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得寶物而毀之——致前上海商學院校長、現上海外經貿大學校長朱國宏先生的公開信

近日，因上海對外經貿大學和上海商學院合並改名引發眾多在校學生和家長的抗議事件成為社交媒體的熱點之一。同時遍及海內外的上海外經貿大校友也熱議紛紛，並站出來聲援在校的師弟師妹。在此特轉載上海外經貿大83級校友張妙霖先生致上海外經貿大校長的一封誠摯的公開信。

 

尊敬的朱校長:

 

作為上海外貿學院史上最差年級（前外貿學院院長王仲武論1983級）的差生，現窮鄉僻壤之一農民，鄙人有幸與您握手，實乃三生有幸。那是在去年的某一個月某一日（抱歉，老農夫耳聾目花，記憶不佳）。是日也，太陽衝破數日的烏雲，普照大地萬物，也照耀著我們這批曾經的老學人，男男，女女，來自中國之五湖，世界之四海。看，你看，前麵校長在給排著長隊的學生整理帽子呢！那是授予學位的儀式，邊上一人提醒我說。徐瑾羨慕嫉妒恨，喃喃自語，"我也要參加"。可愛的晏老師一聽，馬上給她安排道袍道帽，我們這些人急了，齊聲大喊，我們也要！晏老師隻得四處尋覓，湊齊了道袍。大家排著隊，依次讓校長理帶，神聖感油然而生，如同受了活佛摸頂。我戰戰兢兢地問，校長貴姓? 您慈祥地說，免貴姓朱。

 

 

近日，您的大名"朱國宏"蘧入社交媒體，一片沸騰。事出上海對外經貿大學與上海商學院之合並。上海外經貿人，無分教師與學生，亦不論在讀生與校友，皆群起而反對，更有學生家長心急如焚，冒著寒風與雪飄，從祖國的四麵八方，趕到鬆江。是的，他們趕到鬆江，不為鬆江鱸魚，而是為了他們的孩子。他們的孩子是各地一流高中的一流學生，以高分考取上海對外經貿大學，他們的高考成績足以讓他們進入中國頂尖學府，他們不入複旦，而入上外貿，何也? 因為吾校的特色也。

 

吾校的校友遍布中國乃至全世界之國際貿易界，亦有工作於世貿組織等國際機構。現如今，這所卓立不群的學校，有著與眾不同之氣質的學校，卻要與一所商學院合並（錄取分數相差100多分），合並後的教學質量與聲譽必然降低，充其量是中國許許多多的商學院中的一個，所謂"做大做強"，隻不過聊以自慰耳。

 

如此，怎不叫家長心急火燎？能問朱校長，上海對外經貿大學的特色、特質被做掉了，大了又有何用? 大了卻是中國許許多多的商學院中的一個，能不至平庸否? Dear Mr Zhu,  大了，即使強壯，沒有自己的精神、傳統、氣質與優雅，與莽漢比，何如? Respected Sir, 您可知，當年天下英雄，唯君與操，餘子誰堪共酒杯？今日國際經貿，除了北外貿與上外貿，餘下，誰能共筵席？如今，要把上海的經貿教學做大做強，卻做掉了對外經貿的特色與學校的傳統與精神，讓我們上外貿的教師、學生、校友怎堪麵對中國的外貿界，世界的國際貿易界?

 

作為貿大的校友，我深感母校教給我的不僅僅是外語、外貿、經濟、法律。貿大的精神對於學生的影響更加深刻。這是一種什麽樣的精神？求真理、家國情懷、人格的獨立自由而不諂媚，這是一種中國傳統士大夫的精神。正因為這種精神，上海對外經貿大學於中國的大學中顯得形孤氣傲而卓然獨立。

 

這是一種文化，這是一種傳承。吾校的這種精神傳諸老一輩的學者、文人、教授，至今曆數代，綿綿不絕。略作陳述如下。

 

裘劭恒先生，中國的法學大家，東吳大學法學流派的傑出傳人。他參加了東京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對日本戰犯的審判，出任助理檢察官。

 

章汝奭先生，清末民初民主革命家、思想家章太炎的侄孫，學貫中西，精通外語，譯著等身。章先生的書法成就享譽國內外，兼擅詩詞、古文及鑒賞，出版有《晚晴閣詩文集》《章汝奭書作集》等，書畫題跋、蠅頭小楷，為藝壇一絕。

 

傳承者有王新奎、周漢民等諸君。

 

就我個人言，給我們班級授課的老師曹山、陸乃聖、錢鋆淦等老師，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影響。這種影響不僅僅是他們的學術水平，而更多的是他們的知識分子的風骨。按照董濤兄對於外貿學院老師的評論，"為師能做到如此，值了!" 

董濤兄作此評論，我想大概是他折服於老師們的精神與人格，而這種傳統文人的精神與人格影響了一批又一批的貿大學子。

 

中國外貿界的貿大校友是那種既精通國際貿易規則又具中國傳統文化的商人，馳騁國際貿易界，為國作貢獻。更多的校友工作在國內外的金融、法律等領域，成績斐然，也為母校贏得了聲譽。也有一些校友，在書齋裏做學問，眼望星空，讓吾欽佩。

 

以上是上海對外經貿大學的形而上學之道。就器論，貿大的課程設置也是準確地契合了社會需求。

 

貿大的各學科的教學與理論研究處於國內領先水平。貿大的畢業生廣受用人單位的歡迎。以其氣也， 其質也。正如此，上海對外經貿大學備受全國考生的青睞。

 

尊敬的朱校長，被某些人蔑視為二本的我們的學校，錄取分數線不低於那些著名的一流大學的分數線。他們哪裏知道，上海對外經貿大學不是偽劣之貨，而是寶物。

 

尊敬的朱校長，上海對外經貿大學實在是中國高等教育界一寶物。如今您官至我們母校的校長，能否"勿得寶物而毀之"? 

 

中國的官員曆來要有為，而用力過猛，常常帶來毀滅。給您講一下臨安古城建水的故事。建水偏居中國西南之一隅，但是儒家文化濃厚，整個縣城就是明清古建築的博覽群，也有一些元朝的建築。如此的中國古城，沒有毀於文革，卻毀於改革開放後的官員之手。他們大量拆毀古建，然後建造仿古街。建水百姓痛心疾首，全國人民錯愕不已。然，古建已毀，如人之已死，不能複生。建水的官員作了建水乃至全國人民的罪人。

 

建水要作為的官員是得寶物而毀之。期望朱校長不要步其後塵。

 

建大樓易，建大學難，一流大學的建設絕非把幾個學校合並而已。上海對外經貿大學已經達到相當的高度，得到了國內外各界的認可。上海無須再造一個大學去與上海財經大學抗衡。朱校長如有此雄心，不如讓上海財經大學與您曾經當過校長的"上海商學院"合並。如此，在朱校長的帶領下，這個新的大學與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等世界頂尖經濟類大學相匹敵，絕非夢想而已。朱校長夢想實現之時，就是為國爭光之時，屆時，上海對外經貿大學的人全體起立，為您熱烈鼓掌！

 

 

張妙霖

2018年2月4日於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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