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十歲的大女兒
文/勞柯
閨女，今天是你十歲的生日，祝你生日快樂。不過今天也是你奶奶去世四年的忌日。日子過得真快，爸爸都還沒有感覺到十年已經過去了，四年也已經過去了。
你奶奶去世的時候是國內時間九月八號早上，是我們這兒時間九月七號傍晚，爸爸清清楚楚地記得四年前九月七號發生的事。那天是星期三，爸爸傍晚的時候送一位訪問者去機場，剛回到家就接到你姑姑打來的電話，她說你奶奶不行了，你姑姑還沒有說完，爸爸就撲到在門口，痛苦不已。以前爸爸看到別人失去至親，總會勸他節哀，從那以後爸爸不再勸別人這樣的話，因為是節哀不了的。
四年已經過去了，爸爸還會夢年你奶奶，但是爸爸已經不痛苦了。咱們家鄉有個習慣，人去世三年以後就不再在忌日的當天舉行紀念活動，每個人都會走到那一步，你爺爺奶奶會，爸爸媽媽將來也會。
你總共見過奶奶兩次，你可能沒有印象或者印象非常模糊。在你剛剛出生的時候，你哭和笑的模樣特別像你奶奶，時間久了我才發現其實你隻有眼睛像奶奶，因為你的眼睛像爸爸，爸爸的眼睛是從奶奶那裏繼承來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眼睛像，也就怎麽看怎麽像。如果以後你想知道奶奶的模樣，你對著鏡子看看自己就可以了。
奶奶一生節儉，到她去世的時候，爸爸幾年前給她寄的錢她還沒有花完。她活著的時候我曾經勸她說生活好了沒有必要那麽節省了，她說她節省慣了不節省日子就不好過。我給你寫這些不是想要求你像奶奶那樣節省，時代不同了，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人的活法，但是無論什麽時候，人活著都不能浪費，這是爸爸從奶奶那裏學來的，也希望把這一條傳給你。
2010年的事爸爸大多記憶模糊，但是年九月七號和八號的事爸爸卻記憶清晰。你出生以後，醫生抱著你讓我剪臍帶，爸爸顫抖著雙手費勁地把臍帶剪斷，醫生把你放到媽媽的懷裏，你本來閉著的眼睛睜開了，不知道那個時候你能不能看到媽媽和我，然後你哭了，下嘴唇抖動的樣子和你奶奶哭的樣子一個樣。你奶奶去世不久，爸爸寫了一首詩，詩中有這樣的語句：
她張著小嘴，笑
沒有牙，
那形象好像我去世的媽。
那一年九月七號發生的事，爸爸也清晰地記得。那天下午爸爸有個會議，因為這個會議爸爸竟然忘了醫生囑咐我五點鍾以前要把你媽媽送到醫院這事。這個錯誤，爸爸會記一輩子。有些錯誤是可以原諒，但是有些錯誤是不能原諒的，對待不能原諒的錯誤要時刻記住它，不停地用它來告誡自己不能再犯這樣類似的錯誤。
寫了那麽多，還沒有寫你這一年來的變化。這一年下來，你突然成大姑娘了，個頭長了很多。前半年你有空就給爸爸比身高，還拿皮尺量；後半年我總是拉著你和你比身高，每一次你到都不大願意。你的高度已經超過爸爸的眼眉了，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你就比爸爸高了。
這一年和去年一樣，你讀了很多書，而且有些書都看了很多遍，這個習慣希望能夠保持下去。人活著不但要有物質生活，還更要有精神生活，這讀書可是精神生活的豐富內容。因為你大部分時間都用來讀書，不知不覺和爸爸做遊戲的時間越來越少了，那個你最喜歡的和爸爸比臂力的遊戲也好久沒有做過了。還有就是爸爸總是很忙，用你的話說爸爸無時無刻都在開會，但爸爸不想用忙來給自己沒有時間和你一起做遊戲來找理由。
去年年底你在自己的臥室的門上掛了一個牌子，上麵寫著：爸爸，媽媽，有事請先敲門。後來這個牌子不知道去了哪裏，但你越來越多的時間喜歡獨處，獨自躲著看書或者無事可做。原來你很喜歡和妹妹時不時地睡在同一個房間，後來即便妹妹極力邀請你，你也不答應了。另外，你已經很久沒有要求和媽媽一起睡了，我估計以後也不會再要求了。
原來你媽媽提醒你做事情的時候你會毫不猶豫地去做，現在你偶爾會說：為啥老提醒我，我自己會做的。原來你和爸爸一起走路，總是離爸爸很近，生怕爸爸離你遠了，現在你和爸爸一起走路，總是離爸爸很遠，帶著耳機遠遠地跟著爸爸。
你的鋼琴彈得越來越好，手指在鍵盤的靈活程度我都不敢想想。你有的時候要求我向你學習鋼琴，爸爸爸手放在琴鍵上，總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所有的這些都不停地告訴爸爸一個事實：你長大了。
你雖然長大了，但你仍然是個孩子。當我們玩捉迷藏的時候，你仍然會躲在角落裏巴把自己頭埋下去，還以為你看不到我我就找不到你。這個夏天，你每天傍晚的時候都會在我們家的車道上磨樹枝，把走路撿來的樹枝兩端都磨得尖尖的。每次看到你堅持不懈地在水泥路上磨樹枝，我就會想：這人真的是從原始社會過來的。
雖然你十歲了，你仍然是個孩子。
每次你生日，我都會要求你媽媽給我們兩個照張合影，今天也不例外。今天當我看到照片裏站在你身邊的笑眯眯彎著腰的我，爸爸的第一感覺是把爸爸老了。
你長大了，爸爸老了，但爸爸變老和你長大沒有關係。
最後我還要說一句，從你出生那天起都是你媽媽照顧你一切，等你媽媽老了，對媽媽好一點，我不是要求你要多孝順，隻是希望你能多理解媽媽，聽她嘮叨沒有關係，我們哪一個人不是在媽媽的嘮叨聲中長大變老的？有人嘮叨那是一種幸福，現在爸爸再想聽奶奶嘮叨已經不可能了。
好了，爸爸祝福你快快樂樂健健康康地度過你餘下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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