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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世,我們還做一家人 (八)

(2013-11-20 13:36:21) 下一個

十月十七日,早上起來爸爸看著我笑,“你這呼嚕打的,街上都聽見了”。我抱歉地看看他和臨床的室友,“我這可是還有時差沒過來呢。”

白天開始用輪椅推著爸爸去個科室抽血,做B超。實際上這些項目以前在別的醫院都做過。但不被三零一接受。

下午妹妹從醫院找來了一個看護。甘肅來的。人還不錯。以後晚上就由她來陪護。

中間推爸爸在走廊轉了轉。從走廊盡頭的窗望出去,外麵樹上的葉子已快落光了。爸爸說這個窗是朝東的,結果證明他是對的。爸爸的頭腦真的是很清晰。

十月十八日,中午到醫院去看爸爸。一進門看見爸爸正半倚著帶著眼鏡在看報。一瞬間好像又回到了從前。爸爸在家裏就是這樣看報的。給他帶來了最新的報紙。

下午坐在他旁邊,我從我的手機裏挑了幾段音樂放到他耳邊給他聽。都是我喜歡的從網上下載的。有《紅珊瑚》,《平湖秋月》等。他顯然也很喜歡,閉著眼睛,手指和腳在床上一下一下和著音樂。周圍是那麽的恬靜,溫馨,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該有多好。

十月十九日,還在等所有檢查的結果。同時也在不停的輸營養液,期望他的身體再多恢複一些,為後麵的治療作準備。

上午把爸爸養的熱帶魚的水換了。爸爸叮囑換水時別把熱水器拿到魚缸外麵,不然會燒壞的。

我返美的機票也到期了。因這次是帶著兒子請假一起來的,原定返回的日期是在明天。爸爸精神狀態還可以。在我們晚上臨離開醫院前爸爸讓我明天帶相機來,走之前再一起照張相。

十月二十日,早上起來決定再推一周等爸爸治療進入正軌再回去。打電話給航空公司交了罰款為我和兒子都延了期。然後馬上電話告知了爸爸。爸爸說我應該回去,有工作,孩子也要上學。可言語之間我聽得出他還是很高興。

檢查結果全出來了。以前的判斷無誤。上午跟我們醫生商量該如何告訴爸爸這個消息。最後決定還是告訴他一些真相。因為以爸爸的思維頭腦,得的病是沒辦法隱瞞過去的。住的是腫瘤大樓,吃得是用於化療的藥。憑他自己也能判斷,調查出來。

聽了醫生跟他講的情況,爸爸情緒上並沒有太大的起伏。很顯然他自己也預料到了。跟醫生講一定配合治療。一切就拜托他們了。又了解了一下具體的治療程序。醫生又給他講了一些與他相似年齡的患者最後康複的事。

十月二十三日,原東北工廠聽說爸爸住了院,廠領導一行特地從東北趕過來探視。在他們到來之前爸爸要求給他美容一下。梳梳頭,刮刮臉。剛開始還不相信我的技術。怕我給他掛破了。我跟他講我是開理發店的水平。還好他還很配合。美容完以後整個人精神多了。

病房的空氣很是幹燥,一連幾天爸爸有些呼吸道感染。有痰但咳不出。醫生給他用了一些抗生素,有了一些好轉。

 

十月二十四日,下午的時候醫院把所有的病床都推到了走廊上。聽說是有領導要來視察,他們需要把每個房間的地麵都徹底清掃一遍。有點兒擾民了。爸爸的床也被推了出來與其他的病人在一起。旁邊有病人的家屬看見爸爸躺在床上還在看書,小聲問我爸爸又多大年齡了。知道爸爸有八十多隨後,驚訝地說“這老頭不得了。一看就不一般。看他的眼睛,人明白著呐。”

紐約的情況很不好。颶風Sandy正直奔紐約而來。消息講這次可能會暴風加洪水。學校也預計可能會關門了。

昨天用電腦時,新買的顯示器忽然黑屏了。爸爸聽了很著急,告訴我他放發票的地方,叮囑我一定要在走前把它修好。他將來還需要用。

十月二十五日,今天是第一天開始吃化療的藥。醫生講先不告訴爸爸以免他會有不必要的心理反應。爸爸倒是問了一下這藥是幹什麽的。因為每天的藥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幾種藥,治什麽的,什麽時候吃。

看電視新聞講颶風三地基本上會橫掃紐約了。紐約家裏反映來的情況也是這樣。據說是有史以來美國東北部所經曆的強度最大的一次。有點擔心房前的兩棵大樹。希望不要發生09年小颶風掃過的情況。好多大樹都到了,也有不少房子被倒的樹砸到了。

十月二十六日,白天無事。晚上爸爸忽然打電話過來,說感覺不好,喘不上氣。趕緊打電話給主治醫生並趕到了醫院。到醫院時醫生已來過,剛剛測了心電。並沒有發現心髒有問題。爸爸也恢複了正常。虛驚一場。

十月二十七日,原定今天就飛回紐約。但此時的我卻陷入了兩難。一方麵兒子已曠課兩周了,家裏正麵臨颶風的肆虐。另一方麵爸爸的化療剛剛開始,效果如何還是未知。況且昨天晚上又出現了那樣的狀況。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把返回日期再推遲一星期。

早上醫生來做了檢查。說胸腔裏有積液。昨天晚上呼吸困難應該是和積水有關。上午在爸爸後胸左右各插了引流管。放了好多液體出來。爸爸說呼吸是好多了。

下午爸爸開始有些煩躁。說住院已經這麽多天了,為什麽還不見開始治療。我出去根醫生交流了一下,覺得是該告訴爸爸的時候了。醫生告訴爸爸化療的藥實際上已吃了兩天了。如果效果良好,爸爸可以出院回到家裏吃藥。隻需來醫院定期檢查就可以了。還給爸爸講了另一個與爸爸年齡相仿的患者的故事。通過治療,那個患者現在身體已幾乎恢複正常了。聽到可以回家,爸爸的情緒好多了。我和媽媽也商量將來家裏的床應該怎麽放以便於看護晚上照看爸爸。

晚上出晚飯回家的路上情緒變得有點低落。一麵是眼前在生死線上掙紮的爸爸,一麵是天邊即將迎來天災的母女,感歎人不能兩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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