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亂彈 — 第十二回 從賈瑞之死看《紅樓夢》的超凡

紅樓亂彈 — 第十二回　王熙鳳毒設相思局　賈天祥正照風月鑒

 

從賈瑞之死看《紅樓夢》的超凡

 

《紅樓夢》到底是一部什麽樣的書？從它問世以來無數的讀者都在考慮這個問題。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魯迅說的比較中肯：“經學家看到易，道學家看到淫，才子看到纏綿，革命家看到排滿，流言家看到宮闈秘事……”那麽你看到了什麽呢？

 

第十二回寫王熙鳳兩次設計整了“窮性饑餓”的賈瑞。第一次讓他在寒冬臘月飽受了一夜穿堂風“侵肌裂骨”的摧殘；第二次則更為悲慘——被澆了一身一頭的尿糞。看到這裏，我不由得想起了前段時間的一個新聞——“兩個看黃色錄像的民工因躲警方檢查掉進糞坑淹死。”賈瑞後來看了“風月寶鑒”的正麵，在虛幻中與鳳姐雲雨三四次，精竭而亡。看到這裏，我想到了《金瓶梅》中同樣死法的西門慶。

 

《紅樓夢》裏大概隻有賈瑞會有這樣的結局。“食色”人之天性也。麵對這個生理需求，無財無權的賈瑞不可能象薛蟠那樣肆意地尋花問柳，即使搶親打死了人照樣優哉樂哉；沒有俊雅容貌的賈瑞,也不可能象賈蓉賈薔那樣得到鳳姐的青睞；沒有才情才幹的賈瑞，自然也不會象秦鍾賈芸那樣得到小尼姑、小紅的愛慕。賈瑞平時所能做的不過是“圖些銀錢酒肉”罷了，曹公沒有一個字眼說賈瑞有嫖娼的行跡,“嫖娼宿妓”隻是賈瑞祖父一廂情願的瞎猜而已。試想賈瑞如果平時真的“嫖娼”，豈會落得如此下場?

 

賈瑞的死誰該負責呢?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擔當起這個“重任”，不能全怪鳳姐，也不能全扣在賈瑞頭上，這個悲劇是他的出身門第、學識經曆等個人和社會因素所決定的。

 

對於賈瑞之死這個故事，不同的作家會寫不同的故事。中國明清兩朝有兩千多部小說，然而流傳到目前，能夠為人所稱頌的真是鳳毛麟角！就是在這些鳳毛麟角中，也有很多讓人所不齒的地方，象《西遊記》表達的“輪回”、“維護天庭秩序”，《水滸》的招安等，更不用說充斥了宣揚封建倫理道理、宿命論思想和色情描寫的《三言兩拍》！而《三言兩拍》尚且被人稱為明清小說中佳品！由此可想而知，那剩下的兩千多部小說是什麽樣的內容和水準。

 

曹雪芹寫賈瑞之死，不過是用來刻畫王熙鳳罷了。根本沒有借機宣揚“戒色戒淫”的意圖。綜觀整部紅樓，應該說曹雪芹對警幻仙子所製的那麵“風月寶鑒”是不屑一顧的！（從書名不是“風月寶鑒”，也可見一斑。）因為道士說了：“這物出自太虛幻境空靈殿上,警幻仙子所製,專治邪思妄動之症,有濟世保生之功。所以帶他到世上,單與那些聰明傑俊,風雅王孫等看照。千萬不可照正麵,隻照他的背麵,要緊,要緊!三日後吾來收取,管叫你好了。”很明顯，這麵鏡子就是拿到人世為人治病的，道人應該用這鏡子治了無數“病人”。但是曹雪芹除了在十二回寫到這個“寶鏡”外，哪裏還寫到了這個寶貝？沒有！根本沒有！因為那個一麵是“骷髏警言”，一麵是“美女色情”的寶鏡，何嚐不是一部一麵打著讓人“戒色戒淫”看破色相，另一麵又大肆描寫男歡女愛“誨淫誨盜”的，古有什麽“警言”、“醒言”，近有《廢都》之類的垃圾地攤書籍呢？！

 

正如在作者第一回嚴詞批判的那樣——“曆來野史,或訕謗君相,或貶人妻女,奸淫凶惡,不可勝數。更有一種風月筆墨,其淫穢汙臭,屠毒筆墨,壞人子弟,又不可勝數。” 紅樓夢絕不是這一類寫宮闈秘事的地攤文學!至於他要說明什麽,曹雪芹自謙說是僅供人“醉淫飽臥之時,或避世去愁之際,把此一玩。”但是他又說了“滿紙荒唐言，誰解其中味？”

 

到底寫了什麽？要說明什麽？那就因人而異了。可以說紅樓夢是個巨大的鏡子，你長的什麽樣子，那麽它就會照出個什麽樣子來。

 

 

於05/30/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