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當評委

 

今天好友Jeanie請我去了一個特別的地方，吃了一頓特殊的晚餐。

晚上下班後我按照她給我的地址開車上路。加州真是一塊寶地，過了感恩節，已經進入十二月了居然還不冷。車子下了高速進入社區，現在是節日季節，街道兩旁掛起了彩燈，商店門前掛著各種促銷的橫幅。夫妻倆領著孩子，情人們挽著手，興高采烈喜氣洋洋地逛街購物。他們的熱情感染了我，想著今晚這不同尋常的晚餐不禁興奮起來。

經過一番周折我終於找到了這個地方。因為是學校，不是餐廳，所以位置比較偏僻。這是一所烹飪學校，坐落於聖荷西，它專攻法式大菜。我提前十五分鍾到達，何不借此機會參觀一下學校。學校共三層樓，沒有任何裝飾，很簡單。後院的一塊不大的空地被合理地利用起來，種了一些調味料植物。餐廳位於第二層，一上樓，首先是廚房，巨大的開放式窗戶使廚房內部一覽無餘。一間大教室正在上品酒課，學生們手握高腳杯，邊品酒邊聽老師講課。很嚴肅，也很享受的樣子。三樓是教室，一間巨大的廚房幾乎占了整個樓層，裏麵各種炊具，各色調料五花八門應有盡有，看得我這個烹飪愛好者目瞪口呆。因為喜歡烹飪，早些年我曾經走訪過舊金山的烹飪學校，因為路程太遠，最後放棄了。如果當時發現這家，說不定現在我就站在這廚房裏呢。世事難料，人生無常。由於我們選擇了不同的路，所以碰到了不同的人，開始了完全不同的人生。其實人生沒有對錯，哪一條路都可成為成功之路，哪一種人生都能活得精彩紛呈。

參觀完畢我坐在二樓的大廳裏等她們。剛過約定的時間，電梯門打開，隨著一陣我熟悉的笑聲，Jennie伴著兩位女友走出電梯。Jennie一貫優雅得體，今天經過精心修飾更加光彩照人，今天她的主色是橘黃，耳環，圍巾，毛衣，鞋子都是橘黃色，配上黑色的尼子大衣即高貴典雅，又喜氣洋洋。另外兩位女士是Jennie的朋友，她們同樣美麗大方。大家寒暄之後進入餐廳。餐廳在一個角落裏，不大，甚至可以稱得上小，隻有不到十張桌子，難怪要提前定位。餐廳非常普通，燈光幽暗，沒有我想象中法國餐廳的豪華，不免有些失望，想必食物一定不同凡響，大家都很期待。侍者告訴我們今晚隻有兩位學生，他們即將畢業，上菜可能會慢一些。這裏的食客還有一個任務，就是給每一道菜打分。這使我們期待中又增添幾分神秘學生的畢業分數將由我們這些食客決定，想到此心中又湧起一份自豪感。四個人擺正紙和筆，正襟危坐儼然一副法官的樣子，莊嚴地等待著被審判對象的登場。

餐前麵包是餅，上麵塗了一些醬，軟軟的，味道不錯。我們挑剔地一致認為有點兒鹹。想到法式大餐量一定不大，所以大家還是吃了很多餅。接下來是一道贈送的小菜，小巧精致，是一小塊鴨胸肉，一口就沒了，但使我們胃口大開，也證實了法國菜的精致和份量。頭台是一小條沙丁魚，味道很好，大家一致同意給高分。大家邊聊邊等，期盼著主菜一定會給大家一個驚喜。在我們轆轆的饑腸千呼萬喚中，主菜終於登場了。我們點了兩份牛排，兩份魚。牛排中等熟度，恰到好處，配一點洋蔥和蘑菇。魚是Seabass兩小片魚配一些穀類和醬汁。兩道主菜味道和擺盤都不錯。牛排不是很嫩，我們給的分數稍低於魚。最後的甜點是巧克力蛋糕配香草冰激淩，幾顆加工過的蘋果粒散在旁邊，一大片蘋果幹斜插在蛋糕上，既美觀又可以綜合巧克力的甜，獨具匠心。整個甜點從造型到口味都無可挑剔，我們四人毫無爭議地都給了滿分。一場盛宴到這裏終於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這頓飯我們很滿足，既滿足於食物，更滿足於打分權帶給我們的優越感。

走出餐廳，已經十點多鍾了。經過廚房的時候，透過玻璃窗，我們看見廚師們正在收拾清理。因為是學生，所以他們既是廚師又是清潔工。看著他們忙碌的背影，我突然覺得有些自責，我們為什麽要如此挑剔，他們已經很努力了，我們為什麽沒有給出一份完美的評分呢？他們的結業成績可能就掌握在我們這些食客手中。我們為什麽不能寬容一些，大度一些。其實如果人人都能多一些理解，多幾分寬容，世界就會更加美好。這是今天晚餐帶給我的額外收獲。

後記，因為當天晚上室內燈光太暗，所以幾周後我又去那裏補拍照片。我驚訝地得知今晚是最後的晚餐，學校將不再辦這個項目。學生的實習將在飯店進行。我很慶幸得到這個機會。學校的負責人非常友好地安排我在廚房裏拍照。今晚廚房裏有一位廚師，兩個學生。接到點菜後他們分頭行動，各司其職。廚師負責餐前的餅和配菜，還有甜點。兩個學生負責主菜。擺盤後先請我拍照，然後再端給客人。他們耐心地為我介紹了每道菜的配方和做法。無意中我上了一堂法式大餐的烹飪課。這真是一次難忘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