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自愧不若武大郎

(2023-11-06 07:03:28) 下一個

早些天,針對自個兒的無能,寫了一篇《教授不是個東西》的小文章,雖屬自我調侃,但全為寫實耳。結果,部分Q友總認為是我自謙,可見還是有人誤認為我這教授是個東西。下午偶讀閑書,忽然想起古人武大郎,仔細比較,我竟遠不及武大郎,這對我的自尊真是致命的打擊。為什麽?首先我是知識分子,武大是文盲;其次,我有教授職稱,武大是個賣饅頭的(但決無輕視賣饅頭之意);其三,我雖不帥,但身長五尺,而武大外貌不揚,身材矮人稱“三寸丁穀樹皮”。你說我這教授連武大郎都不如,豈不羞殺!當然,此處武大,乃指《水滸傳》中的武大郎。而據今人考證,武大郎曆史上實有其人,其名武植,清河縣武家那村人。今天在武家那村還有其墳墓。據墓中骨殖可知,他身材高大,相貌不俗,燒餅,史載他自幼父母雙亡,但聰明好學,高中進士,山東陽穀縣令。當然,我與這真武大我更沒法比了。

按《水滸傳》所敘,武大娶了清河縣大戶人家的使女潘金蓮為妻後,因為妻子漂亮風流,本人又懦弱,不勝騷擾而搬家到陽穀縣紫石街,炊餅為生,可他這小本生意真還是很幸福的隻是後來潘金蓮和西門慶通奸,武大捉奸,西門潘怕武鬆回來報複,於是潘金蓮將他毒死滅口。可以設想,如果潘金蓮不是水性楊花的壞女人,如果西門慶是個守紀秉德的君子,當然,如果武大不是“三寸丁穀樹皮”,如果那一天那根竹竿沒有掉下去,所有後來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反正這後來的一切我們不去理論,隻說武大日夕做著燒餅,娘子在家料理家務,兩口子生活的幸福指數絕對不低。

一個殘疾的個體戶,就靠每天賣一擔炊餅,除去上交增值稅營業稅城建稅、教育費附加稅、個人所得稅以及工商行政管理費、防疫費、衛生費乃至保護費……等等一百零八項款項之外,他還能輕鬆養家糊口,漂亮的老婆不用上班,做著全職太太。尤其令人豔羨的是,兩口子居然在城裏能住上單門獨院的二層複式小樓

   從小說中可以得知,武大住的是臨街單門獨院的二層樓房,的客廳相當寬敞,後麵還有做炊餅的工作間,裏麵要擺下案板、蒸籠灶,這麵積也不太小而且,至少還有客房,那潘金蓮看上了武鬆,慫恿武大要弟弟到自家住,還收拾出一間臥室給武鬆的粗略估計,這一層就算一百平米,二層合計就二百平米了,還不算後麵那個院子。尤其值得注意的,這房子是臨街典型商住兩用的,商業價值很高,王婆就是利用一樓做生意的。武大要是不勤勞,就把一樓租出去,天天躺在樓上陪著嬌妻,再出去喝點小酒、打點小牌,完全不用起早貪黑做饅頭、賣饅頭。

說這陽穀縣,當時也是地道的三線城市,一個賣饅頭的,居然有臨街一棟連體別墅那年代沒有按揭貸款之事是全,真不知武大怎麽買得起。而且,從小說可以得知,這武大的房子也不是什麽特別之處,縣中如他一般應比比皆是,若不是這樣,那不知有多少金蓮會蜂擁而至。假設今天誰在京城二環內臨大街有棟如此別墅,就是“二寸丁穀樹皮”,也可能招來N個“潘金蓮”,你信不信,反正我信。說自己不如武大,單這房子就讓我羨慕嫉妒恨了,以我的實力,想在三線城市買棟連體別墅,別說我買不起,許多有能耐的教授也未必能買得起;當然,這裏所指教授為純教授,即那種真正死心塌地進課堂上講台的教書匠,至於那些不是以“教書育人”為職業的教授,別說二層樓,個別的五、六層也拿得下。

當然有人會說,這武大是小說中虛構的人物,沒有可比性;但要知道,文學來源於生活,是現實生活中的真實反映。其實,傳說中“積貧積弱”的宋朝社會,百姓生活還是比較足的還有較好的社會保障體係,城裏房價不是很高,農民工工資也不低,象武大這樣的弱勢群體也買得起房子。

