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開學後的第一天清晨,當我睡眼惺忪地來到上班的地方,在走廊裏遇到好幾個早到的學校老師,她們神情凝重、步履匆匆。遠遠地我看到單位的同事,正和幾個學生低頭圍在一起,似乎在討論著什麽。我走到同事跟前,她忙把我拉到一邊,低聲告訴我說學校裏的一個正值盛年的女老師,聖誕節期間突患急病,搶救無效,不幸離世了,留下年幼的孩子和風燭殘年的父母,令人不勝唏噓。學校的老師,因為今天要自發地組織悼念她的紀念活動,因此大部分的老師都早早地趕到學校了。
聽到這一個不幸的消息後,我除了悲傷逝者早逝和同情她家人外,更感歎世事是那樣的艱辛無常。在我的人生曆程中,通過人類這一天生的聽覺,我常常聽到人世間的歡樂和溫暖,也常聽出異樣的悲傷和痛苦,自己再慢慢地咀嚼著生活百味。
最記得移民後的那些年裏,我由於想念父母,因此總喜歡拿起話筒,傾聽話筒另一頭父母的聲音,那時父母有些嘮叨的話語,在我聽來卻如叮咚的泉水般美妙動聽。我在父母殷殷的囑咐中聽到了他們的關心和祝福,以及有些無奈的牽掛。
隨著時間的流逝,父母在一天天地老去,而我為了生活終日在異國他鄉奔波勞碌著,無法回到父母身邊盡孝,每當聽筒裏傳來他們日漸蒼老羸弱的聲音,我都會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自責,我更害怕在深夜裏聽到電話鈴響起的聲音。可是這一天遲早還是到來了,當我聽到噩耗,握著話筒的雙手微微顫抖著,沒想到父母先後離世的消息,都是以這種特殊的方式來告知我,人世間那唯一能時時給予我希望和溫暖的聲音,從此後再也不會出現了!
當然,生活中聽到的不可能永遠都是令人悲傷的聲音,更多的是那些來自親人和朋友的令人振奮和難忘的美好分享。無論是同齡好友的成功事業,還是閨蜜姐妹的幸福家庭,抑或是年輕一代的傲人學業,甚至是稚齡孩童的可愛笑聲,這些來自平凡人家的瑣碎故事,飛過海峽越過高山,卻如天籟之音,聽上去是那樣的溫暖明淨、悠揚婉轉,我的笑臉由此張開,心扉再次打開,歡快充滿了心田。
我們從小就被教育要好好“聽話”,在家聽父母長輩的話,在學校聽老師的話,在單位則要聽領導的話。然而,世事變遷,這幾十年一路“聽”來,自己的人生感悟卻早已迥異,如今的我更願意聽從自己內心深處的聲音。走過童年的無瑕,青年的輕狂,可幸自己仍擁有中年的淡泊。
我希望我心之安處,乃是依山傍水之地,能每日聽鳥鳴風嘯,看日出日落,聞山花飄香,盡情享受寧靜安逸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