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這酒吧台就顧不上賣了。後來再有人打電話來問酒吧台的事，我都一律告訴對方，若有興趣下個星期再打電話來，我們要出遠門了。
為了準備明天的麵試，我趕緊登錄到K公司的網站上，想對K公司做一番全麵的了解。到目前為止，除了摳門兒的印象之外，我對K公司還是一無所知呢。
從網上介紹看，K公司也是一家為客戶做IT項目的小公司。它主要承包一些與杜勒斯飛機場有關的IT項目。所以它辦公的地點離飛機場很近，也就是離我家很近。這是一大優點。K公司的規模比較小，在今年與L公司合並之前隻有50多人。現在加上L公司的全部人馬，才100來人。和我前公司的規模差不多。這又是一大缺點。因為和大公司相比，這種小公司的特點是工作不穩定。有了項目的時候，招兵買馬，發展得很快。沒了項目，裁人也很利索，跟喝白開水似的。
我前公司不就是這樣把我裁掉的嗎？這個K公司能比我前公司好多少？
我失業以後，就希望找一份穩定的工作。失業的滋味真不好受。我的老中同事裏有幾周時間就白了頭發的，也有得了焦慮症，失眠症的。我也不想再吃二遍苦，受二茬罪了。
在 美國什麽工作最穩定？政府裏的公務員。美國的職場有一點和中國是一樣的，就是政府裏的公務員都是鐵飯碗。我有一個朋友在美國政府裏麵當公務員。對她來講， 金融海嘯是什麽？一點兒也感覺不到啊。任憑海嘯起，穩坐釣魚台。那才真叫高枕無憂呢。而我們這些吃公司飯的（尤其是吃小公司飯的）老百姓捧的是隨時都可能 被砸碎的瓷飯碗。美國人民時常掛在嘴邊的一個詞是JOBSECURITY（工作穩定性）。中國人民最喜歡的也是鐵飯碗。怪不得人們都想當公務員呢。看來在這一點上，兩國人民是一樣的
受那個美國政府公務員朋友的影響，我也曾在美國政府的招聘網站上發過簡曆，填過申請。花費了不少時間，但都是石沉大海，沒有一點兒回音。這個美國的官衙門也不是那麽好進的。
我開始還卯著大公司申請，但一直都不得其門而入，一再失敗。在我失業近兩個月的情況下，我也就沒有什麽可牛的了，也沒什麽可挑的了。什麽大公司，小公司，給我個工作就是好公司！
K公司雖小，現在若能雇我，我也會很高興。起碼我不至於被迫賠錢賣房子了。
下午芭笆拉發來了一封電子郵件，在信中給出了K公司的地址，也問了那個期望工資的問題。在回信中，我給了她一個很靈活的答複，說我可以接受該職位的工資範圍。其實我哪裏知道這個職位的工資範圍是多少。
這一夜我並沒有挑燈夜讀，我已經連續讀了好多天了。我要好好休息一下，精力充沛地迎接明天的麵試。
H公司一役的失敗使我猛醒，讓我知道了自己的差距。這些天我一直都沒閑著，在互聯網上搜索到了很多有關係統管理員的麵試題目（InterviewQuestions)和 答案的集錦。互聯網上有各行各業的麵試題和答案，是求職者準備麵試的好幫手。我把這些題都過了一遍，撣掉了我那蓋滿灰塵的記憶上的厚厚一層土。把不少遺忘 了的技能重新揀了回來，還學了一些新的知識。我現在感覺我起碼能忽悠新技術了，真的能幹不能幹還兩說，起碼不會讓人覺得我是個落伍的係統管理員了。
我已經做了我該做的和我能做的了，剩下的事情就歸老天爺管了。總聽人們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那明天的老天爺是會讓我成功呢？還是讓我重蹈H公司的覆轍呢？我帶著這樣的疑問睡著了。
第二天的天氣是多雲。說晴不晴，說陰不陰。我現在已經不信什麽天氣的預兆了。那玩意兒一點準頭也沒有，竟忽悠我。（其實是我底氣不足，自己忽悠自己。）
我仍然是那身行頭，（跟你們說實話，我平時上班不用穿正裝，所以我也就那一身西裝，剩下的都是便裝了。）提前十分鍾到了K公司的辦公樓。
