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香一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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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裏紅妝步步蓮(原創小說) 第四章 酸梅

(2017-03-09 16:58:49) 下一個

 徐府有個極大的花園,在匾額上阿爹填的是:琴園,但除了阿娘間或在蓮塘的水閣上彈

彈琴,這園子實在和琴沒多大關係。

 不說通向水閣的九曲回橋和池邊錯落有致的假山,也不說那池裏的蓮花和紅鯉,單

是園子四周長著這麽多清香宜人的茉莉花,這個園子都不該有這樣的名字。

可阿爹說,這是他送給阿娘的禮物,阿娘的名字裏嵌了個琴字

看我不樂,阿爹說將來也會有人送我這樣一個園子--我可以把它叫做瑩園。

 

奶娘扶我在小紅毯上跪拜兆麟的阿爹阿娘時,他們給了我好多的新奇東西。

阿爹看我開心,便又指著邊上的一個極似惠山阿福的小娃娃說,他就是要送我園子的那個

人。

奶娘說這是我們的第二次會麵。

第一次,兆麟三歲,我一歲。

 大約他阿爹阿娘說我生得十分地討喜,多抱了我幾下,他便有點醋了,趁奶娘不備,

把一塊辣椒強塞進我嘴裏,害我痛哭流涕,很失淑女風範,不過他也因此招來他阿爹

一頓打。

這次,他六歲,我四歲。

可他非但沒送我園子,反而賴在我娘的琴園不走了。

阿娘喜歡在園子裏養些毛茸茸的小雞仔,鴨仔。

  兆麟和我喜歡追著它們跑,經常將它們攆到蓮池邊或假山的山洞裏,因為相信那裏有

美麗的鯉魚精或狐狸精。

 奶娘曾經講過,從前有一個書生,因家裏遭禍,便去投奔他未過門的娘子。如同所有落

魄的書生一樣,他有一個勢利的老丈人;老丈人安排他暫住在蓮池邊上。

  因他常常對池感懷身世,使池裏的鯉魚精對他心生同情,最後這個美麗的鯉魚精不但

在他老丈人要加害他時救了他,還以身相許作了他娘子。

  還有一個書生,當他在花園裏讀書時,遇到了一隻被夾子夾著的小狐狸,於心不忍便

將它放了,然後這個小狐狸也變成了一個漂亮的姑娘,這個漂亮姑娘不但作了他娘子,還

用法術讓他高中了頭名狀元。

這樣的好事,我想,兆麟更想。

終於一日,我們也遇到了一隻被夾子夾的小狐狸,可我們救了它後,它卻一直沒來報恩。

本來兆麟還很大度地說":倘如這狐狸來報恩時,是個俊俏的公子,就送給你作相

公算了。隻要他肯幫我做些功課,讓我多點時間玩耍就行了。”

大約我們救的是一條負心的狐狸。

可奶娘告訴我們:“你們放走的是黃鼠狼,專門來偷小雞的。”

 

仲夏,阿娘將長大了的雞仔,鴨仔一個不留地送了人。

阿娘說她隻喜歡小雞仔,鴨仔毛茸茸的感覺,長大了不可愛了,當然就要送人。

“那我長大了,不可愛了,阿娘也會把我送人的。那我怎麽辦?”我擔心地問兆麟。

“那有什麽?到時我同你阿娘講,把你送給我們家,給我做娘子好了!”

