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複:ZT ---天堂門口,欲望盛開     作者:半瓶哥頓金

來源: 舞女 2011-06-08 23:00:10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5657 bytes)

  十二、
  
  來機場接我的人自我介紹說叫強炳,黝黑精瘦一臉精明,引著我和芳芳直奔停車場上了一輛別克商務,遞過煙和飲料,說柴總有事不能來接機,實在抱歉,吩咐先送二位去酒店,晚上接風。一口普通話好得超出我的預想。
  我衝他點頭微笑,連說添麻煩了。
  強炳見我和芳芳都一身冬裝熱得冒汗,伸手打開空調,沿途不時向我們介紹此地的風物。車開得很快,進入市區後七彎八繞還故意兜了兩個圈。強炳一臉抱歉說到處都塞車,時不時瞟後視鏡的細節讓我陡生疑慮。
  我對這座城市毫不陌生,剛進這個行當時,曾經和老米在這裏住了很長一段時間。
  
  到了酒店芳芳去洗澡,我掏出手機撥了老米的號碼想了想又掛了,趴在窗台上發呆。
  芳芳從衛生間出來,攤開箱子抱怨帶來的衣服都太厚。我走過去一把扯掉她圍在胸前的浴巾,笑著說待會出去買,然後把臉埋進她的胸口。
  
  幾年沒來,這座城市依舊繁華嘈雜,舊城區正在大張旗鼓地進行改造,激動人心的標語口號和拆遷開挖的工地隨處可見,唯一不變的隻有路邊那些高大的棕櫚和紫荊樹。
  我拉著芳芳的手在最熱鬧的街道上溜達,她的興致很高,除了衣服還買了很多熱帶水果。我也象個真正的遊客一樣端著相機到處哢嚓,衝著很多商場的巨幅海報發呆,不止一次地在貼了太陽膜的玻璃幕牆上發現身後一個陌生的身影一閃而沒。
  芳芳覺得我有點心不在焉,我笑著說沒什麽,有點累了,咱們回酒店吧。
  
  晚餐前我又見到了這個跟蹤我的家夥,他叫皮特,和強炳一起來酒店接我。走過大堂時我瞥了一眼茶幾上堆滿煙蒂未及清理的煙缸,聞著他身上濃濃的煙味,估計這廝一直都在大堂蹲坑。
  在一家生意興隆的蛇餐館我見到了老柴,皮膚粗糙滿臉苦相,一股漁民氣質噴薄欲出,穿著件價值不菲的進口真絲襯衫,脖子上的金鏈子拴藏獒都夠用了。他是我和老米的新供貨商,公司的名字叫順發行,聽上去很像批發海產的。
  老柴跟我握手時顯得頗為真誠,他虎口和食指關節上的老繭讓我心裏很不舒服,皮特也有一隻同樣磨出槍繭的手。寒暄之後我借酒套話,老柴說他和皮特都當過兵,我半信半疑。
  初次見麵大家都很謹慎,喝酒挺節製。我懂點粵語,但老柴一口白話聽得我雲山霧罩,還好有強炳穿針引線,皮特話很少,那張嘴完全是用來吃飯的,嘴角汁液淋漓不時用紙巾擦拭,偶爾抬頭看我和芳芳一眼,千篇一律的麵無表情。
  芳芳膽小,一桌蛇宴嚇得她大呼小叫很快就成了一桌人調侃的中心,被我哄著連喝兩杯蛇膽酒之後醉意盎然,以手作扇不停喊熱,一張臉豔若桃花。
  
