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與小人，出世與入世：議小謝《子罕辭寳續篇 》

小謝轉文及原玉：

宋人或得玉，獻諸子罕。子罕弗受。獻玉者曰：“以示玉人，玉人以為寶也，故敢獻之。”子罕曰：“我以不貪為寶，爾以玉為寶，若以與我，皆喪寶也。不若人有其寶。”稽首而告曰：“小人懷璧，不可以越鄉。納此以請死也。”子罕寘諸其裏，使玉人為之攻之，(欲)富而後使複其所。

小謝聞之，乃出文學之城，趨其裏而謂宋人與子罕曰：玉者，寳耶？禍耶？不貪者，寶耶？執耶？故皆空也。如是論之，富亦空而不可寳也。莫若散之於民，濟其所需者，此無用之用，不亦宜乎？

宋人與子罕大悟：Oh! Master Xiao Xie, you are so right! Let's do it!  遂散其富。

小謝論曰：宋人充其囊而來，實其德而返；子罕高其誌而始，虛其心而終：初聞獻玉而對之以儒之直，再聞其難而應之以道之變，復聞小謝之論而取佛之空。然世間人得儒之直者鮮矣，況論道之變與佛之空耶？故心口相傳，後人所聞者唯儒之直也。

 

石凳拋磚：

小謝讓子罕和宋人都成了君子：棄私而貴公。

但這對子罕來說是現實的，對宋人卻不現實。對獻玉者一人現實，對百姓卻不現實。

這就是君子與小人的差別：君子可以無私，小人很難。硬要他無私，他要和你拚命。

私與欲是連在一起的。

無欲者必無私，有欲者必有私。沒有轉化到一定的程度，硬來是不行的。

對於一個人來說，這也是出世與入世的差別。出世，舍棄一切世間欲樂。入世，則是尋找欲樂滿足的合適途徑。

在這個意義上，儒家的思想確實更現實，更積極。它積極地探索在小人（非貶義）中建立一個秩序，讓每個人的欲樂都最大化地實現。這套思想從天道出發，建立了一個理論上非常完整圓融的體係。

這個體係克製了欲望嗎？沒有。

這個體係防止了人群體的周期率嗎？沒有。

但這個體係在一定程度上與農耕文明結合，現實了思想欲望與社會製度結構最高效最穩定的結合。

它在中國社會上形成了自己的生命。

王朝更迭，而製度生命不斷。

封建社會中有見識的王朝都采用這套體係，而不采用的或者用得不好的，都會被中國社會淘汰。

在這個意義上，雖然中國曆史上王朝更替頻繁，不乏外族繼承大統，但這個大統，卻一直沒有斷。

這不能不說是儒家思想入世的作用。

當然，入了世的儒家思想，在實踐中的應用與儒家本來的主張一定有距離。但那就是另一貼的話題了。

拿唐元清異族來否定中國文明延續的，相當於說蘋果換了個CEO就不是蘋果了。這是另一個題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