕非尋常兵馬所能及。幾個月裏,連續十幾次戰役,竟然多半都是敗退?那些議論中所說的,撒兀甘隻是個有勇無謀的蠢才,空有一身武功蠻力,完全不通軍事?
  可是仔細查看他敗退的方向……葉薰對著自己繪製的簡略地圖指點描畫起來,從白汶城到衛城,再到銳川,再到平邑寨,再到……,這方向似乎越來越向西邊了。
  豈不是距離涼川越來越遠了?葉薰皺了皺眉頭。
  或者撒兀甘是故意示敵以弱,想要將大周兵馬引進一個包圍圈子裏。
  可如果他真的是這樣布局……葉薰搖了搖頭,以沈涯的精明不可能看不破他的布置。既然沈涯帶著皇帝陛下這樣放心地追逐下去了,想必是有十足的把握不會落入陷阱了。
  緊張的關注著城外的戰事消息,時間就在不知不覺間飛速地流過,轉眼間秋去東來。
  隨著嚴冬的來臨,城外的戰事逐漸進入僵持階段,據說在吃足了沈涯狡計百出的苦頭之後,撒兀甘也學乖了,開始放慢步子,穩下身形。雖然大周的兵馬時不時傳來或大或小的捷報,但再也難以有實質性的戰功了。
  隨著暴風雪季節的來臨,兩軍的攻勢都不得不停止下來,大有暫時休兵,等到來年再戰的架勢。
  戰爭終究是遙遠的,而日子卻是每天都要過的。隨著戰事停歇,年關逐漸逼近,涼川城內的百姓也漸漸將視線轉移到身邊,籌備起這個戰亂年歲也不可少的喜慶日子。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戰局起了讓所有人意料不到的變化。
  永巍五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一個震驚天下的消息傳來。
  大周禦駕親征的皇帝陛下,戰死了!!!



