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10日,這一天,正是雅虎裁員謎底大揭曉的日子。經曆50天折磨後,1.43萬名雅虎員工中誰是那倒黴的“10%”水落石出。第二天,一位在雅虎工作的朋友發來的郵件中透露出喜悅:“昨天,我們經曆了傷腦筋的一天!很幸運,我仍是一名雅虎雇員!”
現在,我就生活在矽穀的這種裁員潮中,目睹一些傷感甚至奇特的故事發生。翻開當地報紙,充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鼓勵字眼;一些協會開始舉辦專門給中年工程師準備的心理必修課;另有極端案例,一位同時不堪投資房地產失利的中年男子,拿著一支口徑9毫米的手槍衝進公司射殺了宣布其已被裁員的CEO。
身在遠方的你可能無法理解,金融危機影響實體經濟後,在高成本生活中的矽穀科技人士麵臨的壓力:他們的房屋可能因無法支付月供而被法拍 (Foreclosure),又或分期付款購買的汽車被收回,而對於在矽穀剛剛立足的工程師家庭,至關重要的“移民身份”還可能受到影響,如果是持工作簽證(H1B),一旦被解雇將沒有緩衝,隻能重返校園,或者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
出於對矽穀科技人士被裁補償的好奇,我做了一項專門調查,答案是:兩到三個月的薪水。如此看來,雅虎的裁員相當“人道”。——在這種非常狀況下,它給出了工作滿五年可獲五個月薪水、四年以下獲四個月薪水的補償。此外,“中彈”人士還能保持兩個月“身份”(“In State”),這意味他們可以不用被馬上遣送回國,還有時間尋找工作。
據說,有一位員工剛進雅虎兩個月就不幸“中彈”,但他已經獲得3000美金的Sign-on bonus(簽約金,矽穀高科技公司為爭奪人才在員工簽約時給予的獎金),外加4個月工資的補償。
但上述,都不是雅虎裁員最顯著的意義,真正讓人著迷的是那份被“事先張揚”的秘密備忘錄。
2008年12月10日淩晨3時,一份指導雅虎管理層如何更富技巧地宣布裁員事宜的內部機密——《Yahoo's secret layoff doublespeak revealed》出現在Valleywag.gawker.com網站上,引起雅虎員工的瘋狂點擊。它背後的命題是——作為一名希望繼續保持聲望的管理者,應如何更好地安慰這讓人心碎的告別?
這份東西頗有仔細琢磨的必要,值得國內同樣為裁員頭痛的CEO們參考。
雅虎裁員表演的腳本由老板走向一個將被解雇的雇員開始,請注意接下來的言辭。
場景第一幕:如果這是在辦公室,老板將走向雇員的桌子並且說:“謝謝你來上班,阿龍。我有一些關於我們組織的信息,我想單獨告訴你。”
如果一些員工正在休假(的確有一個正好在休假的印度員工中了彈),那麽請在打電話時繼續強調“私下”——“Hello,阿龍,我需要和你談一些十分重要的事,你現在有空麽?我有一些關於我們組織的信息,我想私下告訴你。”
強調“私下”,讓人感覺到友好的親密,而接下來的宣告技巧,同樣讓人發笑。
“正如你知道的,今年是雅虎富有挑戰的一年。現在,公司正將重心轉移到節省成本上,我們因此不得不圍繞消除一些職位做出艱難抉擇。你的職位正是被淘汰出局的其中之一。”
請注意,這裏雅虎說的不是消除職員,而是消除職位,這樣顯得並不是針對某個人而那麽讓人受傷。
隨後,當管理人員將被裁員工帶給職業谘詢和安置公司Right Management(教被裁員工接下來如何應付麵試技巧、幫助其確定職業生涯中最好選擇等的公司)的相應人員時,管理人員被這樣要求說話:“我很高興你遇見阿龍。他已經和我們一起工作了___年或月,已經成為我們團隊中關鍵的一位人物。”
此外,還有一些額外提示:“作為一個領導,你必須整天都可以被找到。裁員過程中,沒有戰爭故事,也沒有閑話,在雇員麵前顯示出尊重和尊嚴。”
以下,是一些重要的“能做”與“不能做”的事情:
比如,管理者應該懂得聚焦,牢記麵談目的,堅持自己的決定;會見長度,最久不要超過15分鍾;說明事情時清楚、簡潔和尊重;通過傾聽保持開放的溝通,以及在繼續之前暫停、允許雇員回複等。
不應該做的——不要降低員工工作的重要性;不要企圖回答員工“為什麽是我?”;不要覺得欠了員工人情;不要討論其它員工或者將其與之對比;不要說你不同意這個決定;不要試圖給他意見和建議或者說他將來還可以回來;也不要做出類似傻乎乎的評論:“現在你有充分時間可以度假了”或者“誰知道我會在這裏呆多久呢?”
我特地查閱了2007矽穀全年創造的職位,一共是2萬個。可以預見,受金融危機和全球經濟下滑的影響,現在的矽穀不再如此慷慨。在我周圍,不景氣的公司仍在繼續裁員;業績狀況好的公司則不招生,大部分矽穀人士這樣預判:高潮並未來臨,真正的蕭條應該是在2009年年中。
雅虎的“溫柔一刀”可能不是各公司裁員曆史中最經典的,不過,它還是給了我們一些啟示,即在麵對告別的時候,如何更加“職業化+人性化”,以避免員工自尊心被傷害導致的悲慘事件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