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故居被毀)
屠兵對著電腦,看著一位癱瘓病人的腹部X光影像。病人肚子裏的5個像縫針一樣的異物,令屠兵感到特別奇怪,他從來沒有在人體裏見過這樣的東西。
這位病人是一個80多歲的白男人,先後經曆過三次中風,不僅癱瘓在床,也不能說話,這次來醫院的主訴是發燒和嘔吐。
屠兵看到如詩經過這裏,立即叫住她,讓她過來一塊查看。如詩也認為這些異物像是縫針。
這位病人沒有做過任何腹部手術, 這些縫針怎麽能進入病人體內?
如詩給這個病人做的X光檢查。她說帶病人來的人是病人的護理— 一個50來歲的女人,看不出是哪個種裔,像是混血,看著好像對病人很好。
如詩有一位80多歲的父親,患有帕金森氏症,家裏雇有一個保姆。看到病人這些肚子裏的縫針,敏感的如詩一下子就想到了虐待老人的可能。
屠兵一聽,也覺得有可能,立即給這個病人的臨床醫生打了電話。臨床醫生報了警。
經過調查,確實是那個護理女工幹的。
屠兵心裏一陣難受,想著這個世界上真有禽獸不如的人。
回家的路上,屠兵想著這位病人,一直悶悶不樂。
子罡已是高二,身高已經高出了屠兵大半頭,臉也遺傳了水又紅的所有優點,要在中國,就是典型的高富帥。可在長島這個富人紮堆兒、白人為主的學校裏,他那個方麵都不出眾。
子罡一回家就進到自己屋裏,鎖上門,忙著作業,也忙著抽空打遊戲。
水又紅最近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犯抑鬱症,她又開始在家忙活起來。
屠兵回到家裏,看著整潔的房間,井井有條的一切,心裏充滿了美好的希望和對水又紅的感激。他的心情很快便高興起來。
水又紅正在廚房做飯,屠兵過去抱住她,親了一下,然後去換衣服。
換過衣服,屠兵幫著水又紅把飯菜擺到餐桌上,叫了七八次,子罡才下來。
吃完飯,屠兵對子罡說:“子罡,你能幫媽媽把碗盤和飯桌清理一下嗎?你媽媽忙活了這麽長時間,肯定累了。”
“我還有好多作業呢。”子罡說著,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屠兵有些生氣。
“好,你去做作業吧,我不累。”水又紅趕緊說。
屠兵正想幫水又紅收拾碗筷時,他的電話響了。
是三姐打來的。
“三姐,這麽早打電話,有啥急事兒?”屠兵一看才晚上七點,想著中國應該是早上7點。
“也沒有啥急事兒,昨天我去看了一下我們父親,想給你說說情況。”
父親屠水京三個月前得了腦血栓,生命沒有危險,不過出現了右側偏癱,生活不能自理。
“這毛家沒有一個人有人性。”三姐氣憤地說。
“毛桃子這個蛇血心腸的女人,把父親手裏所有的錢都擠幹了,把我們老家的東西也都給鼓搗光了,現在父親需要她照顧了,她卻想一腳把父親踢出去。”
原來,毛桃子在青雲山旅遊景點開了個飯店,把屠水京的所有錢都用了。
三姐後來才知道,心裏非常不滿,但看著父親願意,也不好說什麽。
毛桃子為了給小兒子娶媳婦,把屠兵老家所有的大樹都刨了,賣了錢,並把屠兵家的老宅給毀了,重新建了棟兩層的小洋樓。
毛桃子和屠水京事先都沒有和屠花商量,屠花知道後非常惱怒,去和毛桃子辯理。毛桃子說這個宅子是屬於屠水京的,她是屠水京的老婆,憑什麽要求她去和別人商量。屠花見屠水京護著毛桃子,也沒有辦法。她在他們家的遺址裏大哭了一場,走了。
過了好久,三姐才把這個故居被毀的噩耗告訴了屠兵。
屠兵想著自己有著無窮無盡美好回憶的老家沒有了,母親辛勤一生整理出的精美院落不存在了,傷心了好久。
就在得知故居被毀的那天晚上,屠兵又夢見了他們老家那棵老楝樹和楝花,隻是夢境非常異樣。
微風輕撫,粉白帶紫的細小楝花漫天飛舞,屠兵也在楝花中飛舞,但他卻看不到了落處。屠兵隨著楝花在天上飄來蕩去,心中沒有自由自在的愜意,隻有無根無係、漫無目的的恐懼。屠兵尋來尋去,再也找不到那棵老楝樹和楝樹下的母親,隻聽到隱隱約約母親小聲的哭泣。
屠兵從夢中醒來,心裏十分難受,感覺像被石頭壓著一樣。
“毛桃子的這個老二媳婦呂十蛋和毛桃子一模一樣,都是口蜜腹劍、人麵獸心的東西。父親身體好時,整天把父親哄得開開心心、服服帖帖地給他們幹活。”三姐越說越氣憤。
