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紐約時報》中文網有篇文章《漸漸消失的北京話和那一股京腔京味》,文中描述道:
北京——在沒聽過的人的耳朵裏,北京方言聽起來像是說話的人嘴裏含滿了彈球兒,引來許多滑稽模仿和爆紅視頻。一些傳統表演藝術從北京話豐富多彩的詞匯和獨特的發音中獲得靈感,比如雙人喜劇對話“相聲”,以及用竹板打著拍子講故事的“快板兒”。
但是,北京方言正在消失。學校、辦公室使用標準語言、舊城改造和外來人口都是其背後原因。2013年,中國首都的官員和學者開始了一個項目,在這種方言完全消失之前,把仍會說北京話的人的發音錄製下來。今年年底,他們將以在線博物館和互動數據庫的形式,把收集到的材料公布於眾。
“如今在北京的大街上,你幾乎一點兒也聽不到老北京話了,”68歲的高國森說,他的北京話被市政府認為很“地道”。“就連和家人或小時候的哥們兒在一起時,我也不說北京話了。”
北京方言最顯著的特征是在音節結尾處添加“兒化音”。這個特點,加上頻繁地將輔音“吞掉”的習慣讓北京方言具有一種簡練、詼諧的感覺。比如,普通話的“不知道”在北京方言中成了“背兒到”。“老師”有時聽起來像“老二兒”。
據聯合國的一份材料,有近百種中國方言處於瀕危狀態,其中許多是中國56個得到官方承認的少數民族的語言。上海、江蘇及其他五個省份也在努力建立數據庫,作為教育部的一個研究全國方言和各地文化傳統項目的部分內容。
然而,由於北京話在文化上所占據的重要地位,這一方言可能在未來消失尤其令人震驚。
記得我在北京念書時,出了學校,濃濃的京腔京味兒迎麵而來,那麽動聽悅耳,那時我們崇尚北京人,以他們為榜樣,努力想使自己的語言和他們一致起來。那時在我們眼裏,操一口純正京腔的北京妞兒,簡直公主一樣。在我青年時代的記憶裏,北京話是和北京的風土、人情、文化、曆史、氣候甚至四合院那樣的建築緊密聯係在一起的,北京話而不是天安門、中南海才是我心中的北京有別於其他地區的標識。
語言是附著於地麵,有其地域性狀即自然物化之空間、地理形態、物質標誌的。人與自然物質代謝的場所即活動著的地域條件不同,生活樣式及語言當然也會有所不同。如香港人管郵票叫 “士擔 ”,管流行、時髦叫 “花臣 ”,廣州人就不會這樣說;再如台灣國語管好事叫 “好康 ”,管發泄不滿叫“嗆聲”,管“三角戀愛”叫“劈腿”,廈門普通話也不會那樣說。再如中國東西南北中都風靡的“生猛海鮮”,北方話的記號表現隻有為數不多的幾種,因為北方平野或高原地域不可能提供如此眾多的表象。而在閩粵、台灣一帶沿海地帶的口語表現中,有關海鮮的語言表記卻是數不勝數的,僅蟹就有數十種名目。語言的發達與地理條件、生態環境等地域的自然環境,及人口的密度、日常生活的狀態、政治、經濟勢力等地域的人文環境密不可分。地域環境的些微變化,都會有其語言表征的遺留,人與自然進行物質代謝的場所越單純,其語言表記也越簡單(例如迄今尚屬未開化地域的原住民隻要兩三百個單詞就能疏通意誌)。反之,物質代謝的場所越先進或活動越複雜,其語言表記也就越多樣越細密越精致。
所以在任何地域語言上站立的,都是那個地域的社會曆史和文化,地域語言消失了,地域的文化優勢及其個性也隨之減色。
《紐約時報》說,“據聯合國的一份材料,有近百種中國方言處於瀕危狀態”,不由得不令人擔心家鄉廈門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