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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小留學生獨白:我的勤奮激怒了美國寄宿家庭

(2014-12-25 09:01:02) 下一個

小留學生獨白:我的勤奮激怒了美國寄宿家庭(圖)

文章來源: - 新聞取自各大新聞媒體,新聞內容並不代表本網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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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齡留學生獨白:我的勤奮激怒了美國寄宿媽媽

這是一個高中去美國做交換生的廈門女孩的獨白,雖然講述隻有短短一年不到的經曆,但讀起來卻頗有點驚心動魄。選擇低齡留學(課程)有個很大的風險就是,孩子應對人情世故的能力還並不成熟,在麵對複雜事件或性格複雜的人時,很容易像文中女孩一樣受傷害卻無處申訴。文中描述的寄宿家庭雖然隻是個例,但這一個例中還是體現出很多中美文化及不同個性發生衝突時的真實反應。如果送孩子出國,如果選擇的還是走讀學校,那麽父母要在前期教會孩子多少?這篇文章也給留學熱帶去不一樣的思考。

在美國那十個月的心酸,從來沒有跟人完整的講過,別人問起美國怎麽樣,也是草草回答還好的。最近有關留學的分享越來越多,講了很多和同齡人融入的問題,那就添加一段一個和同齡人融入沒有問題,卻在其他方麵處處難過的人都故事好了。

關於留學年齡,孩子越小就越辛苦,但也是一種曆練,還是應該問問孩子願意不願意。印象深刻一個朋友的孩子,坐在一旁笑說,自己有手有腳又有嘴,怎麽會有問題。

看他堅定自信的眼神,我也想起了十六歲的自己。吵著鬧著不願留在廈門,八月份拖著兩個大大的行李箱飛過半個地球來到美國。踏上O’hare的那刻內心有無數的展望,想在這片新的土地上一展宏圖和夢想。那份心潮澎湃是每個初來乍到的留學生都會體會的。

但沒有想到的是,十六轉十七這一年,過得像一個世紀一樣漫長,自己瞬間就老了十歲。

一、錯覺

參加的是高中交換生項目,寄宿在芝加哥旁邊一個小鎮上一戶美國local家裏,主人叫作Regina,單親媽媽,在當地的小學交文學和音樂,體型很典型的五十歲美國女人。領養了一個中國小女孩,Anna,十二歲,在伊利諾依夏天充足的大太陽的照射下皮膚黝黑,又有十幾歲小女孩典型的幹瘦。

踏進家門,看到井井有條的家,對Regina相當的敬佩,覺得一個單身女人可以做到領養一個小孩,並誌願接受一個中國交換生一年是一件崇高的事。尤其結合她的職業看來,覺得過往在電視上看到的關於美國人的描述是沒有錯的——他們雖然胖了點,但都有著較高的道德水準。

開學前的兩周後相處得非常愉快,她們對我相當的客氣,也相當的尊重我的想法。和Anna時常去湖裏遊泳,全家一起玩Scrabble,一起辦party邀請附近的鄰居來,我彈琴,Anna唱歌。中介打來電話詢問,我們都給了對方最佳的評價。爸媽聽到了也很開心,為了我在美國住在了這麽好的一戶人家而高興。

開學一周後,才發現別人說美國高中生輕鬆雲雲的話,是部分騙人的。六門課中選了四門的AP課程(統計、物理、化學、世界曆史),外加一門試探性的旁聽課,天文。為了多一點學分,早上加了零小時課程,就是在正常上課前比別人早到一個多小時多上一門課,為此校車每天六點整停在家門口。加上要準備SAT和ACT,每天下午三點放學後跑完社團回到家五點多,就必須馬不停蹄地在書桌前一項接一項地做。

AP作業寫完寫Mathlete(相當於奧數的東西)或者J.E.T.S(相當於各科奧賽的結合)或者Scholastic Bowl(相當於英語(課程)版三星智力快車)的練習題,寫完開始看AP世界曆史糾結的幾十頁閱讀,看完開始背SAT單詞做模考,模考完開始練ACTScience的速度,再之後為了競選社長,還可能要趕一兩個社團的企劃什麽。大概忙完已然深夜一兩點。拉開被子一合眼就睡著,早晨五點起床洗個澡就一蹦一跳地去趕校車。