  飯後強炳連說意猶未盡,米總電話裏說你海量,我們不能招呼不周,柴總有好酒。
  我明白他的意思,送芳芳回酒店後上了老柴的車。
  我們去的那家夜總會堪稱富麗堂皇,強炳領路,直接帶我們從VIP通道進去,老柴顯然對那裏很熟,過道裏遇到的所有工作人員無一例外的向他問好。
  包房的茶幾上擺滿了果盤和小吃,老柴揮手打發走了一臉諂笑的媽媽桑和服務生,皮特不知從哪抱出一箱幹邑,轉身出去順手關了門。強炳開瓶斟酒,我接過他遞來的酒杯托在掌心輕輕搖晃,酒香撲鼻,琥珀色的液麵流光溢彩。
  老柴目不轉睛地看著我,一臉得意的笑容。
  我伸手拿過酒瓶細細端詳,標簽印刷和防偽標識都無可挑剔,絕對的正品,心裏納悶為什麽價格如此便宜。
  強炳在旁邊笑著說一看渣哥就是行家,貨沒問題,咱們談談細節吧。
  我放下酒杯給自己點了根煙,假裝漫不經心地問,柴總有多少?
  老柴笑而不語,強炳搭腔,你要多少?
  
  我在廣東待了整整七天,在不同的城市呼朋喚友夜夜笙歌。芳芳略有不滿,我說這是為了生意,她點點頭沒再說什麽。以前隻讓她打理酒吧,跟走私有關的事,我都盡力不讓她摻合進來。現在終於明白這趟廣東之行完全不是旅遊,芳芳眼中的失望日盛一日。接連幾天我回到酒店時近淩晨她都沒睡,守著台燈翻雜誌看電視,一言不發的替我往浴缸裏放水。
  
  我覺得老讓芳芳保持怨婦情緒不是個事,帶她去了趟澳門,吃了正宗的葡國雞豬扒包和水蟹粥,看了賽狗和桌上舞,又去了趟葡京。玩二十一點時我讓她作主下注,很快就輸光了所有的籌碼。從賭場出來時芳芳內疚得要死,吮著下唇一言不發,不時偷看我的表情。
  我笑著說輸贏常有的事,別往心裏去。
  芳芳小聲說以後再也不賭了,浪費你的錢。
  
  那天夜裏回到賓館芳芳對我極盡溫柔,讓我覺得自己挺卑鄙。
  等她睡了我端著啤酒靠在陽台的躺椅上遙望燈火通明起伏有致的氹仔大橋,把幾天來的見聞重新梳理了一遍,覺得有幾件事必須盡快跟老米商量。
  芳芳不知什麽時候起來了,拿條浴巾蓋到我身上,睡眼惺忪地說別喝了,睡吧。
  我伸手拉她入懷,親了親她的腦門,說咱們該回去了。
  芳芳點頭嗯了一聲。眼神中看不出失望,讓我暗自長出一口氣。
  
  臨走那天下了暴雨,我們的航班沒法正點起飛。三灶機場的候機廳裏一片嘈雜,各種牢騷抱怨指責爭吵層出不窮哪兒的口音都有。我領著芳芳在一溜免稅店裏轉悠,芳芳對一隻名牌手袋一見鍾情,看了看價簽直吐舌頭。我趕在售貨員衝她翻白眼之前遞上信用卡。芳芳拉扯我的胳膊連說不要,被我斷然拒絕。
  飛機起飛後我心不在焉地翻一本小說,一個北方老痞子回顧中學大學同學的陳年舊事,泡妞打架喝酒作弊,通篇的貧嘴還美其名曰追悼青春。
  芳芳一直拿著那隻手袋比劃,小心翼翼怕弄壞了外邊精美的花紋棉紙包裝,憋了半天問我,能退貨是吧,太貴了。
  我依舊低頭看書,頭都沒抬說你要實在舍不得用,拿回去賣給朋友,錢歸你。
  芳芳說我那些朋友誰買得起啊?
  讓你用你就用。我扭臉瞪了她一眼,再廢話把你扔下去。
  
  航班落地時正好延誤整整兩小時,老米在機場等得吱吱冒油,見到我劈麵就問,怎麽樣,順利嗎?
  我衝他連使顏色,拿眼角狂瞟芳芳,說玩得還行,就是太累,天天喝酒。
  老米心領神會,上了車一路跟我開玩笑,問我在廣東有沒有豔遇,有沒有邂逅老情人們。
  我大口抽煙,說我這次廉潔到死,守身如玉,廣東人民都不幹了,哭著喊著不讓走,好幾百美女嚎啕大哭,淚飛頓作傾盆雨,這不飛機都晚點了。是吧,芳芳。
  芳芳撇嘴說也不知道誰,天天天亮才回來。
  老米從駕駛席扭臉問芳芳,身上有香水味兒沒有,有長頭發沒有。
  芳芳看我一眼笑而不答。我衝老米吼,好好開車!
  
