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reaKaty
小說連載
肖雨禾看見趙躍進，但趙躍進隻跟他們打了個招呼，讓魏軍陪著他們，自己就不知去了哪裏。魏軍領著穿帶整齊的餘爭鳴和肖雨禾，在人群中找到了教堂的執事曾衛東和太太許薇。
曾衛東看起來三十多歲，白白胖胖的中等身材，眼鏡片厚得像瓶底，說一口廣東口音的普通話。
他熱心地說：“我是廣東人，可也是從北京出來的。我學的是無機化工，原來在中科院工作。我太太許薇是學中文的，在國內中學當過語文老師。”
他妻子許薇，和老公對比很強烈，瘦小體型，皮膚黝黑，廣東沿海的骨骼特征全都在她臉上顯露出來。
她抱著一個幾個月大的孩子，笑著對肖雨禾說：“這是我家老三，我先把他送到幼兒園再回來。” 她又朝旁邊指指，提醒丈夫說：“洪長老在那邊。”
“上課了，上課了，進教室去。” 大廳裏一個女人邊喊邊拍手招呼孩子們。孩子們吵吵鬧鬧地湧進了那個過道，進了一個被稱為“教室”的小房間。
招呼孩子的女人看起來隻有三十歲出頭，身材勻稱，皮膚白皙，隻是臉上長了很多紅疙瘩，尤其是臉下部，好像比普通的青春痘要嚴重些，一直延續到脖子上。
她走到餘青青麵前，彎下腰問餘青青：“你叫什麽名字？” 聽見餘青青回答後，她又問：“餘青青，跟我去學聖經故事好不好？”
餘青青回頭看看媽媽，看見媽媽同意的眼神，就點點頭跟她走了。
曾衛東把餘爭鳴夫婦介紹給洪長老夫婦。洪長老很瘦，西服筆挺，鮮豔的紅領帶十分提神。他微笑的臉上布滿了老人斑，看起來少說也有七十多歲了。
牧師太太穿著旗袍，還披著一條黑色的羊毛披肩，她的身材又小又瘦，布滿皺紋的臉上也長了不少老人斑。洪長老操著濃重的河南口音說：“我們從台灣來，祖籍河南。歡迎！歡迎來我們教堂！你們是第一次來嗎？”
餘爭鳴回答說：“我太太去教堂學過英語，我是第一次進教堂，我們完全不懂信教的事，隻是想了解學習一點。”
肖雨禾也附和著說：“是，是，我們一點都不懂。”
牧師太太走上前來，拉著肖雨禾的手，滿是皺紋的臉笑成一朵幹枯的菊花。她說：“你不用懂，隻要相信就行了，以後你就知道了，信了上帝好得很啦！” 說著，拉著肖雨禾進了禮拜堂。讓餘爭鳴和肖雨禾坐在靠前麵的座位。
肖雨禾以為，禮拜堂正麵總應該有一個掛在十字架上的耶穌，哪怕是一張畫也算是有那麽點“教堂”的意思，電影裏不都是這樣演的嗎？可是這裏什麽也沒有，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禮堂，一英尺來高的主席台上已經站了兩排穿紅色禮袍的唱詩班成員。
這些人都不年輕了，不過精神飽滿，每人捧著一個翻開的夾子，估計裏麵是歌詞。肖雨禾看見趙躍進站在唱詩班的前排，不覺笑了，想起趙躍進說過的話：“我喜歡去教堂，因為站在台上唱歌很過癮。”
禮拜開始了，鋼琴聲響起來，所有人起立，跟著台上的人一起唱歌。餘爭鳴和肖雨禾也站起來，他們不會唱，隻能是聽著：“野地的花，穿著美麗的衣裳，天空的鳥兒，從來不為生活忙。慈愛的天父，天天都看顧，他更愛世上人，為他們預備永生的路。一切需要，天父已經都知道，若心中煩惱……”
餘爭鳴和肖雨禾對那些歌頌上帝的歌詞不以為然，倒是覺得曲調很美。悠揚的歌聲一首接一首，唱了四五首才結束。
大家就坐後，洪長老首先向大家介紹今天新來的朋友，他讓餘爭鳴和肖雨禾站起來，肖雨禾有點局促，用眼角掃了一下後麵的座位，看見站起來的人除了她和丈夫外，還有其他幾個人，才覺得放鬆了一些。
洪長老讓這些新人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又代表大家表示歡迎。然後才請當天的主講牧師登台。
講經的牧師據說是教堂花錢從外地請來的。黃太太遞過來兩本聖經給餘爭鳴和肖雨禾，並示意他們按照牧師說的頁號翻書。書是用繁體字印的，還是中英文對照。台上的牧師講演慷慨激昂，餘爭鳴和肖雨禾在台下不知所雲。
