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 過草地”逢凶化吉 “爬雪山”勇戰懸崖
陽光拉開了重重迷霧,裏程碑顯示我已經突破了150公裏濃霧的重圍。
科羅拉多州(Colorado)一望無邊的大平原展現在我麵前。這是一片終年處於半幹旱狀態的草地。說是草地,現時卻很少見到綠色,遍地都是稀稀拉拉,一叢一叢的枯黃灌木和草杆。
一來一往的I-70號高速公路,象兩條灰色的綢緞,筆直地鋪到望不見盡頭的天地交界處。天邊灰白色層層疊疊的雲塊,在地平線上堆積成各種形狀的山巒,給你一種快到目的地的遐想和希望。我得意地哼著滬劇小調,開始在草原上撒野狂馳。
科羅拉多州的州界是整整齊齊的一個長方形。從東到西的地勢地貌按序是:貧瘠的大平原、美麗的分水嶺和荒蕪的高地。
公路上車輛少得可憐,前後十公裏不見一輛車。限速標誌提醒你,最高速度是每小時75英裏,大約合120公裏。一般來說,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不放開速度耍它一把,那就虧了!我把車速定位在130公裏,即便有警察埋伏,這個速度估計他也不會CARE。更何況,在這渺無人煙的曠野,警察一般也不會特意從幾百公裏外的城市來這兒設伏。即便有勤職的Police守株待兔,恐怕至少在七、八公裏之外就會被我發現“敵情”,我有足夠的時間,從容地進行預處理。不過,偶爾放肆地猛開一段,過過F1方程式賽車的癮,還是可以的。但是,畢竟“做賊心虛”嘛,隻有從後視鏡觀察車後確實沒有警車跟蹤,並確認前方無情況,才會鬥膽加大油門。
突然,發現車油即將告罄。這前不著店後不著村的一馬平川,哪有加油站那!車拋錨怎麽辦?我著急了。想到晚上可能會碰到狼群,“與狼共舞”、“共度春宵”,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真是性命交關的事。
心驚膽戰地向前行進,兩眼死死地盯著公路兩旁,生怕錯過一個出口匝道。
突然眼前一亮,前麵有情況:茫茫大平原裏居然有幾棟矮平房。好不容易撿到的一根救命稻草啊!急忙拐出高速公路,上前去探個虛實。
這是一個破落的村莊,唯一的窄窄的街道上雜草叢生,街上空無一人;五、六間髒髒的年久失修的平房,看上去早就無人居住了;一座破舊的小教堂與一座同樣破舊的小學校為鄰,門框上蜘蛛織編的多層網絡,封住了大門。我頓時如墜深淵,完了,沒戲了!這是個被遺棄的“死村”。
我垂頭喪氣地準備掉頭重返70號高速。手握方向盤,我心中不住禱告,求上帝憐憫。我將車開到街的盡頭,來了一個“U”Turn,緩緩駛過一家“煙紙店”。我鬼使神差地點了一下刹車,用眼角的餘光順便瞄了一下“煙紙店”,發現“煙紙店”的結構,簡直與中國農村的鄉下小店相差無幾。這時,令人驚喜的事情發生了:裏麵竟然有幾位頭戴牛仔氈帽的村民,一邊抽著煙、喝著咖啡,一邊在高聲誇誇其談。“店裏有人!”我立即下車,推開破舊的木門。門軸“吱呀”一聲,店裏的鄉親們同時轉過身來,對我這個不速之客,齊齊行“注目禮”。我哈了一下腰,算是還了一個禮。站在櫃台裏的紅鼻子、翹胡子胖老頭禮貌地說:“May I help you?”我忙不迭聲地說明了來意。一位矮老鄉吐掉嘴裏的煙蒂,向胖老頭諂媚地眨了一下眼,拍了拍我的右肩,頭向門外一斜。我明白這是“Follow me”的意思。我一邊微笑著向眾人點了點頭,一邊倒退,隨矮個兒走出門外。