忙是忙,卻也覺得充實,畢竟有種為自己的夢想努力的稚嫩奮鬥感,卻忽視了一件越來越明顯的事,Regina和Anna似乎越來越不高興。

於是有一天,輔導員打電話來同我說,你的寄宿家庭認為,你太專注於學習,分給她們的時間太少,她們覺得傷心。我想了一會,覺得是有道理的,於是答應會處理。之後便同Regina交流道歉。她說,沒有事,中介之前有跟我說過中國獨生子女的通病。

聽到她說中國的獨生子女,我愣了半秒,覺得這個詞過分的stereotype(刻板印象)。中介張口閉口也是“你們來自中國的獨生子女”,中介自己本身是華人,她說她以往接觸過的中國交流生也很多都是這樣,隻顧自己,不考慮別人的感受,不做家務,也不融入進美國。

我感到委屈,據理力爭,但是畢竟生活在別人家裏,給你吃給你住,你卻不理人家,人家當然會有想法。之後的生活就更加辛苦,每天除了之前要堅持的那些學業負擔,還要做家務,輔導Anna學業,和家人聊天。在美國做家務其實並不是很累的事,把碗衝下裝洗碗機裏,衣服分下顏色放洗衣機再放烘幹機,滾一滾完把碗拿出來摞一摞,衣服拿出來折一折就好了。

二、家務

是的,我天真的以為這個就是根本問題所在,我努力改了就會好的。之後在一個月,中介在月底的例行電話中突然跟我說,你知道嗎,Regina給了C,這是最差的評價。我驚訝地問中介是不是弄錯了,也告訴她我有在改呀,有做家務,有spend quality time with them,也有和Anna玩。

中介說,Regina說,一、你生活不規律,每天很遲睡;二、你並沒有真的跟達到交流的目的,她們希望你能多跟她們介紹中國。

我很為自己很委屈,便開始滔滔不絕地辯解:“天呐,我今年高三,必須為自己上大學和高考(課程)想,作業那麽多,我有什麽辦法,周圍的同學想要進TOP 1% 也都是這麽的辛苦的。而且我整天嚐試地教Anna中文,她卻對自己的文化感到鄙視,天天問我中國人為什麽這麽無恥地做假,又覺得中文無聊,中國的故事沒有意思,我有什麽辦法?”

中介冷冷地回說,這裏是美國,言論自由,跟你在中國的時候不一樣。Regina就說了,你整天就想要進最好的大學,什麽MIT什麽年段第幾。

我懇求中介不要forward給我爸媽這份report,他們知道了一樣會七想八想地擔心。但是中介說她沒有辦法,公司規定。於是兩天後我媽在中國時間淩晨五點給我打電話,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麽。我辯解不清,便跟她說隻是誤會,我會找Regina談的。

幼稚的我以為自己可以處理好這些,不要讓爸媽擔心才是最重要的。於是便去找Regina 談心,我們談了很久,我也以為彼此是真的敞開心扉。我也告訴了她因為自己很要強所以總想要最好的,也可能是中國國情的原因。她說,她並不想給我C的評價,隻是她覺得傷心,因為她感到我到美國隻是為了美國的好大學,她們不過是工具。

於是我就理解的Regina的心態,更認真地想要去顛覆她心目中的中國獨生子女印象。我幾乎包下了家裏所有的家務,每一周我都要跪在地上用抹布一樓一百多平方米的木地板用洗潔精抹一遍,濕布抹一遍,用拖把幹一遍。剩下的房間的地毯和樓下的地毯吸兩遍(最討厭的是吸樓梯,小角落很麻煩),房子的三個洗手間徹底的清理,包括馬桶和浴缸。

家具要擦一遍,Regina家很田園風,家具很繁瑣。一旦有Party,一大堆的碗筷洗碗機沒法裝下,就要手洗,客人看到我一個人在刷啊刷就跟Anna半開玩笑地說怎麽可以這樣虐待我,讓她來幫我,她過來衝了一個盤子跑回房間不再出來。冬天要掃雪(經常摔倒),伊利諾伊下雪下得早。

經曆了一切最後卻發現其實她們一家並不感激這些,對於Anna,我越容忍她,她越欺負人,而Regina,我卻一直都猜不透自己做錯了什麽讓她依然對中介說我不好。

最糟糕的一次是整理Regina家車庫,發現她們家之所以井井有條是因為雜物都往車庫堆了,把所有大大小小的東西搬出來,掃地衝地灰塵是無以言表的厚,再歸類那些大大小小的東西,沒用的扔了,不要的擺到外麵garage sale,有用的擦幹淨放整齊。從周六的早晨六點一直到下午四點,終於我把原本停不下車的garage整理得可以停下Regina那輛大眾了。