  第十二章駕崩
  一國之君戰死沙場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天無二日,國無二主,自古以來皇帝隻有一個,但千百年積累下來,坐上這個職位的人還是很多的。隻是在這些皇帝之中,會親自踏上戰場的少之又少,而其中有幸戰死沙場的,那更是鳳毛麟角了。
  回想起北宋時期的靖康之難,明末時候的土木堡之變……這些史書中記載的在戰亂裏失去國君的例子,都讓葉薰對大周的前途產生越來越不好的預感。
  未來的大周會變成什麽樣子?
  這個問題現在的葉薰無法想像,但至少她知道,這個消息對大周兵馬士氣上的打擊是空前絕後的。無論這位皇帝陛下是英明還是昏聵,是神武還是庸弱,他總是大周的皇帝,是這個國家的統治者,是這個朝代的中心,是任何人都無可替代的。
  軍中此時應該已經人心惶惶了吧?連涼川城內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波及,各種各樣的留言紛迭而至。有說皇帝中了誘敵之計,身陷重圍,已經戰死沙場;也有說陛下是被突厥兵馬給俘虜了,如今正被解押著往雁門關那邊去呢;也有人對這些傳聞不屑一顧,中原帝王率領大軍卻戰死於蠻夷之手,這種事情聞所未聞,必是蠻人見王師勢大,自認為不敵,放出惑眾的謠言……
  保持著樂觀心態的人很多,畢竟皇帝戰死沙場這個消息,至今也隻是從回城運糧的補給隊伍裏麵透漏出來的。實際上,對於這項榮耀的戰功,突厥至今並未真正宣揚。所以很多百姓都認為這隻是突厥動搖民心地手段而已。
  但葉薰卻知道皇帝確實是凶多吉少了。
  能夠得到精確的消息,還是沈歸曦的功勞。
  當日沈歸曦堅持跟隨金菱去參加宴席,實際上不僅僅是為了打探情報。沈家長年坐鎮涼川。與突厥抗衡,在突厥陣營之中自然也安插了不少細作探子。沈歸曦那次前去赴宴。就是為了暗中聯絡這些勢力。
  這些密探雖然大多都隻是仆役護衛之流地底層人士,也無法幫兩人逃出戒備森嚴的涼川城,但打探消息,傳遞情報卻最是方便不過。現在兩人所能得到地消息自然不是城中紛紛攘攘的謠言所能及的。
  大周建國時就曾經擊潰突厥,將其逐出中原。立國這些年來。突厥的勢力始終被牢牢扼守在雁門關外,中原一片太平盛世。日常邊關紛爭,大周守軍占據地利優勢,自然勝多敗少,於是朝中不免對這些“蠻子”逐漸輕視起來。尤其當今皇帝即位以來,突厥內亂不止,一直無暇南顧,而沈涯坐鎮北方的數年間又一直是捷報頻傳,所以在當今陛下地心中。突厥蠻夷無可懼也。縱然此次來勢洶洶,也不過是一群有勇無謀之輩。等到他真龍天子禦駕親征,自然能一舉蕩平蠻夷。揚顯聖威。
  但真的到了北方,這位從未踏足過戰場的皇帝陛下才發覺戰事的艱難。縱然以他帝王之尊。在軍中依然是禦輦華器。金帳寶馬,行走坐臥與宮廷無異。但僅僅是幾次急促的行軍趕路就已經讓他吃足了苦頭。更不要說那些突厥蠻子還喜歡使用夜間偷襲,淩晨攻城之類的卑鄙手段。
  相比起在京城宮廷的夜夜笙歌,平安和樂,禦駕親征的這半年多簡直是無間地獄。
  早就有心退回京城,將這裏的軍務交給沈涯他們,但又生怕就這麽回去,會被史家文人諷刺勞民傷財無功而返,丟了麵子。隻能說,當皇帝也有皇帝地難處。
  終於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熬到了年關,突厥連吃敗仗,在皇帝的印象中似乎距離覆滅已經不遠了。而且年關大事,朝中地政務也需要處理了。所以終於有了一個充足的理由,擺駕回宮了。