  我從後備箱拎出芳芳的拉杆箱,告訴她我跟老米還有事,先走了。
  芳芳點點頭說你們忙去吧,我回家收拾收拾就去店裏。
  我說不用急,明天再去吧,好好休息。
  芳芳固執地搖頭,我也沒再堅持,說了句你看著辦吧,隨即上車走人。沒開出多遠,手機上收到她的短信,跟你旅遊很開心,不是因為那個手袋。
  我笑著合上手機,發現身邊的老米正一臉壞笑地瞅我,撓撓頭說進貨的事不想讓她摻合,不好。
  老米嗤之以鼻,說那你還帶著她。
  員工福利,行不行!
  老米搖搖頭,過了片刻說去楊叔那兒吧。
  
  夜空晴朗,即將盈滿的月亮燦若銀盤。深夜的街頭清冷寧靜,夜風呼嘯,烤爐前溫暖如春讓人前額冒汗。
  照例的烤羊排和羊肚,照例的溫過的二鍋頭,照例的熱得燙嘴的羊湯。我和老米頻頻舉杯啜飲,突然覺得有些恍惚。
  過去的幾天我每逢飯點都坐在裝修豪華的酒店包廂裏,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麵前琳琅滿目堆砌著各種尺寸的盤子和笑容,吃什麽都沒味道,腦袋裏總有一把算盤打得珠落銀盤劈啪作響,殫精竭慮地算計和被算計,絞盡腦汁地窺探和被窺探。
  對這種生活,我自己都說不清該樂此不疲還是灰心喪氣。
  老米已經為婚禮的事忙得身心俱疲,眼圈都青了,聽我講述時不停地抽煙,我能感覺到他和我一樣,對那批貨充滿了疑慮。
  
  那一天我和強炳在夜總會包房裏談到很晚,價格數量運輸安全,事無巨細。老柴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偶爾插話,更多的時候坐在一邊喝酒。他的眼睛目光深邃視界極寬,看似盯著電視目不轉睛,可我總覺得有一縷視線投射在我身上,讓我很不舒服,像是在被人監視。
  強炳開出的價格相當誘人,幾乎隻有市價的一半。我暗自估算了一下,即便加上運輸成本和各種可能的開銷,每瓶酒的利潤仍接近千元,感覺就像一隻滾燙的餡餅從天而降結結實實拍在我腦門上。
  我是個懷疑論者,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我都不信,比如彩票、星座、幸運和愛情。我隻堅信一點,所有看上去美好無比的東西到頭來都會露出狗屎一般的醜陋本質,或早或晚而已。老柴手裏這批貨概莫能外,因為它太誘人了,跟直接往我褲兜裏塞錢差不多。
  
  在我看來,談生意跟審訊異曲同工,互相試探,用一個個問題逐步逼近對方的心理底線,直到把對手逼到牆角無法轉身,他露出馬腳你拿到你想要的。
  麵對老柴和強炳,我最終提出了一個絕對有悖行規的無理要求,去他們的庫房看貨。庫房和入境渠道是他們的命門,所有的走私犯都一樣,為了保守這些秘密,往往悍不畏死。
  強炳聽了我的話,原本笑意盎然的臉上明顯一抽,目光瞬間黯淡下來,扭頭去看身後的老柴。
  老柴的表情同樣低沉,用陰冷的目光凝視我半晌,手中的酒杯重重墩在玻璃茶幾上,啞著嗓子用廣東話說了聲得!
  強炳的臉上一抹驚訝轉瞬即逝,舉杯衝我微笑,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十三、
  
