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時候，自覺四十已過，想寫點對年歲漸大的感想，結果瞎忙活一陣子，就沒寫。等再想起來這事兒時候，已經過了天命之年了。中國古話說，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順。在我多年的朦朧感覺裏，三十正好，四十不嫌老，五十怎麽說也算老幫子了。所以，過了四十之後，我就一直很恐慌地等待五十這一天。沒想到，來的真快。我這兒還沒準備好呢。剛念叨它，它就不請自來了。這真的讓人哭笑不得啊。
五十這個歲數讓我很不自在。原因很多了。首先，是物質財富的迷思。我這輩子窮了吧唧的，特想發財，讓手頭上”活泛點兒。“ 可無論如何努力，就是發不了財。不但工作是做牛馬苦力而不能積蓄絲毫，連去賭場找運氣，也基本上把把輸，發點小財也沒機會。有時候，我仰頭無語問蒼天：老哥們，什麽時候開眼讓我活得舒坦點啊？自然，人之富貴也有高低大小之分，要看跟誰比了。我倒是沒有那麽大的野心。小康，平安生活，即可。當官之類的，還真不是我這種人的喜好。從小是懶散性情之人，不屑於溜須拍馬，習慣於直來直去，性格算是耿直一類的。這種性格自然不易為官，也不宜為官。其二，不甘心這麽窩囊。回頭看看這輩子，自己嘟囔著，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來了。該來的，比如財富，豔遇，官運，盛名，豪宅，二奶，我一個也沒撈到。不該來的，諸如貧窮，倒黴，平庸，樣樣俱全。這輩子唯一讓我滿意的是落了一副‘好下水。“當然，您要不是北京人，肯定不知道什麽叫”好下水。’這是老北京的俗話，意思是說“好身板兒。‘ 翻成白話就是一副好身體。也就是說，我這把歲數，基本上沒什麽病痛之類的。該吃該喝的，一點不少。用佛家的話說，兩手空空，隻一副臭皮囊。
過去年輕時候，說起五十歲，覺得那是很遙遠的事兒。現在，作為半百老漢在北美混生活，基本屬於閑雲野鶴的類型。有個工作，有口飯吃，有棟屋住，這把年紀了照樣還得上班掙飯錢呐。年輕時候的夢想，還是原封未動的夢想呢。這又應了一句話，該實現的，沒一個實現。稀裏糊塗活到這把年紀，讓我難受啊。人家毛爺這個歲數上，苦熬了二十多年，馬上要進北京坐龍庭麵南稱帝了。咱們可還在自家後院坐板凳乘涼呐。、
古人說了，五十知天命。看來我這輩子就這模樣了，沒什麽大的盼頭了。不然，什麽叫知天命啊？知天命，其實就是認命，老實承認這輩子沒什麽好琢磨的了，不會再有大起大落的可能。用咱小時候敲三家的話，就是該翻的牌，全翻完了。剩下的幾張牌全是小牌了。這樣，這把歲數要在心態上不再幻想榮華富貴，而是老實過日子，低頭做平頭百姓。想想老祖宗說的也對。自古英雄出少年。從少年做起，一路奮鬥過來，凡是能成器的，一定會做出點什麽了。成不了器的，也肯定跟我一樣。自然就該老實認賬，不用總想著重新洗牌了。五十上下，再幹幾年就是耳順之年，該回家退休，頤養天年了。中外曆史上，過了五十歲的，基本沒有人再想起造反，開拓事業這些年輕時候該幹的事兒了。
古代人生短暫些。七十歲就是古稀之年，算是了不得的長壽。古人很可能認為五十歲算老年開始。這樣算，也有點道理。
五十這歲數，不論男女，在生理上都要經過老化的開始階段。女的開始更年期，絕經等。男的雖然不太明顯，也有自己知道的衰老現象，比如隨身自帶的國旗杆兒不能像天安門前那根兒那樣準時升降。也不能像天安門前那根兒那樣永遠堅挺了。而是像那誰誰的，三天打漁二天曬網，時不時地歇一會兒了。哪怕中午時候，天安門城洞大開迎嘉賓，那根國旗杆兒也照樣休息，睡一會兒，說不起來就真不起來。
