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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年輪(三十四)

(2017-09-30 11:31:13) 下一個

成長的煩惱(10)

 

新學期,寢室來了個不速之客—劉援朝。

本來,其他房間有空床,他不去,非要跟我們幾個住一起,隻好把放提包、箱子的公用上鋪騰給他了。多了一人,顯得擁擠。

“貓眼”試圖問他住校原因,被嗆白一頓:“麽樣,你公安局啊?”看來,心情很差。劉援朝雖是副班長,但性格孤傲,同學半年,沒見他和誰有過多來往。每次班幹部開會,從未見他發過言。他也沒綽號,人稱“援朝。”有點威信。

 

我也納悶,好好地委大院不住,來擠集體宿舍,你吃得了七快五的夥食?一定有原因,我去問王曼莉。

“劉援朝為麽事住校?”放學後,我在校門口攔住王曼莉,她走在最後。

“不告訴你。”王曼莉左躲右閃,眼露神秘微笑。這不告訴我劉援朝真有事嗎?我豈能放過你?

“求你了,馬大姐。”

“你叫我麽事,我那麽大?”原來她不好這口,我拍馬腿上了。

“不大不大,我這臭嘴。”我抽了自己一個嘴巴,陪她一笑臉。

“噗呲。”她笑起來,一口白牙,真好看。

“算了,告訴你可以,你不許給別人說,說了我也不承認。”

“不會。我口嚴實得很,如果……”我就要賭咒發誓。

“行了。劉援朝家裏出事了,他爸爸犯了那方麵的錯誤。”

“哪方麵錯誤啊?”我裝傻,就想知道點細節。

“明知故問,自己琢磨吧。你這壞蛋!讓開,我要回家了。”

王曼莉笑著繞過我,一溜煙跑了。

 

      哎,這種老爸,如此不檢點。還是老幹部,犯麽事錯誤不好,非幹這個,真是老不正經!你叫你老婆、兒女如何做人?地方上的事,簡直烏七八糟。劉援朝一定是和家裏鬧翻了,不得已,搬到學校住讀的。家醜不可外揚。這種壓抑、痛苦隻能深埋心裏。我挺同情他的,肯定守口如瓶,不在別人傷口上撒鹽。

不久,大家多少都知道了點,可誰都不說。老子犯錯,兒子是無辜的呀。

劉援朝還算聰明,不鑽牛角尖。經過一段時間消沉,從苦悶、煩惱中走了出來,放低姿態,很快和大家“混”成一片。

我們寢室幾個組織了個籃球隊。“師長”打中鋒,我和劉水田打前鋒,劉援朝和“貓眼”打後衛。我們朝夕相處,熱情高漲,一有空就積極訓練。我們不懂麽事戰術,就練投籃,傳球和三步上籃這些基本技術。

皇天不負有心人,辛苦訓練,終有回報,練了半個月,我們就和住讀生打比賽。結果,以班為單位的住讀生,全被我們打敗。表現最搶眼

的是劉援朝和劉水田。前者突擊上籃厲害。後者跳投精準,每場起碼得

十分以上。

我們的表現引起了三年級體育教師熊國秀的關注。她是武漢體育學院畢業高材生。她利用星期天主動輔導球隊,使大家球技大有長進。我們挑戰班籃球隊,也隻輸了5分。

有了成績,大家興趣、幹勁倍增, 更加積極、自覺練球,心甘情願吃苦受累。學校沒有燈光球場,遇到農曆十五、六兩天,我們就在月光下練投籃。有時瘋勁發了,一邊練球,一邊撕扯胡鬧,十點鍾都不回寢室睡覺。我記得起碼有三次是被“發糕”趕出操場的。

是啊!金色的年華,銀色的回憶。我們年輕氣盛,我們快樂激情!

 

4月20日穀雨。

按照傳統,學校一、二年級師生下鄉參加三搶,(搶種、搶收、搶修水利)目的地是縣各公社大隊,早就聯係好了。農村學生各自回家幹活,時間十天。

瀟瀟春雨過後,陽光明媚。微風習習,吹來絲絲清新甜美氣息。春意盎然,萬物複蘇,大地一片勃勃生機。

行前,校黨支部書記譚靜在剛完工的新操場主席台上,給大家作動員。她四十出頭,身材矮胖,是南下幹部,講一口普通話。她言辭流暢,激情四射:

“親愛的老師、同學們:

     春回大地,豔陽高照,一年一度的支農搶播開始了。我代表黨支部熱烈歡送大家奔赴春播第一線!”台下一片掌聲。

“……每年下鄉參加三搶活動是我校的一項傳統,是縣教委對新時代青年學生教育的新舉措。同學們要在改造客觀世界的同時,改造主觀世界。不做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人,更不做溫室花朵。”

“……同學們,我再提兩點希望:一要有階級鬥爭觀念。現在農村正在搞社教,就是四請。同學們要注意自己言行,站穩立場,分清敵我,緊緊依靠貧下中農。”

“二是要放下架子,虛心向貧下中農學習,學習他們樸實、勤勞的優秀品質,學習他們熟練的勞動技能。在實際勞動鍛煉中,思想認識要有所提高、升華。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做好……”

“親愛的老師、同學們:滿懷豪情,下鄉去吧,親近自然,擁抱春天,收獲春播的快樂!憧憬秋收的夢想!”

