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年輪(七十三)

第七章 去見毛主席（12)

 

晚上七點鍾，我們就來到天安門廣場，被安排在人民大會堂正門前三十米遠的觀賞點，等待國慶焰火晚會開始。

 

這一回，我近距離看清了人民大會堂外部結構。它的建築平麵呈“山”字形，兩邊低，中間高，四麵開門。外表為淺黃色花崗岩，上有黃綠相間的玻璃瓦屋簷，下有花崗岩基座。正門門額上鑲嵌著紅底鑲金的國徽，正門有十二根直徑2米，高25米的淺灰色大理石門柱，四麵門前是5米高的花崗岩台階。夜幕下，台階上幾十隻腳燈全部打開，把正門照得通亮，如同白晝。大會堂頂上兩道強烈的探照燈光交叉射向天空，更顯得莊嚴雄偉、壯觀巍峨。

可惜，當時不能進到內部參觀，直到十三年後，才完成夙願。

 

在我們前麵十米處，是天安門廣場焰火燃放指揮部，四名解放軍戰士身穿軍用雨衣，頭戴耳機，蹲在地上，嚴正以待，身邊放著一部電話機。

由於時間尚早，我們可以四處走動，晚會一旦開始，就必須坐回原位，否則要被執勤警察收容，送回原單位，首都國慶慶典活動的組織工作是很嚴格的。

 

            人民大會堂正門夜景

 

晚八點正，廣場上高音喇叭再次響起《東方紅》樂曲，同時傳來主持人激情洋溢的聲音：“……我們偉大領袖毛主席和他的親密戰友林副主席以及其他黨和國家領導人，又一次來到金水橋上，席地而坐，

興致勃勃地和首都群眾一起觀看焰火，共同慶祝偉大祖國建國十七周年。火樹銀花不夜天，在這……”

“毛主席萬歲！毛主席萬歲……”頓時，廣場上歡聲雷動，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很快將主持人聲音湮滅，天安門廣場再次沸騰了。

毛主席來了！大家下意識“蹭”地一下跳起來，踮起腳尖，伸長頸子朝前看。從這到金水橋起碼得有500米遠，哪裏看的見？

唉，我在羨慕金水橋附近群眾的同時，再一次歎息自己運氣不濟。

本來是目盼心思，不遠千裏來北京見毛主席的，可惜始終不能如願，我是個愛麵子的人，回去怎麽跟人炫耀啊？

 

我向二位提議，偷偷跑過長安街，去見毛主席，立即招到反對：“你想找死，警察不把你當壞人逮起來才怪。”

說的是，我哪敢呀，表表心跡而已。

 

我剛回到自己位置，突然看見眼前四個解放軍戰士同時站起，其中一人拿起電話，大喊一聲：“開始！”頃刻，千萬雙眼睛齊刷刷掃向天空。

廣場中央“呼！”一個小火球直衝雲霄，“叭”地一聲炸響，化作萬朵傲雪鬥霜的梅花，四散開來，隨即，另外幾隻同時衝上天空，既像千萬朵怒放的蓮花，又似國色天香的牡丹，它們化成一團巨大的火球，先衝上雲霄，複自空而落，瞬間消失在茫茫夜空。

 

緊接著，花樣繁多的煙花競相升空，爭奇鬥豔，寂寞深沉的天空立刻變得五彩斑斕，耀眼奪目。這些千姿百態的焰火中，有的像王冠上的寶石，金光閃閃；有的如一串串冰糖葫蘆，讓人垂涎三尺；有的似漫天繁星，在天空中若隱若現……

 

 

         1966年國慶天安門廣場焰火晚會盛況

 

此刻，天空中焰火的頻頻爆炸聲，地麵上人們笑聲、掌聲、尖叫聲，

高音喇叭裏輕快的樂曲聲，匯聚成歡樂的交響曲，激蕩、愉悅著所有人的心房。

   我第一次見識如此盛大、壯麗的焰火燃放，不禁看呆了。我睜大雙眼，想竭盡全力將所有焰火一覽無餘，可這是徒勞的。我看清了這個，又錯過了那個，剛想追那個，另一個又炸開了，隻恨自己少長了兩隻眼。

那五顏六色的煙花令我眼花繚亂，有深沉的紫色，有活撥的金黃色，也有豔麗的大紅色……

視覺和聽覺的雙重享受讓我如癡如醉，恍若仙境。

十幾束巨大、強烈的探照燈光在廣場上空掃來掃去，在為節日增光添輝的同時，又警惕地守衛著這片歡樂的天空。

大約過了十五分鍾，第一輪焰火燃放結束，文藝演出開始。

 

據廣播裏主持人介紹，今天晚上，天安門廣場上共有三十萬人參加

焰火晚會。北京城區四個地方同時燃放焰火，其它三處是：石景山、清華大學和勞動人民文化宮。

 

天安門廣場上的演出點不下百處，間隔幾十米一個。在各個演出點，成千上萬的人圍個圈子，興趣盎然地觀看圈中演員表演。

國慶晚會的演出陣容十分龐大，有外地調來的專業演出隊伍，也有北京著名的文藝團體，還有首都大專院校的革命師生和紅衛兵小將。

演出內容，大多是些歌舞、雜技、武術之類的節目。

我們跑到最近的演出點去看內蒙古歌舞團演出。她們有個傳統節目—頂碗舞，極吸引人。八個美麗的蒙族姑娘，身著紅色長袍，腰係綠綢帶，腳蹬金絲繡花氈靴，頭頂五個重疊的鑲金邊紅色小碗，在輕快優雅的音樂伴奏下，跳起了民族舞蹈。她們時而雙手撐地，兩腿倒立；時而抖動雙肩，猶如蜻蜓展翅；時而掀身探海，含笑百媚。隊形不斷交叉變換，令人眼花繚亂，可無論怎樣激烈變化，頭上那疊碗卻紋絲不動。姑娘們輕盈的舞姿，嫻熟的表演，不斷贏得周圍觀眾熱烈掌聲和叫好聲。