開心地跑進去,Regina在睡覺,Anna剛自己微波了點東西吃,見我進來問我可不可以幫她收拾下碗筷,她總是問得很禮貌,所以不好意思拒絕。於是她就跑去玩電腦了,我氣結,但想想也就兩塊碗,但看到盤子裏有一整塊的chicken breast沒有吃,就問Anna怎麽不要了。她說不喜歡吃chicken要倒掉,我一時憤青了跟她說你知道還有很多人被活活餓死的嗎?她說,right, like I care. 於是她說你要你就pack起來好了,就跑走了。好吧,想想就忍了,收拾完東西,Regina起床,我跟她說garage都收拾好了。她很開心地謝了我。我也很開心。於是下樓休息了。

大概過了二十分鍾,Anna跑了下來,我在睡覺,她立刻開了燈,我被叫醒,起來茫然地看著Anna, 她衝過來掀開我的被子,說,Mom wants you. 於是我上樓,Regina在車庫裏翻箱倒櫃找東西,我更加茫然了,問Regina “what’s going on?”她瞪紅了眼睛問我,你賣掉了一個長長的,銀質的,有兩個燈泡的燈了嗎?我回想了下說,對啊,你說家具都可以賣的呀。

Regina立刻就掉眼淚了,說那是我媽留給我的呀。Anna在一旁麵無表情地小聲加了一句,she’s dead. 我就鬱悶了,委屈地說你沒有交代我呀,你跟我說家具都可以賣的。Regina做要暈倒狀,我就被嚇到了,馬上跟她說我去找回來。

飛奔走穿上衣服,一路狂奔了3 miles ,打了很多個電話問同學路怎麽走,找到了印象中買了這個家具的鄰居那裏,敲門,沒有人,等了半小小時,回來了,我說明了事情,道歉再道歉,花了三倍的價格把燈贖了回來,回家的路上已經再也沒有力氣跑了。扛著小破燈,委屈得要死,心想,這麽重要的燈你放在車庫裏蒙灰塵做什麽!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到了天黑才到家。很累也很難過,所以什麽都沒有說,把燈擺在了客廳,就去洗澡了,差點邊洗澡邊睡著。

意料之中地第二天中介又來電話了,劈頭蓋臉地罵我為什麽做這樣的事,事後也不懂得賠禮道歉。很累也沒有爭辯,隻是不停地說著I am so sorry. 中介嘰裏呱啦了一個小時,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我靠在床上,沉默了半小時,直到Anna叫我上去洗碗。

我以為這就是最無厘頭的委屈了,卻沒有想到還有那麽多事等在後頭。

三、請假

之後我繼續著每天不到四小時的睡眠時間的生活,掙紮在學業、寄宿家庭的關係之間。唯一的安慰是AP世界曆史終於擠進了A的行列(這個小富人區的公立學校文科真的很難),還有和同學的關係越來越好。競選上了這個社長那個隊長的東西,卻也更忙了,每周三總在不同的town參加奇奇怪怪的regional比賽到晚上十點。

Regina和Anna雖然態度冷淡了下來,卻也沒有發生什麽爭執。Anna開始了她每周二和每周四晚上的合唱訓練,在downtown Chicago,於是這兩天就隻有我一個人。其實也沒有差,一周七天六天的晚飯都是我準備的,所以隻是少弄一點也不會餓死自己。隻是每到周二周四冰箱裏都沒有什麽東西。有一次發現了一塊肉,我就開始自己烤了。回來後Regina說,這是一家人用的你怎麽就自己煮了呢?我鬱悶了一下,一塊體重九十五磅不到的我剛好吃飽的肉竟然是全家人用的。我以為自己頑強地活了下來,其實事情遠沒有結束。

自己有類似於關節炎的東西,因為膝間液有問題。於是氣候一變就會痛,伊利諾伊的冬天又特別的多雪而且冷,所以時常發作。有一天不幸在早晨很早發作了,痛得沒能趕上校車。灰溜溜地去敲Regina的門,麻煩她幫我call in school請假,我隻能趕上正常課時的第一節課了。她盯了我好一會兒,說,“你自己去打吧。你要我說什麽呢?你沒有趕上校車所以上不了學?這麽丟臉的話我怎麽好意思說。”