 

不愧是天津大學高材生,文學底蘊厚重堅實。譚靜最後幾句富有詩意的煽情,引來台下一陣又一陣經久不息掌聲。

動員大會結束,立即出發。

我班的目的地是臥龍公社金星大隊,離城20裏。

下鄉實行三同,即同吃、同住、同勞動。同學們須自帶行李。我11歲開始獨立生活,這不小菜一碟嘛。背包,提包收拾得井井有條,一看就知道是個生活能力很強的人。

你再看其他人:被子花花綠綠,橫七豎八亂捆得一氣,鬆泡泡的。背在背後,掉到屁股上。網兜裏碗盆碰撞,叮當亂響。有的還沒走多遠,就停下捆散掉的背包,狼狽不堪。

四十人的隊伍,拉出近百米長。同學們嘻哈打鬧,活像一群搶劫犯。

走到南門“七毛”家門口,他接過姆媽手中行李,融入隊伍。

出城後,行進在田間小路上,我被眼前自然風光陶醉。

和煦的春風,柔柔地吹;小白楊枝頭,悠悠地閃。明媚的春光,灑在身上,暖在心裏。左邊有條小河,河水嫻靜,宛如明鏡,倒影著垂柳和五光十色的野花。微風吹來,泛起層層鱗浪,伴著跳躍陽光起舞,舞姿美如天空的七彩綢。

河對岸是一大片油菜花,芳香襲人,不時引來大群蜜蜂和蝴蝶,上下翻飛,翩翩起舞,半邊田野被染成金色。

春風吹綠了田野,處處彰顯一派盎然生機。春風吹開了人們笑臉,

人們在這大好時光裏辛勤耕耘,也在心田裏播下了希望的種子。

啊,迷人的春天,孕育著多麽金碧輝煌的希冀!那一簇簇醉人的嫩綠,幻成一團團漸次萌動,耀眼金黃。

同學們顯然也被這誘人的田園風光所迷戀,走走停停,感慨抒懷,行進速度慢了下來。

“七毛,考你個對子。”左九瑛走到塗炳勝麵前。

“說。”

“春眠不覺曉……”

“處處聞啼鳥。”這麽簡單,“七毛”想也不想,順口一句。

“哈哈哈哈……”眾大笑。

“你冒酸氣啊?‘佐佐木瑛子’。”“七毛”發現被戲弄了,臉上掛不住。左九瑛的日本名字綽號,是“七毛”起的。她無所謂,既不生氣,也不反感,任其叫去吧。咳,還沒多少人叫呢。

“嫌簡單啊,那來個難的。‘等閑識得東風麵’……”左九瑛也不生氣,又念出個上句來。

“誰來對?”她左顧右盼,麵露得意。

“……”眾無語。

 

我也不知道。吔,她懂得還多喲,小看她了。

“下句是‘萬紫千紅總是春’吧。”胡紹雲老師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這次下鄉,所有老師都要參加,胡老師跟隨我班。

“哦……”到底是語文老師,大家鼓掌。

“左九瑛對子出得好,很適合眼前氛圍。”胡老師大加讚揚。

“有麽事了不起,她有本《宋詞》,給我看過。”華潤蘭看不慣左九瑛得到得意樣子,小聲告訴我。

不管如何,知識麵廣總是好事,我倒挺佩服左九瑛,已經走我前麵去了。我也要弄到《唐詩》、《宋詞》學習研究,提高自己,迎頭趕上。

李天民此刻有點著急了:“同學們,要走快點了,不然,午飯前趕不到哦。”

於是,大家重新抖擻精神,加快了腳步。

“孫建國,起個頭,唱個歌吧。”李天民提議道。

“太陽紅,太陽亮。唱!”孫建國大聲起頭。

太陽紅,太陽亮

春風送我回故鄉

……

嘹亮的歌聲,響徹原野。

 

 

           60年代,中學生下鄉支援“三搶”勞動

 

走攏金星大隊部,已快下午一點鍾了,這還不算到家。還要趕到小隊,才有飯吃。真倒黴,怎麽組織的?此刻我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經過大隊幹部和老師商量,1組和3組分到3小隊,李老師帶領;2組和4組分到6小隊,胡老師領隊。兩隊相隔5裏路,不遠不近。

 

六隊隊長叫周強,三十來歲,身強力壯,樂嗬嗬的。他抓起蘇雅菲和王曼莉背包,就像抓兩個玩具,扔在肩上,“噔噔”走在前麵,帶領我們繼續趕路。

又走了十幾分鍾,終於來到六小隊。我們被迅速拆開分到老鄉家中,

先吃飯。我、“樣子”、蘇雅菲、王曼莉四人,分到一個叫周德銘的家

中吃飯。

我心裏挺樂意,這四人都跟我投緣,來往相對密切。特別是蘇雅菲,到哪都跟著我,就好像是那個什麽什麽……啊,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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