  鑒於突厥殘留在勢力依然不小,為避免偷襲,回宮地布置是秘密安排地,路線和啟程的時間更是絕對機密。
  可就是這樣機密地行動,竟然還是被突厥發覺,並且截擊成功了。
  安排保護禦駕的侍衛都是百裏挑一的精銳,眾人拚死護送著車駕殺開血路南逃,奈何還是抵不住突厥大軍重重圍殺,在長達數天的追擊戰之後,禦駕最終在山地叢林一帶失去了消息。
  那裏正是武陵山地向西延伸去的地帶,地勢複雜,溝壑縱橫,更兼林木茂密,猛獸橫行,據說連經驗豐富的老獵戶都輕易不敢進山裏去。禦駕進入其中,隻怕凶多吉少。而窮追不舍的撒兀甘已經親率大軍抵達,誓要搜遍一草一木,絕不會讓這條肥魚從手裏溜走。
  “怎麽樣了?有新的消息沒有?”葉薰跨進兩人落腳的小院子,向屋裏的沈歸曦問道。
  沈歸曦正對著她繪製的那張簡陋地圖仔細端詳著,眉頭扭成一個深深的“川”字。他正在沉思著什麽,對葉薰的到來恍如未覺。
  葉薰幹脆走到他耳邊,提高聲音又問了一遍,沈歸曦這才猛地驚覺,抬頭看是葉薰,微微鬆了一口氣,道:“沒有,依然是撒兀甘領著士兵在林中搜索。”他昨晚又暗中潛回沈家府邸探聽消息去了。
  “這麽說了,陛下還是有可能逃出去的。”葉薰抱著一絲希望地問道。搜索的工作已經持續數天了,依然沒有消息。
  沈歸曦搖了搖頭,“據說撒兀甘已經開始放火燒山了,隻怕……”
  放火燒山!葉薰心下一沉。
  從城外傳遞消息入城也是要花費時間的,放火燒山至少也應該是五六天前的事情了吧。如果真的如此,說不定那位倒黴皇帝的禦駕此時已經落在突厥人地手裏了。
  “這幾天難道就一直無法援救嗎?”
  沈歸曦歎了一口氣,“此次突厥人必然是早有預謀,王將軍前去救援的兵馬在半路上就遭受了伏擊。之後突厥的防線也遲遲無法打破……”
  葉薰地視線情不自禁地轉到地圖上。那一片雙方對峙的山地被她畫上了個醒目地圓圈。就是在這個狹窄的範圍內發生的變故,正牽動著整個大周朝,甚至這整個天下未來的走勢。
  而自己除了在這裏對著地圖發呆著急之外。什麽也幹不了。不過仔細想來,世上的大多數人都是如此。縱然心中掛念著這場攸關每個人未來地戰事,但憑他們的力量也隻能夠掛念而已,對戰局的變動無絲毫的力量。
  而此時最有機會扭轉局勢的人……沈涯,他在幹什麽?
  葉薰的視線落在地圖上,無奈的盯著另一條南下的道路。根據情報。就在禦駕啟程的同時,沈涯就領軍前去接應即將送抵地糧草去了。這批糧草是整個大周兵馬冬天的給養,關係重大。據說前些日子突厥一直向東部暗中增兵,打劫的意圖昭然若揭。因此沈大人親自領軍接應去了。而且據說他前去接應糧草還是皇帝陛下親口交待地命令。
  這樣想來,突厥人的布局簡直完美無缺。
  故意在東邊河道處增兵,擺出打劫糧草地架勢,引得沈涯率兵趕往東部。而同時安排重兵埋伏在救援地道路上,將匆匆趕來救駕的兵馬一網打盡。沈涯所屬地兵馬是暫時無法趕回了,但西部的戰事依然激烈。在第一波救駕的兵馬全軍覆沒之後,緊隨其後的援兵依然源源不絕。
  領兵救援的王文峰將軍也是大周的老將了,統領京城禁軍。對皇帝忠心耿耿,此次禦駕親征。他在軍中的地位僅次於沈涯。聖上危在旦夕。此次就算明知突厥人有埋伏也不得不上前拚命了。隻可惜突厥這次布局縝密,援軍遲遲被阻截在樂川一帶。難以進入武陵山脈。
  念頭一轉,葉薰忽然想到,如果那位皇帝陛下就這麽送了性命,這位王將軍就算攻破了突厥防線,隻怕他也逃不了救援不及的罪名吧?
