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 —— 童年（淘氣）（下）

玩水太危險，不玩了。哥哥們說帶我們去掏麻雀蛋，撿到麻雀蛋能當鴿子蛋吃。劉宅是老房子，房梁又舊又多；宅子內外的樹木又高又大，麻雀喜歡築巢在房梁和樹稍上。我們小孩負責找到麻雀窩，哥哥們準備長竹杆，然後大家一起去捅麻雀窩。我悄悄地從家裏拿了一張床單，當麻雀窩捅下來時就用它接著，這樣不會摔碎麻雀蛋。得到的麻雀蛋這樣分配：從年齡最小的孩子開始，一人兩個，這次領到麻雀蛋的小孩，下次就不領了。

有一次輪到我分到兩個麻雀蛋，拿回家給媽媽，她把麻雀蛋放在水中，水燒開後煮一分鍾就熟了，我和三哥一人一個。我剝了麻雀蛋殼後嚐了嚐，很香，味道跟雞蛋差不多，就是太小了，兩口就吃沒了。

有一天我們捅下一個麻雀窩，裏麵不是麻雀蛋，而是幾隻沒有長羽毛的小麻雀，我們女孩看見後，覺得小麻雀太可憐了，要求哥哥們把裝有小麻雀的麻雀窩放回原處。可哥哥們不同意，我們為此吵了起來。

我說：“小麻雀又不是麻雀蛋，它們還活著，為什麽不把它們放回去，麻雀媽媽肯定在找它們。”

可成說：“我們動了麻雀窩，麻雀媽媽不會喂它們了，它們隻有死。”

我和桃一聽小麻雀要死，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其他幾個小孩也哭喪著臉，心疼起小麻雀來。

波見我們要哭了，馬上勸說道：“麻雀是害鳥，它們吃地裏的麥子、田裏的稻子，使農民伯伯的糧食收成減產，公糧交不上，我們就要餓肚子。”

三哥接著說：“大麻雀和小麻雀都要消滅，不能心軟。”

華對我們說：“你們怎麽對麻雀一副菩薩心腸，它們要活著，我們就沒飯吃。”

我們怎麽說得過哥哥們。從那以後，我們女孩再也不跟哥哥們去掏麻雀蛋了。他們帶著小男孩去了幾次後，也不去了。

 

沒過多久，我們見到哥哥們在一起嘀嘀咕咕說事兒，還不讓我們小孩聽見，神神秘秘的。後來三哥經不起我的糾纏，還是告訴我了：他們計劃去摘桉樹籽，桉樹籽曬幹後可以拿到合作社去換錢，換來的錢按功勞大小分配。那時兩分錢換一個鹵鴨腳，五分錢買一個鹵兔頭，一角兩分錢吃一碗麵。若能分到兩分錢，換一個鹵鴨腳啃啃，也是香噴噴的。可三哥說：哥哥們不打算帶我們小孩去做這件事。

我們小孩去不去，哥哥們說了不算。我們暗暗地分工：一個小孩盯梢一個哥哥，我盯著三哥。隻要哥哥們有風吹草動，我們就行動，他們去哪裏，我們就跟到哪裏，甩都甩不掉。他們準備了幾天後，出發摘桉樹籽了。他們還沒有走出學校大門，我們已經等在大門外了，他們一看，隻有答應帶上我們一起去。

成渝公路兩側的桉樹結了很多籽，可哥哥們決定不去那裏，因為有我們小孩跟著，成渝公路上的車輛很多，行駛又快，怕它們碰撞到我們。劉宅周圍也有很多桉樹，他們就帶著我們，在學校附近摘桉樹籽。

桉樹籽長在樹幹和樹枝之間，哥哥們把彎彎的鐮刀綁在長長的竹杆上，把鐮刀伸向樹幹和樹枝之間，向下一拉，就把桉樹籽割下來了，我們小孩就拾起割下來的桉樹籽。有一天，華的鐮刀綁在竹杆上沒有綁緊，結果鐮刀掛在了高高的樹枝上。他用竹杆怎麽弄也弄不下來。桉樹籽沒摘到，倒折一把鐮刀；這把鐮刀也不能總掛在樹上，萬一掉下來傷了行人就闖禍了。所以，華就爬上樹去取那把鐮刀。

