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香一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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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裏紅妝步步蓮 第十七章 思雨

(2017-07-15 22:02:22) 下一個

一不留神,我給自個套了個枷鎖。

那日課後,我正準備收拾了書本回家,戚嫣然從外麵走進來直接站在講台上,眉開眼笑地

對著全班說道:“校長已答應我們,從明日起,每日課後那位從巴黎回來的鄭先生將會

指導我們半個時辰的素描。”

我心裏了然,她那裏是想學藝,分明打了學藝的幌子,存了親近之意,心中另有所圖

才是。

  想到石孝武原先對我上學就不讚同,恨不能我早早棄學,去做他的夫人才是正經,平

日我稍微在功課上多花些功夫,他便覺得被冷落了的模樣,我不覺歎息了一聲,搖了搖

頭。

“程靜婉,你是不想參加這素描課麽?”不提防,我被戚嫣然點名道姓的一嗓

子,嚇了個哆嗦。她那副氣哼哼的模樣,仿佛我正阻了她去後花園密會情郎。

“哼,倘如不是那鄭先生要全班一個不缺才肯屈就,我才不在乎誰走誰留呢?”戚嫣然

用不屑的神情打量著我道。

  原來如此!香山寫生回來,她對我就有些個不待見,在她心目中我不過是南來的沒見

過世麵的舊式女子,不提長相穿著沒法同她們這些京裏的女子比,單單就滿腦袋的陳舊迂

腐就足以讓她們這些自詡為現代新女性的瞧我不起。

 這麽個心高氣傲的人物,那日卻被我這個鄉下來的姑娘搶了風頭,她胸中必已憋著一股

惡氣,這股惡氣讓她這幾日的形容甚不可親,如今再這麽一生氣,臉上已很有些潑婦的神

韻。

 眼看著如此個美貌佳人,卻非要叫我搞成凶神惡煞般的潑婦模樣,我覺得自己著實有些

過份,我這是在造孽,造孽啊!

沒奈何,隻有多多得罪石孝武了,他再氣,也不過一個紅臉關公的樣兒,而且哄一哄他就

過 去了,遠比戚嫣然好對付。再說學一些西洋畫技藝,對我也是有好處的。

我攻的是國畫裏的工筆花卉,在人物線條描繪上雖也得手,但先生說我於著色方麵領悟

力卻還有些低,聽說這西洋畫教學是很重著色這一塊的,如此日後,倒好請教這位先生

呢。

於是我趕緊陪了笑道:“參加,我自然要參加的。”

戚嫣然大感滿意,這個班這個學校尚還沒有人敢逆了她的龍鱗,---找死。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崴。

   料不到鄭先生看著那樣斯文俊秀的一個人,教起學生來卻憑地心狠,也不過才幾堂課功

夫,一眾女生就大呼上當,原本以為眼前立了個臨風玉樹般的人物教課,必然是一種天大

的享受。

 可誰知他那俊如潘安的外表下,卻生了一顆武二郎的心,對女生全然沒有半點的憐惜之

意,就連那男人堆裏的長勝將軍戚嫣然在他麵前也沒能討到半分顏色。唯一還能讓眾女生

心頭略舒的是,竟還有人比她們更慘更不討先生的喜歡,不幸那人正是堪堪不才在下我。

她們看我很有一種在菜市口看囚犯被砍頭的心理,既慶幸被砍的那個不是自己,又興奮日

子不用過得那麽乏味無聊,全不管這被砍頭顱是不是罪有應得。

 倘如我去找個算命先生算上一卦,他必然要說我最近命犯煞星,我八字天生和這位鄭驀

然不合,否則他也不能這樣日日和我過不去。

回想那日在香山,他肯多顧我兩眼,並不是因為我比別人特別,卻是因為我冒犯了他,不

將他放在眼裏,我聽說但凡長得好看的人,都自負得很,一不小心,就極有可能讓他們誤

會覺得被冒犯了,而且據說長得越好看的人越愛記仇。

現如今,想這鄭驀然正將我作了他的仇人,他不是嫌我準備的白紙不對,便是嫌我鉛筆削

的形狀不對,可即便那日他在紙和筆上都不能挑出錯來,他也必會說我千辛萬苦描出來的

東西不夠認真不夠好,一定要我重新來過,真正氣煞人了。

起先,嫣然她們尚肯陪我一起留下來,這倒不是她們突然發了善心,不過是想看我的笑

話,且還貪看著些先生的美色罷了。

次數多了,又見著這先生實在是個不解風情的木潘安,大家的一顆心也都涼了,這樣的先

生哪裏會在戲台上扮茶花女呢?戚嫣然深悔聽了她表姐的傳言,枉費了她許多心思。

於是我便常常一個人被先生留下來罰畫。

 

奇怪的是,今日這鄭先生手上卻正捧了一本《.....茶花女》書在看,之所以給我留意到,

是因為剛剛有同仁在門外叫他時,他隨手便將這本似已翻爛的書扣在我的案幾上,到門口

與人講了幾句不甚要緊的話便又回轉來將書取走。

他轉身時,還特特地盯了我一眼,見我仍在認真作畫,不知何故,卻很深沉地歎息了一

聲。

大約是我昨日見了那個叫姚思雨的女子,心裏一直有些亂紛紛的,不能專心,故我瞧見了

那本書麵上正寫有一行娟秀的小楷: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那分明是女子的筆跡,不

知何故,我竟覺得仿佛在哪裏見過這些,可仔細去想,腦中卻又沒有這樣的記憶,似乎很

多重要的事都被我的一場大病給抹掉了。

 硬逼自己回想過去,除了徒勞地讓自己頭痛更加糊塗外,其他什麽也抓不回來,所以我

幹脆甩甩頭不去想了。

 

 姚思雨是我在校門口遇到的女子,因為這陣子前方戰事吃緊,石孝武並不在京裏,我便

有些空閑,有時被這鄭先生折磨得厲害,下學時便要到對麵茶室裏坐上一坐,品一品茶翻

翻當日的報紙,了解一些石孝武他們在前麵的戰況,雖然石孝武怪我心裏沒有他,然他去

了前麵作戰,我還是會牽腸掛肚的。

有那麽兩次,我夢到他在戰場掛了彩,傷心得把自己哭醒了,我暗暗思量,等他平安回來,我一

定要把這事說給他聽,看他還敢冤枉我不?

姚思雨說聽我的口音就猜出我來自古城,她問我可認識一個叫程靜婉的姑娘,我說正是本

姑娘時,她忽然就抓住了我的雙手,淚盈於睫。

我琢磨著這大概又是一個被我忘記的重要人物,可惜曼兒因為她阿爹病危,回了南方,否

則她一定會在此時挺身而出,上演一出英雄救主的戲碼;於是我便提醒自己先不要開口,

以免說出什麽不得體的話來唐突了麵前這位柔弱的清秀佳人。

“我是認識你.....阿哥.....良文的。" 她終於抽抽噎噎地說道.

我呆了一呆,呼吸頓時有些局促起來,看她提起我阿哥時的傷心模樣,定然是和我阿哥有非同

一般的關係。我囁嚅道:”良文....良文阿哥".

囁嚅了半天,我竟不知自己到底是想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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