餃子是國人之所愛,特別是北方人—以東北人為最。家母是東北人,小時候逢年過節家裏就來頓餃子。一家人圍著一張大八仙桌,當間擺了個大麵板,揉麵的揉麵、擀皮子的擀皮子、包餃子的包餃子。桌子旁支了個在架子,上麵放了個大笸籮,包好的餃子就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上麵,等待下鍋。那個時候,總能聽到媽媽嘮嘮叨叨地說:好吃不如餃子,坐著不如倒著。
在我記憶中,最好吃的一頓餃子是上個世紀的七十年代,我在部隊出差路過山東濟南。上午遊玩了大明湖和趵突泉後,去了濟南軍區大院拜見在軍區當副司令的家父的一位老上級。中午,司令員家裏的老炊事員做了一頓餃子招待我。那餃子真叫香:皮薄如紙,圓圓的肉餡呼之欲出;我一口一個,不一會兒,一碗餃子見了底。連餃子湯都讓我給一飲而盡—“原湯化原食”嘛。
改革開放了,南方人到北方開拓,北方人到南方創業。人來了,也帶了文化當然也包括食文化。
2000年回國時,偶然在上海虹口的家附近魯迅公園前門的三角廣場上看到了“大娘水餃”。據說,大娘水餃的創始人—“大娘”是一個當年插隊落戶的知青,在鄉下學得了一手水餃的好手藝,後來回城裏了,就開了一家水餃館—大娘水餃。當時,我還想這水餃能否在上海插隊落戶並長治久安。
去年我回國時,我發現大娘水餃已遍地開花,擠進了上海最繁華的地段—南京東路商業區。我走了進去,其時正是用餐時分,裏麵是人山人海。所有桌子都滿員,不少台子旁邊都立著等待用餐的客人,還有不認識的人合用一張台子的。買了單,我站在一張靠牆的四人台旁。待我坐下時,對麵是一對年青的情侶。不一會兒,餃子端上來了,外觀請看照片,味道不錯—要不怎麽能在大上海打下一片江山?
離開時,在出口的牆上貼了一幅標語:水餃,中國的;大娘水餃,世界的。雄心不小,要打入世界了。不知何時能在紐約或洛杉機看到我們的大娘水餃?!
大娘水餃在上海的成功說明了許多道理,但其中一條就是認認真真地堅持做一件自己認定是喜歡的事,就會勝利。你去看看大娘水餃的每種名目繁多的條文、規章製度,以及戰略性的市場調研,就可知一、二。
我這個人喜歡吃麵食,有好的麵食我是不會輕易放過的。九十年代初,我在堪薩斯城讀書,一位小店的老板娘介紹了台灣的抓餅,一吃我就喜歡了它:薄薄的一層層的,酥酥的脆脆的,香氣撲鼻,一口氣我可以吃它三個。2005年回國,在我家附近上海同仁醫院的對麵,我發現了一家小小的門麵在買台灣手抓餅!是台灣一家抓餅公司在上海的專利連鎖,老板娘是一位年過半百的阿姨,她一個人接客、製作、收銀、清潔,好不利索。我問她,為何不雇一個人?她告訴我,我們是小本生意,人工請不起。我告訴她,我在國外先知道的台灣手抓餅,沒想到在國內也有了。她說,手抓餅是個連鎖店,隻要交了費,並經過培訓,符合一定的條件就可以開張。果不然,在我們愚園路江蘇路家不出二百米就有三、四家台灣手抓餅店。
將近四年過去了,今年春上回國,早上出去散步,一順手帶些早點回來。那家同仁醫院對麵的手抓餅小店依然在,還是那個門麵,還是那個老板娘,還是那個生意;但是又多了一位小姑娘,像是外地來滬打工的。那位大媽還時不時地來親自操持著,與熟人打著招呼。而其它幾家,有的轉換了門庭,有的則幹脆關上門板。這與那位老板娘踏踏實實、勤勤懇懇的經營不無一定的關係吧。
今年滬上又出現了一種麵食,叫做“皇中皇”大餅。這種大餅是發麵的,裏麵撒了碎碎的牛肉米,放了一些調料,其中有孜然粉。擀成30厘米直徑的圓餅,兩麵鋪上芝麻,放在油鍋裏炸,炸成金黃色出鍋。冷熱鹹宜,當然趁熱吃味道更好。我是元旦到滬的,還隻有八家,在諾大個上海灘裏就像一點星星。可不到一個月,我離開上海時,這小小的星星之火,已開始在上海蔓延了,但不知這火能否成燎原之勢。不過,我相信:隻要保持這種餅的風格、又有認認真真的經營態度,就一定會在上海有它的立足之地。
上海是個國際化的大都市,食文化在上海發展中是名列前茅的一支文化,而各地及至各國小吃在食文化中是不可或缺的一支生力軍。那林林總總、數不勝數的小吃,讓人眼花繚亂。有時去小吃廣場,轉了一圈又一圈,真不知道吃什麽為好。
不管做什麽,從大的方麵來說就是要將市場定位做好;從小的方麵來說就是要踏踏實實、勤勤懇懇地去操作,我想。
牛奶瓶
原創於北美文學城文化走廊論壇
2009年5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