程民生先生的《宋代物價研究》為我們提供可靠的依據,北宋淮西的傭工,“力能以所工,日致百錢,以給炊烹”,這傭工日收入100文;南宋長江漁民“賣魚日不滿百錢,妻兒三口窮相煎。朝飧已了夕不飽,空手歸去蘆灣眠”,日收入也是100文左右;都昌縣一名農婦“為鄉鄰紡緝、漧濯、縫補、炊爨、掃除之役,日獲數十百錢,悉以付姑”,也是日收入100文左右。北宋詩人張耒的一首詩寫道:“山民為生最易足,一身生計資山木。負薪人市得百錢,歸守妻兒蒸鬥粟”,山民賣柴每日可得100文;這就是說,100文是農村人的日收入水平。農村如此,城市農民工收入情況又怎樣呢,據程民生先生研究,舒州官營酒務的雜工,“每名日支工食錢二百五十文省”,日工資有200多文;饒州市民魯四公,開食品店“煮豬羊血為羹售人,以養妻子。日所得不能過二百錢,然安貧守分”,日收入100多文,不到200文;吳中兩市民,“同以鬻鱔為業,日贏三百錢”,每人每日也有150多文的收入;滄州一婦,“幼年母病臥床,家無父兄,日賣果於市,得贏錢數十以養母”,每日收入則不到100文。可見,在城裏,不管是當傭工,還是做點小生意,那怕是賣點魚,每天可掙到一百餘文甚至二百文,而日不足百文的,則是“安貧守分”的困難戶了。總之,宋代底層人的日收入基本上在“100文”這個水平線上下浮動。

問題是收入如此,即日入100文,具有多大購銷力。按日100文一個月即有3貫。在宋代,維持一個人的基本溫飽,每日需20文。100文左右的日收入剛好能夠養活一個五口人的家庭。《宋史·食貨誌》提到“熙、豐以前,米石不過六七百”宋史·職官誌》“每鬥(米)折錢三十文”。要不然,就不會有《宋代物價研究》描寫的故事,是書說當時有一個叫樂生的湖北人,“任水鬻於市,得百錢即罷休。以其僦屋飲食之餘,遨嬉於邸戲中。既歸,又鼓笛以歌,日以為常”,每天賺夠100文,便不再做生意,回家吹笛唱歌。因為100文已夠全家日用,而且還應稍有盈餘,以備“積穀防饑”之用,所以能如此瀟灑得令人豔羨。

再回過頭來說武大,他做的是饅頭生意,每天收入取其中,也應有一百五十文之多,以四十文作日常生活開支,給十文錢讓老婆美容按摩、買進口香水,一天尚可餘百文,一年下來,有三萬六千、即36貫之多。一般朝代1000個錢為一貫,等於一兩銀子,那麽武大一年會有36兩銀子的積蓄。而宋朝時買房子不是很貴若在鄉下,一套房子一般隻要1貫錢要送一兩畝地。南宋時,白銀1萬兩可以在杭州可以買丞相府;清中期,北京一四合小院也隻要三百兩左右的白銀左右。以此推斷,陽穀這樣三線城市,買棟武大家一般的房子,絕對不要他一年的積蓄。所以,武大有臨街連體別墅,既不奇怪,也不稀罕。

回過頭來說我自己,真是太無能耐,比不上武大這半殘的饅頭人,兒子讀研畢業後去了北京工作,那房價不說大家也清楚,以我之力,拚死拚活也絕對買不起房子,就算銀行把金庫大開讓我搬,我也搬不動買一套房子的銀鈔。因為據有關資料,1張100元新版人民幣約重1.15克,一萬元就是115克;但會略重一些。京師在五環外去買套120平米房,以每平米6萬計,也需700至800萬,就是新幣,也有102公斤,不用車裝,我扛得動嗎?嗚呼,一慟。

幸好兒子還明事理,作好長期租房的打算,沒有向他老爸發飆“你沒有二百萬生我幹什麽”,讓我心中多少有點安慰。但問題是兒子永遠飄零如葉,也總非良策;昨有學生自北京來電告訴我說,如今北京女孩若有人為她做介紹,先決不會問男孩怎樣,諸如身高、學業、工作、人品等等應該了解的東西,而第一句就是“有不有房,無房免談”。所以,父為子憂者,非特為房也。當然不得責備北京女孩,所謂成家,家的最本要素乃“宀”,亦即屋也,房之不備,家何以存。

一個終生敬業的大學教授,遠不如賣炊餅的武大郎,難道僅僅隻是我個人的悲劇?

 

[ 打印 ]
閱讀 ()評論 (1)
評論
我愛丁二酸鈉 回複 悄悄話 按樓主的敘述,在宋代一個手工業者日掙100~300文,一個月下來掙2000~10000文,即2~10貫。一年下來掙20~100貫。(看來大名府梁中書給他老丈人蔡京的十萬貫壽禮也沒有多少錢,哈哈)。
按樓主的描述,在鄉下買一套房僅需要1貫錢,還送一兩畝地(畝產200斤的話也夠半口到一口人的一年口糧了)。城裏的房子,按10貫錢一套好了。那麽一般的手工業者一年的總收入可以買2~10套房子!
那麽,宋代蓋房子的木匠,泥瓦匠等也算是手工業者吧,這些手工業者的月收入年收入也不能太低了吧。古代的木匠泥瓦匠是技術工種,可不是現在的進城建大樓的農民工。假設蓋房工人的年收入是平均50貫,蓋一套房子需要5個匠人,蓋房子後出售的利潤率是10%。n x 1 x 10%/5 = 50, 得出 n = 2500。即一個宋代建築工匠需要在一年內參與蓋2500套房子!
如此,宋代才能房子太多了,才能那麽便宜!
是蓋房子技術程度高?還是做燒餅技術程度高?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