啊哈,我怎麽就沒有發現門口有一根橡皮管呢?這橡皮管的一端伸入店門口左側地麵的木板蓋下。矮老鄉掀起木板蓋,橡皮管插在一隻大大的舊油桶內,橡皮管的另一端連著個簡陋的加油嘴,掛在小店的外牆上。這麽一個名副其實的加油站,我都會“視而不見”,真是的。
矮老鄉熟練地取下加油嘴,象握住一把手槍,問我要多少?看著這個架勢,我也沒敢問油價,就示意加滿。心想,再貴也就幾十美金了,隻要能熬到Denver(丹佛市,科羅拉多州的首府)就萬事大吉了。矮老鄉一扣扳機,十幾加侖的油嘩嘩地射入油箱。此時,我才朦朦朧朧地感覺到,可能是上帝得知我所處的困境,才在這荒漠之地,引導我進入沒落的小村莊,撞入小店鋪,碰見胖老頭,以及拍胖老頭馬屁的矮老鄉,為我解憂排難。否則的話,極有可能在這荒無人煙的平原腹地受凍挨餓,甚至可能喂狼。其實,到底有沒有狼?我也不知道。隻是心存恐懼,自己嚇自己罷了。
吃一塹,長一智。我倒要提醒我的親朋好友:今後,凡長途跋涉的,無論何時何地,隻要路過加油站,無論油箱中還剩多少油,一定要加滿。或者帶個油桶放在後備箱中,以防不測。
我繼續沿著漫長的“灰色綢緞”向西駛去。地勢漸漸地升高,遠眺天邊各種形狀的山峰,好象在向我召喚。那是我走出大草原的希望。盡管我十分清楚,那些山峰是天際的雲彩在地平線上堆積成的幻境。
過了一百公裏,又是一百公裏,希望總是那麽地遙遠。
終於,我來到草地的盡頭,一座座大山巍然屹立在車前。這,就是著名的落基山脈。這座號稱美洲大陸脊梁骨的山脈,從數千公裏外的加拿大,盤旋到這裏。這一帶就是美洲大陸的分水嶺。山脈東邊的溪流,如阿肯色河(Arkansas),匯入大西洋(墨西哥灣);山脈西麵的河水,如科羅拉多河(Colorado),則奔向太平洋。這裏峰巒起伏,盛夏仍銀裝素裹。山上白雪皚皚,山腰白雲飄飄。山裏,不時可見清澈的高山平湖,叮咚的泉水,潺潺的小溪,青翠的山穀,高高的白楊和挺拔的鬆柏。I-70號公路逶迤於崎嶇的山澗峽穀,岩峰隧道之間,險不勝險,防不勝防,令人不可思議。此時,連續駕車的疲勞一掃而空,顧不上遊覽位於山腳的著名城市丹佛市,就直奔雪山而去。
連續不斷的“S”形車道,左邊是懸崖,右邊是峭壁。眼睛往上一抬,哇,陡峻的山峰僅露“一線天”。上山容易下山難,山坡陡峭,人與車好像不受控製,直往“S”形外的懸崖衝,往峭壁上撞。
車裏,我穿著短袖汗衫,全神貫注地緊握方向盤;車外,人們全身冬裝,悠閑自得地在雪道中駕馭著雪橇呼嘯而下。就這樣,我緊張而又興奮地在雪雨冰珠中,與落基山脈搏鬥了數百公裏。
肚子咕咕在叫,十個小時未進一粒米,全靠幾瓶礦泉水充饑。好容易熬到“山腳”下,發現有BUFFET餐廳,不顧三七二十一,坐下就大吃大嚼起來。不一會兒“菜足飯飽”。站起來一抹嘴,連小費一共付了15美金,就揚長而去。我打著嗝坐進車裏,用手揉了揉脹鼓鼓的肚子,係上安全帶,又上路了。在山裏橫衝直撞了幾公百裏,我以為科羅拉多高原快走完了。其實那有那麽容易。開了半天,還在山上轉悠。剛剛那是什麽“山腳”,原來是高山中的一塊平地,就把我給懵住了。我打足精神,繼續在科羅拉多的高原上回旋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