曾衛東站在牧師的旁邊，牧師每講一句，他就把牧師的台灣普通話翻譯成廣東話。
肖雨禾想起蘇珊曾經問過自己：“從北京來，你是說廣東話還是普通話？”她又想起趙躍進的老板娘曾經笑話她不會廣東話，心裏便有一種怪怪的感覺。曾幾何時，廣東話竟然成了一種獨立的語言？是不是因為早期來美國的移民裏，香港人的比例太大？
正在她胡思亂想時，大家又起立唱歌，還是同樣的歌。唱完後，有人端著一盤掰碎的幹餅子和一盤小紙杯，紙杯裏有一點紅色的液體。送到每個人麵前時，肖雨禾和餘爭鳴也跟著別人學，拈起一小片放在嘴裏，又喝了紙杯裏的液體，味道有點像果汁。最後，另一個主持人說了些什麽，禮拜就算完了。
做完禮拜的人擁到廚房去領午餐。廚房不大，比一般家庭住宅的廚房還小一點。台麵上擺了大大小小各類容器，還有一些一次性的餐具。
許薇指著兩個大的一次性錫薄紙盤子對餘爭鳴夫婦說：“這兩個菜是教堂花錢訂的，其他那些小盤子裏的菜是各人帶來的，那邊的電飯鍋裏是米飯。你們第一次來不知道，以後周日來參加禮拜，也可以帶一個菜和大家分享。”
她說著，拿起兩個紙盤子，遞給肖雨禾和餘爭鳴。然後自己也拿了一個盤子和塑料勺子，開始依次從那些樣式各異的容器裏取一些食物。
餘爭鳴和肖雨禾也照她的樣子，舀了些菜和米飯放在自己的紙盤子裏。肖雨禾又給女兒也盛了一盤，她兩手端著盤子，在人群中找到餘青青，讓她跟著自己身後，一起去找地方坐。
剛才還是空空的大廳裏已經擺上了幾排折疊桌椅，大人孩子都圍在桌子邊吃飯，很像國內的食堂。趙躍進和魏軍找到座位，招呼餘爭鳴一家過來。趙躍進指揮餘青青坐到兒子魏小波的那張桌上，又站起身向曾衛東夫婦招手，示意他們一起過來坐下。
那個教孩子們上課的女人也不請自到地坐過來。肖雨禾仔細打量了她一下，人長得很端正，如果不是下巴附近那一片粉紅的青春痘，算得上是個美人。她大大方方地對餘爭鳴和肖雨禾自我介紹：“我是蕭珊，叫我Mary吧。”
肖雨禾問：“你一個人嗎？老公呢？”
“離了。”蕭珊爽快地回答，然後又轉過話題說：“我每周日都在這裏教課，給孩子們讀聖經故事，以後你們再來，把女兒交給我就行了。”
看見趙躍進招手，許薇也端著盤子過來了。她在餘爭鳴和肖雨禾的對麵坐下，對他們說：“你們剛來，還不了解我們教堂。沒關係，我那裏有一些關於耶穌的書，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可以借給你們看看。”
曾衛東也端著盤子過來了，也跟著妻子的話後麵補充道：“我們教堂很小，活動也相對少些，休斯敦東側還有一家華人教堂，比我們這裏氣派正規多了。休斯敦市西麵，中國人多些，教堂也大。對了，我們每周還有小組活動，歡迎你們來參加。”
肖雨禾問：“什麽是小組活動？”
“就是查經小組，大家在一起讀聖經，然後分享。” 許薇回答說。
餘爭鳴問：“什麽時候？”
曾衛東大口吃著飯，聽餘爭鳴問，不等咽下去就說：“過幾天就有，在我家。到時候我通知你們。通常是晚上七點鍾。你們可能還不熟悉我們小區，我可以去接你們，認認門兒吧。多參加小組活動，你們就可以更快的理解神的意義。”
魏軍端著兩杯水走回來，一次性的紙杯子看起來很軟，他小心翼翼地放了一杯水在趙躍進麵前，剩下一杯水端在自己手上，他接過曾衛東的話：“不用衛東來接，餘爭鳴家和我們住得很近，跟我們一起走就行了。”
蕭珊側臉看著魏軍，嬌笑著說：“老魏，我坐這兒擠出去不方便，把你手上的那杯水送給我，你自己再拿一杯去，行嗎？”
“行，行，行，”魏軍連聲答應，趕緊把手上的水杯遞過去，說：“當心點，熱水把杯子都燙軟了。”
蕭珊接過水杯，有些俏皮地說了聲：“謝謝！”肖雨禾瞥見趙躍進的臉上有一絲不自在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