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的故事 (十二) —— 玩遊戲（上）

來美國之前，我家住在大院裏，兒子有很多小朋友在一起玩。到美國後，除了在學校有同學外，回家隻有我和母親陪伴他，我們與他畢竟不是一代人，沒有孩童般的心境，與他在一起也玩不出童真的樂趣。

為了讓兒子不感到孤單，我和母親就陪他玩拚圖 (Puzzle)。我們從五十片一張拚圖開始，慢慢地增加片數，後來達到一千片、二千片一張拚圖。我們仨一天拚一點，需要花一、兩個月才能拚好一張。拚圖很有意思，既能打發時間，又能磨煉耐性，還可以使兒子忘掉沒有同伴玩耍的苦惱。而且，拚好完整的圖掛在牆上，似一副漂亮的油畫，可欣賞。我們仨每天在一起拚圖的習慣一直堅持到兒子初中畢業，一共完成大大小小十八張拚圖。一度我家的牆上掛滿了拚圖，那是我們祖孫三代的辛勤勞動成果，那段時間也是我們仨在一起最快樂、最甜蜜的時光。

初到美國, 我們在路易斯維爾(Louisville)、亞特蘭大(Atlanta)、波士頓（Boston）居住過。為了住進好學區，五年搬了六次家。每搬到一個新家，我都安裝閉路電視，因為閉路電視有兩到三個少兒節目頻道，包括有趣的卡通片和迪斯尼樂園。兒子很喜歡看，既能歡娛快樂，又能了解到一些美國人習慣、文化，還能學習美國口語、俚語。有時兒子看到好看的節目，還拉著我跟他一起看。我剛來美國時是訪問學者，薪水很低，每月的閉路電視費很貴，因此，跟我情況一樣的朋友都不安裝閉路電視。有朋友笑話我：“窮裝”。

僅有拚圖和電視，是不能歡愉兒子的娛樂世界，他很快喜歡上了遊戲卡包括遊戲王（Yugioh）和寵物小精靈（Pokemon）。每次去商店購物，他都會纏著我為他買一包遊戲卡。每包有八到十張遊戲卡，還包括一張金卡。金卡比其它卡更高級，在玩遊戲卡時，一張金卡可以頂好幾張一般卡用。兒子喜歡遊戲卡，與其他孩子不同，他從不玩遊戲卡，隻是收集它們放在卡冊裏，每天整理、撫摸、欣賞，舍不得在玩耍遊戲卡時被輸掉。

當我們在亞特蘭大居住時，認識了一群從國內來的訪問學者，他們的情況跟我差不多，在國內不是醫生，就是大學教師，到美國後都在大學的實驗室裏從事生物醫學研究工作。我們一共六家人，每家一個小孩共有六個男孩，他們出生在1991年至1995年，當時年齡在12歲至8歲之間，依次為潭、棠、鵬、楠、兒子和黎。

潭是一個小帥哥，皮膚白裏透紅，瘦瘦的臉上總掛著笑，脾氣極好。他聰明過人，鬼點子最多，孩子們都喜歡跟他玩，對他服服貼貼。有一次他父母在網上看到一幢又大又美的房子，價格不菲。

“哇，這麽貴啊！” 潭的爸爸吃驚地說了一句。

潭湊近一看說：“這就是您們的下一個房子。”

“我們可買不起這幢房子，”他的媽媽馬上接過他的話說道。

“我買啊，您們隻管住進去就好啦，” 潭笑著對父母說。

瞧瞧這兒子多孝順，樂得他父母嘴都合不上了，這話聽到就暖心，能不能住進去已經不重要了。

棠是一個極懂事的孩子，說話跟小大人似的，有板有眼；做事跟當家人似的，有計有劃。無論什麽時候看見他，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在他的濃眉大眼間思索著未來。他知識麵廣，天南海北大事小事知道不少。

你若要問他：“棠，幹什麽呢？”

他總是這樣回答：“Thinking（思考）。”

在周末幾家大男人常領著孩子們踢足球，每次踢完足球後，這幾個大男人不是崴了腳，就是閃了腰，要不就癱在沙發上喘大氣。可孩子們啥事也沒有，又聚在一起玩遊戲。

我每次見到這樣，就對大男人們說：“歲月不饒人，你們不要玩年輕人的劇烈運動了，玩中老年人能做的打打太極拳、散散步什麽的。”

棠突然起身走到我跟前說：“阿姨，您說得不對，世界衛生組織最新年齡分段：45歲以下都是青年人，爸爸和叔叔他們都是青年人。”

我被棠的話震住了，心裏嘀咕著：他怎麽什麽都知道。

我馬上給自己找一台階下：“我孤陋寡聞，你說得對，他們都是年青人，接著玩踢足球！”

“看，連我兒子都知道，你還不知道。”棠的爸爸衝我嘲笑道。

我瞪了他一眼，再看看孩子們一張張小臉，個個撇著嘴正笑話我呢！

鵬長得最結實，臉圓圓的，一笑起來，腮邊就露出一對甜甜的酒窩。他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其實特有主意，經常出其不意，一語驚人，常把他的父母搞得暈頭轉向。

有一天他急急匆匆地跑回家，忙忙慌慌地收拾行李，一邊裝包一邊對父母說：“明天一早我要跟棠他們去佛羅裏達（Florida）海釣，周日晚上回來。”

我們幾家商量周末去海邊釣魚，因為鵬的父母開有中醫診所，周末要開診去不了，自然回家沒告訴他。可他從孩子們那裏知道了這事，他才不管父母去不去，反正他是要跟孩子們一起去的。無奈，他的父母隻好把他托咐給我們了。

楠是一個自律性很強的孩子，目標明確，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小小年紀，每天把自己的計劃安排在日程上，從不虛度一寸光陰。他媽媽的性格有些憂柔寡斷，所以他經常為她出謀劃策，運籌帷幄，還真解決了不少家庭煩心事。

後來凡是家裏大事小事她就問：“楠，這事怎麽辦？那事怎麽處理啊？”

他就像一家之主似的，一一為她排憂解難，個個問題迎刃而解。

她常得意地對我們說：“楠是我家小軍師。”

黎是個活潑可愛的孩子，又是一個小帥哥。高挑的個頭，瘦而結實的身板，他的話不多，句句實在，語語中肯，心裏跟明鏡兒似的。他是孩子們中最小的，但從不示弱，大孩子可以做到的事，也沒有他做不到的。

有一次我們去爬山，他走得極快，總在一行人的最前麵，把我們一群大人甩在腦後遠遠的。

還有一次我們去滑雪，黎的媽媽不小心把腳傷了，右膝關節腫大，一點不能走了。

她對身旁扶著她的兒子說：“黎啊，媽媽下不了地走路，怎麽辦呀？”

黎想都沒想就說：“媽媽，您不能走，我就是您的腿了。”

看看這孝順兒子，說到她的心坎上了，這話聽到就暖身，還有什麽疼啊痛的不能忍啊！後來這受傷的關節作了手術，前後折騰了小半年才算徹底全愈。

後來她欣慰地對我們說：“在我養病期間，兒子圍著我鞍前馬後、無微不至地照顧著， 讓我很心寬，這兒子真沒有白養！”

（圖片攝於兒子收集的遊戲卡一角）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