我想我當時的表情除了無奈一定還有很大程度的驚奇狀。我病了,想要請掉第一節課,而且是節非正式課,這個叫做丟臉?而且Regina竟然讓我自己打電話給學校?作為老師,她非常清楚自己call in for absent是違紀行為。於是我就自作聰明地跟中國的爸媽說,你們幫我請假吧,忽略掉了Regina的那部分,隻說學校需要permanent legal Guidant的證實。一個小時後我就一蹦一跳地去上學啦。

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一個半月後又發作了一次,這次我直接忽略了Regina(後來想想這是自己做過的無數幼稚的事中的一件),讓爸媽直接幫我請了假。

請假事件埋下的伏筆真的很可笑。

四、意外

Anna 在這期間越來越了解了一件事,就是我為了少惹麻煩願意去做很多自己不願意的事。於是Anna就開始了她奇怪的欺負人的方式,雖然我也是後來才明白了她如此不喜歡我的原因。

莫名其妙我總會發現疊好的衣服,我的衣服總是掉到地上。毛巾經常呈攤開狀搭在馬桶邊緣(還好這個家裏沒有男人)。還有Anna時常在詭異的時刻探頭來看我做些什麽。終於我找到了Anna,說,你坦白吧,這裏就我們三個,Regina會幼稚到把我的毛巾往地上和馬桶?她竟然沒有辯解,說,這是我家,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再次氣結,心想,fine, 難道我還跟十二歲打架不成?就let it go了。

後來我去向Regina反映,貌似Regina並沒有怎麽樣Anna, 但是Anna很生氣很生氣地衝下樓,大喊了一句,Get out of my house Cici!! 竟然大聲到了連體棟的鄰居聽到了,第二天很關切又帶著八卦地來打探發生的什麽事情。Anna喊的那一句話其實我沒有怎麽生氣,說真的是傷心多的多。無論如何一起住了幾個月了,教了你這麽多的數學題了,也跟說了那麽久的話,你用的每一件東西、踩到每一寸地板、吃的每一隻碗、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我擦的我洗的,而我依然還是讓你這麽討厭。

傷心了一小會,又被學業給淹沒了,三個月考了一次SAT,兩次SAT2,兩次ACT,也就沒有時間來傷心了。

12月31日下午,Anna問我要不要一起去玩,拿個小木板從小雪山上兩個人一起滑下來的小孩玩的東西。我受寵若驚地立刻答應了。玩了十分鍾,Anna讓我一個人上,我一往直前地走了上去,下去前都會有推,但是Anna推得非常用力,我啊地叫了一聲就往前衝,結果一下就脫離了小板滾了下去,實在很快啊就嘩啦啦地側滾到了側麵的欄杆,腿一勾,我的人卻是要向前飛的,咯吱一聲我感到腳踝一熱,突然腳就像穿了我爸的衣服一樣袖子往下掉了一截,然後方向不對地下垂了。

停下來後我恍惚了幾秒爬起來,發現自己根本站不起來,一陣巨痛。Anna遙遠地看著我,過了幾秒她走近都沒走近就往家裏跑,Regina搖曳著她行動比較困難的身體走了出來,周圍幾個小朋友圍著我問我怎麽樣了,顯然大家都被嚇到了。

Regina蠻著急地立刻帶我去醫院。醫生是個印度人,戴著海綿寶寶圖案的領帶,卻耽擱了很久,因為之前沒有生病,醫保程序不熟,醫生讓Regina先記自己的醫保,她不願意,執意要等中介的電話,我痛得要死要活,醫生看不下去,說你先跟我來吧。

於是就敲敲打打摸摸摁摁說了很多奇奇怪怪長長的詞,我也沒有聽懂我的腳到底怎麽了。他開始掰啊掰,我大喊痛,之後我躺了下來,任由他折騰我短小的腿,看到一遍又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繃帶啊,瓶瓶罐罐啊,不敢去看。

醫生指手畫腳地說,大概要過一個月才能好,我就長籲一口氣地躺到病床上了。等了半天沒有等到Regina啦,老護士(美國的兒科護士為什麽都很年長)傳話來說,保險好了,你媽媽說,她要回家準備晚上的New Year party, 遲些時候來看你。海綿寶寶醫生在一旁抬起頭來,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肩,說了句,take care,也走了出去。