  
  老柴的倉庫距市區有3個小時車程,因為沿途被蒙住雙眼,我不知道它的具體位置,但能確定沿途經過了兩條隧道和一座毗鄰鐵路的高架橋。我的左半邊臉被上午的陽光曬得發燙,由此可以推測出汽車出了市區後一直向西南方向行駛,目的地應該是漫長海岸線上連綿不絕的丘陵地帶。
  下車後我被強炳領著走過一段長廊,溫度驟降頭頂不時有水珠滴落,腳步帶起悠長深邃的回聲,在狹窄的空間裏回蕩不休。那種摸黑行走的感覺讓人不由自主地毛孔收縮,有幾個瞬間我甚至後悔了。
  眼罩被人摘掉後我又看到了皮特那張沒有表情的臉,衝我揮揮手,貨在這裏,看吧。
  盡管這間倉庫很大,仍舊被數量驚人的洋酒包裝箱堆得僅堪落腳,種類齊全得象是大型酒莊的專屬倉庫。潮濕的空氣散發著淡淡的黴味,牆角的柴油發電機轟鳴不已,頭頂上一溜燈泡放射著慘白的光芒。從牆壁上烏黑的黴斑和身邊那扇巨大厚實的水密門不難看出,這裏應該是廢棄的防空洞。
  
  強炳依舊一臉笑容,問我要不要開箱驗貨,毫不掩飾眼神中的得意。
  我也衝他笑笑,說不用了。跟著又補了一句,柴總很有實力嘛,得罪得罪。
  強炳伸手遞過根煙,輕描淡寫地說渣哥的謹慎可以理解,柴總希望長期合作,破例讓你來貨倉,也是博個信任。
  信任,當然信任。麻煩你給柴總帶話,有機會我一定擺酒請罪。
  強炳嗬嗬一笑,說我們入行不久,有什麽失禮的地方也請渣哥包涵。他的語氣聽上去相當真誠,讓我心裏的疑慮愈發厚重。
  
  老米低頭續了根煙,問我你究竟在顧慮什麽?
  價格,還是價格。我盯著他的眼睛說,一開始我擔心他們是騙子,後來發現他們有貨,而且不是假貨,那價格就太可疑了。
  老米疲憊不堪地打了個哈欠,你直接說別讓我猜,我最近腦子不夠用。
  我死活想不明白,老柴那批貨質量一點問題沒有,為什麽那麽便宜。從頭到尾,他們使勁憋著,可還是透出那麽股子著急勁兒。
  你的意思是說,那批貨燙手?
  對,所以他們急著出手。
  老米又開始翻白眼。楊叔過來添酒,笑嗬嗬地問愁什麽呢?
  我說他愁結婚呢。楊叔接過我遞的煙,哈哈大笑著走開。我扭頭瞅了眼他的背影,幾天沒見這老頭背弓得更厲害了,有點納悶今天怎麽沒見順子。
  還有什麽消息。老米冷不丁冒了一句。
  還有個事很怪,我接觸了咱們在廣東那邊的所有關係,到處打聽,沒人知道老柴這幫人的底細,都說是新出來的。乍一冒頭就這麽大手筆,你說他圖什麽?沒見過這麽培養客戶開拓市場的!
  倒過來想想。老米端杯抿了口酒,老柴為什麽會挑咱們?按他的倉儲規模,咱們怎麽都不算大客戶,以前幾乎沒合作過,也談不上相互放心,說開拓市場就更扯淡了。他們那麽迫不及待地想把那批貨塞咱們手裏,隻可能有一個原因,咱們……
  我脫口而出一個字,遠!
  老米笑著點頭跟我碰杯,最大的可能,是他接觸的所有客戶裏,咱們是離廣東最遠的。那批貨來路不明說不上裏邊有什麽貓膩,他不敢讓貨出現在廣東周邊的市場上,所以才哭著喊著找咱們。
  你也直接點說吧,這批貨,咱們要還是不要,我最近腦子也不夠用,喝酒喝的,絕對的工傷。我故作天真凝神盯著老米,看著他的嘴角一點點上翹最終變成那種得意的壞笑。
  別跟我裝傻,你早有主意了是吧。說,你跟老柴訂了多少?
  我翻著白眼說那是口頭訂的,沒你的同意屁都不算,兩車。
  老米又跟我碰了下杯,我幹嘛不同意,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我仰頭灌了一大口酒,你不怕燙手?
  燙也是燙他的手,隻要貨到了咱們手裏,怎麽玩不行?零打碎敲的賣,照樣掙錢。
  我就知道你現在的膽子越來越大了,連婚都敢結,你還怕什麽?
  我們笑得得意忘形,連低頭烤肉的楊叔都驚動了,端著盤羊蹄筋過來問,你們哥倆樂什麽呢,深更半夜的。
  老米收了笑容一臉認真,楊叔,天寒地凍的,回頭我們給你找間鋪麵房吧。
  我在邊上跟著點頭。
  
