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飛的笨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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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為人民謀幸福而想到的

(2017-11-17 06:42:23) 下一個

幸福的感知 之三

 

剛剛結束不久的中共十九大,據說使得全中國人民都很高興,似乎是這回大家認準了,中國又出了一個“他為人民謀幸福”的偉大領袖。當人在踮腳企盼即將降臨的好事的時候,心情往往是激動不已的。當天晚上,我也決定分享一下祖國人民的喜悅,就采買來新鮮的韭菜蝦仁和雞蛋,手腳麻利地做出一大盤三鮮餡盒子,開吃前,又從樓下拎上來一瓶莊園酒。這酒的標牌上寫著Marlborough  Blanc Saurignon Blanc,是一種泛著淺淺蛋清顏色的白葡萄酒,當它和韭菜和海蝦的鮮味攪在一起的時候,能在舌後根部留下一種野桑葚的味道。這樣土洋結合的感受,讓我覺得那天的生活十分的快樂。

 

雖然心裏快樂了,但當我想要寫下來告訴大家時,心理不免就有幾分遲疑,這是因為我最近突然發現這城裏人的口味品好差別很大,較真的人多。比如我說土洋結合帶給我一種快樂享受,不喜歡土的人也許就會來諷刺我,破韭菜餡餅有什麽上檔次的。而不喜歡洋的也會來挖苦我,一瓶低檔白葡萄酒有什麽好顯擺的,喝了就能得到幸福?忌畏人言,就會使人做難。當然,如何得到幸福和快樂,一直是個煩擾哲學家的古老問題。對此,東西方哲人都有一些現身說法,但也都沒有講得十分明白。那些曆史上的大賢大聖,喜歡追求一些超脫的感受。比如,蘇格拉底就比較傾向幸福感受的主觀性,他認為真正的幸福是不取決於外部的東西的,此外,蘇格拉底還樂於強調知識對幸福感受的重要影響。孔子則更明確地表示,追求吃得飽穿得暖履行性事等初級的需求都是本能,而學知識與朋友歡聚或是享受禮樂才是君子所求的歡樂。這就和馬斯洛的需求金字塔的上端靠得比較近了。

 

二十世紀美國心理學家馬斯洛將人類的心理動機劃分成幾個層次,構成了上尖下寬的金字塔的形狀。處於底層的是和基本生存息息相關的生理物理需求,比如吃喝拉撒睡冷暖安全等。他把這類的叫虧缺需求,意思是說當缺少了這種東西的時候,你覺得難受活不下去,而它們被補足了的時候,你又覺得那是理所當然。而越往上端,越是務虛的成份占主導了,馬斯洛把性愛放在第三層,脫離基本必需接近心理需求的位置。性愛親密友情之後是自我認可自愛自重,最後的超脫世俗極致完善有點像是佛教涅槃的意思。我覺得馬斯洛原本隱含在這裏的想法是,在超脫生理需求之上的追求,才能算作是幸福。可是,現實經驗告訴我們,滿足低層次生理需求也會帶來歡樂,舉個簡單的例子,如果我們在夏日的沙漠中長途跋涉,一路找不到水源,好不容易回到營地,已經是口渴難捱了,這時如果發現冰箱裏有一瓶冰鎮的啤酒,打開來喝到嘴裏,那清涼爽口的感覺馬上能令人心情舒暢,一口氣喝下半瓶後,借喘氣的機會回想一下剛才在酷暑野地裏的艱苦,就會更加感到寬慰慶幸。所以,當基本的生理需求得到滿足時,情感快樂之情會隨之而來,特別是有痛苦反襯的時候,幸福的感覺尤其強烈。

 

