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的故事 (十三) —— 躍躍欲試（上）

在兒子上初中七年級之前，我在波士頓（Boston）地區的列克星敦（Lexington）鎮買了一套三居室的公寓（Condominium），一來母親、我和兒子有了自己的臥房，二來兒子可以順利成章地進入威廉鑽石 (William Diamond) 初中學校，它是列克星敦兩所初中學校之一，等到初升高時，水到渠成地進入列克星敦鎮唯一的高中學校，那可是一所在波士頓地區年年名列前茅的公立高中學校。我們一家三口高高興興地搬進了這所公寓。

 

兩年後兒子從威廉鑽石初中畢業，進入列克星敦高中。學校要選拔體育健兒，為各種運動隊如遊泳、足球、籃球、田徑等補充新隊員，對剛進校的九年級新生廣開賢路，自由報名參加選拔，充分發揮潛力，把有體育天才的基因都表現出來。

我們居住的波士頓地區，有四支職業體育勁旅：新英格蘭橄欖球隊（New England patriots)、棒球隊（Boston Red Sox）、籃球隊（Boston Celtics）和冰球隊（Boston Bruins），它們分別是國家橄欖球聯盟（National Football League，NFL）、職業棒球聯盟（Major League Baseball，MLB), 國家籃球協會（National Basketball Association，NBA)和國家冰球聯盟（National Hockey League，NHL)的成員。成為這些頂級運動隊的一員，是很多壯誌淩雲的好男兒自幼的夢想。每年聯賽都有他們參加爭奪冠軍，在其賽事期間，整個新英格蘭地區都在沸騰 ...

兒子有自知之明，這些優秀的運動隊自然不是他的誌向。不過，不能小看那些高中運動隊，如果能成為校運動隊的一員，在申請大學時被認為有一技之長，很多大學非常看重這一點，作為擇優錄取的條件之一。體育運動是兒子的短板，他不善甩胳膊踢腿腳，這使他很懊惱，有點不知所錯。盡管如此，他沒有輕易放棄，準備披掛上陣搏一搏，他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兒子報名參加了遊泳隊的選拔，每天放學後去遊泳館練習遊泳一小時，連續兩周。在學生練習時，教練稍加指導，並仔細觀察學生的實力和技巧。那年剛進入十月，陣陣寒氣撲麵而來，嗖嗖冷風拂耳而去。遊泳館室溫水溫宜人，是冬日遊泳的好去處。他興致勃勃地去了第一周，輪到第二周時，突然不去了。

我吃驚地問他：“為什麽不去遊泳了？”

“因為我選不上，”他肯定地回答我。

我又問他：“這不是還有一周嘛，怎麽半途而廢了？”

他搖了搖頭，很自愧地說：“教練說我遊得不錯，可是我隻會下水遊泳，不會跳水遊泳。”

“下水或跳水遊泳，這有區別嗎？”我疑惑地問道。

他悶悶地說：“當然有，教練說要跳水遊泳才符合遊泳隊員的要求。”

 

記得他在五歲時，我當時在北大醫院上班，對麵就是北京四中，每年暑假，學校的遊泳館對外開放，招收四到六歲的孩子學遊泳。我為兒子報了名，每天下班後就送他去遊泳館，一小時後去接他，連續兩周。在最後一天，允許家長去遊泳館觀摩。

這是一個標準的遊泳池，一群孩子有十幾個排成一綹，站在遊泳池邊上顯得十分渺小。在教練的指導下，他們一個接著一個跳進遊泳池裏遊幾米，然後就被等在那裏的另一位教練抱起來送上岸，這就算結業了。

輪到兒子了，他遲疑地站在那裏不動，我老遠地看見他好像在小聲哭，不敢跳進水裏，教練用一根長杆，把他趕下了水。他的小胳膊小腿在水裏掙紮著，看不出是在遊泳，不過也沒有沉下去，像小鴨子剛下水那樣，“撲嗵嗵、撲嗵嗵，”在水裏噗哧著，好不容易“撲嗵嗵”到了等在那裏的教練跟前，然後被送上了岸。當我見到他時，他一臉緊張、茫然：稀裏糊塗就會遊泳了？這算什麽會了！

不過，我還是笑著對他說：“兒子真棒，會遊泳啦。”

善意的假話容易取悅於人，他聽後有點不自然地衝我笑了笑，放鬆多了，蹦蹦跳跳地跟我回家了。

 

到美國後，我們居住過的地方都有公共遊泳池，每個夏天，我都帶著他去遊泳。他有了在北京四中遊泳館的經曆，下水不驚慌了，可身體一直在下沉，我隻好一點一點地從頭教他。他學得很認真，很快就掌握了要領，我隻需輕輕護著他的腹部，他就能遊起來了。

記得在亞特蘭大 (Atlanta)的第二年，那個夏天來得有點晚，氣溫在75華氏度，可已經開放的遊泳池內水溫在65華氏度，幾乎沒有人去遊泳。一天兒子放學回家，吵著要去遊泳，我怎麽勸說也不聽。

我沒轍了，就把浴池放了冷水，對他說：“如果你能在冷水裏泡一泡，我就帶你去遊泳。”

“泡就泡，”他說完就脫了衣服跳進了冷水裏。

雙腳剛進冷水裏，身體還沒有沾水，就凍得上下巴打顫了。我馬上給他披上浴巾抱起他，擦幹冷水，把他塞進被窩裏，及時給他喝了板藍根衝劑。他睡了一夜，第二天起床後沒有感冒，也聽話了，再不嚷嚷去遊泳了。

經驕陽烈日爆曬一周後，遊泳池的水溫終於上升到72華氏度，我又帶著他去遊泳了。在這個夏天快結束時，他終於離開我的保護，能自由地遊起來了。

列克星敦鎮有大小五個遊泳池，每年夏天開放三個月，兒子與同學、朋友每天都去遊泳。他一邊複習我教他的蛙泳，一邊學其它姿勢的遊泳，很快他就學會了自由泳。

 

兒子是我教出來的，我就是從梯子下水而不是跳水遊泳，他當然隻能跟我一樣囉。

“跳水可以學嘛，不是還有一周呢，你可以熱炒熱賣呀。”我鼓勵他說。

“我決定退出，因為用自己的短處與別人的長處比，越比越短。”他篤定地對我說。

就這樣，遊泳隊的選拔他自動退出了。

 

兒子沒有氣餒，馬上報名參加了足球隊的選拔，放學後他被叫到足球場上，跑了半小時就回來了，敗興而歸：落選了。

這一點兒都不奇怪。記得在他五年級時，我同其他“足球媽媽”一樣，為兒子報名參加了足球隊，每周兩個下午提著凳子和足球，帶著他去足球場，他在場內跟著足球跑，我在場外陪著看。

（圖片是兒子在五年級參加足球隊訓練時留影）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