“那你會送我一個像這樣的園子嗎?”我不太放心地問。

“為什麽要送園子給你?”兆麟表情有些驚詫。

“這個園子就是我阿爹送給我阿娘的。”我很得意。

“啊,那好,我到時求我阿爹給你蓋一個這樣的園子,阿爹和阿娘那麽喜歡你,一定會答應的。”

 

大約看我和兆麟鬧得太不像話,阿爹為我們請了一位極嚴厲的先生。

先生的頭發和胡須都花白了,人幹瘦幹瘦的,臉上刻了許多條皺紋,看著就極有學問。

但這並不能叫我們能老老實實坐在凳子上。

照例,先生有一條戒尺,但並不常用,盡管我們很調皮。

阿娘說平時不發脾氣的人,一旦發起脾氣來那就會天崩地裂的,沒想到這戒尺也會這

樣。

兆麟在北地長大,一直沒領教過“羊毛辣子。”因著大人們一再警告,倒勾得他好奇心

起。

他從園子裏捉了幾條“羊毛辣子。”來,本想放到我衣領裏,看看我的反應,可又怕挨他

阿爹打。

於是他將“羊毛辣子”放到了先生午睡的竹床上。

結果是好多天,先生都隻能斜坐在椅子上,那姿勢和被阿爹打了屁股的阿武沒兩樣。

兆麟坐的姿勢比先生的還難看,因為他屁股被先生的戒尺天崩地裂地戒了一回。

兆麟阿娘很是護短,想找先生理論,還好被我阿爹阿娘勸住了。

 

好了傷疤忘了疼,大概指的就是兆麟這種人。

先生極喜歡喝酸梅湯,說那湯是去暑氣的極好東西,每日午後總要飲個一小壺。

一日,先生飲時,發現滋味大異平常,品了半天,也沒發現廚房劉媽在裏麵加了啥東西。

我們下課時,正好劉媽來收拾碗盞。

“劉媽,你今天酸梅湯裏加了什麽?十分地好喝。”先生說完,還用舌尖舔了舔唇。

“先生說那裏的話,還不是同往日一樣。”

“啊,那是。。?”先生一轉頭,發現我倆在鬼鬼地捂著嘴笑。

“阿瑩說,是怎麽回事?”先生又像上次那樣高高地舉起了戒尺。

“是。。。是兆麟把他撒的尿倒進先生的茶壺裏了。”我膽怯地說。

“嗯,原來是童子尿,不錯不錯。”先生竟然沒生氣,當然也沒用戒尺。

 

忽然,有一天,阿爹又送來倆孩子,男孩叫程良文,是我的遠房表哥。

女孩叫姚思雨,說是兆麟的妹妹,可兆麟說並沒見過她,也不知是堂妹還是表妹。

隻是偶爾聽劉媽和奶娘在咬舌頭時說這思雨也太可憐了,阿爹一死,她和阿娘就被大娘打

發出來,日子過得很艱難。

她阿娘臨終前,將她托給了顧大老爺。

不像我和兆麟,良文和思雨倒是極乖的孩子。

“你看看人家良文,你看看人家。。”於是我和兆麟每天都被念這樣的緊箍咒,學堂裏先

生念,回屋阿爹阿娘念,搞得那一陣我和兆麟很想去跳蓮池,找鯉魚精去。

 

“先生,我們並沒有碰你的紫砂壺。”我和兆麟很奇怪。一個午覺回來,先生心愛的紫砂

陶壺就裂成幾瓣,睡在了地上。

“思雨和良文說看到你倆在這打鬧的。”先生一臉作了壞事要承認的表情。

他老人家一直教我們:讀書不好,尚有救,如果品行不好,那就沒救了。

“可我們真的不知道這壺是如何打碎的!”我和兆麟比那戲裏的竇娥還冤。

 

“阿瑩,對不起,昨天我不該撒謊。”良文悄悄把我拉到廁所後麵。

“壺是思雨不小心打碎的,她當時就嚇哭了。她怕先生要她賠。”

“那她為什麽賴我和兆麟?”我真的很氣憤,平時嬌嬌弱弱的小姑娘怎麽可以這樣。

“你別生氣,我把竹笛送你好吧。”良文的臉有些紅,頗不好意思地看著我。

“那你還要教我如何吹才好!”

“好吧,但不要讓思雨知道,她會不高興的。"良文低低地說。

 

我本來是想把這件事告訴兆麟的,可是後來卻出了那樣的大事,以致於我再也沒機會告訴

他,姚思雨是個會坑人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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