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是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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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考證中國五千年的泱泱文化,別說區區數語遠遠不夠,我胸中的點墨更是望塵莫及. 泛泛而談, 近幾個世紀, 乃至近些年來人們之間的稱謂可稱得上日新月異。 古代主要以農業為主, 隨著生產力的發展, 大致分為仕農工商。 仕大夫之間多稱某某大人, 或以官職相稱。如曹丞相,高太尉, 徐知府等等。 草民對官員多稱老爺。 官員在公眾麵前稱自已為本官, 本府等等。在上級麵前稱自已為下官,卑職等。 而在軍中, 下級軍官稱自已為末將。當然了, 最大的官是皇上。 清以前, 多稱萬歲(但少有長壽的)。 更早,也有稱主公的 (三國時期好象多一些, 那時候主公們多得一窩一窩的)。而皇帝自稱為弧, 寡人, 朕。

老百姓之間的稱謂沒那麽嚴格. 村裏莊裏有頭有麵的人被稱為老爺, 有的朝代被稱為員外。長工, 夥計, 掌櫃的稱主人為東家。 普通布衣百姓之間可直呼其名。 不認識的,相見一抱拳, 稱一聲“壯士”, 或者叫聲大哥, 大姐,老弟, 嬸子, 大娘, 老丈, 老人家等等。 讀書人之間要文雅些, 這位相公, 這位先生。 在戲裏麵, 常見的是妻子稱丈夫為相公, 丈夫稱妻子為娘子。這使我想起上小學時, 在我同學身上發生的一件可愛的事兒。 那時香港的一些古裝戲在中國大陸剛上演,什麽 《三笑》, 《鳳求凰》呀, 小孩子們雖然似懂非懂,但是和大人們一樣看得過癮。 那哥們兒以為娘子就是對女人的稱呼。 一日放學回家,邀我去他們家玩。 在門口三扣門板,學著京戲中的唱板高聲叫道“啊~ 娘子~, 開~門來 ! ~娘子~, 開~門來 ~!”門應聲而開。 開門的是他姐。 他姐看到我, 白了她弟一眼, 啐道:“瞎吵吵什麽!? 還不快進來!” 當時俺也不懂”娘子”的真正涵義。 多年之後,突然領悟, 想起往事不禁開懷大笑!”哎呀娘子~ 笑殺我也~~”

雖然稱呼五花八門, 但無論在官場還是在民間, 無論在家還是在外, 它都有個長幼尊卑之分。仁義禮智信, 我中華不愧是禮儀之邦! 過去對達官顯貴之家的女孩在未出嫁之前稱之為小姐。 那是一種尊稱。 而如今, “小姐” 由尊稱一下子成了某種特殊職業的專屬。在當今之中華大地, 無論何時何地, 您要是敢稱呼良家女孩一聲“小姐”。 嘿, 找大嘴巴抽吧您呐!

當年在國內工作時早已有這種苗頭。 但是, 在公司中仍稱女職員為某某小姐。 一日, 我們辦公室的一位張小姐不樂意了。 說,“不許稱呼俺小姐!” 她在辦公室最小, 大家都寵著她。 幾位大哥便逗她, “那叫您啥呀?”伊平時撒嬌慣了, 隨口道:“叫阿姨!” 大哥們一陣朗聲壞笑, “OK!”。沒過兩天, 這笑聲變成了效應。那日, 一快遞公司年輕後生來送包裹。 該由那位張小姐簽收。 小夥子問:“您這兒誰給簽個字呀?” 各位大哥異口同聲:“找張阿姨!”小夥子環顧回周, 兩眼茫然. 我們那位美麗的妹子彼時柳眉倒豎, 杏眼圓睜, 一張俊俏的臉蛋兒漲得通紅。 那表情幾分憤怒幾分嬌嗔,現在想起來, 仿佛看到了令狐衝麵前的嶽靈柵,回味無窮 …

江老太在位時大講“與時俱進”。洋人們就是不知趣兒, 也不拍個馬屁。 依舊我行我素,在稱呼上最不與時俱進的就是他們。Mr. Miss, Mrs. 用了這千百年, 還是那一套。至今也沒衍生出那種曖昧的含義. 回頭一想, 哎!中國, 這是咋的了?!

笑話說到這兒咱言歸正傳。 其實稱謂無非人們在社會交往中身份與地位的體現。 這包括自我表現與被他人認可兩層涵義。

大概應該說人類到了父係社會之後, 男人們的地位在社會中得以確立, 直到如今。 男人們心中那種爺的心態是否也因時隨之萌芽並發揚光大呢?人倫之禮, 三代以內爺為最大。人活七十古來稀。古人雖早婚早育,但四世同堂的並不多。所以,”爺”是看得見, 說得著的最高輩兒。”爺” 做為社會交往中的普通稱謂從何時而起, 區區之才難以考實。 唐不多見, 宋代似乎有之?以我之疏才淺學, 在日常生活的稱呼中明確定位並推而廣之好象是在清代以後。特別是在北京, 男人們被統稱之為“爺”。 也自稱之為“爺”。大街上熟人見麵, “呦, 徐爺,早您呐?”“早您呐, 陸爺!”

