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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塞羅那不在西班牙

(2023-10-24 14:40:10) 下一個

巴塞羅那不在西班牙

 

October 04, 2023:Viva Catalonya! 加泰羅尼亞萬歲!

伍迪艾倫的電影如他的台詞,絮絮叨叨,糾纏不清,如果再加上"午夜",更是一團亂麻。“午夜巴黎”玩穿越玄幻,“午夜巴塞羅那”講角色迷失。那部電影打著愛欲遊戲的幌子,實際是講巴塞羅那的身份失落:西班牙城市,不講西班牙語,自稱加泰羅尼亞。曆史上,羅馬人、哥特人、摩爾人、法國人、阿拉貢人都統治過巴塞羅那,後來又經曆過保皇黨、左翼政府、無政府主義者、佛朗哥等。與比利牛斯北麵的法蘭西更是恩怨情仇,啟蒙運動功虧一簣。

與西班牙南部滿街的黑發不一樣,巴塞羅那街頭,攢動的金發、黑發、紅發、亞麻發,構成一幅雜糅文化與人種調色板。他們堅定認為他們不是西班牙,如同我居住的魁北克,在北美英語海洋中,如孤島般固守自己的文化淵源,雖然母國愛理不理。

出了機場,“¡Hola!”,我滿臉笑容用蹩腳的西班牙語向網約車司機打招呼,卻換來冷冰冰的一句用西班牙語說的:“我不講西班牙語”。立即意識到我犯了一個類似在魁北克不該犯的錯:對法語人說英語。在巴塞羅那,應記住加泰羅尼亞不是西班牙,比如奧威爾那本激動人心的書,書名就叫“向加泰羅尼亞致敬”,因為他知道,這塊土地不僅僅屬於西班牙。

“Spain is different”,佛朗哥政府60年代推銷其旅遊資源的口號,也被巴塞羅那借用:“Catalonia is not Spain”。在蒙特惠奇山的國家宮(應該翻譯成民族宮更貼切),赫然看到一幅巨大塗鴉標語。以我粗淺的法語,居然大部分都認得。這獨立鬧得,雖然都是拉丁一脈,卻覺得自己貢獻最大,所得甚少,不公,便鬧分家,與我們魁北克一哭二鬧三上吊,從聯邦政府獲得好處還不一樣。

(Viva Catalunya !加泰羅尼亞萬歲!魁北克說:魁北克萬歲!Vive le Québec!哥倆長得差不多)

 

October 05, 2023:別等了,聖家堂永遠不會完工

一萬名遊客就有一萬個造訪巴塞羅那的理由,而首當其衝的一條通常是:高迪。

高迪四件套,暗合他的作品與音樂無處不在的關聯。建築凝固音樂,指的是具有美學意義的建築,比如維特魯威、布魯納列斯基、高迪。高迪的建築音樂語義應該是德奧體係與加泰羅尼亞民間音樂調式的交融,相信那場民間音樂複興給了高迪靈感。古爾公園-巴特羅之家-米拉之家-聖家堂,從北向南,空間互聯。古爾公園主題宏大呈式,巴特羅高揚展開,米拉輕快小步舞曲;聖家堂再現。未完成交響曲,正如舒伯特隻完成兩個樂章,高迪把半成品的聖家堂留給了後人,至今仍見巨獸一般張牙舞爪的吊車,虎視眈眈橫亙在尖塔上方。西班牙不乏視覺藝術大師,但卻沒有德奧法意那樣燦若星辰的音樂大師,如果有,那就是高迪,凝固音樂大師。

高迪是位虔誠的天主教徒,晚年更是過著如聖徒般的苦修生活。他的存在與時間的觀念是基督教神學的,上帝的時間永恒,無始無終。“我的客戶(上帝)並不著急”,用他自己的話說。所以,不要期望聖家堂會封頂完工。這座教堂的精神已隨高迪而去,未完成是其宿命,並因此帶來美感。人們可以自由發揮想象力,品味這一建築天才的瘋狂的夢想。“當整個建築完成的時候,裏麵恐怕就隻剩下日本遊客了”,馬德裏每日國家報曾這樣說到。

高迪的同城名人畢加索,大眾從看得懂到看不懂,然後看得懂一些。但高迪卻至始至終讓人驚愕與不解,無論我們給自己找多少理由。我們知道會與期望的大教堂比如以聖彼得為典範那樣的不一樣,也在網絡和書本上無數次見過。但出了地鐵站,真正麵對時,還是幾乎說不出話來,除了不停念叨“Oh My!”。

