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寫日記了。小時候痛恨寫日記,不明白為什麽老師那麽喜歡讓我們寫日記,總是等到暑假快結束了,一口氣把三個月的日記編完。
還記得爸媽為了讓我們養成寫日記的好習慣,總是買來最漂亮的日記本,我也認認真真地在扉頁上寫下勵誌銘:日記日記,日日要記,一日不記,不叫日記!但往往都是寫了幾天,就不知丟到哪裏去了。
高中時,家裏有些變故,大概又是逆反期發作,心情壓抑,便開始自發地寫日記了,把所有的憤世嫉俗都寫得淋漓盡致,不知疲倦地可以寫到深夜。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一本本的藏在床底的一個大桶裏, 寶貝得不行。那時學校老師也要求寫日記,於是還要寫兩本,給老師看的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給自己看的是我為什麽還活著?
以前的日記是絕對的隱私,任何時候都要小心保管。後來出國時沒有地方放,自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在宿舍裏把日記一張一張地撕掉,一張一張地燒掉了。如果還留著,現在看起來不知是什麽樣的心情,我想,很有可能還是回到當時的感傷裏去,就象上次回國時,高中的玩伴把我們以前寫的小紙條拿來一起看時,忍不住掩麵痛哭。
出國後,從此不寫日記。生活很忙碌,沒有功夫悠閑地坐下來碼字,那是不可能的奢侈。日子不記下來,回過頭來,真的如做夢一般,腦子裏隻留下些數字,哪年我在哪個城市生活,哪年我畢業了,哪年小豬出生了。如此而已,比我的簡曆還簡單。
囉嗦了很多,決定寫一篇日記:
10月25日, 晴
清早被老公開門聲弄醒,8點多,一動不動地裝死,可惜沒什麽好夢可以溫習,不久,聽到“咚咚”的腳步聲,知道妞妞醒了,很快,一團暖暖的小肉就鑽進我的被窩,兩人就開始了一天的嘰嘰喳喳。鬧了一會,覺得該起來了,就開始比賽誰穿衣服快。妞妞要我編兩條小辮子,這樣晚上睡覺前頭發就有漂亮的“波浪線”,我說妞你的頭發少,編起來不好看。就紮了小馬尾蹦蹦跳跳地下樓吃早飯。
我慢慢騰騰地起床,想起來今天還要去出差,這才慌了,開始收拾西服,換洗衣服,瓶瓶罐罐的化妝品等等裝好下樓。妞妞昨天默寫生字不是很理想,她自尊心很強,我再三說不要緊,但她卻一邊哭一邊堅持讓我接著考。今天一大早,又積極要求我考她,三課下來,全對了,高興得不行。老公已經在院子裏忙了很久,落葉一點一點地掃,一陣風來,又是一層。我是覺得不著急,但他有空就掃院子,說這對身體有好處。
這次出去隻有兩天,但還是很不放心地樣子,吃過早飯,就開始把明後天的飯菜燒好, 老公不會燒飯,我沒有辦法。做了妞妞喜歡的魚蝦餅和芹菜。妞妞敲窗,原來在幫爸爸掃落葉。陽光照在一張圓圓的認真工作的小臉上,讓我的微笑不自覺地漾出來。我在廚房裏忙,老公和孩子在院子裏忙,陽光明媚,和著飯菜的香味,我覺得自己很幸福。
本來還想把地板擦一下,但時間來不及了。 昨天幫妞妞把手腳的指甲都剪了,妞妞拿著大腳拇指上剪下的指甲把玩了很久,驚歎它好大呀,然後聞了聞大叫好臭呀。我從來沒聞過自己的腳指甲,她說臭,應該是臭的。妞妞早上要媽媽幫著掏掏耳朵的,說癢癢,我說等太陽出來再掏,結果忘了。內疚一下。還有妞妞牛仔褲裏的橡皮筋好像也鬆了,想修也沒來得及,還要再次內疚一下。
匆匆吃點,TAXI已在門外等了,老公和妞妞忽然不舍得,抱著不放。好在是短差,我也不太難受。妞妞問媽媽你東西都帶了嗎?我說都帶了。妞妞說牙膏牙刷呢?哦,我還真沒帶牙刷。兩天不刷牙也是要命的。這孩子,真的是媽媽的寶貝。
這次選了豪華巴士而沒選飛機,因為聽說車上可以上網, 時間其實差不多。車上沒有窗簾,太陽曬得我發昏,忙掏出防曬油塗上,省得被曬黑了。車上有免費的飯菜,我畢竟家裏沒怎麽吃,要了個三明治接著吃,吃完在網上看了一點小說。 汽車非常寬裕,坐得很舒服,但晃來晃去的, 剛吃完東西,又看網,馬上覺得要暈車了,很難受,想吐。連忙躺下,感覺好些,沒有吐出來真是幸運。昏昏地睡去,很快也就到了NY。去上個廁所,車大概在急轉彎,我剛站好,又一屁股坐回馬桶上,心裏暗恨,以後再也不坐這車了。然後要寫個反饋,我強烈建議他們給每個窗戶裝上窗簾,否則太痛苦了。
NY來過N次,TAXI方便得很,到了HOTEL,馬上連上網,有了網,仿佛就不計較自己在什麽地方了。查到明天開會的地方,去踩個點。本想在哪裏吃個晚餐,結果在FIFTH AVE 上走得極其無聊,滿街的人,更襯出我的寂寞。縮在旅店房間裏,叫了晚餐端上來,味道實在不怎麽樣,好在不需要我一個人坐在餐廳裏點菜。
邊吃邊再網上瞎逛,妞妞睡覺前給我打來電話,小嘴咕嚕咕嚕地講個沒完,每次電話裏的聲音聽起來都格外嬌嫩。她的話很多,因為平常我在家的任務就是陪她玩。今天沒有玩伴了,當然不舒服。爸爸呢?我問,在玩電腦。哦,其實根本不用問的。
好容易講完了,想起下午在車上時加州的老朋友打電話來還沒有回。又打過去瞎聊了一會,她很不開心,因為她的兒子已經失業6個月了,又被診斷得了糖尿病。我隻能勸她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兒子也是會計師,非常聰明幽默的一個人,不知道為什麽老是不如意。爬得越高,老了失業了就越難找工作了。美國人想得開,不著急,照樣住著百萬豪宅。如果我有了那麽一天,我想我會願意去端盤子的。
晚了,要收拾一下準備睡了。明天,又是繁忙的一天,見不同的人,發送名片,雞尾酒會上虛偽地笑,和無數的人握手,閑談,累。
發現寫日記真的是件浪費時間又無建設性意義的事情。流水賬記下來,然後也隨著日曆一樣被撕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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