對於這種依賴於痛苦的幸福,希臘人早早就開始研究了。蘇格拉底之後有個哲學家叫伊壁鳩魯(Epicurus),他把那種基於痛苦對比而來的幸福稱為正快樂,把那種來自心神純淨和諧的幸福稱作負快樂。正快樂總是短暫的,滿足過後就是失落。這就像是我在前兩篇裏談到過的,人們總要想法得到下一個歡愉去喂養失去上一個主觀好受的大腦。因此,人隻有達到負快樂狀態才是進入了真正的幸福,因為你不需要去除痛苦了,也不需要用別人的痛苦反襯自己的歡樂了。話雖這麽說,但能真正達到心神純淨和諧的聖人,古往今來也就那麽屈指可數的幾個人,這日常社會裏麵活著的還是以俗人為主,滿足基本感官和生理的需要構建了對幸福的主要支撐。所以,有位得過諾貝爾獎的經濟學家,安格斯.迪滕,就把幸福的概念簡單劃分了一下。他把以日常生活為基準的幸福定義為“情感好受”,把以生命周期為考量的幸福看做是“一生滿足”。以迪滕的看法,在當今社會,情感好受這個指標比較容易衡量,因為,經過了這麽長時間在私有製環境中的進化,人人都能用金錢這個從經濟活動中提取出來的抽象概念,去檢測自己所希望擁有的主觀價值。通過抽樣調查統計,迪滕發現,開始的時候,收入的增長肯定會給人帶來更多的快樂。可是當收入超過一定的水平後,錢能給人帶來的幸福感就沒有那麽明顯了。比如在美國,這個臨界點是年收入$75,000。

 

迪滕的分析,或多或少是在重複說明那條簡單直白的人生道理:錢多不一定能買來幸福,但錢少肯定是與悲傷相連。不過,美國人的性格有時候就是稍微顯得簡單直爽了些,他們以為什麽問題都可以量化到金錢的價值上然後加以解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這世界上的事情就都好辦了,那就會像是國際歌裏唱過的,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會實現。可現實情況總會是事與願違,幸福的本身大體來說是一個情感的問題,借用前麵一個網友的留言,人的有些情感比較複雜,催生歡樂情感產生的物化條件和量化結果,都是很難確定的,很多時候那是從比較中得到的相對感覺。設想一個在亞馬遜原始森林裏打獵歸家的原始部落男人,他肩上背著五隻俘獲的肥碩山雞和野兔,嘴裏哼著聲調古樸的情歌,這時候他的內心通常會是輕鬆愉快的;而在現代社會中,一個在曼哈頓豪華街區自己的診所裏剛剛給第五個高端客人拔完牙,開著奔馳GLS下班回家的男人通常心情也會是輕鬆愉快的,那麽他們兩個人誰的快樂強度會更高一點呢?這事真的很難說清,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們的心情,其實很多是來自和周圍的情況做出了比較後有感而發的。所以,那個帶著勞力士手表穿著阿瑪尼套裝的牙醫,不可能也不應該去嘲笑披著獸皮裙蓬頭垢麵滿嘴牙垢的原始獵人的生活情趣的。即便是在艱苦的生活環境裏,人們也是有權表達得到基本生活滿足後產生出來的興奮感,這是讓人類保持希望追求美好的樂觀本能。

 

樂觀通常是建立在戰勝困難克服痛苦的自身能力之上的。可是,我們之中有一脈人,在艱苦的自然淘汰環境中,演化出來的卻是另一種秉性,他們需要自己的樂觀情緒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有這種秉性的人,就是見不得他人快樂,也容不得他人去表現自己在自身感受條件下得到的快樂,因為那樣就會預示著自己的痛苦,他就會條件反射般地心裏開始難受。所以那天酒勁過後,我就開始擔憂,讓中國人民一起全都幸福這樣的事情真的是談何容易,且不說影響“一生滿足”這樣長期指標的社會文化心理因素很多,尤其是在貧富差距大基尼指數高的國家很難實現;單隻看日常的“情感好受”所需要的滿足條件,那是需要不斷更新的正歡樂去解除各自的痛苦,從而維持住每個中國人心中的愉悅。這其中最難的是,解決溫飽以後,更要有體現追求自我的幸福價值。可是這麽多人最擅長的事情都是互不買賬,再加上恨人有笑人無,每天看著別人就來氣,巴不得把別人踩鼓得很痛苦自己才滿意。要在這樣的心態下,給大眾謀得一致的幸福,這也真是難為了麵相憨厚的習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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