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城"失血"過多 一個大城市破產意味著什麽(圖)
文章來源: 環球時報 於 2013-07-19 20:40:25 -
18日，美國“汽車之城”底特律遞交破產保護申請，債務可能高達上百億美元，如果被批準，這將成為美國曆史上最大的城市破產案。圖為底特律街頭的慘淡景象。
【環球時報綜合報道】底特律——這座美國曾經的第四大城市18日申請破產保護，給全美帶來心靈上的巨大震撼和衝擊。“從頂級汽車城到金融意義上的廢墟，底特律掙紮了60年”，當天美國媒體充滿這種惋惜和感歎，並對美國傳統工業的萎縮心悸不止。美國並不是沒有其他城市日子過不下去過，自上世紀50年代中期以來，美國有60多個縣鎮鄉村破產，但大城市申請破產的情況非常罕見，像底特律這樣擁有全球知名度和輝煌曆史的大城市申請破產，還是美國曆史上的第一次。更讓美國人擔心的是，破產會不會向其他城市蔓延。有華爾街分析人士擔憂地對《環球時報》說，繼房地產泡沫之後，地方債務危機或許將成為美國經濟的下一個嚴峻問題。雖然有一些分析認為，破產後，底特律市民的生活將基本照舊，但《紐約時報》說，整座城市彌漫著不確定的情緒，人們都不知道，從現在和長遠來看，破產的真正意味是什麽。白宮發言人已經做出表態：奧巴馬總統及其高級團隊正在密切監視底特律的動向。
底特律日子過不下去了
據美國廣播公司報道，曾經繁榮的汽車工業重鎮底特律，終於熬不過數十年的經濟衰退和管理不善，成為美國申請破產保護的最大城市。作為沒落城市的代表，底特律街頭到處是人去樓空的摩天大廈、廢棄不用的廠房車間，衰草圍繞的住宅樓更是目不暇接。密歇根州州長裏克·斯奈德無奈地說：“除了申請破產保護，底特律已經無路可走。雖然邁出這一步極為艱難，但不這樣做便無法解決長達60年的老問題。”
據路透社報道，底特律已經有20多年被稱為全美最危險的城市之一，命案發生率如今已達40年來的最高水平。過去10多年，底特律一直靠借債勉強度日，由於還債的壓力日益增大，財政枯竭的危險一天比一天大。據統計，底特律每1美元的財政收入中，便有38美分用於還債，而這一數字在2017年將增加至65美分。
“城市破產，簡單說就是還不起債了。”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金燦榮19日對《環球時報》解讀說。底特律到底欠了多少債？目前媒體上沒有統一說法。不過，底特律市緊急財政管理人奧爾表示，債務金額可能為180億美元，或許高達200億美元。密歇根州長說，底特律無法履行對市民或債權人的責任。奧爾已經宣布該市無法履行償債職能，最近未能向該市養老金係統支付一筆近4000萬美元的付款。
一個城市的破產，會造成什麽後果？美國《華爾街日報》說，所有底特律市擁有的資產都可能被拍賣，包括底特律動物園、一幅梵高的畫作以及曆史遺跡韋恩堡等。對市民而言，一切將基本照舊，不過一些公共服務可能會被縮減，該市還可能會選擇增稅。
但底特律現在的公共服務水平已經極其低下，還能怎麽縮減？英國《衛報》稱，密歇根州長感歎底特律麵臨城市曆史最低點，並描繪了一座崩潰的城市景象，在這裏，市民要等待58分鍾才能接通警方電話，而全國平均水平是11分鍾。在2013年第一季度，僅有1/3的救護車處於服務狀態。整個城市有7.8萬座被遺棄的建築。自2000年以來，失業率幾乎增加兩倍，犯罪率處於40年來最高。底特律已經無法執行城市的最基本義務，更別提對債權者負責。
“申請破產保護，就好像用手指堵住水壩漏洞。”55歲的底特律市民霍姆斯對路透社說。也有市民表示，破產等於是按下“重啟”鍵，是改正底特律的大好機會。
底特律三大汽車製造商——通用、福特和克萊斯勒回應該市申請破產時都表示了樂觀，認為該市經曆痛苦的財務重組後將會變得更加強大。通用和克萊斯勒都是曾在破產中卸下債務包袱、之後得以繁榮發展的例子。這兩家汽車巨頭在2009年經曆了由政府主導的破產，現在隨著汽車銷售複蘇，它們也收獲了強勁利潤。
底特律的興衰令人感歎
“申請破產令人痛苦地喚起了這個城市興衰起伏的記憶。”《紐約時報》說，上世紀前半葉，隨著汽車工業的到來，底特律的發展速度令人震驚，但最近幾十年，這座城市的萎縮速度同樣令人驚歎。底特律在1950年的時候擁有180萬人口，現在隻有70萬人，以及成千上萬的廢棄建築、空置土地和漆黑街道。“底特律已經不是座城市了，它已經消失，”有當地居民告訴《紐約時報》。
