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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本書雜記

(2023-11-16 20:02:08) 下一個

三本書雜記

 

楊道還 11/16/2023

 

小狗兒看喜歡的電視,會對著屏幕汪汪叫。小貓兒看喜歡的電視,會繞到屏幕後麵看看。小孩兒看喜歡的電視,要高明地多。他們常是一遍遍地反複看,百看不厭,然後很放鬆的樣子。有人講,這是小孩子的學習方法。這大概是對的。但我覺得,小孩子看熟悉的電視時,劇情裏的周折,還似乎像是懶懶的小河一樣,從他們的心裏流過,除了流水的潤澤,還溶解掉了那些情緒上的塊壘和信息上如沙灘上的雜亂腳印一樣的斑駁,把這些營養送到了該送的地方,滋養他們的成長。很多成人隻喜歡新鮮、刺激、獵奇的東西,也就沒有成長。

 

最近讀了三本書,雖然冒險是這三本書的共同點,但其作者似乎都得到了“懶懶的小河”的秘訣,娓娓道來,令我深感興味。

 

這三本書讀過之後,在回味中,才意識到,主角都是出生於20世紀前半葉的女性,書的內容是她們的職業生活。“Pot Luck: Adventures in Archaeology”(by Florence C. Lister, 1997)是一位美國女人類學家的自傳。”Born Free”(by Joy Adamson, 1960)是撫養那頭著名獅子Elsa,並將她放歸自然的自然主義者的著作。第三本是本通俗小說,“Jane: Stewardess of the Air Lines” (by Ruthe S. Wheeler,1934)。

 

人類學家Lister的書,除了到偏遠地區去發掘的冒險,還有深入史前的知識性冒險,也有女性在這個男性處於支配地位的學科裏的冒險,每一重都引人入勝。我不想在此劇透前兩重冒險的內容,那對將會去讀此書的人來說不公平。這裏隻給一個小提示,裏麵有提到Indiana Jones的原型可能大概是誰,並附有照片。此書的吸引力,我認為不在於獵奇,而在於種種極為普通和平凡的有趣人和事,Lister參與的每次發掘工作,都好像是遵循一樣的程序,但每次又很不同。

 

Lister關於女性在男性世界的見解,有洞察力。她說,女人類學家對男人類學家的統治,有三種反應,一種是退到自己的小天地裏去作自己的研究;一種是你能作的,我作的更好;一種是,承認和接受男女實際的差別,努力去適應和改造,同時又很享受他們的陪伴。第一種是一種領地、保護、不要命令我作什麽。第二種是強勢、進攻、也可以說是模仿。Lister年紀輕輕時就是非常實際的,因而毫不奇怪,她選擇了第三類途徑。讀完這本書,對這第三類途徑會有個感性認識,即生活、工作和生命在一個廣大舞台上的共舞是什麽樣子。

 

Adamson有非凡的愛心和耐心。她顯然是Lister說的第三種,她與她的先生間存在著相互地強力支持。但Elsa死後不久,兩人的誌趣分途,這樣的支持就慢慢不見了。這本書,有很多令人讀而不厭的瑣屑細節,比如說,Elsa有了自己的幼崽後,不願任何人發現巢穴和幼獸。Adamson因為擔心,或者單獨,或者與人每天去尋覓蹤跡,她就這樣一複一日地重複、也重複地記下來;當某天得到一點點痕跡、線索,就大喜過望。她所能得到的如此之少,其中又有很多隻是因為女性細致敏感而捕捉到的微妙變化和跡象。在與獅子相伴,隨時存在的風險中,她又必須用這極少而不確實的感悟為依據。這真是荒野中,非凡之人為精致之事。書中那些感悟如此之稀薄,就如池塘水麵漪漣中的浪花,這使得這本書更像極緩慢的、沉浮不定的細流。

 

Wheeler的小說,講的是美國民航初期,空姐從無到有的過程中,最早的空姐之一,在短短一年間的經曆。前兩本書,都是一本書中就有小河反複衝刷感,這一本就差了很多——作者將很多曆史、珍聞、和趣事堆砌在一個人身上,有點兒流水賬的意思,漫無目的地流淌。但這本書因為曆史感,和通俗的語言,很令人放鬆。

 

Wheeler名不見經傳,我也沒讀過她的別的著作,但顯然她是非常敏銳的一個人。她筆下的Jane,也是Lister所講的第三種,但自然而然,沒什麽刻意的女性意識。Jane剛從護士學校畢業,就被召去麵試空姐職位,似乎成為了第一批空姐。之所以說“似乎”,是因為此前這一工作似乎有人,甚至女性承擔,但不是鄭重其事地形成刻板的規則。找護士當空姐,是個一聽就知道非常聰明的主意:勇敢而鎮定、勤勞而幹脆利索、會照顧人而又有些威嚴、又有醫護能力,簡直沒有更佳匹配了。不知道民航曆史上是否真的如此。不得不說,將Stewardess翻譯成空“姐”,是相當形象的。所以,這本書一翻開,就很吸引人。

 

書中收集到Jane一個人身上的故事也很全麵,但現在也不算落伍,劫機迫降空難馳援(用飛機送藥品),富豪明星廣告電影,應有盡有。在劫機的故事之一中,匪徒乘坐另一架小飛機,一架比笨重的民航飛得快的小飛機,在劫機時,向民航飛行員揮揮手中的機槍,就成了。這個故事大概有真實來源,但仍令人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本書的人物塑造,也很像那時流行的木刻版畫,簡單而深刻,書中一個次要人物,男性飛行員,被寫成一個極為歡快隨和並樂於助人的同伴,但他一坐到飛機座艙裏,就變成了個嚴厲的“暴君”,容不得任何錯誤和隨便,甚至意見或建議。我認為這是很成功的人物塑造,出於Wheeler敏銳的應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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