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宋、金兩國,訂下[海上之盟],共伐遼國。那遼國守將張覺,乃是平州人氏,鎮守一方,頗有威名。時值金兵壓境,宋軍亦在側,平州危在旦夕。
張覺立於城頭,遙望金兵營寨連綿,旌旗蔽日,心中頓覺不安。又聞金人素以驍勇善戰著稱,更兼宋朝大軍壓境,腹背受敵, 固守絕非長久之計。
張覺召集部下將領,商議對策。帳內眾將,麵麵相覷,皆無良策。有將領提議死守,以報遼國恩情;有將領主張突圍,另尋生路。張覺聽罷,歎息搖頭。
正當眾人猶豫不決之際,忽有 親信來報:[啟稟將軍,金國使者求見。]
張覺聞言,眉宇間閃過一絲異色,沉吟道:[我倒要看看,金人有何話說。]
少時,金國使者入帳, 氣宇軒昂。使者向張覺拱手道:[奉我家金主之命, 前來勸降將軍。如今遼國氣數已盡,大勢已去。將軍乃是聰明之人,何不順應天意,早日歸降?我家金主惜才如渴, 將軍若能開城受降,必將委以重任。]
待使者走後,帳內眾將紛紛勸諫:[將軍,不可降金!那金人乃是茹毛飲血,殺人不眨眼之輩,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將軍若降了金國,無異於與虎謀皮,日後必將將軍陷於死地!]
張覺聞言,略抬手止住眾人喧嘩,慨然道:[諸位之言雖是老成持重之見,然時不我待也!若執意堅守平州,恐金兵破城之日,雞犬不留,玉石俱焚,全城百姓皆罹屠戮之禍矣!]
眾將麵麵相覷竟無一人再敢多言,張覺告之曰:[今遼勢已衰,金兵正盛,若以卵擊石,徒增傷亡。]
此時,信使疾馳而至,報曰:[天祚皇帝已西逃。左企弓與耶律大石、蕭幹、李處溫等人在燕京擁立耶律淳為帝。張覺審時度勢,見遼國氣數已盡,心中憂慮,遂命信使呈上降表,以投金國。]
不久,張覺率領部眾,投降金國。金主完顏阿骨打聞報,龍顏大悅,封完顏宗翰為主帥前去招降。
招降之日,張覺早已率部恭候多時,遙見遠處走來一員虎背熊腰之將待其漸近,方才看清:其麵龐生的古銅顏色,體格健碩,氣宇軒昂。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似那天上的寒星一般,璀璨奪目,直叫人不敢逼視。緊隨其後的是一群金人眾將,個個體格如[猛虎出籠],且身上披著鎧甲,肩上背著弓箭,手握八棱棍棒和戰刀。
不遠處,完顏宗翰的大帳巍然聳立,氣勢非凡,盡顯金主之尊貴。但見主帳之下,巨木為輪,足有四枚,賴數頭壯碩之牛,合力牽引,帳外旌旗招展,迎風獵獵作響,肅殺之氣頓生。好一位金國主帥,雖未至,其威儀已令人膽寒!
完顏宗翰見張覺到來,爽朗一笑,絲毫不見外,拉著他的手便往自己的大帳走去。帳內空間極大,以金絲線勾勒的山河地理圖鋪滿地麵,頭頂是整塊的雪豹皮縫製的穹頂,盡顯奢華。完顏宗翰身材魁梧,往那以熊皮鋪就的主位上一坐,便如同一座小山般穩重。他指著一旁的座位,示意張覺落座,聲音洪亮:[張將軍迎城納降恭候多時,辛苦了!快快入座!]