《華盛頓郵報》稱，底特律在20世紀50年代曾經是這個國家第四大城市，更是世界聞名的“汽車之城”，人均收入位居全國最高水平。而現在，它的暴力犯罪率位列最高，近8萬座建築被遺棄或者嚴重摧殘，全市40%的路燈不工作，公共服務接近崩潰，失業率達到18%以上，是全國水平的兩倍。
《環球時報》記者去年曾到過底特律，當時看到的景象讓早有耳聞的記者都驚呆了：連片的高大廠房恰如曾經一場戰爭的浩劫，留下一片破碎和悲涼。連接兩旁廠房跨街廊橋上“汽車城工業園區”的字樣早已殘缺不全，滿眼尋不出一塊完整的玻璃。不知何年曾經火災的廠房塗抹著煙熏的黢黑，地麵一角的水窪中堆積著無數大大小小的鞋隻。雜草叢生的荒野中，一名蒙著頭的黑人蹣跚而來，令人心頭一緊。遠處路旁一幢幢廢棄的獨立式小樓滿目瘡痍，其中不知隱含著多少家庭無言的酸楚。
距此不到10公裏的科博中心內，北美國際汽車展仍在五彩燈光中炫耀。奢華與破敗，炫富與貧窮，闊論與現實，底特律的反差如此強烈。
建城於1701年7月24日的底特律曆經大起大落。1896年，亨利·福特在麥克大道他租用的廠房裏製造出他的第一輛汽車，這成為底特律崛起的標誌點。以20世紀初美國汽車業興起為龍頭，底特律一度成為全球製造業中心，“汽車之城”成為其代名詞。
隨著美國重工業的衰落，底特律成為“鐵鏽地帶”鏽跡最深的城市。加之上世紀60年代因種族歧視等原因發生的社會暴亂，底特律走上了不斷“失血”之路。早在2008年美國金融風暴發生之前，底特律就大顯衰敗。在2000年至2010年，底特律人口流失25%，在全美大城市中的人口排名跌落至第18位，是全美超過10萬人以上城市中人口下降最快的城市。在現有71.3萬人口中，有82.7%的人為黑人。
此間分析人士稱，造成底特律遭遇破產困境的主要原因是：人口驟減，稅基下降，但公共支出卻依然龐大，不僅要維持一個約360平方公裏的龐大城市，還有不堪負荷的醫療保健和養老金成本。所有這些使得底特律的破產特別複雜。破產過程沒有幾年也得幾個月，本身就會產生高昂的成本，這讓整座城市彌漫著不確定的情緒。
麵臨的問題並不是孤立的
底特律麵臨的問題在美國並不是孤立的。英國《每日電訊報》稱，底特律是美國第一個必須麵臨後工業化現實的城市，而這一問題很有可能在全國範圍內接連出現。人們居住在廢棄的汽車廠，企業家們將廢棄的學校課桌做成新家具，底特律正試圖找到再次蓬勃發展的機會，但產業正在從這些地區撤出，大部分人口也隨之遷出。
自上世紀50年代中期以來，有超過60個美國城鎮、鄉村及縣根據《破產法》第九章提出了破產申請。金融危機後，申請破產的城市增加不少。根據《治理》雜誌的統計，自2010年4月以來，美國已有36個城市嚐試申請破產，底特律之前最新一例是加州城市斯托克頓。波士頓學院退休研究中心主任阿裏西亞·姆耐爾表示，目前財政處於告急狀態的美國城市多得數不過來，僅經濟實力最強的加州便有10來座城市財政處境極為不妙。作為大城市的底特律申請進入破產保護程序，將對加州聖伯納丁諾市等全美其他財政危機城市，特別是具有一定規模的城市形成榜樣效應。如果美國城市接二連三地申請破產，無論是政府公務員、靠退休金生活的老人，還是政府公共債券持有人，都將受到難以估量的影響。
美國華爾街著名分析師梅雷迪斯·惠特尼認為，除了稅收，債券是美國各級政府的主要收入來源，城市破產意味著債券違約，這肯定會嚴重挫傷美國地方政府信譽，甚至投資人對那些沒有破產之虞城市的新發行債券也會唯恐避之不及，這將使地方政府收入不斷減少，形成惡性循環，導致債務危機。
也有分析認為，城市破產並不像字麵上看起來那麽嚴重。《今日美國》報分析說，底特律破產不太可能刺激更多類似的破產案，因為在大多數情況下，州和地方法律不允許地方轉向聯邦法院尋求保護。克利夫蘭在20世紀70年代債務違約，但是沒有破產。紐約市在1975年也幾乎走到破產邊緣，當時福特總統拒絕緊急救援，《紐約每日新聞》報打出了其報業史上最為有名的一個標題：“福特讓紐約市坐以待斃。”但是最後一分鍾的一項1.5億美元的投資使得紐約起死回生。
金燦榮認為，美國地方政府破產和美國是聯邦製國家有關，其中央和地方政府財政相互獨立，不像一些單一製國家，由中央政府負總責。底特律的衰敗並不意味著美國就此衰敗了。事實上，美國一些新興工業集中的地方，當地經濟還挺好。
複旦大學經濟學院副院長孫立堅19日對《環球時報》表示，這一場破產危機爆發，就像一個人發燒，美國聯邦政府不會簡單用“藥”壓下去，在美國人看來，危機會讓地方輕裝上陣，重新再來，並且抗風險能力得到增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