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肉吃的年代,隻要有肉吃,咋做都愛吃。
記得插隊時的一個冬天,隊裏一頭耕地的老黃牛被獸醫宣判了死刑。聽說後,我們這些留在青年點裏沒走的都暗自竊喜,可以多分點牛肉吃了。時至春節,大部分知青都回家過年了,隻有我們準備參加縣裏文藝匯演的宣傳隊成員和一些積極分子還在青年點守著。分肉的那天,我們也不排練了,早早跑到大隊場院,等著分牛肉。那時大隊幹部也不敢腐敗,幾百雙眼睛盯著呢,肉是按人平分的。我們每人大概分到半斤左右一塊老牛肉,也看不清是哪個部位,反正是塊肉。
肉拿到隊部後,我們就開始七嘴八舌商量如何弄熟這塊肉。沒有鍋,沒有水,隻有屋中央的一個取暖的煤爐,也就沒啥選擇,隻能放在爐火上燒。我們幾個男生找到幾根筷子,把牛肉穿在筷子上,放到爐火上連燒帶烤。一直烤的外麵黢黑了,裏麵的肉還沒熟,無奈之下,隻好先把外邊熟了的啃下來,再接著烤。就這樣的燒一會啃一下,老半天才把一塊肉吃完。那老牛肉不管咋烤,也是很難嚼的。盡管難嚼,但畢竟是塊牛肉,咋也比大白菜好吃啊。
女生們是另一種感受,覺得這樣燒著吃簡直和野人差不多。那時的女知青雖然沒現在的年青人文化高,但都覺得和男生一樣饕餮很不雅,所以他們那塊肉都給我了我們男生,我們男生也很有樣,並沒把肉都塞自己嘴裏,而是將燒的不糊還熟了的肉撕下來送到他們手上。:)
這場燒烤大餐是我生平第一次,還是原汁原味,沒有任何調料的燒烤。等到出了國後才知道,燒烤原來是老外們最喜歡的野餐方式。我想這大概源於他們的遊牧文化傳統,就和蒙古人,新疆人一樣。
現在的我雖然牙口還好,還尚能飯,可對重口味越來越不感冒了。烹調理念也隨著年齡增長改變了。以前我炒菜蔥薑蒜花椒麵是必須放的,就像四川人做啥都放豆瓣醬一樣。現在的我更喜歡原汁原味,於清淡中體會食材本身的味道。比如炒萵苣,我除了一點鹽啥都不放,這樣炒出的萵苣散發著濃濃的萵苣清香味。AA菜我都是用水焯一下,蘸著麻醬吃。既簡單,又不失AA菜的原味。做茭白隻用醬油和白糖紅燒就非常好吃。這恰如人生,清心寡欲才能品味到靜心的輕鬆和喜悅。
食材越好,烹調越要簡單,太複雜的烹調會讓食材走味。這點我就非常欣賞美國牛排店的做法,不放任何調料,吃的時候你可以選擇喜歡的調料蘸著吃,也可以啥也不蘸,隻品嚐牛排的原味。其實美國牛肉本身就很香,稍微放點鹽就很好吃。做魚也是如此,自從跟廣東人學會了清蒸魚後,新鮮的魚我都是清蒸,簡單好吃。隻有黃花魚我還是醃一下炸著吃。直到現在,黃花魚還是我最愛吃的魚。做蔥油麵,我現在除了蔥油和醬油也不放其它調料了,其實一樣好吃。做日本蕎麥麵,隻放麻醬和醋,清淡爽口,白吃不厭。
當然,不是什麽食材都這樣烹調的,這就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因材製宜,不能搞一刀切。紅燒肉就必須放黃酒白糖花椒大料蔥薑,因為現在的豬肉都有一股腥味,去腥是必要的。白水煮羊肉可以,但清水煮牛肉就不如醬牛肉好吃。燒茄子我都不再炸茄子,而是將茄子蒸熟後,用油炒一下,和燒茄子味道差不多,還多了點茄子特有的味道。像紅樓夢裏那種複雜的茄子做法,我以前很是向往,現在則不以為然了。
有得有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其實,人習慣了重口味後,就丟失了味覺的敏感,無法品味清淡和原汁原味。味覺和食欲一樣,是一種習慣養成的。避過穀的人都知道,辟穀後食欲都能夠消失。
總之,烹調越簡單越好,飲食也是越簡單越好。就像人活到老才知道,生活其實是越簡單越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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