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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看過賈雷德·戴蒙德的《槍炮、病菌與鋼鐵》這本書的人,一旦被問到“為什麽美洲沒有產生高等級的文明?”,都會背書般答道:“美洲沒有大型可馴化動物;美洲人類一直處於石器時代,不會使用金屬工具...”。
賈雷德·戴蒙德是一位知識淵博,學術嚴謹的學者,他的這些觀點固然挑不出什麽問題,但如何準確把握他書中的結論,讓我們先從下麵幾張照片談起。它們都來自加拿大國家人文博物館(The Canadian Museum of Civilization)的館藏,特此感謝博物館的Marie-Louise Deruaz女士提供了清晰的原版照片。
注1:類似於鋤頭的一種砍東西的工具,詳見 https://en.wikipedia.org/wiki/Adze
上述這些銅製金屬物品並不是成千上萬件文物中絕無僅有的幾件,而是在北美的古人類文物中篩選出的有代表性,同時又是保存完好的幾種。那麽,這些銅器是從哪裏來的?
首先,天然銅是自然界中為數不多的可能以天然形態存在的金屬,同時北美五大湖地區的蘇必利爾湖附近是全世界最大的天然銅的產區。得天獨厚的條件,使得印第安人早在7000多年前(來自出土的文物)就開始利用其加工工具。同時,銅製的物品還作為一種高價值的貿易商品,通過種種渠道,甚至達到幾千公裏的貿易半徑(來自出土的文物證據)。
那麽,既然銅資源足夠豐富,銅器被廣泛使用,為什麽北美沒有產生金屬工具的文明呢?這要先從上述銅器的加工和使用說起。
一般來說,土著人能夠收集到的天然銅是這個樣子的。
它要變成上麵匕首的樣子是需要進行加工的。古人還不會將銅加熱融化,重新鑄造。他們采用的方法是冷鍛 - 直接把天然銅不斷捶打出需要的形狀。但天然銅在捶打的過程中會變脆和出現裂紋,古人還需要對它進行加熱(不必達到熔點)以便恢複其物理特性,然後再次捶打。如此反複,直到形成最終成品。
雖然北美存在足夠的銅資源,古人也有能力將它加工成合適的物品,為什麽銅質工具沒能大量普及呢?這裏我們要引入一個新的因素加以解釋 - 摩氏硬度表。純銅的硬度是3,而土著們常用的石器(比如黑曜石)的硬度是5.5。所以,即便是金屬工具在與石器的競爭中也不占有優勢。即便是日後發明的青銅,單純從硬度來說在5 - 6.5之間。由於其能被大量冶煉並且加工成各種形狀,這樣才能逐漸取代石器的使用。
北美土著雖然很早就接觸到了金屬,但沒有很快在其基礎上積累出青銅,或者鐵器的冶煉方法。正是鐵器的大規模使用,人類才能開始真正的“亂砍亂伐”,將大麵積的森林毀掉成為可耕地。反之,麵對森林密布,河流縱橫的古北美大陸,石器部落也隻能采取狩獵與采集的生存方式並且無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