  那天夜裏我很晚才回家,興奮得有點失眠,暗自沮喪自己的定力還是不夠,翻了半天抽屜找出瓶過期安眠藥吃了一顆,迷迷糊糊一直在做夢,一會發財一會破產都挺揪心的,直到天亮才真正睡著。
  第二天下午我發了兩份確認訂單的傳真,一份給老柴,一份給馬仔文。
  離開廣東前我給馬仔文打了電話,他居然親自跑到珠海跟我見了個麵。不知為什麽,這個從不七情上臉的人那天麵帶焦慮。
  馬仔文也算開城不公,在飯桌上寒暄幾句之後就直入主題,說前一段時間的確出了點事,他手裏有一批從香港走私進來的電腦配件,數量很大,被海關盯上了。那段時間幾乎所有他發出的集裝箱都被監控。我估計那批CPU主板和顯卡沒準是賊贓,沒敢往深裏問。
  馬仔文信誓旦旦說問題已經解決,萬事搞定,隻是手裏缺錢周轉,希望我能不計前嫌繼續合作,主動提出價格可以談。我沒怎麽費勁就壓了5%,訂了一車法國紅酒。
  臨走時馬仔文頗有感慨地說現在的生意好難做,競爭太激烈,完全沒了行規。
  出於禮貌我也陪著他唉聲歎氣,說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喝酒的就那麽多,賣酒的一茬一茬層出不窮。
  馬仔文小心翼翼地問我除了酒有沒有興趣做點別的。
  我沒了耐心,搖搖頭告訴他,隔行不取利。
  
  傳真發過去沒一會馬仔文的電話就來了,說以前都是由他們負責運輸這回怎麽改了。
  我不想讓他知道物流公司的事,隻說走鐵路不太安全,剛好有朋友的車去廣東那邊送貨,不想空返,就讓他們拉回來。
  馬仔文聽上去很失望,說已經安排好貨櫃車了,保證安全穩妥。
  我笑著問文哥現在連運輸的錢都想掙?
  馬仔文連說沒有,自己的車比較放心一點。
  我說下回,下回一定麻煩文哥。隨即掛了電話,暗罵活該你也有求我的時候,心裏蕩漾著趁火打劫的快感。
  
  夜裏去了趟慢搖吧,烏殃烏殃全是人,姿態各異的跟著音樂抽搐,生意火得我眉飛色舞,走進吧台給自己調了幾杯酒,還覺得不過癮,挨個跟公主和促銷小姐調侃,張嘴就是一連串葷素搭配的笑話,到最後自己都納悶怎麽這麽貧。
  芳芳看出我心情不錯,一直在邊上笑而不語,讓我由衷覺得這丫頭越來越乖巧了。
  