  反而沈涯他正奉旨前去接應軍糧,逃過了這個罪責。
  這也太巧合了!
  不僅如此,在這場激烈的戰亂之中,沈涯所帶的兵馬幾乎沒有受到絲毫打擊。突厥人擺出的劫糧草的架勢不過是個空殼,一觸即潰。
  難道說……
  葉薰心髒刹那間漏跳一拍。心中忽然浮起了這個念頭。
  而且仔細一想,突厥人這次的計劃如此周詳,必然對大周的兵馬動向了若指掌,尤其是他們竟然知道禦駕的行程路線,這樣詳細的情報……若說他們沒有內線,簡直不可想象。
  她的目光禁不住移向身邊的沈歸曦,他正在沉思之中,看著地圖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幾天以來,他就時常沉默出神,
  他應該早已經想到了吧。自從得知了柳拂虹的事情之後,他對於自己的血脈,對於自己父親的野心,應該也能夠猜出大概,應該早已經想到了自己父親與突厥有勾結的可能。
  如果真是這樣,皇帝是絕無生路了。葉薰禁不住搖搖頭。而一旦皇帝駕崩,沈皇後就是太後之尊,朝中本就已經是沈涯大權獨攬,如今連在兵權上唯一能夠與他勉強相抗的王老將軍也要被牽連獲罪……
  那時候豈不……
  葉薰睫毛輕顫,視線低垂了下去,猶豫了片刻,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如果……”
  然而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外麵傳來一陣嘈雜的吵嚷聲。
  怎麽了?葉薰和沈歸曦麵麵相覷。兩人快步踏出房門,發現外麵是幾個小廝正驚慌失措向後院跑去。
  葉薰一把拉住一個小廝的衣襟,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你們要去幹什麽?”
  小廝被她嚇了一跳,看清楚是葉薰,連忙說道,“是那個突厥太子回城了,聽說……還帶著聖上的首級!!!”
  “什麽?!你說的可是真的?”葉薰悚然一驚,剛剛還在擔心的事情竟然這麽快變成了現實。
  “當然是真的,蕭師傅,據說那首級就懸在車門前呢,待會兒回來的大軍就能從我們後門的那條大街走過了,所以小的幾個才到這邊來,從後樓的窗戶上就能夠看見了。”
  幾個小廝爭相向堆積雜務的後樓方向跑去。葉薰和沈歸曦對視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又遇見了不少人,神色倉皇地向著這邊跑過來,想親眼見證這驚悚的消息的真偽。
  “一定是騙人的,陛下英明神武,沈將軍又在軍中,怎可能……”一個丫環合著雙手祈禱著。
  “夭壽的,天子是真龍啊,誰敢動刀!”
  “哎,你沒有聽說嗎?前幾天我還聽人說起過,這個突厥太子是天上的黑蛟精轉世,專門……”
  紛雜的議論聲中,葉薰隔著窗戶望出去,凱旋的突厥大軍果然正在入城,沿著街道的方向蜿蜒成一條曲折的線。因為相隔遙遠,領頭的馬車入了眼中也不過是一個小黑點而已,根本什麽也看不清楚。
  可就是那遙遠的影像,在葉薰的眼中卻意外的清晰。一輩子錦衣玉食,沒想到最終卻是死在荒山野嶺,亂軍之中。說世事如棋,也許莫過如此。
  回想起宮廷的那次見麵,葉薰對這位皇帝陛下的唯一印象也早已經模糊不清了。可那終究是大周的帝王。他的死亡,將會引起怎樣的變局?
  *