接著，一群威猛彪悍的蒙族男子，跳起了騎馬舞。他們的動作剛勁有力，激烈狂放，猶如駿馬奮蹄，昂首嘶鳴，奔馳在千裏草原上……

忽然，喇叭裏響起渾厚磅礴，氣貫長虹的歌聲：“鍾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

主持人介紹，這是北京大學、首都師範學院等幾所大專院校組織的千人大合唱，《毛主席詩詞》中的“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

一首首激越奮進的歌聲似乎又給節日的廣場帶來一絲戰鬥氣氛。

我相信，今天晚上，無論哪個觀賞點都是笙歌鼎沸，精彩紛呈。能拿到首都國慶晚會上來演出的節目，一定是經過精挑細選的，都是精品。隻是由於行動受限，無法欣賞到更多的節目。

 

 

 

我豪邁亢奮，久難平複，在偉大祖國首都的夜晚，和毛主席在一起，共同歡度祖國生日，展望、感受新中國十七年來取得的輝煌成就，憧憬美好的明天，是一件多麽喜悅的事啊，值得在場每個人一生驕傲自豪。要是能親眼見到毛主席，那就更加幸福完美，無上榮耀！

 

隨著“砰！叭！”幾聲巨響，幾個焰火衝天而起，第二輪燃放又開始了，其勢頭比剛才更為猛烈。

在引導煙花之後，形形色色的煙花，爭先恐後，蜂擁升空，刹那間，天空中萬花競開，五彩繽紛。

這些煙花的形狀千奇百怪，有心形、圓形、鴿子形、植物形……

每種煙花顏色也不盡相同，如紅色、紫色、黃色……七彩繽紛，無一不缺，就像在進行煙花大匯演。

 

焰火升空爆炸後，射出千根紅線向外散去，宛如墜落的流星，又似萬條柳絲淩空飛舞，一邊下落，一邊閃閃發光，恰是銀河垂落九天，更似天女散花。

 突然，“吼”地一聲巨響，一個焰火升至高空，“砰”地炸開來，把天空照得雪亮，隨即緩慢飄下一頂頂白色小降落傘，引得人們跳躍爭搶。

……

焰火一停，又是歌舞演出，天安門廣場沉浸在連續不斷、高潮迭起的歡樂之中。

……

如此循環，焰火燃放共進行了四輪，十點半左右方才結束。

在主持人宣布晚會結束那一刻，散場的人們餘興未盡，流連忘返，不少人還不時翹首仰望，久久不能忘懷那被焰火渲染的夜空，戀戀不舍

這火樹銀花不夜城。

一天的遊行慶祝活動結束後，我們的隊伍自行解散，各人設法回住地。

我們三人雖已十分疲勞，但交通管製要到24點，隻好繼續在廣場上溜達，等待9路電車開通。

 

“趙旭東！”忽然，一個熟悉聲音叫住我，猛回頭一看，竟然是郭衛萍！我大為驚訝：“郭衛萍，怎麽是你呀？你也來北京了？我怎麽在代表團裏沒見你呀？”連發三問。在首都國慶節夜晚，邂逅114醫院老朋友，我既興奮，又感意外。

“你上哪見我？我是跟河南代表團進京的。”

“怎麽回事？”

“唉，一言難盡，回去再說，你住哪？”

“廣安門，你呢？”

“百萬莊。”

“百萬莊在什麽地方？”

“甘家口，三裏河附近。這是……”

“哦，這是我同學，我們一起的。”我趕忙把江濤、秋生介紹給她。

“你們什麽時候回去？”郭衛萍和他二人打過招呼後問我。

“不知道，很快吧。你呢？”

“我明天去北大，參加……”

“郭衛萍，集合了，快點！”遠處有幾個女生喊她。

“來啦，不走就來找我喲。”郭衛萍朝我揮揮手，走了。

“什麽來頭，還北大呢，這麽牛逼？”餘江濤好像不服氣。

“應山一中紅衛兵總司令。”我想再刺激一下江濤，誇張了一點。

“你吹牛吧，蒙我？”

“愛信不信。”

……

11點半，交通管製提前解除，我們擠上9路電車回到椿樹館小學，

臉腳都不洗，倒頭便睡。

 

翌日下午，每個代表得到一枚毛主席像章，直徑隻有一公分大，我如獲至寶，趕快戴在胸前，興高采烈，神氣十足。

晚飯後，我們拿到了回程火車票，湖北代表團宣布解散。順便提一句，夏副指揮叫夏宗澤，是華中農學院的體育教師，聽說在後來的“7.20”武鬥事件中死於非命。

 

馬上要走了，北京好多名勝來不及遊覽了，最可惜的是沒去登長城。八達嶺長城在北京西北延慶縣境內，距離市區80公裏，一個來回起碼要兩天時間，根本不可能去了。後來三次去北京，由於各種原因，始終沒去遊覽長城，追悔莫及，遺憾至今。

 

再見了，偉大的首都！

再見了，我心中的聖地！

10月3日中午12點，我們乘21次快車離京回“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