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六四之夜 是誰下的開槍命令

1989年六四之夜 是誰下的開槍命令

1989年在中國政法大學任教的吳仁華,六四事件爆發時他“在天安門廣場度過最血腥的一夜”。這一血的經曆促使他寫下了《天安門血腥清場內幕》,在六四事件二十周年前夕,吳仁華又出版了《六四事件中的戒嚴部隊》,為什麽要寫這部書,吳仁華說,為的是查清六四事件的真相。他認為六四事件最重要的真相就是屠殺的真相,它核心的問題,就是動用軍隊屠殺平民百姓。

吳仁華以目擊者和曆史文獻學者的雙重身份,經過多年調查,終於查明了戒嚴部隊的情況。他在接受我們采訪時詳細介紹了戒嚴部隊的番號,進京路線,進京以後尤其在屠殺之夜執行了什麽任務。存在不存在開槍命令,開槍命令下達的方式,軍警死亡的情況等等。

吳仁華於1990年2月底跳海遊泳逃出中國,至今不能回國,付出了很高代價。但吳仁華表示,作為一個六四事件的親身經曆者,作為一個中國的文獻學者,他別無選擇,他要寫出這段曆史的真相。現在,兩本書都出版了,多年來背負著沉重的十字架的感覺終於輕鬆了一點。

吳仁華首先向我們解釋了要寫《六四事件中的戒嚴部隊》的8個動機:

一、六四事件的真相

 

六四事件所謂的真相是什麽?吳仁華認為,最重要的真相就是屠殺的真相。它核心的問題就是動用軍隊屠殺平民的問題。

《六四事件中的戒嚴部隊》詳細講述了1989年六四血腥鎮壓事件中進入北京的戒嚴部隊的情況。

全書35萬字左右,把當時進京的每支戒嚴部隊都以專門章節詳加描述:包括戒嚴部隊進京路線,進京以後做了一些什麽?在屠殺之夜他們執行任務的情況。

1989年六四前夕天安門廣場,學生把冰糕遞給軍人
1989年六四前夕天安門廣場,學生把冰糕遞給軍人。(網絡圖片)

二、戒嚴部隊的番號

對於涉及六四血腥鎮壓的戒嚴部隊的情況,中共官方在事後所謂平暴宣傳的公開資料中,不僅對部隊的番號保密,就是平時可以對外公布的部隊代號也沒有。

吳仁華經過多年搜集資料,利用考據學的專業知識,一一破解了戒嚴部隊的番號跟代號,確定了戒嚴部隊的駐地,進京的部隊人數。

經吳仁華調查,執行北京戒嚴任務的共有14個陸軍集團軍。包括北京軍區的24集團軍,27、28、38、63和65集團軍;沈陽軍區的三個集團軍:即39、40與64集團軍;濟南軍區的20、26、54、67集團軍;南京軍區的12集團軍。總共14個集團軍。還包括一個直屬中央軍委的空降兵第15軍,這是當時中國唯一的空降兵軍,是中國當時最精銳的部隊;包括北京軍區的炮兵第14師;天津警備區的坦克第一師;北京衛戍區的警衛第一師跟警衛第三師;還有武警部隊北京總隊。14個集團軍進京兵員並非全部,進京官兵人數在20萬到25萬之間。

三、開槍殺人的主要是38軍和空降兵第15軍

六月三號晚上到六月四號清晨,執行天安門清場任務的部隊非常之多,由於擔心部隊會出問題,官方對此做了精心布置。戒嚴部隊公開的任務當然是鎮壓學生運動,占領天安門廣場,同時還要防止黨內可能發生的政變跟部隊的兵變。

開槍的部隊一支是從西長安街進來的陸軍第38軍,還有從珠市口、天橋,前門向天安門南麵進京的空降兵第十五軍。其他的部隊也開了槍,但殺人最多的是這兩支部隊。

六四事件中被軍隊打傷的外國記者被民眾救助。
六四事件中被軍隊打傷的外國記者被民眾救助。(網絡圖片

四、誰下的開槍命令?

