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國回來,時差是倒過來了,但心態還沒調整過來。
當我從美國這個安靜的農村飛回老家後,耳邊就沒清靜過。大環境裏吆喝聲,汽車鳴叫聲,某個商家剛開業的鞭炮聲,小孩子聲嘶力竭的哭喊聲,聲聲入耳。回到家裏把一切噪音關在身後,耳邊便是老爹老娘綿綿不絕的嘮叨聲,從國家大事到雞毛蒜皮,罵罵這個,誇誇那個。。。直到睡著了,才真正安靜片刻。天剛蒙蒙亮,樓下又有各種聲音響起。。。我好像沒有掙紮的痕跡,很自然地就融進了這份熱鬧中。
回到美國,耳根一下就清靜了,關上門,沒人關心你,你也不必受任何人影響。可以坐下來安靜地看會書,然後腦子就不受控製地胡思亂想了。想我活著的意義,想我的前途,還想我的父母姐妹在幹什麽。沒了魂似的一天早晚各一個電話跟家裏人接著聊些毫無營養的話題,仿佛剛斷奶的孩子般仍需要一個過渡。
一次飯桌上和朋友們聊起中國人和美國人的區別。他們說誇美國人非常講禮貌,我就給他們分析這禮貌其實就是距離。強調中國人之間的感情是窄而深,雖然大多局限於自己的親戚朋友, 但那是可以隨時犧牲自己利益的感情。當然對陌生人,就是無禮甚至到了仇恨的地步。大街上互相幫助的很少見,吵架的很多。可美國人對誰都客客氣氣,包括自己的朋友家人。一個“隱私權”就把所有的人拒絕在一個自定的安全範圍。每個人的感情就那麽多,撒得廣了自然就淺了。
感覺自己就像無色無味的白開水,倒在什麽容器裏就成了什麽形狀。俺家小豬畢竟還不懂得變通,對於她的所見所聞經常目瞪口呆,比如小孩子當街小便。小豬從生下來就慢慢培養的矜持很快就被環境打垮了,她被堂兄的各種挑釁行為激怒了,爆發出了我從沒見過的吼叫!家裏人見慣了孩子們見的吵鬧,笑著去哄勸,而我就呆在那裏死活不相信我的小豬會發出這種聲音來。心裏甚至有些竊喜,一直都以為小豬太逆來順受,原來她也會暴怒!後來和小外甥交流,才知道他也忍了小豬很久,因為他們班的女同學哪裏有那麽敏感!從娃娃身上,這中美的區別就大得很了。原來他的玩笑行為在小豬看來就是攻擊行為了,比如起外號。
現在我坐在公司裏,和每個同事淡淡地笑,淡淡地說些不痛不癢的天氣,覺得很冷。雖說是公司裏不應該有什麽朋友,但即使有了也不過是談談公司裏的八卦, 抒發一下胸臆,沒有感情的成分在裏麵。臉部肌肉一下子就鬆弛了很多, 表情很少,心裏卻是一種清苦。我的餘生就這麽平靜地慢慢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