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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繼承嗎?當你知道《論語》真正在講什麽

(2016-08-30 03:46:53) 下一個

梁文道:你知道《論語》真正的精神嗎?

2016-08-26 梁文道 梁文道專欄文集

這是一千零一夜

第142夜

 

當我們明白了《論語》不再是課本裏所講的

“學習而時常溫習很快樂”

給我們留下了一個問題

 

當你知道《論語》真正在講什麽

你要繼承嗎?

你敢繼承嗎?

·

在表麵的溫良恭儉謙讓底下,原始儒家精神,是一股非常剛健、敢於違逆任何權勢的一股精神。梁文道

 

一千零一夜:論語

(二)

 
[一千零一夜] · 梁文道

論語》的邏輯?

 

今天我們繼續來講《論語》第一篇“學而篇”的第一句話: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第一句,一個人有誌於“學”,成己達人,修齊治平,以天下為他的目標。而又能夠有“時”,有恰當的時機去施展這樣的抱負,“不亦說乎”啊。

 

第二句,“朋”這個字,它其實最早從甲骨文跟金文來看,它其實是兩條珠串,古人把貝殼用繩子串起來當作裝飾品,兩串放在一起,這個叫做“朋”。現在有一些學者考證出來,在孔子那個年代,“朋”這個字基本上指的是有血緣關係的族人。

 

再往下追溯,漢朝的時候,經學家解“朋”,叫做同門,就是同門師兄弟。到了朱熹,他把“朋”擴大為“同類”,我自己比較喜歡朱熹的解釋。

 

朱熹,程朱理學集大成者。著 《四書集注》,是一部儒家理學名著,其中就包含《論語集注》。

 

 

自遠方來的“遠方”也不隻是一個地理空間,而是茫茫人海之中,居然找得到跟自己有相同想法、相同理念、相同誌向的“同類”人,當然是“不亦樂乎”。

 

然後“人不知,而不慍”,你有這樣的“學”,學問和抱負,但是別人不理解你,你卻不生氣,“不慍”。在郭店楚簡裏麵挖掘出來的一些文獻、簡牘,這個“慍”不隻是生氣那麽簡單,“慍”生“憂”,“慍”來自人的天性。

 

別人不理解你,你不生氣,你不憂,不怨天不尤人,不亦君子乎?這難道還不是君子嗎?

 

我們這麽一句一句地解了,這三段話湊在一起,還是沒什麽邏輯可言,沒有道理可說?為什麽它要放在《論語》開篇的第一句?

 

孔子是不是聖人?

 

假如我們都認可編撰《論語》的那些古人,他們編書有他們的想法,他們整理這些句子有他們的邏輯,那這個邏輯到底是什麽呢?

 

讓我先繞點遠路,從另一個問題開始:孔子是不是聖人?

 

這個問題在過去兩千多年的中國,幾乎沒有人懷疑過,很多人以為孔子成了聖人是漢朝之後的事,其實不是。在戰國的時候,當時還在活躍的諸子百家,不管你哪一派,你是不是討厭儒家,好像都已經開始認為孔子是聖人了。

 

莊子就曾經說過,說孔子“博學擬聖”,最討厭儒家的韓非子也說:“仲尼,天下聖人也”……中國到了什麽時候開始,大家覺得孔子不是聖人了呢?差不多是“五四”之後,各種各樣的西化潮流,覺得儒家是禍害了中國的病根。我們第一次,直呼其名叫“孔丘”。

 

過去十幾年,國學又熱起來,大家又開始重新尊崇孔子,現在很多孔廟又開始恢複祭孔,甚至“八佾舞”都重新跳起來了。

 

但是孔子這一生是什麽樣的一生呢?有名的學者李零就跟大家形容,說孔子是喪家犬,我覺得李零老師那本書說得沒錯,孔子確實就像條喪家狗,那也是他自己講的。

 

第一個完完整整為孔子立傳的人是誰?司馬遷。但他在《史記》的“孔子世家”裏,描述孔子一生的時候好像稍微平淡,沒有了他平常文筆的那種激情,甚至有時候讓你覺得孔子很可笑。

 

比如司馬遷著重描述孔子中間那十幾年四處流亡,非常不堪。有的時候他的弟子覺得他想當官想瘋了;又有的時候,機會來了,他卻迂腐得厲害,擺出架子……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你看著他簡直平凡,甚至可笑,有點倉皇,大半輩子都在流亡,都在想當官,什麽時候都很不如意。這樣的一個人物怎麽會是聖人呢?

