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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波逐流 - 活在美國的我們 第五十章

(2018-04-18 05:18:22) 下一個

五十. 山那邊的草更綠 

周六早晨,肖雨禾和孫麗打算出門。孫麗穿了絲綢連衣裙和高跟鞋。肖雨禾掃了一眼,說:“又是這條花裙子,今天可是在公園裏,還是穿便裝方便些,這個容易弄髒。”

孫麗看了看肖雨禾的體恤衫和牛仔褲,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裙子說:“沒關係,這都是可以幹洗的。再說,我從來沒穿過你這種衣服。”

看她堅持,肖雨禾想了一下說:“那我給你準備著吧,萬一呢。”說著,往車上扔了一件自己的體恤衫,一條牛仔褲和一雙旅遊鞋。

車穿過一片樹林,停在一大片草坪中間的停車場上。孫麗有些奇怪:“這就是公園?連個大門也沒有。”

她四周看看,沒有想象中的雕塑、花壇之類的東西。就是一片樹林中間的空地,草坪也是稀稀落落的,有的地方幾乎都沒草了。

草坪中間有兩個烤肉的爐子,煙熏火燎的,一些人圍著爐子在忙活著。草坪的一角有些滑梯類的東西,一些孩子和幾個家長在那裏玩。還有幾個大一點的孩子在玩一條拔河用的長繩子,地上還放了個排球。樹蔭下有幾個木頭長凳,很舊。好些人就直接坐在草地上聊天。

肖雨禾把孫麗介紹給自己的朋友,孫麗的高跟鞋十分別扭,一走路,七八公分高的鞋跟就紮進草地裏。見別人都穿著牛仔褲,旅遊鞋,坐在草地上聊天,或拔河,或打排球都很方便。

她頓時覺得自己這身裝束不合時宜,明顯就是個外人。所以隻堅持了一會,便悄悄地要肖雨禾陪她回到車上,換上了肖雨禾為她準備的衣服,才覺得自己和大家算是融為一體了。

那邊有人招呼說開飯了,肖雨禾拉著孫麗湊到烤肉的爐子邊,交了十美元,領了兩個一次性的盤子,然後領著孫麗去拿吃的。

肖雨禾一邊往自己盤子裏裝菜,一邊對孫麗說:“每人五美元,用來買主要的食品,那些小盤子裝的是別人帶來的菜。凡是帶菜的人就可以不交錢了。”

張紫薔找了一塊比較幹淨的草地,肖雨禾帶著孫麗過來,又招呼趙躍進也聚過來,大家坐在草地上吃著烤肉。

孫麗學著大家坐下來,把一杯可樂放在自己麵前的地上,紙杯子很輕,她怕碰倒了,很小心,紙盤子又太軟,端在手上很不方便,她調整了好幾回,才把自己安置妥帖,然後說:“我們在國內從不這樣聚會,都是到餐館去吃。”

張紫薔聽了這話,覺得有點不順耳,笑笑說:“國內的人有公款啊,在國內,我還沒聽說過誰個人掏錢請客聚會的。”

“對啊,我家老魏回國探親,他的同學們請他吃飯,都是公款。拍的那些照片,幾個人,點滿滿一桌菜,剩下一大半就都不要了,沒人打包的。在這裏,我們就算去餐館吃飯,剩下的都要打包帶走,自己掙錢不容易,沒有理由浪費。”趙躍進附和著張紫薔說。

肖雨禾怕孫麗難堪,趕緊打圓場:“國內吃飯都是和工作有關,我們這裏是純粹的家庭聚會,帶著全家老小到這裏玩一天,大家交點錢,誰也不欠誰的,吃得心安理得,沒有負擔,也是另外一種風格吧。再說了,自己烤肉吃,本身就是玩的一部分,挺有意思的。”

孫麗還是有點尷尬:“我也喜歡這種風格,隻是咱沒本事,來不了美國。”

聽出了弦外之音,肖雨禾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你已經是處長了,這麽成功,怎麽?還想出國嗎?”

