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收入險”的大廠員工,越來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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癌痛襲來的時候,腦袋死死頂住床頭、身體呈現扭曲的形態,頭發和衣服都被汗水打濕,每一分鍾都似乎被無限地拉長。

這是蕭梅確診乳腺癌晚期的第43個月。當初,曾有醫生斷定她活不過3個月。

疼痛稍有緩和,她會輔導孩子的功課、幫他整理書包、絞盡腦汁用免費的體驗課滿足他想拚樂高的願望,同時關注偏癱父親的康複情況。她自己在大廠的工作經曆,漸漸成為遙遠的記憶。

她與癌症的抗爭,也遠不止生理層麵的,收入中斷後,很多個夜深人靜的時刻,她會掂量一筆高昂的醫療費對她的家庭、孩子、愛人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麽。在經曆病痛折磨的同時,她也在經曆著金錢觀和生死觀的重新洗禮。

“生病前一年,我的醫保賬戶費用是3285塊錢,

2020年,是94565塊錢,

2021年,是155560塊錢,

2022年,病情緩和過,是64109塊錢,

2023年的數據還沒有出來。”

“這隻是醫保的費用,不包括自費藥,也不包括器械費、護工費、交通費……從2020年到現在,至少花了100萬。”隨著數字累積,蕭梅的聲音越來越激動。

花花綠綠的發票和單據被攢在一起,幾乎每張都是5位數。“有人說,能用錢解決的都不是問題,但真到了要看病的時候,錢就是問題了。”


一張12020元的藥費發票

蕭梅人生的分水嶺是在2020年7月2日,體檢發現異常後一周,核磁共振和穿刺結果都指向了惡性腫瘤。看著化驗單上的“34歲”,醫生說:“年紀這麽輕,懷疑是最壞的三陰性乳腺癌,局部晚期,5年生存率不到30%。”

聽到醫生的判決,蕭梅像撞上一堵牆,移不開,推不動,以為還遙遠的人生地平線,在不知不覺中竟已逼到眼前。

對抗癌過程的了解,來自一種殘忍的熟練。蕭梅的母親也曾是一個乳腺癌患者,2010年因病去世。母親第一次手術時,蕭梅讀小學一年級,她從小就陪著母親看病、化療、簽字……

確診後,她用盡人生前34年所有的經驗快速抉擇,要求醫生最大程度降低複發的風險,代價是不僅切除右側乳腺,還要預防性切除雙側卵巢和附件。

她決定將乳腺和卵巢兩台手術合二為一,這樣可以節省一些費用。

術後,醫生告訴她這台手術是“值得”的,因為在她的輸卵管上,有一個影像學難以察覺的早期原位癌。“如果那個東西發展起來,我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與此同時,她的癌細胞已經轉移,腋窩處共有48個淋巴結,轉移了47個。

醫生建議她嚐試一種新的靶向藥,4周為一個療程,一個療程32000元,沒有進入醫保類目錄,純自費。申請醫療救助後,買一個療程送一個療程,合計 1年20.8萬元,5年需102萬。

蕭梅當時問醫生:“要吃多久?”

醫生說:“吃到你吃不起為止。”

同事得知她的情況後,在公司內網發起了募捐。蕭梅說,站在命運的懸崖邊上,有人向你伸出手,選擇握緊那隻手是一種本能,至於羞恥感,已經無暇顧忌。

這個募捐帖下有1225位同事為蕭梅留言加油,他們的捐款支撐著她走到2022年6月。在蕭梅又為治療費用犯愁時,公司的商業保險升級為百萬醫療險,特殊藥品開始可以報銷了,讓她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

住在腫瘤科病房的3年多裏,蕭梅反複咀嚼著生命的無常和人性的複雜。蕭梅遇到過很多因為沒錢放棄治療,坦然接受命運擺布的人。


在醫院附近乞討的患者家屬 蕭梅攝

跟我長談之後,她發來一篇題為“晚期腫瘤患者有救了,但一針370萬人民幣”的報道,說道:“你看,沒有錢,遇到疾病,真的很難。醫院不會因為愛而無條件挽救你的命,這就是現實。”