病房就安靜了下來,隻剩下我一個人,還有護士帶來的冰淇淋。我坐著,吃著冰淇淋,盯著時鍾。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著寫什麽,看著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冰淇淩化了,被護士拿去凍了,再要過來,再化了不知道有多少次,吃到了我整個肚子冰涼冰涼。終於十二點。Regina還是沒有來,我也知道她們是不會來的了。

對啊,她們憑什麽要記得1月1是我的生日。我在期待什麽,我笑了笑。

十七歲生日,我吃著冰淇淩,滿臉淚痕地自己一個人,坐在醫院冰冷的病床上。就這樣過了。

五、折磨

那之後我對Regina和Anna徹底的死心了。我不再在乎他們怎麽看我。唯一開心的是拄著拐杖我就沒法跪下來擦地板了。更諷刺的是,Regina看著我進門拐杖抵在木地板上總是很心痛。

我們的關係降到了某種冰點,她們出去吃飯不會告訴我,她們出去玩也不吭一聲就走了,她們去朋友家過夜電話也沒有打。Regina向中介說她非常的無奈,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好。中介以每三天一次的效率跟我打電話,而我也免疫到了開著免提哼哼哈哈一邊做作業的地步。

大學的麵試接踵而來。手撐拐杖我跑了無數趟downtown Chicago. 每次都是從家跛著走上半個小時到車站,做火車一個小時到downtown,為了省錢不做Chicago貴死人的taxi而做公交,跑到約會點。大部分麵試官都很體諒,會改成電話或者在火車站附近。

最後一次麵試是MHC麵試,朋友載我到了火車站,魚貫到了市中心下車一瘸一拐到了麵試的地方。MHC 麵試官很可愛,彼此也很有共同語言,我們一聊不知不覺過了三個多小時。看了一眼時間快趕不上車了,就匆匆忙忙依依不舍地告別我飛奔向了火車站。

坐了一個小時的火車想著怎麽還沒有到哇,越看風景越不對就詢問售票員orland park還有多遠哇。售票的黑叔叔瞪大眼睛說,missy, you are in Indiana now. 我啊了一聲才反應過來自己匆忙之間上錯了方向的火車一路向北到了另一個州。

下了車,寒風交加的一月,為了麵試我臭美地沒有穿幾件衣服。這裏是算F都零下的溫度,一轉身卻看到溫暖的候車室還開著溫暖的燈門卻鎖得緊緊的。再看時刻表,最後一班回Chicago的火車十分鍾前剛走。猶豫地拿起電話打給Regina,Anna接到電話。我跟Anna說了一通後,Anna就開始和她媽喊話,電話那頭的我清楚地聽到了她們的對話。

A: Cici wants to talk to you.

R: what does she want?

A: she is in Indiana.

R: what?? What is she doing in Indiana?

A: She took the wrong train.

R: (silence for 5 secs) then what she want me to do.

A: (speaking to me) how can we help?

Me: I don’t k..

R: (yelling) tell her that there’s nothing we can do right now.

A: (to me) there’s nothing we can do.

沒有傷心,我掛斷電話。絕望了三秒立刻意識到自己再絕望就真的會被凍死在這裏,撐著拐杖一蹦一跳來回踱步取暖想著要怎麽辦。再跛著回去看時刻表,離這裏最近的另一個車站半小時後還有一班回去的火車。立刻打電話叫了Taxi,等到我覺得自己差不多都被凍成冰棍的時候Taxi終於來了。

我拚命催叔叔快點開車。貌似司機知道如果我不趕上火車我唯一的選擇就是坐他的taxi付幾百美金一路打回Orlando park,所以開心地悠哉遊哉慢慢地晃到了另一個車站。我幾乎是要甩開拐杖地跳到了月台,整個月台空空蕩蕩,像極了已經沒有火車了的樣子。我什麽神都拜了一遍地懇求火車還沒有走,五十秒後,不知道是我拜的哪個神真的靈驗了,呼啦呼啦來了一輛火車,我看著Chicago south 幾個紅光字,幾乎跳了起來(忘了自己少了一條腿結果差點摔倒)。

一路坐回Chicaogo再轉火車回 Orland Park,已經晚上十二點了。這個平原地帶是一篇暗摸摸沒有什麽燈的。我下了車駐拐杖慢慢地走出了車站,越走光線越昏暗,四周都是蘆葦,地上是雪,天寒地凍。

