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不多是COVID剛開始的時候，才試著正經在中文網上寫帖子。往回翻看一下，發現第一篇叫“講個洗手的小故事”，是介紹匈牙利醫生IGNAZ SEMMELWEI和他極力提倡的婦科醫生要注意洗手消毒這件事——兩年多過去了，COVID19終於也算是（希望）成為曆史。偶然讀到BBC的這句話,Experts, businesses and workers alike have spent the past two years touting hybrid work as ‘the future’. And now, it seems, the future is here。
Yes, the future is here.
我們每一個人，無論在意不在意，願意不願意，都要從曆史裏走過——然後呢，塵歸塵土歸土，大部分消散如雲如煙，留在雲煙裏的零星閃亮傳奇，也算是人類文明的一點點痕跡。
這一次一定會被寫進曆史裏的pandemic事件裏，連包括剛入校的學童，懂不懂的聽也聽熟了病毒，疫苗這樣遙遠生僻的概念和理念。今時或明日，提及病毒疫苗微生物科學這一些列的醫學革命，不能跳過兩個名字是，Robert Koch和Louis Pasteur。
這次德國政府的防疫顧問，即來自於Robert Koch Institut——不錯，這個研究所因為Robert Koch而得名。抗疫軍師呢，長這樣。
嗯。胸有詩書氣自華——況且，這個家夥不隻有詩書，還有science，還有critical thinking（我聽過幾次他的訪談）還有doing——經常到非洲研究研究野生動物和它們對病毒攜帶及傳播的過程機製。
19世紀末。盡管人類在政治理念文學藝術等方麵的發展已遠遠超越中世紀，然而每年造成大量人和家畜死亡的傳染病如結核，霍亂，鼠疫這些仍舊肆虐橫行，包括家族遺傳，惡劣的衛生條件都曾被猜想成誘因。而真正的致病致命的機理，一直沒有得到證實。
直到顯微鏡的出現，直到Robert Koch和Louis Pasteur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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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obert Koch | Louis Pasteur |
二人幾乎同時，公布了對家畜作為病毒（細菌）載體的研究。在當時，前者是一個默默無聞年僅30歲的德國鄉村醫生（Landesarzt），而後者則已經位列聲譽顯赫的法國教授仙班，出於健康原因剛剛退休，50歲。
說到Louis Pasteur這個名字，除了同行，普通人可能覺得很陌生很遙遠——其實，我敢打賭每個人每天都跟他接觸不止一下下。Pasteurization啦，你回家看看牛奶包裝上有沒有這個字？你每天喝的啤酒葡萄酒，吃的酸奶奶酪需要的Anaerobic digestion，是誰發現的？被稱為father of bacteriology和father of microbiology的Louis Pasteur啊。
Pasteur向政府提出退休的理由是“健康狀況逐步惡化，不再適應高強度的工作”。當時，他的左臂幾乎已經完全失去控製。然而，剛問世的顯微鏡和因此帶來的對微觀世界的觀察研究激起了Pasteur的極大興趣。退休以後的他，工作強度不降反增。
英語裏的passion我用google翻譯發現德語給的是Leidenschaft，而Leidenschaft更強調的是的是，樂在其中，享受和愉悅。
是的，我想我能理解Pasteur為什麽會視工作為Leidenschaft而不是折腰是不得不。
肉眼不可見的微觀世界裏，會藏著些什麽未解之謎呢？與Pasteur同期沉浸在自己的微觀世界觀測中的，還有德國的鄉村醫生Robert Koch。有趣的是， Koch用的顯微鏡，是當時的妻子Emmy送的。Emmy一直以Koch的妻子和助手身份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直到1890年Koch在柏林遇到17歲的Hedwig Freiberg並為之深深吸引——除了Hedwig的年輕和活力，更有她的獨立性（這裏不能不腹誹一下，好像亞洲文化裏無論男女對女性獨立這件事都持負麵態度，華人輿論好像更過分，甚至以女的體弱+缺智為美）。
1893年，Koch結束了和Emmy長達27年的婚姻，替Emmy買下家鄉父母家的大房子。離婚在那個年代，特別是對體麵的家庭，是一件很不體麵的事，而Emmy對此沒有表現出任何異議，住在那座房子裏一直到去世。
後來Koch成名後由於各種原因多次環球旅行，一直是Hedwig陪同，不離左右。
188x年，炭疽病流行於各種家畜中，每年都造成大批的牛羊死亡，尤其是夏季。在染病動物的的血樣裏，Koch觀測到的共性是它們都含有一種樹枝狀的細菌——這會是疾病的載體嗎？
作為鄉村醫生，Koch每天接觸的病人多是農夫商販或普通家庭婦女。很容易，Emmy拿到肉鋪夥計當人情送的含高蛋白的牛眼，Koch把在牛眼上生成的細菌注射到女兒養的小兔子身體裏。果然，小兔子（無意外）染病。
突然，默默無聞的鄉村醫生Robert Koch，成為世界上證明疾病可以在作為載體的細菌上繁殖並長期存在的第一人。
Robert Koch的研究結果，當然馬上引起遠在法國的Louis Pasteur的注意，Koch給出的病毒繁殖的過程的解釋，同Pasteur在研究發酵過程中的結論，完全吻合。不過，對於自己引以為自豪的理論被一個年輕的小醫生證明，對Pasteur來說，並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尤其，還是一個德國人。
作為忠誠的愛國者，一個驕傲的法國人，Pasteur對由拿破侖三世宣戰的德法戰爭居然在三周內以法軍認輸而結束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然而，出於一個嚴謹的科學工作者的本能，Pasteur重複了Koch描述的實驗，並得到了完全一致的結果。
那麽，為什麽同一種疾病在同一個地區，沒過幾年就重來一次？
Pasteur急於向前走一步。在鄉村牧場，他和助手偶然聽到牧場主談起，當地人的習慣是，因病致死的動物屍體，直接就地掩埋——這不僅簡單方便，同時在當地人的傳統觀念裏，這些死屍更被視為上好肥料。
科研工作者的直覺不是吹的，牧場主的話引起Pasteur的警覺，聯想到Robert Koch在發表的論文中提及“疾病可以以細菌為載體，隻要生存環境合適，會很長時間在動物身上存活”，Pasteur同助手把在的牧場挖到的蚯蚓帶回實驗室。
結論是，被深埋的動物身屍體攜帶的病毒，被蚯蚓帶回地表，導致新一批的健康動物被傳染。
同期異地，Robert Koch已經遷居柏林，受聘於國家實驗室，已經找到把不同細菌分離的方法，並證明可以用Gelatin培養完成對不同細菌的培養。之後，Koch的一個女實驗員又發現了做果醬的Agar-Agar完全可以替代Gelatin的作用，同時避免了Gelatin在高溫下容易液化的缺點。
沙聚才能成塔，人類文明的任何一點點進步都是積累積累積累的積累，看得見的和看不見的，所以翻看故事裏的故事，才更有故事。
醫生出身的Koch，新的研究課題是，疾病是如何在人體中傳播的，又如何可以避免？
千裏之外，Pasteur已經開始在獸醫的幫助下，在羊身上實驗自己培養出的牛痘疫苗（病毒）。50隻羊裏，25隻被注射疫苗，其它25隻？當然沒有——結果？接受疫苗注射的25隻羊，全部逃過被故意感染的病毒洗劫，無一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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