許多人都非常關心六四之夜有沒有開槍命令?開槍命令是如何下達的?吳仁華排除了各個陸軍集團軍擅自開槍的可能性,而是存在著一個明確的開槍命令。

吳仁華手頭就有十一個具體的資料可佐證:包括陸軍第四十集團軍軍長吳家民少將親筆寫的東西,都提到了開槍命令,而且具體寫到開槍命令是怎麽接到的。

關於開槍命令下達的層級,這一命令不是從陸軍集團軍軍一級,也不是跟著集團軍進軍的大軍區的前線司令部下達的。吳仁華經過調查,確定開槍命令一定是經過鄧小平同意後下達的。

一則當時主持中央軍委工作,並擔任戒嚴部隊總指揮的劉華清本身就是中央軍委委員,中央軍委副秘書長。另外兩名副總指揮一名是當時的總參謀長遲浩田,一位是北京軍區司令員周衣冰中將。他們完全是在中央軍委副主席兼秘書長楊尚昆的直接領導之下。楊尚昆一直是一個謹小慎微的人。他實際上是作為鄧小平的代理人來管理軍隊。況且,在八九年學生運動的前期和中期,楊尚昆一直同情學生運動,而且讚同趙紫陽在民主與法製的軌道上解決問題的主張。後來因為鄧小平下了鎮壓的決心,楊尚昆當然是聽鄧小平的,就全力以赴執行戒嚴與清場的任務。

所以,吳仁華認為,開槍命令是由當時的最高統治者下達的。也就是經過鄧小平的同意的。鄧小平同意以後,經過中央軍委,然後經過戒嚴部隊指揮部,然後傳達到各個集團軍隊軍一級。

五、軍警死亡的人數

關於軍警死亡的人數,官方的說法就發生了三次變化。在1989年六月初中共政治局會議上,當時的北京市委書記李錫銘做了一個報告,他提到軍警死亡人數是23人,其中武警10人,軍人13人。這是一個非常具體的數字。但是很奇怪,幾天後,當時的中共政治局委員,北京市市長陳希同受中共中央委讬,在全國人大常委會上作了一個關於北京動亂和暴亂的處理報告,報告中提到的軍警死亡情況反而變得很模糊了。他說軍警死亡數十人。緊接著,當時的國務院秘書長袁木在六月六號的記者會上連這個模糊的軍警死亡數字也不提了。他說軍警和群眾總共死亡了216人。就是說軍警死亡數字從具體變模糊,最後幹脆同死亡群眾混合起來。

吳仁華表示,自己為什麽要研究軍警死亡的問題呢?這是因為中國政府在六四以後一直說,因為北京發生了反革命暴亂,軍隊才不得已開槍鎮壓。

吳仁華對軍警死亡數字的研究結論是:軍警總共死亡了十五人,其中有兩個武警。吳仁華分別列出了他們的軍銜、死亡時間和死亡地點。

六、軍警死亡的幾種情況

十五名軍警死亡的情況並不相同,第一種情況:三十八集團軍炮兵旅的六個士兵,在六月三號夜裏接到緊急命令,前往天安門廣場運送防暴器材,由於車速過快在翠微路路口翻車,結果油箱爆炸,無法掙脫出來而喪生。

第二種情況:第二十四集團軍少尉王景生,在1989年七月四號,也就是六四鎮壓一個月以後,在部隊巡邏途中突然病發死亡。他的死亡通知書上清楚地記載著心力衰竭是造成死亡的重要死因。他的死也跟暴徒沒有任何關係。

第三種情況:三十九軍政治部少校,宣傳幹事於景祿是被戒嚴部隊自己打死的。他是在1989年六月三號晚上跟著戒嚴部隊向天安門廣場前進的時候,部隊受到了群眾的阻攔。作為宣傳幹事的於景祿急於想到天安門廣場拍攝清場照片,要對清場過程做一個記錄。由於他立功心切,不聽別人的勸阻,換穿了便裝,獨自向天安門方向前進,結果在途中中彈受傷,被群眾送到醫院後不治身亡。

以上八人的死亡根本與所謂的“暴徒”沒有關係。另外隻有七個人跟所謂的“暴徒”有關係。

七、北京存在不存在“反革命暴亂”?

