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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波逐流 - 活在美國的我們 第八十章

(2018-08-23 17:30:35) 下一個

八十. 不同的辦公室文化

那個叫Jessie的女人停下來,對肖雨禾笑了笑。肖雨禾趕緊伸出手說:我叫肖雨禾,是工藝組的,今天第一天上班。

 

Jessie輕輕握了一下肖雨禾的手指尖,說:我叫Jessie

 

你姓什麽?肖雨禾問。

 

Jessie有點不情願地回答:Liu

 

肖雨禾不知趣地又問了一句:Liu,姓劉嗎?你的中文名字叫什麽?

 

Jessie很勉強地說:沒有中文名字。 說完禮貌性地笑了一下,就端著咖啡走了。

 

肖雨禾不覺愣了。吳安玲小聲說:她就這樣,我們同濟大學畢業的,上個月才從加拿大雇過來,快四十了還沒有男朋友。從不主動和中國人來往。

 

郭蘭也低聲補充了一句:她老覺得自己是美國人,其實還是加拿大身份。口音那麽重,還一天到晚嚼英文。要是什麽地方的美容店可以換臉的話,我看她一定會不惜代價去換一張美國人的白臉。

 

一句話把三個人都說笑了。肖雨禾心裏特別高興,這是她來美國這麽久第一次這麽開心。

 

二零零一年,從小布什總統上台幾個月以來,就像給美國石油工業打了強心針。肖雨禾所在的公司當然也不例外。各種石油化工設計項目紛遝而至,公司裏所有的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周末加班幾乎是家常便飯,不過公司並不摳門,加班費從不少給。

 

新項目又到了,肖雨禾接到秘書送來搬辦公室的通知,讓她登記搬辦公室需要的紙箱數。

 

通常公司一接到新項目,立刻組成新的項目組,為了工作方便,參加該項目的工程師們都要集中搬到同一層樓上。設計公司裏工程師們搬辦公室是家常便飯,一年內就搬幾次是很正常的。公司裏有一支小型的搬家隊伍,專門幫助工程師們搬辦公室。

 

肖雨禾和吳安玲被分配在同一個項目上,她們都從三十一樓搬到了十八樓。剛剛安頓下來,新項目經理就召集開會。肖雨禾和吳安玲提前幾分鍾到了會議室,裏麵已經有幾個人坐在那裏聊天,等著會議開始。

 

人陸續到齊了,項目經理最後進來,他是領導,又是最年長者。可是很遺憾,會議室沒有了空座位,也沒有一個人站起來讓座。這位經理隻能是斜靠著會議室頭上的一張空桌子,半個屁股坐在桌子上,說了幾句開場白,然後又介紹項目情況。

 

經理是個高大的英國人,說得高興了,就站起來走動,到肖雨禾椅子後麵,講話時還偶爾地把手扶在肖雨禾的椅子背上,讓她有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對於這種尊卑不分的隨意,她很有些不自在,可是如果起身讓座,別人會更覺得奇怪。

 

她低著頭,隻能在心裏盼著會議趕快結束。吳安玲在旁邊看見肖雨禾那副窘態,暗暗發笑。

 

散會後,吳安玲大笑著對肖雨禾說:看你那副難受的樣子,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麽。我以前也是這樣,以後習慣了就好了。說著,兩人相跟著走進廚房,吳安玲見咖啡壺幾乎見底了,就打開櫃子,找咖啡粉,打算煮新的一壺。

 

肖雨禾依在旁邊的冰箱上,看著吳安玲翻櫃子,接著剛才的話說:我覺得我永遠也不會習慣。我們中國人,凡是有長輩或者領導進來,屋裏的主人都應該站起來表示尊敬。小時候,如果家裏來了客人,我沒站起來,會被大人說我沒有禮貌。可是你看看這些老美,不管進來的人是誰,都沒有站起來這一說,該坐著還是坐著,翹著的二郎腿,也絕不會因為來人而收起來。

 