  夜裏十點多黃蘭帶著倆朋友來玩,說是外地來的大學同學,我細細觀察後認定那倆女的皮膚白皙卻毫不動人,開了瓶紅酒送過去想走人,被黃蘭拉住,非要陪著聊天,指著我向她同學介紹,這人特逗,可能侃了。
  一開始我百爪撓心索然無趣,直到話題轉到聖誕節那天給給姚楠洗胃。
  黃蘭她一臉痛苦地說我酷似渣滓洞中美合作所裏的特務,嚴刑拷打地下黨員。
  我說我也發現自己挺有玩SM的潛質,你要不要試試。
  黃蘭差點翻臉。
  我趁機走人,回到吧台陡然間覺得音樂太吵,節奏激烈的鼓點毫不間斷地一次次衝擊我的耳膜,胸口堵得難受,象是有人往裏硬塞進一麵不用敲自己就能響的架子鼓。走出門接了個電話,就再也沒勇氣重新走進去,慢搖吧的大門洞開象隻能吞吐一切的大嘴,門楣上方不停閃爍霓虹燈在路麵上投下形狀古怪不停變化的光影。我突然覺得興致全無,在門口逡巡一圈,索性掉頭去了人間,聽了半天比寡婦哭墳還幽怨的爵士樂才覺得自己能正常呼吸了。
  吧台裏邊的酒架上擺著半瓶伏特加,是晶晶來的那個晚上喝剩下的,曲線玲瓏的酒瓶被燈光投射得晶瑩剔透,瓶中的透明液體隨著燈光不斷改變顏色,看上去溫柔極了。我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沒加冰塊一飲而盡,滿嘴的辛辣苦澀,被酒勁衝得直哆嗦。
  
  那天晚上剩下的時間我一直跟兩個打扮清純笑容狐媚的女孩聊天,請她們喝紅酒,覺得她們的眼神和舉止十分可疑。淩晨時其中一個女孩很含蓄地告訴我,如果我能多掏點銀子,她們倆可以和我一起開房。
  你們到別的場子釣魚吧,我很高興自己沒有看走眼,打著酒嗝說,下回再裝女大學生不要畫這麽重的眼影,我是這兒的老板。
  我回到吧台,芳芳不知什麽時候過來了,遞過來一杯牛奶,我接過來放在一邊,指著門口那兩個背影說了句現在的雞都穿學生裝,然後就醉了。
  那天晚上應該是芳芳送我回的家。我隱約記得趴在馬桶上狂吐的時候,身邊有一雙瘦削修長的腿,穿雙黑色漆皮高跟鞋。那是我送給芳芳的。
  接下來的幾天我刻意不怎麽見芳芳,要麽幫老米籌備婚禮玩命燒錢,要麽就窩在人間的吧台裏邊喝酒,跟臉熟的客人聊天,對慢搖吧的事不聞不問。芳芳忙得抽不開身時會給我打電話,我一概回答手頭正忙,有什麽事你看著處理吧。
  每次掛了電話都覺得心裏發慌,卻不敢深究原因。
  
  我們發往廣東的三輛貨車按期抵達,接貨也很順利,可在返程的路上幺蛾子頻出。
  先是遇上暴雨滑坡,在公路上被堵了一天一夜。
  後來又遇上了攔路劫車的搶匪,好在司機經驗老道,僥幸逃脫。
  快進本省了,偏偏在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遭遇一撥不知打哪兒來的交警和路政聯合執法,不由分說就羅列出一堆違章項目,要麽罰款要麽扣車。司機聽了罰款金額,在電話裏都快哭了。
  我耐著性子安撫,說年關歲末就這樣,人家也得掙錢過年,你身上還有多少現金。
  司機說一路上過橋過路一踩油門就得給錢,花得差不多了。
  我說其餘人全部留下守著車跟大蓋帽們磨洋工,你想辦法找最近的銀行,我這就往你卡裏打錢,無論如何都得把貨拉回來。
  如此這般地折騰了一圈,車隊重新上路,估算了下時間,還有兩天就能收貨。一口氣還沒喘勻,我接了電話,庫房那邊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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