我第一次體會到什麽是機械。就是當你的全身沒有任何的知覺。連思維都被凍住。隻剩下慣性不停地重複著走路的動作。甚至連恐懼都不會了。

黑暗中摸索了半個多小時,到了這個被稱做家的建築物前。門被鎖了。我摁著門鈴。一下,兩下,三下,直到第九下。Anna開了門,裹著浴衣,隔著最外層的玻璃門盯了我不知道有多久。我張開嘴想說open the door, 卻已經發不出聲音了。她像是在確認一層薄雪的門外那個紫色的人是不是我一樣,就那樣盯著我,不開門。

隔了許久,門打開,一股暖流。我走下樓,打開熱水。溫暖的水在身上已經沒有溫度。就像這棟房子。溫暖的模樣,充足的暖氣,對於我來說卻也已經沒有了溫度。

六、了結

之後沒有意外地我就發燒了。為了申請,睡眠不足更加嚴重,加上為了社區小時,我去冰淇淋店打工。病就更加的嚴重。(當時的自己真的很傻,竟然覺得身體是用不完的本錢)。

感冒斷斷續續了持續了幾周的時候,我又發燒了。我問Regina可不可以幫我請假,請了一天後再過一周我又開始燒時她就不願意了。我什麽都沒有說就繼續去上課。在課堂上睡著,老師過來發現我燙得厲害讓我去醫務室。醫務室要把我遣送回家,Regina卻說她要上班不能來接。我想起有次她忘了帶中午飯吃的nuggets立刻就從學校跑回家去拿了就覺得好笑。

那周六要考最後一次SAT。周前卻一直在發燒。想著Regina“怕丟臉”是不會幫我請假了,就讓爸媽幫著請假了。請了三天的假直到周六。Anna說,Regina生日想辦個surprise party。我說好,有什麽我能做的。她就開始列這個要買那個要煮,這個要邀請,邀請函要怎麽怎麽樣,家裏要布置成這樣那樣。

於是我一一答應了。卻突然想起來周六要SAT。Anna不悅,說隨便,但是你要去不要跟Regina說,說了她就又要開始和中介打電話抱怨,我就支不走她了。我說,那好吧,我想,反正她又不關心我去哪。

周六,出門前Regina問我,你去哪。我說,同學家。她說,哦好。我去了,一直到下午兩點回來,發現Anna什麽都沒有做竟然在玩電腦。我就開始布置這個布置那個,煮這煮那,打掃家裏一直到六點客人都來齊,滿屋子人黑黑的,Regina出現,燈亮,surprise!看到Regina高興的表情。

Regina去擁抱Anna,問她說”you did this all by yourself?” Anna點了點頭。Regina開心地親著Anna,大家都開心地盯著他們。我笑了笑,累得坐下了,心想,自己並沒有白吃白住你們家,再怎麽樣我都仁至義盡了。卻沒有想到那是自己在他們家過的最後一個周末了。

轟轟烈烈地下一個周末,Regina接到college board的信,有關我上周六的考試。她當即大怒,說我怎麽可以對她撒謊,而且是在她生日的前一天,在她的surprise party上!我沉默,盯著Anna,Anna卻扭轉了頭。我開始解釋,到了一半的時候她揮了揮手,不願再聽,去給中介打電話了。我下了樓。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上沒有動靜,他們出去吃飯了。打開冰箱,竟然什麽都沒有。外麵天黑,我沉默地什麽也不想做。中介打來電話,又嘰裏呱啦地說了很多很多。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第二天早晨,醒來,Anna衝下了樓。說,請你穿好衣服,Regina要跟你說話。過了十分鍾,Regina下來。問我,你沒有什麽要說的嗎。我沉默,想了想,說了那句我說了無數遍的話,I am really sorry.

Regina 麵無表情地,說了一句請在十一點之前打包好所有的東西離開我家。我不知道翻譯成離開好還是什麽詞好,原話是,get out of my house.