吳仁華對軍警死亡情況的研究說明:第一,當時北京並不存在反革命暴亂。如果存在反革命暴亂的話,軍警死亡的數目就遠遠不止這些。

因為當時北京處於全民“截”兵的狀態,就是無數平民上街攔截軍隊。在六月三號晚到六月四號淩晨,至少有一百萬民眾在北京市各個地方攔截向天安門廣場前進的部隊,在這麽多“暴徒”截兵的情況下,部隊死這麽幾個人是很難想像的。

吳仁華舉了一個例子:在六月三號晚間,六四淩晨左右,陸軍第二十集團軍步兵173團880名官兵被攔截在天壇公園東大門,其中有300名左右的官兵被攔截在這座公園東大門的一堵牆壁下麵。當時該集團軍當事人朱雙喜署名文章寫到:當時把300名官兵圍堵在圍牆下麵的群眾有六萬多人。

試想,六萬多民眾,如果說他們在暴亂,300名官兵的結局難以想像。而且在173團團長陳榮富上校的要求下,民眾把進軍途中受傷的11名官兵送到醫院急救。吳仁華認為,這個例子反映了當時北京的基本情況:隻要軍隊停止前進,老百姓不僅不會對他們施之暴力,而且會非常友善地對待。

八、開槍鎮壓在前部分 民眾以暴易暴在後

那麽,由此得出第二個結論:軍隊開槍鎮壓在前,部分民眾以暴易暴在後。

吳仁華說,他一直不否認,在六四鎮壓過程當中,有部分民眾以暴易暴。用磚頭,石塊,木棍來對付那些殺人士兵。但大家要認識到因果關係跟時間先後的關係。首先是因為軍隊開槍屠殺民眾,那種傷亡慘重的場麵激怒了部分民眾,因為人畢竟是有血性的。

還要提醒大家注意的一個情況是:這十五個軍警死亡的時間,沒有一個早於1989年六月三號晚上十一點。絕大部分都是在1989年六月四號淩晨左右。這就很明確地說明,這些軍警是死在戒嚴部隊開槍屠殺之後。

吳仁華指出:戒嚴部隊開槍是在1989年六月三號晚上十點鍾。第一個死亡者叫宋曉明,他是中國航天部第三研究院的一個技術工人。他是在1989年六月三號晚上十點鍾在五棵鬆附近中彈的。

所有跟帖: 

很可能到最後也拿不出一份真正正式的命令文本,來證實何人何時何地簽署的開槍命令 -華府采菊人- 給 華府采菊人 發送悄悄話 華府采菊人 的博客首頁 (173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09:51:26

所以事件帶有陰謀性質。竊以為命令士兵“限時強攻”,有種可能是故意激起民眾反抗,好抓幾個暴徒,證明軍事行動的正當性 -weed123- 給 weed123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05:57

故意裝傻吧,當然是部隊指揮官 -波粒子3- 給 波粒子3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09:55:52

鄧對指揮官的命令應該是六四前部隊要控製天安門廣場,如果遇到攻擊可以開槍 -波粒子3- 給 波粒子3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06:21

+100,誰也不會low到要執行的人去直接開槍拿下廣場,必是拿下廣場,必要時開槍 -manyworlds- 給 manyworlds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20:32:17

鄧小平不點頭,誰敢下開槍命令?開槍命令,就是鄧小平下的。還有疑問嗎? -郭大平- 給 郭大平 發送悄悄話 郭大平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09:57:44

從曆史研究方麵來看需要有切實明白的證據,就像判案一樣 --大家都知道辛普森殺人,但還是需要確實的證據來證明是他殺的人 -weed123- 給 weed123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03:04

證據,也許在檔案館裏,也許銷毀了。 -郭大平- 給 郭大平 發送悄悄話 郭大平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05:35