以2024年1月為例,蕭梅一家老小6人,共支出55000元,其中包括她的醫療費、8000元房貸、兒子上學、父母養老、家庭日常開支等等。

蕭梅生病後,丈夫的11000元工資是全家唯一的收入來源,公司的商業保險報銷一定醫療費後,還有一個近30000元的缺口,像深淵一樣凝視著她。

經濟條件比較好的親戚朋友被她借了個遍。“大家都要生活,不可能總是借給你。”

她的身體情況不允許她回到大廠工作,她也考慮過做一些居家兼職補貼家用,但反複的化療、惡化、癌痛狠狠拖住她的腳。

麻繩專挑細處斷,2022年,父親在接受心梗支架手術3年後,又突發腦梗,需要開顱。她趕到醫院握住父親的手時,父親在抖,她也在抖。


2022年蕭梅的父親兩次腦中風

術後,父親偏癱,喪失自理能力。她嚐試過扶他擦身,但她光是支撐自己坐在病床前,就已經花光了力氣。“沒辦法,借錢也要請護工。”

城鄉居民養老保險報銷了一部分醫療費,但護工費、康複費、營養費隻能自費,“大概花了50000塊”。

第二年,蕭梅停掉了兒子的生物製劑。

兒子今年10歲,有嚴重的皮膚過敏,輾轉求醫無果,從六七歲開始依靠生物製劑維持皮膚健康。“一針3600塊,一年要打十幾針,成年人打可以走醫保,兒童自費。”


蕭梅兒子所需的生物製劑,一針超過3600元

停藥後不久,兒子的手重新回到過去的狀態,像長了凍瘡一樣潰爛、紅腫。“我也不想在孩子身上省錢,但現實會狠狠打你的臉。”她十分認同電影《我不是藥神》裏那句著名台詞:

“世界上隻有一種病,就是窮病。”

她讀過癌症病人師永剛寫的《無國界病人》,其中詳細記錄了他在海外求醫的經曆。“我好羨慕,但我不能把一家人拉進地獄。”

蕭梅心裏無時無刻不在盤點著家裏的各項支出,無法開源的讓她隻能想盡辦法節流。

她無數次設想,如果自己當初能有一份重疾險,哪怕收入中斷,也能更加有底氣。“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不用為了錢去擔心。”

從2020年7月開始,蕭梅已經請假43個月了。

按照法律規定,企業職工因病停工的一段時間內,不得被解除勞動合同。這個時期被稱為“員工醫療期”,醫療期根據工齡折算,一般不超過24月。但出於人道主義,公司為蕭梅保留崗位至今。

她緊緊抓住這根稻草,公司為其繳納的商業保險,是她唯一擁有的商業保險,報銷了很大一部分醫療費用,累計理賠28萬。

但是,3個月前,蕭梅又被確診癌細胞骨轉移,全身性癌症晚期。在關於癌症治療的複雜的數據模型裏,除了生存率、並發症、白細胞這些複雜的數字外,錢,是更為直接的變量。


生病後,蕭梅常常後悔沒有額外購買保險。這也是大多數癌症病人的痛處。

在蕭梅的病友群裏,除了治療方案外,大家也常常分享可以帶病投保的新險種。病友們一窩蜂點進去,但仔細了解後,往往是失望的,“沒有任何一家保險公司願意為我保險”。

2021年,杭州地區推出一款非常寬鬆的惠民保險,可以帶病投保,盡管報銷比例僅三成,但蕭梅還是第一時間購買了。

這三年,遇到關係親近的親戚朋友,她都會主動湊上去說,如果沒有買保險就趕緊買一個。這樣在遭遇命運的當頭棒喝時,起碼可以擁有選擇治療方案的權利。

一番話過後,她能夠輕易讀懂對方眼神中的淡然甚至抵觸,就像是曾經的自己。“我沒生病的時候,也覺得自己身體很好,從沒想過會一下子倒下,更沒想過買保險。”

在疾病落到自己身上之前,她一直都認為保險是騙人的。對保險的刻板印象讓她錯過了無數次購買保險的閃念,但好在公司給員工買的百萬醫療險拉了她一把。

蕭梅的病延長了癌症家族史的鏈路,無法為自己配置更多保險後,她在支付寶上給兒子把能買的保險都買上了,“好醫保、少兒綜合意外險、少兒重疾險”,癌症重塑了她看待保險的思路,為孩子配置保險的過程像是卸力,讓緊繃的神經漸漸恢複彈性。