吳安玲說:以後開會,你就早一點到會議室,坐在屋角上,讓講話的人即使沒有坐位,也不至於站在你的附近,免得你心裏尷尬。說著,自己也笑了。

 

 “我現在還好多了,剛上班那段時間,我對於叫名字都覺得別扭。你看大衛,那麽大年紀了,而且可以說是咱們這行裏的專家。麵對麵地直呼其名,我剛開始真地是覺得叫不出口。我試圖稱呼他:Mr.King,可是他立刻糾正我說:叫我大衛。被糾正了兩三次,我才改過口來。肖雨禾接著說。

 

吳安玲放好咖啡粉,按下的開關,笑著說:你也來美國這麽多年了,怎麽還這麽傳統。你以前在其他地方工作也是這樣?

 

肖雨禾看了一眼咖啡機,確認已經開始了,盯著咖啡不斷地流進壺裏,她自嘲地說:說來也奇怪,在以前的兩份工作中,對那些同事直呼其名,我心裏沒有任何障礙。現在想來,是不是因為那些人都是工作在社會底層,我的潛意識裏根本就看不起他們,尤其是一句英語也說不出來的墨西哥人。看來,我這個人的勢力眼真是無處不在啊。

 

有人來廚房倒咖啡,看見咖啡壺才裝了一半,上麵還在流,也站在邊上等。

 

見有人,吳安玲的聲音低了一點:我其實很喜歡這種不分高低貴賤的交流方式。幹嘛非要把人分為三六九等,名字本來就是用來叫的嘛。想想在國內的時候,稱呼人,不帶官銜就張不開嘴。記得我們院的老院長,都退休十幾年了,見了麵,大家還叫他院長。他也答應,可是背後,大家還不是叫他的名字。

 

看見咖啡壺滿了,吳安玲給自己倒了一滿杯,又把肖雨禾的杯子也灌滿。又說:不過國內不一樣,當了院長,這輩子就是院長。可是這裏,尤其像設計公司,人員流動太頻繁。

 

你隔壁格子間坐的那個人,阿根廷人,他原來就是咱們這裏的一個項目經理,去年辭職去了另外一家小設計公司。才半年,又回來當工程師,我們現在的項目經理曾經就是他的下屬。所以在這裏,今天我是你的領導,明天你可能就是我的領導,誰會拿那種芝麻官當回事。

 

肖雨禾把咖啡放在鼻子前聞了聞,又側身去拿咖啡伴侶,一邊對正在攪咖啡的吳安玲說:你是說皮特,他很和氣。咱們這組裏二十幾個人,印度人就占了一多半。除了咱們倆是中國人,還有那個矮個子越南人外,其他就是歐洲人和南美人,隻有賓利是真正的美國人。郭蘭說他們那組也隻有兩個美國人,有的項目組裏一個美國人也沒有。

 

想了一會,又說:賓利這個人,說話也很客氣,挺好的人,不像我前麵那份工作,有的人就很強勢,很討厭。除了賓利,其餘的都是外國人,反而更好相處,我幾乎有一種回到國內的感覺。

 

五月,餘爭鳴的父母終於到美國了。一出機場大廳,餘爸爸就脫下外套,對在前麵領路的兒子說:你總說休斯頓熱,真的是熱,悶熱。

 

比北京熱多了,五月份就熱成這樣,這才走了幾步,就一身汗。 跟在後麵的餘媽媽也附和著說。

 

我說讓你們秋天來,你們非要趕在暑假前來,這還不到休斯敦最熱的季節,七八月份,氣溫常常超過四十度。餘爭鳴一邊說著,一邊拖著箱子大步走在前麵,肖雨禾提著幾個小行李,陪著老太太走在最後。

 

進了停車場,餘爭鳴走向自己漂亮的紅色皇冠轎車,他很想在自己的父母麵前炫耀一下,遠遠地就掏出遙控鑰匙,滋兒的一聲,車燈亮了。他打開後備箱,把父母的行李依次裝上車,讓媽媽和肖雨禾坐在後排座上,讓餘爸爸坐在副駕駛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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