從外形上看,聖家堂就像一個巨大的白蟻巢,一片巨大的菜地,或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森林。奧威爾在去西班牙打仗間隙,也不忘表達他的不滿,將之稱作“世界上最猙獰的建築之一”,甚至期望它在西班牙內戰期間被破壞。達利,玩變形玩得爐火純青,也隻是委婉講它有一種“令人生畏和可以玩味之美”,認為這個建築應該用玻璃房保護起來。

進了聖家堂,我才發現,其外形尚有古典痕跡可尋,雖然他把屬於教堂裏麵的東西搬到外麵,用三個立麵寫了一本石頭聖經。而教堂裏麵,才是這位天才天馬行空的場所,它完全顛覆了我們所有的經驗。唯一與我們關於教堂符合的,隻有Nave中殿。坐在中殿,對麵的耶穌受難掛在巨大的環形吊燈上,懸在半空,仿佛隨時會複活。

盡管已經十月,教堂內仍人流如織,燠熱難當。母鵝搖擺走過,黃道十二宮浮現,神聖鬆鼠帝國的聖鬆鼠鬆鬆鬼頭鬼腦,聖母黑著臉,耶穌的家譜被風吹開,四周巨大的樹木藤蔓開始搖動,我到了熱帶雨林,亞馬遜……

下午5時,夕陽透過教堂西麵的紅橙色花窗,充盈了教堂內巨大的空間,溫暖而神聖,蟄伏的神性蘇醒,又一次體驗被揀選的神啟。

上帝說:“要有光”,就有了光。


(教堂西門,牆麵刻著的一個4階幻方,每行列對角各數之和都是33。寓意Trinity,基督升天時的33歲,人的脊椎骨33根。除此之外,可能高迪想表達:無論建築如何魔幻,其背後卻是精密的數學。注意,10和14出現了兩次)


October 06, 2023:Citywalk,暴走是探索一個城市最好的方式

洛爾迦說,蘭布拉大道是“世界上唯一我希望永遠不會結束的街道。” 這話不假。我們在加泰羅尼亞廣場逗完鴿子,便順著蘭布拉大道往海邊走去。La Rambla, 看著像英語的Ramble。一查,果然,“漫遊”大道,當然走不完。漫遊大道起自加泰羅尼亞廣場,順坡而下至哥倫布廣場,連接海港。相當於巴黎的香榭麗舍,紐約的百老匯,我們這兒的聖凱瑟琳。但從未見過像這條大道的這種設計:中間約占三分之二的路麵供人行走,其間密布露天酒吧、咖啡座、餐館,還有各種小販和雜耍藝人,兩側才是慢車道,最邊上又是兩條人行道。

漫遊道上話漫遊,錄其中幾處。

第一,波蓋裏亞市場。朋友戲稱“鍋蓋裏呀”,遊客陷阱,高度商業化。西班牙火腿是這裏最好的風景,但價格不菲,年份越老越貴,噱頭是“伊比利亞黑皮豬”。不用以充饑,僅供解饞。拿起一片,放在嘴裏,隻覺油氣汪汪,鹹香滿腔。顏值搶眼,紋理分明,瘦肉鮮豔似火,肥肉豐腴透明。吃著嘴裏的,看著攤上的,不住咽下汩汩的清口水。

第二,哥特區。老房窄巷,沒啥特別。找到吻牆,與梅梅拍吻戲。大庭廣眾,眾目睽睽,放不開,草帽遮顏過鬧市,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但看梅梅做的視頻,配上浪漫音樂,覺得還有點文藝範兒,自己當自己在羅馬假日,情迷巴塞羅那。

第三,哥倫布柱。一路走到海濱大道,來到一個廣場。中間一柱,高聳入雲。柱的底部,有國王和女王的雕像,伴幾頭獅。柱的頂端,一巍峨立像,手臂伸出,遙指遠方。這人隻能是哥倫布。在西班牙,到處都見到他。

第四,海邊。找地方坐下,看鴿子與海鷗,還有麻雀。有人拋食喂它們,一會兒聚攏,一會兒散去。天闊雲低,海風拂麵。夕陽西下,華燈初上。不遠處,有街頭藝人彈吉他,初聞不識何調,細聽,卻是阿斯圖裏亞斯的傳奇……

 

October 07, 2023:記住一定先在網上訂門票

昨天到了古爾公園,才發現票售罄,還好被告知今天一早可能有票。於是起了個大早,直奔古爾公園。

總算拜訪了高迪那條蜚聲天下的變色龍,據說是他的保護神。一場象征物的象征演出,一場象征巴塞羅那的迭代變形記。曲線搖曳,弧度流動,牆麵凹凸,色彩明豔。這種狂野想象直接影響了達利與畢加索,那些彩色瓷磚直接成為立體主義的元素構件。

中午的高鐵去馬德裏,我們將作別巴塞羅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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