這才需要曆史研究者做出努力從各方麵收集。檔案銷毀了,當事人有記憶有嘴,可留下說法;多人發言相互印證,至少可得蛛絲馬跡 -weed123- 給 weed123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09:27

不需要,並不是所有曆史事件都一定有書麵證據的。以中共的體製,基層的任何行動至少都得到了上級的默許。可視為上級同意。 -hkzs- 給 hkzs 發送悄悄話 hkzs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19:43

理解書麵證據可能不可得,口頭證據也是。您提到的這種潛規則也算。關鍵就是部隊得到的命令是什麽樣的,如何得到的 -weed123- 給 weed123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25:58

鄧是軍委主席,他不點頭,誰敢開槍? -方外居士- 給 方外居士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01:02

難道鄧半夜不睡,指揮部隊指揮官行動?命令應該是白天下的 -波粒子3- 給 波粒子3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18:11

鄧會命令在什麽時間不惜代價必須到達廣場清場,否則軍法從事!下麵指揮官為了完成任務直接下令開槍。 -方外居士- 給 方外居士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22:13

開始開槍是在木遲地向天安門廣場出發時受到了攻擊 -波粒子3- 給 波粒子3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25:08

木樨地。第二天馬路上能見到血跡,還有地鐵站牆壁上的彈孔。 -方外居士- 給 方外居士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30:20

後來部隊一路上看到可疑目標就開槍 -波粒子3- 給 波粒子3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34:27

一旦開槍就止不住,因為不知道對方到底會有什麽反應。 -方外居士- 給 方外居士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36:04

木樨地的群眾看到開始有人被打死也變的發狂 -波粒子3- 給 波粒子3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39:20

這是肯定的。一旦開槍死人,人的情緒會更加激動起來的。 -方外居士- 給 方外居士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49:41

這也是柴玲的想法與期望吧,但結果不如她的期望 -波粒子3- 給 波粒子3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54:43

不能怪柴玲,求生的欲望人皆有之。 -方外居士- 給 方外居士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1:35:05

還見到過一輛燒毀的給養車,麵粉燒糊了。 -方外居士- 給 方外居士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34:54

都是猜想。 戒嚴指揮部總指揮及下麵各級有沒有添油加醋,具體方案是如何出台都可考究。不能把責任全推給鄧小平。 -weed123- 給 weed123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2:11:35

隻能是猜想,這裏誰有本事見到命令。 -方外居士- 給 方外居士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2:19:06

你沒有渠道,別人就沒有渠道? -weed123- 給 weed123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3:18:09

那隻能是體製內的高層人士。也許有 -方外居士- 給 方外居士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4:26:48

圍點打援 -申芝堂主- 給 申芝堂主 發送悄悄話 申芝堂主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04:31

戒嚴部隊總指揮是周衣冰中將。 -hkzs- 給 hkzs 發送悄悄話 hkzs 的博客首頁 (96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14:34

關鍵“不顧一切,限時強攻”是誰定的?最後天安門廣場據稱沒死一個人,看起來軍隊對天安門廣場局勢的處理遊刃有餘 -weed123- 給 weed123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20:29

主要是路上死了人。廣場開闊,反而好控製。 -方外居士- 給 方外居士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24:32

記得看到過文章,天安門部隊似乎是得到了特別命令,”不許死一個人“ -weed123- 給 weed123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27:46

應該有的,這樣好交待些。 -方外居士- 給 方外居士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31:56

在通往廣場的路上已經打死了很多人,廣場的人最後時刻談判撤離的,有好些人記錄過這段經過 -aguafresh- 給 aguafresh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0:54:20

此文吳仁華收集了很多事實來支持一個結論:“軍隊開槍鎮壓在前,部分民眾以暴易暴在後” -- Well done! -weed123- 給 weed123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3:43:18

當然是鄧小平。地球人都知道。 -car88- 給 car88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4:05:09

不是他下令,誰敢? -把酒論思- 給 把酒論思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3/2025 postreply 18:5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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