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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鹹人生

(2007-03-30 22:16:09) 下一個


尤今是出生在大馬的新加坡人。有位中國人說,如果隻看尤今的文字,看不出和新加坡的華文和中國人的有什麽不同。我說很奇怪,為什麽會不同?

當然,我驚歎的是,他說新加坡知道尤今的人遠遠少於中國人。後來我明白了,中國人多,而且年青的新加坡人隻願看英文。

不過我告訴他,在新加坡的年輕人當中,懂中文的都是英語好的。這次輪到他奇怪了。哈哈,英文不好,怎麽可以有資格讀中文。

摘幾篇尤今的作品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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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中有鹹,鹹中有甜,原本人生的寫照。
  被“怠慢”的風景,可以等,被“怠慢”的人才,可經不起一等再等啊!
  人世間的許多危險,都不露痕跡地藏在外表完美的人和物裏。

                甜鹹人生

  年輕時,吃東西講求“大甜大鹹”。
  喝茶喝咖啡,一隻小小的杯,卻得下足三大湯匙的煉奶;煮紅豆湯綠豆湯,毫不考慮的將一大勺一大勺的白糖往內傾。
  每啜一口,都好似在將液體的白砂糖倒進喉嚨裏。
  吃東西時,不管端到眼前來的是什麽,都必須“敬禮”似的在上麵倒一圈醬油。有時,嫌不夠味,還抓一撮鹽拌進醬油裏。
  每咬一口,都好像在咀嚼鹹得令人味蕾發顫的鹽巴。
  大甜大鹹,充分地發揮了“敢死隊”的精神。
  對人,也是一樣的:大愛大恨。心裏喜歡,便覺得對方十全十美、無懈可擊;心裏討厭,便覺得對方缺點多如牛毛,一無是處。在那種年輕得不知天高地厚的日子裏,不屑也不願掩飾那一份“自以為是”的感覺,往往“誤傷良民”而不自知。
  慢慢的,人到中年。
  健康意識提高,飲食口味改變。大量減少對糖份和鹽份的攝取,以“微甜”和“微鹹”作為烹調食物的準則。過去,對於那些甜成不分、味兒曖昧的食物如甜酸肉、芒果鴨、蜜糖雞等等,總是深惡而痛絕。可是,現在,不但接受了,而且,居然也漸漸的喜歡了——甜中有鹹而鹹中有甜,原本就是人生的寫照嘛!
  大愛與大恨,應該僅僅屬於舞台的。真實的人生,該有更多的寬容、有更多轉寰的餘地。盡管目前我離“不嗔不怨、不怒不恨”的境界還很遠很遠,然而,至少,我已懂得了在“大愛”和“大恨”之間,有個“中庸之道”。
  願以至誠之心繼續領受歲月的教誨。

                 怠慢

  一位到新加坡遊覽了兩個星期的外地朋友,在臨別晚宴上,談起新加坡的名勝,如數家珍。唐城、虎豹別墅、飛禽公園、植物園、中央公園、範克裏夫水族館:室利馬裏曼安興都府、光明山普覺禪寺、雙林寺、天福宮、鱷魚園、動物園、聖淘沙、烏敏島、聖約翰島、龜嶼、晚晴圓,和平紀念碑,等等等等,都印上了他清晰的足跡。
  我在一旁靜靜地聽著,越聽、越慚愧。
  他眉飛色舞地描繪著的好些名勝,尋幽探密的好些島嶼,都是我足跡未及的。
  不是全然缺乏尋訪探究的好奇心,隻是因為這些名勝地都近在咫尺,就像是握在掌心裏的東西一樣的安全牢靠。心裏老想:又飛不掉,急什麽嘛!這樣無意識地一日拖一日,一年拖一年。地方慢慢的老去了,人呢,始終沒有把腳步印上去。最最糟糕的是;不去、不看,心裏居然也沒有任何遺憾的感覺。
  近讀上海女作家查誌華女士的散文集“無華小文”,內有一段文字,好似鼓錘一樣,狠狠地敲在我心葉上:
  “人對一自己初來乍到的城市都有一種尋訪探究的濃厚興趣,而對自己生活其中幾年幾十年的地方卻常常無意中薄視並怠慢了,所以有人寫詩說:熟悉的地方無風景。”
  薄視、怠慢。
  對對對,身在廬山而不識廬山真麵目,隻因置身於廬山的那個人對於氣勢磅礴的廬山心存怠慢。
  被“怠慢”了的風景,可以等——即使等上十年八年,那風景,依然嫵媚如昔。可是。倘若被“怠慢。了的是人才,這人才。可經不起一等再等呀!