金人眾將見狀,也都安坐好自己的位置。此時,他們個個麵色如鐵,麵容剛毅。身披鎧甲的將領們,如同鐵塔般巍峨,不時互相交換眼色,又時不時把犀利的目光瞥向張覺,令人有一種不懷好意的感覺。
在這奢華的大帳中,張覺感受到的是金人對他的禮遇與警惕並存。他深知,這不僅是一場酒宴,更是一場金人專門為他設計好的酒宴,以此來甄別他是否存在詐降。金人眾將的犀利眼神,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若露出一絲破綻必定遭致殺生之禍。
張覺佇立著,觀察著帳內的一舉一動,心中暗自警惕,隻覺周圍肅殺之氣似乎令空氣皆都凝固了,氣氛如同寒冬臘月,刺骨而冷。阿骨打坐在主位,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威嚴而不可侵犯。他那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似乎能夠洞穿張覺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待張覺落座,自有金國侍女奉上醇厚的馬奶酒。完顏宗翰端起酒碗,一飲而盡,抹了抹嘴,豪氣幹雲地說道:[張將軍棄暗投明,實乃英雄之舉!我金國向來賞罰分明,有功必賞。將軍獻平州來投,此乃大功一件,我必不會虧待將軍!]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酒杯高高舉起,杯中液體在燭光下宛若形成遊龍,遊衍於杯中。
眾將領見狀,紛紛安坐,各自端起酒杯,臉色透著幾分詭譎陰險之氣。有人輕聲交談,有人則靜靜觀察,似乎在等待著張覺的每一個反應。他們的目光如同鋒利的刀刃,無時無刻不在審視著這位投誠來的將領。
張覺心中明白,這不僅是酒宴,更是權謀的較量。他鎮定自若地微微一笑,舉杯回應:[多謝都國論勃極烈盛情,我定當盡興而飲。]
這時坐在張覺對麵的完顏劄木站起身來,和張覺四目交匯,劄木開口,聲音如同沉重的戰鼓,回蕩在大帳之中:[久聞你在遼國擔任大官,既然受遼國皇帝厚祿,為何還降我們?必定你等是貪生怕死的酒囊飯袋。]
[完顏劄木者,乃金國之柱石也!]張覺暗自思忖,[若能贏得其心,或可在這權謀之中占得一席之地。]他暗下決心,要在這場博弈中尋求生存之道。
張覺心中一震,麵上卻不露聲色。他知道,此言非但是在質疑他的忠誠,更是在試探他的底線。他輕輕放下酒杯,微微一笑:[劄木將軍所言甚是,我張覺雖為遼國降將,但在這風雲變幻之際,自然要為城中百姓留一條生路。降金者,非貪生怕死,而是順應天命。]
劄木眉頭微皺,似乎對張覺的回答並不滿意。他繼續追問:[若你真心歸附金國,何以還與宋人暗通款曲?難道你以為金國會容忍這樣的背叛?]
張覺心中暗自警惕,卻也不失風度,他緩緩道:[那皆是挑撥離間者的一派胡言,故意在坊間製造這樣的謠言。]
此時,大帳內的氣氛愈發緊張。周圍的金人將領們紛紛側耳傾聽,似乎對這場口舌之爭充滿了興趣。劄木的目光如炬,直盯著張覺,似乎想要看透他的內心想說他詐降,卻又一時語塞懟不上話來。
劄木語氣愈發嚴肅:[我希望你能明白,在金國,沒有任何人可以背叛我們的信任。若日後你有異動,我讓平州的百姓和你一起陪葬!]
張覺心中一凜,他知道自己已無退路,隻能繼續維持表麵的平靜。他微微頷首:[我明白,將軍的良苦用心。願以死報答金國。]
完顏劄木見狀,急著追問:[好個以死報答,我讓你活著時候就報答我們金主的不殺之恩。]
此時完顏宗翰使喚身邊的侍女端上烤全羊,打斷道:[好了,你們不要爭執了,我大金自有我大金的規矩,強者為尊,張將軍將來若能在我軍中立下赫赫戰功,自然會有重賞,張覺接旨!]
張覺隨即走出席位,單膝下跪領命接旨,完顏宗翰大聲朗讀:[遂封張覺為臨海軍節度使、平州知州,並升平州為南京,拜張覺為留守,委以重任,望其為金國效力。]
完顏劄木聞罷猛地酒了酒杯,宣泄著不滿,就在此時,大帳外傳來馬蹄聲與呼喊聲,打破了這緊繃的氣氛。劄木眉頭一皺,似乎對突發狀況感到不滿,但他很快調整了神色,但目光依舊銳利,如同獵豹般敏銳,又言:[看來外麵有事,我需去處理。]說完就負氣的離開了,眾將領見狀皆都離開席位,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