  第十三章壽誕
  擊斃中原帝王的功績傳入突厥皇庭,同樣朝野震撼。
  正逢敦略可汗六十大壽,撒兀甘命人將首級封存,快馬返回皇庭,將其獻入父皇座下,以為壽禮。
  據說敦略可汗龍顏大悅,對自家太子的功績讚不絕口,連接下了數道旨意褒獎重賞。
  突厥帝王的壽辰本來與葉薰他們毫不相幹,可這一次的壽誕,卻意外地給了兩個人渴望已久的離城機會。
  敦略可汗早年征戰沙場,悍勇無畏,一心想要統一四分五裂的突厥,成為一代英主,等幾十年過去了,他真的完成了夢寐以求的功業,人也已經到了年老體弱的時候。慢慢地,他的野心逐漸消磨,同時也越發重視起聲色之樂。
  中原名妓金菱的名聲越來越響亮,她譜出的詞曲廣為流傳,連突厥皇庭的貴人都口耳相傳,競相追捧。敦略可汗聽聞之後極感興趣,今次便專門下了詔書,邀請金大家前去皇庭為其壽誕獻藝。
  對葉薰和沈歸曦來說,這是難得的好機會,涼川的門禁森嚴,單憑個人的能力根本無法逃出去。但兩人如果混雜在金菱北上的車隊裏,順利出了城,自然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
  “這次的曲子就這幾首吧。反正是壽誕,總要喜氣一些的。”葉薰拿著一摞紙,向金菱笑道。
  兩人正在書房裏為金菱的突厥之行做最後的準備,車駕行李早已經預備停當,還有小半個月他們就要出發了。
  “就這樣吧。”金菱笑了笑。接過那幾首曲子,輕輕按在指頭下。她地視線落到葉薰身上,臉上禁不住浮現出一絲寥落。“這次分別,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見到你了。你們……真的決定回京城去?”
  “自然。北方如此混亂,早一天離開也好。”葉薰坦然回答道。
  “就是北方這麽混亂,所以我才擔心呢,”金菱歎了一口氣,“等離開涼川。與車隊一起北上的那段路倒是好說,可一旦你們兩個離開車隊……如今處處都是亂軍,你們兩個人,尤其是你,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地女子,萬一……依我看,不如……”說著,金菱抬頭瞥了葉薰一眼,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麵。輕聲道:“不如暫時不要回京城了。”
  “放心好了,”葉薰安慰地一笑,“我們兩個逃亡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憑他的武功,至少也能護我周全。”
  金菱凝望著葉薰爽朗自信地笑臉。神色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鬱。
  略微恍惚了瞬間。她下定決心般抬起頭來,沉聲問道:“葉薰。你是怎麽打算的?”
  “啊?什麽怎麽打算的?”葉薰不解地問道。
  “我是說……你和他……”金菱遲疑著緩緩說道。
  葉薰一愣,立刻明白金菱是在說自己和沈歸曦。寄身芳月閣的這一年多以來,金菱幾乎沒有開口打聽過她地任何私事,對隱居的沈歸曦更是幾乎完全視而不見的態度。不過兩人同居一處院落,金菱自然明白他們的關係。
  可是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提起這個話題呢?葉薰疑惑的想著。
  沒等她開口回答,金菱睫毛低垂,神色凝滯地繼續低聲道:“這一年多來,我多蒙你的照看。如今離別在即,我也無以為報,隻奉勸你一句,你若是真有心於他,就不要回京城去了。”
  “不回京城,我們能去哪裏?”葉薰搖頭歎道。
  “天下之大,何處不是樂土?”金菱反駁道,神色間出奇地譏誚尖刻。
  葉薰無法理解她突如其來的傷感尖銳,以為她隻是不舍兩人的離別,坦然笑道,“別擔心,等戰事結束了,我們自然還有相見的一天……”
  “相見地一天?”金菱嘴角勾起一個近乎諷刺的弧度,打斷了她的話,悵然笑道:“隻怕我這輩子是無法解脫了。”
  “金菱……”葉薰愣住了,這樣地金菱她幾乎無法想像。她話裏是什麽意思?女子入了樂籍確實是一輩子都難以解脫,也難怪她傷感。可僅僅是如此?還是在感歎別的什麽?
  金菱卻並未理會她地疑惑,望著她繼續正色說道:“我隻勸你一句,你若是不想和他分開,就千萬不要回京城去。相信我,葉薰,京城那裏地泥沼,不是你所想像的那般淺,”說到後來,她地神色越發鄭重沉滯,“而那裏的人,也不再是……你所熟悉的人……”
  葉薰心裏一緊,隻覺得她話中別有深意。正要開口詢問,卻忽然聽到外麵一陣喧嘩。兩人的談話被打斷。金菱皺了皺眉頭,起身走至窗前,向下麵的院子裏掃了一眼,神色頓時驚疑起來。
  “是突厥士兵?!”她轉頭向葉薰急聲道。
  葉薰聞言一驚,連忙快步走到窗前,一看之下頓時震驚變色,是精悍的突厥士兵正從門口源源不斷地湧進來,不一會兒院子裏就站滿了全副披掛的精銳武士突如其來的襲擊打破了芳月閣的平靜。當先的士兵持著明晃晃的長槍,驅趕著四散逃逸的丫環小廝,一邊高聲喊道:“都站在屋裏不要動彈,任何人擅自走動都殺無赦!”
  “這是怎麽了?”葉薰驚疑不定地問道,沒有人能夠回答她。
  不一會兒,燕姨胖胖的身子從顫動驚懼的人群中挪動出來。迎上突厥官兵,她勉強掛起一副笑臉,道:“諸位軍爺可是來迎接我們金菱姑娘的?是老身招待不周了……”金菱已經奉了突厥的詔書,就是突厥王庭的座上客。可是這些士兵怎麽看也不像是來迎接她的吧。
  果然,燕姨一句話沒有說完,當先的突厥士兵一槍橫掃。她肥胖的身體直飛了出去,“砰”地一聲重重摔在地上,趴在那裏半天沒有緩過氣來。
  領頭的突厥兵厲聲道:“都站著別動,我們是來抓捕欽犯的!敢擅自移動者以同罪論處!”
  “欽……欽犯?!官爺啊,您老是不是弄錯了?我們芳月閣可是從來都是做的良善生意的……”閣裏的大管家被嚇得不輕,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驚叫著喊冤。
  領頭的士兵不去理會他,徑直衝著身後的仆役們厲聲喝問道:“芳月閣有兩個姓蕭的樂師是不是?人在哪裏?”
  “轟”的一聲如當頭一道霹靂,樓上的葉薰險些握不住窗框。
  這些突厥士兵是衝著他們來的!

所有跟帖: 

《零陵飄香》作者:燈火闌珊 -寂寞一城- 給 寂寞一城 發送悄悄話 寂寞一城 的博客首頁 (520986 bytes) () 01/15/2009 postreply 13:21:05

謝謝城MM,終於看到尾巴了!追過後來放棄了! -chen1979- 給 chen1979 發送悄悄話 chen1979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1/16/2009 postreply 01:24:20

請您先登陸,再發跟帖!

發現Adblock插件

如要繼續瀏覽
請支持本站 請務必在本站關閉/移除任何Adblock

關閉Adblock後 請點擊

請參考如何關閉Adblock/Adblock plus

安裝Adblock plus用戶請點擊瀏覽器圖標
選擇“Disable on www.wenxuecity.com”

安裝Adblock用戶請點擊圖標
選擇“don't run on pages on this dom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