                 酒與人

  友情如酒。
  嘴甜心不誠的泛泛之交,像水果酒。
  櫻桃酒、蘋果酒、橘子酒、杏酒、梨酒,琳琅滿目,色彩繽紛,人見人愛。然而,水果酒僅能淺啜,不可多飲,一喝多了,它那種膩人的甜味,會懨懨的滯留在喉頭,去這難,留之更難。
  君子之交,像米酒。
  酒味淡淡淡淡的,似有若無。它不醉人,也不膩人。它不會使你上癮、你也絕對不會為它而瘋狂。可是,在一個微風輕拂、花香襲人的下午,你會不經意的想起它。倒一盅米酒,配一碟花生,你可以度過一段情適愉快的時光。在淒風苦雨的夜晚,喝它一盅,也可以擋住那洶洶湧來的愁緒。
  小人之交,像椰花酒。
  酒味濃、酒氣重,一時失察喝了它,醉得一塌糊塗,吐得五顏六色。次日醒來,總在頭痛欲裂的狼狽裏,悵然地生出悔不當初的感覺。
  葡萄酒呢,像友誼恒遠常存的知己。
  清醇甘冽,酒味雋永。紅酒像瑪瑙、白酒像水晶,都是友誼的“精品”。酒齡越老,酒味越佳。喝著時,戀它;不喝時,念它。它絕對不會使你酩酊大醉,但是,它會讓你在微醺裏對它魂牽夢縈。
  能為你兩助插刀的生死之交,像千年靈芝釀成的藥酒。
  這樣的酒,世間絕少;能否遇上,全看緣份。拔開瓶蓋,便已酒香襲人;小啜幾口,酒氣繞舌、酒味雋永。時常喝它,健身益體,百病消除。
  倘若世人都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杯裏盛的是什麽酒,那麽,酒後失態,與人無尤、可歎的是:常常有人錯誤地把椰花酒當成葡萄酒,狂喝之後,徒呼自負。更可怕的是:有人刻意“以甲瓶裝乙酒”,他人不慎喝下而被劣酒傷身,為時已晚。所以嘛,舉杯前,該圓睜雙目,認清商標;輕啜時,該提高警覺、細辨酒味!

                甜辣粽子

  在新加坡文藝協會主辦的新春聚餐會裏,我與張揮先生同桌。
  吃魚翅時,赫然看到他舀起一大匙辣椒醬,麵不改色地倒進碗裏,和魚翅一起吃。不久,上了燒雞,又見他把雞肉整塊地浸入辣椒醬裏,醬汁淋漓地送入嘴內。我暗暗心驚之餘,不免偷偷忖道:待會兒甜品馬蹄露上桌時,不知道張揮先生會不會也舀一匙辣椒醬來拌和著吃?
  家庭背景不同,往往造就不同的飲食習慣。
  記得第一次隨同新婚夫婿到怡保省親時,正是端午節,婆婆給我端來了一個熱騰騰的粽子。她以冬菇豬肉栗子蝦米包成的炒米粽子,滋味特美,遠近馳名。未嫁居家時,我早就習慣了母親以白糖配搭各類粽子的食法,所以,此刻,毫不猶豫地便將白糖倒在粽子上。一屋子的人,都看傻了眼。半晌,各類戲濾的話兒,排山倒海地湧來,嬉笑之餘,都認為我這種食法無異於“暴殄天物”。晚餐時,我看到婆婆把原本清甜爽脆的黃瓜放進湯裏煮得糜爛糜爛的,也同樣看直了眼——在我家裏,黃瓜永遠隻用來醃製或生食。
  正由於我和外子來自籍貫不同的家庭,飲食愛好也迥然而異。他忍受不了腐乳那喧賓奪主的味兒;我呢,最討厭白切肉的單調乏味。
  我們在異中求存而在存中求安,永遠不搞同化。然而,奇怪的是:久而久之,總有一方會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比如說,現在,腐乳炸雞是外子蠻愛吃的菜肴,而我呢,覺得以白切肉來蘸蝦子醬也挺好吃的!
  文化,也是一樣的。讓同一個國家不同的種族在文化上各放異彩,才是健康的生存之道。強行揉合,便等於是鼓勵食客在粽子上撒了胡椒粉又再加上白砂糖,嘿嘿嘿,那又辣又甜的味道,你自個兒去想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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