幾位男子進館子聚會。 一進門兒, 跑堂的就過來:“呦, 幾位爺, 什麽風把您吹來了? 我說今兒這喜鵲怎麽叫得這麽歡呢, 感情財神爺來了。 各位爺, 您裏邊請。 小二兒先給您上手巾板兒, 擦擦汗。咱這兒有上好的龍井,各位爺先品著,菜咱慢慢兒點!” 瞧瞧,這爺叫得多甜, 多順溜!

那年代, 似乎爺就是中文中的Mr.可它比Mr.高貴, 還透著一股居高臨下的霸氣。男人們”爺”的心態。自此不再隻存於心中, 而是昭然於市並大行其道。 是男人, 就得當爺! 甭管誰, 都能稱爺。 就是小叫花子打架打敗了, 都會一邊擦著鼻涕眼淚, 一邊擰著脖子瞪著眼地罵:“小子!你丫等著, 小爺我今兒不跟你丫一般見識。 趕明兒小爺我攢足了精神再好好收拾你丫的!” 怎麽茬兒?人有這尿性, 是個爺們兒!

都當爺了, 誰是孫子呢? 誰都是孫子! 所以爺也是孫子!

平頭百姓在官兒們麵前是孫子, 小官兒在大官兒麵前是孫子, 沒錢人在有錢人麵前是孫子…. 古往今來就是如此,國號叫共和這麽多年了, 現在更是如此!,過去,按社會地位,所有的人在皇上麵前都是孫子。皇上是絕對的爺嗎?非也!其實是皇上是大家夥的孫子。 是大大的孫子。 在家裏,皇後, 娘娘, 嬪妃, 誰逮著他不得可勁兒地“欺負”。每當雲雨之後, 雄風消退, 大汗淋漓之季,後宮還有一群群如饑似渴的妙齡女子想著得到他的寵幸從而順理成單地蹂躪他。他還敢去當爺? 快當孫子歇了吧。 在外麵,朝堂上的強悍臣子可以欺負他, 他得當孫子, 不當孫子小命兒就沒了。 外域的強鄰可以欺負他, 他得當孫子, 不當大位就不保了。 在普天下的百姓麵前他不當孫子也得*****, 太牛叉了, 一夜之間不知道得出多少個李自成。 所以, 皇上是最大的爺, 也是最大的孫子。 整不清這個理兒, 不但當不好皇上, 反會丟了江山, 丟了美人, 丟了性命, 什麽都丟了。中國曆史上數一數, 拎不清的皇上海了去了。

所以就社會地位而言, 這世上沒有絕對的爺,也沒有絕對的孫子。 陳勝, 吳廣當初是孫子, 可後來扯旗放炮也當了回爺。 朱元章, 當過和尚要過飯,在社會的最底層掙紮,不知吃了多少苦, 受了多少罪,不是一般的孫子, 簡直連三孫子都不如!後來當了皇上,成了至高無上的爺。可是他的後人就壓根兒沒人想到當孫子。 結果, 福王被曾經是孫子的農民軍扒光銻淨,和鹿燉在一起, 美名其曰 “福祿湯”,讓泥腿子們大大地過了回癮。崇禎爺做了吊死鬼!

再往近了說. 當年乾隆爺手下的和坤和中堂。那是十八世紀的世界首富。多才多藝,辦事幹練。何等的風流才俊!難怪乾隆爺賞識。 除了皇上, 舉國上下, 他就是爺。 可最後怎麽著?太把自已當爺了。嘉慶爺一大活人在他眼前,這位爺楞看不見那位爺。沒當回事兒! 得, 老皇上一蹬腿兒, 新皇上立馬打了他個錯手不及。 就連獄中上吊還是嘉慶爺法外開恩賜的!福禍之朝夕,令人歎噓!

再往近說就到了本朝, 毛爺在遵義會議之前, 當過無數次的孫子。 自從他當了爺, 在他麵前充爺的主兒一個個被他玩兒的連下地獄都恨不得去當三孫子。 毛爺對當孫子的滋味刻骨銘心, 再也不想當孫子, 一直把著爺的位直到駕崩。到死還是爺! 鄧爺當過爺, 又當過孫子, 最後還是當了爺。一直到駕鶴歸去, 還是爺!佩服, 佩服!後來的幾位 “純爺們兒”, 大家心裏有杆稱, 咱就不說了吧。

當爺的時候真別把自個太當回事兒, 更不能把自個兒真特當爺。 如果當爺當過了頭兒,找不著北, 牛叉太大了叉到牛糞上都要出岔子, 那就快了。卜督怎麽著兒?, 個把月前在渝城上下, 甚至神州大地是多麽風光的一位爺。就連卜家公子都在世人麵前抖足了爺的範兒。 現如今? 這一家子? 哎…大家瞧吧…

如果當初不抽王局那一嘴巴, 如果當年不那麽牛叉, 不那麽目中無人, 如果讓老婆, 孩子都低調點, 是不是就不會如此了? 沒準兒解放區的天依然是明亮的天,解放區的人民依然好喜歡? 沒有如果! 有了當初的因, 就有今天的果!