我一直認為，男人的老化特征，首先看他的國旗杆兒的職能是否還能基本像年輕時候那樣。如果經過這麽多年的升降活動，他的國旗杆兒基本職能還沒有明顯退化的話，他就還不老。這一點，毛爺跟我一個看法。毛爺的大內警衛汪東興跟毛爺的隨伺醫生李誌綏說過，他就不明白為什麽毛爺把性能力看的那麽重要，有那麽大勁兒搞女人。毛爺認為，隻要性能力在，就不老。毛爺這個論點，我是舉雙手同意的。看男人老不老，最基本的要看他的國旗杆兒的狀態。年輕人嘛，自然不多擔心旗杆兒的效能。我還記著我兒子小時候，大概五六歲的時候，有一次他撒尿，沒有掀起馬桶蓋兒就開始撒了。回頭看見我在瞪他，立刻說，啊，我忘了。說著，他那個小水龍頭立刻關了。抬手把馬桶蓋兒掀起來，跟著立刻嘩啦啦地接著撒了。這事兒對我印象太深了。至今想起來還是會笑一會兒。小孩子器官就是靈，年輕嘛。上歲數的老頭子們誰不站在廁所裏呼爾嗨喲地使勁半天才擠出來啊。為什麽，器官衰老了嘛。什麽叫心有餘而力不足啊？這就是現成例子嘛。幸好還是上廁所，慢點還無所謂。這要是上牙床的話，慢點，軟點，就很尷尬了。
俺認識的一個內科醫生說，他那裏開偉哥的客人全是我這把歲數的人。男人在天命之年左右這個歲數，國旗杆兒已經為黨中央工作多年，積勞成疾，眼看就人困馬乏，精疲力盡了。可是這歲數的男人心理上還沒有轉變過來，不肯認輸承認現狀。自然就會跑到醫生那裏找點“軍需品，” 內力不行外力助，堤內損失堤外補嘛。自然，這歲數也真的不算太老。還記得西門慶大官人也在不到天命之年這歲數，拚命禦女，各種補藥，助興器械，全都用上了。結果，玩過了頭，“精門大開，源源流盡”直至一命嗚呼。用黨的宣傳術語，這就是典型的革命到底，春蠶至死絲方盡嘛。我們許多革命老幹部比如毛爺周相劉爺林帥都是死在崗位上，不死不下崗，不死不讓位，不死就要*****到底。所以，我忽然覺得，老之將至，不怕。 老而不死，難受，老不知恥， 真混蛋。咱們黨中央裏還真有幾個樣板呐。
既然生老病死是自然現象，老之將至也是早晚的事兒。
重要的是心態調正。五十上下，心態要寬鬆。對上尊重，對下包容。對周圍左右同齡人群要和藹。不能再斤斤計較。很多事情要淡而化之，尤其功名心要盡量去除。采取虛無飄逸的生活態度。樂觀，從容，活出質樸但優雅的生活。自尊自立，自己自動。人生這歲數如果讓人這樣看待，比如組織鑒定，追悼會悼詞，同事評價等等，就算是活明白了。心態調正也就是修身養性。在身體方麵開始講究“適可而止，量力而行”了。不能再像年輕時候那樣生龍活虎猛打猛衝了。這個時刻身體已經開始老化，經不起當年那樣的折騰了。養性方麵則是知進退，有生活經曆和相應的修養。可以激動，不再衝動。
不過，也別因為老之將至而作好好先生。我是一貫主張趁著老之將至還沒至的最後一點好光景，趕緊好好衝刺一把。嫩草不可找著吃，但是如果嫩草找上門來纏著老牛，那就狠狠嚼一會兒，千萬別浪費這最後的大好時光嘛。不然，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等到了毛爺最後那十來年的光景，有心無力，隻能對著嫩草流哈喇子了。
突然想起來了，我老了沒關係。年輕時候認識的幾個嫩草們，也是老太太了。我是不忍心看老太太們的笑臉了。唉，老之將至，真的讓人灰心喪氣啊。
不過，這算什麽啊。再過十幾年，那個時候，那才叫有一天算一天，活著就好 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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