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道還文學城博客

傳統學術之我見:從
daohuanblog。wordpress。com看過去的。
正文

為無為

(2023-12-21 18:26:06) 下一個

為無為

 

楊道還 12/21/2023



 

(一)

 

一個陶藝家的工作室,分成辦公和工作兩部分。在工作部分,一進去就有個香案,上有爐瓶三事。每當工作、創作時,他會先洗手焚香,在香案前合掌默立一會兒,然後才開工。有朋友見工作室裏現代工具俱全,窯也是入時的電窯,香案不僅突兀,也使得空間擁擠,就問他。他說:“以前學藝時,一個老師父就是這樣,要我們別問為什麽,照作就好了。”朋友說:“有用麽?”他笑,說:“有什麽用,很難講;靈,還是靈的。”

 

(二)

 

上世紀八十年代,某地有放孔明燈的習俗。傳說,某年慶收,幾個村子集資,在集市上要放一個絕大的孔明燈。到了日子,兩個年輕人從他們的村子走遠路去集市看燈。看看要日暮了,兩個人正急急趕路中,見一駕馬車壞在路邊,幾個人在修理。一個年輕人要幫忙。另一個要趕路,說:“再耽擱,就看不上點燈了。”眾人笑,內中有人說:“耽擱不了。”

 

要幫忙的年輕人留下來修車,要趕路的就繼續趕路了。留下來的,不時會望望,希望能看到他的朋友轉回來。趕路的那個,於路走走停停,希望他的朋友會趕上來,但到了集市,也沒見他的朋友。天已經黑了,正是放燈的時候。趕路的正在為他的朋友惋惜時,他的朋友卻坐在馬車上趕來了,人們一陣喧嘩。趕路的很高興,迎過去,說:“還好你趕上了——燈還沒放。”馬車上眾人都笑,要放的那個絕大的燈——原在馬車上。


 

(三)

 

《莊子·養生主》有:庖丁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於《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會。文惠君曰:“嘻!善哉!技蓋至此乎?”庖丁釋刀對曰:“臣之所好者道也,進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時,所見無非牛者。三年之後,未嚐見全牛也。方今之時,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導大窾,因其固然。技經肯綮之未嚐,而況大軱乎!良庖歲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數千牛矣,而刀刃若新發於硎。彼節者有間,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於遊刃必有餘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發於硎。雖然,每至於族,吾見其難為,怵然為戒,視為止,行為遲。動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為之四顧,為之躊躇滿誌,善刀而藏之。”文惠君曰:“善哉!吾聞庖丁之言,得養生焉。”

 

文惠君曰:“解牛,小道也。然如卿神乎其技,道見矣,不可小也。著之於冊,為後世法,不亦善乎?”庖丁對曰:“道而技者,非言語所及。”文惠君曰:“雖然,卿且為寡人勉為之。”不日書成,有《樂理》、《解剖》、《割肉》、《斫骨》、《磨刀》、《碎骨入喉取法》等數篇。

[ 打印 ]
閱讀 ()評論 (2)
評論
dhyang_wxc 回複 悄悄話 hehe, 精神上的事情,有時是說不清楚的——但可以有所悟。陶藝家,還是別的什麽家,創作要講究新。新可以是外來的,對外在事物的一個反應,不管是模仿,反對,還是別出心裁。但個人創作,新之中要有個人獨特的烙印,從人自己內中來。如馬奈的例子。我理解焚香不是信個什麽,而是摒除雜念,忘掉外在事物的刺激,以及其他像創作欲什麽的。然後可能會有靈感“油然而生”,捕捉到了這個“油然”的靈感、靈感端緒,就有靈。

心死神活,如曹雪芹寫紅樓,每個人物身後沒有個曹雪芹的影子,像弄木偶那樣操縱他們,所以人物有神采。然而去掉人物背後的作者的自心影子,“心死”,是曹雪芹的真功夫,高鄂雖能續,不能有這個功夫,就像操縱。我理解焚香,就是“心死”的功課。功課隻能自己作。
野性de思維 回複 悄悄話 哈哈,(二,三)講的有趣。(一)有道是,信則有,不信則無。精神上的事情,有時是說不清楚的。問候友人!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