這世上,誰都想當爺, 誰也不想當孫子。哪有那好事兒。說到根兒上,當得起孫子的爺才是真正的爺,當過孫子的爺才能當成爺! 總把自已當爺的主兒有朝一日沒準兒連當孫子的份兒都沒有!

官場中自古如此。職場中也如出一輒.

我們公司的“棍子”先生, 原先掌管一大部門, 特把自已當爺, 今兒調理這個, 明兒欺負那個。牛叉至及! 沒成想, 犯了眾怒。幾個月前被貶到外州當銷售。這殺才如果不會在客戶麵前當孫子, 那他自已瞧著辦吧。沒準兒就得回家當爺了…

再說咱們北美這些老少爺們。 當年靠自已本事出來的, 誰不是一條好漢?跟哪一戳, 都是響當當的爺!誰服誰呀?((女俠也是好樣的,多見諒,這兒先不多提, 總不能叫您奶奶吧? 那不成了張阿姨的阿姨了? 多損呀!) 多少年下來, 又有誰沒償過當孫子的滋味? 在導師麵前得當孫子吧? 不知道各位如何。 我們那茬兒在背後是稱導師為老板的。 找工, 麵試, 得當孫子吧?有了工作, 從夥計幹起. 咱當夥計的在掌櫃的和東家麵前還得當孫子吧? 咱得養家糊口呀。

那位說, 你小子也太慫了。 一點兒尿性都沒有。甘願當孫子! 您等等, 您等等!讓爺把話說完再遞您的板兒磚。

這世上沒有絕對的爺, 也沒有絕對的孫子。

可是當孫子歸孫子,骨子裏爺的本性不能丟!骨子裏爺的尊嚴得永遠在!什麽時候都得有一股子勁兒-那叫作不卑不亢。

打工夥計,在東家和掌櫃的麵前, 地位就是孫子。但是憑本事吃飯, 隻要是付出的勞動對得起掙的銀子, 爺不但問心無愧, 而且無比自豪! 當孫子是有底線的。 不能無限地當下去。 陳勝吳廣要是沒有當孫子的底線, 別說當不了爺, 腦袋早搬家了。誰知道他是誰呀? 我們界底兒賣耗子藥那小子還叫陳勝呢。 遇到哪個混蛋的東家, 操蛋的掌櫃的, 爺高興, 跟你們混兩天, 裝幾日孫子, 爺不高興, 還不伺候呢!此處不留爺, 自有留爺處。

可是話說回來, 要想當爺, 先得學當孫子, 當好孫子。毛爺, 鄧爺是大例子, 那小例子n 多, 懂點兒中國曆史的都能搜出一大筐來。

“爺是孫子”,多多少少要有一種阿Q精神。認清了這層道理, 在職場中的很事情會看得很透。 有多少心理疙瘩都會解開。認清了這層道理, 在職場中的很多事情會看得透一些。 加班, 加吧。爺是孫子, 該吃這份苦,爺認了。 多幹點, 還多掙點多學點呢。長了本事, 自然會有人, 有地方把咱當爺來請著, 剝削著並拿銀子貢著。

所以說, 當孫子的時候別不舒服。有當孫子的命, 那是福份。有朝一日發季了,有了當孫子的苦水墊底兒,那當爺的滋味兒也甜。那爺當得也穩當, 暢快! 怕就是怕忘了當年當孫子的苦。 怕就怕沒有意識到自個兒仍舊是孫子。

子曰“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 以我這布衣粗人之理解就是, 當得起孫子, 當過孫子, 把自已當孫子的爺才是真正的爺!

哼, 爺是孫子!

千裏追風俠

所有跟帖: 

我說追風爺,您還真信那耳光的傳說? -Eddy2046- 給 Eddy2046 發送悄悄話 (155 bytes) () 09/29/2012 postreply 20:14:41

耳光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在超級牛A和牛C之間。 -千裏追風俠- 給 千裏追風俠 發送悄悄話 千裏追風俠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9/30/2012 postreply 19:56:34

大作拜讀,風趣十足。追風爺中秋快樂! -TreeTree媽- 給 TreeTree媽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9/29/2012 postreply 21:13:07

同樣祝您中秋快樂!代問小Tree Tree 們好! -千裏追風俠- 給 千裏追風俠 發送悄悄話 千裏追風俠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0/01/2012 postreply 19: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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