這是一座2000年左右，在互聯網瘋狂發展時期蓋的很摩登的三層辦公樓。外麵是帶有角度的通體的玻璃幕牆，依坡地而建，樣子挺別致。裏麵分租給許多搞互聯網或搞IT的小公司，每一層都有五六家公司。K公司在三樓最裏麵。當我沿開放式的旋轉樓梯從一樓走到三樓的時候，我看到至少有一半的辦公室是空著的，門口都掛著”待租（LEASE）“的牌子。估計當年開辦在這裏麵的那些小公司都關門大吉了。從網上了解到K公司是1999年創辦的，它能堅持到現在沒關門，也算是大浪淘沙之後的幸存者了。
K公司出來麵試我的是一個老白和一個老黑。老白叫蘭道夫，老黑叫威尼，每個人手裏都拿著一個夾子。雙方互相介紹了一下之後，他們就打開了那個夾子，裏麵有我的簡曆和他們的麵試題。
還是由我先講述了我的工作經曆，他們一邊聽我講，一邊看著我的簡曆，威尼還不停地寫著什麽。我很簡短地講完了之後，他們就開始提問了。由於威尼有些結巴，而蘭道夫口齒伶俐，所以大部分的問題都是蘭道夫問的，威尼擔當了個記錄的角色。蘭道夫看著夾子裏的題目就開始問起來了。
這 次我是有備而來的。我這幾天的補習可真沒白費。蘭道夫的問題我幾乎都在互聯網的麵試題集錦中見到過，而且答案還都十分新鮮地保存在我的腦子裏麵。如果一兩 個月之後他再問我，我恐怕就想不起來了。可他現在問我？那是正撞在我的槍口上了。蘭道夫剛說完問題，我想也不想就告訴他答案了。那才叫對答如流呢，連個磕 巴兒都不打。蘭道夫和我的一問一答都不帶停頓的，威尼的筆也停不下來。
蘭道夫問完了之後，望著威尼，問他還有什麽問題。威尼又接著問了兩個問題。別看威尼結結巴巴的，那兩個問題還是挺難的，屬於升陽（SOLARIS）第十版裏很新的技術。幸虧我在家裏的機器上安裝了升陽第十版，剛剛練習過這些技能，所以回答得十分準確。連我自己都覺得僥幸。
麵試題回答完了，我看得出他們對我很滿意。他們也就開始給我介紹這個職位的情況了。他們說這個職位的工作地點不是在這座公司總部的大樓裏，而是在飛機場附近一家客戶的辦公樓裏。K公司是在三年前競標得到這個項目的，威尼也就是在那時候加入K公司的。隻要K公司能讓客戶滿意，繼續把握住這個項目，我們就都有飯碗。
這個位置上原來的係統管理員調到由L公司組成的新部門去了，他們急需補上這個缺。我將來就是要和他倆一起工作。接著他們問我什麽時候可以上班。我說我反正呆在家裏沒事，馬上就可以上班。他倆顯得挺高興，可能是因為我可以分擔他們的負擔了吧。
他們說按K公司招聘人的程序，在我通過了他們的技術麵試之後，他們的經理還要麵試我一次。他們讓我在會議室裏等一會兒，他們去和經理匯報一下，讓他們的經理今天就來麵試我，把事情定下來。
他們離開了會議室，我的身心就一下子都放鬆了。這次麵試的成功簡直可以和D公司那次媲美。但鑒於D公司的教訓，我知道煮熟的鴨子也會飛了，隻有吃到嘴裏的才算鴨子肉，所以我還不能高興得太早。
我 在會議室裏等了沒多大功夫，就進來一個高大威猛的黑人，像個職業藍球運動員。他就是經理，叫布朗。他沒有問我什麽技術問題，他的主要任務是了解我其他方麵 的品質，比如性格，合作精神等等。他一邊和我胡侃瞎聊，一邊經常自己爽朗地開懷大笑。我一直沒覺得他講的有什麽好笑的，隻能莫名其妙地跟著他笑。最後他 說，蘭道夫，威尼和他都對我很滿意，希望我能加入K公司。
臨走時，他送我到大門口。他俯下身子，故作神秘地對著我的耳邊說：“你回去查一下你的電子郵箱，我們的聘書在你回到家之前就發到你的郵箱裏了。”說完之後，他自己就前仰後合地大笑起來。
我有點喜出望外，也終於和他一起發自內心地大笑起來了。
在開車回家的路上，
我心裏總是不踏實，這個布朗太愛開玩笑了。這次是開玩笑呢？還是來真格的？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