孫麗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她吃了一口盤子裏的東西,頓了一下才說:“在部機關裏當處長,就是個小蘿卜頭,如果有機會,我當然還是希望能來美國,可惜老公不肯出國,我自己現在不幹專業了,就更不行了。”

肖雨禾笑起來:“這就應了美國人的一句話,叫‘山那邊的草總是更綠’。我在這裏羨慕你事業有成,你倒在那裏希望出國。好啊,我是回不去了,你出來和我做伴吧。”

孫麗也笑了:“怎麽叫回不去?再回到你的研究所去,他們一定會要你的。”

“唉,”肖雨禾歎口氣:“沒聽說過嗎,出國是條不歸路。就算我可以回去,孩子怎麽辦?我家青青如果現在回國去,不可能跟上國內的課程了。我們常常談論這事兒,最大的問題就是孩子。美國的中小學,課程太簡單了。孩子隻要在這邊呆兩年,就和國內完全脫節了。我們總不能為了自己,把孩子耽誤了吧。”

“你看看她,”肖雨禾朝趙躍進懷裏的小女兒看了一眼,接著說:“小小美國人,在美國長大,將來會不會說中文都不一定,怎麽回中國?”

趙躍進低頭撫弄著女兒的頭發:“別說我們,你看看那邊玩的孩子們,有幾個會說中文的。就算能說幾句的,也寫不出來。我們這一代人被孩子拴在這裏,回不去了。”

停頓了一下,肖雨禾又有些感歎:“再說了,在國內的同學,當官的當官,發財的發財,何必再出來?來美國,聽起來風光,其中的難處你們看不見。你看我,來美國快三年了,什麽都沒有幹,沒有綠卡,就是想幹也不行啊。別人問起了我在幹什麽,我都不好意思回答。”

張紫薔慢條斯理地喝著紙杯裏的可樂,喃喃自語似地說:“我其實經常都在想,到美國來這一步是不是走錯了。在國內,當個中專老師,上班組織學生搞點文藝節目,快快樂樂,我居然還抱怨沒有機會發揮我的特長。到了這裏,還談什麽特長,不寂寞出精神病來,就算是堅強了。我真懷念在國內上班的日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我以前也常這樣想,從生了女兒,才想得少了,”趙躍進讚同地說:“美國的物質條件的確是好些,可是生活壓力也大。我在國內工作的時候,大學老師,生活安穩,在學生麵前牛哄哄的,收入雖然不高,可是我買菜從來不問價格,也不操心下個月可能就沒有收入了。到了這裏,才知道錢是多麽值錢,什麽都嫌貴,我這輩子都沒有這麽摳門過。”

看見張紫薔不停的擦鼻涕,“你感冒了?”孫麗禮貌地問了一句。

不等張紫薔回答,趙躍進搶著說:“是過敏吧?在德州,春秋天花粉過敏是常見病,好多人一到這時候,就鼻涕不斷。我家老魏,一晚上就要用一卷衛生紙。秋天還有一次,他連剪草都要帶上口罩呢。我也過敏,不過沒他嚴重就是了。”

“我也是,”肖雨禾說:“在國內的時候,從來不知道什麽是花粉過敏,剛來美國第一年還好,第二年就開始了,我還去醫院做過敏試驗,醫生在我背上紮了幾十下,大概是放了幾十個不同的過敏源,最後說是花粉過敏。開了藥,我今天早晨還吃了藥才來的,要不然,我根本不敢到這裏來。”

“我今天早晨也吃了過敏藥才出來的,”頓了一下,趙躍進換了一付笑臉說:“算了,咱們說點高興的吧,你們有沒有嚐嚐那個玻璃盆裏的年糕,我做的,中間夾的棗泥。跟我們教會裏一個台灣太太學的,那個台灣太太很會做點心,我兒子可愛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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