打包呀打包,已經十幾小時沒有飯吃的我竟然一點都不累也不傷心,甚至暗暗地興慶,終於要離開了。拖出兩個旅行箱,塞滿了東西,等著輔導員來接我。坐在箱子間,我竟然一滴眼淚都沒有掉。一回想,自己來到這半年,也就在生日那天哭過一次。覺得自己真堅強。

七、醒悟

要走了,當著輔導員的麵,Regina示意我做過去跟她說話。於是就揭開了我所不明白的為什麽自己受了這麽多委屈的原因。

Regina說:Cici你是個這麽優秀的孩子,我知道你什麽都要強,為了好的大學你什麽都不顧。你爸媽把你送到我家來不是為了交流的吧,是為了上美國的好大學!我真的感到很受傷。

本以為接收你,可以讓你看到美國不一樣的,好的地方(原話是the greatness of American),可是你來到這裏以後,卻覺得沒有什麽可以驚奇的,你說那個中國也有,這個中國也有,如果中國這麽好,你還來這裏做什麽!(我從來沒有說過那樣的話,她問市中心的街道有什麽不一樣嗎,我說和中國的about the same.難道中國的車隻有一個輪子不成?)

Regina說到這裏我驚訝地意識到。Regina不喜歡我的原因不在於我做錯了什麽,而是我做對了什麽。

她自願接受我,不是為了其他,是為了美國人特有的心理。她想著她從第三世界拯救了一個小孩,把她帶到美國,給你看美國的好,她滿足了救世主心態。

而可悲的是,我從來都沒有意識到這點。沒有表現出一個第三世界國家來的小孩屁顛屁顛的驚訝感,卻在各個方麵都做得沒有比美國小孩差。她的救世心沒有得到滿足,反而受到了打擊。

自己鋒芒畢露地告訴她自己又拿了幾個A,又成了什麽Leader, 是top 1 percent, SAT 2270,大家都麽的喜歡自己,自己進了什麽校隊。以為會讓她高興,卻一點一點地疏遠了對方。既然得不到她想要的,接收我也沒有意義,終於給了她一個機會,將我趕走了。

Regina讓Anna過來,要Anna說兩句。Anna卻什麽都不說地走了,兩分鍾後跑來,說cici you really hurt me. 嘩啦啦地哭了。Regina也哭地哭地點頭,兩母女抱在了一起。

看得我一片茫茫然啊。後來想到,客人來到時候總會誇Cici這個漂亮那個乖巧聰明而不提Anna,Regina甚至有一次都反駁說Anna is cute too. 又想起Anna最喜歡的鄰居聖誕賀卡裏親切地稱呼我為Chinese doll 而沒有給Anna寫什麽。我才意識到,自己搶去了Anna許多的關注度。

Regina哭哭啼啼地說,而你竟然不願意道歉。輔導員這個時候轉過頭來,瞪我,你沒有道歉?!我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輔導員是個白人,她繼續說,你們中國的小孩,真的是可悲啊。整天隻會想著自己。這麽好的一家人,對你這麽多好,你真是自私啊。你們這群亞洲獨生子女是怎麽了。隻會讀書,隻想著從別人那裏拿好處。

再一次,我選擇沉默,盯著地板。我知道Regina還和她說了很多其他東西。比如後來我才知道的,Regina撒謊說我幾個月都沒有朋友打電話來(因為他們都打到我手機來了),還有比如我孤僻(孤僻到了學校的學生聯名挽留我的地步?),還有比如我偷懶不愛做事(真不知道我走了她們要過多久才會發現衣服爛在了烘幹機裏而不是被送到了她們枕頭旁邊),還有我不尊重她不愛說謝謝對不起我愛你(對於我愛你我真的很無語。我明明不愛你。)

要走了,我最後看了一眼我住的這層地下室。我一直都沒有對我媽說過我住在地下室。看了一眼這個我蝸居了半年的地方,留著我血淚史的地方。沒有半點不舍。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

唯一的遺憾是自己的幼稚,讓自己受到了這麽多傷害,也讓父母操心了那麽多。

我媽打電話來說,澍兒你回來吧。

聽到她那句話我才嘩啦啦地越哭越大聲。掛著淚痕從伊利諾伊北到了伊利諾伊南。

八、新起點

可是我還是堅持留在美國。在伊利諾伊南我寄住在了輔導員家,等著她幫我安排下一個家庭,好讓我回到原來的學校去。

卻聽說Regina去我的學校鬧事了。走訪了我所有的老師,訴說了我們的故事,至於她說了什麽,我就不願去猜也不知道了。後來她發現了我的那些沒有經審她的請假記錄,以此為由跟學校說我造假要學校開除我。學校沒有理她,她就以自己的老師職位來施壓,製造輿論。