 

更重要的是,司馬遷在寫這些故事的時候他是什麽心情?

 

他為了李陵秉公執言,收了多大的屈辱。他為了自己相信的真理慘遭宮刑,而後發憤而忘憂,寫曆史。

 

孔子也是一個寫曆史的人,孔子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當司馬遷在寫孔子的時候,他是否也想到了自己的處境?他是否也希望他寫出來的《史記》,就像孔子作《春秋》一樣?

 

一套春秋大義,一套理想的道德原則,雖然正是因為孔子教的這一套非常不切實際,所以他無論到哪裏都不會受歡迎。

 

但是司馬遷最後寫孔子:“高山仰止,雖不能至,然心向往之。”他希望自己像孔子一樣,留下的東西俯仰無愧於天地,以後被流傳下去。

 

你準備好要做一個儒家的君子嗎?

 

了解了《孔子世家》裏孔子這一生,我們再來說回《論語》的第一句話。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這個“時”非常重要,孔子晚年學《易經》,不是學占卦,算這個“時”好逢凶化吉。不是的,“善易者不占,知易者不卜”。學《易經》是為了體會“時”背後最深刻的天道。“天行健”,它自有它的道理和運轉,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命數。

 

“時”不隻是“時間”的“時”,還是一種處境。是一刻一刻的當下,是“當下”一刻一刻的時空造成的處境。

 

我們看《孔子世家》裏,孔子不是天生就是聖人,他也有許多的起伏,各種的情緒。但是他到了晚年,十五誌於學,終於到了七十“從心所欲,不逾矩”,他是逐步示範給我們看,一個人如何修養自己成聖。

 

你有學問,你遇到好時機,你“達”了。但是你遇不到好時機,你也不要擔心,你看看孔子。

 

孔子晚年回到魯國,敘《書》、傳《禮》、刪《詩》、正《樂》、序《易》、修《春秋》,以詩書禮樂教育弟子,弟子三千,身通六藝者七十二人。

在原始儒家裏有一個麵向我們今天常常忽略,那就是它跟俠的關係。孔子有一個弟子叫原憲,大家再看《史記》的“遊俠列傳”,儒門子弟裏麵是出了很多俠的。有些時候到了一個地步,像子路那一派人,他們是願意行俠仗義,拔劍而出的人。他們有一顆剛毅的心,永遠不害怕,要直言不諱地說出他所知道的真相跟真理。

 

所以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你有誌於這樣的“學”,成己達人,修齊治平,而又能夠有好的時機去施展這樣的抱負,這是“不亦說乎”。

 

但如果你沒有這樣一個很好的時機,而且“時”逼迫得你窮途末路,怎麽辦?

 

不怕,因為“有朋自遠方來”,還有跟你有相同誌向的人能聚在一起,一樣“不亦樂乎”。

 

但萬一連這樣的人都沒有,你連同道、同誌都遇不上,你空有這樣的抱負,這樣的理想,你被逼到了絕境,但你還能“不慍”。這才配得上不亦君子乎?

 

你做好這樣的準備了嗎?你準備好要做一個儒家的君子嗎?

 

這是《論語》第一句話的邏輯。

 

來自《論語》的挑戰

 

我們今天老說,儒家是我們中國的傳統學問,是我們老祖宗的東西。既然是老祖宗的東西,你要繼承,你不費力繼承,你就不配說那是你老祖宗的東西。

 

你要繼承嗎?你敢繼承嗎?這樣的一種儒門學問,你知道你學了這個東西之後,到了最後,“人不知,而不慍”,你才能夠稱得上是君子,你準備好要當一個君子了嗎?

 

《論語》的第一句話,其實是給我們所有讀者的一個挑戰。

 

 

來源:看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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