蕭梅一共患有3種癌症:乳腺癌、卵巢癌、繼發性肉瘤。三者互相獨立,又發生在同一個人身上,醫生說,這是一種概率極低的情況。

但對病人來說,概率隻有0和1。

在蕭梅公司的內網中,為她募捐的帖子已經發布兩年多了,時不時還會有人留言,也有不少人因為蕭梅的經曆開始重新認識保險,祁安就是其中之一。

祁安第一次看到蕭梅的故事,有著強烈的代入感,因為她們有著相似的標簽——大廠中年人、獨生子女、為人母為人妻。她一邊給蕭梅的支付寶轉賬盡綿薄之力,一邊在支付寶上給全家投保了醫療險。

兩年後,祁安也經曆了一場生死考驗。去年8月,她的丈夫在體檢中查出疑似胰腺腫瘤。


查閱各種資料後,她很清楚“癌中之王”對丈夫、對一個家庭意味著什麽。焦慮讓她在拿到進一步報告,就查好了最好的專病醫院。所幸檢查結果隻是結核引起的淋巴結腫大,不是惡性腫瘤。

虛驚一場,暴土揚塵,一顆焦慮的心徹底暴露在大的時代背景之下。祁安和丈夫都是獨生子女,上麵4個老人,下麵2個孩子。丈夫曾經和祁安一樣也在互聯網大廠工作,隨著年齡增長,裁員的新聞像火星子濺到皮膚上一樣,讓他們必須保持警惕。

丈夫在前幾年進入更安穩的國企,收入也相應減少。祁安仍堅守在大廠,以保證家庭生活水平。

一個保障收入,另一個保障退路的夫妻配置,在這一代獨生子女組成的家庭中屢見不鮮。穩定成為這個家庭追求的方向,“重疾險”“失能險”“教育金”……這些保險新名詞也闖進了他們的生活。

丈夫的虛驚一場,讓祁安第一次離疾病這麽近,曾經新聞裏聽到的“辭職陪護、賣房賣車、夜班飛機、癌症旅館……”都有了具體的含義。

今年新年,辭舊迎新的時刻,年齡增長帶來的不確定性再次襲來,她認真地想,作為家庭頂梁柱,萬一身患重病,除了醫療費用能報銷,要怎樣才能防止因收入中斷而拖累全家。

在配置了醫療險之後,她曾經一度想買重疾險,由於保費較高,這一計劃一直擱置著。

經過一番對比,她在支付寶上購買了“青山在·收入保障險”,收入險比重疾險的保費更低、杠杆更高,但可以應對因病導致收入中斷,沒有經濟來源的問題,每個月最高可以領2萬,最多能領100個月,填補了重疾險之外的空白。

“身邊像我這樣買保險的大廠員工越來越多,為了緩解一些焦慮吧。”

生命本無價,但卻被治療標上了價,抗癌不是一場隻談感情就可以解決的戰鬥。

瀏覽癌症治療的賬單、確認醫學名詞背後的含義,和直接麵對一個被消耗癌症病人是兩種不同的心理衝擊。

當我與蕭梅對談時,她的臉上亮光和陰影交錯,淚水和冷笑中有潮濕的生命力和層層疊疊的鋒利。她是胸中有風暴的人,除了她自己,沒有人可以看到風暴的全貌,但哪怕隻是被風暴的尾巴掃到,也讓人感到戰栗非常,像是一股強大的力量穿過身體。

如今的她奔波於家和醫院之間,一天吃六頓藥,期待血糖數值達到可以化療的水平。新的靶向藥流淌在她身體裏,“我真的很想活。如果連嚐試的勇氣都沒有,那連失敗都無權獲得。”

人生最大的特點就是不確定性,這就像開盲盒,不到最後一刻誰也無法知曉禍福。

蕭梅希望,自己的故事可以給人們帶去哪怕一點啟示,提早做一些未雨綢繆的事,比如買個保險給自己增加一點確定性。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