我想她是真的要把我趕出那個社區了。她也成功了。或許怕我去講她的壞話吧。原來學校的同學覺得很可惜,不願我走。可是我想自己是需要一個新的開始,也少一分尷尬。輔導員一家漸漸喜歡我,我就接受了他們的邀請,在她們家住了下來。

轉學手續的兩周我在家裏靜靜地坐了兩周,想了很多事。一時間我竟然有這樣的錯覺,Regina,Anna和我,其實我們都是受害者。

我曾經以為,十六歲離家,到世界的另一端,自己一個人,是一件證明了我成熟的事。卻沒有想到,它偏偏就證明了我的天真無知和不成熟。自己直來直去的行為,也給自己造成了自己無法估計的傷害。

在那之後我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開始收起自己的棱角。 Regina說我的離開毀了她的名聲。輔導員聽到後搖了搖頭說,你看,這是什麽人啊,明明她把你趕走的。

我笑了笑。自己曾經天真的以為,隻要自己沒有錯,說的話,辯解的事,別人就會聽,我也問心無愧。但發現,其實不是的。

這個討厭的社會,如果去和偏見做激烈地抗爭,最後會完敗。就像曾經,自己急紅了臉去和中介爭論,自己多麽的委屈,多麽的沒有錯,卻沒有人相信一樣。他們是真的不相信嗎?才不是。而是他們要站在他們有利的一邊。

至於誰是好人壞人,退一步,不去爭論,時間久了自然明眼人會看清。剩下那些看不清的人,也就不值得你去操心他們理解不理解你了。

十七歲的我,依然帶著天真,總結了這些話。

後記

回到開頭憂心忡忡的媽媽們的問題。要出國嗎,要什麽時候出去。我不知道。也回答不了。我隻能擺給你一個我看到的,我經曆的,可能不算真實的美國社會,然後大家自己去打算:

不聰明又沒抱負的孩子,去美國燒錢,其實他們並沒有多大的真正的痛苦的。或許會有社交上的苦難,會生活得混混噩噩,但其實沒有抱負沒有夢想的孩子生活在哪都一樣是混混噩噩。

聰明卻沒有抱負的孩子,會像上一代留學美國的那群人一樣。拿到綠卡,在美國有個中等的收入,卻活在社會階層的偏底層,生活的圈子極小,幸福指數並不高。

聰明又有抱負的孩子,會活得痛苦,卻在痛苦中想明白美國。這樣的孩子,去一段時間是會磨礪的,磨礪完就改盡早回國來吧,多作貢獻。

當然,無論如何都有特例的。

像我這樣不怎麽聰明也不怎麽有抱負,卻在十七歲蠻打蠻撞地經曆了一番所謂的困難(這個困難隻能是和同齡人相比的了)的小孩,在十八歲用自己依然可笑的眼光看著世界,寫下這些,用來騙騙比自己小的小孩。

最後,對在外漂泊的學子們的唯一建議是。不要總因為害怕父母擔心,而隱瞞實情,自己去承擔。隻有父母這樣經曆過年歲的人,和這樣愛你的人,才能在人情世故上給你正確的有益的建議。

針對文章的留言答複

1.我的經曆當然隻是個例,如同文章開頭所說,沒有普遍性。

2. 自己過分強調了和homestay學習上的衝突,以至於大家看起來我是個十足的nerd。

辯解一,自己刻苦是因為出國燒錢要燒得值得。

辯解二,自己在和同齡人融入上沒有特別的問題,比如我參加了two varsity teams, 成為two presidents of the clubs, leaders of three high school Christian organs, and prom court

辯解三,蠻多人提到自己太能忍,不善溝通。一是因為換家庭意味換學校,在那樣緊張的環境下沒有經曆和時間去做。二是因為不願父母擔心。文中也提到自己和regina經常溝通,隻是自己以為明白的事,其實人家不願說破卻還有另一層意思。這也是自己的幼稚吧,希望後來者能引以為戒。

3. 有很多曾經的想法/做法確實幼稚,沒有掩飾地寫出來了,就是想大家知道,一個真實的年幼出國的劣勢。況且成熟度用縱向的年齡來比較沒有意義的。

4. 也如同開頭所說,不博同情,不博欣賞,也不博謾罵。隻是自己看到的一個相當片麵的美國,給予後來者一些幫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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