“我看到,大冬天裏,我們父親還給他們餐館搬貨。我勸他,他也不聽我的。”
“現在可好,父親需要有人照顧了,他們把他放到一個老人院裏,要大姐、我和緱廑一人每月出一千元的護理費。這家人簡直不算人。”
“我去找他們理論,他們還罵我是白眼狼,說父親辛辛苦苦把我們養活大,供我們上學,現在我們連這一點錢也不願意出。”
屠兵聽著,心裏一股怒火直往上衝。
“三姐,我知道,我們都不是看重這錢,不過這家人也太過分了。”屠兵氣呼呼地說,“能不能通過法律手段,讓這家人受點懲罰。”
“我也想了,去通過法律手段,把咱父親以前給他們的錢要回來,可律師說,他們當時是夫妻,錢屬於他們公共財產,並且也沒有證據顯示父親給過他們錢。”
“唉,碰上這樣的人,真算倒黴。”三姐不住歎氣。
“我昨天去那裏看了看父親,他一見我就哭。那裏條件不好,員工態度也差,我想給他換一個好一點的地方。”
“那我給你寄回去點錢吧。”屠兵想著好的地方肯定要貴很多,趕緊說。
“兵兒,你知道你姐不缺錢。我給你打電話是想給你說另外一件事兒。”
屠兵心想,莫不是三姐要和上誌新結婚了?可三姐要說的完全不是這個。
“兵兒,你知道,我們父親在我們小的時候也沒有怎麽關心過我們,我們現在照顧他,主要是一種義務感和可憐他。但我們母親的屍骨還在屠村,在我們有生之年,我們會一直想著這個地方,肯定會回去看看。我想我們得要回我們的宅子,也算是給母親爭口氣。”
“那太好了。不過依這家人無賴的作風,他們會給我們嗎?”
“我現在正動用法律手段,他們不同意也不行。”
“毛家的小兒子一家戶口都不在屠村,我現在正在讓我們父親和毛桃子辦離婚。她不離,有法律規定,她必須照顧我們父親;如果她離了,就讓他們都滾蛋。”
屠兵聽了,心裏有些解氣。
“如果他們願意把他們的房子賣給我們,我們就給他們折個價;如果不願意,那最好,他們可以扒我們的房子,我們也可以把他們的扒了,重建。”
“是的,姐,這種人就應該這樣治他們。”屠兵越聽越解氣。
“姐,我們都不在那裏,你人單勢薄,可要小心呀!”
“沒事兒,你姐見的事兒多了,現在也沒有什麽可怕的了。”
打完電話,屠兵心裏暢快了些。
屠兵和水又紅聊了一會兒,水又紅也覺得三姐做的對。
屠兵睡下後,腦子裏又想起那個往老者肚子裏紮針的護理,想著這些人都應該下地獄。後來迷迷糊糊睡著了。
那個周末,陳思思來訪,無意間聊起來屠兵老家的事兒。陳思思說她這個表妹從小就強勢,什麽事情都得依照她的想法,她們兩個人以前在國內也沒有什麽來往。陳思思有點擔心,毛桃子不會輕易認輸。
果不其然,毛桃子堅決不離婚。
鄉裏辦案的工作人員都耳聞毛桃子家的沒有人性的做法,都站在三姐一方。但毛桃子堅決不離婚,又說願意照顧屠水京,他們也沒有辦法。他們想著,屠水京肯定不願意再和毛桃子過了,最後他們征求屠水京的意見,如果屠水京因受毛桃子冷遇,要求離婚,他們會因老人受虐待為由,強製他們離婚。但誰知,屠水京還念著毛桃子在他身體好時對他的溫存,毛桃子幾句好話又把他哄得很開心,他願意和毛桃子一起過。
三姐已經看清毛桃子和她一家人的冷血心腸,不想再讓屠水京回到他們手裏,但看著執迷不悟的屠水京,她也沒有辦法。
一個月後,三姐回去看了一次屠水京,看著屠水京幹幹淨淨、開開心心的樣子,他稍微放了點心。
誰知又過了兩個月,毛桃子突然通知三姐、大姐和哥哥,說屠水京暴斃。當時三姐也不在高縣,她在成都和上誌新在一起,等他們趕回去時,父親屠水京已經成了一把灰。毛家解釋說,因為是大夏天,天氣太熱,屍體不能存放太久。當時高縣正推行火化,他們就響應黨和政府的號召,實施了火化。
三姐、大姐和哥哥都覺得其中有蹊蹺,但人已經成了灰,也沒有辦法。他們還是報了案,但無證無據,案件一直沒有進展。
想著自己的家園被毀,老宅被一家無賴占著,自己的父親可能被人摧殘致死,屠兵漸漸覺得自己的故鄉已經不存在了,存在的隻是那些記憶。雖然母親的屍骨還在那裏,但屠兵覺得母親的靈魂一直跟著自己,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他也沒有必要再回那個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