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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公眾人物當中有若幹odd couples，姑且翻譯成奇異的一對。他們共同的特點是政治觀點對立，但卻保持相當好的個人關係，甚至是深交的好友或恩愛的夫妻，所以被稱為奇異的一對。
Scalia大法官和Ginsburg大法官2014年4月17日在全國記者俱樂部
Photo courtesy of Lavan Ramishvili | Flickr
美國最高法院已故大法官Antonin Scalia思想極為保守，不少自由派人士對他恨之入骨，說他是法西斯、尼安德特人、反革命等難聽的話。但是奇怪的是，他生前在最高法院內外最好的朋友之一，不是保守派同僚，而是自由派女法官Ruth Ginsburg。Ginsburg在很多問題上與他意見相左，甚至對立，可以說是他意識形態上的敵人。為什麽兩人還能成為好友呢？
無獨有偶，專業政治谘詢員兼評論員James Carville和Mary Matalin兩口子，更是離奇的一對。Carville是資深民主黨，多年來為民主黨競選班子工作；Matalin是資深共和黨，還曾直接為切尼工作。1992年總統大選，Carville為克林頓賣命，Matalin則為老布什效勞。2004年也是如此，Matalin甚至大選之夜充當在小布什和凱瑞之間傳話的角色。
類似的奇異搭檔還有諸如前加州州長阿諾德·施瓦辛格夫婦（現已離異），已故聯邦參議員Ted Kennedy和Orrin Hatch（前者是民主黨大佬，後者是共和黨資深議員），等等。
為什麽這些意識形態上水火不容的人卻能成為朋友甚至夫妻呢？還是來看看Scalia和Ginsburg的例子，看看他們自己怎麽說：
Scalia說：
I attack ideas. I don't attack people. And some very good people have some very bad ideas.
我抨擊的是觀點，不搞人身攻擊。有些很好的人有很壞的觀點。
針對Scalia的很多尖銳的不同意見，Ginsburg並不把它看成是對她個人的攻擊，相反，她說：
I take it as a professional challenge.
我把他的意見當作專業上的挑戰。
這其中的原因，是Scalia本人是一位出色的辯論者和作者，他的寫作風格既犀利尖刻，又綺麗多彩，機智幽默，是最高法院大法官中最出色的作者之一。這一點連他的論敵都不否認。用Ginsburg的話說：
As annoyed as you might be about his zinging dissent, he's so utterly charming, so amusing, so sometimes outrageous, you can't help but say I'm glad that he‘s my friend' or he's my colleague.
雖然他的尖刻意見非常惱人，但是他作為個人卻風度極為迷人，非常風趣，有時甚至是不可思議，你不能不為有這樣一位朋友或同事而由衷高興。
用Scalia自己的話說：
I can be charming and combative at the same time. I love to point out the weaknesses of the opposing arguments.
我可以既風趣迷人，又爭強好鬥。我以指出對方論辯中的弱點為樂趣。
不用說，個人魅力和儒雅風度在很大程度上是天生的，但是辯論中少一些人參公雞，多一點油墨，多一點飯，總還是可以做到的。這世界上，哪有那麽多不共戴天的敵人？更多的，恐怕還是Scalia說的，是very good people have some very bad ideas。究竟什麽是good ideas，什麽是bad ideas，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有時是同一個問題的兩麵，誰手裏也沒有絕對真理。七彩的世界好過光譜單一的世界。
令人擔憂的是，目前美國政壇上理性的、文明的、君子式的辯論越來越少。上梁不正下梁歪，身居最高位者本應為社會垂範，其一言一行對孩子們有潛移默化的影響。但他卻以醜化對手、謾罵他人、霸淩弱者(甚至殘疾人)為能事，什麽Crooked Hillary, Lying Ted, Little Marco, Head Clown, 不一而足...... 難道這就是年輕一代的榜樣(role model)？ 儒雅不敵粗鄙，文明讓位於蠻橫。黃鍾毀棄，瓦釜雷鳴，若長此以往，怎能不讓善良的人們痛心疾首，為社會和國家的前途憂心？！
前任副總統拜登是個口無遮攔的政治人物，時不時會製造一些gaffe（口誤），既給媒體一些爆料的素材，也給大眾一些飯後閑聊的話題。最搞笑的一次，莫過於說為了避免豬流感，大家應當少乘飛機、少坐地鐵的故事，害得白宮急忙出來澄清。不過，拜登有時也會有警世駭俗的至理名言，比如這一句，是他在與佩林辯論時說的：
Never question someone's motives. Question their judgement.
質疑對手的判斷，而不是他們的動機。
據說艾森豪威爾將軍也說過類似的話。這句話與Scalia的attacking ideas but not people有異曲同工之妙。網絡論壇辯論時也一樣，動不動就指責對手是這個黨那個派，是五毛一塊，或者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動機，似乎這樣一說，自己就是絕對真理和絕對正義的擁有者, 是道德高地的占有者。有這麽簡單？
少一點對別人動機的無端指責，就不會有那麽多無謂的口水戰。
說微信群是沙漠裏的芳洲有點過了，但她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一塊寶地。幸有群主辛勤耕耘，使大家有這麽塊地兒，閑來可以在這裏爆點笑料，播點八卦，侃點育兒經馴夫經健身經美容經爬藤經，同時也兼談點國家事天下事，不亦樂乎。是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不同意見總是有的。
但是如果大家在辯論熱點問題hot-button issues時，都能記住以下三原則，那麽微信群離天涯芳洲就不遠了：
隻抨擊觀點，不搞人身攻擊。
Attack ideas. Don't attack people.
保持必要的風度和優雅，切記辯論的風格跟辯論的內容同樣重要。
Be charming if you can. Keep in mind that style is no less important than substance.
質疑對手的判斷，而不是他們的動機。
Do not question someone’s motives. Question their judgement.
作者：西嶺
本文首發於“美國華人”公眾號(ID: ChineseAmerican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