那把鐮刀掛在那棵桉樹的半腰上，大約十幾米高，華爬上樹快要摸到那把鐮刀時，突然失手從樹幹上掉了下來。他摔倒在地上昏了過去，幾分鍾後才醒過來。大家扶起他，摸摸他的腿腳和手臂，沒有骨折，隻有兩處皮外傷。我們全都嚇傻了，沒有心情繼續摘桉樹籽，大家收拾好工具，陪他一起回到了學校。三哥找二哥幫忙，把華的鐮刀取了回來。

摘桉樹籽不安全，錢不好掙，哥哥們放棄了，我們小孩也覺得一點兒都不好玩，所以，這事兒剛一開始就收兵了。

 

有一個夏暑的周六晚上，各家接到通知：所有的孩子呆在家裏，不許出門，聽候進一步的通知。我好奇地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向父母打聽，可他們顧不上我。隻見雷校長來到我家，與父母小聲說了一會兒話後，他與爸爸急忙地離開了。

我觀察到三哥很緊張，二哥拍著他的肩膀，小聲地對他說著什麽，好像是在安慰他。等我靠近他倆時，他們就閉口不言，兩雙眼睛直愣愣地看著我。

我們靜靜地呆在家裏，過了一會兒，媽媽小心地告訴我們：劉宅內發現有賊，一定是關門之前溜進來的，雷校長帶了幾位男教師正在搜查。並叮囑我們不要出去，怕遇上狗急跳牆的賊會有危險。

劉孃廚房的隔壁是靠近後門的學校儲藏室，裏麵放著一些破損的課桌、黑板、椅子、凳子等，也有一些木板、木塊等，亂七八糟地堆了一屋子。屋子有一扇窗戶和一扇門，門上了鎖。傍晚時分，劉孃去她的廚房取東西，突然看見儲藏室的窗戶上趴著一個人！因為天色很暗，她隻看見一個人形，看不清楚是誰，嚇得她回頭一趟跑回房間，告訴了鍾伯伯，他馬上向雷校長匯報了這一情況。

雷校長領著爸爸、鍾伯伯、蔣伯伯、還有正在家裏休假的彭叔叔，去查看儲藏室。劉孃看見儲藏室窗戶上趴著的那個人不見了，他們打開儲藏室門上的鎖，一人拿一根木棍，一邊翻著橫七豎八的破桌椅、爛板凳，一邊說著：快出來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把事情說清楚，就沒事了。他們把整個儲藏室翻了一遍，也沒有發現藏起來的賊。最後結論是：這個賊一定是趁亂逃跑了。

哪有什麽賊啊，是三哥、成和華想要一雙木板拖鞋鬧出來的事兒。夏天穿著木板拖鞋，涼爽；走起路來“嘀嗒、嘀嗒”響聲清脆、好聽。可那時要讓父母花錢買一雙是不可能的。他們仨想自己動手做，家裏有釘子、鋸子、錘子和舊皮帶，就是沒有木板，自然想到了學校儲藏室裏的木頭。白天，他們悄悄地把儲藏室的窗戶鬆開；等到晚上，趁天黑就從窗戶翻進去選木板。三哥和成已經從窗戶翻了進去，華正爬上窗戶時，正好被劉孃碰見，她驚動了他們，嚇得華從窗戶上掉了下來、三哥和成從窗戶翻了出來。一塊木板也沒有拿著，他們各自跑回了家，假裝什麽都不知道。這是很久以後，二哥告訴我的。

寫於2020年7月

原創發表在：https://mp.weixin.qq.com/s/2Fhk-C0hP4p2rxCMU5BGLg

微博連接：https://card.weibo.com/article/m/show/id/2309404551899356725328?_wb_client_=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